江寒喊完话，很快，扬声器里就再次传出久违的机械音。
“来。”
让江寒意外的是，这句话竟是华夏语，而且字正腔圆！
什么嘛，原来对方懂得咱的话，那之前为啥一直多此一举的用英语？
刚在心里吐了句槽，忽听合金墙某处隆隆作响，跟着现出一道门户。
江寒整理一下衣领、袖口，回头扫视了一眼住了许久的密室，然后气定神闲地进入了通道。
通道不算狭窄，但比较长，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每过一段距离，就会遇到合金门，靠近就会自动分开，通过后再度合拢。
直行大约五百米，通道向右边拐去，既然没有岔路，跟着转弯就完了。
又走了差不多1千米，通道再次右转，继续走，又是右转。
连续三次右转后，江寒已经在脑海中绘制出了平面图。
嗯？走过的路线……似乎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正方形？
按理说，绕了这么一大圈，应该回到了刚出门时的方位。
但江寒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走过的路线。
合金门的颜色都有点不一样！
他回忆起最初到来时，进入密室的那条路，没搞错的话，只要在这条路的什么地方左转，就能出去。
但江寒也没有发现那样的岔路。
也就是说，现在所在的这条走廊，和来时的路线，甚至和密室都不在一个平面！
这是怎么回事？
江寒默默思考着。
既然不在一个平面，那就只能是上升或者下沉。
但一路走来，又没感觉到明显的坡度……
这真是令人惊讶！
幕后那人再怎么神通广大，总不可能掌握了类似“空间法则”的能力吧？
沉默中，又前行了百多米。
忽然，江寒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人正对着自己招手！
江寒双眼一凝：“是你！？”
那人相貌英俊，笑容潇洒，带着点玩世不恭，正是在苍鹰号上遇到的汉斯！
“小江，好久不见啦！”汉斯笑容灿烂。
“这件事是你策划的？”江寒看着汉斯，神情淡定。
汉斯慌忙摇头：“您可太抬举我啦！我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研究员，还是比较不重要的一个。”
“这样啊……”江寒若有所思，“是你老板让你在这等我？”
汉斯点头：“老板怕你迷路，特地让我过来陪你走一程。”
江寒：“……”
就这么一条路，上哪迷路？
话说回来，既然在这里遇到汉斯，那么当初的“苍鹰号”事件，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根据“惊涛”三人组的说法，他们接了这里幕后“老板”的委托，采取消灭了“臭鼬”的。
然而，当初“臭鼬”又为什么大张旗鼓，去劫掠“苍鹰号”？
这一切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臭鼬”覆灭得那么干净，是否有人想灭口？
如果这些都和汉斯口中的“老板”有关，那这人的能量就太恐怖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路好汉……
一时间，江寒心中思绪翻腾。
汉斯做了个手势：“请跟我来。”
随后转身前进。
江寒洒然一笑，稳稳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路径，和之前大同小异。
两人在这个海下堡垒里，一圈又一圈地走出相当标准的正方形。
一路上，江寒没感觉到任何坡度，但走到第三圈，忽然听到了水声！
已经接近出口了吗？
江寒默默想着。
果然，又走了不远，天花板的某个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方孔，阳光、波浪声、天空的蓝、带着咸味的海风……
数不清的信息一起涌入各个感官，回荡在脑海。
这个密闭的合金堡垒就仿佛与世隔绝，自从来到这里，他还是首次接触到外面的事物！
江寒深深吸了口气，内心涌起斗志。
马上就能见到真正的boss了！
方孔下方，墙壁上设有一列钢梁，组成了一个简易的爬梯。
汉斯当先爬了上去，江寒随后。
汉斯上去后，回头伸出右手，看来打算拉江寒一把。
江寒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的体力还不至于弱到爬个梯子都费劲。
从方孔中出来后，上到了一个平台。
身边到处都是光亮的合金，游目四顾，碧海、蓝天映入眼帘。
之前这个合金堡垒至少深入地下五百多米，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浮到了海面上。
江寒仔细打量，感觉这个“堡垒”造型很特别，整体呈六芒星状，诸多外部设施凸凹起伏，科技感十足。
与其说像个堡垒，不如说……飞船？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响起：“过来吧。”
这句话仍然是华夏语。
没用变声器，但如果江寒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扬声器里那个机械音的正主！
终于见到你了！
汉斯耸耸肩：“boss在叫你，不要让他老人家久等。”
说这话时，他一扫玩世不恭，显得十分认真。
江寒点了点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汉斯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一旁。
转过几个合金屏障，江寒终于看到了人。
前面有个造型华丽的巨大合金椅，一个瘦削、矮小的老年男子，懒懒地歪在上面。
江寒看清了他的相貌。
相当典型的华夏脸，七十来岁年纪，须发斑白，相貌清癯，年轻时说不定相当帅气，但现在已经老得不能看了。
老人衣着十分普通，如果出现在松江，扔进人堆里保管挑不出来。
但江寒却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以及非常特别的精神力量！
他看着老人，老人也在看着他。
半晌后，老人笑着出声：“我行动不便，无法起来迎接，你不介意吧？”
江寒摇头。
老人看向汉斯：“你先去忙吧。”
汉斯领命而去。
老人随后再次看向江寒：“我要的东西呢？”
江寒不动声色：“已经做出来了，就存在终端计算机的硬盘里，你随时可以拿到。”
老人笑了笑：“比我预计的更快，不过，我发现你好像做了加密？”
江寒点头：“只是一点小小的保险。”
“如何解密？”老人问。
江寒洒然一笑：“解密的办法只有我知道，但现在还不到公布的时候。”
老人盯了他半晌，忽然也笑了：“你想如何？”
江寒语气平静：“履行你的诺言，送我们走。”
老人点头：“把解密办法告诉我，只要确认了你的设计没太大问题，你随时可以走，想去哪里都行。”
江寒摇头：“我看不如你先送我们回家，到了国内，我才能告诉你怎么解密。”
老人失笑：“你不信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
“你派人送我回到国内就行，等我交出秘钥，再放我回家。”
老人嗤之以鼻：“你看我傻吗？到了华夏境内，我的人还敢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吗？你真不知道国家为了找你，到底启用了多少力量？”
江寒呵呵一笑：“我被你关着，与世隔绝的，上哪知道去？”
但想想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自己怎么也是个做出了杰出贡献的科学家，国家对自己重视一些十分正常。
若非被滞留在海底，说不定早就被救出去了！
老人叹了口气：“我再怎么狂妄，也不会试图挑战国家！”
顿了顿，“如果你落到了政府手中，我也只能鞭长莫及。到时候，万一你不给我密码，我上哪说理去？”
他说的也有道理，一旦江寒回到祖国后，没了后顾之忧，很可能给他来个秋后算账。
那样一来，他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还有那么多投入，岂不全都白费了？
江寒默默思索了一下，遗憾摊手：“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你考虑一下？”
“不可能。”老人一口回绝。
江寒闲闲一笑：“要是你想继续养着我，那也随便你，反正我又没得选。”
“哦？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怕我翻脸？”
江寒摇头：“怎么可能不怕？我因为担心你玩什么‘鸟尽弓藏’，有好几天觉都睡不好！”
说着坦然一笑：“所以我也忙里偷闲，做了一点小东西。”
“小东西？嘿嘿，呵呵。”老人怪笑。
江寒诚恳地看着对方：“让我们彼此尊重好吗？你别乱来，我也不用鱼死网破，大家合作愉快，把研究进行到底，共同促进人类科技进步，这样不是很好吗？”
老人沉思半晌，忽然说：“你真以为所谓的小东西，就能威胁到我？”
江寒笑而不语。
老人自说自话：“区区几枚凝胶炸弹，若是能炸死我，我也活不到今天了。你看起来不像个天真的人？”
江寒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
老人缓缓摇头：“还是说……你还有别的依仗？你手里所有的材料都经过我的手，你有哪些后手，你觉得我猜不猜得到？”
江寒还是一言不发，脸上的微笑顽固得仿佛生了锈。
老人终于严肃起来，稍微坐正了一点：“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小手段，就可以和我讨价还价了。”
顿了顿：“亮出底牌吧。”
说话间，他紧盯住江寒，就像一只审视爪底猎物的老猫。
江寒笑了笑：“您真敏锐，我瞒不过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小东西，介绍道：“这个你刚才猜到了，高分子凝胶炸弹，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
老人呵呵一笑：“意料之中，你管我要的那些材料里，最有可能做出来的就是这玩意。”
他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个样子差不多的东西：“我也做了一个凝胶炸弹，不知咱俩谁做的威力比较大？”
江寒一笑：“那自然是您做的更厉害些，我又不是专业玩爆破的。这东西只是勉强能用，威力嘛，估计轰不开您身前的玻璃墙。”
顿了顿，又拿出一样东西：“这个是神经毒素弹，毒性比沙林差一点，优点是分子很小，可以说无孔不入，弱点是没法穿透合金之类比较致密的屏障。”
老人笑了：“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如果没有任何防护，我又怎么会让你带着它接近我？”
说话间不知操作了什么，身周居然升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自己严严实实保护了起来。
江寒一笑，继续往外拿东西：“还有这个制冷弹，是用冷冻仓多余的配件和材料制作的，性能嘛，你应该想象得到？”
老人点了点头：“这个东西的确有点威胁，但还不够！”
冷冻仓的性能他早就研究过了，如果原理类似的话，这个小炸弹足以瞬间将作用区域的温度降到10k以下。
这东西他也要忌惮三分。
哪怕他这个看起来很像“玻璃”的保护系统，能短暂隔离空气，但控制系统大概率会被冻得失灵，把人困死在里面！
好在他在这里不是单枪匹马，只要挺过第一波攻击，很快就会有援兵……
江寒掏出最后一样东西：“哦，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给你看看我最得意的作品，电浆地雷。”
“电浆？”老人双眼瞳孔微微放大。
前面那些东西也就罢了，基本上都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他有意纵容之下，江寒才有机会拿到材料。
然而，这个电浆地雷……
“有点小看你了。”老人皱起眉头，脸色凝重如水。
他不由得反思起来。
自己提供的那些材料，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东西？
感觉不太可能。
可是，如果没有原料，江寒又是怎么弄出这个东西的？
莫非其中有诈？
江寒将那个电浆地雷上下抛了几下，介绍说：“这个很好用，可产生一千五百万摄氏度的高温，足以在一秒之内汽化三十米内任何东西，包括合金和各种玻璃。”
当然，在被汽化之前，范围内的一切，会先被上亿伏特的电流梳理一遍！
老人不看那个电浆雷，只盯着江寒的眼睛。
半晌后，老人呵呵一笑：“不会只是个空壳子吧？”
江寒微笑：“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用法和普通地雷一样，也可以按下这个按钮，然后扔出去。”
说着将电浆雷放在老人脚下：“我没试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用，不如你替我扔一个测试一下？这玩意爆炸瞬间放出的蓝色光网，视觉效果应该还过得去。”
老人沉默了一下：“我老了，扔不了100米那么远，你自己扔吧。”
他又不傻，不打开防护罩，就没法拿到电浆雷，一旦打开了罩子……
江寒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捡回电浆雷，“咔哒”一声按下按钮，然后全力扔出。
他力气还行，这东西重量又适中，这一下足足扔出去二百多米。
轰！
无声无息中，电浆雷轰然爆发，远处突兀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闪电编织成的光球。
看着这震撼的一幕，老人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