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正义之剑》 章节目录 第1章 备受欺凌 林宗明惹祸了。 乡里下午两点钟开会，他通知的时间是两点半。 害得书记在小会议室里干巴巴等了十几分钟。 盛怒之下，把党政办钱主任叫去好一顿训斥。 钱主任在书记那里吃了批评，把气全撒在林宗明头上，祖宗三代的一通问候，发火的样子像要吃人。 林宗明觉得委屈，因为赵强口头上告诉他的开会时间就是两点半。 他当时还追问一遍，赵强就是这么说的。 只可惜没有录音，谁也不能证明赵强撒谎。 关键是，赵强深受领导赏识，林宗明一个没钱没背景的菜鸟，他的话谁会信？ 赵强这个小人，肯定记恨前番林宗明没给他买单，让他在朋友那里失了面子，才整林宗明的。 那是林宗明报到当天，本着结交好意，专门请赵强吃饭。 一开始氛围挺好，赵强也喝得意兴阑珊。 出去上厕所的工夫，遇到一帮朋友，给他们上了两瓶好酒和一条中华烟。 这些林宗明都能忍，可那帮人又是吃又是拿的，最后还让林宗明把这桌帐一并结了，他实在忍无可忍。 一顿饭花了三千多块钱，这对于家境本不富裕的他来说，绝对难以承受。 父亲去世早，母亲含辛茹苦供他读书。 好不容易工作挣钱，却被人当成冤大头耍弄。 林宗明咽不下这口气，断然拒绝，只付了自己该付的钱，大步离去。 赵强脸都气绿了，那双三角鼠眼直冒凶光。 这不，逮着机会就让林宗明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出三天，钱主任就把林宗明发配到收发室看大门，美其名曰，为了充实后勤人员队伍结构，提高年轻化和活力性。 鬼才相信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谁都清楚，摆明了钱主任报复林宗明。 可人家嘴大，胳膊拧不过大腿。 同情他的人，只能劝说林宗明接受现实，毕竟他还年轻，机会有的是。 林宗明何尝不知？ 忍气吞声，从办公室到收发室，一晃过去一个星期。 这天，林宗明扫完院子刚进屋，赵强捏着鼻子闯进来，皱眉说：“林宗明，厕所堵了，你赶紧给通一通，味道太特么辣眼睛了。” 林宗明瞄了他一眼，厉声回绝，“我只负责收发工作，没有义务通厕所，你找别人弄去。” “呦呵！”赵强的嘴都快撇到耳根子了，阴阳怪气说：“姓林的，让你通厕所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实话告诉你，这是钱主任吩咐的，你胆敢不听从领导指挥，有你的好果子吃！” 一摔门，赵强气鼓鼓的扬长而去。 又拿领导威胁，林宗明才不信钱主任会管这种小事，无非赵强这家伙狐假虎威，拿鸡毛当令箭，吓唬他呢。 但是林宗明判断错了，没一会儿，钱主任一个电话把林宗明叫进办公室，火冒三丈的一通训斥。 指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通厕所，今后乡政府厕所卫生都由他打扫。 要么，卷铺盖卷滚蛋。 还说，乡里不养闲人。 钱主任这么说，绝不是空穴来风。 林宗明大学毕业，报考光明县政府公务员。 笔试第三，面试却被无情刷下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没有背后运作的结果。 林宗明倒是想，运作无非两条，一个是肯花钱；另一个要有足够硬气的关系，有人去操作这件事。 他母亲只是在乡里摆烟摊的家庭妇女，收入微薄，勉强糊口。 提到关系，更是无从谈起。 翻开家谱，也找不出一个能帮上忙的人。 所以，为了减轻母亲负担，林宗明只好再次通过考试，以政府雇员身份进入乡政府。 就是在党政办，林宗明也是借调身份。 钱主任不仅是党政办主任，还是乡党委委员，副科级干部。 对待他一个临时雇员，想要开除他，还真不是吹牛。 这也是赵强处处刁难他、针对他的原因。 谁叫人家是事业编制，放屁都比他响。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宗明没有选择，只好忍辱负重，带上工具钻进厕所…… 干了整整三个小时，备受臭气熏天的折磨，林宗明吐了三次，差点没把昨晚上的饭吐出来，终于把厕所通开。 他站在洗手池那里，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住没有吐出来。 也真的吐不出来东西了，只吐了几口酸水。 用凉水洗了一个头，以便让自己迅速清醒。 “你用凉水洗头，当心着凉感冒。” 林宗明一回头，身后站着的竟是乡团委书记何叶。 年龄和林宗明相仿，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模样清秀，一身职业女装显得干练。 算不上漂亮，但贵在有气质。 以前工作关系，林宗明与何叶有过几次接触，彼此间有印象。 何叶的提醒，也只是同事间的正常善意。 林宗明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谢谢何书记好意。” 何叶扯过几张纸巾，递给林宗明一些。 顺便洗了手，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忽然驻足，转身道出一句：“林宗明，吃多大的苦，就享多大的福，别气馁，我看好你。” 望着何叶款款远去的背影，林宗明细细品味她这话的含义。 晚上下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林宗明回到位于乡政府后面半山腰的家中。 进门之前，他长呼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笑呵呵推门而进。 厨房里空荡荡的没人，往常都是母亲做饭的忙碌身影，她去哪了？ 疑惑的推开母亲卧室的门，一眼瞧见母亲赵雅丽正坐在炕沿上抹眼泪。 “妈，您怎么啦？”林宗明急切过来，弯腰询问。 “小明，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听谁说的，哪有。”林宗明不想让母亲跟着糟心，故意隐瞒。 “别骗我了，街上都传开了，说你得罪领导，被发配去看大门，还负责扫厕所，说你通了一下午厕所呢。” 赵雅丽越说，眼泪越是止不住往下流，都成了断了线的珠子。 看着母亲伤心落泪，林宗明鼻子一酸，强忍着挤出笑脸，眼圈却热乎乎的。 “我是主动要求，我年轻，有的是力气，也想在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妈，我挺好，您想多了。” 林宗明拿起纸巾，擦拭母亲的眼角。 赵雅丽摇头叹息，无奈说：“唉，咱家没钱又没人，我给不到你任何帮助。实在不行，我、我去找一找你舅舅……” 提到“舅舅”二字，林宗明顿时五味杂陈，难以名状。 章节目录 第2章 奇怪的火灾 舅舅名叫赵英杰，是外婆在县城医院捡来的弃婴。 外公外婆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却因为舅舅是男孩，视为己出，百般疼爱。 只是没过几年，外公外婆突遭车祸，双双遇难。 那一年，母亲十五岁，舅舅只有五岁。 为了照顾家、照顾年幼的舅舅，母亲含泪辍学，四处打零工抚养舅舅。 母亲身单力薄，又未成年，生活艰难可想而知。 后来遇到心肠好的父亲，在父亲帮助下，一起将舅舅抚养长大。 一直到他上大学读书，母亲才生下林宗明。 林宗明对舅舅基本没什么印象，只听母亲提到过，舅舅大二那年，就被他的亲生父亲接到京城了。 这期间，舅舅始终和母亲保持书信往来。 林宗明十岁那年，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故，不幸身亡。 母亲不满老板对父亲的无理赔偿，状告无门之际，想到了已经在京城工作的舅舅。 只身一人坐了一夜的火车，风尘仆仆去找舅舅帮忙。 结果，却被舅舅家人无情赶了出来，人没见到，还惹了一肚子气。 回到家里大病一场，至此再也不跟舅舅联系了。 之后，搬离原来所住的地方，辗转来到万林乡定居下来。 林宗明清楚，舅舅是母亲心里的一道刺，迈不过去的坎儿。 现在，为了林宗明不受欺负，母亲提出找舅舅帮忙，林宗明心里十分难受。 “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林宗明握着母亲满是老茧的双手，眼圈瞬间湿润了。 吃过晚饭，林宗明突然接到赵强的电话。 如今的赵强，深受钱主任赏识，尾巴翘上了天。 平时见面都对林宗明爱答不理，八小时之外打电话更是凤毛麟角。 “林宗明，老郑今晚有事，你来替个班。”赵强毋庸置疑的口气，俨然上级对待下属。 “赵强，我……” 不等林宗明把话说完，赵强直接打断，“这可是钱主任的意思，你掂量着办。” “吧嗒”一声，赵强霸道的挂了电话，并对麻将桌对面的郑三喜炫耀道：“老郑，搞定了，再来八圈，不尽兴不许散。” 自然了，林宗明并不知道郑三喜是陪着赵强打麻将，而不能来单位值夜班。 可对于赵强的话，他是不相信的。 钱主任不会管这种小事，赵强显然是用钱主任压他。 不过林宗明又不好联系钱主任确定，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咽了。 简单收拾一下，向母亲撒谎说单位有事，急匆匆赶往乡政府。 望着儿子匆忙背影，林宗明的母亲心酸不已，抹起眼泪。 万林乡政府大楼，只有收发室一人值夜班。 林宗明按照规定，先在大楼内巡视一圈，回到屋子里，一边看监控一边摆弄手机。 看累了，端起桌上泡的浓茶喝了一大口，索性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刺鼻的烟味呛醒。 睁开双眼，林宗明赫然看到办公楼内烟雾缭绕，顿时大惊失色！ 坏了，莫不是着火了。 他赶紧起身冲出值班室，在烟雾中搜寻。 只见一楼财政所的门缝不住往外窜烟。 透着门框上面的玻璃观察，有火光出现。 林宗明手捂鼻子，返回去急忙打了火警电话。 随后拿起备用钥匙，拎起灭火器冲向财政所。 因为紧张，林宗明的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愣是好几次才把门打开。 呼…… 一股浓烈的火苗夹杂着烟雾冲面而来。 整个财政所的办公室里，火光冲天。 林宗明用沾湿的毛巾捂住口鼻，打开灭火器，对着里面的火苗一通喷射。 只是火势太大，一个灭火器根本不起作用。 加之烟雾越来越浓烈，呛得林宗明直淌眼泪，实在坚持不住，快速跑出乡政府大楼。 气喘连连的他，眼望着财政所的火势越烧越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才想起给党政办的钱主任打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县消防大队的消防车终于将大火扑灭。 财政所被烧得面目全非，一些往来账目全都付之一炬。 林宗明脸熏得黢黑，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上，低头喘着粗气。 这时候，乡长田志斌在钱主任陪同下，走到他面前。 田志斌板着脸询问林宗明事情经过。 林宗明一五一十讲述一遍。 田志斌眉头一蹙，冷声质问：“这么说来，当时你在睡觉，怎么着的火你一无所知？” “是。”林宗明惭愧的低下头。 田志斌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钱主任指了指林宗明，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他吃了。 林宗明觉得委屈，自己是不应该睡觉，可在火灾发生的第一时间，打了火警电话，还不顾个人安危冲进火场灭火。 难道这一切都被领导选择性忽视了吗？ 乡里领导连夜开会，研究财政所着火一事。 林宗明则被赵强带着人，强行关进一间小黑屋里。 这还不算，赵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指了指面前的那把空椅子，严厉要求林宗明坐在那里。 “你要审问我？”林宗明不服气的质问。 “对，就是审问你！”赵强眼珠一立，指着林宗明叫嚣道：“你一个小雇员，没有资格质问我。我现在代表钱主任、代表乡里和你谈话，是想挽救你的错误行为，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你……”提到身份，林宗明瞬间没了底气，只好一屁股坐下来。 却听到“咔嚓”一声，椅子顿时散了架，把他摔了一个跟头。 只是不知道，这个跟头会不会影响他一辈子。 章节目录 第3章 这锅，我不背！ 赵强阴阳怪气的口气，听完林宗明叙述，却固执认为，林宗明值夜班期间睡觉，属于玩忽职守，必将受到法律制裁。 指着林宗明的鼻子吼道：“姓林的，你完了，现在不是开除你这么简单，财政所的往来账目全都烧毁，电脑已经报废，所有数据全没了。这个责任，别说你一个小小临时工，就是我这样的正式职工都承担不起，你就等着坐牢吧！” 林宗明被赵强不负责任的话给激怒了，据理力争道：“不是我放的火，你干嘛这样说我！” “而且本来就不该是我值班，是你硬安排我替老郑，赵强，你不要血口喷人！” “嘿嘿。”赵强撸胳膊挽袖子，冷笑着，“姓林的，你一个犯罪分子还敢跟我狡辩，你真是狗胆包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哐当一声，房间门一开，副乡长兼乡派出所所长王岩走了进来。 刚才还一副神气朝天的赵强，连忙站起身，阴转晴的脸上迅速堆满恭敬的假笑，一个劲儿点头哈腰，“王乡，您来了。” 王岩表情严肃，冲着赵强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有话问小林。” “是、是。”赵强嘴里回应着，抓起桌上的纸张就要往外走。 却被王岩叫住，指了指，“这是什么？” 赵强解释说：“是我审讯林宗明的笔录。” 王岩眉头一皱，冷声道：“你既不是公安人员，有什么权力审问人！况且小林又不是纵火犯，你这样对他，简直是胡闹，把东西留下。” 赵强唯唯诺诺，灰溜溜的走了。 “小林，别站着，你坐。” 林宗明苦笑着说：“椅子坏了，我站着就行。” 王岩吩咐人搬来一把新椅子，林宗明正想坐在他对面，王岩和颜悦色说：“别那样坐着，好像我审问你似的。” 让林宗明坐在他身边，王岩这才详细问起事发经过，要求林宗明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环节。 当他听到林宗明是在喝了一口浓茶之后，突然犯起困意，便在本子上记下。 基本上，林宗明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以及经过，原原本本全都告诉给王岩听。 每当有一处能够引起王岩注意的内容，他都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很好，小林同志。”王岩最后说：“你能够在危险环境中奋不顾身去救火，值得表扬。不过我要说你一句，公家财产重要，生命更重要，因为财产损失还可以重新获得，可生命只有一次。” “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想一想你母亲，你的家人。今后遇到类似事情，保护自身安危是第一位的，记住没有？” “是，我一定谨记王乡的教诲。” 王岩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一晚把你折腾够呛，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你的行为，乡党委和政府都是知道的。” “谢谢王乡。” 谢绝王岩派人送他回家的好意，林宗明拖着疲惫身躯，走回家里。 此时天已大亮，赵雅丽正在院子里摘菜，一见林宗明白色衬衫上黑一块白一块，还有几个窟窿，不禁惊讶起来。 “小明，你这是怎么弄的？” 林宗明勉强笑了笑，轻言轻语说：“昨晚乡财政所着火，我灭火来的。” 啊！ 赵雅丽赶忙过来，拉着林宗明仔细看了半天，一个劲儿的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妈，我没事，您看我活蹦乱跳的，像是受伤的人吗。” “儿啊。”赵雅丽抹起眼泪，哭诉道：“妈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许有个好歹，你要是出事，妈就不活了。” 说着，抱住林宗明呜呜痛哭。 林宗明急忙安慰母亲，并以他太困了要好好睡一觉为由，回到自己房间。 故意隐去田乡长以及钱主任冰冷的态度，还有赵强的小人行径，就是不想让母亲着急挂念。 他最担心的是，乡里会不会把这次意外着火的责任算在他头上。 即便王岩对他友善，可王岩只是个副乡长，都没进党委班子，他的话有多大分量？别人会不会听？林宗明心里没底。 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睡的林宗明却一点困意没有。 就在这时，林宗明突然接到何叶打来的电话。 “林宗明，你在乡里或者县里有没有过硬的关系？有的话尽快去找。现在乡领导对着火一事很恼怒，已经惊动了县里。” 何叶严峻的说：“出了这么大一起火灾，尤其将全乡账目毁于一旦，乡领导责任重大，急需一个背锅的人。” “林宗明，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很大可能会成为那个背锅侠。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动用可以动用的关系，还你清白。” “我能告诉你这些，全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这是我能帮到你的最大机会了，希望你认真考虑。” 都不等林宗明表态，何叶挂断了手机。 林宗明知道，何叶对他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知恩图报之举。 今年开春，林宗明无意中发现何叶居住的乡宿舍里，生炉子煤烟中毒，昏迷过去。 是他抱着何叶跑到乡卫生院，由于救治及时，何叶才捡回一条命。 之后，何叶曾经多次请他吃饭，想当面致谢，都被林宗明婉言谢绝。 他觉得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谁遇到都会这样做，算不得什么。 听了何叶一番肺腑良言，林宗明却是心头大乱。 显然，这次着火，对自己极其不利。 财政所的账目毁掉，是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 乡领导不会傻乎乎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很大程度需要一个背锅侠。 自己无根无蔓，没有靠山，又是一名政府雇员，是背锅的理想人选。 再者，钱主任本来就对自己没有好印象，加之赵强这个小人从中使坏，何叶的担心很有可能变为现实。 关键是，你让他找谁？ 谁能帮到他？ 林宗明使劲挠着头，脑细胞快想烂了，始终想不出谁是他的贵人，谁能拽他一把。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忽见院子门被人推开，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闯进来。 林宗明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不祥感觉。 章节目录 第4章 穷，是被冤枉的理由 林宗明披着外衣迎出去。 他俩是乡派出所民警，曾经打过交道，都熟悉。 其中一人说：“宗明，我们奉命带你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希望你配合。” 这会儿，赵雅丽冲出来，像护鸡仔一样，拦在林宗明身前，紧张问：“你们为什么抓我家宗明，他又没犯法。” 另一人解释道：“阿姨，我们不是抓宗明，是要求他去派出所配合调查。我们也是奉命执行公务，您不要妨碍，请理解。” “不、不行！”赵雅丽头摇成拨浪鼓，眼睛瞪得老大。 “妈。”林宗明拽着母亲的胳膊劝说道：“我就是去派出所说点事情，把事情说清楚了，不会把我怎样。” “您要相信政府，相信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小明……”赵雅丽鼻子一酸，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咱家穷，也不能让人欺负。” “妈，您放心，我会没事的。”林宗明强忍住心酸，穿好外套，跟随两个民警走出院子。 赵雅丽本想追出去，可她转念一想，急忙返回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锈迹斑斑装饼干的铁盒子。 打开后，里面有一摞信件，找出最底下的那一封，展开后直接看到最下面一行字。 底下有一串手机号码，只是这么多年没联系，不知道能不能打通。 赵雅丽拿出数字键都快磨没了的老款手机，按照上面那串号码拨了出去。 幸运，手机是通的。 好一阵子，才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你好，我是赵英杰，你是哪位？” 赵雅丽听到赵英杰三个字，伤感、委屈、不满、无助一股脑袭上心头，忍不住哭出了声，急忙摁掉通话键，趴在饼干盒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脑海里回想着昔日的点点滴滴，抚养弟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艰苦岁月，伤心欲绝，泪如泉涌，饼干盒子上水汪汪一片。 很快，手机响起，竟是赵英杰回拨过来。 赵雅丽擦干眼泪，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这才接听。 “姐，是你吗？” 赵雅丽仍旧没说话，只是喘着粗气。 “姐，我知道你恨我，请听我解释。当初我不知情，是我家的工作人员那样对你，我、我请求你原谅……” 听赵英杰的口气，他是在极力控制住激动情绪，“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和小明，可是没有消息。” “姐，是爸爸妈妈和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至今都没忘记你们的恩情。” “我想你，想尽快见到你。姐，就算英杰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见一面……” 赵雅丽被赵英杰真挚的情感所感动，终于开口说话，“英杰，我、我和小明在万林乡，小明被人冤枉，刚被警察带走……” “什么！”赵英杰顿时一惊，“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详细经过告诉我……” 此时的林宗明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将昨晚经过再次完整无缺的讲述给民警，并在笔录上签了字。 他本以为说完了，就会把他放回去。 可民警说要请示王乡，然后再也没有下文。 林宗明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里，手机没收，和外界完全断了联系。 急得他使劲敲打审讯室的门，高声喊着放他出去，却没有人搭理他。 喊累了，折腾乏了，林宗明索性把几张椅子并排摆在一起，躺上面猜测各种结果。 何叶的善意提醒，让他很容易联想到，自己真要背锅。 不过，王岩的口气中，始终强调“着火”而不是“失火”。 相差一个字，却差之千里。 失火属于意外，着火包括人为纵火。 财政所那么多的乡里往来账目，一把火烧成灰烬，电脑都烧报废了。 如此一来，什么都掩盖住了，很难不把这次着火归咎于人为纵火。 但是，乡领导不在这上面下功夫，唯独对他一个值班人员揪住不放，真应了母亲那句话，专挑软柿子捏！ 一念及此，林宗明腾地坐起来，认真回想起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对啦，他为什么会那么快睡着？ 是在喝了茶缸里沏好的浓茶之后。 茶叶罐一直在收发室里放着，还有那壶热水，也是白班郑三喜去打的。 自己在通厕所的时候，收发室是郑三喜值班。 老郑这个人平常挺老实，不言不语。 可是喜欢打牌，而且牌技很差，玩十次输八回。 每个月那点工资都不够他输的。 经常管别人借钱，至今还欠林宗明三百块钱没还。 难道是……他？ 此时的林宗明宛如福尔摩斯转世，迅速进入高精度的分析模式，把心中谜团一条条梳理出来。 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于是，他再次扑在审讯室门口，隔着玻璃窗对外面大喊：“开门，我要见王乡！” 在连续击打铁门数下之后，总算出现一张脸。 奇怪的是，不是别人，竟然是何叶。 随着开门声响起，何叶拎着保温饭盒款款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的民警客气说：“何书记，有事您叫我，我就在隔壁。” “嗯。”何叶回身冲着民警点了点头。 “你怎么来了？”何叶的到来，令林宗明十分困惑。 何叶莞尔一笑，“我不来，你吃什么！” 说着，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林宗明急忙把椅子重新摆好。 何叶与他对面而坐。 “这是我从饭店给你点的东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的口味来的。” 摆开饭盒，两个菜一盒白米饭。 一荤一素，偏辣，倒是符合林宗明吃辣习惯。 “何书记，我有个发现……” “嘘！”何叶做了个手势，转身去把门关上。 回身过来低声说：“林宗明，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我贸然前来，一个给你送饭，另一个就是要告诉你，有人故意陷害你！” 章节目录 第5章 否极泰来 “谁？”林宗明瞪大双眼，露出愤懑神情。 “我不说他是谁，只告诉你要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洗脱冤屈。”何叶掰开卫生筷子，递给林宗明。 “王乡把你弄到派出所，是不得已为之。田乡长下了命令，要把你关起来，他拗不过。” “而且，在这种非常时期，把你关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林宗明大惑不解，何叶说半句留半句，真把他弄迷糊了。 何叶分析说：“你想想看，你只是值班人员，就是有人诬陷你故意纵火，总得有证据才是。” “充其量，你只不过睡着了觉，并在着火第一时间打了火警电话，尽到你应有职责，这些都有记录痕迹。” “据我了解，王乡对于着火原因一直心存疑惑，乡领导连夜召开会议，他就在会上阐明观点，请求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介入调查。” “结果被田乡长否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宗明直摇头，领导的事情，他一个临时工上哪知道去。 “有一笔专项资金被乡里挪用，至今尚未归入乡账户里。” 林宗明嘴角“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挪用专项资金，这可是犯法行为，严重的，都可以判刑。 可他也在纳闷，何叶不过是乡团委书记，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 关键是，田乡长一系列反常举动，却让他印证一点，脱口而出道：“陷害我的人……是田乡长！” 何叶微微摇了摇头，“田乡长不会对你如何，说一句伤你自尊的话，你们身份不对等，这样做，显得他太没水平了。” 林宗明揣测何叶的话，发狠地说：“不是田乡长，一定就是了钱树民了。” 钱树民就是党政办钱主任的名字。 “吃饭吧。”何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个动作已然说明一切。 “林宗明，你在这里关着挺好，至少没人敢进一步陷害你。听我的，该吃吃，该喝喝，想吃什么了，就跟刚才的民警打招呼，我会及时给你送过来。” “何书记……你在这种时刻看我，还给我送饭，你对我真好，谢谢你。”患难见真情，林宗明深受感动，嘴唇微微颤抖着。 何叶轻声安慰他，“我对你好，不仅仅是你救过我，我是看不惯有人颠倒黑白，陷害好人。” “林宗明，你有一颗救人的红心，就不会做违法之事。我相信你，也信我的判断。我不能待太久，先走了，你吃完饭，把饭盒交给民警就行，再见。” “等等。”林宗明叫住何叶，“麻烦你去告诉我妈妈一声，就说我……” “我懂得怎么说。”何叶心领神会，“不会让她为你担心的。” 看着何叶临走时冲他做了个胜利手势，林宗明百感交集。 一晃过去三天。 林宗明按照何叶交代，在派出所里吃好睡好，权当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第三天上午，林宗明躺在留置间的床上，忽听见走廊里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音。 十分繁杂，肯定是来了很多人。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怔怔看向门口。 “咯吱”一声，门开了，从外面呼啦啦走进来好几个人。 除了乡长田志斌、党政办主任钱树民、副乡长王岩之外，还有簇拥在中间的那名四十来岁的男子，个子不高，干瘦，戴一副无框眼镜。 笑眯眯注视着林宗明，身旁的田志斌恭敬的低声在来人耳边嘀咕几句。 “林宗明同志，我是罗西南，你好。”主动伸过来右手，把林宗明惊得目瞪口呆。 罗西南！ 不是光明县委罗书记吗！ 任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县委书记竟会亲自来看他，还主动和他握手打招呼。 林宗明脑袋嗡嗡的，都不知道伸手了。 “小林，罗书记和你打招呼呢。”一旁的王岩忍不住提醒起来。 “罗、罗书记……”林宗明机械性的伸出右手，却能感觉到罗西南用力摇晃起来。 “不错，小伙子真不错，赵组长的外甥，肯定错不了。” 林宗明被罗西南匪夷所思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赵组长是谁？ 不等他反应过味，罗西南转脸对田志斌严厉斥责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把林宗明这样的好同志，关在这种地方！” 田志斌吓得一句不敢反驳，只会唯唯诺诺的承认错误。 “道歉，马上道歉！”罗西南疾声厉色指了指田志斌。 田志斌脸红一阵白一阵，就像京剧脸谱一样五颜六色。 胆战心惊的走到林宗明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林宗明同志，我代表乡党委乡政府，向你真诚致歉。我为之前一系列的错误做法伤害到你，深感自责，请你原谅。” 堂堂的乡长，万林乡二把手，在好多双眼睛注视下，向一个临时工鞠躬道歉，这个面子可不是谁都有的。 即便再不满意，林宗明断然不会不给面子。 “田乡长客气了，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做工作哪有没受委屈的时候。” “哈哈！”罗西南第一个大笑起来，“小林同志觉悟就是高，这么一棵好苗子，窝在万林乡真是可惜了。” 其余众人也跟着笑了笑。 罗西南拍了拍林宗明的肩头，示意和他一起走出留置室。 好么，整个人群中，就属林宗明身份最低，却能有幸和县委书记并肩而行。 纵使田志斌都没这样资格，着实羡煞了很多人。 大家簇拥罗西南和林宗明走出万林乡派出所。 门口停放着一排红旗轿车。 早有人打开第一辆的后车门，手搭凉棚，恭请罗西南上车。 “来，小林，你坐上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罗西南坐进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这下，林宗明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能坐在县委书记的专车，已然是天大的福分，还坐在县委书记旁边，这可是县领导才有的资格。 林宗明彻底蒙了，一时僵在原地没有动。 “小林，罗书记喊你呢，快去。”王岩拍了拍他的后背，并轻轻往前推了一推。 林宗明这才在众人注视下，钻进车里。 从地狱到天堂的过山车感觉，林宗明彻底迷茫了。 他十分期待从罗西南那里，能够得知全部真相。 章节目录 第6章 谜一样的身份 红旗车启动那一刻，林宗明才知道，罗西南要亲自送林宗明去昭安市面见舅舅。 母亲已先他一步去了市里，这会儿应该到了。 从罗西南毕恭毕敬的态度以及送他的举动判断，舅舅官职肯定比他大。 要不然，罗西南不会放下身段这样做。 路上，罗西南委婉说道：“小林同志，你和赵组长的关系应该早点告诉组织，为赵组长分忧是县委应尽的责任。为这，市委关书记狠狠批评了我，说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娘俩，这让县委很被动。” 也就是林宗明，换成旁人，罗西南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林宗明能说什么？ 说舅舅和他们家已经十几年没来往？ 见林宗明不言语，罗西南岔开话题，问他今后打算。 林宗明实话实说，“罗书记，我现在脑子很乱，等我想清楚了再向您汇报。” “不急，不急嘛。”罗西南说着话，头微微向后一靠，闭目养神。 昭安市距离万林乡不算太远，一个小时的车程。 林宗明对昭安市既熟悉又陌生。 上大学寒暑假回家，都会路过昭安市，可真正领略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风貌，他还是头一回。 过了几条大街，红旗车拐进昭安市委大楼后院的市委招待所。 六层高的灰色建筑，看上去并不起眼。 车子停在门廊处，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迎上前来。 罗西南一下车，主动伸出双手和男子握在一起使劲摇晃，热情打招呼说：“陈科，别来无恙。” 把一边的林宗明看得直迷糊。 按说罗西南是正处级的县委书记，姓陈的不过是个科长，罗西南为什么这样客气，甚至巴结。 正胡思乱想着，罗西南顺势把林宗明介绍陈科长认识。 相比对罗西南不冷不热的态度，陈科长对待林宗明还算不错，打量几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林宗明跟着陈科长走进招待所，不忘回身问罗西南，“罗书记，您不一起进去？” 罗西南摆了摆手，尴尬说：“你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林宗明一脸不解，却无法追问。 陈科长领着林宗明坐电梯到五楼。 踩在松软地毯上，望着富丽堂皇的精美装修，林宗明好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陈科长敲了敲最里面的一个双扇门，得到回应后，推开门，闪身礼让林宗明走了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严，知趣离开。 林宗明一眼看到，母亲赵雅丽正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旁边一名四十多岁男子神情低落的给母亲递纸巾。 一见林宗明，母亲擦了擦眼角介绍说：“英杰，这就是小明。” 不用说了，眼前这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就是他的舅舅赵英杰。 赵英杰仔细打量着林宗明，不住感慨赞叹：“真快，一晃二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婴儿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小明，快叫舅舅。”赵雅丽催促道。 “舅……舅舅。”这个词在林宗明印象里十分生疏，深呼一口气，紧走几步迎上来，冲着赵英杰深深鞠了一躬。 赵英杰摆了摆手，“自家人不必客气。小明，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二十五岁了吧。” “嗯。”林宗明点头称是。 “想当年我还抱过你呢，现在让我抱，是无论如何抱不动了。”看到林宗明，赵英杰心情超好，禁不住开起玩笑。 让原本忧伤的气氛瞬间升华到久别重逢的喜悦中。 赵英杰拉着林宗明的手坐定后，询问起他的工作和个人生活。 听到林宗明目前还只是万林乡政府的雇员，尤其是当初在公务员招考中，笔试第三，面试降到第九，熟悉门道的他忍不住吐槽，“这是欺负你们孤儿寡母，面试再差也不可能差这么多。” 缓了缓情绪，又问：“有女朋友了吗？” 林宗明苦笑摇头，“我这样的，哪个女孩谁愿意跟我。” 赵雅丽插言说：“上大学的时候小明处过一个，后来人家嫌咱们条件不好，就分手了。” “妈，提那个干嘛。” 赵英杰深有感触的说：“分了也好，嫌贫爱富的女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强行在一起，日子也不会幸福。” 林宗明心里有个问号，舅舅的组长到底是什么身份。 只是刚见面不好意思打听太多，最终也没问。 剩下的，就是聊家常。 舅舅结婚多年，一直在京城生活，舅妈也是体制中人，家庭条件相当优越。 美中不足，他们结婚二十年始终没有孩子。 这是舅舅的遗憾，也是母亲的惋惜。 正说着话，响起一阵敲门声，陈科长领着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进来。 男人戴了一副眼镜，中等个子，像个儒雅学者。 舅舅见状，缓缓站起来，林宗明搀着母亲胳膊同样起身相迎。 男子满脸堆笑，连连拱手抱拳，“赵组长，刚刚有个会耽搁了，来晚了，失敬失敬。” “无妨，长海书记公事繁忙，是我打搅你了。” 林宗明注意到，舅舅站在原位没动，关长海主动迎上前来和他握手。 别看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却透露出来相当大的信息量。 林宗明没记错的话，关长海是昭安市委书记，***。 舅舅一个组长却能摆出上级对下属的做派，足以说明舅舅身份高他一等！ 二人握手寒暄完毕，赵英杰又把林宗明母子介绍关长海认识。 关长海对赵雅丽只有尊重，对林宗明却是好一顿夸赞，“小伙子不错，一表人才，强门无弱子，很有你舅舅的风范。” “多谢关书记夸奖，我还做得不够，需要向您、向我舅舅学习。” 林宗明谦逊的反应，令关长海心花怒放，指着他笑呵呵赞扬道：“小伙子不骄不躁，沉沉稳稳，十分难得，很好。” 落座后，关长海坐在赵英杰下垂手，闲谈起来。 陈科长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关长海征求赵英杰，“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可以。”赵英杰满意说：“客随主便。” 当林宗明陪着母亲和众人一起走进一楼包间里，坐下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章节目录 第7章 天大人情 坐定后，舅舅和关长海谈笑风生。 林宗明不好插言，直到舅舅问他的工作情况，他才有机会说出来。 其实林宗明心里清楚，舅舅已经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事业低谷期，当着关长海的面提出来，无外乎有点睛之笔。 林宗明言简意赅，没有拖泥带水，听得关长海不住含笑点头。 最后他说：“罗书记知道我的处境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万林乡，严厉斥责了田乡长的做法，还亲自把我送到这里来。我为能够遇见罗书记这样一位正直正派的好领导而庆幸，我真心感激他。” 关长海岂能听不出林宗明的意思，招手叫来陈科长，低声问：“你去把罗西南叫进来。” 陈科长领命而去，林宗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眼角余光看到舅舅露出赞赏目光。 只有他妈妈赵雅丽不解这里面的弯弯绕，一头雾水。 很快，罗西南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并在关长海引荐下，客气的和赵英杰握手致意。 “西南，你坐吧。” 能够得到关长海认可，罗西南乐不可支，微笑着坐在林宗明旁边，笑容里包含着满意神情。 这顿饭气氛很好。 面对满桌子山珍海味，林宗明却把自己灌了个水饱。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他，敬完关长海又敬罗西南，还与舅舅喝了一小杯白酒。 林宗明是有酒量的，一圈下来，半斤多酒进肚，面不改色心不跳，说话不走样，表现出很好的应对能力。 结果肚子里全是酒，东西却没吃几口。 酒足饭饱之后，关长海专门邀请赵英杰去隔壁喝茶。 罗西南有事去外面接听电话，母亲赵雅丽把林宗明叫到跟前。 告诉他，已经跟舅舅解除误会，姐弟俩和好如初。 林宗明抓着母亲干瘪的双手，动情说：“妈，我知道您这样做全是为了我……” “只要你好，妈妈才心安。你舅舅说了，今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了。你好好干，有你舅舅在，咱们就有好日子。” 母亲的话，在随后单独和舅舅交谈中，也得到了印证。 并且舅舅还就林宗明目前处境深入的做了分析，他指出：“你们乡财政所的这起大火，肯定有人故意为之。销毁证据，这是最基本的自保方式，你看得出来，别人也同样清楚。” “看破不说破，回去后，对这件事你要只字不提，和以前一样，专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我相信，通过这次昭安之行，乡领导一定对你另眼相看，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小明，今天你做得非常好，帮你们罗书记解了围。他之前受到关长海的严肃批评，在关长海那里失了分。是你的做法帮他扭转局面，这个情，罗西南一定要还。” “我猜想，他肯定要征求你是否愿意去县里工作，你打算怎么回答？” 林宗明深深思索一番，缓缓抬起头，态度坚决的说：“我会婉言谢绝。” 赵英杰一怔，“说一说你拒绝的理由。” “我熟悉万林乡，熟悉那里一切。还有我想在万林乡多做一些实事，积累基层工作经验。”林宗明如实道出内心想法。 “你这种脚踏实地的想法很好，我支持。”赵英杰首先做了肯定，继而点拨道：“还有一个深层次原因。你是我的外甥，罗西南不敢得罪你，但也不会重用你。” 林宗明一脸迷惑，禁不住问：“为什么？” 赵英杰微微一笑，解释说：“很简单，领导重用一个人，需要长时间接触和观察，甚至考验。” “他不了解你的底细，断然不会轻易相信你。但是他又欠你一个人情，还有我这层关系，他对你好，是做给别人看的，尤其是关长海。” “我认为，他会提拔你，但不会安排重要岗位。相反，在乡里就不一样了，只要你顶着深受罗西南青睐的帽子，你将会游刃有余，化被动为主动。” “另外，你的正式身份很快就会得到解决，这也是我专程前来的目的。” “我的工作很忙，今晚就要飞回京城。从今往后，你要戒骄戒躁，做事之前考虑周全，不要因为有我的存在而得意忘形。” “回去后照顾好你妈妈，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会邀请你们母子去京城玩几天，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聊一聊。” 相见总是短暂的。 赵英杰告别林宗明母子，赶往省城机场。 罗西南临时有事，需要留在市里处理，安排一辆白色面包车，送林宗明母子返回万林乡。 万林乡政府，党政办主任钱树民刚打完一个电话，赵强从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 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主、主任，林、林宗明回来了。” 钱树民猛地站起身，瞪大双眼问：“罗书记也一起跟来啦？” “没、没有。”赵强喘匀了气，一五一十道出他看见的画面。 坐罗书记的车走，又坐一辆普通的面包车回来，前后的巨大反差，钱树民属实看不懂了。 满脑子疑惑的不只有他，乡长田志斌同样云里雾里。 早上罗书记客套对待林宗明，他记忆犹新。 却不知是何原因。 打了一圈电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县委书记的秘密，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唯有罗书记的联络员小马应该知晓内情。 可他嘴上像贴了封条，严得很，一问三不知，田志斌无可奈何。 钱树民眼珠叽里咕噜一顿转，出主意道：“乡长，我看不如去一趟林宗明家里探探虚实。假若他真与罗书记接洽上关系，我们正好可以利用。” “老书记前两天突然生病，据说是癌症，恐难以胜任。要是搭上罗书记这条线，对于你今后竞争书记十分有利……” 田志斌虽然一言不发，可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可行性了。 章节目录 第8章 烟里乾坤 走出乡长办公室，钱树民叫来赵强，问：“知道林宗明家住在哪里吗？” 赵强三角鼠眼笑成一条缝，连连点头，“我知道。” 钱树民“嗯”了一声，“你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跟我去趟他家。” “是。”赵强嘴上答应着，脑子却在飞速转动。 早就听说林宗明乌鸡攀上凤凰窝，抖起来了。 县委罗书记对他客气有加，还亲自护送去市里。 至于什么原因，赵强不得而知，反正如今的林宗明已不是原来的他了。 联想起自己苛责对待林宗明，赵强的肠子都给悔青了。 没辙，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刚走没几步，钱树民在背后叮嘱，“买点好东西，别抠抠搜搜的。” “领导，我记住了。”赵强回转过身，点头哈腰这才快步离去。 中午在市里吃过午饭，装了一肚子酒，林宗明一回到家里，立马钻进厨房到处找吃的。 母亲赵雅丽了解儿子，就说：“别找了，我给你下点挂面，卧两个荷包蛋，喝完酒不吃东西伤胃。” “知我者，老妈也。”林宗明兴奋的去院子里抱柴火，准备母亲生火用。 啪啪啪，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宗明本能对着院门喊了一句：“谁啊？” “宗明，是我，赵强，钱主任看你来了，快开门。” 林宗明眉头微微一蹙，即使一百个不愿意，还是打开院门，迎接这两个不速之客。 钱树民一改往日居高临下的威风气派，和颜悦色说：“宗明，受田乡长委托，我特意看望你和你的母亲。” “多谢领导关心，请进。”林宗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礼让钱树民赵强进来。 赵雅丽闻声出来察看，林宗明便把钱树民介绍给母亲认识，至于赵强，懒得搭理他。 “赵大姐，你好。”钱树民主动和赵雅丽握了握手。 “快，快请进屋。”赵雅丽热情礼让钱树民和赵强。 林宗明家不大，只有三十平米。 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厨房。 进门左拐有个房间，南侧是窗户，正对院子，窗户下摆放一张桌子，两头各有一个木头椅子。 北面是一铺炕，炕里面有个木头拉门。 拉门里还有一铺炕，不到五平米，就是林宗明的房间了。 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钱树民望着眼前情形，不免暗自惊讶。 没想到林宗明家这么贫苦，怪不得堂堂大学生，在乡政府只是个临时工，但凡这类家庭，不可能在县里有过硬关系。 钱树民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赵雅丽热情招呼客人，并去厨房烧水沏茶，还叮嘱林宗明赶紧拿烟招待。 林宗明不抽烟，家里也就没有烟，正打算出去买，却被母亲叫住：“我包里有一条你舅舅给的烟。” 钱树民忙说：“你们不用忙了，我兜里有。” 赵强眼疾手快，掏出自己的烟恭敬递给钱树民，吧嗒一声点着打火机。 只是很奇怪，钱树民怔怔望向林宗明，眼睛都直了。 赵强顺着目光看过去，林宗明拿出的是一条中华烟。 拆开一盒，递给钱树民，“钱主任，请抽烟。” 细支，烟嘴很长。 怎么说钱树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中华烟没少抽。 只是这种包装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扔掉赵强的烟，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半天，这才叼在嘴里。 赵强忙给点燃，钱树民深吸一口，烟味很淡，很柔，一点不呛嗓子。 不禁脱口而问：“这是哪来的？市面上从没见过。” “我舅舅给的。”林宗明如实说道。 “你舅舅？”钱树民一怔，“他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林宗明实话实说，“关书记和罗书记都管他叫赵组长，至于什么组长，我没问，也不想问。” “关书记？”钱树民疑惑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县里叫书记的也没听说有姓关的。 “昭安市的关长海书记。”林宗明补充道。 咳咳！ 这一句话，可把钱树民给呛到了，不住咳嗽。 赵强急忙轻拍钱树民的后背，林宗明则倒了一杯白开水，让钱树民喝下去，以做缓解。 林宗明的信息量太大，钱树民的脑子有点懵，一时半会儿消化不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起林宗明此番去昭安市的情况。 知道了不仅罗书记亲自护送，还与关书记和他那个所谓舅舅以及罗书记共进午餐。 我的天！ 钱树民目瞪口呆，这份殊荣，别说他了，就是田志斌都没资格。 偏偏一个林宗明却做到了。 说明什么？ 说明他那个舅舅不同凡响，联想到京城人士，更加坚信这个赵组长绝非等闲之辈。 目的已经达到，钱树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找个借口起身告辞，临走时还顺手把那包中华烟揣进裤兜。 林宗明将二人送到院门口，母亲赵雅丽追出来问：“怎么也不留他们吃一口饭呢，都是你的领导，可不要怠慢了人家。” 林宗明冷哼道：“他们来家里就是探我的口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留也留不住。” 正如林宗明猜想的一样，回到乡政府大楼，钱树民小跑着上了二楼田志斌的办公室。 一进来，就将那包中华烟往田志斌面前一拍，“乡长，你尝尝这烟味道咋样？” 田志斌拿起烟盒反复观察，抽出来一支点燃，细细品着，不住称赞，“好烟，真是好烟，树民，我头一次见到这种包装，这烟不便宜吧。” “多少钱我不知道，这是从林宗明家……”差点说出顺来的，钱树民急忙改口，“是林宗明送我的。乡长，你见多识广，这种市面上从没出现过的香烟，是不是特供的？” 一句话提醒田志斌，眯缝起眼睛喃喃自语，“据我所知，专供大干部的香烟根本不会出现‘特供’二字，因为这种烟只供给这一层级的干部享用，有字体反而多余，还会留下搞特殊化的诟病。” “对了，你说这是林宗明送给你的？他怎么有这种烟？” 钱树民深有感触地说：“他家里有一整条，是他舅舅赵组长给的。乡长，这位赵组长可是京官，市委关书记亲自作陪，连县委罗书记都靠不上前，你说，他该有多牛。” 是这样啊！ 田志斌惊得嘴张开老大，眼珠一动不动。 章节目录 第9章 何叶有请 林宗明正要吃晚饭，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想要请你吃饭，你还会拒绝吗？” 仔细一看，是何叶发来的。 放在以前，林宗明没准还要推辞掉。 经历过起起伏伏，尤其何叶在关键时刻指点迷津，这个情，林宗明没齿难忘。 躲到院子里给何叶打了个电话，说完话返回屋子里，对赵雅丽说：“妈，晚上有人请我去吃饭，我不能陪您了。” 赵雅丽笑眯眯看向儿子，好奇问：“是不是女的？” “乡团委的何书记。”看母亲表情，准是想歪了。 赵雅丽想了想，恍然说道：“是不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干部？准是她。” “妈，您认识她？” “告诉你吧，妈一看她就有眼缘，在你们乡里，就属她最好看，妈最喜欢。看你刚才鬼鬼祟祟躲在院子里通电话，我一猜就是女孩子。去吧，妈支持你。” 说着，干脆往外推林宗明了。 “妈，我去了。” 林宗明才走几步，却被赵雅丽叫回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些钱交给林宗明，“和人家吃饭，千万不能让女孩子花钱。” 知子莫如母。 林宗明懂事，每月开工资都把钱如数交给母亲，只留一点零花钱，除非有人情来往的大花销，很少管母亲要钱。 “不用。”林宗明抬手挡住，“何书记在她宿舍请我，我兜里有钱，买点水果就可以。” “那可不行，显得咱们小气。”赵雅丽想到什么，拽过从市里带回来的兜子，打开拉链一通翻找，最后拿出一件粉红色连衣裙，交给林宗明。 “这是你舅舅送给我的，什么桑丝的，光滑柔软，还有保健功能，你拿去送她，她准喜欢。” “妈，您留着穿多好。”一想到母亲这些年来省吃俭用，很久没买过新衣服了，林宗明自惭形秽。 赵雅丽指了指兜子，“我还有，你舅舅给了我好些，我都穿不过来。再说这么鲜艳的裙子，我一个家庭妇女穿不出去，听妈的话，快去，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拗不过母亲，林宗明拿上连衣裙快步走出家里，十分钟后就到了乡政府后院。 那有一排平房，是乡职工宿舍。 何叶虽然顶着万林乡团委书记的名号，实际只是正股级的中层干部。 只有副科级才算正式迈入干部序列，股级不是法定的干部职级，根本算不上乡领导。 因此，何叶才和其他普通职工一样，住在职工宿舍。 唯一区别，她住单间，不到二十平米，反正一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林宗明前番施救何叶，来过这里，并不陌生。 抬手敲门，何叶系着围裙，笑脸盈盈把他迎了进来。 林宗明适时拿出连衣裙，说道：“送你的礼物，请收下。” “干嘛那么客气。” 连衣裙用透明塑料袋包装，看上去很普通。 “一点心意，就是一条普通连衣裙，希望你喜欢。” “谢谢。”何叶双手接过，随手放在一旁，并说：“你坐，饭菜马上就好。” “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 何叶虽然这么说，林宗明还是跟她去了公用厨房，将四盘菜一个汤端进房间的桌子上。 两荤两素，搭配合理。 落座后，何叶询问林宗明喝点什么？她这里有啤酒、饮料和矿泉水。 中午没少喝，林宗明到现在肚子空空，征询道：“我少喝点啤酒，你随便。” “我陪你喝点，不过事先声明，我酒量有限，不能多喝。” 林宗明见状，拿过一瓶啤酒，起开后先给何叶倒上，自己也斟满一杯。 “林宗明，首先祝贺你时来运转，苦尽甘来。” “谢谢何书记的祝福，你也一样。” 两只玻璃杯碰在一处，发出清脆声响。 喝了一口，何叶用公筷夹了一口菜，放在林宗明的食碟里，“尝尝我的厨艺，多提宝贵意见。” 林宗明笑了笑，吃了一口。 老天，这么咸，简直打死卖盐的了。 “好吃。”只好说出违心话，林宗明连忙喝着啤酒缓了缓。 “你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好好。”林宗明尬笑着，都有条件反射了。 呼，总算不咸了，可是一点滋味没有，敢情没放盐。 他算是领教何叶的厨艺了，准是前一个放了两次盐，后一个压根没放。 何叶摆弄着酒杯，轻声细语的问：“传言是不是真的？” “什么？”林宗明一愣，“什么传言？” “县委罗书记欣赏你，要把你调到县里上班。” 原来是这事。 林宗明反问：“你怎么知道？” 何叶嫣然一笑，“你的事情乡里都传开了，我又不是听不见，就是耳聋，也让大家伙吵好使了。” 林宗明正色说：“我现在还是政府雇员，身份低微，谁都有可能调动，轮也轮不上我。别信他们，根本不可能。” “你别妄自菲薄。”何叶说：“你的事迹乡里已经上报县里，还要专门给你召开表彰大会呢。” 表彰大会？ 林总明十分意外，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 何叶解释道：“你临危不乱，积极救火，为乡里挽回经济损失。我看啊，一旦做实这件事，你的身份很快就能解决。” 何叶一席话，林总明马上联想到舅舅的临别赠言。 “宗明，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 “能否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县委罗书记会对你另眼相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总明也没隐瞒，反正又不是丢脸的事，竹筒倒豆子，把前后经过说了个透彻。 何叶听得认真，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当她得知市委关书记对待林宗明舅舅恭敬有加，惊讶的问：“你舅舅是干什么工作的？” 林宗明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清楚，他在京城上班，其他的我没好意思问。” 何叶沉思着，托起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桌子，把林宗明吓了一跳。 “我懂了，田乡长为什么表彰你！” 章节目录 第10章 高参的水准 何叶分析说：“田乡长这是巴结罗书记。你想想，由于田乡长针对你，从而被罗书记骂了，他在罗书记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老书记生病住院，听说是癌症，肯定要离职。书记位置空出来，田乡长是最有力竞争者。” “乡领导的任命权在县委，只要罗书记点头，田乡长十拿九稳。” “可出现你的这段小插曲，田乡长还不想尽办法补救。而且在市里，你帮助罗书记缓和他与关书记的关系，罗书记欠了你一个天大人情。” “田乡长审时度势，恰恰做到罗书记心坎里。说直白点，他立捧你，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自己。真是一招好算计。” 不得不说，何叶的眼界和格局远在林宗明之上。 她接触的人和所做的事，林宗明一个底层小人物万万不能比拟。 不同的身份，造就二人思路上天差地别。 一语中的，林宗明茅塞顿开。 里面有这样多弯弯绕，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么深，这么透。 何叶的意思很明了，隆重表彰他，田志斌需要，罗西南同样也需要。 田志斌想以此拉进与罗西南的关系。 而罗西南恰恰需要报答林宗明一个理由。 可以说，何叶的分析正好打通林宗明的任督二脉，他的思路瞬间开阔了。 “何书记，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这杯酒，我敬你。” 何叶莞尔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欺负老实人，不想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不过……”她端起的酒杯徐徐放下，面露烦恼，“我这个团委书记恐怕要做到头了。” 林宗明微微一怔，“因为什么？” “根据县委要求，万林乡就要启动行政体制改革，实行大办制。” 何叶介绍说：“方案我了解过，咱们乡常设机构要进行整合，充实党政办、新建党群办和扩充综合执法办。” “乡团委归党政办管理，团委书记要兼任党政办副主任。宗明，你是知道的，三大办有职有权，作为三大办的干部，仕途成长空间更大了。” “因为这个原因，多少双眼睛盯着其中的重要位置。我资历尚浅，政治基础薄弱，和那些老油条比起来不占优势。党政办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就满足了。” 关于大办制，林宗明知道一些。 目前在光明县其他乡镇，有的已经开始执行了。 万林乡之所以迟迟未见动静，在于老书记身患重病，田志斌只是乡长，临时代替管理党委事宜。 要注意，他只是代管，连代理都算不上。 毕竟，这种大动作不仅涉及部门整合，还有人事变动。 书记不在，田志斌作为乡长，党委二把手，没法拍板决定。 名不正言不顺，各方面都有掣肘，更难推进了。 怎么也要等到新书记上任后，才能进行。 现在不做，将来肯定要做。这是大势所趋，不可改变。 林宗明理解何叶的苦楚，可也只能理解，他一个小白丁，位微言轻，帮不上何叶任何忙。 只好举杯喝酒加以掩饰。 “不说我的事了。”何叶摆了摆手，“宗明，为了你光明灿烂的未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二人再次碰杯，林宗明刚喝完，手机响起。 接听后嗯了两声，歉意对何叶说：“王乡找我。” 何叶理解道：“王乡准有要紧事，你快去吧。” “何书记，那我先告辞了。” 何叶点了点头，目送林宗明走出宿舍，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唉！”何叶幽叹着，随手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 呸呸呸！ 怎么这么咸！ 这是何叶第一次吃自己做的菜，却发现把好端端食材做成咸菜了。 不过，她反倒有了另一种感悟。 这么难吃的菜，林宗明却不露声色。 足以断定他有极高的素质和极强的忍耐力。 生气的把菜统统倒进垃圾桶，坐在床边，无意中摸到林宗明送她的那件连衣裙。 样子不算新潮，只能说中规中矩，手感却是出奇的好。 桑蚕丝的料子，做工考究、细腻。 显然不是一条普通连衣裙。 何叶一开始以为，林宗明家庭条件不好，平时很节俭，想来这条连衣裙贵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她不在意的主要原因。 现在看来，还真小瞧了林宗明。 以她判断，连衣裙肯定是牌子货。 急忙查找领口，好看一看商标。 奇了怪了，何叶找了一圈，根本没发现商标的影子。 怎么回事？ 何叶有点懵。 王岩是万林乡副乡长，同时兼任乡派出所所长。 乡政府有他的办公室，可他偏偏喜欢在派出所办公。 林宗明赶到的时候，王岩正捧着饭盒吃晚饭。 他家在县城，吃住都在所里。 一见林宗明，王岩随口问：“吃过了吗？” 这话让林宗明难以回答，要说没吃，在何叶那里也吃了几口，要说吃了，肚子还在咕咕叫。 索性直说：“没吃饱……” 王岩笑了笑，吩咐民警马上给林宗明打了一份饭。 二人边吃边聊。 王岩看着面前一沓纸张，说道：“你的笔录上说，着火那晚你是替郑三喜值班。” “嗯。”林宗明嘴里嚼着东西，只能点头作答。 “你对郑三喜的印象如何，他这人怎么样？” 林宗明嚼完东西咽下，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矿泉水，又给王岩的水杯续满，喝了半杯水，抹着嘴巴说：“他这人喜欢玩牌，据说牌技不怎么样，总是输钱。” “工作上嘛，马马虎虎。反正收发室不是重要部门，不空岗就行。” 王岩深深点着头，把饭盒一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点燃一支烟，眼望窗外，喃喃说道：“财政所着火，不简单啊！” 林宗明放下筷子，本想追问来着，可一想到涉及案情，自己不方便多问，干脆大快朵颐，把肚子填饱。 之后，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递给王岩，“王乡，您抽这个。” 王岩一看，顿时脸色一沉，生气说：“小林，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就买中华烟送我。拿回去，我不抽！” 林宗明不慌不忙的笑呵呵回应：“王乡，这烟是别人送的，您知道我不抽烟，放在我这里就是浪费。” “再说，我蹭了您一顿饭，权当饭钱。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罢，冲王岩微微点了一下头，开门离去。 “这小子……”王岩望着林宗明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抓起中华烟闻了闻，还别说，烟味很浓。 撕开包装拿出一支，烟蒂对烟头，深吸一口说：“这烟真不错，好抽。” 章节目录 第11章 身份大挪移 吃饱喝足的林宗明返回家中，赵雅丽急忙询问儿子跟何书记的饭吃得怎样？有没有感觉？ 在她眼里，要是一顿饭吃出爱情火花才好呢。 “妈，您想多了。”林宗明纠正道：“何书记是乡干部，我就是个临时工，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 一听儿子这么说，赵雅丽眼神里的希望之火瞬间破灭，不免嘀咕起来，“英杰说帮你解决身份，不知道他能不能办到。” “走一步看一步，万事急不得。” 林宗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巨浪翻滚，难以平静。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正在吃饭，林宗明的手机响了，钱树民通知他马上到乡政府来，田乡长要见他。 对此，林宗明并不奇怪，甚至都能猜出田志斌找他的目的。 吃饱喝足，在老妈催促下，林宗明这才走出家门，直奔乡政府。 一路上，碰见不少乡里同事，纷纷冲他打招呼。 那股热情劲儿，好像和他关系多好似的。 一进乡政府大楼，林宗明直接走上二楼最东侧，田志斌的办公室。 不出所料，钱树民也在，正和田志斌喷云吐雾。 林宗明眼角余光注意到，田志斌桌上的那盒中华烟，正是钱树民昨天从他家顺走的。 “乡长好，钱主任好。”他不动声色，分别向田志斌和钱树民问好。 钱树民点着头，并说：“田乡长，小林，你们谈正事，我先回去。” 这话说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没谈话呢，钱树民就知道是正事，摆明了田志斌他俩提前就商量好了。 “小林，坐。”田志斌笑呵呵指了指对面椅子，拿起中华烟晃了晃，“抽烟不？” 林宗明连连摆手，“不会。” “哦。”田志斌顺着中华烟，开始了他的试探环节。 无非是关心舅舅赵英杰到底是何方神圣。 比关长海官职高，那么也就是达到了副省部级以上。 其实，田志斌关心这些不过是个由头，哪怕赵英杰官再大，和自己相隔十万八千里，县官不如现管。 他巴结林宗明又能怎样？赵英杰根本帮不到他。 倒是林宗明在他手底下，不失为一个讨好罗西南的棋子。 林宗明老调重弹，实话实说，他真不知道舅舅是干什么的。 田志斌并没在意，这才直奔主题。 “小林啊，前番财政所失火，你奋不顾身闯进火海，冒着生命危险扑火，挽救公家财产损失，精神可嘉。” “经乡党委研究决定，明天上午九点，在乡会议室召开表彰大会，表彰你的英雄事迹。会上，你要发言，我已经责成树民他们起草发言稿，你去找树民准备一下。” 钱树民同样换成一副笑模样，热情接待林宗明，还亲自给他沏了一杯茶。 “宗明，田乡长和乡党委对你的事迹非常重视，不光要给你开表彰会，还把这件事上报县委，为你请功。” “这份荣誉，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也给咱们党政办争了光，你是好样的。” 林宗明则说：“谢谢乡党委和乡政府对我的关心，不过我已经不是党政办的人了，我在收发室上班。” “这叫什么话！”钱树民激动说：“收发室本身就归党政办管理，何况你当初只是临时借调，谁也没说你离开党政办了。” “这么说，我可以回党政办上班？”林宗明没想到钱树民转变速度这么快，快得有点吃惊。 “那是当然，你是万林乡的英雄，谁胆敢调离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赵强！”钱树民抻着脖子冲门口喊了一声。 不出三秒，赵强满脸堆笑的走进来，对钱树民点头哈腰，“主任，您叫我？” “宗明的发言稿你写的怎样了？”钱树民问道。 赵强双手恭敬递到钱树民眼前，“我刚打印出来，请您过目。” “我就不看了，你先跟宗明对一对，你们看好了再拿给我，田乡长也要把关。” 之后，林宗明在赵强陪同下，返回党政办，坐在他曾经的位子上。 党政办除了主任钱树民之外，设有一名副主任，算上林宗明和赵强，还有两名成员。 分别是党委秘书齐崇海，戴一副瓶底厚的眼镜，右手指因为长期吸烟，熏得焦黄。 别看今年才三十五岁，看面相，说他五十三都有人信。 另一个是政府秘书唐瑶瑶，比林宗明小一岁，也是去年大学毕业，在林宗明之后来的。 她念的只是普本，照比林宗明的重本差很多。 可人家偏偏就有事业编制，据传她跟田志斌沾亲，林宗明对此深信不疑。 要不然，怎会一来就成为政府秘书，尽管她都不会使用拼音打字。 “宗明哥，你回来了。”唐瑶瑶主动上前，向林宗明打起招呼。 齐崇海没在办公室，估计跑到外面过烟瘾去了。 他特别爱吸烟，一天两包是标配，有时候三包。 若是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在整个万林乡，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人。 林宗明礼貌性的回应了唐瑶瑶，端坐在椅子上，赵强屁颠的把发言稿拿给他看。 现在的情况是，林宗明坐着看发言稿，赵强半弯着腰，一脸恭敬相，那架势和领导审稿子如出一辙。 林宗明自知这样高调不好，可一想到赵强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干脆就当没发现，让都没让的罚他站。 不仅这样，林宗明才看几眼，眉头紧皱，嘴角“嘶”了一声。 赵强瞪起三角鼠眼，“怎么啦？你牙疼？” 咯咯！ 一旁的唐瑶瑶捂嘴直笑，“赵哥，你可真逗，林哥这是对你写的稿子不满意。还牙疼，牙疼的应该是你才对。” 要么说，赵强全身唯一优点，就是脸皮足够厚，二尺铁钉扎进去都不一定见到血。 他全然不顾自己反应迟钝，讨好问：“宗明，你倒是说说，我写得哪里有问题？” 林宗明心中暗笑，是时候好好整一整他了，要不然心中这口恶气憋着难受。 章节目录 第12章 活该被教训 “你说我冒着浓烟冲进火海，用钢铁之躯灭火。我请问你，我是奥特曼啊，救火不用灭火器，之前咱们消防演习白练了，你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给乡里抹黑，间接承认钱主任不重视消防工作，钱主任听了怎样想？田乡长作何感受？你考虑过没有？” 林宗明连珠炮式的质问，把赵强说得一愣一愣的，嘴张老大，脑袋一时短路，无言以对了。 本想借助写稿子的机会，在乡领导面前露个大脸。 这下可好，脸没露咋地，反倒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赵强惊讶之中，额头直冒冷汗。 幸亏是林宗明发现及时，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以为这就完了，林宗明继续指着稿子，故意提高嗓门，“赵强，我说你会不会写发言稿！这一段，我怀里抱着电脑，兜里揣着账本，身上背着桌椅，嘴里叼着脸盆。” “我是哪吒，有三头六臂，还是机器猫，肚子里什么都能装？你能不能贴进实际，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一个人能同时做这么多事吗？” 赵强挠着头，歉意辩解，“我是想把你写得伟大一些，这才符合你英雄的身份。” “英雄是人，不是神。”林宗明使劲瞪了他一眼，直接把发言稿往桌子上一扔，身体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气呼呼说：“算了，不用你写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千万别。”赵强连忙拱手，“这是钱主任交给我的重要任务，我要是完不成，钱主任那里不好交代。” “宗明老弟，宗明大哥，宗明祖宗，看在咱们昔日交情份上，你万万不要让钱主任换人。我重新写，直到你满意为止还不行吗。” 其实林宗明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只不过想通过这事整治赵强一顿，好让他彻底长记性。 我林宗明不是好惹的！ 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林宗明乜斜着眼瞄了瞄赵强，“好吧，看你平时那么照顾我，我就不去找钱主任了。” 就连唐瑶瑶都听得真切，林宗明说“照顾”俩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 赵强拿走稿子，并没回自己座位上，急匆匆走出办公室，准是求齐崇海这个外援了。 在万林乡，齐崇海的笔杆子数一数二，林宗明都稍逊一筹。 只是他有才不假，可性格倔强执拗，有文人的傲骨，在万林乡好些年了，一直得不到重用。 在领导印象里，属于那种想起来了使劲用，用不上了使劲忘。 估计赵强找齐崇海帮忙，凭借他不要脸的三寸烂舌头，只需一包玉溪烟，就能把齐崇海拿下。 不管这些了，反正要是齐崇海主笔，发言稿质量肯定不会差，自己也省得耗费脑细胞了。 “宗明哥，你喝水。”唐瑶瑶亲眼看见赵强对林宗明恭敬有加。 那家伙可是见风使舵的鼻祖，鼻子灵的狗都比不上。 联想到这几天乡里传言，唐瑶瑶深知，如今的林宗明今非昔比，俨然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态度自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自给林宗明沏茶，还放了一枚上好的菊花。 “宗明哥，喝点菊花茶好，败火。” 双手摆放在林宗明眼前，脸上挤着笑意，故作媚态。 “谢谢。”林宗明并没有被唐瑶瑶卖弄出来的风情吸引，甚至对于她身上那股刺鼻香水味十分反感。 找了个借口，走出党政办，正巧遇见乡党委副书记李群。 李群从楼上下来，走路急匆匆的，甚至都没工夫搭理林宗明的问好。 走出去几步，忽然站住，转身问道：“那个什么，小林，你会开车吗？” 林宗明在大学就考了驾照，正好寝室老三有一辆私家车。 同寝出去玩的时候，林宗明不喝酒，便成为专职代驾，车技练得炉火纯青。 即便有两年没摸车了，可他有肌肉记忆，自信车技不会差，于是点头，“会。” “跟我出去一趟。”李群一摆手，率先走向乡政府门口。 他这几天在外地出差，昨晚开了一夜的车，实在没精神。 原本找钱树民派一名车队司机过来，结果司机不是外出，就是请假没上班。 至于林宗明的事，李群概不知情，主要是没来得及听人念叨。 他刚接了一个电话，事情紧急，索性抓了林宗明的差。 见林宗明还在犹豫，李群站定便说：“跟我去办事，回头我告诉老钱一声就行。” 没办法，林宗明只好跟在李群身后，上了他停车场的哈弗h6。 这是李群自己的车，开门坐在后座上，告诉林宗明地址，便闭上眼睛眯了起来。 真是太困了，李群很快打起鼾声。 林宗明发动车子，挂上档，先熟悉了一下，之后轻踩油门缓缓驶出乡政府大院。 常开车的人都知道，老司机一上手，短短几分钟就能掌握住车辆性能，才开出万林乡没多久，林宗明便娴熟自如了。 万林乡距离光明县城仅有六十余里，清一色水泥路面。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绿树蓝天，百花争放，令人心旷神怡。 考虑到李群正在酣睡，林宗明车速不快，尽量保持平稳。 因而，用了快一个小时，哈弗车才开到县医院门口。 车子停下那一刻，李群才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看向车外。 并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吩咐林宗明去买一束鲜花，他要看望一名病人。 林宗明痛快答应，在附近找了一家花店，很快小跑返回。 李群将半截香烟扔进旁边垃圾箱，林宗明把剩余的钱交给他。 李群却说：“这钱你留着，中午我有个饭局，你把我送到地方，自己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李书记。”林宗明推辞说：“您忙您的，我不会饿到。” “好吧。”李群也没勉强，手捧着鲜花走进医院。 林宗明站在车子旁边，摆弄起手机来。 叮的一声，手机发来一条微信，仔细一看，却是何叶。 “连衣裙我很喜欢，花了你不少钱吧？” 林宗明想了想，编辑内容回过去，“没有，是舅舅送我的，我算是借花献佛。” 很快，何叶发来一段语音，调侃道：“我又吃肉又喝酒的，六根不净，佛祖不会收我。” 林宗明正想发回去，看见李群匆匆回来，把手机往衣兜里一揣，迎上前去问：“老书记身体怎么样了？” 他这一问，反倒把李群惊住了。 章节目录 第13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李群禁不住惊奇问：“你怎么知道我来看望老书记？” 林宗明不慌不忙的回应道：“我是猜的，因为我知道您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领导。” 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哪怕有拍马屁的嫌疑，李群照单全收。 微微笑了笑，说：“小林，看你平时闷声不语，肚子里挺有货。” 随即，扭脸望向医院大楼，叹息着，“老书记的病情不容乐观，发现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唉！” “算了，不说了。”李群管林宗明要来车钥匙，“你可以自由活动，手机要始终开机，忙完我给发定位，你过来就是。”说完，开车离去。 林宗明望着哈弗车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沿着街边漫无目的闲逛起来。 对于光明县城，林总高明并不陌生。 高中三年，他就是在光明一中读的书。 也许心有所想，不知不觉，林宗明走到了光明一中。 此时正值中午，学生放学，校门口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过往车辆川流不息，但车速都很慢。 林宗明看着莘莘学子，不免有感而发，脑海中回忆起自己当年上学时的情景。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刺耳尖叫声，瞬间传入林宗明的耳膜。 他立刻循声望去，大约二十米远处，一辆白色宝马车停在路中间。 而相距几米开外，一名身穿学生服的女孩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右腿。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围拢过来。 坏了，出交通事故了。 林宗明快速冲过去，拨开人群挤进来。 此刻，宝马车下来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戴黑色墨镜，脚蹬高跟鞋，且身材苗条的年轻女人。 一把摘掉墨镜，并没有关心倒地的女孩，而是先查看车子前保险杠。 然后一脸怒气对着女孩大吼起来，“走路不看着点，都把我车的保险杠撞出坑了。” 女孩子五官聚在一起，痛苦道：“我的腿好疼……” “是你自找的，走路乱跑，活该！”女人说着话，戴上墨镜，就要返回车里。 在场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 并且，林宗明还观察到，不远处有一名负责指挥交通的交警，竟然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 太气人了！ 站住！ 就在女人拽开驾驶侧车门的刹那，林宗明大喊一声，大义凛然站在车前，怒目圆睁狠狠盯向女人。 女人先是一愣，继而冷哼一声，不屑质问：“你谁啊？” “你不要管我是谁。这名同学被你撞伤了，不管是谁的责任，你首先要把她送医院救治，这是你的本分。” “呵呵。”女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真逗，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英山公司的黄玉娇，我爸是……” “我不管你是谁，撞了人就应该救人，交规白学了吗？”林宗明对于女人所作所为，十分愤慨。 黄玉娇冷笑一声，根本不搭理林宗明，钻进车里打着火，就要驶离现场。 林宗明火冒三丈，噌地一声跳过来，直直站在车前五米的地方，伸出双手做了一个阻拦手势。 神经病，吓唬谁呢！ 黄玉娇赌气的轰着油门，宝马车直接冲向林宗明。 而此时的林宗明岿然不动，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住车里的黄玉娇。 这傻子疯了么！ 轿车冲向他，他竟然不躲一下。 有此想法的不止黄玉娇一个人，包括那些接孩子的家长以及在场的学生们。 “你快躲开！” “别逞能，她真敢撞你！” 人群中，有好心人使劲呼喊，提醒林宗明。 但是林宗明上来倔强劲，一点不为所动，誓要硬逼黄玉娇做出改变。 咯吱！ 宝马车最终刹车，保险杠已经触碰到林宗明的裤子上。 黄玉娇气得暴跳如雷，打开车窗冲林宗明吼道：“你有病吧，赶紧起开，我有急事，没时间搭理你。” “不行。”林宗明态度坚决，“你必须把小姑娘送到医院，否则我就不让你走。” 上来牛脾气的林宗明弄这么一出，真把黄玉娇气炸了肺。 本着破财免灾的想法，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沓钱，往空中一扔，“姑奶奶我今天钱带的不多，这些足够你给她看病了，也包括治一治你的脑子。” 望着半空中徐徐飘落在地的数张百元大钞，林宗明感受到莫大侮辱，正要继续和黄玉娇理论。 却听到身后有女孩在喊：“哎呀，吴静腿上流了好多血！” 林宗明闻听，赶紧过去查看。 果然，小女孩的右小腿处的裤子浸湿一片，裤管处往下滴血。 就在这当口，黄玉娇轰着油门，宝马车快速从他们身边驶过，逃之夭夭。 学生还有家长纷纷围拢过来，其中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把那那些钱递给林宗明，善意提醒说：“兄弟，黄玉娇是黄万宁的宝贝女儿，飞扬跋扈惯了，你惹不起她。” “听我一句劝，拿上这些钱赶紧领孩子上医院，她右腿伤得不轻。” 看着女孩子都疼出眼泪了，林宗明一把背起她，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县医院。 坐在车里，林宗明不住安慰女孩，同时通过后车窗看了看，那名交警却不知所踪了。 没用十分钟，出租车开进县医院门口。 世事无常，林宗明刚离开这里不到一个小时，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顾不得许多，付完车费，林宗明索性一把抱着女孩，小跑冲进门诊大楼。 将女孩放在一楼椅子上，林宗明就去敲医生的门。 可由于正处午休时间，一连敲了好几个，全都锁着门。 于是跑到问询台，将事情一说，小护士见惯不怪的摇了摇头，告诉他，医生要下午一点半才上班。 无论林宗明怎样央求，小护士压根不理这一套。 看来，救死扶伤就是口号，是喊给别人听的。 林宗明又急又累，出了一身的汗。 他全然顾不得这些，一咬牙，打算领着女孩去私人医院试一试。 着急忙慌的返回来一看，女孩竟然不见了。 章节目录 第14章 好事做到底 这下，可把林宗明吓得不轻。 她去哪了？ 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楼上楼下好一通寻找，没有一丝踪影。 见个人就问，谁都以摇头告知。 甚至都去了公共卫生间，蒙头转向的差点要闯进女厕所，却被保洁阿姨喝止住。 林宗明急忙询问她，看没看见一个腿上受伤的女孩，手脚比划出女孩大致模样。 说来也巧，十分钟前，保洁阿姨在门口打扫卫生时，正好看见一名中年女子搀扶女孩上了一辆白色轿车。 她之所以注意这个，主要是那名女子一边打电话发火，一边训斥女孩竟给添乱。 林宗明急忙问：“您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吗？” 保洁阿姨想了想，“好像提到县中医院……” “谢谢。”林宗明得到消息，风驰电掣跑向中医院。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主要是救人心切。 还有对方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万一有个闪失，他担不起这个责任，无法向其家长交代。 也是忙昏了头，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女孩。 听保洁阿姨描述，女孩应该认识那个中年女子，但他不确定，若是女孩家长就好办了，若不是的话…… 矛盾心理，打乱了林宗明的思路。 根本没有想到打车，一千多米的距离，愣是一路奔跑到了地方。 累得他大汗淋漓，直喘粗气。 一进中医院大厅，逢人便问女孩下落。 终于有个小护士告诉他，二楼外科，刚刚收治一名病人就诊，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林宗明蹬蹬跑上楼梯，找到门牌号，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 这一举动，把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 女医生皱眉质问：“你要干什么？” 林宗明没搭理她，一眼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喃喃自语：“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女孩身边矗立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穿戴时尚。打量林宗明几眼，疑惑问：“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女儿？” “妈……”女孩拽了拽女人的衣襟，“这就是救我的那位大哥哥。” 闻听此言，女人表情缓和下来，轻声说：“你先去外面等着，医生给小静看完病，我们再聊。” “好，好。”林宗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走出来，坐在椅子上安静坐着。 这个中午，内容好丰富。 除了跑就是跑了，不知消耗掉多少卡路里。 好在林宗明年轻，又喜欢锻炼。 要不然，一般人非得累虚脱不可。 趁此机会，林宗明掏出手机翻了翻，并没有李群的电话。 反倒是何叶发来几条微信，大致内容提醒他，不要将他去市里见舅舅一事到处传扬，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林宗明深知何叶是好心，他起先没想那么复杂，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现在思索起来，知道人多了真是不好。 钱树民和赵强，还有田乡长都知情，态度上明显有了变化，估计在整个万林乡，都快传开了。 要是传到县里，刮进罗书记耳朵，不一定是好现象。 试想一下，罗书记和市委关书记修补关系，靠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帮衬，罗书记多没面子。 也怪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今后，在这方面一定要加强注意，祸从口出，管不住自己的嘴，肯定吃大亏。 要不说，何叶就比林宗明有经验，也有头脑。 林宗明摆弄手机，回给何叶一个竖大拇指的赞扬手势。 正这时，房间门开了，女孩一瘸一拐的在妈妈搀扶下走出来。 女人手里拿着单子东张西望。 林宗明迎上去，听女孩妈妈说，医生让做ct检查，看一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林宗明从女人手里要来单子，说他去交费。 “也好，麻烦你了。” 不等林宗明走远，又把他叫回来，“还是我去吧，我没带许多现金，我用微信支付。” “不用。”林宗明解释说：“那个叫黄玉娇的女人赔了一些钱，全在我这里，应该够用。” “黄玉娇！”女人柳眉蹙起，“是她撞了我家小静？” “是。”时间紧急，林宗明来不及道出详细经过，转身去交费了。 很快，办理好手续。 在林宗明帮助下，二人将女孩送至ct室门口。 不多一会儿，做完ct。 等片子期间，女人这才问起林宗明的名字和身份。 可林宗明坚持不说，只强调这是他应该做的，换谁都会出手相助。 女人一看林宗明嘴巴太严，只好作罢。 由于女人找了熟人关系，片子出得很快。所幸女孩只是受了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包扎完毕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林宗明总算放心，偏偏此时接到李群电话，让他火速赶往一处地方。 告别母女，林宗明按照李群发来的定位，坐上出租车赶到那里。 一家酒楼门前，李群喝得满脸通红，正与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 男子个头挺高，和一米八的林宗明不分上下。 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学者风度。 看样子，李群兴致挺高，对待男子有说有笑。 林宗明下了车，李群给他做了引荐，“小林，这位是县委吴部长。” “吴部长好。”林宗明冲那人点头问好。 “你好。”看样子，吴部长并没有握手的意思。 李群将车钥匙交给林宗明，并打开后车门，礼让吴部长率先坐进去。 自己则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和吴部长并肩而坐。 林宗明坐稳后，启动车子，静等李群吩咐。 “吴部长，我先送您回去，您要去哪里？” 吴部长摸了摸锃亮背头，怅然说：“去中医院吧，我要去见一个人。” “小林，中医院。”李群拍了拍林宗明的椅背。 “是。”林宗明答应着，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路上，李群和吴部长交头接耳，时不时传来吴部长爽朗笑声。 此刻的林宗明，权当耳朵失聪，领导谈话，他只能装作听不见。 何况，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已经有防备心理。 车子开到中医院门口，吴部长下车，李群也跟了下去。 二人又是握手又是说悄悄话，林宗明坐在车里，肚子却咕咕叫起来。 中午竟顾着救女孩，水米没打牙，饿得前心贴后背，十分难受。 低头在驾驶室寻找，寄希望能找到一点吃的，哪怕一块饼干也行。 想法很美丽，现实很残酷。 别说吃的，就是一瓶水都没有。 林宗明失望的抬起头，望向门口站着说话的李群和吴部长。 就是这么无意中一瞥，忽然出现的画面，把他瞬间惊住了！ 章节目录 第15章 宠儿成弃子 叫小静的女孩在她妈妈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出中医院门口。 吴部长见状，主动迎上前去，并把李群介绍小静妈妈认识。 看来，吴部长所说见个人，莫非就是小静母女？ 坐在车里的林宗明隐约记得，小静被撞后，有个小女生管她叫“吴静”。 吴部长？吴静？ 难道说，吴静是吴部长的女儿，吴静妈妈就是吴部长妻子？ 若是这样的话，真是太巧了。 林宗明没有一点下车意思，既然已经决定做好事不留名，何必多此一举。 李群同吴部长一家三口说了几句话，这才挥手道别，上了哈弗车。 “小林，回乡里。”然后身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 一路无话，林宗明回到万林乡已是下午三点了。 李群中午喝了酒，乏得很，直接让林宗明把车开到他家。 林宗明在车里就接到赵强的电话，说发言稿准备就绪，一回来就给他过目。 离开李群家，林宗明一想，正好晾一晾赵强。 反正急的是赵强，干脆让他在单位等着，最好等到下班。 于是优哉游哉，信步走回了家。 一进门，就钻进厨房找吃的。 老妈不在，应该还在街上摆烟摊。 好不容易，在碗架柜里翻出两个馒头和一盘炒茄子丝。 顾不得饭菜都凉了，林宗明狼吞虎咽吃起来。 吃得正香呢，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个不停。 接听后，里面传来何叶声音，劈头盖脸就问：“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林宗明被问的直蒙圈。 “田乡长和王乡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要不是有人分开，都有动手的趋势。” 竟有这事？ 林宗明腾地站起身，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什么？ 听荷叶叙述，田志斌让钱树民找工程队，尽快把烧坏的财政所修缮一新。 王岩坚决不同意，说财政所的案子还在调查之中，一旦装修会破坏现场，要田志斌再等一等。 田志斌气呼呼发起牢骚，这都好几天了，派出所也没查出个蛛丝马迹，不等了，财政所总不能借用别的地方办公，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两人意见不合，当即发生激烈争吵。 田志斌气得拍了桌子，指着王岩鼻子都开骂了。 王岩不甘示弱，掏出警官证拍给田志斌，开车去了县里。 何叶担心说：“王乡准是去县里告状了，宗明，现在乡里气氛紧张，大家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田乡长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触霉头，找不自在。你不在工作岗位上，党政办人多眼杂，还是赶紧回来，当心有人别后使坏。”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林宗明抓起剩下的半个馒头，快速去往乡政府。 果然如何叶所说，一进楼里，个个行色匆匆，心事重重，就连打招呼都不敢大声。 党政办里，赵强、齐崇海和唐瑶瑶都在。 低头各忙各的，只有唐瑶瑶冲他勉强挤了挤笑，说实话，比哭都难看。 赵强早就没有上午的热情劲儿，低头摆弄手机，看都不看林宗明一眼。 只有齐崇海在忙，对着显示屏心无旁骛的敲击着键盘。 他一旦进入写稿子状态，面前就是站着不穿衣服的美女，他都不会多看一眼，除非美女手上夹着一支烟。 “宗明哥。”唐瑶瑶说话声像蚊子叫。 她和林宗明的办公桌对着，站起来身体前倾，弯腰动作，几乎趴在桌字上。 夏天么，衣服自然穿的清凉。 白色小衫领口开得很低，林宗明抬头，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少儿不宜画面。 林宗明本能的将目光移向唐瑶瑶脸上。话说，别看唐瑶瑶姿色一般，皮肤倒是挺白，规模还不小呢。 他急忙晃了晃头，以便驱赶走脑子里不良杂念。 “你怎么啦？” “没事儿，有点犯困。”林宗明遮掩道。 “我有清凉油，给你抹一抹。”说着，打开抽屉，一扭一扭走到林宗明跟前，非要亲自往他太阳穴上抹。 “不用，我自己来。” “宗明哥，你躲啥，我又不是猪嘴獠牙的妖怪，人家……” 就在唐瑶瑶故意用身体最突出部位，往林宗明身上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 钱树民冷着脸望了望，大着嗓门说：“我要陪田乡长去一趟县里，小赵，有事给我打电话。” 赵强使劲答应一声：“您放心，你要注意安全。” 这通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钱树民赏识他。 钱树民夹上手包刚要走，旋即折返回来，这次是对林宗明说话，“小林，表彰会取消了，回头乡里会下发个文件，该给你的奖励一样不少。” 听没听见，“宗明”都不叫了，改成“小林”了。 林宗明眼角余光瞥见，赵强竟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在钱树民的身影消失后，他还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唐瑶瑶快速收起清凉油，献媚的表情也和她动作一样，收得非常之快。 白了林宗明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掏出化妆盒开始描眉画眼。 太现实了。 这一幕让林宗明觉得诧异。 按说，乡长和副乡长吵架，与他何干？ 平白无故，林宗明从宠儿变成弃子，搞得他一脑袋浆糊。 这会儿，赵强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走到齐崇海面前，勾起手指敲了敲他的办公桌。 “老齐，我让你写的发言稿不用写了。” 齐崇海抚了抚瓶底厚的眼镜，不解问道：“干嘛不写了？” “你没听钱主任说，咱们大英雄的表彰大会取消了，发言稿成了擦屁股纸，屁用没有。” 还煞有介事的瞄了林宗明一眼，双手插兜走出党政办。 面对赵强的嘲讽，林宗明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取消表彰大会，或许就是一个信号，对他不妙的信号。 田志斌坐在车里，钱树民坐进驾驶室，回身问道：“咱们去哪里？” “去县委。”田志斌坐在后座上，显然余怒未消，“这个王岩，胆敢将我一車，甩出警官证说他不干了。” “没有臭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真把自己当盘菜！万林乡没有书记，我田志斌就是老大，不把我放在眼里，他姓王的就没好果子吃！” 钱树民启动车子，一打方向盘驶出乡政府大院，边开车边替田志斌抱打不平。 不过，他也有担心，“田乡长，王岩会不会去找周副县长？他可是周副县长的老部下，是周副县长从刑警大队带出来的。” 田志斌冷着脸，皱眉说：“那又怎样？周闯深不过是个副县长，连常委都不是。” “我刚才给罗书记的联络员打了电话，罗书记同意见我。周闯深官再大，还能大得过罗书记去！” “是这个理。”钱树民顿时来了精神，一脚油门，快速驶出万林乡。 章节目录 第16章 救命稻草 田志斌一脸兴奋的赶到光明县委，本以为罗西南会急着见他。 结果硬是干巴巴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迈进罗西南办公室。 埋头伏案的罗西南头都不抬，只顾批阅文件，根本不搭理田志斌。 弄得田志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摆明罗西南故意晾他。 田志斌心里没底了。 罗西南这是在表明态度，对田志斌十分不满的一种警告。 活脱脱被晾了十分钟，罗西南写完一段批语，端起茶杯吹了吹，浅浅抿了一口。 田志斌反应还算机敏，趁此机会，过来拿着罗西南的茶杯，去饮水机那里续满水，端回来，双手恭敬的放在罗西南面前，以示自己的存在。 “田乡长，你坐。”终于，罗西南不再罚田志斌站着了，示意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此时的田志斌忐忑不安，揣测一定是周闯深先告状，引得罗书记心情不爽，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书记，我……” 不等田志斌说完，罗西南瞪了他一眼，直接抬手阻止。 “万林乡的书记身患重病，已经向县委提出辞职。书记位置空悬，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人心。” “可你倒好，公然和王副乡长大吵大嚷，还差点动手，弄得万林乡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田志斌，林宗明一事你不知情，我不怪你。但这件事，无论什么起因，都是你的错。” 罗西南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田志斌震得脑瓜子嗡嗡直响，下意识的腾地站起身。 乡镇书记，无论递补还是选举，最终都要经过县常委会讨论批准。 这其中，县委书记的态度和意见，将起到决定性作用。 正应了那句老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而现在，罗西南俨然对田志斌提出严厉批评。 他的态度很好理解。 田志斌作为目前万林乡最高官员，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导致王岩跑到县里告状。 罗西南怎样想？这不是给县委、给他添麻烦吗？ 你连自己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县委怎会把书记这么重要职位交给你，不放心啊。 田志斌原本准备反告王岩的那些说辞，此时在罗西南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无言以对了。 他深刻感受到了危机，不光是竞争书记无望，就连自己能否保住目前位置，他都没信心了。 豆大汗珠迅速出现在额头上，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 田志斌都没心思管这些，双腿并拢，身体略微向前倾着，使劲咽了一下唾沫，认错说：“罗书记，都是我的不对，是我没有把控住情绪，没处理好同事间的关系，意气用事，我会向王岩同志赔礼道歉……” 领导批评，不管对错与否，首先承认错误，这是最基本的态度。要是不懂这一点，在官场上走不远。 好在田志斌及时止损，表现出来知错就改的态度，罗西南阴沉的脸总算有所缓和。 摆了摆手说：“你坐吧。” “惹您生气了，我还是站着吧。” 罗西南冷声说：“我坐着你站着，这样和你说话，我有压迫感，不舒服。” “是、是。”田志斌倒是坐下了，可屁股只搭了一点边，上半身绷得挺直。 “你和王岩间的不愉快，务必处理好。若是他还来县里告状，田志斌，你就给我滚出万林乡！” 田志斌点头如捣蒜，连声保证不会有下一次，要是有，他主动辞职。 “行了，你去吧。”罗西南端起茶杯。 “罗书记，您忙。” 田志斌退着到门口，转身正要离开，却被罗西南叫住，“对了，我听宣传部的李岚部长提起，你们乡上报宣传部，林宗明奋不顾身扑灭财政所失火一事，要召开全乡表彰大会。还要发起向林宗明学习的倡议，并请县电视台对他的英雄事迹进行专门采访。” 田志斌忙说：“是，是有这件事。” 罗西南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点头道：“好人好事就应该大力宣传，要让全县百姓看到，我们党委政府的人员，面对危险，不怕牺牲，在保护公家财产时，展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 “志斌，林宗明的事情，你们万林乡做得非常好，值得表扬。” 什么情况！ 田志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机械的点着头，同样机械的走出罗西南办公室。 就连罗西南的联络员马晓峰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 满脑子都塞着一个硕大问号。 林宗明和罗书记到底什么关系？ 怎么一提到林宗明，罗西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他都难以适应了。 前一秒冷若冰霜，后一秒眉开眼笑。 关键是，对他给予充分肯定，田志斌的名字都唤成“志斌”了。 缓缓走到车前，田志斌最终领悟到，林宗明就是他反败为胜的救命稻草，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钱树民怔怔看向田志斌，这位田大乡长怎么回事？有点魂不守舍。 “田乡长……” “对，明天要把表彰大会搞得阵仗大一些，越大越好。”田志斌攥紧拳头，使劲砸了一下车门。 “你说什么？”钱树民被田志斌没由头的这句话给整迷糊了。 田志斌这才回过味，“我是说，明天召开表彰林宗明的大会，仅仅在全乡范围还不够，要请县电视台，全县所有新闻媒体大肆报道，搞得隆重一些。” 坐进车里，他补充说：“回去马上开会，研究具体方案，我看，最好能请到县里相关领导出席。请谁呢？” 钱树民眨巴着眼睛，不解道：“林宗明的表彰大会不是取消了吗？” “你说什么！”田志斌愣呵呵看向钱树民。 “是你下命令取消的。” “胡说！”田志斌眼睛一立，看到有人员经过，压低声说：“林宗明是万林乡的英雄，我们宣传还来不及，怎会取消！你马上通知乡里所有党委委员，一个小时后，在会议室开会。” 最后不忘叮嘱一句：“谁都不许请假，还有，把林宗明也叫上。” 章节目录 第17章 一脚地狱，一脚天堂 林宗明下班回家，在大门口忽然接到钱树民打来的电话，要求他马上回乡里开会。 快吃晚饭了，开个什么会？ 无奈，林宗明只得向母亲打了招呼，急匆匆赶往乡政府。 一走进小会议室，林宗明立马发觉不对劲。 乡党委副书记兼政法委员李群，还有纪委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武装部长以及几名副乡长都在，几乎囊获了整个万林乡的班子成员。 李群抬眼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毕竟给他当了一天专职司机，对待林宗明的态度有了些许客气。 王岩背对着林宗明，听到脚步声正好回过头来，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林宗明也是同样心理，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仔细回想，钱树民就是这么通知的，不会听错。 “小林，你过来。”王岩冲他招了招手。 林宗明走到王岩身边，伏在他耳边。 “你也来参会？”王岩不解地问。 “钱主任通知我的。”林宗明实话实说。 王岩略微蹙了蹙眉，好意提醒他：“这可是乡党委委员扩大会议。” 万林乡共有九名党委委员，乡政府这边，除了乡长田志斌之外，只有一名主管常务的副乡长是党委委员。 其余副乡长因为不是委员，因此都以旁听身份参会。 王岩的意思很明确，在座都是乡领导，林宗明一个临时工参加，别不是有人故意使坏，让他出洋相。 “我这就给钱主任打个电话。”林宗明正要掏手机，却见赵强过来一把拽住他，“宗明，走，跟我一起做记录去。” 他不怀好意的假笑中，肯定夹杂着不安好心。 就是在看林宗明的笑话。 他作为党委秘书，又深得钱树民赏识，会议记录自然由他负责。 从林宗明蒙头转向的一进来，赵强和其他人一样，先是惊讶。 隐约听到王岩和林宗明谈话声，这家伙突发坏水，死活要把林宗明留在会场。 静等开会时，田乡长当着众人面把林宗明撵走，让他难堪下不来台。 想想就爽。 林宗明本打算挣脱，架不住赵强用足力气，把他按在后排角落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林宗明不好奋力挣扎，影响不好。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是钱主任通知的，有据可查，爱咋地咋地。 没多一大会儿，会议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田志斌在钱树民陪同下，信步走进会议室。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会议室，逐渐安静下来。 田志斌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老书记的座位上，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说：“抽烟的同志都把烟掐了，现在开会。” 他忽然皱了皱眉，惊讶问：“小林呢？林宗明来没来？” 这一叫，把坐在角落里的林宗明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强则暗自幸灾乐祸，心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于是举起右手，大着嗓门说：“报告乡长，林宗明在这呢。”还煞有介事的使劲拽了拽林宗明的衣袖，生怕田志斌看不到。 可是很意外，田志斌一看见林宗明，立刻满脸堆笑，和颜悦色说：“小林，你坐前面来。” 什么！ 赵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呆若木鸡。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全都一个心态，搞不清楚田志斌这是闹得哪一出。 坐后面也就算了，还坐前面来，难不成和他们一样？ 林宗明缓缓站起身，局促说：“田乡长，我坐这里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就跟你有关系。”田志斌说着，示意林宗明坐在最末位的副乡长娄兵身边。 等林宗明不明所以的坐下后，他这才接着讲话。 “这么晚了，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务，必须尽快落实。”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视，交头接耳。 “肃静！”田志斌用碳素笔轻轻敲击着桌面，高声说道：“我刚从县委罗书记办公室出来，按照县委和罗书记指示，明天上午十点整，万林乡要召开林宗明同志舍身救火，抢救国家财产的英雄事迹表彰大会。” “到时，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文广新局局长白梅同志将莅临我乡参加大会。” “县电视台将派出精兵良将，现场报道。届时，光明融媒通过网络，直播表彰大会的盛况。” “另外，县电视台和光明融媒的记者，还要采访林宗明同志。小林，你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接下来，就是安排会议以及接待县委领导的相关议题。 田志斌逐项交代，逐项落实，务必保证表彰大会顺利进行。让县领导满意，更让罗西南挑不出毛病。 别看县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同样是正科级，和田志斌同级。 可人家顶着宣传部的名号，其位置的重要性，田志斌是无法比较的。 林宗明身在会议室，人却已经飞出天外了。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一会儿取消表彰会，一会儿又要隆重举行，县电视台还要亲自采访他。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他真是不知所措，难以理解。 不过，听田志斌说，好像是罗西南指示的。 如此说来，正如何叶分析那样，罗西南需要这个表彰会，田志斌同样也需要。 反正会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谈论，林宗明一句没听进去，脑袋里全是胡思乱想了。 会议持续一个多小时方才结束。 众人起身陆续离开会议室，林宗明坐在椅子上，仍旧发呆。 这时候，王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然而这一切，都被钱树民看在眼里。 等到大家都走差不多了，他才过来对林宗明说：“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钱树民刚走，赵强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跟在钱树民身后，小声请示，“主任，林宗明的发言稿还用不用写了？” “废话！你不写，他明天大会上说什么？说你吗？”钱树民眼睛一立，把赵强吓得直伸舌头。 早知道就不让齐崇海把稿子删了。 这可怎么办？ 以他半瓶子墨水，别说发言稿了，就是写个通知都语句不通。 干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赵强一咬牙一跺脚，旋风般冲出乡政府大门，要去买一条玉溪烟孝敬齐崇海了。 而此时的林宗明，正忐忑不安的走进钱树民办公室。 不知这位钱大主任单独留下他，是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18章 恶气必出 在钱树民的示意下，林宗明坐在他对面。 尽管早已是下班时间，可钱树民不放心，亲自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的这一举动，充分说明，接下来的谈话具有私密性质。 重新坐定后，钱树民点燃一支烟，身体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宗明啊，你来党政办工作也不短了。我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谈一谈。正好借助今晚的机会，我们敞开心扉，开诚布公的说说心里话。” “你工作能力强，有事业心，又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要不是身份拖累，我一定会着力培养你。” “我猜测，你这次接受表彰，你的身份将会有变化。英雄嘛，我们就应该大力宣传，隆重奖励，还要在全乡掀起向你学习的热潮。” “你有今天的作为，和你自身优良品德分不开，也有乡领导对你精心培养和严格教育紧密相关。” “尤其是田乡长，是他的支持才有表彰大会的如期召开，促使你即将成为全乡的明星人物。” “吃水不要忘记挖井人，大树长得再高，也需要土壤的养分。千万要记住，你的根在这里，在党政办，在万林乡。” “所以，明天接受采访时，你要突出万林乡主要领导对你的栽培和教导，要着力表现你英勇救火的舍己忘我精神。” “宗明，你是个聪明人，太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希望你牢记乡党委和乡政府的嘱托，不要让我们失望。” 离开乡政府大楼，林宗明仍旧回想钱树民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 显然，他的话释放出来两层意思。 一个是，要突出田志斌，要把功劳硬性强加在田志斌身上。 二一个，只谈救火，不提财政所为何着火。 林宗明更加有理由相信，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掉的不仅是账本，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很矛盾，也很纠结。 表面上看，钱树民是在商量，实际带有明显威胁意味。 特别最后几句话，什么他的根就在万林乡，摆明警告林宗明，若是不听话，有他的好果子吃。 我该怎么办？ 林宗明坐在院子的花坛上，托着腮帮子苦思冥想。 顺从钱树民，等于让他撒谎，有悖于他做人原则。 顶着来的话，以他现有身份，恐怕饭碗不保。 想起五十多岁的母亲，还在街头顶风冒雨摆烟摊，挣着微薄的收入。 自己工资虽然不高，可或多或少可以减轻母亲负担，让她不至于那么辛苦。 求舅舅帮忙？ 林宗明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什么事全靠别人，简直和废物没什么两样。 他的心乱了，在从与不从之间来回衡量，最终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乡政府大院里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大楼的收发室亮着灯光。 林宗明顺着灯光往外走，脑子里还在想着事情，竟然走错方向，直接走到后院那排职工宿舍。 怎么搞的！ 林宗明正打算转身回去，忽然发现，在一间亮着灯光的窗户底下，有个黑影贼头贼脑，正趴在窗台上，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 偷窥！ 林宗明气得怒火中烧，悄悄摸过去，隐约听到窗户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这家伙准是偷看别人洗澡。 林宗明怒不可遏，抬起右腿，铆足力气，对准黑影的屁股狠劲踹了过去。 “哎呀！”黑影发出一声惨叫，惯性使然，被林宗明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出去老远，翻到在地。 “混账王八蛋，我让你偷窥。”林宗明还不解气，不等黑影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骑在黑影身上，抡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脸左右开弓，大嘴巴子打得啪啪直响。 黑影显然被林宗明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蒙圈了，本能的用胳膊阻挡，嘴里不住求饶，“哎呀，疼死我了。宗、宗明，别打了，是我，我是赵强啊。” 借着微弱光线，林宗明仔细一辨认，果然是赵强。 他嘴里冒着酒气，应该喝了不少。 林宗明稍微愣神，发上反应过味，攥紧拳头对准赵强的眼睛使劲砸了下去，边砸还便骂着，“放屁，赵强是我同事，他绝对干不出下三滥的事情。我让你冒充赵强，我打死你！” 越说越激动，林宗明将满腔怒火，一股脑倾泻在赵强身上。 再联想到赵强这家伙暗算自己，旧仇新怨重叠在一起。林宗明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把身下的赵强打得哭爹喊娘，好一阵狼哭鬼嚎。 他的惨叫声惊动了房间里的人，很快，门口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是谁在那儿？” 紧接着，一道手机手电筒的光亮照向林宗明的双眼。 他本能的用胳膊遮挡住亮光，赵强趁此机会，一把将林宗明推翻，顾不得其他，狼狈的落荒而逃。 林宗明并没有去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女人说：“是何书记吗？我是林宗明。” “宗明，你怎么在这儿？”果然，说话的正是何叶。 “有人偷窥你，我把他打跑了。”林宗明指了指赵强逃跑方向。 “啊！”何叶一惊，“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偷看我洗澡！” “没看清楚。”林宗明不想说出赵强的名字。 不是他胆小怕事，是为何叶着想。 赵强是万林乡本地人，而何叶的家在县城。 强龙不压地头蛇。 如果贸然揭发赵强，何叶势必会找赵强算账。 关键是赵强跑了，林宗明没有当场将其捉住，缺少强有力的证据。 何况赵强深受钱树民赏识，若是他培养的人做出这等不要脸的龌龊事，钱树民脸上也无光。 如此一来，得罪了钱树民，林宗明跟何叶都会落入任人宰割的下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怪自己当时太心急，忘记用手机拍下来，要不然，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何叶走过来，拽了拽披在身上的外套，盯着林宗明的脸足足看了一分钟，满腹狐疑的质问道：“你果真没看清楚是谁？” 章节目录 第19章 一语中的 “没有。”林宗明回答滴水不露，相当果断。 何叶喟叹道：“算了，你回去吧。” “嗯。”林宗明应承着，刚走没几步，却被何叶叫住：“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林宗明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开口。 “遇到难事了吧？” “有点。”林宗明没有隐瞒。 何叶用手机一指，“别在外面说，进屋谈。” 林宗明有些踌躇，“太晚了，不好吧……” 何叶扑哧一笑，“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我未嫁你未娶，正常男女交往，谁能说出大天来。别墨迹，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宗明若是扭扭捏捏，就不算正常男人。 走进何叶房间，一股淡淡的芳香扑面而来。 厉元朗注意到，窗户上挂着窗帘，看厚度，赵强根本看不到什么。 想来，他这顿打挨得不值当，啥都没看见，弄个鼻青脸肿，赔到姥姥家了。 “喝点什么？”何叶指了指电水壶和矿泉水，“我这里只有这个招待你。” 沐浴后的何叶，全身上下散发着好闻的香味，齐耳短发的发梢还有水滴，看得林宗明想入非非。 急忙将目光移向别处，然而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 晚饭都没吃，这会儿饿得前心贴后背。 “你没吃饭？”何叶柳眉一挑，“哦，开会时间定在晚饭时，你都没来得及回家，你果然有心事。” 说话间，何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碗面，“你若不嫌弃，我给你泡碗面吧。” “还是我来吧。”林宗明抢着上前，何叶眼尖，惊讶说：“你手出血了。” 到底不同于普通女孩，见到血肯定吓得尖叫。 何叶的淡定，让林宗明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何叶用电水壶烧上水，同时拿来一个医药包，给林宗明手背的伤口涂抹着消毒药水。 准是刚才和赵强扭打中，不小心将手弄伤了。 距离何叶更近了，女孩身上特有香味，直往林宗明鼻腔里蹿。 弄得他心头痒痒，血往上涌，思绪迷离。 怎么回事儿？ 林宗明也是有过恋爱史的男人，前女友甚至比何叶还漂亮，为何有把持不住的感觉。 急忙岔开话题，“何书记，我自己来吧。” 何叶嫣然一笑，理解的将药包交给林宗明，起身去摆弄碗面了。 水烧开后，何叶轻动玉指沏着泡面。 林宗明望向她的背影，心猿意马，心脏砰砰乱跳。 “你怎么啦？”何叶扭脸瞅着林宗明，“脸怎么通红？” “热的，天热。”林宗明慌忙掩饰。 “我这里没有空调，只有电扇。”何叶按动电扇按钮，一缕凉风吹来，林宗明不止凉爽了，脑袋也清醒了。 等泡面的工夫，何叶坐在林宗明对面，轻语问：“说说吧，什么事把你折磨的大晚上都不回家。” 林宗明叹着气，将钱树民找他的事情全盘托出。 呵呵，何叶轻微一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原来你就为这个苦恼。” “事情不小了。”林宗明瞪大眼睛，“明天县电视台就要采访我，迫在眉睫，我想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想出一个完美答案。” 何叶慢慢收起笑容，正色说：“宗明，你有正义感，有原则性，这点我赞成。” “可你也要大局观。何谓大局观？凡事要站在一个高的考虑。你可以突出乡党委、乡政府，不要单纯指某一个人，谁也挑不出毛病。” “如果你按照钱主任的意思说了，单指田乡长，那么会给人造成田乡长凌驾于乡党委、乡政府之上的错觉，这可是大忌，相信田乡长也不会同意这样做。” “反之，目前万林乡，老书记不在，田乡长暂管全乡工作，乡党委和乡政府不就指的他么！” “哎呀！”林宗明忍不住惊叫起来，“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由于兴奋，林宗明一把抓住何叶双手，使劲摇晃，压在心头上的大石头瞬间搬走，从未有过的轻松袭遍全身。 他太激动了，恨不得抱住何叶，原地转上两圈。 “你轻着点，把人家弄疼了。”何叶急忙抽出手来，怪嗔的白了一眼林宗明。 “对不起。”林宗明尴尬的挠了挠头。 “面泡好了，你快些吃吧，要不然该泡过劲了。” “嗯。”林宗明痛快应承着，拿过碗面大快朵颐。 许是真饿了，亦或心情好的缘故，这碗泡面他吃的特别香，好似有生以来，吃得最香的方便面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何叶端来一杯水，看着林宗明狼吞虎咽的模样，差点笑出声。 告别何叶回到家，这晚林宗明竟然做梦了，梦中他结婚了，就在揭开新娘子婚纱那一刻，却被母亲无情打断，“还不快去上班，要迟到了。” 可不是嘛！ 林宗明一看墙上挂钟，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穿好衣服，顾不得安心吃早饭，拿起一个馒头飞奔跑向乡政府。 还好，总算没迟到。 一进办公室，赫然发现赵强戴着一副大口罩，一顶遮阳帽，几乎把整张脸全给遮住，只露出那双三角鼠眼。 “赵哥，你这是怎么了？”林宗明明知故问。 “咳咳！”赵强装出一阵咳嗽声，撒谎道：“得了风寒，怕传染给大家，才戴口罩的。” “宗明，你的发言稿我连夜赶出来，你熟悉一遍。” 他又强调，“稿子我已经给钱主任看过，都改完了。”言外之意，提醒林宗明不要鸡蛋里挑骨头，找里面错误了。 一看稿子内容，就知道是齐崇海的手笔。 林宗明仔细看完，频频点头，“赵哥，你水平见长，我都甘拜下风。” “话说，我昨晚遇到个坏人，他竟敢冒充赵哥，被我一顿打。哼，我赵哥是正人君子，岂能被他人亵渎。” 说完这番话，不忘偷瞄赵强。 此时的赵强，那个尴尬劲，无端挨了林宗明一顿胖揍，还得假意赔笑，一个劲的冲林宗明竖大拇指，连声夸赞：“你做得对，就、就应该揍他。” 唐瑶瑶被二人打哑谜弄得摸不着头脑，正准备给林宗明送去她精心准备的凉茶。 却见钱树民信步走进来，对林宗明说：“宗明，做好准备，半个小时后，和我一起迎接县领导。” 章节目录 第20章 你就是福将！ 哗…… 此话一出，赵强和唐瑶瑶惊得合不拢嘴巴。 乖乖，陪同钱主任迎接县领导，这得是多大荣耀。 林宗明并未喜形于色，矜持的点着头。 “宗明哥，你喝茶，这茶解暑，我还放了不少冰糖呢，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钱树民前脚刚走，唐瑶瑶扭动活滑腰肢凑过来，双手将茶杯放在林宗明面前。 “谢谢，我不渴。” 这一切，都被赵强看在眼里，气在心头。 昨晚去找齐崇海重新写发言稿，本以为一条玉溪烟轻松搞定。 不成想齐崇海以不喝酒没灵感为由，硬是讹了他一顿酒。 陪着齐崇海喝酒，一来二去，齐崇海没咋地，反倒把赵强喝得直扶墙。 早就对何叶垂涎三尺的他，仗着酒精刺激，晃晃悠悠前去何叶宿舍，打算借机向她表白。 同意更好，不同意就说自己喝多，什么都不记得了。 以后见面也不至于尴尬。 结果表白没用上，反倒碰见何叶洗澡的好戏。 趴在窗台上只听见哗哗水声，还有厚成棉被的窗帘，完全看了个寂寞。 就这当口，被林宗明撞见，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一顿招呼，门牙都给打松动了，嘴角呼呼冒血。 早上醒来一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肿成吃香肠。 这副模样怎么上班？ 打电话向钱树民请假，却遭到严厉拒绝，“今天开表彰大会，县委领导要来，人手本来就不够，你还请什么假？只要腿脚能动，爬，也得给我爬来。” 没办法，赵强只好戴上遮阳帽和大口罩，把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包裹严实，极不情愿的前来上班。 心里记恨林宗明，牙根咬得咯吱作响，却找不出林宗明半点毛病。 特别看到唐瑶瑶主动献殷勤一幕，都快把肺气炸了。 林宗明何德何能，不就仗着和王岩走得近，有什么了不起！ 一想到王岩和田志斌之间的矛盾，赵强眼珠骨碌碌一顿转，脑海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 妙啊，我怎么这样多坏主意呢？ 一高兴，免不了咧嘴笑。 嘶…… 嘴角一动，带动整个脸上肌肉都在颤抖，一股疼痛感袭遍全身每一根神经，把赵强疼得五官差点错了位。 当然了，他的一番坏心思林宗明怎能可知？ 他整理文件，分门别类归纳好，拿着上了二楼东侧，李群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李群正在打电话，“吴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嫂子，再见。” 放下电话，林宗明将文件规矩摆放在李群面前。 “李书记，这是今天您要批阅的文件。” “好。”李群点燃一支烟，摆手示意林宗明坐下。 打量他好几眼，似乎第一次见到，半天才优哉游哉地问：“听说你深受县委罗书记赏识，小林，这里没别人，可否详细说说原因？” 一听李群这么问，林宗明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何叶的叮嘱。 可他知道，李群身为万林乡副书记，排名第三，又是书记强有力的竞争者，不能得罪的人。 况且，这件事田志斌和钱树民都知道，根本瞒不过李群。 于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了李群。 “哦，是你舅舅赵组长的关系……”李群意味深长的寻思着。 这时，桌上话机铃声响起，接听后说：“我知道了。” 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县委领导就要到了，钱主任让你跟着一起去迎接。” 刚走出楼梯口，就见田志斌也走出办公室，系着西服衣扣，冲林宗明点了点头。 李群自然停下脚步，等着和田志斌并肩而行。 殊不知，田志斌直接越过他，走在前面。 他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不悦，很快恢复如常。 此时在楼下，万林乡的所有领导全都等着，在田志斌率领下，齐刷刷走到乡政府大院门口。 按照身份站成一排，只有田志斌一人和大家稍微拉开点距离，有点独占鳌头的意味。 这阵势，就像迎接县委书记或者县长一样，规格很高。 其实，县委宣传常务副部长用不到这么大阵仗，几个主要乡领导出来礼节性迎接即可。 田志斌可不这么想。 这是老书记辞职以来，他作为万林乡最高官员，第一次集体活动，必须要有新起色。 造势要大，要有规模，要彰显出他出色的组织能力。 说白了，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乡里下属，还有县委官员，哪怕和他仕途上毫无帮助的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气势一定要起来，要突出他在万林乡说一不二的魄力。 一传十，十传百，备不住就传进县领导和罗书记耳朵里。 林宗明站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人的身后，低着头，几乎把自己埋进人堆里。 身份卑微，造就他极度不自信的心态。 纵然他才是今天表彰会的主角，但他十分低调。 站在乡领导中间，林宗明有种滥竽充数的感觉。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在烈日阳光下，众人等了几分钟。 期间，钱树民不停打着电话，应该是和来人通话联系。 不一会儿，趴在田志斌耳边嘀咕几句。 很快，随着骑车喇叭声响起。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缓缓驶来，后面跟着一辆白色面包车。 车子慢慢停下，后车门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 穿了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复古卷发，笑脸盈盈和上前一步的田志斌握手寒暄。 “田乡长，搞这么大阵势迎接我，白梅实在愧不敢当。”女人客套地说道。 “白部长客气，你是县委领导，迎接是应该的。要不是有明文规定，我们早就去万林乡地界迎你了。” “哈哈。”白梅笑了笑，接下来，在田志斌介绍下，纷纷和迎接人员一一握手。 也就是白梅身份不算太高，换做县委真正领导，无需这样。 挑几个主要乡干部握手，其余的就免了。 轮到林宗明时，田志斌正要把他介绍白梅认识。 奇怪一幕出现了。 林宗明和白梅同时闪现出惊愕表情，只是白梅很快转换成微笑，指着林宗明说：“我认识他，前两天就是他救的我女儿。” 无巧不成书，这也太巧了。 眼前的白梅，正是吴静的妈妈。 白梅握着林宗明的手摇了摇，打趣道：“我那天怎么问你都不说，原来你在万林乡工作。这下我可知道你的大名了，林宗明，舍身救火的英雄。小伙子不错，好好干。” 田志斌惊讶，就连不远处的李群听了，同样瞪大双眼。 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有一个印象，林宗明简直就是福将。 章节目录 第21章 正理正说 一个小白丁，竟然和县委书记还有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有瓜葛。 联想到组织部的副部长吴金川是白梅老公，也就是说，林宗明在这三人脑海里，是挂了号的。 太不可思议了。 运气好加在一起，就是好运连连。 白梅此番前来，还带着县电视台和光明融媒的记者。 一行人簇拥着白梅和田志斌走上一楼小会议室。 白梅和陪行人员坐在一侧，田志斌率领万林乡主要领导坐在对面。 林宗明被破格邀请坐在最末端，这已经是无上荣光了。 电视台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找着角度，记者们则不时摁动快门，收录下精彩画面。 白梅首先代表县委宣传部，对于万林乡举行的林宗明表彰会给予肯定和支持。 同时转达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岚的祝贺。 田志斌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表示感谢。 官面上的话都是套话，对于长期工作在这一岗位的干部来说，出口成章，草稿都不用打。 简单见面结束后，一看时间差不多了。 白梅和田志斌并肩走出小会议室，直奔旁边的大会议室。 今天，万林乡所辖的各村支书和村主任悉数到场。 会场里人头攒头，黑压压一片。 大家一进来，全体人员起立鼓掌，热烈欢迎县委和乡领导驾到。 白梅笑着摆手打招呼，并在田志斌陪同下，一起走上台。 按照牌子指引，各自找到位子坐下。 又一次，林宗明坐在他们之中，虽然在最边上，那也是一份特大殊荣。 因为台下的第一排，坐着不少乡领导，他们都没上来坐，林宗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别看来万林乡快一年了，这种场合见过多次。 可坐在台上的林宗明，难免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放在大腿上不停摩擦着。 田志斌清了清嗓子，抓过麦克风说道：“肃静了，下面开会。” 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嗡嗡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首先由万林乡党委委员、宣传委员刘万农主持会议。 他说完开场白，就是林宗明讲话。 面对台下黑压压人群，还有摄像机和闪光灯，林宗明的心陡然揪紧。 即使照着稿子念，林宗明都能感觉他的声线在颤抖。 一开始他只顾看着发言稿，表情是僵硬的。 负责拍照的记者手势提醒，让他抬起头来。 就在林宗明微微仰起头的刹那，眼神竟然和台下一人碰撞在一起。 没错，正是何叶。 何叶微笑着，轻轻举起右手，攥成拳头，往下一拉，送给他一个鼓励暗示。 何叶暗中鼓劲，使得林宗明瞬间驱赶走心头上的压抑，平添了极大勇气。 他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甚至都能达到脱稿状态，俨然和之前判若两人。 讲完，由于林宗明出色表现，博得台上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向大家众人鞠躬致谢，用眼角余光，林宗明注意到，何叶鼓掌中频频颔首，眼神中传递出来的信息，赞扬他表现很棒。 接下来，田志斌代表乡党委县政府，向林宗明颁发荣誉证书和五百元奖金。 记者和摄像师又是一阵忙碌，闪光灯闪个不停。 最后是田志斌讲话。 到底是做乡领导的，面对台下众人侃侃而谈。 突出林宗明的同时，不忘提及乡里对他的教育以及勉励。 表彰大会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结束。 随后，林宗明又在小会议室里，接受县电视台和新闻媒体的集体采访。 其实，所提内容都非常简单，绝没有尖锐性质。 钱树民也在现场，抱着胳膊说是观摩，实际也在现场监督，生怕林宗明说错话。 毕竟要在电视里面播出，全县所有观众都能看到。 老百姓无所谓，关键是县领导。 所以这是一项艰巨的政治任务，决不允许出现差错。 好在林宗明有了之前的自信心，面对镜头坦然自若，回答的滴水不漏。 就像何叶说的那样，从头至尾都在突出乡党委乡政府，没有提到田志斌三个字。 只用半个小时，采访结束。 等到记者离开后，钱树民迈步过来，语气不善的质问：“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没有突出田乡长呢？” 林宗明胸有成竹的说：“我不提田乡长，是为他好。” “为他好？” “是。您想想，我突出田乡长，很容易让人误解他高于乡党委乡政府，万一县领导看见，对田乡长可是有不利影响。” “而且田乡长代管全乡，他不就是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道理。”钱树民拍了拍林宗明肩膀，赞许说：“你想的很周到，不错。” 中午时分，林宗明去食堂吃饭，正好遇见何叶。 “宗明，没有陪县领导去吃大餐？”何叶笑眯眯调侃。 白梅一行前来，田志斌肯定要尽地主之谊，中午设宴款待。 虽然有八项规定，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只不过不能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大吃大喝，改在距离万林乡一公里之外的农家院，远离外人视线，偷偷进行。 出席的最起码是班子成员，其他人都靠不上前，更别提林宗明了。 所以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只能用“我不够资格”加以掩饰。 何叶却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还好，你能摆正心态，我很放心。” 说完，便去窗口打饭了。 林宗明快走几步跟上去，小声说：“何书记，你帮了我大忙，我想请你吃饭。” 何叶刚要回答，林宗明手机响了，是钱树民的电话，要他马上前来农家院，说白部长要见他。 乖乖，从乡政府到农家院一千来米，林宗明走到地方不得十几分钟。 “骑我的车去。”何叶当即掏出电瓶车钥匙，交到林宗明手上。 “行。”也只好这样了。 林宗明快步走出食堂，骑上何叶的电瓶车，风驰电掣赶往农家院。 满头大汗的他走进农家院的最大包间，进来一看，不免吃惊起来。 章节目录 第22章 震撼性消息 一张硕大圆桌，坐满了人。 白梅居中而坐，左边是田志斌，右侧是李群。 钱树民赶紧招手示意，林宗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身边。 “白部长，林宗明到了。”钱树民讨好说。 “小林同志，你过来。”白梅笑呵呵的摆着手，“我有话说。” 林宗明走到白梅身边，站得标杆溜直。 白梅又笑了，“你别站着，你站我坐，我这样看你脖子疼。” 田志斌见状，吩咐人拿来一把塑料凳。 可他并没有挪动地方，尽管他和白梅之间有很大空隙。 林宗明只得坐在稍微偏后点的地方，身体前倾，躬着腰，以便和白梅说话方便些。 “小林，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白梅端起茶杯，服务员递给林宗明以个酒杯，斟满白酒。 林宗明忙谦虚的说：“白部长，您敬我可使不得，我敬您吧。” 说着，他一饮而尽。 “好，不错！”叫好声来自于李群之口。 他才不在乎田志斌直皱眉头，反正白梅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喝下这杯酒，田志斌指了指最末的位置，发话道：“小林，你去找个地方坐吧。” 哪还有座位，总不至于挤走副乡长娄兵，鸠占鹊巢，那才是作死行为呢。 于是林宗明说道：“白部长，田乡长，各位领导您们慢慢用，我还有事，不打搅各位用餐了。” 识时务为俊杰。 林宗明知道这里不属于他，适时提出告辞，抽身而走。 说实话，他的心里并不高兴。 骑了十来分钟的电动车，肚子空空如也，就为喝下一杯白酒。 他理解白梅的用心之举，想通过她对林宗明的赏识，展现给万林乡党政领导们看一看，以便今后对林宗明有所照顾。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林宗明救过她的女儿，这份情她要报答。 只可惜她的身份还不足以撼动田志斌。 来来回耽误了时间，等林宗明去食堂一看，只剩菜底子了。 没辙，一会儿去小卖店买个面包充饥算了。 “宗明，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响起何叶的说话声，款款走来，“还以为你不得陪着县领导吃到散席。” “都是领导，我在那里不合适。”林宗明耸了耸肩。 “饿不饿？” “还行。”林宗明只能这么说了。 “猜你不一定吃饱，这个给你。”何叶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个饭盒，“我提前给你打好饭了，就怕你饿到。” “何书记……” 林宗明感动得心头直热，别看何叶一个小小举动，渗透给他的却是知热知暖的关心。 “快去吃饭吧。”接过林宗明还她的车钥匙，还调侃的提醒一声，“吃完别忘把饭盒还我。”转身返回宿舍。 乡领导中午有活动，肯定都没少喝，估计下午没谁来上班。 赵强有先见之明，下午上班时就没见他人影。 办公室里只有齐崇海一个人在忙，唐瑶瑶摆弄手机，面对屏幕不时傻笑。 很奇怪，不知为何，唐瑶瑶忽然对林宗明冷若冰霜，甚至都没看他。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宗明回头一看，竟是上元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米常胜 米常胜年近五十，算得上老资格的村支书了。 一见是他，身上还散发着刺鼻酒味，齐崇海急忙起身，躲去外面过烟瘾。 唐瑶瑶撇了撇嘴，使劲白了米常胜一眼，拿起手机也走了 只剩下林宗明一个人。 他客气的礼让米常胜进来，正打算倒水，却被米常胜拦下，“小林，别忙了，我不渴，我是来找田乡长的。” “田乡长在陪县领导，没有时间。” “唉！”米常胜长叹一声，“我看别的办公室都锁着门，就你这里有人办公，所以才进来。” “米志书，您还是为了要那笔高保款吗？”林宗明将一次性纸杯摆放在米常胜面前。 “可不是嘛。”米常胜无奈诉苦说：“都好几个月了，每次找田乡长都用各种理由推脱。说财政所失火，把账目都烧毁了。” “重新整理账目需要时间，让我等。小林，你说村里的五保户就等着这笔钱生活。我能等，他们等不起。” 林宗明同情米常胜，更知道五保户生活艰难，没钱寸步难行。 可他只好规劝说：“全乡账目要补全，的确要等好一段时间。” 米常胜却摇头，“高保款着火之前，田乡长一直拖着不批，那时候说乡里没钱，让我等，还要我支持他的工作。” “可谁支持我啊！那几个五保户整天来我家里闹，都一个村子住着，论年纪也比我大，有的还是我叔叔辈。” “不瞒你说，我真是干够了。每天操心费力不说，夹在乡领导和村民中间受夹板气。等这届任期结束，谁愿意干谁干，反正我是不干了。” 端起纸杯喝了一大口水，米常胜越想气性越大，加之喝了酒的缘故，索性把满腹牢骚全都倒给林宗明。 掏出一盒十一块钱的紫云，不问林宗明抽不抽烟，直接扔过去一支，自顾点燃，米常胜唠叨起来。 “我们村里的高保款才几万块钱，只给每户一个月，其余的就拖到现在。” “说乡里没钱，笑话，田乡长办公室的那台电脑一万多，一把椅子两千，这叫没钱？谁信。” 林宗明吃惊的瞪起眼睛，也不知道米常胜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反正足够震撼。 他以为这就完了，不成想米常胜继续透露，“田乡长小舅子专门放高利贷，据说田乡长有大笔钱存放在他小舅子手里，每个月光吃利息就有不少钱。” 说着，米常胜身体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据我所知，田乡长刚在市里买了一套大房子，一百五十多平米，还有地下停车位，付的全款，一百多万呢。” “你说，田乡长哪来那么多钱？不放高利贷，他只能买个厕所。” 米常胜一席话，把林宗明惊得外焦里嫩。 乖乖，若真是这样，简直惊爆人的眼球。 堂堂一乡之长，有这么雄厚的资产，钱从哪里来，的确发人深省。 可他又冒出个念头，趁着米常胜的半醉状态，他要试着问出来。 章节目录 第23章 门当户不对 林宗明追问道：“米支书，您说这些都是真的？” “呵呵。”米常胜掐灭香烟，慢吞吞站起身来，“真不真的我不知道，我都是听来的。反正你也管不到这块，权当听故事就行，走了。” 望着米常胜远去的背影，林宗明陷入沉思。 整个一下午，齐崇海和唐瑶瑶都没再回来。 乡政府出奇的静，静得看个人都费劲。 下班时间一到，林宗明主动去找何叶。 说好的晚上请她吃饭，不能食言。 “算了吧。”何叶婉拒道：“你刚得了五百块钱奖金，回去给你妈妈买点好吃的，让她也高兴高兴。” “今天是周五，我还要赶回县城家里。下周一我回来上班，我们找个机会再聚，我请你。” 说罢，拿起背包和车钥匙，急匆匆走了。 何叶有辆白色的本田飞度，平时不怎么用，只有回家时才开。 她的家位于县城一处高档住宅小区，高层十楼。 知道闺女回家，老妈秦玉芳早就做好一桌子菜等着，今天同样如此。 打开门，看见老爸何春山坐在饭桌前看着报纸，秦玉芳忙前忙后嘟囔老爸不帮忙。 “女儿回来了。”一见何叶，秦玉芳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抱怨声早就烟消云散。 何春山放下报纸，摘掉老花镜，平常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这会儿也变得格外勤快起来。 给女儿拿出脱鞋，摆在她脚下，并关心询问开车累不累？ “还好。”何叶转了转脖颈，走进卫生间洗干净手。 随着女儿落座，一家三口的丰盛晚餐就此开始。 何叶吃了一口菜，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赞扬说：“真香，妈，你的厨艺又见长了。什么时候教一教我，省得让我在人家面前出丑。” 到底是女人，又是过来人，从女儿口气中，秦玉芳听出来不一样味道，好奇问：“小叶，跟妈说说，人家指的是谁？” “也没谁，就是我们乡里林宗明，以前救过我，和你们说过的。” 秦玉芳没有印象，何春山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莫不是你们乡那个救火英雄？我记得叫什么明的。” “爸，你消息还挺灵通的。”何叶并没否认。 “这有什么。”何春山不以为然的说：“我是无意中听吴金川接电话说的。” 吴金川不仅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同时又兼任老干部局的局长，是何春山的上司。 他接听电话时，何春山就在身边。 随口聊起林宗明，并把林宗明救他女儿的事情告诉给了何春山。 秦玉芳听得认真，打听林宗明就特别的详细。 年龄和女儿相仿，现在又是炙手可热的明星，还跟女儿走得非常近。 关键在一个单位，彼此了解，倒是个不错选择。 于是她有意暗示，“小叶，你也老大不小，该找个男朋友了。我退休闲着没事，你爸爸的工作又清闲，咱们家里最缺的就是孩子。” 何叶瞄了瞄秦玉芳，“你们喜欢孩子再生一个，我不反对，反正现在提倡要二胎。” “竟说昏话，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生吗。”秦玉芳瞪了女儿一眼，用筷子敲了敲何叶的碗边，“我是提醒你赶紧找个人嫁了，给我和你爸生个外孙。” “我看姓林的小伙子就不错，年龄也好，美中不足他家是农村的。” 何春山端起酒盅抿了一口，瓮声瓮气说：“农村咋啦，我家还是农村的，不照样过得挺好么。” “妈，你可不许有歧视，我爸不爱听。” 何叶又说：“林宗明人挺好，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就是没有自信，胆子特别小。” 何春山问：“这是为什么？” “他是政府雇员，还没转正，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不等何叶说完，秦玉芳直接打断，“怎么？他还是个临时工？那可不行，没有金饭碗甭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何叶急忙解释，“妈，人家林宗明根本没那想法，我们就是谈得来的朋友，仅此而已。” “朋友也不行！”秦玉芳当即否定，“我家啥都不差，女婿最起码门当户对，回头我找老姐妹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 何春山一盅白酒下肚，酒量不济的他有了微许醉意，不满意的瞟了老伴一眼，反诘道：“瞅瞅你，三句话不离找对象。小叶刚去万林乡没多久，让她再闯一闯，男朋友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秦玉芳赌气回击，“小叶都二十五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再耽搁就该成老姑娘了。” “仕途那玩意是次要的，婚姻才是头等大事。喝你的酒，少掺和我们母女的事。” “得得！”何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生气说：“我一个星期就回来一次，竟看你们拌嘴了，真没劲。” 说着站起身，走向卧室。 “小叶，你不吃了。”秦玉芳抻着脖子问女儿。 “让你们气饱了。”随着房门重重关上，秦玉芳对着何春山又是一通发牢骚。 吃过晚饭，秦玉芳照例收拾何叶拿回来的背包，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 结果就发现了那件粉红色连衣裙。 秦玉芳一摸就知道是桑蚕丝的好料子，便问何叶连衣裙是哪来的？ “林宗明送的。”在房间里刷视频的何叶，心不在蔫的回答着。 “他一个农村临时工，能舍得买这么好的裙子送你？”秦玉芳质疑道：“一看就没安好心。小叶，你可要留个心眼，免得上当。” “妈，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龌龊。”何叶纠正说：“林宗明不错，何况这条裙子也不是他买的，是他舅舅送的。” 提起这事，何叶想到什么，走出来问正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瓜子的何春山，“爸，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帮我分析分析。” 何春山扔掉手里的瓜子，笑眯眯道：“你说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坐在老爸身旁，何叶拿起那条连衣裙，道出她心中的疑惑。 章节目录 第24章 裙子引发的思考 “爸，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条裙子我翻找半天，就是没见有商标？” “我看一看。”何春山从女儿手中接过裙子，看遍领口，的确找不到商标的影子。 又仔细查看了其他地方，在袖口处他突然愣住，抬手示意，让何叶拿来他的老花镜，左看右看，还对着灯光照了一阵。 眉宇间蹙起，找出放大镜再次仔细观察。 一连串诡异举动，把何叶跟秦玉芳弄得云里雾里，尤其秦玉芳，一个劲儿的追问：“看你，不过是一条裙子而已，又不是文物，至于这么看么。” 老半天，何春山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品头论足起来，“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裙子，你们看看，袖口有个35的阿拉伯数字。不仔细瞅，根本发现不来。” 在何春山指引下，秦玉芳母女用放大镜观看。 一点不差，真的有一个“35”，只是用相同线色缝制，不易察觉。 何春山顾不得在家中不许抽烟的禁令，点燃一支喷云吐雾思考着。 “爸，这是怎么回事？”何叶当然不明白。 而何春山一副不确定的模样说：“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拿起手机走向阳台，寻求场外帮助了。 也就十来分钟，何春山返回，慢吞吞坐下。 “别装深沉了，快说，什么情况？”秦玉芳按捺不住急躁心理，催促问道。 何叶瞪大双眼，同样是求知若渴。 何春山不再卖关子，道出实情。 “据我一个在省委办公厅搞接待的同学分析，这条裙子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是私人订制。” “这么高级。”对于私人订制，何叶有所了解。 高端人士的服装，大多通过专人设计，专人量裁，手工制作而成。 当然了，做工选料俱是上佳。 说白一点，只要有钱，哪怕套个麻袋片子披身上，都有人给做。 一想到这条裙子出自私人订制，何叶只单纯的认为，林宗明舅舅不差钱。 然而，接下来何春山一席话，指出重点，也让何叶十分吃惊。 “我问过我同学，数字35有什么特别含义。他也是听说，但不确定。” “据他讲，京城大人物的服装全出自专人定制之手。为了区分，1代表的是他们，2代表的比他们低一级，以此类推。” “3这个数字，相对来说不高不低，但绝非普通人可以享受到，哪怕多么富有，出多大价钱，也办不到，因为人家根本不做普通人的买卖。” “就像中华烟和茅台酒，网上打着特供的幌子，实际都是假的。为什么？因为这类专供的东西，有专门的规定，很少流出来。” 一听这话，何叶疑惑问：“按照你说的，这条裙子还不照样到了我的手上？” 何春山摇了摇头，“我指的是数字1这种级别，数字3就没那么多清规戒律了。” “哦。”何叶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林宗明和我提起过，说他舅舅送给他家一条中华烟，钱树民抽的时候，不仅夸赞烟好抽，还顺走一盒。” “这就对了。”何春山深有感触，频频点头，“这样一看，林宗明这个舅舅不是普通人。” 趁这机会，何叶就把林宗明前往昭安市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给父母听。 怎么说，何春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由此他更加认定，林宗明拥有一个强大后台的既定事实。 只是，林宗明对此并不知情。至少说，他没有领会到，如何利用这层关系，给自己谋取想要的东西。 比如说转为正式编制一事。 要不然，也不会时至今日，编制还没有结论。 何叶了解林宗明，和老爸说：“他这个人正直无私，我若要告诉他其中关窍，他肯定不答应。” “是这样。” 何春山有感而发，秦玉芳却不这么想，撇嘴道：“按照小叶的意思，这种人是不是傻。有便宜不占过期作废，纯粹抱着金饭碗要饭吃，无可救药。” 气哼哼的钻进卫生间，即便听洗衣机的隆隆声，也不愿意听到有关林宗明的任何话题了。 秦玉芳一走，何春山反而放得开。 望着卫生间方向，何春山小声问何叶，“你跟爸爸说句心里话，你对林宗明有没有其他方面想法？” “爸……”何叶不好意思的说：“你想哪去了，就是林宗明千好万好，我是看他老实，同情他，不愿意老实人受欺负，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叶。”何春山正色说：“爸爸不是攀龙附凤的人，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真要喜欢他，我就豁出这张老脸，想尽办法帮他一把。” “反之，你只是单纯的善良，那就算了。毕竟，我的资源有限，用一次少一次，犯不着的事情，没有用的必要。”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老话，有道理。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子女有一个好的归宿。” “听你所言，林宗明的舅舅亏欠他们母女，定会不遗余力的出手相帮。” “你想一想，市委书记对他舅舅敬重有加。即便他舅舅是京官，别看是什么组长，可你要知道，能称之为组长，往往权力非常之大。” “什么组有这种权力？我首先想到就是巡视组。如若是巡视组，组长都由正省部级担任，就是副组长，好的是副省级，差一点的就是正厅级。” “单凭关长海的态度，林宗明舅舅最起码是正厅，与关长海是平级。” 老爸这番肺腑之言，说得何叶心乱如麻。 她是矛盾的。 对于林宗明，谈不上男情女爱，只是有好感。 然而老爸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想通过资源帮助林宗明，前提是，女儿要和林宗明处朋友。 很显然，何春山看中林宗明，是其背后强大背景。 何春山有私心，这点不假。 可事关儿女前途幸福，哪个父母没有私心。 何叶这样一想，释然了。 在她决定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 于是问道：“爸爸，我有一事不明，关书记答应的事情，罗西南为什么拖着不办？这里面有什么深层次原因吗？” 章节目录 第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何春山抽完一支烟，听着女儿问出的尖锐问题，手不由自主的又去摸烟盒。 “爸，喝点水吧，烟要少抽，对你身体不好。” “唉！”何春山摸着背头，无奈叹气，“你妈好不容易不叨咕了，你又来管我。” “小叶，我思考问题时需要这个作为支柱，要不然，这里就会变得迟钝。”何春山打趣的指了指太阳穴。 “好吧，破例批准你再抽一支，可你一定要告诉我其中关窍。” “没问题。”随着吧嗒声响起，何春山优哉游哉享受尼古丁带来的愉悦。 吸了几口，这才慢条斯理说起来。 “这件事很微妙，听我慢慢分析。我估计，应该是林宗明舅舅拜托关书记解决外甥编制一事。” “罗西南作为县委书记，市委关书记指派的事情，他肯定会坚决执行。” 何叶插言问：“按说，罗书记和关书记一样，都是省管干部，都归省委组织部和省委管理。关书记的话，罗书记可以听，也可以选择性耳聋。” “所以我一直觉得，罗书记是不买关书记的帐，才拖着未决。” “不、不。”何春山连连摇头，女儿对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尚缺火候，他不觉得意外。 毕竟，何叶身处乡里，身边接触的人和事，看不到那么远。 一个乡团委书记，只是乡里中层干部，何况她年龄又小，阅历浅，不了解实属正常。 何春山弹了弹烟灰，意味深长说：“我们行政体系运行的基本原则，是上级领导下级，下级服从上级。” “县委书记只是正处级领导，而市委书记是正厅级，是一个地区的主要负责人。” “县域发展离不开市委的大力支持，在资源统筹、人才规划、项目建设等，市委有绝对的主导分配权。” “这是其一。其二，县委书记无论提拔还是流转，都离不开市委书记的人事推荐和人事建言。” “打个比方，省委拟提拔县委书记担任副厅级领导，如果市委书记不同意，并有充分理由证明，县委书记不宜提拔，那么，省委就会终止提拔程序。小叶，你说罗西南敢得罪关书记吗？” 原来还有这个门道。 “话说回来，罗西南拖着，有他的想法，准不准确的，全凭我这些年的经验分析。” “首先，解决事业编制，要么通过考试，要么符合人才引进的标准。显然，这两者林宗明全不占。” “罗西南是书记不假，可他也不能不按规矩胡来。现在是信息时代，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罗西南不好违规操作。可就在这时，你们乡的田志斌给林宗明弄了一个救火英雄的表彰大会，等于罗西南打瞌睡，田志斌送枕头。” “林宗明受了表彰，又接受电视台采访，一下子成为政治明星，罗西南就有操作的借口了。” “不过我担心，罗西南在这件事上会不会耍小聪明。很简单，要是办得太快了，就显得这事容易，罗西南只是举手之劳，在关书记那里的含金量自然降低。” “拖着一时半会儿办不下来，才会让关书记记住罗西南，和市委书记搞好关系，罗西南只赚不赔。” “所以我才说，你若是想与林宗明处朋友，我会助他一臂之力。动用关系，在火堆上添一把柴，越烧越旺。” 听了老爸一番真知灼见，何叶豁然开朗。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爸，你打算怎样做？” “呵呵。”何春山笑而不语，十分玩味的看向女儿，“还嘴硬呢，说是跟林宗明不来电，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好吧，就冲你这态度，我实话告诉你，我准备从关书记那里入手。” 何叶听不懂了，老爸不过是一个副科级干部，怎会搭上市委关书记这条大船？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小叶，我敢保证，不出一个星期，林宗明编制问题一定有眉目。” 躺在床上的何叶，翻来覆去毫无困意。 林宗明不肯借助舅舅的关系，是她何叶在违心的情况下，央求老爸帮忙。 然而她却没一点信心，对于老爸的能力高度怀疑。 第二天是周六不上班，林宗明睡了个懒觉。 要不是手机一个劲的响，他的自然醒时间估计得到中午了。 一看号码，尾数是三个“6”，很陌生。 接听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老五，我是老六，耿运昭。” 耿运昭是林宗明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舍友，林宗明排第五，他是第六，还是上下铺的密友。 算起来，大学毕业后二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老六，你手机换号了。”林宗明存了耿运昭的手机号，却不是三个六。 “哈哈。”耿运昭得意大笑，“以前那个号不用了，换成666，我是老六，所以最喜欢6这个数字了。” 说完题外话，耿运昭这才道出来电目的。 毕业后，耿运昭四处投简历，始终没找到合适工作。 无意中触碰网络，发布一条做菜视频，竟然喜获上万点赞和两千多关注。 他一鼓作气，几乎一天一个视频，全都和做饭有关，结果很快火起来。 谁都知道，流量时代，谁的流量大，就预示谁能挣到更多的钱。 尝到甜头的耿运昭，接二连三在平台上密集发表作品。 但是很奇怪，原来的几十万关注，突然下滑严重，点赞数也呈几何式下降。 他搞不懂。后来有个团队找他，经过细致分析，终于找出原因。 是网友厌倦他一成不变的风格，最主要的是，耿运昭的视频，一开始是家常做饭，接地气。 后来收入高了，做的食材档次也高，都是价格偏贵的生猛海鲜。 看视频的网友绝大多数是普通百姓，谁舍得花高价总买海鲜烹饪。 一来二去，大量掉粉也在情理之中。 网络就是这样，火起来难，不火却容易。 经过他和团队深入研究，决定改变方式，重新经营他的账号。 林宗明愣呵呵的问：“你们要做视频，找我什么事？不会让我也加入吧？” 章节目录 第26章 首选上元村 耿运昭哈哈大笑，“想得美，你一个连煮挂面都不会的主儿，你加入只会拖我们后腿。”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你给我们找一间房子，非常老的那种，最好是毛坯草房。” 按耿运昭的意思，团队研究出新方案，走复古怀旧风。 在农村找一所老房子，弄一些以前的摆设，做一些以前的饭食。 现在这种风格十分火爆，准能吸引广大中老年网友的眼球。 林宗明很少刷视频。 一个是没时间，另一个手机太老，时常卡顿。 还有个主要原因，就是他用不起流量。 家里没装wifi，办公室也没有。那玩意倒是方便，可话费也方便，稍不注意，几十上百的钱就花出去了。 因而，他对这玩意并不了解，耿运昭说啥是啥。 二人在手机里聊了一会儿，耿运昭这才想起来，让林宗明赶紧到乡政府对面的大街上，他就在那里。 林宗明穿上衣服，洗了一把脸，匆匆走出家门。 一到街上，老远看见耿运昭头戴墨镜，穿着花色半袖，正在打电话。 不得不说，这哥们真发了，光是那辆白色路虎就得好几十万。 一见林宗明，耿运昭挂断手机，伸出大手一把将林宗明拉过去死死抱住。 “老五，可想死哥们了。”板着林宗明肩膀，上下打量几眼，咂嘴说：“我瞅瞅，还行，没咋变样。” 林宗明则打趣道：“你变化倒是蛮大，胖了一大圈儿，再胖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没办法。”耿运昭摇头晃脑，大倒苦水，“干这行就得不停地吃，你不吃，谁还愿意看。” 副驾车门打开，下来一名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时尚女孩。 耿运昭搂着她的肩膀，介绍给林宗明，“老五，这是我女朋友陆潇潇。” “五哥好，昭哥常提起你。说你一表人才，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陆潇潇虽然外表无可挑剔，可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总感觉脂粉气很重。 “抽一支。”耿运昭掏出香烟递过去，林宗明摆了摆手。 “还是不抽？”嘴边叼了一支烟，耿运昭说：“这可是一百元一盒的九五之尊，不抽就没这个口福了。” 林宗明惊得目瞪口呆。乖乖，一支香烟五块，都赶上他一顿饭钱了。 吸了几口烟，耿运昭撸了撸左手腕上硕硕发光的金表，再一次炫耀出他不同凡响的身份。 林宗明大开眼界，耿运昭穿的、用的、戴的，无不彰显他成功了。 再想想自己如此寒酸，连个正式编制都不是。 他默默低下头，看着杂牌子的运动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潇潇见状，飞去一个眼神提醒耿运昭。 “老五，”耿运昭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刚才在你们乡转悠了一圈，还真没有破烂的房子，你带我们去村子里看一看。” “好吧。”林宗明收起自卑心理说：“去上元村，那是全乡最穷的自然村，旧房子多得是。” “听你的。”耿运昭将半截香烟随手一扔，坐进驾驶室，招呼林宗明坐他旁边的副驾上。 发动路虎车，一脚油门，轰鸣着开出万林乡。 路上，林宗明详细介绍上元村情况。 上元村之所以穷、落后，原因在于，村子四周全是山。 山地居多，竟是砂石底。 赶上雨季，山上的雨水流下来，经常冲毁大片农田，欠收是常有的事。 靠着种地勉强解决温饱，却看不到前途。 因此，不少青壮劳动力春节一过，全去外地打工，村里只剩下老年人留守。 因为穷了多年，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汉比比皆是，从而造就出很多孤寡老人。 要不说，前番米常胜来乡里发牢骚，实在是全村的五保户总是闹他，米常胜扛不住了。 陆潇潇兴奋说：“昭哥，听五哥说，这里才是咱们拍段子的理想之地。” “是呀。”耿运昭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档杆上，深有感触说道：“走了好几个地方，今天若是选中这里，老五，你头功一件。” 林宗明对于功不功的不在乎，他是在想，怎样帮助上元村从贫困走上富裕。或许，借助耿运昭他们的段子，有所启发，找出一条致富门路。 路虎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实，上元村距离万林乡不算远，只有五十里地。 竟是山道，崎岖陡峭，司机开得都慢，小心翼翼。 就连耿运昭都在抱怨，这路太难走了，全是砂石路，坑洼不平，还十分危险。 要想富，先修路，仅靠这一点，上元村就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好不容易开到位于山脚下的村里。 耿运昭点燃一支烟，抬眼望了望全村概况，吐槽道：“老五，我看这里比你说的还穷。” 指了指附近不远处的一栋草房，“看见没有，房子屋脊都塌腰了，这要是春暖花开，房上积雪都能把房子压塌，太危险了。” 陆潇潇戴着墨镜，手搭凉棚看完，说道：“这里适合我们拍段子的房屋实在太多，都把我看花眼了。” 村子里难得出现好车，吸引不少孩子和老人前来围观。 他们都认识林宗明，纷纷打起招呼，询问林宗明原因。 林宗明也不隐瞒，大体说出目的。 一听这话，马上有反应快的人问他：“你这意思，摄制组借俺们房子拍戏是不是？” “差不多。” 那人挠了挠头，悄悄问：“给不给钱？” “应该给。”林宗明认为，不管拍段子还是拍戏，给一些酬劳无可非议。 耿运昭撸了撸金表，得意道：“没错，我们借谁家房子拍段子，面积大的一小时八十，面积小的六十。” 什么！ 闻听此言的村民，各个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接下来的操作，甚至都让林宗明始料未及，毫无防备。 就用俩字形容：抢人。 马上聚集来一大帮人，男的拽耿运昭，女的去拽陆潇潇。 并由于争抢而发生口角，现场一度乱哄哄的，将林宗明挤在外面，他想靠前都不可能。 这可怎么办？ 林宗明急得直喊，快把嗓子喊哑了也无济于事。 恰在此时，忽听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云霄。 “都给我住手！” 章节目录 第27章 偶遇不如巧遇 来人正是村支书兼村主任米常胜。 披着外衣，满脸通红的米常胜瞪起眼珠子，气哄哄走上前来，怒声道：“像什么话，大白天的死拉硬拽，抢人吗？竟给我丢脸，全都滚蛋！” 到底是干了十几年的老支书，米常胜的话在村民中非常有力度。 众人这才极不情愿的松开耿运昭和陆潇潇。 站在林宗明面前，米常胜开口问怎么回事？ 他一张嘴，一股浓烈的酒气扑来。 熏得林宗明差点吐了。 强忍住胃里翻山倒海，林宗明避开米常胜的嘴，将耿运昭此行目的大致说了。 “这样啊，是个好事儿。”米常胜的手伸进外衣兜摸烟。 耿运昭眼明手快，当即奉送上九五之尊。 米常胜看着烟盒，两眼直放光，闻了闻，“这烟不便宜吧。” 抽出来一支别在耳朵上，又拿来一支叼在嘴里。 吧嗒一声点燃，米常胜接连抽了几大口，不住夸赞：“到底是好烟，抽着有味道。” 耿运昭心领神会，回头告诉陆潇潇，“去车里给米支书取两盒让他尝一尝。” 一听这话，原本严肃的米常胜顿时笑得心花怒放，也没客气，将陆潇潇递来的两盒烟装进衣兜。 提了提外衣，和颜悦色说：“小林，还有你们二位都去我家，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临走，将耳朵上的那支烟扔给其中一个四旬汉子，“二肥，赶紧让大家散了。” “哎！”二肥双手接住香烟，忙不迭的哈腰点头。 米常胜家住村东头最高处，一栋大瓦房。 院子里养了两条大狼狗，听到开院门声音，狂吠不止。 米常胜瞪眼骂了几句，狼狗才停止叫声。 “别怕，有铁链子拴着，咬不到人。”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两条狼狗龇牙咧嘴的架势，林宗明他们三个还是小心翼翼，躲在米常胜身后快速跑进屋里。 一进来，看到客厅的饭桌上，有个四十来岁、戴高度近视镜的中年男子。 手捏酒盅扬脖举杯正往肚子里灌酒。 “刘所，您也在。”林宗明主动打招呼。 这人是万林乡财政所副所长刘同胜。 刘同胜先是一惊，继而摆手说：“是小林啊，过来陪我喝一杯。” 随后进来的米常胜，也热情邀请林宗明和耿运昭、陆潇潇就坐，还扯起嗓子告诉老伴加菜。 耿运昭瞅了瞅桌上可怜的花生米和拍黄瓜，端了端肩膀，连声说他不饿，还示意林宗明，谈事要紧。 “老六，米支书和刘所这么热情，恭敬不如从命，既来之则安之。” 长期和村干部以及村民打交道，林宗明深谙他们朴实无华的性格。 不喜欢拐弯抹角，凡事直来直去。 比如吃饭这事，太客气反倒见外，会觉得你看不起他们。 趁着米常胜去厨房让老伴安排伙食之际，林宗明将耿运昭陆潇潇介绍给刘同胜认识，还把选拍摄地一事告诉了他。 刘同胜接过耿运昭递来的香烟，惊讶道：“九五之尊啊，这烟差不多一百多一盒呢。” 总算遇到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耿运昭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抽了几口烟，刘同胜夸奖了这烟的味道，并说：“你们要找茅草坯房，上元村多得是，我妈家就行。” 今天是周六，家住乡里的刘同胜到上元村看望母亲，正好遇到米常胜，被他拉到家里喝酒。 一个小时六十到八十的租费，这对于贫穷的村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 而且，耿运昭他们是长期租用，还一天一结租金。 按六十算，一个月用二十天，一天三个小时，也是三千多元。 这可比种地强太多。 出于私心，刘同胜第一个推荐他妈家房子，也是情理之中。 米常胜坐过来发声，“同胜，你这么干可不行，村民们肯定不愿意。这样吧，一会吃完饭，我带着他们找，挨户走一走，看中哪家就选哪家。” “这样最好。”耿运昭还要开车，以水代酒，敬了米常胜一杯。 “随便吧。”刘同胜也不争辩，自顾自斟又自饮起来。 看这架势，林宗明这一趟没白来，基本上敲定耿运昭拜托的事情。 显然，耿运昭对于这顿农家饭并不感冒，筷子象征性的夹了几粒花生米。 至于后来添上的炒鸡蛋、拌猪耳朵等几样熟食，他一口不动。 陆潇潇也和他差不多，林宗明甚至都注意到，陆潇潇在桌子底下，用餐巾纸来回擦拭筷子的动作。 眉宇间还充满极度厌恶之色。 唉！ 林宗明深刻感受到，自己已然和上下铺的兄弟拉开距离，他们不属于同一类人了。 在如今飞速发展的网络时代，成就一批暴富的普通人，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由于有外人在场，席间的话题主要集中在段子拍摄上面。 提起这事，耿运昭来了精神，手舞足蹈讲解他们团队的超前思路，把米常胜和刘同胜听得大眼瞪小眼，仿佛听天书一般。 林宗明见状，适时引开话题。 说吃的差不多了，该去村里选拍摄地。 米常胜嘴里裹着香烟，拍了拍林宗明的肩膀，“小林，我陪他们去村里，你在这好好和同胜喝两杯。没人陪着他，这小子能把这桶酒都喝了。” 他们喝的是五十多度的小烧，是米常胜从酿酒小作坊买来的。 别看土方法，可都是纯粮食酿造，味道醇正，不上头，对身体伤害也小。 米常胜好不容易弄了十斤，要不是刘同胜，一般人还不舍得拿出来呢。 没办法，林宗明和耿运昭兵分两路，一路选房子，一路负责陪酒。 上次在市里陪舅舅，林宗明就知道自己能喝酒，半斤进肚，啥事没有。 刘同胜却不行了。 林宗明来之前就一直在喝，这会儿舌头硬成了鞋垫子，说话更加随便。 “刘所，您别喝了，咱们喝点矿泉水吧。”林宗明好意劝解。 “不。”刘同胜使劲扬了扬手，“给我满上，今个就是田志斌在场都不好使，我要喝尽兴。” 林宗明急忙阻拦，好意提醒他，“刘所，您可别乱说，这要是让田乡长知道了，对您不好。” 谁知，刘同胜竟然古怪的咧嘴冷笑，“我怕他？他应该怕我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点小把戏瞒不过我的眼睛。” 章节目录 第28章 酒后吐真言 “刘所，您说的什么意思？” 刘同胜话里有话，林宗明心头一紧，感觉出这里面有事。 “嘿嘿。”刘同胜一口喝干酒盅里的酒，抹了抹嘴巴，醉醺醺说：“他姓田的擅自挪用公款，拿出去放高利贷，光是利息就分了好几十万。还有他小舅子注册的公司，在乡里拿了多少工程，姓田的得了多少好处，我这里都有数。” 看着刘同胜拍着心口窝的动作，林宗明关掉手机的录音键，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回想起米常胜在办公室发的牢骚，林宗明更加有理由相信，刘同胜准是掌握重要证据。 于是，又问他关于财政所着火一事，刘同胜冷哼一声，“小林啊，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 “田志斌那么多烂账，不搞这一套早晚露陷。这把火不用查，傻子都知道是谁干的！” 太震撼了！ 要说以前他也怀疑过田志斌，财政所的蹊跷着火，特别是王岩因为调查火灾而与田志斌发生冲突，他绝对有理由相信，田志斌心里有鬼。 今天无意中从刘同胜嘴里得出的消息，固化了他的怀疑度。 林宗明是矛盾的。 倒不因为田志斌把他捧成救火英雄，让他翻身有望，感激田志斌。 而在于他的良知和正义感。 万林乡穷了那么多年，可田志斌却富得流油，本身就不公平。 关键他人微言轻，一个临时工想要撼动乡长地位，简直白日做梦。 纠结和不甘，弄得林宗明情绪低落。 回去的路上，耿运昭美滋滋谈论他找到理想拍摄地，还有他那宏伟的拍摄计划，林宗明却一点提不起兴致。 到了乡里，耿运昭邀请林宗明去县里大酒店好好搓一顿，被他婉言谢绝。 “好吧，咱们来日方长，反正今后我会经常来这里，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这位乡干部，你可不要拒绝。” 说着玩笑话，耿运昭递了个眼神，陆潇潇赶忙拿过来一套衣服，要求林宗明无论如何收下。 “老六，弟妹，你们这样我可不高兴了，自家人何必客气，我也没帮到什么大忙。”林宗明严词拒收。 “老五，是哥们我才这样做。”耿运昭解释说：“光是你我，根本不用这一套。潇潇是代表整个团队，向你表示感谢。” “你收下，团队不欠你人情，也好继续合作。你不收，往后没法面对你。” “我了解你，想要通过我们的段子，为上元村宣传。你放心，这点我们会认真考虑。” 陆潇潇也劝说，“五哥，商业时代，我们按照商业规矩来，和个人感情无关。你收下，我们也轻松。” 拗不过，林宗明只好收下来。 挥手送别，天色已晚，回到家的林宗明却心事重重。 吃过晚饭，躺在自己房间的炕上，林宗明反复收听刘同胜的录音，想了很多。 叮的一声，竟是何叶发来消息。 询问他在干什么？ 林宗明不敢用太多流量，回复完并问可不可以打电话。 何叶回了一个ok手势。 电话很快接通，闲聊之余，林宗明谈起在上元村遇到刘同胜一幕。 “酒后吐真言。”何叶说道：“宗明，这件事你暂时埋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你管不了也做不了什么。首要任务等着转正，其他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 “万林乡竞争书记一职，正处白热化，田志斌和李群都在各显神通，谁上来都有可能。不过，也不排除从别处调来。” “估计很快，县委就要研究万林乡人事议题。罗书记和黄县长素来不和，想必一定会有一番较量。” “对了，宗明，你上次见市委关书记，记不记得陈伟？” 陈伟？ 林宗明想不起来，只好否认。 “陈伟，关书记秘书，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你没印象？” 哦！ 林宗明恍然大悟，眼前立刻浮现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轮廓。 “想起来了，罗书记一口一个陈科叫着，对他十分恭敬。” 别看秘书官不大，作用却不小，是通往联络书记的独木桥。 大多情况下，可以代表书记本人。 做糖不甜，做醋却酸。 在书记耳边一句话，好的顶一万句，坏的也是一万句。 林宗明纳闷问：“你怎么提起他了？” “这事嘛……”何叶变得吞吞吐吐，“先不跟你说，等到时机成熟再告诉你。” 时机成熟的含义，林宗明没有听懂。 想必问下去，何叶也不会说。 正如何叶猜测那样，万林乡党委书记的人选，的的确确竞争激烈，也是摆在罗西南案头，急需迫切解决的问题。 周一刚上班，县长黄明发迈着方步，四平八稳的走进罗西南办公室。 “黄县长来了，坐。”罗西南起身，笑说：“刚弄了点新茶，你尝尝。” 黄明发没谦让，望了望斜对面马晓峰的办公室，有感而发，“罗书记这里和我一样，一大早一帮人堵着，不是汇报就是这事那事的，真让人脑袋疼。” 沏好茶水，罗西南将茶杯摆放在黄明发面前茶几上，感叹道：“没办法，组织上既然交给我们这副重担，就要承受担子的重量。” “书记倒是做思想工作的，说话比我有水平。”黄明发的话听似褒奖，实则酸溜溜的刺耳。 罗西南微微一笑，质问：“黄县长这是夸我还是别的意思。” “没有，没有。”黄明发摇头否定，“开个玩笑，书记别当真。” 岔开话题，黄明发递给罗西南一支烟，罗西南摆手不抽。 自顾自点燃，黄明发说道：“万林乡的书记辞职有些日子了，我看这件事拖不得，要尽快解决。” 罗西南坐在黄明发对面，端起保温杯吹了吹，颔首道：“是啊，是到解决的时候了。黄县长，关于人选，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作为光明县排名前两位的领导，重大事项，尤其人事议题，提前沟通非常有必要。 黄明发吸了一口烟，直截了当表明他的态度，“就地提拔的话，田志斌和李群都符合条件。不过嘛……” 章节目录 第29章 有序推进 故意拖长声音，黄明发是在观察罗西南反应。 可罗西南滋溜喝着茶，不住夸赞“好茶”，根本没在意黄明发。 这让黄明发倍感受挫。 将半截香烟狠狠杵进烟灰缸里，也不说半决留半句了，索性直来直去，表明态度，“田志斌担任万林乡乡长以来，严格贯彻执行县委、县政府的既定方针和政策。” “大力发展村民养殖西门塔尔肉牛，成立中草药种植基地，组织朝鲜族村民去国外劳务输出。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几年，他在万林乡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并在干群当中树立起良好口碑，民主评议年年高居万林乡前列。” “反观李群，乏善可陈，毫无亮点。所以我认为，田志斌同志出任万林乡党委书记，当之无愧。” 一席话说出来，黄明发顿感浑身轻松，就像刚刚执行完一项重大任务。 罗西南徐徐放下茶杯，慢条斯理的说：“田志斌担任书记的话，乡长一职又空出来，难办。” “开敏部长倒是给我推荐了一个人选，组织部副部长吴金川同志。他长期在组织部工作，又身兼老干部局局长，各方面条件都合适，我看就吴金川吧。” “什么！”黄明发眼睛瞪如铜铃，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搅乱他早已设计好的布局。 “对，吴金川，开敏部长舍得把得力干将送去万林乡，足以看出对基层工作的支持。” 罗西南再次端起茶杯，这个动作就不是喝茶那么简单了，大有端茶送客的意思。 黄明发岂能看不出来？ 郁闷站起身，黄明发瓮声瓮气地说：“罗书记，这么大的人事议题，我建议还是上会研究为好，倾听大家的声音和意见。” “也好，先上五人小组会讨论。”罗西南低头看着保温杯，抬都没抬起来。 直到黄明发脚步声消失，罗西南抓起桌上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开敏，你来我这里一趟。” 不到十分钟，组织部长黄开敏敲门进来。 省去繁文缛节，罗西南单刀直入说：“万林乡书记的人选，明天上五人小组会研究。黄县长力推田志斌，被我否了回去。” “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在会上还要坚持己见。开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黄开敏深深点了点头。 坐上这种位置的人，各个都是人精，一点就透。 整个一上午，罗西南都被各路人等包围，要项目的，联系感情的，汇报工作的，吵得他脑瓜仁都疼。 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波人，罗西南双手摁住太阳穴揉动，给自己减压。 滴铃铃，私人手机响起。 他看都不看，以为又是哪个没眼力见的人打扰他。 不接，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无奈之下随手滑动接起来，按了免提键。 “罗书记，我是陈伟。” 陈科长！ 罗西南一惊，急忙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在耳畔，“陈科，你好。” 好嘛，市委书记大秘，他岂敢得罪。 说了一些题外话，陈伟方才道明来意，“刚才我在关书记办公室，关书记问起林宗明转正事情。罗书记，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那边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惭愧。”罗西南拍了拍额头，“我尽快落实，还请陈科多在关书记那里美言。” 陈伟冷笑道：“关书记交办的事情你当成耳旁风，我怎么替你说话？” 吧嗒一声，毫不客气的把手机挂断。 罗西南之所以不急于给林宗明转正，有他的小算盘。 上次见过赵英杰一面，他对这位赵组长的身份充满好奇。 本以为关长海不过说说而已，堂堂市委书记日理万机，怎会记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何况，林宗明转正一事不好操作。 没有参加公务员和事业编考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贸然强行运作，容易招惹非议，引来麻烦。 不过，好消息是万林乡轰轰烈烈搞的表彰大会，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再次把黄开敏叫进来，罗西南直截了当说出林宗明的事情。 黄开敏想了想，“事业编还好说，公务员有难度。” 乡镇的公务员名额有限，就那么几个，谁看着都眼热。 倒是事业编名额多一些，仅林宗明救火英雄一事，足够有操作空间。 “抓紧去办。”罗西南想了想，也只好这样了。 同时，他又叫来县委宣传部长李岚，询问林宗明表彰大会和专访为什么没有在县电视台播出的原因。 李岚实话实说，一开始，万林乡的田志斌兴致很高，不仅请了副部长白梅前去助阵，又请县电视台和光明融媒的记者们，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气势很足。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哑火，不再关心此事。 而且，没有得到县委批准，宣传部拿捏不好火候，所以才没有贸然行事。 说白了，罗西南不发话，终究缺少执行的热情。 “好人好事我们当然要宣传，这是创建和谐社会的基本因素。李部长，你们宣传部是县委的喉舌，是指导干群思想的前沿阵地。” “林宗明同志的英雄事迹，要大力宣传，要把他不顾个人安危的一面展现给全县人民。” 李岚频频点头，答应这就回去安排落实。 光明县这边暗流涌动，林宗明自然不为所知。 周一上班后，赵强没来，说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唐瑶瑶描眉画眼，对林宗明不冷不热。 只有齐崇海对着电脑屏幕在忙，忙于斗地主。 不能怪他，就是林宗明都无事可做。 根本没见钱树民的影子。 不止是他，林宗明抱着材料去楼上李群办公室，房门紧锁，人不知去了哪里。 据说，田志斌也不在，连乡里周一的例会都没举行。 途经何叶办公室的时候，林宗明往里面扫了一眼，见何叶正在写东西。 敲了敲门，何叶抬眼看见是他，嫣然一笑，“你这么清闲，不忙吗？” “忙啥，领导们都不在，等于给我放假了。”林宗明将手中的一摞材料放在何叶对面桌子上，一屁股坐下。 何叶给林宗明倒了一杯水，忽闪着长睫毛，调侃道：“宗明，你得请客了。” 章节目录 第30章 好事成双 林宗明耸了耸肩，“早就说过我要请你吃饭，我过来就是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我指的不是这个。”何叶手里捏着笔使劲摇了摇，“你有好事临近，我才要你请客的。” 林宗明不解其意，一下子愣住了。 “不瞒你了。”何叶望了望门口，干脆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推到林宗明眼前。 望着那行娟秀字体，林宗明惊愕的说：“我要转正了！” 嘘！ 何叶警觉的做了个小声手势，眼神示意隔墙有耳。 尽量将声音放低，并说：“我得到消息，县委组织部正在操作，不过不是公务员，是事业编。” “宗明，无论什么编制，终究是对你的一种肯定，你要接受。” “嗯嗯。”林宗明不住点头，许久积压的浊气，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心头顿时敞亮起来。 好消息远不止这一件，下午刚上班，钱树民把他叫去。 “宗明，明晚光明县电视台将播出对你的专访，田乡长要求组织乡政府干部职工一起观看。” 身体往前探了探，煞有介事的说：“另外，据可靠消息，县委组织部正在操作你转为事业编制的手续。宗明，你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你的英雄事迹是田乡长极力促成，这是你转正的诱因。同时，也是我们党政办的光荣，你一定要谨记。” 林宗明听出钱树民的话外音，连连表示了感谢，试探性的提出要请钱树民和田乡长吃饭。 “饭就免了，再说，田乡长最近也没时间。”钱树民摇头摆手，“你真想感谢，抽你一支烟就行了。主要你进步，作为你的领导，我和田乡长自然都高兴。哈哈。” 钱树民最后的笑声很假，假的一眼就能看穿。 可他越是假笑，越说明这里面有事。 而且还不小。 林宗明快速思考，眼睛一亮，明白钱树民意有所指是什么了。 下午抽出个时间返回家中，拿出那条中华烟。 前番招待钱树民用了一盒，送给王岩一盒，只剩下八盒。 林宗明咬了咬牙，拿出其中六盒揣进兜里，回到乡政府，再次敲开钱树民办公室的门，直截了当把烟送给他。 自然了，这里面不全是钱树民的，还包括了田志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说，打心眼里对钱树民以及田志斌并无好感，可面对钱树民明目张胆的索要，林宗明只好审时度势，顺从了对方心意。 他一个无根无蔓的小人物，对面可是参天大树，他得罪不起。 或许有的人会认为，林宗明没骨气，就应该向这种行为说不。 那只是理想中的做法。 现实中，以卵击石，只会死的很早，也很惨。 要想在仕途上风生水起，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少。 其中的人和就是贵人相助。 林宗明不知道他的贵人是谁，但有一点他承认，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即便有舅舅的加持，终归鞭长莫及，转正的事宜绝不会一帆风顺。 钱树民十分想要林宗明的香烟，这是田志斌交代的。 别小瞧几盒不起眼的中华烟，用处却很大。 当晚，在光明县一处不挂牌子的私厨菜馆，硕大的包间里，只坐三个人。 一个是田志斌，对面的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李旭东，居中而坐的，正是县长黄明发。 从酒桌上的对话可以听出，田志斌和黄明发、李旭东极其熟悉。 交谈之中，黄明发感叹说：“志斌，该说的话，我都向罗西南说了。不过看起来，他力促吴金川去你们万林乡，态度很坚决。” “明天的五人小组会，黄开敏肯定站在他这一边，毕竟吴金川是组织部的人，护犊子是本性。” “副书记袁丽丹说不准，她一个女流之辈，和咱们男人想法不同，阴晴不定。有时候支持罗西南，有时候还拧着来。” “纪委的盛杰与我有点交情，我提前打电话沟通过。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袁丽丹，她的态度非常重要。” 五人小组会又称党委五人小组，由书记、县长、副书记和纪委书记以及组织部长组成。 这种会议是在提交常委会研究决定前，酝酿涉及干部任免以及处理的一种议事形式。 由书记提出议题，确定时间并主持会议。 属于干部任免由组织部准备，干部处理的具体工作由纪委准备。 虽说五人小组不是一级决策机构，代替不了常委会集体决定。 然而现实是，只要他们决定的事情，在常委会上基本都会通过。 好嘛，县委五位大佬达成一致，谁会傻到家了反对，除非不想干了。 从黄明发的口气中，田志斌深深感受出不妙。 掏出中华烟，分别递给黄明发和李旭东。 首先起身给黄明发点燃，轮到李旭东，他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示意自己点。 李旭东刚抽了一口，咂舌道：“老田，味道不错啊，这么柔。” “是吗？”黄明发吸了几口，连连点头，“是不错，味道醇而绵柔，志斌，这烟从哪搞到的。” 说着，将目光对准桌上的烟盒，拿在手中反复观瞧。 喃喃自语道：“这种烟，市面上没见过，至少咱们光明县没有。” 李旭东则查看香烟上面的字号，赞同说：“县长见多识广，还请您赐教。” “我哪里知道。”黄明发摸了摸油光锃亮的背头，“我要知道就不问志斌了。” 田志斌早就有应对，随意说道：“是我表哥送的，只是很少就一盒，一直压箱底没舍得抽。县长和李主任光临，我才拿出来，也只有您二位是我值得尊敬的好领导。” 马屁拍的，水平不高，效果却出奇的好。 黄明发哈哈大笑起来，李旭东则谦虚的摇头，“老田，县长是咱们的领导，我不是。只是你讲这话倒是对了，不止是你，我也一样尊敬县长，罗西南在我心目中，比县长差远了，不是一个档次。” 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黄明发嘴上说着：“不要这么贬低罗西南，他是书记嘛。”心里却乐开了花。 并将话题重新拉回来，详细询问田志斌的这个亲戚，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也说不准。”田志斌煞有介事的说：“他的身份很保密，从来不提。我只知道他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部委上班，每次回老家都神神秘秘的，不提前打招呼，竟搞突然袭击。” 什么！ 黄明发一听，顿时愣住了。 章节目录 第31章 拼酒 黄明发原本的笑脸，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李旭东眼珠转了又转，马上意识出来什么，手指往上指了指，惊呼道：“别不是在……” 黄明发抬手拦住，脸色恢复如常，手里摆弄那盒中华烟，微微颔首道：“志斌，你有这么一个硬实力超强的表哥，为啥不早说。” “下次他回来的话，可不可以找个机会我拜访他？” “我试一试。”田志斌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黄明发主动端起酒杯，提议道：“咱们一起喝了这杯，祝愿志斌心想事成。” 田志斌双手端杯，客气说：“祝县长您得偿所愿，我敬您。” 哈哈哈！ 一阵欢快笑声，响彻包间每一个角落。 田志斌在县城搞公关，林宗明则宴请何叶在乡政府斜对过的佳美菜馆。 要了一个雅间，免得受打扰。 依何叶的意思，买点东西在她宿舍里做。 她的厨艺不敢恭维，关键是林宗明也强不到哪里去。 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做饭，林宗明煮个挂面都不过关。 再说，请何叶就要大方一些。 最近一段时间，何叶帮了他不少的忙，指点迷津，建言献计，能有今天，何叶功不可没。 林宗明将菜谱交给何叶，“想吃什么你尽管点。” 何叶柳眉一挑，打趣道：“就不怕我把你吃穷了。” 林宗明拍了拍腰包，开玩笑说：“放心，在下带足银两，吃不穷。” 呵呵。何叶莞尔一笑，显现出娇媚神色，手指尖挑着菜谱翻看着，叫来服务员指了指，“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一个这个，就这些。” 看她合拢菜谱，林宗明便说：“这么点东西，太少了吧。” “多了浪费，宗明，请客吃饭的最终目的是让客人吃好。” 林宗明争辩说：“还有句话，客随主便。” “你说我是客吗？”闪烁着灵动的大眼睛，何叶双手交叉在一起，拄在下巴上，一副顽皮相看着林宗明。 反倒把林宗明看得不好意思了，慢慢低下头说：“全听你的，你咋说我咋做。” “这就对了。” 很快，何叶点的两菜一汤端上桌，一荤一素，搭配合理。 汤是山药猪蹄汤，还有黄豆海带。 何叶给林宗明舀了一小碗汤，放在他面前，“这汤养颜，对你身体有好处。” “谢谢。”林宗明说道：“你多喝一些，女孩子需要养颜。” 何叶微微摇头，“永葆青春不是我们女人的专利，男人同样也需要养颜。” 喝汤总觉得欠缺点氛围，于是林宗明提议喝点酒。 上次在何叶那里，他们喝的是啤酒。 “要不，来点白的？”林宗明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估计何叶肯定拒绝。 “怕什么，白的就白的。”谁知，何叶竟然摆出一副拼酒架势。 “逗你玩的，喝点啤酒算了。” 林宗明正要喊服务员，却被何叶抢了先，当即对着雅间门口喊起来，让服务员拿一瓶本地产的高粱烧。 这酒五十几度，别看牌子不响亮，贵在酒质不错，纯粮食酿造，酒厂就在万林乡。 女人都说了，林宗明若是打退堂鼓太跌份。 喝就喝，反正他还没尝过喝多的滋味呢。 一瓶白酒上来，何叶用手比量着，“你喝一半，我喝一半，不行，分不出高低。”她连连摆手否定，冲着门口喊，再来一瓶。 这下好了，一人一瓶白酒，谁也不耍赖。 真不知什么原因，何叶为什么强烈想喝酒。 第一杯酒，何叶提议，预祝林宗明美梦成真。 林宗明回应：“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才是，这杯酒我敬你。” 随着两只酒杯发出清脆碰撞声，辛辣的酒液流入胸腔，火辣辣的感觉热遍全身。 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觉，二人全是多半瓶进肚。 林宗明没什么不适。反观何叶，粉面桃腮，脸颊上的两道红晕，加之醉眼朦胧，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抑制不住冲动。 说话也不利索，抓酒瓶的一个动作都用了好几次，浑身直摇晃，还一个劲儿的说自己能喝。 喝酒便是如此，凡是说不能喝，再喝就多了的人，基本上都没喝多。 反之，越说没喝醉，大多都处在醉酒当中。 何叶明显属于后者。 林宗明见她喝多，赶紧结账，搀扶何叶回她的宿舍。 近距离接触何叶，身上散发的香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 本来不好闻的味道，传进林宗明鼻腔里，却有着非同凡响的意境。 他使劲驱散大脑里的不良想法，一门心思只想送何叶回去。 君子爱美求之以礼，情思深深无邪耶。 喜欢的女人，要以合乎礼仪去追求。 美好的爱情，是没有邪念的。 这是林宗明的做人原则和底线。 回去的路上，何叶迷糊糊嘟囔：“今晚真痛快，宗明，谢谢你了，谢谢你陪我度过二十五岁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怪不得何叶喝了白酒，还喝醉了。 “二十五年来，除了家人，你是第一个陪我过生日的男性，宗明，你太好了。” “应该的。”掐指一算，何叶比林宗明大了将近两个月。 大一小时也是姐。 若是真跟何叶好了，还是姐弟恋呢。 呸呸呸！ 林宗明晃了晃头，胡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城里人，家境应该不错，他们根本不是同一路人。 好在距离不远，林宗明扶着何叶到了门口。 门锁着，林宗明问她钥匙在哪儿？ “在我裤兜里。” 何叶今晚上身穿了一件白色小衫，下穿浅蓝色牛仔裤。 将她完美身材的玲珑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掏了几下，何叶没有掏出来。 “你给我拿。”何叶手扶墙面，身体不住摇晃，露出裤兜。 无奈之下，林宗明只得将手伸过去。 一层薄布紧紧贴在何叶大腿上，林宗明的手隔着布，却真实感受到何叶肌肤的完美弹性。 咯咯！ 何叶被林宗明整得咯咯直笑，“快把手拿出来，痒死了。” 这话真让人浮想联翩，很容易想歪。 呼！ 林宗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32章 搁置议题 手越是抖，何叶越是咯咯笑个不停。 林宗明急得血往上涌，嗓子发干。 他使劲喘了几口长气，费了半天劲才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何叶一进来，摇摇晃晃走向铁床，直接躺在上面。 “何书记！”林宗明接连喊了几声，何叶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这可怎么办？ 想了想，林宗明先脱掉何叶的运动鞋，将她的长腿放在床上。 拿过被子盖上，又放下蚊帐。 一看时间不早，都晚上九点多钟了。 林宗明得回家，太晚，母亲肯定担心。 再次确认何叶睡着了，林宗明走到门口，随手关灯，悄然将门带上。 他前脚刚走，睡得香甜的何叶忽地睁开双眼，缓缓起身下床，走到窗前扒拉开窗帘，望着夜色中林宗明的背影，陷入沉思…… 次日上午，在县委小会议室里。 县委书记罗西南，县长黄明发、县委副书记袁丽丹、纪委书记盛杰以及组织部长黄开敏五个人悉数到场。 罗西南作为召集人，主持了会议。 他首先说了开场白，“同志们，今天会议的议程，是研究我县几个部门单位，由于各种原因而出现干部空缺，要尽快补充。下面，请开敏部长说一说。” 黄开敏清了清嗓子，照稿念起来。 其实无需他宣读，每人手里都有打印好的材料，只不过需要走这种形式。 现在不是换届期间，岗位不多，而且多为副职。 黄明发对于其他位置并不看重，没怎么发表意见，就等着憋大招。 终于轮到万林乡党委书记这一职务的推荐人选了。 共有两位候选人，一个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吴金川，另一个就是田志斌。 纪委书记盛杰第一个发表意见，他说：“吴金川同志，在组织部工作多年，为人忠厚老实，工作四平八稳，同时负责老干部局，很好的执行为老同志服务的宗旨。” “田志斌同志长期在万林乡工作，有丰富的基层经验，而且在他担任乡长期间，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有口皆碑。说实话，谁最合适，我还真不好妄下结论，可以说旗鼓相当。” 好一个旗鼓相当！ 嘴上这么说，谁还听不出来，盛杰贬低吴金川，抬高田志斌的意味很明显。 什么老实忠厚，什么四平八稳。 这话得反过来听。 忠厚老实就是老好人，四平八稳是缺少魄力。 故意提到老干部局，谁不知道那是个专门伺候人的地方，体现不出来能力水平。 言外之意，吴金川各方面不如田志斌，只是没有说得露骨而已。 在座的各个是人精，立马明白盛杰的屁股坐在哪边了。 他说完，罗西南看了看黄开敏，“你是什么意见？” 黄开敏摊了摊手，“金川副部长是我的副手，我不好说什么，还是听一听大家的看法吧。” 故意强调吴金川的身份，等于在他脑门上刻下黄开敏的烙印。 问了黄开敏，罗西南又将目光落在袁丽丹身上。 “袁副书记，你呢？” 袁丽丹三十五岁，一米七五的身高，不算漂亮，贵在有气质。 一双丹凤眼，颧骨很高，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想来，这么年轻就能担任县委副书记，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袁丽丹说话干脆，不拖泥带水，“我同意吴金川任万林乡书记。吴金川一直在县委、在组织部门工作，组织部是培养干部的摇篮，从这里走出去的干部，都能独挑大梁，干出一番辉煌事业，这一点毋庸置疑。” 黄明发一听袁丽丹这样表态，面部肌肉微微动了动，徐徐端起茶杯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二比一，双方老将还未上场，胜负已定。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 都没等罗西南点他的名，放下茶杯的同时开了腔，“在这里，我要着重提一个名字，董辉，在京城极特殊的部门工作，身份严格保密。” “董辉是我们光明县葛台镇人，还是田志斌的表哥。今后，县里保不齐会跟京城部委打交道，有董辉出面，事情会好办许多。” “我的意思，通过田志斌搭上董辉这条线，对我们有益无害。所以，综合各方面因素，我认为田志斌同时担任万林乡的书记是最好选择，我的话讲完了。” 罗西南被黄明发的话实实在在给雷到了。 两个方面，一是黄明发提到的董辉，他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是田志斌的表哥。 二来，黄明发提出田志斌一肩双挑，书记兼乡长，胃口如此之大，出乎他的意料，事先没有一点准备。 太诡异了！ 黄明发表明完态度，直接把皮球踢到罗西南脚下。 这事还真难办了。 董辉的横空出现，简单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罗西南一时拿不定主意。 稍作停顿，身体往前探了探，他慢条斯理地说：“吴金川和田志斌两名同志各有千秋，我看暂时搁置，进行下一项议题。” 谁也没有想到，五人小组会搁置了万林乡书记的人选议题。 搁置，表示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不能送到常委会上讨论。 细想下来，这种结局对于黄明发是反败为胜，而罗西南则举旗休战。 原本罗西南占有优势，一个董辉，让他心存忌惮，不敢贸然行事了。 五人小组会的结果，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让田志斌和吴金川全都知晓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田志斌自然乐不可支，之前从各方面汇总的消息，他基本无望，哪怕有黄明发相助，胜算依旧不大。 反观吴金川是担忧一方，本以为有黄开敏的鼎力支持，罗西南的认可，十拿九稳。 不成想，议题被搁置了。 那样的话，可就存在变数。 会后，罗西南返回自己办公室，黄开敏跟了进来。 人还没坐下，质疑声已经飘过来。 “书记，董辉是田志斌的表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罗西南冷哼道：“你没听说，我还不知道呢。黄明发这张王牌出得好啊，通杀！开敏，关于董辉你了解多少？” “大约在两三年之前，我听说一件事，印证了董辉不同凡响的身份。” 罗西南顿时来了精神，“你详细说说。” 章节目录 第33章 解决难题的钥匙 黄开敏是听别人说的。 不是前年就是大前年，春节前夕，董辉不打招呼的突然出现老家葛台镇方块村老家。 他父母及兄弟两个，都住在方块村。 董辉乘坐一辆挂着京城牌照的越野车，身边跟随两名年轻小伙子，全都一米九的大个子，标杆溜直，长相英俊，威风凛凛。 村里人都知道，董辉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工作。 消失十几年没有音讯，再次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发生巨大变化。 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文绉绉，出手也大方。 给父母五十万，两个兄弟每人二十万，还带回来吃的穿的用的，清一色高档货。 只是无论谁问他，到底做什么工作，又为何失踪十几年，董辉闭口不谈。 只说他的工作性质需要高度保密，不能对外说。还表示，他一切都好，首长对他特别照顾。 一般情况下，把当官的叫领导，可提到首长二字，就非比寻常了。 联想到董辉脱胎换骨的变化，村里人越传越邪乎，而且传言很快到了当时的县委书记耳朵里。 这位书记一听，十分震惊。 在他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物，简直天赐良机。 当时坐车赶到方块村，想要见董辉一面，结果直接被那俩跟班拦住。 说董秘不见任何人，就想安静的陪着家里人住几天，让他们打道回府。 书记的联络员不知好歹，上前和他们争执理论。 话不投机动起手来，反倒被其中一人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一顿，胳膊差点没给拧断。 怎么说，书记也是见多识广的人。 经过这次经历，他很容易把董辉和京城重要部门联系在一起，越想越像。 董辉，极大可能是在谁身边工作的秘书。 后来，这位书记还将此事向市委书记关长海做过汇报。 关长海通过关系打听过董辉，发现所有涉及董辉的信息全是空白。 以他的经验判断，董辉大有来头。 “这么说来，董辉还真是个人物。”罗西南摸着下巴，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如若这样，不提拔田志斌还真是棘手。 以他了解，董辉的身份至少是副厅，外放的话，都会提半格，担任正厅级领导。 怪不得人家根本不鸟县委书记。 一个处级，在董辉眼里根本不够看。 纵然市委关书记，给不给面子都难说。 黄开敏看出罗西南有难处，把门关上，返回凑到罗西南身边低声说：“罗书记，董辉的身份真的不同凡响？” “怎么？你怀疑他？” “我不知道。”黄开敏摇了摇头。 罗西南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喃喃说：“董辉的身份不好核实，关键是，人家要是真的，我们可就把他得罪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以董辉的身份，拿捏罗西南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罗西南不能赌上自己的命运前程冒险。 宁愿信其有，也不信其无。 可黄开敏却不甘心，难道一个董辉，就让吴金川输了么？ 输的不仅仅是吴金川，还是县委组织部这块招牌。 在罗西南面前抽了几口烟，黄开敏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想法。 “罗书记，万林乡的林宗明不是有个舅舅也在京城工作吗？莫不如我们让他舅舅出面查一查。董辉若是真有特殊身份，我们也好知道如何面对了，你说呢？” 陷入纠结之中的罗西南，回味黄开敏的主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也好。开敏，正好趁着给林宗明转正机会，你和他谈一谈。” “我正有此意。”黄开敏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此时的林总明在办公室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对面桌的唐瑶瑶厌恶得白了他一眼，扯过纸巾捂住了鼻子，生怕被林宗明传染。 她早就不给林宗明搞端茶倒水那一套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她现在看林宗明，眼神中充满怨恨。 这让林宗明很不理解。 好在他并没当回事儿，唐瑶瑶在他眼里，无足轻重，就像窗台上摆放的盆景，有没有都影响不到林宗明。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组织委员钱恩虎站在门口。 赵强见状，好似踩到电门一般，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脸上笑得桃花灿烂，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钱恩虎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钱委员，您有什么指示？” “我找小林说点事儿。” 钱恩虎越过赵强，走到林宗明面前，和颜悦色说：“小林，你随我来一下。” “哎。”林宗明痛快应了一声，放下笔，跟在钱恩虎身后走出办公室。 怎么说，钱恩虎也是乡党委委员，全乡决策小组成员之一。 一个电话的事，他竟然放下身段屈尊前来找林宗明，足够办公室其他人震撼的。 林宗明到底何德何能，找他的竟是乡领导？ 赵强回转身来，脸上表情瞬间变得阴冷，瞄了瞄唐瑶瑶，抛过去一个纷繁复杂的眼神。 在钱恩虎办公室里，林宗明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位钱委员单独叫他所为何事。 “小林，最近工作忙不忙？” 这句话，把林宗明问得云里雾里，机械的点了点头，“还好。” 钱恩虎“哦”了一声，这才步入正题，“我刚刚接到县委组织部黄部长的电话，让你尽快去组织部，他要见你。” 林宗明更加晕头转向，有那么一句话，纪委是帮助你，组织部是关心你。 可这只针对干部而言，林宗明一个尚未转正的小白丁，怎会有如此殊荣去县委组织部，还是组织部长亲自接见？ 令人费解。 “小林，黄部长若是问起万林乡的组织工作，希望你如实回答。” 钱恩虎借着点烟的机会，观察林宗明的反应。 原来如此，林宗明终于揣测出来，原本只需一个电话的事情，钱恩虎为何上门找他。 门道在这儿呢。 说明他十分担心，林宗明去见黄开敏，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什么如实回答，就是告诫他不要乱说。 林宗明感觉钱恩虎想多了，他又不是乡书记，黄开敏犯不上问他这些，应该是别的事情。 从侧面说明，黄开敏只是让钱恩虎代为转告，详细的没说。 有了这个判断，林宗明立刻明白，该如何回答钱恩虎了。 章节目录 第34章 组织部长召见 本着不得罪钱恩虎的想法，林宗明当即表态，“万林乡的组织工作在钱委员的领导下，井然有序，蒸蒸日上，取得的进步有目共睹，全乡上下全都看在眼里，我也一样。” “哈哈。”钱恩虎闻听，美滋滋笑起来，连连摆手，“小林同志，你说的有点过了。主要有县委的坚强领导，有黄部长的指挥部署，我只是尽心尽职，做了一点事情而已。” “钱委员您这是谦虚，在我心目中，您是咱们乡的好领导，全乡上下都认可您。” 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 林宗明奉送的这记马屁，钱恩虎十分受用。 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看时间不早，立刻催促林宗明赶紧去县城。 县委领导召见，越快越好，去晚可就是怠慢了。 返身，林宗明去找钱树民请假。 钱树民很是奇怪，那样子除了不可思议之外，充满难以置信。 当着林宗明的面，打通钱恩虎的电话，确认后叮嘱道：“宗明，去见黄部长，要把握好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是，多谢钱主任提醒。” 走出乡政府大楼，林宗明准备打车。 距离不远有许多去县城的出租车，三十块钱一位，坐满人就走，十分方便。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 林宗明扭头一看，是李群的哈弗车。 急忙躲在一边，以便让哈弗车通过。 谁知，车子却停在他身边，降下车窗，李群探出脸来询问林宗明干嘛去？ 林宗明如实告诉，李群“哦”了一声，开车走了。 没走多远，哈弗车红色尾灯闪起，停车后的李群，做了个招呼手势。 林宗明快速过来，李群便说：“上车，我送你去县里。” “李书记，不用，我打车走就行。” “上来吧，正好我要去县里办点事，顺便捎上你。” 领导好意，林宗明若是客气过头，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坐在副驾驶座椅上，系好安全带，哈弗车这才慢慢悠悠驶出乡政府大院，拐上公路直奔县城方向而去。 聊天中，李群得知林宗明去见黄开敏，那副表情和钱树民划一个等号。 可不是么，林宗明可谓风头正劲，深得宣传部副部长白梅赏识，田志斌力促召开表彰大会，又是采访又是奖励，阵势很足。 另外，组织部长黄开敏出面，正在给林宗明办理转入事业编的手续。 现如今，黄开敏还要亲自见他。 想想自己，本来信心满满争取万林乡书记一职，却因吴金川的横空出现，自知希望渺茫的他，只好主动放弃。 万林乡党委书记是诱人，可也不是想当就当的。 不仅仅比拼能力水平等等纸面上的东西，到最后，拼的就是政治资源和背景。 田志斌有县长黄明发力挺，吴金川背后站着组织部长黄开敏。 而他呢，好不容易和吴金川搭上线。不成想，人家却觊觎书记位子，撸胳膊挽袖子亲自披挂上阵，把他扒拉一边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群知道自己的斤两不够，与其陪绑，莫不如趁早退出，别到时候输得很惨，把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输光了。 心情糟糕透道：“部长，林宗明到了。” “让他进来。” 黄开敏的办公室面积并不大，目测只有十几平米。 办公桌后面是一排书柜，对面是一个长条沙发。 他知道，领导办公面积有严格规定。 像黄开敏这种县级副职，应该不超过十二平米。 黄开敏四十来岁，很有派头。 低头写着东西，指了指面前说：“你先坐。” 这句话，留给林宗明一道选择题。 黄开敏办公桌对面摆放两把椅子，而椅子后面是长条沙发。 林宗明坐椅子还是沙发？心里开始纠结起来。 按说，坐沙发等候没什么问题。 不过，沙发是待客的地方，适用于关系不错的下属或者级别相当的同僚。 而椅子则是方便下属汇报工作准备的。 都是坐人的地方，意义截然不同。 短暂衡量后，林宗明规矩坐在黄开敏对面椅子上，腰板挺直，目不斜视。 写了一串字，黄开敏放下笔，端起保温杯吹口气，沾了沾嘴唇这才说：“小林同志，你转为正式的事业编制基本上走完程序，这两天乡里就会通知你办理入职手续了。” “谢谢黄部长。”林宗明微微欠了欠身。 “不用只谢我，罗书记对你也非常上心。”话锋一转，黄开敏直截了当地又说：“现在，罗书记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需要你提供帮助，你可不要推辞。” 林宗明顿时蒙圈，堂堂的县委书记怎会找自己帮忙？ 章节目录 第35章 支招 半个小时后，林宗明心事重重走出县委大院。 回头望向这栋十层高建筑，百感交集，难以平复。 帮还是不帮？他十分纠结。 难度太大，不是他的难度，是舅舅赵英杰。 让舅舅去调查，很大程度难以完成。 何况，明知是火坑，林宗明怎能让舅舅跳下去，简直就不是人。 不帮，可就彻底把罗西南得罪干净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平头小吏，可罗西南随随便便扔过来一双小鞋，足够穿几年，甚至影响一辈子。 步入仕途，谁不想高升？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这个道理谁都懂，林宗明自然也不例外。 怀揣矛盾心理，林宗明漫无目的走在光明县大街上。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李群的号码。 这才想起来，李群临走时的交代。 接听起来，林宗明谎称刚离开黄部长办公室。 听口气，李群十分想知道黄开敏对他到底说了什么。 当即告诉所在位置，让林宗明尽快赶来。 还是上次的酒家，林宗明步入二楼，敲开里侧包间的房门。 不出所料，李群正陪吴金川喝酒。 “吴部长好。”林宗明躬身打起招呼。 吴金川笑了笑，指着对面背靠门口的椅子说：“小林来了，你坐。” 怎么说，也算作老熟人了，又是救女儿的恩人，吴金川对待林宗明的态度和白梅一样，很是热情。 林宗明刚一坐下，眼见二位领导的酒杯空着，连忙起身给他们斟满。 自己也倒了一杯，正打算敬酒，李群摆了摆手，“喝酒不忙，小林，方便说一下黄部长见你的原因吗？” 联想到吴金川是副部长，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他们早晚知道。 于是一五一十将来由经过说给二人听。 吴金川冷笑一声，看了看李群，毫不避讳道：“怎么样，我猜就卡在董辉身上。” 李群点头赞成，“是啊，横空冒出来个董辉，还真棘手。”转脸看向林宗明，“小林，你跟我交个实底，你舅舅到底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李书记，我真的不知道，关书记一直叫他组长，什么组长我没问过。” 看着林宗明诚实的表情，吴金川长叹一声，“别逼小林了，这里面错综复杂，罗书记实在没辙，才想到这么一步棋。” “小林，这件事你打算怎样做？真的找你舅舅帮忙？” “我不知道。”林宗明轻微摇头，面露难色。 李群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思索片刻说：“小林，我以一个年长你几岁的过来人提示你几句，你愿意听就听，不喜欢权当我没说。” “李书记，您请讲。”林宗明摆出认真聆听架势，瞅向李群。 “我觉着，这个电话你要打。毕竟是黄部长委托于你，又是罗书记上心的。至于你舅舅是否能办成，你不必担心，以你舅舅见多识广，难不到他。” 说着，递给吴金川一支烟，亲自给他点上。 吴金川深吸一口，喃喃说：“小林，你是吴静的恩人，也是我们全家认可的人。我们不会给你出馊主意，更不会害你。” “吴部长，李书记，我不是这意思，您们误会了。”林宗明端起酒杯，准备喝酒表示心意。 “你别喝酒，一会儿还要开车送我回乡里，喝点水就行。”李群一把拦住，指了指桌上矿泉水。 林宗明以水代酒，分别敬了李群和吴金川每人一杯。 这顿饭，氛围很好。 李群一扫之前的阴霾，和吴金川推杯换盏，结束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散脚了。 看起来，吴金川是把他喝好了，也聊好了。 驾车返回万林乡的路上，李群嘴里还在叨咕着囫囵话。 林宗明听了个大概，不是有意，实在车厢里空间太小，他想不听都不行。 说田志斌不干净什么的。 这点林宗明倒不觉意外，无论田志斌不让王岩掉查财政所失火，还是刘同胜的爆料，矛头直指田志斌。 要说，以前林宗明还对田志斌有点好感的话，接二连三的事情，这点仅存好感荡然无存。 更加坚定他一个信念。 这件事，他要管。 不为别的，要为万林乡的老百姓负责。 吃晚饭的时候，林宗明询问母亲赵雅丽，最近和舅舅有没有联系过。 赵雅丽很是奇怪，问道：“小明，你问这个干什么？” “妈，我想给舅舅打个电话。”林宗明手机里存有舅舅的手机号，只是碍于舅舅工作忙，不好意思打搅，一直没有联系过。 “你想打就打，不过你舅舅很忙，经常出差，能不能接电话，我就不知道了。” 征得母亲同意，吃过饭，林宗明躺在自己小屋里，深呼一口气，手指终于将那串号码发射出去。 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 里面传来舅舅赵英杰京味十足的口音：“小明，我等你的电话可是有一段日子了，你总算给我打过来。” “舅舅，我是怕您忙，耽误您工作……” “呵呵。”赵英杰笑了笑，“再忙，接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宗明赶忙赔礼道歉，赵英杰平和地说：“自家人，虚头巴脑那一套就免了。小明，怎么样？你的工作落实了吗？” “县委组织部正在办理，还在走程序，估计快了。” 赵英杰不满的嘀咕说：“怎么才办？那个叫什么罗……” “罗西南罗书记。” “他办事拖拖拉拉，瞻前顾后，难堪大任。真以为我管不到他，就不上心你的事儿！” 显然，赵英杰对于罗西南的做法很是不满。 林宗明不好多说，岔开话题，提到黄开敏把他叫去，希望赵英杰帮忙调查董辉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并且讲出他对田志斌的看法，以及听到有关田志斌的一些传言。 沉吟良久，赵英杰才说：“小明，你现在身份尴尬，涉及到乡领导的明争暗斗，你够不到，也管不到。遇见这种事，要学会远离。只有当你羽翼丰满，能够和他们扳手腕了，才能触碰。” “不过，听你一腔热血，要为老百姓谋取一名行得正坐得端的好干部，我挺欣慰的。说明你的骨子里有正直基因，有一颗善良的心。”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千万不要插手。以卵击石，对你的成长极为不利。懂我的意思吗？” 林宗明使劲点了点头，“舅舅，我懂了。” 章节目录 第36章 好消息接踵而至 一晃，到了第二天。 这一天，可把罗西南烦透了。 黄明发打来电话，又问起有关于万林乡党委书记的人选问题。 搁置，不代表永远不决定。 黄明发话里话外，总把董辉挂在嘴边，施加压力的意味很浓。 罗西南一度想顺从黄明发的意思，退而求其次，提拔田志斌担任乡党委书记，让吴金川任代乡长。 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念头。 被县长牵着鼻子走，对他书记的威信会大打折扣。 本来，人事任命免权在县委，在他罗西南手里。 连一个乡的党委书记他都决定不了，不仅仅是部下颇有微词，传到市里或者省里，会留下掌控能力不足的诟病。 既然他不行，就换一个行的。 若是强行推举吴金川，他又担心得罪董辉。 这个黄开敏，也不知道交办他的事情到底查的怎样，真正急死个人。 思来想去，罗西南抓过座机，准备拨通黄开敏办公室电话。 滴零零，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陌生，显示京城移动字样，罗西南顿时来了精神，快速滑动接听。 “你好，哪位？” “罗西南同志，我是赵英杰。” 赵英杰？罗西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宗明的舅舅。” “噢！”罗西南恍然大悟，十分恭敬说：“领导，您好。” “罗西南，你要查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想问你，你有几个脑袋，胆敢冒出调查董辉的念头。” 听到赵英杰冰冷的质问声，罗西南大脑一片空白，有些傻眼。 赵英杰阴冷的声音还在继续，“先不说董辉是真是假，纵然假的，你抱有这种念头就是找死！” “你以为京城是你们县委、县政府，想怎地就怎地。你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在光明县你可以呼风唤雨，在京城，你什么都不是！” “你还敢把林宗明搅进来，你一个人想死，不要拉上他垫背。罗西南，我警告你，在我这里不要耍小聪明，你嘴上听关书记的话，暗地里阴奉阳违，两面三刀，我赵英杰不吃这一套！” “亏得林宗明帮你在关书记面前说好话，帮你渡过难关，可你却用这种小伎俩报答他。罗西南，你太不知好歹！” “我不是吓唬你，现在我就可以给你们省委打电话，决定你的去留，不信，咱们可以试一试。” 赵英杰的硬气，以及针针见血、字字诛心的呵斥，把罗西南听得哑口无言，大惊失色。 这种从骨子里的威严，是建立在强大的高贵身份基础之上，装是装不出来的。 他更加坚信，赵英杰高不可攀，至少他罗西南不行，关书记也够呛。 好么，赵英杰都有联系省里的直接通道，绝不是儿戏，肯定说到做到。 罗西南吓傻了，有些懵。 赵英杰最后说：“罗西南，我的话有点重，可这是让你长记性，教你怎样为人做官。就到这里，你好自为之。” 吧嗒一声，手机挂断。 原本希望林宗明出面，没想到被赵英杰训斥得狗血喷头。 但罗西南冷静下来之后，却呵呵笑起来。 外人一定以为他被骂傻了，实则不然。 赵英杰的警告，恰恰说明他很在乎林宗明。 有林宗明在手，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于是，罗西南抓起话机，打给黄开敏。 两天后，万林乡党委书记的人选尘埃落定。 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吴金川出任万林乡党委委员、书记，组织部已经进行公示。 在同一天，林宗明的事业编制也已批示下来。 对于林宗明的转正，反响并不强烈。 本来么，表彰大会早就开过，电视台的专访又播放出来，转正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反而，吴金川即将担任书记的事情，引起全乡上下不小轰动。 齐崇海得知林宗明转正，第一时间送上祝贺，调侃说：“宗明，你得请客。” “没问题。”林宗明心情超好，身份转变了，说话有底气。 还有一点，吴金川任书记，总比田志斌强许多。 “好啊，我要求不高，赏一盒好烟就行。”齐崇海倒不贪心，直截了当道出心愿。 “一盒哪够。”说着话，林宗明变戏法般，甩出两盒玉溪扔过去，“齐哥，敬请笑纳。” 齐崇海双手接过，眼睛立马放射出欣喜光芒。 还放在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真提神！ 最近对林宗明不冷不热的唐瑶瑶，一改之前的态度，拿出泡好的凉茶奉送上来，“宗明哥，这是我专门为你调制，多喝点，解暑。” 林宗明对于多变的唐瑶瑶，早没了好感，碍于情面说了声“谢谢”。 “别光动嘴。”赵强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敢于活动面部肌肉，阴阳怪气地说：“宗明，你转正，工资也上去一大块，兄弟姐妹都为你高兴。别弄两盒烟就打发齐哥还有我们。我提议，让林宗明请大家搓一顿，就在对过的佳美菜馆，我马上打电话定位子。” 都不等林宗明表态，转身去掏手机了。 事已至此，林宗明若是推辞就显得太小气。 算了，不就是一顿饭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只请办公室同事，终究少了点什么。 于是躲到外面，偷偷联系了何叶。 “都是你们党政办的人，我就不去了。”何叶婉拒。 “团委就要并入党政办，早晚大家都要在一起办公，况且你全认识。没有你在场，我、我觉得没有意思……” 林宗明都这样说了，何叶微微一笑，“你这是封死我拒绝的理由了，好吧，我参加。” 相比较好消息接踵而至的林宗明，田志斌却如坠冰窟窿，从头凉到脚。 他有两个没想到。 一个是，背靠县长黄明发都不好使。 二是，搬出来的董辉，连个屁都不如，屁还有响呢，董辉的名字连个涟漪都没有。 听黄明发说，这次推选吴金川，罗西南好似打了鸡血一样，不仅在五人小组会上强行通过，就是县常委会上，罗西南第一个定了基调，明着支持吴金川。 县委书记提前表态，况且罗西南有足够控制常委会的票数，即便黄明发一百个不甘心，也只能保留意见了。 田志斌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在万林乡蛰伏好几年，好不容易碰到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下一次不知猴年马月。 试想想，不在换届期，有几个乡镇书记空出来？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就算得不到书记位置，也不让吴金川坐稳当了。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在田志斌脑海里迅速冒出来。 章节目录 第37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当天晚上，在美嘉菜馆包间里。 打扮一新的何叶出现在酒桌上的时候，在场众人，除了林宗明，全都惊讶起来。 尤其是赵强，那张脸都扭曲到姥姥家了。 林宗明竟然请来何叶参加，没把鼻子气抽。 唐瑶瑶心情复杂，看何叶的眼神充满敌意。 只有齐崇海，短暂的愣神后，站起身来，把紧挨林宗明的座位让给何叶，美其名曰，照顾乡领导。 何叶连连摆手，“齐哥，我算哪门子领导，你抬举我了。” 架不住齐崇海的坚持，何叶捋着裙摆，款款坐下。 林宗明注意到，何叶穿的这条粉红色连衣裙，恰恰是自己送她的礼物。 而且，何叶还故意捏了捏裙脚，示意给林宗明看。 林宗明心领神会，送给何叶一个超赞的眼神，二人相互对视，会意的一笑。 幅度之小，动作之快，本以为没人注意。 然而这一切，却被赵强恶狠狠看在眼里。 趁着齐崇海和唐瑶瑶研究菜谱的时候，赵强叫来服务员吩咐道：“我们不点菜了，挑你们店的特色菜，每样来一份，白酒要最好的。” 摆明了，赵强要狠狠宰林宗明一刀。 何叶当即反驳，“我们只有五个人，菜点多了浪费。况且，这里有我和瑶瑶两名女士，赵强，女士优先你懂不懂？点菜要我们女士先来，一点不绅士。” “是啊。”唐瑶瑶也赞同，“我喜欢锅包肉，酸甜口的特开胃，来一份。” 林宗明颔首，并轻声问何叶想吃什么。 “来个养颜小炒吧。” 接下来，齐崇海和林宗明各点一道菜，赵强被何叶说得哑口无言，索性什么都不点，让林宗明看着办。 最后，点了六个菜，白酒是本地产的高粱烧。 很快，菜品一一摆上桌子。 三个男的喝白酒，何叶和唐瑶瑶喝啤酒，这是她们要求的。 庆祝林宗明转正，就要喝尽兴，光喝饮料缺少气氛。 作为主人，林宗明首先说了开场白。 好听的话，无需赘述。 在座众人全是万林乡政府的人，话题难免谈到即将上任的吴金川。 唐瑶瑶撇了撇嘴，说道：“据说，李副书记和吴书记关系要好，这下，他可是抖起来了。” 赵强三角鼠眼咕噜噜转了转，小声提醒说：“当心隔墙有耳，传到人家那里你就惨了。” “我才不在乎呢。”唐瑶瑶白了他一眼，“我是政府秘书，只跟田乡长打交道，我不怕他。” 唐瑶瑶口无遮拦的这句话，更加印证她是田志斌远亲的传言。 齐崇海端着酒杯，摇头晃脑的说：“谁来都一样，万林乡不好干。成立三大办，整合各部门，涉及全乡所有人的利益，谁上谁下，够新书记头疼的。” 咕咚一下，一饮而尽。 摸出香烟来，喷云吐雾。 林宗明没有插言，何叶同样一言不发。 祸从口出，又是同事，这种话题还是少说或者不说为妙。 酒过三巡，齐崇海的酒量不敢恭维，半斤白酒下肚，脸色通红，说话开始不利索，一个劲打哈欠。 干脆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 “齐哥喝多了。”林宗明起身要送他回家。 赵强主动请缨，强烈要求他去送。 林宗明拗不过他，只好遂了他的愿。 他两走后，唐瑶瑶主动端杯，说道：“宗明哥，这杯酒我单独敬你，感谢你对我的体贴照顾。” 林宗明赶紧纠正，“言重了，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体贴谈不上，彼此有个照应是应该的。” “怎么说是你的权利，可在我心目中，你一直对我好。”说罢，唐瑶瑶喝下一大口啤酒。 女人都喝了，林宗明不甘落后，一小盅白酒一饮而尽。 唐瑶瑶拿过酒瓶，给林宗明斟满，又说：“好事成双，我们再喝一个。” 林宗明刚要举杯，却被何叶拦下，指着唐瑶瑶酒杯说：“人家宗明都喝了，你还剩半杯，养鱼呢。” “切！”唐瑶瑶瞪了何叶一眼，“宗明哥都没说什么，他才不会和我计较呢。” “他不计较，因为他有涵养，有包容心。但你用啤酒敬他喝白酒，本身就有失公允。来，要喝我们两个喝。” 此时，何叶端杯举动干净利落，十分霸气，看得林宗明直发愣。 谁知，唐瑶瑶根本不搭理这一套，一扭头说：“谁跟你喝，要喝我只跟宗明哥喝。” 何叶不急不恼，表情一如平常，脸上始终挂着笑。 可在她的笑容里，却包含莫大的藐视。 并说：“唐瑶瑶，你不敢喝就不要强词夺理，不就是一点啤酒么，喝了它又何妨。” 说着，何叶一大口咽下，继续倒着，咕咚咚连续喝下第二杯。 再次倒酒的时候，林宗明一把摁住她的手，劝说道：“别这么喝，一会儿该喝多了。” “怕什么！”何叶娇嗔的说：“喝多了，有你送我。” 唐瑶瑶本不打算喝的，一听何叶这样说，来了一句：“谁怕谁，喝就喝。” 学着何叶的样子，当场连干三大杯啤酒。 没多久，脸蛋绯红，有了些许醉意。 这种局势，林宗明都大感意外。 两个女人为了自己，竟然大摆喝酒擂台。 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 就在何叶唐瑶瑶拼酒不亦乐乎之际，赵强鬼魅一般返回。 这家伙一见何叶与唐瑶瑶每人把着一个啤酒瓶，左一杯又一杯往肚子里灌，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是闹得哪一出，离开一会儿就变成这样子了。 于是，他也参与劝解中。 经过林宗明的苦口婆心，还有赵强的劝说，何叶唐瑶瑶总算停止斗酒。 拼酒的后遗症，就是容易喝多。 何叶摆了摆手，起身走向包间门口。 林宗明见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十分不放心，便跟了出去。 唐瑶瑶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低下脑袋，身体晃晃荡荡，很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于偌大的包间里，只有赵强一个清醒的人。 他推了推唐瑶瑶几下，见她毫无反应，睡得很沉。 马上走到包房门口，开门往外看了看。 返回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鬼鬼祟祟的将白色粉末倒入何叶酒杯中…… 章节目录 第38章 防不胜防 给何叶酒杯倒完东西，赵强端起来又晃了晃杯中酒液，以便迅速稀释。 之后，瞄了一眼醉猫的唐瑶瑶，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照猫画虎的给林宗明杯里也倒上。 做完这些，赵强坏笑着，一副志得意满的龌龊相。 而另一边，林宗明跟在何叶身后，见她走路不稳，身体一个趔趄，急忙搀扶住她，关心问：“你没事吧？” “你怎么跟来了。” “我担心你。” “人家要去……”何叶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不知是喝酒还是别的，脸腾地红了。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何叶拗不过，只好遂了林宗明。 别看林宗明喝的也不少，估计得有六七两白酒，啤酒三四瓶以上。 可他头脑清醒，毫无醉意。 上大学那会儿，林宗明很少喝酒，不知道自己酒量有多大。 没想到工作之后，却有如此巨大潜力。 几分钟后，何叶出来，对林宗明说：“我看差不多散了，唐瑶瑶喝趴下了，我也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你的。”林宗明嘴上答应，眼睛却一直盯着何叶不动。 “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长花。” “你比花还美，何叶，你真好看。” “什么？”何叶惊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宗明辩解说：“我是说你穿这条裙子好看。” “不是，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宗明愣住，“何叶，不对吗？” “宗明，你变了。” “变什么？” “油腔滑调，油嘴滑舌。”说罢，何叶扭动活滑腰肢，走向包间。 等林宗明回来，赵强举杯正要与何叶喝酒。 “都喝差不多，唐瑶瑶也醉了，今晚就到这里，散了吧。” 赵强却不依不饶，讽刺道：“宗明，哪有你这样请客的，客人还没尽兴就要散席，太煞风景了。” 何叶摆了摆手说：“要尽兴下次再说，我喝不下，头晕。” “那好。”赵强说着，分别给林宗明和何叶的酒杯倒满啤酒，也给自己满上，提议说：“我们最后一杯，喝完散场。” 带头一仰脖喝干，还冲着二人亮了亮杯底。 林宗明要拿过何叶的杯子，“你喝不下我替你喝。” 赵强阴阳怪气的说：“林宗明，你这是要占何书记的便宜，间接那个啥呀。” 一听这话，何叶使劲瞪了赵强一眼，“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喝就喝。”随即一口喝干。 林宗明无奈摇了摇头，同样喝完这一杯。 唐瑶瑶烂醉如泥，谁也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 何叶提议去她的宿舍去住，她的双人床宽大，完全挤得下。 于是，林宗明算完账，搀扶何叶慢慢走向对面的乡政府。 这下倒是苦了赵强，他个子不高，瘦小又单薄。 唐瑶瑶怎么叫都不醒，只好背着她，踉踉跄跄跟在林宗明何叶身后。 林宗明一到地方，竟然发现乡政府大院的大门紧闭，一拽，里面上着锁。 奇怪，这才九点多钟，平常大门是不锁的，今晚怎么回事？ 何叶有些站不稳，林宗明一把搂住她的杨柳细腰。 发觉不对劲，忙把手从腰间移开。 腾出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打给值班室。 莫名其妙，没人接听。 忍不住嘀咕起来：“谁值夜班，电话都不接。” 身后的赵强气喘吁吁说：“应该是郑三喜，准是睡着了。这家伙睡觉沉，大喇叭都叫不醒。要不然，咱们就近找个旅店，对付住一宿得了。” 眼看何叶直喊头疼，只好按照赵强的建议，沿着大街走了几分钟，选择一家干净的旅店。 两名女士喝多，林宗明本来打算开一个双人标间，又被赵强否定，说林宗明抠门，非要何叶唐瑶瑶一人一间。 没办法，林宗明交了押金，由他扶着何叶来到楼上二零一。 唐瑶瑶自然归赵强照顾。 林宗明将何叶放在床上，细心问她感觉怎样？ “头好疼。”何叶蠕动身躯，喃喃说道：“浑身好热。” 房间没有空调，林宗明只好打开窗户，以便有风吹进来。 可在他返身一刹那，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一股热流从心底里冒出，瞬间流遍全身每一根神经。 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燥热难耐。 怎么回事儿？ 林宗明有些诧异，刚才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有了眩晕和燥热感？ 而且，上下眼皮直打架，眼前万物出现双影，继而变得模糊起来。 不行，坚决不能睡着。 可身体各部位根本不听大脑指挥，浑身软踏踏的，两条腿变得没劲起来。 他咬着牙，凭借强大意志力，终于挪到床前，实在坚持不住，身体一栽歪倒在何叶身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而此时的何叶早闭上双眼，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了。 再说隔壁的赵强，把唐瑶瑶放在床上，人却悄悄走到隔壁房间门口。 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声。 低声叫了几句林宗明的名字，仍旧没人搭话。 这家伙顿时笑得阳光灿烂，搓了搓手，躬身猫腰推门进来。 定睛一看，好么，林宗明何叶躺在一张床上，全都呼呼大睡。 赵强不放心，挨个碰了碰两人，全无反应。 太棒了，应该是药物起作用了。 看着何叶诱人脸蛋和曼妙身材，赵强顿时两眼发着绿光，不住吞咽口水。 当即掏出一片蓝色药片，放在嘴里使劲咽下。 然后回身把门关严，从里面反锁。 盼天盼地，终于盼来机会，何叶，你今晚就是我的了。 赵强一早设计好，趁机非礼何叶，然后再把罪名算到林宗明头上。 反正，林宗明睡在何叶旁边，等到她醒过来，林宗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嘿嘿，便宜老子占了，姓林的，你就等着背这口绿龟壳吧。 在动手之前，赵强先把林宗明的外衣外裤脱下来，只留一条内裤。 同样的，他正准备对何叶动手。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赵强吓得一激灵。 是有人打林宗明的手机，他直接摁了，并把手机关掉。 由于心虚，赵强索性关了灯。 三下五除二，全凭手感做着肮脏事。 借助走廊光线，望着光滑的何叶，赵强激动得浑身发抖，舔了舔嘴唇，闭上双眼直接扑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39章 人算不如天算 咕噜噜，肚子一通叫，翻江倒海的疼。 咋回事？ 赵强使劲捂着小腹，却架不住拧着劲的疼。 妈的，一定是吃坏肚子了。 赵强顾不得何叶，着急忙慌穿上衣裤，点灯找到手纸。 房里没有卫生间，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公用厕所。 旋风一般冲出去，好一阵发泄。 出来时，轻松了，就是走路腿有点软。 不管那些，他折返回何叶的房间，再次关灯。 真是怪事，肚子又开始和他作对。 不行，憋不住了。 就这样，赵强来来回回往返五六趟，最后把自己折腾得浑身没劲，两腿发软，迷迷糊糊推开房间门。 此时的他，心中早有一万匹马奔跑而过。 该死的破药片，准是过期把肚子吃坏了。 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林宗明醒来，转过身，竟然和一张脸四目相对。 何叶！ 你！ 何叶惊叫一声，正要坐起来，忽然发觉不对劲，一把扯过被子遮住全身，眼睛瞪得老大，怔怔看向林宗明。 林宗明也傻眼了，白花花一闪，好像何叶没……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林宗明一脸无辜，摊手说：“我、我什么都不记得，现在还头疼……” “你！”何叶忽然扭过脸去，指着林宗明怒说：“你快把衣服穿上。” 可不是嘛，林宗明这才注意到，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了。 胡乱穿上，无意中看到，地上和床边都是何叶的衣服。 “你……你混蛋！” 何叶气得眼圈含泪，嘴唇发抖，两眼喷火，要不是不方便，非得冲上去和林宗明理论。 背对着她的林宗明，冷静下来，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我对你做没做过分的事，你应该清楚。” 站起身来，将散落的衣物全都仍在何叶身前，再次背对着她。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何叶，感觉了一下。 还好，应该没事。 “我出去一趟。”听到何叶的反应，林宗明总算放下心来。 倒不是他担心，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不会承认。 就算他这副模样跟何叶躺在一张床上，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等等。”何叶叫住林宗明，“你这样出去容易遭人误会，等我想个理由。” 林宗明站住，听到何叶厉声警告，“不许转身。” 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动静。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此时的何叶已经下床，对着梳妆镜照了照，整理好裙子，正寻思是她一个人先行离开，还是林宗明先走。 忽听隔壁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把二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林宗明快速走出房间，一推隔壁的门，竟然开了。 只见唐瑶瑶披散着头发，抓着枕头使劲砸向赵强，不停骂他王八蛋，臭流氓，还有难以启齿的难听话。 赵强被动的用双手阻挡，一个劲儿讨饶，“瑶瑶，你误会了，我没做过坏事，你穿这么整齐，哪像被欺负的样子。反倒我被你又打又踹的，是你在欺负我。” “放屁！”唐瑶瑶怒吼，“你躺我床上，就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不等说完，唐瑶瑶再次对赵强一阵拳打脚踢，把赵强疼得直咧嘴。 眼见林宗明进来，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扑到林宗明身后，拿他当起挡箭牌。 “宗明哥，赵强他、他欺负我……”唐瑶瑶泪眼婆娑，指着赵强当面告状。 “宗明，我没有，我昨晚喝多了，也不知怎么搞的，稀里糊涂进了房间，睡到唐瑶瑶的床上。我、我真的喝醉，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你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劝一劝瑶瑶。” “不许你叫我瑶瑶，不要脸。”唐瑶瑶怒不可遏，一看赵强就生气。 想自己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优秀女孩，怎可能让赵强捡了便宜。 林宗明死死盯住赵强，看了有一会，这才说：“不管到底发生什么，总不能在这里喧哗，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大家各自回去，上班别迟到了。” 说完，大步流星离开。 回到隔壁房间，空无一人，何叶已经先他一步走了。 请客请的，四个字，一地鸡毛。 林宗明回家，赵雅丽迎上前来，焦急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夜未归，打手机不接，还关机。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 林宗明更加有理由相信，准是有人背地里搞鬼。 不用猜这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林宗明编了个瞎话，说和同事喝酒太晚，怕影响母亲休息，睡在同事家里。 手机关机是没电了，保证下次提前告诉母亲，免得她担心。 走在万林乡大街上，一辆警车停在林宗明身边。 驾驶位车窗降下，一看是王岩，他便主动问好：“王乡，早上好。” “小林，听说你转正了，祝贺。” 还招了招手，林宗明弯腰凑过来，王岩低声问：“你对郑三喜了解多少？” “不怎么接触，只知道他喜欢打麻将，玩十次输八次，有名的清皮。” 清皮是当地方言土话，意思是经常输钱，输得分文不剩。 “哦。”王岩点了点头，“郑三喜倒是个人才，总输钱，这钱是从哪来的？” 说完，一脚油门，警车开出去老远。 回味王岩的话，林宗明陷入沉思。 上班后，一进办公室，他立刻感受到一丝古怪气息。 赵强垂头丧气，那张脸好像吃了苍蝇，看着十分别扭。 唐瑶瑶的座位是空的，齐崇海按着太阳穴，无精打采，还一个劲儿打哈欠。 “宗明，你可算是来了，咱们去外面说。”赵强抓住林宗明的胳膊，走到院子的花坛附近。 紧张的四下望了望，担忧说：“哥们，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唐瑶瑶要去找田乡长告状，愣说我非礼他。你给评评理，我压根没把她怎么样，这不是诬陷我吗。” “宗明，唐瑶瑶听你的话，求你帮我劝一劝她，要杀要剐随便，就是别让田乡长知道，那样我可就惨了。” 说实话，唐瑶瑶若是状告赵强非礼，林宗明乐见其成。 经过分析，他有足够理由相信，昨晚上的怪事，罪魁祸首是赵强无疑。 但是，经过和王岩的对话，林宗明突发奇想，冒出一个大胆念头。 章节目录 第40章 玩心计 林宗明出面，唐瑶瑶梨花带雨得一通哭诉，最终同意不追究赵强了。 反正她也没失去什么，就当和宠物狗睡了一夜。 话说，宠物狗还能逗人开心呢，赵强浑身一股屎味，想起来就反胃。 实际上，之前唐瑶瑶和赵强相处不错。 赵强凭借三寸不要脸的烂舌头，把爱慕虚荣的唐瑶瑶哄得团团转。 关系好，不代表喜欢他。 以唐瑶瑶的选夫标准，她貌美如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英俊潇洒，高大威猛。 偏偏赵强还没三块豆腐高，又长得歪瓜裂枣，当个小丑还凑合，做男朋友，想都不要想。 林宗明的外形轮廓，距离标准不算远，美中不足的是，家庭条件太一般。 白马王子怎么也得有一匹白马，而林宗明连自行车都没有，硬件还行，软件太差。 不过，林宗明转为正式编，又深得县领导赏识，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唐瑶瑶逐渐转变的想法，才有了对林宗明的言听计从。 摆平唐瑶瑶，赵强对林宗明感恩戴德，好话说了一箩筐，点头哈腰都快把腰闪了。 “行了。”林宗明抬手打断，“赵强，你要是真想谢谢我，摆一个麻将牌局，我也来试试手气。” “什么？”赵强以为听岔了，忙不迭的又问了一遍，得到林宗明证实后，他满脸不可思议。 “宗明，从没听说你玩过牌，何况我们的筹码有点大，你……能行吗？” “管那些干嘛！”林宗明眉头一皱，“不欠钱就行呗。” “你真想玩？”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说笑话呢。” 自从转正之后，林宗明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畏手畏脚，他有了底气。 “行，你真打算玩，我联系牌局，你等我消息。” 自从县委确定吴金川出任万林乡书记以来，这段空窗期，乡里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主要是田志斌不怎么来乡里上班，据说他病了。 田志斌家住在县城，平时周一到周五在乡里办公，大礼拜回家。 现在倒好，索性都不来上班，说是泡病号也不准确，登门探望的人回来说，田志斌根本不在家，家里人说他去外地了。 他不在，有些工作就无法推进。 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堆积在办公桌有一尺厚了。 为此，李群专门去了一趟县里，在吴金川那里大倒苦水。 吴金川劝他稍安勿躁，委婉的提醒，特殊时期，他们少接触为妙。 干部公示期内，禁忌比较多。 别以为公示了就板上钉钉，若冒出一封举报信，可就麻烦了。 本来这次上位，县委书记罗西南和县长黄明发意见不一致，黄明发等于吃了一个哑巴亏，他能就此善罢甘休吗？ 黄开敏没底，吴金川就更没底了。 李群失望而去。 本指望吴金川上任，自己和他联手，足以对付田志斌。 可给他的感觉，吴金川胆小如鼠，缺少魄力。 怎么说，吴金川背后站着黄开敏，那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分量很重。 况且，黄开敏深得罗西南信任，也就是说，都是罗西南线上的人。 县委书记在光明县就是天，即便县长黄明发也要忌惮三分。 李群走后，吴金川站在窗前，望着李群落寞背影，舒展的眉头迅速聚在一起。 下午，唐瑶瑶情绪不佳，没来上班。 赵强说是给林宗明张罗牌局，一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而齐崇海一个劲儿说头疼，中午都没在食堂吃饭，下午自然消失。 只有林宗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整理文件。 弄了也是白弄，乡领导没几个上班的，就是钱树民上午露了个脸，办公室的门一直锁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总之，如今的万林乡一盘散沙，空有一副壳子，行将朽木一般。 “有没有喘气的！” 林宗明忽然听到一楼的门口传来声音。 他所在的办公室距离那不远，又都开门办公。 那地方有个风吹草动，听得一清二楚。 之后，有人过去搭话。 林宗明出来一看，说话的这人一米八几的个头，五大三粗，嗓门大得直震耳朵。 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收发室的老张正和来人说：“郑大炮，你是不是喝酒了？你话小点声，这是乡政府，不是你家，想怎样就怎样。” 哦，林宗明恍然大悟，郑大炮是郑三喜的堂兄。 他们郑家所有男人，出生后，同辈分的一律按照年龄大小往下排。 郑大炮这一辈，他是大哥，郑三喜排老三。 “咋啦，乡政府咋地，还不让说话啦。”郑大炮眼珠一瞪，继续扯着嗓子嚷嚷：“兴荣水泥厂生产扰民，到处排放粉尘，我家院子屋里全是灰。向你们反映多少次了，屁事不管。” “你们乡里再不管，我就马上联合邻居去县里告状。” 提起这事，真是老大难问题了。 兴荣水泥厂是几年前招商引资来，由外地客商投资兴建。 老板姓顾，叫顾秋华，三十多岁，瘦高，操着一股浓烈的南方口音普通话。 水泥厂自打建成以来，粉尘污染，噪音扰民的投诉就没断过。 附近居民到乡里甚至县信访局告状多次，可每次都说整改，到最后却不了了之。 最严重那次，都上了市电台新闻栏目，水泥厂只关停半个月。恢复生产之后，灰尘和噪音达标也仅仅持续一个月，然后还是老样子。 再往后，还是告状，还是扯皮，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周而复始，告状的群众累了，乡政府倦了，兴荣水泥厂更是习以为常，根本不当回事儿。 现在，听郑大炮又提起上访一说，老张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撵，不耐烦的叨咕：“乡领导都不在，你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快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影响办公。” 听老张这种口气，郑大炮一甩胳膊，骂骂咧咧爆了句粗口。 老张五十来岁，长得瘦小枯干，郑大炮身材魁梧，又是卖力气的人。 他不经意的这一下，却将老张抡出去几米远。 倒退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脑袋正好磕在大理石台阶沿上，后脑勺顿时血流如注。 章节目录 第41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郑大炮愣了，林宗明也是目瞪口呆。 “哎哟！”老张痛苦的叫着，手一摸后脑勺，看见黏糊糊的鲜血，“啊”的一声昏厥过去。 林宗明反应过味，快速蹲过来，托起老张的头呼唤他的名字，并焦急的对郑大炮吼起来，“还傻愣着干嘛，赶紧打急救电话。” 然而此时的郑大炮却极力辩解：“你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摔倒，和我无关。” 边说边朝大门口快速走去，说逃走更为贴切。 这速度，眨眼间消失不见。 真愚蠢。 不跑还好说，跑了说不好。 林宗明顾不得郑大炮，扯着嗓子喊人，却把何叶喊过来。 一见状况，不用林宗明提醒，当即掏出手机打电话。 也就十分钟的样子，乡卫生院的救护车赶到，林宗明配合医护人员，将老张抬上车里。 “我跟你一起去。”何叶跨步上来，林宗明感激的望了望她。 利用老张被送进去急救的机会，林宗明第一个联系党政办主任钱树民。 响了半天，才传来钱树民慵懒声音。 当林宗明把事情前后经过讲述清楚，钱树民气哼哼说：“这还了得，郑大炮简直无法无天，闯了祸还逃之夭夭。宗明，你在医院护理老张，有事随时向我汇报。” 并咬牙切齿地发狠说：“郑大炮竟敢殴打乡政府公职人员，我饶不了他！” 通电话的时候，何叶就在旁边，基本上听明白个大概。 “宗明，钱主任说些什么？” “钱主任的意思，郑大炮殴打老张又逃脱，罪上加罪，他恐怕要吃苦头。” 林宗明站在郑大炮角度，真诚说：“郑大炮是不对，可兴荣水泥厂加工工艺落后，污染十分严重，附近居民整天吃灰，反映多次无果，乡里又拖着不解决，难免有情绪。” “的确是这样，他理所应当反映问题，就是鲁莽了些。要不是老张话里带刺，他也不会失手把老张弄伤……” 何叶的话音刚落，急救室的门来了，医生走出来告诉说，老张后脑勺裂了一个小口子，有轻微脑震荡，包扎好就可以回家了。 “这就没事了？”林宗明面露不解，“他都昏过去了。” 医生笑了笑，“他是看见脑袋出血被吓昏的，没有大碍，记得按时换药就行了。” 哦，林宗明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把最新情况汇报给了钱树民。 “不行！”钱树民断然说道：“老张受了这么大的伤，岂能草草了事。你马上给老张办理住院手续，稍后还要做伤情鉴定。我已经联系王副乡长，让派出所去抓郑大炮。”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公然行凶，反了他了，不给这帮刁民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会不老实，整天没事找事。” 一听钱树民的这种态度，林宗明心里咯噔一下，收起手机对何叶说：“坏了，事情越闹越大，钱主任让派出所抓郑大炮了。” 在林宗明看来，老张伤势不严重，处理好伤口就没事了。 郑大炮若是放低姿态赔礼道歉，老张不会深究。 都是万林乡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何况还有郑三喜这层关系，又不是深仇大恨，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工作上的事，没必要伤感情。 但钱树民摆明要把此事上纲上线，往死里收拾郑大炮。 其实就是做给旁人看，尤其居住在水泥厂附近居民。 杀一儆百，杀鸡骇猴，今后谁要再找水泥厂的麻烦，郑大炮就是例子。 老张一听让他住院，头摇成拨浪鼓，在医院住着哪有家里舒服，嚷着要回家。 他的反应，林宗明巴不得。 只好顺从老张的意愿，由何叶开车把老张送回家，林宗明还买了营养品和水果，以表心意。 安顿完老张，林宗明坐回车里，何叶说道：“老张主动要求回家，你在钱主任那里也好交差。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做？” “我想去找郑大炮，又觉不妥。” “是啊。”何叶赞同，“郑大炮惹了祸肯定躲起来，你贸然去他家找他，准没戏。再说，乡派出所已经去抓他，你这样做有同谋嫌疑，自找麻烦。” “依我看，郑三喜是郑大炮堂弟，你可以在他身上打主意。” 林宗明使劲点着头，“我正有此意，赵强刚才给我来电话，安排我晚上和他还有郑三喜玩牌，这就是一个机会。” “你要赌博？”何叶柳眉蹙起，沉下脸来，“宗明，赌博害人害己，千万碰不得。” “我实话告诉你，打牌是假，探听虚实才是真。”于是乎，林宗明便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何叶仍旧担心，“你想法是好的，可没必要非得赌钱。宗明，有玩牌的钱，给你妈妈买点好吃的改善生活，总比消磨在牌桌上强。” “我向你保证，最多超不过三次，我再也不摸麻将牌了，好不好？” 何叶怪嗔的白了林宗明一眼，说：“你向我保证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看到何叶娇羞样子，林宗明胆子大起来，调侃道：“你想是我的什么人都可以，只要你愿意，我没意见。” “少来。”何叶回避敏感话题，发动飞度车，直奔乡政府。 停好车，林宗明刚下来，恰巧看见赵强从外面走进院子里，和林宗明打了个照面。 “你们……”眼见林宗明何叶在一块儿，赵强心里不是滋味。 “事情联系得怎么样了？”林宗明岔开话题，不想纠结在赵强不怀好意的揣测上面。 “晚上六点，我给你发定位。”说完话，赵强转身就走。 闷头走向楼里，不知为什么又转回去，从大门走出乡政府，没影了。 何叶站在林宗明身边，瞅着赵强背影，喃喃自语：“昨晚上准是赵强搞的鬼，有朝一日，我非得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林宗明则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强这种小人，就是欠修理。唐瑶瑶想找田乡长状告他非礼，我给拦住。” “往后的事用得着他，但是这笔账，我记下了。” 章节目录 第42章 打牌的学问 晚上六点，林宗明按照赵强提供的地点，准时出现在牌桌上。 这是一家小超市，楼下卖货，楼上放了一张自动麻将桌。 玩牌的其余三人，除了赵强之外，还有郑三喜和左玉贵。 左玉贵是乡政府的小车司机，以前可是个炙手可热的岗位。 整天给乡领导开车，领导吃香的喝辣的，手指缝滴答出来的油水，也是相当可观。 更何况，作为领导身边的人，势必成为心腹。 有些领导不好出面的事，不方便见的人，都交由司机跑腿。 自从车改之后，小车司机的作用大打折扣。 乡领导都有车补，买了私家车，办事自己开车。 只有下乡检查等工作时间，小车司机才派上用场，驾驶公务用车。 所以，左玉贵现在为人低调许多。 他是转业兵，工勤编制，只比林宗明原来的雇员高一些而已。 所谓工勤编，就是政府机关的后勤工作人员，照比事业编和公务员，差着十万八千里。 工勤编制的工人，要想转为事业干部，难上加难，除非通过相应考试，合格后才有机会。 林宗明的到来，让郑三喜无比兴奋。 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年轻人，看着不灵光，有他在，想必没有第二个输钱的。 郑三喜胸有成竹，摩拳擦掌。 没有过多客套，四个人调了风向，赵强是东风，林宗明的北风就在他下家。 掷色子前，赵强说：“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把牌桌上的规矩说清楚。” 其实这话就是讲给林宗明听的，他是个新人，有些规矩怕他不懂，赵强需要提前普及。 “一把一结账，不许欠账，这是其一。”赵强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大口，继续讲道：“每人抽屉有四百九十块钱筹码，要按照五百块钱结账，十块钱是费用钱。” 郑三喜不耐烦的打断，“别废话了，你就说玩多大的吧。” “三四五怎样？”赵强三角眼瞄了瞄郑三喜，不知动什么心眼。 左玉贵一听，眉头紧皱起来，质疑道：“太大点了吧？” 林宗明轻松的耸了耸肩，“三四五可以，输赢不大，百八十块钱够用了。” 哈哈哈！ 把赵强和郑三喜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拍腿跺脚。 左玉贵纠正说：“小林，三四五是三十四十五十块钱一把，不是三四五块钱，点炮一家付账，自摸三家都给，没有千把块钱是不够的。” 他们玩的是本地一种特殊玩法，名字叫做“点重炮”。 点二三四五，是三十块钱，六以上，包括“幺”，也就是一饼一万一条，四十块钱。 不解门清胡牌，最小的四十，最大的五十。 这样算起来，几百块输赢正常，上千的不足为奇。 在座众人，工资都不算太高。 郑三喜和左玉贵每月不到三千，赵强比他们多点，也就三千五，林宗明还没开工资，估计和赵强差不太多。 要么说，左玉贵嫌筹码玩得大，提出疑问。 郑三喜扔给他一支烟，摇头晃脑说：“小林刚玩，咱们就陪他玩个尽兴。不玩大的不刺激，提不起兴趣，是不是小林？” 他一口一个提及林宗明是新手，言外之意，三个老手还怕一个生瓜蛋子？趁这机会，多赢几个钱，要不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左玉贵担心的问林宗明，“这么大的输赢你能玩吗？嫌大，可以玩小一点。” “没事，你们同意我没意见。”林宗明不以为然的笑说。 “痛快。”赵强把烟一扔，直接开始打色子。 才开始打牌，三个人明显看出，林宗明果真是新手，习惯性的把条饼万分成三行，嘴里不停念叨：“这是一对，这中间缺一个，这几张牌没用……” 而且，眼睛还跟不上，别人的牌都打一圈了，他才发现自己没有碰牌。 赵强抬手说道：“打牌和下棋一样，牌落下不可反悔。这一张别人都抓牌了，错过就错过，等再打出来你碰牌，不耽误胡。” 这话说的，明显欺负林宗明不会玩。 谁都记住那张了，再抓到手里也不会轻易打出去。 其实打麻将是门很大的学问，自己胡牌的情况下，还要尽量阻止别人胡牌。 抓到生牌，要再三寻思要不要打出去，什么时候打这张牌，门道挺多。 早不行晚也不行，要恰到好处。 当然，对于老手来说十分轻松，拿捏很准。 林宗明哪管三七二十一，自己的牌都摆弄不明白，根本没心思想这些。 结果倒好，三圈打下来，林宗明一把没胡，除了点炮就是点炮，偏偏点的都是大牌。 等到四圈打完，一看抽屉里的筹码，只剩下十块钱了。 要是别人输这么多，心思肯定乱了，打牌更加小心谨慎，胆战心惊。 可林宗明心态非常好，始终笑呵呵的。 赵强见状，提议道：“我看咱们先算一下帐吧。” 他担心林宗明赖账，到头来不掏钱。 郑三喜拍巴掌赞成，唯有左玉贵说：“牌没打完，哪有半途算账的说法，小林输没了可以让老板兑换筹码。” “赵强，你是不是怕我不给钱。” “没有，我说着玩呢。”赵强极力狡辩，难掩他口是心非的作态。 “接着玩。”郑三喜打起圆场。 下一个四圈需要调风，三个人都换地方，只有林宗明还是坐在原位，上家换成郑三喜。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从郑三喜在林宗明上家之后，林宗明就像开了挂一样，打牌速度明显加快，关键是第一圈全是他胡的，连续做了七庄。 什么扣听自摸一万，杠上开花自摸九条，都是六以上的大牌，把三个人打得蒙头转向。 尤其赵强，一圈输了三百多元，放炮整个让他一个人承包了。 气得他直瞪郑三喜，“你怎么不看着点下家，你打啥他要啥，你喂牌呢。” 郑三喜摊了摊手，一副苦瓜脸，“能怪我么，我打啥小林都要，我控制不住他，总不能不出牌吧。” 左玉贵心平气和做了停止手势，劝说道：“打牌有输有赢，放平心态最重要。”手拿牌往桌上一拍，“八筒。” 而此时林宗明的双手微微一颤，好像有个推牌动作。 恰巧被赵强看在眼里，莫名激动起来。 林宗明这家伙准是胡和“八”有关的牌，不是八筒，一定是八万或者八条。 在林宗明摸牌打完牌之后，赵强便将手里的八筒闲张打了出去，以为很安全。 殊不知，林宗明将牌一推，兴高采烈说：“胡了，卡八筒。” 赵强目瞪口呆，这一下打出去，四十大元可就输出去了。 心疼之余，瞪起鼠眼，宝跳入，暴跳如雷的站起来，一指林宗明：“姓林的，你几个意思！” 章节目录 第43章 借他人之口 林宗明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回答：“我刚上听你就点炮，你这叫自投罗网。” “你！”赵强气得直咬腮帮子，扯着喉咙喊：“你胡说，你不胡老左的牌，专门胡我的，你、你特么就是针对我！” 赵强真是输红眼了，林宗明先输后赢，哪里像一个菜鸟，明明就是麻坛老手。 伪装太好，把他耍了。 最让他不能容忍的是，林宗明刚才的小动作，显然是没胡左玉贵打的炮牌，而是胡了他的。 原本以为林宗明不胡八筒，谁知道竟然声东击西，把自己给绕进去，这个哑巴亏赵强吃得直打嗝，他岂肯善罢甘休。 于是乎，便按捺不住内心狂躁，一个激情四射的拍桌子，大声质疑林宗明不地道。 更令他生气的是，林宗明不以为然的态度，你生气我不恼，硬拳打在棉花上，一股挫败感刺激他直抓狂。 左玉贵见状，拽了拽赵强的衣袖，“打牌么，胡谁的牌都正常，刚才你不是也总胡小林的点炮嘛。” 郑三喜也劝解他，“小赵，玩牌不许急眼，不就是一把牌嘛，何必较真。来，进行下一把。” “不玩了。”赵强气愤的将牌一推，抓起桌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一脚踹开椅子，摔门而去。 “哎！”郑三喜一把没拦住，气得大吼道：“什么牌风，输俩钱咋跑了。” 这种玩法，是最后用筹码算钱，输的给赢的发红包，免得在桌面看到现金，若是被民警堵到，看不见赌资。 赵强愤而离去，没办法算账，偏偏他又是那个输钱最多的人，等于玩了半天，大家白摸手指头。 别人还好，三人全输钱，只是郑三喜和左玉贵输得没有赵强多而已。 林宗明却亏大发了，赢了五百块全部泡汤。 左玉贵主动说道：“赵强输跑了，不管他。三喜，我们把输的钱发给小林，小林，我加一下你的微信。” 郑三喜一看只输了几十块钱，是他这段时间玩牌以来，输得最少一次，掏出手机就要给林宗明扫钱。 “算了。”林宗明摆了摆手，“玩牌就是娱乐消遣，你们能陪我这个新手玩，我已经很高兴了。” 无论左玉贵怎样说，林宗明就是不收钱，弄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眼见时间不早，三个人起身下楼，林宗明还把桌费交了。 左玉贵没有抢过他，心中对林宗明暗自赞佩起来。 走出小超市，便提出请林宗明吃夜宵。 万林乡比不上县城，夜生活相当枯燥，没其他去处，只有一家烧烤店开得很晚。 三个人走进来，小店里没几个顾客。 挑了一张靠角落的地方坐下，趁着左玉贵去点东西时，何叶的电话恰巧打了进来，调侃他输了多少钱，有没有长记性，还赌不赌了。 林宗明瞄了正在抽烟的郑三喜一眼，故意提高声调说：“你问老张啊，他还好，轻微脑震荡，至于郑大炮，这事我不知道，归王乡他们管……” 东张西望的郑三喜一听到郑大炮三个字，突然警觉起来。 恰在此时，他的手也响了，接听之后，面色一怔，“嫂子，你说什么？乡派出所的民警去家里找我哥了？因为什么？” 等到林宗明挂断手机，郑三喜焦急问他：“你刚才提到我大哥，派出所的人找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林宗明晃了晃头，大致讲了郑大炮把老张脑袋弄出血的过程。 不怪郑三喜不知道，他昨晚上夜班，白天休息。 加上乡里现在人心不稳，没几个正常上班的，对乡里事物没谁上心。 “哦。”郑三喜听说老张没大碍，只是后脑勺磕坏了，放下心来说：“我和老张平时处得不错，回头我去看一看他，替我哥赔礼道歉，让他去派出所把案子销了。” 林宗明把玩着酒杯，颇有玩味的说：“三喜哥，你大哥揪着兴荣水泥厂不放，这可是乡里为数不多的招商引资明星企业，县里来人都会安排去那里参观，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指的是什么？”郑三喜紧张起来。 “这……”林宗明故作为难，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有些事我不方便说，我们喝酒。” 起开一瓶啤酒，给郑三喜的杯子里倒满。 这会儿左玉贵返回，郑三喜到嘴边的问话只好适可而止。 “他家烤鸽子出名，咱们每人一只，味道绝对杠杠的。”随着左玉贵话音落下，他点的东西一一摆上桌。 左玉贵一看郑三喜喝啤酒，直接要来一瓶高粱烧，强烈要求喝白酒，啤酒就是掺了酒精的水，喝着没劲没味道。 林宗明无所谓，白的啤的他都行。 郑三喜心事重重，正好喝酒消愁，同样没拒绝。 一人倒满一杯，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左玉贵还好，郑三喜有点醉醺醺，举起酒杯问林宗明：“小林，我问你，你不能说的那些话，可以不可以对我说。” “三喜哥，真不好说……” “好，你不说，我开始自罚。”说罢，郑三喜抓起啤酒瓶子，扬脖咕咚咚地往肚子里使劲灌。 左玉贵不知道原因，急忙拦他。 可郑三喜却指着林宗明叫号，“他不告诉我真相，我就一直喝，直到他告诉为止。” “小林，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懂。” 林宗明简明扼要说了个大概，左玉贵叹了口气，说道：“三喜，你别为难小林了，我估计这件事惊动了乡领导，你大哥要被送到火上烤了。” “什么意思？”郑三喜一脸蒙圈，没反应过来。 “你大哥和老张的事小，可他惹顾秋华才是大事。”左玉贵分析道：“以前没少告顾秋华，他始终屹立不倒，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支持，和他穿一条裤子。” 话都点到这个份上，郑三喜要是还听不出来，脑袋里装的只能是酒精了。 “你指田乡长？” 左玉贵摇了摇头，吧嗒的抽着烟，一副捉摸不透的样子。 郑三喜的眼珠转了转，一拍桌子，喊道：“我知道是谁了！” 章节目录 第44章 探问虚实 “谁？”林宗明和左玉贵不约而同的问。 “一定是钱树民，没跑，准是他！” 此言一出，林宗明和左玉贵相互对视一笑，左玉贵便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来，咱们喝酒。”他率先端起酒杯。 左玉贵的聪明之举，适时止住话题。 林宗明心知肚明，顺着他的意思，往下只喝酒不谈论别的事。 又喝了一阵，郑三喜醉态百出。 说话嘴不利索，摇晃着脑袋，瞪着血红眼珠子，忿忿不平道：“妈的，姓钱的背后搞我的亲人，别把老子逼急了，到时候鱼死网破，谁都没有好下场。” 听得出来，郑三喜似乎有料。 林宗明拿起酒瓶给郑三喜倒酒，好心劝说，“三喜哥，别说气话，钱主任是乡领导，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还要在人家地盘上混饭吃，万一得罪了，递给你一双小鞋，穿还是不穿？” “哼！”郑三喜冷笑道：“姓钱的算个屁，就是田乡长，老子照样不怕。” “嘘！”林宗明紧张的四下观望，低声劝说道：“当心隔墙有耳，不说了，喝酒。” 他越这样说，郑三喜越不服气，扯着嗓子吼着，“我就不怕，田志斌那点小把戏，我郑三喜清楚得很。” 囫囵着说：“二万块钱就想封我的嘴，想得美！” 话还没说完，摇摇晃晃，身子一歪，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 “三喜。”左玉贵担心的推了推郑三喜，全无反应，睡得很沉。 “这家伙，喝多了就知道睡，一时半会儿还弄不醒他。” 这一点林宗明深有体验，昨晚郑三喜夜班，怎么叫都不开门，电话都快打冒烟了，他也不醒。 要不然也不会发生一系列的花花事。 不知感谢他还是骂他。 “得。”左玉贵说道：“他喝多了，咱俩喝。” 并提议，“小林，我敬你一个，感谢你手下留情。” “左哥客气，哪里的话，凑巧了。”林宗明和左玉贵的杯子碰在一起，随着叮当声响起，同时一饮而尽。 话不用说透，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着两人熟络，林宗明不避讳的聊起，左玉贵退役兵的事情。 左玉贵长吁短叹起来，“不满老弟你说，想当初我也是抱着很大理想抱负，要在乡政府好好做事，做出一番成就。只是……” 他无奈的摇着头，自顾喝光一杯酒，接着说道：“万林乡这些年来始终徘徊在全乡倒数，经济搞不起来，老百姓日子苦啊。” “为了养家糊口，多少人去外地打工。但凡乡里有让大家吃饱饭的地方，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我人微言轻，就是一个臭司机，我有想法有啥用？谁听我的。” “还是这玩意挺好。”左玉贵摆弄着酒杯，意味深长讲道：“下班几个人坐在一起打打牌，然后找个地方喝点小酒，有酒有乐子，总比吃不上饭的人强许多，我挺满足。” 提起打牌，林宗明正好有话问他，“左哥，三喜哥经常玩牌，听说玩十次输八次。” 左玉贵哈哈一笑，纠正起来，“你真是抬举他了，说少了，不是输八次，输九次还差不多。” “哦。”林宗明假装理解的说：“看起来，三喜哥家里挺有钱的，换做是我，非得卖肾才能玩下去。” “小林，背着人说怪话可不好。” 林宗明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郑三喜说：“我们没有背地里讲究人，这不，他就在这里。” “可也是。”左玉贵点燃香烟，喷出一口烟雾，“郑三喜家里条件一般，老婆好几年前带着孩子走了，剩他一个人。” “就他那点工资，不出十天准输个干净。我也纳闷，这家伙最近出手很大方，花钱如流水，他肯定有别的挣钱来路，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没从左玉贵那里探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林宗明并不气馁。 反正今晚他没白来，至少和左玉贵关系近了一步。 并且从左玉贵的言谈举止中，林宗明明显感觉出来，左玉贵是一个不错的人，正派正直。 只可惜目前状态，生不逢时，消磨了他的心智和对事业追求的棱角，浑浑噩噩混日子。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以万林乡现有的政治生态，有抱负也是空想。 但愿吴金川的到来，能够改变这一切。 次日上班，赵强冷着脸，视林宗明如敌人。 反观林宗明不以为然，心态超好，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可这种笑还未持续十分钟，就被钱树民一个电话叫去，劈头盖脸的训斥起来。 “林宗明，你是怎么回事，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钱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给我装！”钱树民眼睛一立，像是要张血盆大口，一口吞下林宗明。 “我让你安排老张住院，你怎么做的？竟然把他送回家。脑袋磕出那么大一个口子，缝了三针，万一有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么！” 林宗明不紧不慢回应道：“主任，张师傅强烈要求回家，卫生院也做了检查，就是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碍。” “我看时间太晚，怕打扰您休息，就没向您请示，按照张师傅的要求，送他回去了。” 钱树民一拍桌子，“少狡辩。乡卫生院都是些赤脚医生，看个头疼脑热都整不明白，还指望他们有什么高超医术。” “你不会把老张送到县医院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我对你太失望了。” 不耐烦的冲着林宗明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林宗明走出主任办公室，正好看见赵强吹着口哨，双手插兜一扭三晃的过来，得意忘形的撇了撇嘴，然后点头哈腰敲起钱树民办公室的门。 半个小时后，林宗明得知，赵强叫来县医院的救护车，亲自护送老张去县城医院了。 准是钱树民把这份差事交给赵强办理，这家伙的鼻涕泡，估计早就飘成天女散花了。 林宗明对此不以为然，趁着午休时间，专门去乡派出所，敲开王岩办公室的门。 章节目录 第45章 这也能忍 赶巧了，王岩正在吃午饭。 一见是林宗明，捧着饭盒调侃问：“你小子又来蹭饭了？” “有好吃的就吃一口，没有算了。”林宗明坐在王岩对面，还往他的饭盒里瞄了瞄。 “我这里工作餐不如乡里食堂，只能吃饱不能吃好。” 别看王岩一身警服，可每次林宗明见了他，都十分亲切，一点不拘束。 吃饭期间，林宗明将他发现的新情况，向王岩娓娓道来。 听完，王岩频频点头：“郑三喜的确有问题，而且，你那晚是替他值夜班，本身就存在蹊跷。” 面色微微一沉，又说：“小林，你做得不错。可是你陪着他打麻将赌钱，我不赞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乡，要想了解郑三喜，就要和他打得火热，我这是迫不得已。今后，可能还会有这种情况，请您批准。” 王岩放下筷子，指着林宗明打趣道：“我又不是你的直接领导，我哪有权力批准你做什么。” “您是乡领导，就是我的领导。” “哈哈。”王岩开怀大笑起来，“好你个小林，也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行，你参与赌钱这事我知道了。在调查郑三喜当中，可以陪他玩牌，但不许入戏太深，若是你养成赌瘾，我绝不饶你。” “是，坚决服从命令！” 林宗明站起来，煞有介事的冲王岩敬了一个礼。 谈完这件事，二人不免聊起郑大炮。 目前郑大炮暂无消息，乡派出所正在找他。 钱树民给王岩打电话提到抓捕郑大炮，他颇有微词。 派出所找老张了解过，也查看了他的伤势，的确不严重。 老张的态度也不想追究。 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见低头见。何况，他和郑三喜同在值班室上班，关系说得过去，犯不上抓着不放。 而林宗明却说：“现在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的是钱主任，他已经派赵强送老张去县医院了。分明要把这事弄大，处理郑大炮，也是震慑上访户的。” 王岩思考片刻，喃喃说道：“小林，我懂你的意思了。采取激将法，逼着郑三喜和钱树民闹翻，亮出底牌，这对于调查财政所着火或许有帮助。” “王乡高明。”林宗明不失时机的奉送一记马屁，“哪里是我想出来的，分明是您早有主意，恰巧被我猜中而已。” “呵呵，油嘴滑舌，你小子越来越滑头了。” 王岩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对林宗明有了新的认识。 次日上班，林宗明正在办公室喝茶，忽见郑三喜大步流星穿过去，直接奔向钱树民办公室。 赵强不在，齐崇海出去抽烟，唐瑶瑶看着电视剧，谁都没注意到。 眼见郑三喜来者不善，林宗明旋即跟了过去，站在远处观望。 只听得“砰”的一声，钱树民办公室的门重重关上。 “喂，你看什么呢？” 林宗明被齐崇海在身后拍了肩膀，吓得浑身一激灵，这才说：“郑三喜气势汹汹去钱主任办公室，别再出什么事吧？” “哼！”齐崇海冷笑道：“郑大炮昨晚被抓了，说是钱主任要求乡派出所抓他，郑三喜肯定为这事找他。” 果不其然，一定是王岩加大抓捕力度。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里面传来激烈争吵声。 还有噼里啪啦的动静。 继而，办公室的门打开，郑三喜怒气冲冲出来，经过林宗明和齐崇海身边时，看都不看一眼，大步离开。 不好！ 林宗明齐崇海跑到门口一看，文件纸张洒落一地，烟灰缸被摔碎了，保温杯也倒了，地砖上到处是烟头烟灰，混合着茶水和茶叶，黏糊糊的，十分狼藉。 “哎哟，快点来人！” 求救声来源于办公桌后面。 林宗明冲过来，只见钱树民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倒下的厚重办公椅压在他的胸口，令他动弹不得。 他赶紧挪开办公椅，并叫呆若木鸡的齐崇海过来帮忙。 二人一起搀起钱树民，将其安顿在沙发上坐下。 齐崇海反应过来，询问道：“主任，郑三喜对你动粗，要不要报警？” 谁知，钱树民摆了摆手，断然否认，“是我不小心摔倒，和他无关，你们忙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这是什么操作？ 走出来的齐崇海冲林宗明怒了努嘴，二人来到院子角落处，齐崇海递给林宗明一支烟。 碍于情面，林宗明没有拒绝，拿在手里并没抽。 齐崇海深吸几大口，抱着胳膊低声说：“明明郑三喜揍了钱主任，他竟然不追究，真是咄咄怪事。” 林宗明深有同感。 郑大炮只是不小心之举致老张受伤，钱树民小题大做，要高举高打的高调处理。 现如今，吃了大亏的他，反而选择忍气吞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打蛇打七寸，郑三喜手中的确有钱树民忌惮的东西。 是什么呢？ 当然，这一切只是揣测，林宗明没说，陪着齐崇海东拉西扯之后，接到王岩电话，快步去了派出所。 “钱树民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要我释放郑大炮。还说他之前不了解细情，老张受伤，郑大炮纯属无意之举，一个乡住着，能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就算了。” 手指尖有节奏的敲击桌面，王岩冷哼道：“钱树民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派出所是他家开的，想怎样就怎样，笑话！” “王乡，郑三喜去找钱主任，好像打了他，反正我看到办公室一片狼藉，钱主任倒在地上，手都出血了。” 一听林宗明这样说，王岩恍然，“怪不得，这样看来，郑三喜手里有料。” “小林，你接下里要继续和郑三喜接触，一旦发现情况，及时沟通。” “我懂了。”林宗明领命，眼神充满坚定。 匆匆返回乡里，正好遇见往外走的刘同胜，一把将林宗明拉到僻静之处，小声说：“那天在米支书家里我喝多酒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刘所，您没说什么？” “噢、噢。”刘同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告辞而去。 望着他心事重重的背影，林宗明越来越感觉到，乡里的气氛太诡异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雨夜贵客 如今的郑三喜，可谓是万林乡的焦点人物，万众瞩目。 打了钱树民，非但没受到处罚，反而使得钱树民对他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积极变化。 更令人不解的是，郑大炮无罪释放，已经和老张达成私下和解。 据郑三喜本人说，是钱树民出手干预，促成郑大炮老张握手言和。 郑大炮象征性的提了一兜子苹果，去了老张家。 给老张扔下三百块钱，坐了不到五分钟，屁股还没热就扬长而去。 老张眼见郑大炮耀武扬威的样子，有苦说不出，只能对老婆发起牢骚，“三百块钱，是给死人随份子的数目，郑大炮这是盼着我死啊。” 他老婆劝说道：“不错了，你该满足，钱树民都惹不起的郑三喜，咱们一个小老百姓还能咋样？反正你的医药费乡里都给报销，三百块钱咱们白得。” 老张摸着头上的纱布，恶狠狠说：“行，听你的，拿上这三百块钱去割肉。对了，别忘买血豆腐，吃啥补啥，老子流了那么多血，一定要补回来。” 发生一连串的怪事，林宗明有了新的想法。 接下来几天，频繁的和郑三喜、左玉贵还有一个新麻友玩牌。 赵强上次不讲武德，已经被大家伙排斥，打牌不再找他了。 为这事，何叶好几天不搭理林宗明，对他十分冷淡，甚至见面都不拿正眼瞧他。 林宗明很郁闷。 周三的雨夜，光明县委招待所驶来一辆挂着京牌的红旗轿车。 一共有三个人，一名司机，一名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九的年轻男子。 另一人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相貌堂堂，风度不凡。 县委招待所分为前后两栋楼。 前面一栋对外营业，后一栋，是专门做公务接待使用。 服务人员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才知道那名由始至终坐在大堂沙发上，一直摆弄手机不声不响的人，名字叫董辉。 身份证显示，董辉是光明县葛台镇方块村的人，还是地道老乡。 其中一人看出来董辉的气势，偷偷打给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兼招待所所长方宝印。 “董辉？”方宝印在脑海里迅速回想这个名字。 既陌生又耳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说过了。 恰巧他正和县委办主任程三甲在一起，顺嘴将董辉的名字告诉给他。 程三甲开始也没在意，刚端起茶杯，手在半空中忽然停滞了，“你说谁？” “董辉。”方宝印重复了这个名字。 “不会是葛台镇的董辉吧。” “正是他。” 程三甲一拍大腿，惊呼道：“他回来了？还住在招待所？” 得到方宝印肯定答复后，程三甲眼珠转了转，感慨说：“这位董辉非同一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于是，便将董辉的事情，大致讲给方宝印听。 不怪方宝印不认识董辉，他从外地调到光明县还不到半年，自然知之甚少。 罗西南接到程三甲的电话，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把他老婆惊醒了，一个劲儿的嘟囔，“大晚上的抽得哪门子风！” 没理睬她，罗西南下床走到外间的客厅，坐在沙发上，再次确认董辉就入住县委招待所222房间。 罗西南不淡定了。 董辉的事情他了解大概，为此还受到赵英杰的严肃批评。 可赵英杰也没给出具体答案，董辉到底什么来头，至今仍旧是个谜。 罗西南攥着手机，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走着，随即放在耳边说：“三甲主任，你代表县委去招待所看望一下董辉，就说我不在县里，明天赶回来再去见他。” 程三甲何许人也，立刻明白罗西南的意图。 派他去打前站，探听虚实。 光明县巴掌大的地方，街上有只老鼠，全县的人都会知道，何况董辉这么大的名声呢？ 很快，这件事也传入黄明发的耳朵里。 他晚上有个酒局，喝了个半醉，正在接受全身放松式按摩。 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 顾不得其他，穿戴整齐，还特意刷了刷老黄牙，喷了好闻的香水，坐车急匆匆赶到县委招待所。 在大堂里正好碰上刚到的程三甲和方宝印。 “县长，这么晚了您这是……”程三甲主动上前打起招呼。 别看同为县委常委，可程三甲的地位怎可和黄明发相提并论。 人家可是县长，光明县二号人物，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黄明发没有回答，反而问起程三甲雨夜前来的目的。 半斤对八两，程三甲没有隐瞒，直接道出来意。 “一样。”黄明发说着，直接走向电梯间。 只有两层，他都不想爬楼梯，担心弄脏那双锃亮的皮鞋。 程三甲跟在黄明发身后，而方宝印上了电梯后，最终只在222房间门口等待。 毕竟身份有别，和县委领导比起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门铃响过，开门的正是那名二十多岁的大个男子。 黄明发报上名字后，男子冷声说：“首长累了，正准备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在他正要关门之际，黄明发伸出右脚挡在门缝底下，陪着笑脸说：“同志，麻烦您通报一声，我们就待一小会儿，绝不打扰首长休息。” 程三甲也央求，“您看外面还下着雨，我们冒雨前来，恳请您通融一下，拜托了。” 男子顿了顿说：“好吧，我试一试，你们在门口等消息。” 黄明发和程三甲以及方宝印在门口站了一分来钟，门再次打开，男子身体往边上让了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同时告诫黄明发程三甲，首长只给他们十分钟时间。 二人走进铺着厚厚地毯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在招待所的档次不算很高，只有里外两个套间。 黄明发和程三甲觉得正常，董辉异常低调，从不张扬。 更加符合他深不可测的身份。 所以，他们俩对董辉深信不疑。 董辉穿着白色睡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黄、程两人脸上挂着诚意十足的笑容，一前一后站在董辉面前。 黄明发主动打着招呼，“董……首长好。” 章节目录 第47章 用人朝前 程三甲做着同样动作。 年轻男子转身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董辉没动地方，更别指望和他们握手了。 指了指程三甲，“你是黄明发？黄县长？那一个是……” 董辉总算开动金口，不至于场面尴尬。 不等程三甲自我介绍，黄明发告诉董辉：“这是县委办公室的程三甲主任。” “嗯。”只是嗯了一下，董辉没发话，黄明发和程三甲怎好意思坐下，只能规矩的罚站了。 “董首长，您此番前来我们十分重视，特意赶来看望您，有什么需要，请您吩咐。” 黄明发点头哈腰，一副恭敬相。 “我这次回来，一个是看望我父母，另一个也来看一看我表哥，他受点委屈，心情不太好……” 程三甲忍不住问：“您表哥是哪一位？” “田志斌，你们万林乡的乡长。”董辉平静说道：“基层实践是培养干部的磨刀石，离群众越近，条件越艰苦，环境越复杂。” “注重从基层选拔培养干部，也向外界传达一个导向。只有勇于到基层一线和艰苦困难的地方蹲苗，服务前沿真抓实干，化解难题，才能接地气，通民意，得到组织的重用。”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你们光明县委、县政府做得不够好，没有很好领会精神。” 说完，董辉抬腕看了看手表，面露不耐烦之色。 “董首长批评得对，我们一定深刻领悟，认真学习……” 不等黄明发表完态度，年轻男子推门进来，不留情面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走出房间，黄明发对程三甲说：“看没看见，董辉挑理了，我就说田志斌有靠山，你们就是不信。” “应该马上联系罗书记。程主任，这个电话你打还是我打？” 程三甲还在回味董辉的话，一听黄明发问到自己头上，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回应：“你打吧。” 罗西南一直没睡，心始终悬着，哪还有困意了。 接到黄明发打来的电话，话里话外强调董辉对县委县政府的不悦。 着重指出的是县委，言外之意，就是埋怨罗西南没有听他的建议，强行让吴金川上位。 可任命已经到了公布程序，况且罗西南才不会自打自脸，决定的事情岂能反悔。 黄明发的意思，既然田志斌没有拿到万林乡的书记，退而求其次，在县里安排一个重要岗位，同样可以抵消董辉的怒气。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关键问题，罗西南至今还心存疑惑，董辉到底是什么身份？ 次日一大早，都没顾得及在家里吃早饭，罗西南心急火燎的赶到县委招待所，要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结果却被告知，董辉一行天刚亮就离开了，说是回家看望老人。 立即让联络员马晓峰迅速联系葛台镇书记，让他无论如何先去方块村董辉家中，无论如何要留住董辉，不至于自己扑了一个空。 同时坐进车里，风驰电掣赶往葛台镇。 通往葛台镇有两条路，一条远路，不过路况较好，去年刚修的柏油路面。 一条近路，需要途经万林乡，是年头有点久的水泥路。 提到万林乡，罗西南突然灵机一动，告诉司机：“走近路。”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早上阳光明媚，林宗明正站在院子里刷牙。 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林宗明，我是罗书记的联络员小马，请你二十分钟后在乡政府门口等着，有要紧事。” 这下，真把林宗明弄蒙了。 罗书记的联络员急着要见自己，所为何事？ 事不宜迟，穿戴整齐，拿上一个馒头，林宗明小跑着到了乡政府大门口。 眺目远望，心里头早就长满草。 千呼万唤中，一辆黑色红旗轿车急速驶来，稳稳停在林宗明跟前。 后座车窗降下，罗西南招手示意林宗明上车。 马晓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林宗明只好钻进后面，与罗西南并排而坐。 罗西南直截了当的说：“小林，请你立刻联系你舅舅，问一问他，董辉是什么身份？” 林宗明被搞得云里雾里，无奈硬着头皮，当面打给赵英杰。 电话中的舅舅显然还没睡醒，说话直打哈欠。 林宗明简明扼要，将事情说清楚。 “准是有人胁迫你，是不是？” 捧着手机的林宗明，瞄了一眼身旁的罗西南，否认道：“没、没有。” “我懂了，你等我电话就是。” 放下手机，罗西南急切问道：“你舅舅怎么说？” “他让我等消息。” 呼！ 罗西南长出一口气，说实话，董辉的事情就像一道刺，始终横亘于他的嗓子眼。 令他喘气都不畅快，总有种堵了呼吸道的感觉。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林宗明坐在车里，身体前倾，尽量保持和罗西南有差距感。 毕竟一个无名小卒，罗西南是掌管这座大县的头面人物，该有的态度一定要有。 哪怕罗西南有求于自己，也不要忘了身份，要摆正位置。 红旗车一路前行。期间，罗西南接到葛台镇书记发来的消息，称其正在方块村董辉家中，询问他们还有多久赶到。 与此同时，赵英杰的电话打进林宗明手机。 罗西南看着林宗明连连点头，“嗯”了三次，等他一挂断，急不可耐询问起来。 “我舅舅说，从他打听来的消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当中，只有一个叫董辉的，是名女同志。” “可靠吗？” 林宗明摇了摇头，“罗书记，我不知道……” “是，是。”罗西南紧张极了，连这么低级的问题都问得出来。 不过，有了这条重要线索，罗西南开始思索起来。 车子开到方块村的村口，罗西南忽然叫了一声：“停车。” 司机一脚踩住刹车，惯性使然，车里的人全都往前闪了一下。 罗西南笑呵呵对林宗明说：“小林同志，感谢你帮助。我还有事，小马，你安排个车送小林回去。” 林宗明打开后车门下车之际，“你等一等。”又被罗西南叫住。 章节目录 第48章 急中生祸 罗西南招手示意，林宗明低下身体往他那边凑了凑，听罗西南叮嘱道：“这件事回去，不要向任何人说。” “我记住了。”林宗明点头保证。 方块村有途经万林乡的班车，林宗明谢绝马晓峰给他找车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到停车点等候。 对于罗西南一番怪异举动林宗明自然不知，趁等车机会，向钱树民请了假。 借口有事恐怕要晚点到单位。 钱树民哼哈几声，挂了电话。 往常，上午有两趟班车，一个八点，一个九点。 可林宗明等了二十几分钟，一看都快八点钟了，却连班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询问附近村民才得知，昨晚下大雨，把上游一座桥冲坏了。 班车要绕道，不经过方块村，至于何时通车谁也不清楚。 坏了，方块村距离万林乡三十多里地，没有班车该怎么回去？ 林宗明着急，思来想去只得求助于一个人，就是何叶。 何叶有私家车，来来回回用不上一个小时。 可关键是，何叶对他态度变冷，自己的求助她会答应吗？ 林宗明没底。 咬了咬牙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林宗明联系了何叶。 “你去方块村干什么！”何叶当头质问。 “说起来话长。何叶，我现在滞留在方块村了，麻烦你过来接我，拜托了。” “好吧，你把位置发给我。” 半个小时后，何叶的那辆白色飞度车，出现在林宗明视线里。 车子一停下，天上乌云滚滚，雷声阵阵。 天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就要下雨。 “快进来。”何叶冲林宗明使劲招了招手。 坐在副驾位上，何叶一打方向盘，飞度车在原地掉头，顺着原路返回万林乡。 “方便说吗？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何叶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林宗明权衡着，毕竟罗西南有言在先，让他保密。 可对于林宗明来讲，对别人可以不说，他相信何叶，信任何叶，喜欢将心里话告诉给她。 竹筒倒豆子，林宗明没有隐瞒任何细节，和盘托出。 “罗书记一早把你叫来，就是让你给你舅舅打个电话，确认董辉的真实身份？” 何叶手把方向盘，柳眉间已然画上一个硕大问号。 轰隆隆，随着一个震耳雷声，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和风挡玻璃上。 一场倾盆大雨顷刻间落下。 何叶打开雨刷器，降低车速，缓慢行驶。 由于全神贯注开车，暂时收起好奇之心。 林宗明手抓着车里扶手，屏气凝神，眼睛紧盯着车窗外，一眨不眨。 当车子行驶到一段下坡路的时候，忽然对面出现两道刺眼灯光，伴随车顶闪烁的红灯。 不好！ 林宗明立刻提醒何叶，注意对方来车。 不知是紧张还是没有提前准备好，何叶本能的急踩刹车。 由于下坡路段，地面湿滑。 紧急刹车导致车体原地转了一大圈儿。 惊得何叶双手紧握方向盘，一味的只管使劲踩刹车了。 “别踩刹车，换挡，用档位控制车子……” 凭借驾驶经验，林宗明指挥何叶。 他越是这样说，何叶越是着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事情就在刹那间，何叶没有控制好，飞度车一个侧滑，只听“轰隆”一声，车头杵进路边沟里。 震得林宗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脑瓜顶狠狠撞在车厢上，嗡嗡直响，鼻腔发酸。 好在系了安全带，身体并未受伤，顶多脑袋上有个小包而已。 何叶磕了一下脑门，索性也无大碍。 是谁这么缺德，用远光灯闪人。 林宗明透过倒车镜望去，竟是两辆闪着警笛的警车。 后面那辆还停下来，不过很快启动开走。 整个过程，警车有责任，何叶驾驶不当也是其中原因。 外面大雨不断，车子一头扎进路边沟里动弹不得。 荒郊野外，又没过往车辆，何叶摆弄出来一个勾车号码拨出去，对方答复要等雨停才能过来拽车。 “等吧。”何叶无奈的扯过纸巾，擦了擦脑门，并对着镜子照了照，看看有没有破相。 林宗明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你干什么去！”何叶叫住他。 “我下去看一看，这里地势低洼，外面雨又那么大，我担心坐在车里不安全。” “坐在车里也能看到外面。” 林宗明耐心解释开来，“雨天视线不好，雨刷器又出了毛病，我还是亲自去看看才有把握。” 不等何叶回话，林宗明脱掉外衣蒙在头上，拽开车门从里面挤了出去。 何叶望了望他的背影，身体往后一靠，闭上双眼休息大脑。 迷迷糊糊的，她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使劲扒拉她的胳膊，“快点，醒一醒！” “怎么啦？”何叶身体往上动了动，一脸迷惑的看向林宗明。 林宗明全身湿透，焦急万分的说：“下面小桥积满雨水，水正往这边蔓延，一会儿该把车淹了。你不能待在车里，快出来跟我走！” 预感到事态不妙，何叶听话的，在林宗明帮助下，费力从里出来。 雨水瞬间浇下来，她浑身很快湿漉漉的。 即便林宗明把外衣披在她身上，外衣也是湿的，根本不管用。 二人站在大雨中，林宗明告诉何叶跟着他走，路边不远处有个山洞可以躲避。 林宗明顾不得其他，搂着何叶的腰小跑奔向那个山洞。 “哎哟！”才走没多远，何叶身体一沉，痛苦的叫起来。 一看，才知道她着急把脚给崴了。 “来，我背你。”林宗明蹲下身体，把后背露出来。 容不得半点犹豫，何叶索性趴在他后背上，任由林宗明背起她。 此时的林宗明，双眼视线早被雨水浸湿，模模糊糊的看不出去多远。 深一脚浅一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进山洞里。 把何叶放下的一刹那，他不住喘着粗气。 这场雨下得急，时间也长。 林宗明靠在冰凉的石壁上，缓了半天，总算歇过乏来。 忽然听到何叶“啊”的大叫，把林宗明吓了一跳。 章节目录 第49章 假的真不了 “宗明你快看，雨水把车子淹了。” 顺着何叶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白色的飞度车眼瞅着被雨水包围，顷刻间没过车的他会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提。 路上无话，警车回到万林乡，先把何叶送回宿舍。 林宗明正打算去附近的手机店修手机，王岩坐在警车里招手示意，让他上车。 那名开车的警察见状，知趣的开门去外面待着了。 坐进来，王岩开门见山的问林宗明，“我配合县公安局，刚把董辉抓起来。” “你们抓了董辉？”林宗明自然知道来龙去脉。 如此说来，罗西南是按照舅舅的说法，识破董辉是冒牌货？ 王岩继续说道：“小林，这还得感谢你，是你舅舅提供了有价值线索。我们立刻上报省厅，由省厅负责联系京城有关部门仔细调查，抽丝剥茧，终于查清董辉他们是个诈骗团伙。” “罗书记当机立断，命令县公安局火速派出警力，万林乡和葛台镇派出所配合，将董辉极其同伙迅速逮捕归案。” 至此，传得沸沸扬扬有关于董辉的闹剧，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当天，罗西南意外接到昭安市委书记关长海的电话。 他说道：“西南同志，董辉一事，省委十分重视。韩书记刚刚给我打电话过问此事，对于你火眼金睛发现并迅速、果断出手，将此董辉等人绳之以法，非常满意。” “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并传达省委韩书记的指示，向你以及参与此次行动的有关人员，表示慰问。” “董辉等人，冒充京城机关人员，罪大恶极。省委会将此事上报，同时为你们请功。” “关书记，这是我应该做的。”罗西南在电话里好一通客气，并将事情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向关长海做了汇报。 “你是说，这件事得到赵组长的鼎力相助？”关长海很纳闷。 “是的，我通过小林、林宗明同志，联系到赵组长。是赵组长提供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一听这话，关长海稍作沉吟，意味深长的说：“西南，林宗明同志真是你的一员福将，你要珍惜他。” 章节目录 第50章 精心照顾 别人的话，罗西南可以不放在心上。 市委书记关长海的意思，罗西南不由得深思起来。 照例把黄开敏叫过来，手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喃喃自语地自问：“我把小林调来当我的联络员，你觉得怎么样？” 黄开敏有些诧异，“您准备换联络员？” 罗西南鼻子里“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吹了吹。 “小林在董辉的事情上立了大功，您怎么重用他都无可厚非。”黄开敏分析说：“万林乡目前状况很不好，田志斌成了撒手掌柜，没有主事的，乡里乱成一锅粥。金川同志上任后，恐怕要费尽周折好好捋顺。” “目前来看，万林乡可以利用的资源，除了副书记李群之外，屈指可数。小林救过金川女儿，深得金川和白梅夫妻赏识。况且，小林这个人有头脑，做事稳妥，还有冲进和韧性。” “我想，金川若是用好了他，用对了他，将会是一把利剑，把万林乡这些年来的顽疾扫除干净。” “所以，我认为把他留在万林乡，能发挥更大潜能。当然了，你爱才惜才，喜欢小林这样的年轻人，让他在你身边学习进步，我相信他巴不得乐意。” 罗西南听出来黄开敏的弦外之音。 他是站在吴金川的角度思考问题。 怎么说，吴金川是黄开敏力挺的人，能否在万林乡站稳脚跟，关系到黄开敏的名声。 同理，自己在吴金川使用上面，也是倾尽全力。 吴金川折戟沉沙，败走万林乡，对他罗西南同样有负面影响。 权衡利弊得失，罗西南暂且搁置。 不过，提到田志斌称病一事，罗西南气不打一处来。 黄开敏向罗西南透露，据说董辉此番回来，是田志斌去外地把他请来的。 “真有这事？”罗西南回想着程三甲反馈回来的消息，董辉曾经亲口要求提拔田志斌。 恰恰此处无银三百两的作为，印证黄开敏的消息不是空穴来风，这事准确率极高。 “田志斌……”罗西南面沉似水，嘴里反复念叨他的名字，最后把水杯使劲往桌子上一放，茶水溅得桌面都是。 “岂有此理。”罗西南立刻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黄开敏随着他的身影，眼神也来回晃动。 不失时机的插言道：“听说纪委那边早就收到不少举报田志斌的材料，尤其乡财政所失火一事，很大程度有人故意所为。” “前不久，我和周闯深闲聊的时候，他提到过，副乡长兼派出所所长王岩，为此进行过秘密调查。” “但这件事却被田志斌擅自叫停，导致他们间闹出很大矛盾。罗书记，我看，这事需要提上日程议一议了。” 罗西南驻足，手托着下巴踌躇说：“田志斌深得黄明发器重，纪委的盛杰又和黄明发关系很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难免会打草惊蛇，到头来一无所获。我看，需要从长计议。” 林宗明关心何叶，下午在单位没看见她。 下班之后去宿舍敲门，传来何叶有气无力的声音：“门没锁。” 推门进来，何叶盖着厚厚的被子，脑门上敷着一条手巾。 “你怎么了？”林宗明跨步前来。 “我浑身没劲，还冷……” 林宗明挪开手巾，手背搭在何叶额头一试，好烫！ 在她房间翻出体温计，赶紧量一量。 一量不要紧，三十九度八，已经发高烧了。 林宗明不管何叶答不答应，抱着她一路小跑直奔乡卫生院。 挂上吊瓶没多久，何叶浑身冒汗，状态也不晕晕乎乎的了。 见她有所好转，林宗明回家去给何叶准备晚饭。 这期间，值班女医生过来查房，她认识何叶，夸赞说：“幸亏你男朋友送来及时，晚一点还不退烧的话，容易烧出肺炎，那可就麻烦了。” 不知是高烧还是羞涩，何叶脸微微一红，连连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同事。” 女医生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笑着说：“解释就是掩饰。不过，你同事人长得不错，年龄又相当，不如你们处一处，不好说的话，我帮你去说。” “谢谢你，我暂时还不想这事。” 何叶的话，说不上违心。 她对于林宗明属于矛盾心理。 总体来说，林宗明各方面都优秀，美中不足缺点什么，就是心中燃不起爱的火苗。 说白了，没感觉。 林宗明让母亲熬了小米粥，卧了两个荷包蛋，拌了一碟咸菜。 退烧的人容易饿，因为肠胃虚弱，要吃清淡软乎的食物。 “谢谢。”何叶胃口大开，一小桶小米粥吃了一干二净。 林宗明始终在她身边照顾，并说：“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车子送去维修了。师傅说，车子淹水时间不长，发动机没有太大损伤，等过两天我再去试一试车。”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你车子被淹也是我的原因。” 自然而然，聊到了董辉的事情。 涉及到案情，林宗明只知道个大概，据说，董辉等人已经被县公安局移交省厅处理。 “看来，董辉的事情影响面很大。宗明，你在董辉案子当中又立了一功，你猜罗书记会怎么感谢你？” 林宗明诚恳的摇了摇头：“感不感谢的我不在乎，抓住董辉这个诈骗犯才是最重要的。” “你能有这样的平常心态最好。” 何叶的话刚落音，忽听走廊传来响起嘈杂声。 林宗明好奇的出去看个究竟。 只见走廊的推车上绑着个男人，手舞足蹈的拼命挣扎着，嘴里不停狂喊：“老子没病，放了老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郑三喜，万林乡政府的郑三喜。你们胆敢这样对我，我让田志斌收拾你们，你们还有院长，谁也跑不掉。” 郑三喜！ 林宗明大吃一惊，紧走几步，却见推车已经推进急救室，门重重关上。 怎么回事？郑三喜怎么被人五花大绑在推车上？ 林宗明困惑不解。 章节目录 第51章 吴金川到任 打听身边的人才知道，郑三喜喝多闹事，砸饭店东西，把自己的手弄伤了，鲜血直流。 同伴要送他去医院，郑三喜出言不逊，见谁骂谁，还出手打人，谁劝都不好使。 饭店老板无奈之下选择报警。 派出所民警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强制送郑三喜前来医院处理伤口，这才有了刚才一幕 林宗明回去把这一切讲给何叶听，何叶想了想说：“都是一个单位的，能帮忙就帮一把。” “可是你……” 何叶宽慰道：“我这里没什么事，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去吧，去看一看他。” 拗不过何叶的坚持，林宗明来到急救室门口，隐约还能听见郑三喜大吵大嚷的动静。 详细的听不清说什么，偶尔蹦进耳朵里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钱树民，另一个田志斌。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门开了。 随着推车推出来，林宗明一眼叨见郑三喜的右手绑着纱布，眼珠瞪得老大，还在狂吼叫嚣：“钱树民呢，让钱树民来见老子！” “郑三喜，你吵什么！” 真不扛念叨，钱树民夹着手包，阴沉着脸走过来。 “姓钱的，跟老子喊个屁！你就是田志斌手下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吼我！” 这种话实在伤人，还是当着不少人的面，让钱树民下不来台。 他气得脸色铁青，使劲咬着后槽牙，都能看到腮帮子肌肉在颤动。 跟在他身边的赵强冲过来，指着郑三喜嚷道：“你吃呛药了，逮谁咬谁，钱主任又没惹你，你干嘛针对他。” “赵强你个小人，滚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郑三喜虽然被绑在推车上，腿脚不能乱动。 却高高扬起脑袋，脖子上青筋暴起，大骂赵强，“你算个什么东西，狗仗人势，滚一边去！” 骂完钱树民，又骂赵强，这俩人挂不住脸，哪还有心思留在这里。 钱树民一转身，气哼哼走了，赵强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临走时还指着郑三喜，埋怨他不知好歹。 发生的这一切，全被林宗明看在眼里。 他一直好奇，钱树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到底有什么把柄掌握在郑三喜手里。 只可惜，郑三喜包扎完伤口，就被派出所民警带走了，林宗明想问个究竟也不可能。 何叶的点滴打完，林宗明送她回去的路上，聊起他的所见所闻。 郑三喜的嚣张，钱树民的隐忍，恰似一团悬在林宗明头顶上的迷雾，挥之不散。 “你不要操心他们了。”何叶一算，明天吴金川就要走马上任，召开全乡大会，迎接吴金川才是首要任务。 “宗明，听说吴书记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是大办制改革。我这个团委书记恐怕要做到头了，给我分到什么部门我都没怨言。工作嘛，在哪都一样。” “而你不同。你现在是焦点人物，又深得吴书记爱人白副部长的赏识，想来比我有前途。”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林宗明看到何叶的落寞。 以前不管咋说，她还顶着乡团委书记的名号，到哪别人都尊称一声“何书记”。 真要施行大办制，好的话，弄个部门副主任，差点的，就和林宗明一样，普通的工作人员。 心里落差太大，何叶岂能心情好？ 次日上班，一向冷清的乡政府大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就连这一阵没露面的人全来了，林宗明还有点不适应。 上午九点要召开全乡干部大会，作为党政办人员，林宗明和齐崇海、赵强还有唐瑶瑶，忙碌着布置会场。 八点半钟，乡长田志斌率领万林乡主要领导，列队站在乡政府大院门口，迎接县委领导的到来。 吴金川之前担任组织部副部长，这次，黄开敏亲自送他，足以说明对他的重视程度。 同时也向外界表明，吴金川是黄开敏看中的人，脑门上自然而然贴上黄开敏的标签。 双方见面，寒暄过后，簇拥着黄开敏一行步入万林乡政府大楼。 短暂休息，众人徐徐便走进大会议室。 万林乡所辖各村支书、村主任，乡政府各部门工作人员，乌泱泱坐满会议室。 林宗明他们几个，则坐在会议室角落里，正好窥见全貌。 台上，黄开敏居中，左边是吴金川，右侧田志斌。 会议由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田志斌主持。 他将麦克风拽到面前，扫了一眼会场，抑扬顿挫的宣布会议开始。 首先由光明县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科长宣读任命决定。 任命吴金川同志担任万林乡党委委员、书记。 接下来，则是吴金川发表任职讲话。 林宗明摊开笔记本，认真做记录。 他注意到，吴金川一共讲了四点。 第一点，肯定前任乡党委班子为万林乡的发展所做的突出贡献。 第二点，谈到经济发展问题，在发展农业的基础上，还要大力发展养殖业和种植业。 第三点，特意提到大办制的改革。 这是一个涉及全乡每个人的利益，按照他的发言稿设想，万林乡要将原来向上对口的十六个办公室，整合为向下对应的八个综合性办公室。 分别为党政办、大党建办、综治办、项目办、乡村振兴办、经发办、集镇办和社保中心。 要对全乡四十八名机关干部进行调整，范围之广，涉及面之大，是万林乡有史以来极为罕见的大动作。 不怪何叶对此重视，林宗明也有山雨欲来的预感。 第四点，吴金川对万林乡给予未来展望。 最后他说道：“同志们，群众选择了我，我就要认真履行我的职责。我深深知道，岗位就是责任，权利就是义务。” “我自知还有许多不足，但我一定公道正派，大公无私，竭我所能，责无旁贷，鞠躬尽瘁，为全乡干部群众服务。” “在此，我也诚恳的希望在座各位党员干部，还有广大群众支持、监督党委和政府的工作。” “让我们手拉手、心连心，在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共同编制美好的明天！谢谢大家。” 哗！ 吴金川讲完，黄开敏带头拍起巴掌。 随即，掌声响成一片，经久不息。 从这一刻起，万林乡正式步入吴金川主政时代。 而对于林宗明来说，或许这也是他的一个新开端。 章节目录 第52章 万事开头难 开完大会，黄开敏婉拒乡领导留下的好意，乘车返回县城。 临走前，对吴金川和田志斌说道：“万事开头难，你们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我就不打扰基层的同志们了。” 并语重心长的地嘱咐说：“金川初来乍到，志斌同志要多多配合，希望你们新一届班子齐心合力，把万林乡的工作更上新台阶。” 是嘱托，更是重托，其含义不言而喻。 望着远行的车队，田志斌意味深长道：“还打算中午敬一杯黄部长的酒呢。得，黄部长不在，我们喝。” 吴金川眉头微微一蹙，“田乡长，县委三令五申不允许大吃大喝，何况，下午还要召开乡领导会议，带酒参加终归不合适。酒免了，中午在食堂吃工作餐。” 说完，转身步入乡政府大楼。 田志斌冰着脸，使劲运着气。 钱树民凑到他跟前，努嘴冲着吴金川的背影，质问道：“什么意思嘛，我都把农家乐包下了，怎么说不去就不去。” 田志斌狠狠瞪了钱树民一眼，背手离开。 一直以来，万林乡都有迎来送往的传统，酒文化已经深入全乡自上而下的每一个人骨子里。 不少人都摩拳擦掌，等着中午好好过一过酒瘾。 吴金川打破常规的做法，算不上第一把火，可也把众人烧得外焦里嫩。 赵强得到消息，一回到办公室，就嚷嚷起来，“吴书记取消了中午的会餐。” 正在电脑前摆弄表格的齐崇海，不以为然的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什么奇怪的。” 唐瑶瑶八卦的询问对面桌的林宗明，“宗明哥，你怎么看？” “领导的事情，我等小民岂可说三道四。” 一听林宗明这么表态，赵强三角鼠眼眨了眨，撇嘴回击：“林宗明，我可不是乱嚼舌头根子，背地里说谁坏话，你不要理解错误。” 林宗明抬眼瞅了瞅赵强，起身收拾好一摞文件，往外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赵强转动眼珠，直到林宗明没了踪影才回味过来，“哎，你说谁呢！” 这串话音出了办公室的门，拐弯转回来，连个回音都没有。 林宗明自然听不到。 走上二楼最东面的一间办公室，房门敞开着，林宗明礼貌的敲了敲。 吴金川端坐位子上，李群坐在沙发里正在和他攀谈。 “吴书记，李书记好。”林宗明向二位领导打招呼。 吴金川和李群分别点头致意。 将手上厚厚一摞文件规矩摆放在吴金川办公桌上，林宗明说：“这些都是需要吴书记批示的文件，我已经分门别类归纳好，请吴书记过目。” “小林同志工作倒是蛮细心的。”吴金川端起茶杯，李群点头赞同，“的确如此。” 知道两位领导有话要说，林宗明适时告退离开。 下楼时，迎面碰到米常胜。 看到米常胜气呼呼的模样，林宗明禁不住问他原因。 “还说呢，还不是为了那几个低保钱，来来回回我跑乡里多少趟了，腿都跑细了。田乡长就说财政所账目没弄完，所有与钱有关的事情一概冻结，暂时不批。” “您这是要去找吴书记？”眼见米常胜情绪不佳，林宗明把他拉到一边，善意劝说。 “米支书，吴书记刚到，有些事情还没捋顺清楚，这种时候您去找他，效果不一定好。我劝您再等等，等吴书记进入角色了，再找也不迟。” 米常胜喘匀了气，说：“来都来了，吴书记就是今天不解决，我也要讨个说法，要不然我回去没法向老少爷们交代。” 见劝不住，林宗明继续出主意道：“您实在想去，就不要带着情绪，好说好商量。” “嗯，嗯。”米常胜朝着林宗明送去感激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昂首走向楼上。 林宗明正要返回办公室，却见门卫老张急匆匆跑过来。 老张没什么大碍，戴一顶帽子，遮盖住后脑勺受伤部位。 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林宗明好奇问了一句。 “大门口来了十几个人，吵着要见乡领导。”老张于是说。 “都是什么人？” “就是水泥厂附近居民，非要见吴书记讨要说法。” 顺着老张所指，林宗明赫然看到乡政府大门口果然聚集十几个人，已经被乡政府铁大门死死关严，阻隔在外面。 这些人各个义愤填膺，手里举着横幅还有手写的牌子，在那振臂高呼。 不过还算有秩序，并没擅自闯入，采取过激行为。 不等老张去找，李群率先从楼上下来，钱树民也从办公室露了面。 二人听着老张比划，一起走向大门口。 万林乡政府屁大点地方，门口聚集人群谁都会看到。 不过，作为书记的吴金川肯定不会急着出面，他要了解详情，静观其变。 所以才打发李群过来一探究竟。 林宗明没有做缩头乌龟，跟在两位乡领导身后，一起到了大门口。 隔着铁栅栏门，李群望着眼前众人，询问原因。 郑大炮站在头前，昂首挺胸，振振有词的说：“我们知道乡里来了新书记，我们就要找新书记，让他关一关水泥厂，让我们整天吃灰。” “对！”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让新书记出来，我们要见一见他。” “别躲着，当缩头王八！” 李群脸色一板，怒斥道：“有问题反映问题，不要搞人身攻击。吴书记刚来，还不了解情况。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会如实向吴书记汇报，乡里会研究出具体方案，解决水泥厂的问题。” 郑大炮不屑的撇了撇嘴，“别总拿这种话糊弄我们，每次都研究，每次都便秘。你让姓吴的出来，今天不解决，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啦！”身后一干人等齐声回应，引来附近不少路人围观。 一时间，把乡政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乱糟糟的，眼看着局势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就在此刻，只听李群身后传来一声：“我是吴金川，万林乡的新任书记。” 章节目录 第53章 该有的担当 吴金川大踏步走到铁栅栏门口，示意老张把门打开。 钱树民低声提醒，“吴书记，这些人可都没个准，万一他们一时冲动伤害到您……” “怕什么！他们是老百姓，又不是歹徒。打开门，隔着门说话，谁心里都不自在。” 老张还在犹豫，林宗明怒了努嘴，他只好按照吴金川的意思，开锁推开栅栏门。 随着门被打开，吴金川往前走了一小步，以便和十几个告状人员离得近一些。 扫视一圈，吴金川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姓吴，叫吴金川，就是你们口中的新任万林乡党委书记。” “组织上派我来，是为万林乡四万三千名群众服务的。当然，也包括在场诸位。” 说到这里，吴金川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向我反映，我一定公平公正解决。” “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要是无理取闹，你们可是非法集会，扰乱政府机关办公，我会让派出所的民警把你们抓起来。” 这句话还是有震慑力度的，在场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视。 “这就对了。”吴金川接着说：“你们要反映问题，乡党委乡政府欢迎，我们就是要接受群众监督。” “你们选出一个代表和我谈，其余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都围在乡政府大门口，影响人员出入，不可取。” “再说，现在都到中午了，也该回去吃饭了，乡食堂可没给大家准备饭菜。” 人群中有人当即打起退堂鼓，转身就要离开。 郑大炮见状，招呼大家都不许走，谁走了，水泥厂赔偿金就没谁的份儿。 吴金川一指郑大炮，“你是谁，你的话能代表大家吗？你要是代表不了，选一个能代表的，过来和我谈。” 郑大炮梗着脖子说：“我能代表他们，对吧，老少爷们。” “对，大炮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他说话我们听。” “他说话好使，我们就听他的。” 人群中马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好吧，你说。” 郑大炮上前一步，和吴金川面对面，将水泥厂污染环境，导致他们这些附近居民长期呼吸有灰尘的空气一事，一五一十讲述给吴金川听。 对于兴荣水泥厂的污染问题，吴金川有所耳闻，深知郑大炮所言非虚。 但是，吴金川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具体情况。 他在人群面前走来走去，驻足后徐徐说：“我刚来，需要了解情况，你们给我时间……” 郑大炮直接打断，“你别拿研究商量打发我们，都商量多长时间了，我们到乡里、县里一直这样推脱，总不给解决。你给个期限，要不然我们就去市里，去省里继续告状。” “是啊，不给解决，我们就一直告，直到解决为止。”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喊起来。 “十天。”吴金川竖起食指，马上又改口道：“最多一个礼拜，我准给大家答复。若是我不答复，你们可以越过乡党委乡政府，向上级部门反映。” 听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表态，郑大炮回应道：“好，你是书记，吐个唾沫就是钉儿，我们就信你一回，七天之后我们等你回话。” 说罢，一扬手，率先走出人群。 在他带动下，其余十几个人也都纷纷散去。 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乡政府门口，迅速恢复往日的平静。 吴金川和李群一起往楼里走，钱树民则跟在二人身后。 林宗明看着吴金川刚才表现，深深为他的举动折服。 这才是一名领导该有的担当和作为。 反观田志斌，从始至终也不见个人影。 要说缩头乌龟，躲在办公室里连个面都不敢露的田志斌，名副其实。 中午，吴金川出现在乡食堂。 谢绝别人替他打饭的好意，自己拿着餐盘，和普通工作人员一样，排队打饭。 然后找到一个座位，低头吃起来。 不大一会儿，李群也进来，打完饭坐在吴金川对面。 “瞅见没有，吴书记多平易近人。”不知何时，赵强跟个幽灵一般，站在林宗明身后，阴阳怪气撇着嘴。 林宗明没搭理他，打过饭放进保温饭盒里，拎着走出食堂，去后面宿舍给何叶送饭。 何叶身体好转，可仍旧虚弱。 上午参加完全乡大会，回到宿舍里躺着，寻思睡个午觉缓解一下。 一阵敲门声响起，林宗明进来。 “好点了吗？”他关心的问。 “强多了。” 林宗明将保温饭盒打开，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并说：“我特意选了素菜，不油腻，你先把饭吃了，过半个小时，再吃药。” 何叶望着林宗明，反倒把林宗明看得手足无措，直打量自己，别不是哪里不对劲。 “宗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何叶憋了很久，今天终于问出来。 林宗明挠了挠头，鼓起勇气说道：“你一个人住在乡里，需要有人照顾。” “宗明，你是知道的，我目前最关心的是大办制改革，其他的暂时不想……” “何叶，”林宗明叫停这个话题，反问道：“谁说男女之间交往，就一定是谈恋爱了？我只觉得，和你在一起很轻松，谈得来。” “那样最好。” 其实，何叶这番话，等于间接拒绝林宗明。 林宗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空落落的。 走出何叶宿舍，连去食堂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对何叶好，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他发现，已经爱上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了。 郎有情，妾无意。 林宗明剃头挑子一头热，受了打击，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 万林乡就这么一条主街，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走完。 不知不觉，林宗明双手插兜，在街上走了两个来回。 一看时间还早，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出声。 食堂的饭菜肯定没了，一眼瞥见旁边有家面馆，索性走进去，点了一碗麻辣面。 等面的过程中，林宗明踅摸四周环境。 就餐的顾客不多，只有三、四个人。 无意中一撇，赫然发现角落里坐着一名男子。 戴着棒球帽，低头津津有味吃着面条。 这人好面生，肯定不是万林乡本地人。 忍不住多看几眼，林宗明忽然变得诧异起来。 章节目录 第54章 针锋相对 之所以引起林宗明注意，是因为这个人行事诡异。 他选择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可以窥面馆全貌，却能把自己隐蔽起来。 而且吃面过程中，故意压低帽遮，将他的脸尽少暴露出来。 从心理角度分析，此人如此低调，恰恰说明他有极强的目的性。 林宗明不动声色，慢吞吞吃着麻辣面，眼角余光偷偷注视此人的举动。 在那人吃完饭，擦了擦嘴起身离开之际，他也放下筷子，悄悄跟了出去。 好奇心趋势，林宗明和那人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并且边走边把手机贴在耳边，给人打电话的错觉。 只见那人走出去没多远，忽然折返回来，迎着林宗明。 林宗明并未慌张，照样对着手机说话，甚至都没看那人一样。 其实看了也是白看，那人低着头，硕大的帽遮基本上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就这样，两人擦肩而过，相向而行。 走出一段距离，林宗明立刻把手机调到拍照方式，看似是自拍，实则他在监视那人的行踪。 果不其然，那人折返回来的目的，是走向道对过一辆白色普桑轿车边上。 开车门之前还左右环顾，坐进去后，启动车子迅速开走。 林宗明咔嚓接连拍摄几张照片，以便记清楚车牌号。 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血来潮想多了，还是纯粹的好奇，反正林宗明对这个人异常上心。 下午刚上班，他接到修车厂打来的电话，何叶的飞度车已经检查完毕。 由于水淹时间不长，发动机没有受到太大损伤。 修车厂的意思，让林宗明过去一趟，检验车子性能。 林宗明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何叶，“你去吧，我还有点疲乏，需要多少钱回头你告诉我一声。” 看起来，何叶对他是放心和依赖的。 只是下午工作比较忙，两点钟，吴金川召开全乡党委扩大会议。 参会的除了乡党委委员之外，副乡长以及乡两大养老机构的主要领导全都应约到场。 这是吴金川作为乡党委书记首次主持会议。 林宗明和赵强负责记录，钱树民安排的差事。 吴金川在会上着重强调两点。 一个是乡财政所着火后，账目一直没有整理完毕。 正所谓没钱寸步难行。 账目一天未清，极大制约办公效率，让有些项目不能向前推进。 还有，也会直接影响年底的审计。 这可是大事，万万拖拉不得。 吴金川当场要求，财政所必须在半个月内，将账目整理清楚。 常务副乡长马明高为难说：“财政所账目被烧得一干二净，电脑也受损，备用资料都存在电脑里，恢复起来难度很大，需要时间……” 马明高主管财政，决定了他的角度要为财政所说话，道苦衷。 “在我这里没有困难，只有解决困难的决心和意志。”吴金川毫不客气的说道：“加班加点也要赶出来，半个月已是极限，没有商量余地。” 等于“啪”的一下，扇了马明高一个响亮耳光。 这让年近四旬的马明高脸涨通红，鼓起腮帮子直运气。 心有不满又能怎样？ 吴金川是书记，有当仁不让的绝对话语权。 在整个万林乡，他就是天的存在。 田志斌见马明高在吴金川那里吃了瘪，身体往后靠了靠，将手中的签字笔朝桌子上一扔，慢条斯理道：“吴书记的想法我理解，可也要尊重事实。” “财政所的同志们已经在加班加点努力工作了，我们是人不是机器，不能二十四小时加足马力开工，是要休息的。” 不等吴金川回应，李群轻蔑的笑了笑，环视众人，唯独不看田志斌。 “财政所是在加班加点，可他们在加什么班？是晚上聚在一起打麻将还是喝酒呢？我前些日子晚上曾经碰到过，财政所的老朱几人，就在办公室喝酒聊天。” “大言不惭的说他们干活累了，喝酒放松。同志们，都这么个放松法，我看乡政府可以改成酒馆了。” 他的话并没有引起哄堂大笑，反倒把田志斌气得脸色铁青，马明高的脸再次通红。 组织委员钱恩虎频频点头，“李副书记说的没错，我发现过一次，但不是喝酒，是在甩扑克，老朱的意思也是放松。” 扭脸看向纪检书记包连启，“包书记，上班时间玩扑克，你们纪委要介入了。” 钱恩虎这话是说给包连启听的，可包连启没有接茬，反而副乡长兼武装部长娄兵不满意起来。 “钱委员，你是组织委员，应该懂得行政处罚和纪检处理属于两个不同范畴。老朱充其量不过是上班时间玩牌，还上升不到纪检调查吧。” “让你这么一说，老朱行为简直是罪恶滔天，犯了天条一样，滑稽可笑。” 钱恩虎没想到，一向不声不语的娄兵竟然向自己开炮，他岂能不反击。 “娄副乡长，我没有踩到你的肺管子，我不过如实反映问题，你吵吵嚷嚷做什么！” 娄兵也不是省油的灯，瞪起眼珠子怒视钱恩虎，“你什么意思！许你点灯，就不许我放火！” 钱恩虎同样报以怒火滔滔，正要反唇相讥。 只听到一声震吼：“都给我住口！” 吴金川面沉似水，他真没有想到，乡干部素质如此低下，而且万林乡党委成员已然形成极大的对立面。 双方态度鲜明，还是乡党委和乡政府层面的集体对立。 上任之前，黄开敏找他谈话，提到作为最基层的万林乡，工作难度大，人员构成复杂。 推诿扯皮，针锋相对现象十分普遍。 事实的确如此。 他抛出来一个话题，竟然引出两方真刀真枪的打口水仗。 调匀呼吸，吴金川冷声道：“我强调一下会议纪律。就事论事，不相关的话不要说。” “刚才我已经提过，财政所务必在半个月之内将账目恢复，朱辉做不到，就换一个能做到的人，我不信万林乡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出来！” 顿了顿，吴金川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说道：“下面进行下一个议题，关于兴荣水泥厂的污染问题。” 章节目录 第55章 树立威严 吴金川皱了皱眉头，环视一圈，手中碳素笔敲了敲桌子，冷声说道：“怎么，我一提到兴荣水泥厂，你们全成哑巴了，刚才不都挺能说的么！” 大家面面相视，除了长吁短叹，就是无可奈何，好像是个禁忌话题，谁都唯恐不及的避讳开。 会场一时间静寂下来，空气也仿佛静止了。 这种会议，林宗明自然没有发言的权利。 可他心里着急，兴荣水泥厂污染长期存在，别说乡里，就是县里至今也未解决。 不是不能解决，而是不想解决。 里面的道道，是林宗明通过何叶分析得来的。 兴荣水泥厂除了制造工艺落后的顽疾外，还存在着一个政绩问题。 怎么说，厂里为乡里解决了上百名工人的就业问题，同时，每年还能上缴利税。 顾秋华就是吃准这一条，相信县里也不肯放手他的企业外迁。 说白了，不能在万林乡地面上生产，完全可以去别处。 光明县不行，别的地方会敲锣打鼓的欢迎。 顾秋华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有能力上排污设备，可他偏偏不舍得花冤枉钱，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有县里这道免死金牌护体，他就不怕。 居民告状无所谓，。” 可令人失望的是，田志斌仍旧没有。 缓慢站起来，拿上自己的东西，第二个离开会议室。 奇哉，怪哉！ “还傻坐着什么，没听到散会了吗？”李群知趣的提醒众人，同样走了。 呼啦啦，一阵桌椅板凳声响起，原本密密麻麻的小会议室，瞬间人去屋空，冷清起来。 林宗明和赵强纷纷站起来，赵强管都不管，跟在钱树民身后，屁颠的做他的跟屁虫去了。 唐瑶瑶和齐崇海进来，和林宗明一起收拾会议室。 “宗明哥，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唐瑶瑶没心没肺的邀请，林宗明自然找借口回绝。 他哪有心思去吃饭，吴金川到任第一天，就面临诸多麻烦，林宗明都替他担心。 不管咋说，于公，他对于吴金川所作所为非常赞成。 这是一位有担当、有魄力，最主要是有正义感的好领导。 于私，无论他妻子白部长，还有他女儿吴静，值得尊敬和敬重，一家子都是好人。 收拾完毕，齐崇海冲林宗明歪了歪头，“走，去外面陪我抽支烟。” 这回，林宗明兜里正好揣着一盒中华，二人来到楼外后院，林宗明主动递给齐崇海一支，给他点燃。 齐崇海深吸一口，不禁一愣，“这烟真好抽，宗明，哪买的？” “别人给的。”林宗明不想过多解释，他知道齐崇海绝不是心血来潮，把自己单独叫出来，准有话说。 果不其然，齐崇海提到下午的会议。 他虽不在现场，可并不影响他不知情。 谈及田志斌的反应时，齐崇海煞有介事的四周望了望，低声附在林宗明耳边说了一句：“咬人的狗不叫。” 章节目录 第56章 简单中隐藏复杂 话糙理不糙。 林宗明马上意识到，齐崇海是在影射田志斌，他有憋坏的打算。 聪明人不会刨根问底，林宗明就当没听到一样，点起一支烟吸了一口，立马咳嗽不停。 把齐崇海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会抽烟还揣着烟，宗明，你小子会有前途的。” “啥前途。”林宗明打着哈哈说：“齐哥，你别讽刺我了，我估计这辈子都学不会抽烟。给，这盒烟你拿去抽，放我这里纯属浪费，白瞎了。” 齐崇海眼睛一亮，将烟盒把玩在手里，反复观瞧半天，频频点头，“既然你有这份诚意，我就不客气了。” 转身返回时，还冲着林宗明扬了扬手中烟盒。 林宗明又待了几分钟，估摸差不多了，这才走回楼里。 要是他和齐崇海出现在一起，终究让人看了不好。 准以为他俩背后嚼舌头根子，胡乱议论人。 恰好看见王岩从二楼下来，林宗明猜测，应该是从吴金川那里出来，点了点头，王岩也以同样方式回应，算是打过招呼。 看他急匆匆样子，不知又在忙什么。 吴金川上任给林宗明最大的直观感受是，乡里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以前那段时间，上午还有人上班，可一到了下午，大部分人全都隐身不见了。 这也从侧面印证一点，新人要有新气象，万林乡政府终于充满生气，这正是林宗明最喜欢的样子。 党政办跟着动起来，每个人都在忙碌一摊。 林宗明是党委秘书，主要对象是党委口。 一会儿，李群叫他，一会儿是钱恩虎，一会儿是刘万农的，把他忙得脚打后脑勺。 不过时间过的挺快，不知不觉下班了。 他下午见到过何叶，看她无精打采，应该还没恢复好，就没有打扰她。 走出单位，忽听有人叫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却是左玉贵。 “左哥。”林宗明主动问好。 左玉贵骑着自行车，捏闸，一只脚踩在地上问林宗明晚上有什么安排，并说：“上次说好我请吃烤串，结果你提前把钱付了，我给你钱你也不收，这个情，我得还你。” “左哥客气，谁付钱都一样。” “那是你客气。今晚你嫂子不在家就我一人，也不愿意做饭，走，陪我喝两盅。” 也不管林宗明愿不愿意，左玉贵一拍车后座，“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话都这么说了，林宗明若是推三阻四，就太不给面子了。 回家告诉母亲一声，左玉贵骑车驮着他，恰巧路过郑三喜家门口，林宗明提议叫上他一起去。 左玉贵不太愿意，郑三喜前两天喝多闹事他心有余悸。 感觉自从郑三喜对钱树民大打出手后，变得越来越张狂，目中无人。 林宗明安慰他几句，怎么说，郑三喜针对的是钱树民以及赵强，和他们还过得去。 “行，你去看看，我等你。” 郑三喜家大门紧闭，林宗明叫了几声没人回应。 探进木孔伸手一摸，里面门闩竟然可以拉开。 推开大门，林宗明走了进去。 郑三喜家是一栋连脊房子，在最东面。 房门锁着，林宗明趴在窗户上，拢着双手放眼望去，发现房子里没有人，郑三喜不在家。 本想打电话，随后跟进来的左玉贵便说：“算了，不在就不叫他，咱哥俩去。” 林宗明只好作罢，本打算趁着喝酒机会，套郑三喜的话，打听出来他手里到底有什么把柄，让钱树民如此忌惮。 自行车出了万林乡，骑行半个小时，来到一处鱼池。 在鱼池边上，是一排彩钢活动板房，房子前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轿车suv，还有摩托车、电瓶车等交通工具。 左玉贵告诉林宗明，这家鱼池是他战友承包的。 一开始生意一般，后来高薪聘请远近闻名的做鱼师傅，生意立刻火爆起来。 一个是师傅厨艺高，另一个鱼新鲜，加之他这里是沙地，没有土腥味，再配上几道家常凉菜，美滋滋。 坐在鱼池边，喝着小酒，品尝鲜美鱼肉，别提有多惬意了。 所以，每天都有附近乡镇甚至县里的食客慕名而来。 要不是左玉贵和老板相识，他不打招呼的突如其来，连吃饭的位子都没有，非得提前预定不可。 二人坐在彩钢房里，战友给他们安排一条四斤多的胖头鱼和两道拌菜，露个面就去忙了。 天热，左玉贵没点白酒，喝的是冰镇啤酒。 聊天时，话题自然离不开吴金川下午开会时，针对田志斌的做法。 左玉贵说道：“小林，你对吴书记的做法怎么看？” “吴书记树立微信，我觉得很正常。” “呵呵。”左玉贵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别看吴书记是从县委组织部下来，手腕高明。” “左哥，你看出来什么了？还请赐教。”林宗明好奇问。 左玉贵摆弄着酒杯，侃侃说道：“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万林乡多事之秋，吴书记刚上任，就面临两大难题，一是财政所账务，一是兴荣水泥厂污染。” “每件事都迫在眉睫，都必须有所改变。可以说，这也是检验吴书记的应对策略和能力。” “表面上看，他针对的对象是田乡长，实际是对万林乡干部极其不满。这些事是前任乡领导遗留下来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决。” “而且，他上任头一天，告状的堵在大门口，逼着他这位书记亲自表态，他能不发火吗？” 林宗明思索着，恍然醒悟过来，“左哥，你的意思是说，郑大炮他们告状，是受人指使？而这个人就是……” “嘘！”左玉贵做了个阻止手势，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林宗明压低了声音，“怪不得吴书记语气那么严厉，这时有人故意撺掇，要看吴书记热闹，人为制造困。” 想想也正常。要不是横空杀出来吴金川，恐怕万林乡的书记非田志斌莫属。 吴金川抢了他的果实，田志斌岂可善罢甘休，还不利用各种机会给吴金川暗地里下绊子。 往深层次分析，还有不可告人的另一种目的。 章节目录 第57章 日常琐事多 田志斌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嫌疑？ 左玉贵的分析，林宗明登时一惊，有句话他没好问出来，难道说，郑大炮他们在乡政府门口聚集，是受人蛊惑？而这个人，或许和田志斌有关？ 仔细一想，很有可能。 吴金川上任第一天，就有民众堵大门口讨要说法。 虽然是前任遗留下来的老问题，但对吴金川却不是什么加分项。 既给吴金川造成不利影响，又给他增添麻烦，还把老大难问题推给他，可谓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恰恰最大获利者就是田志斌，那么他的怀疑度也最高。 如果有两种或者两种以上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去做这种选择。心理学上，管这叫墨菲定律。 依照墨菲定律分析，田志斌不就是那个既得利益者吗？ 吴金川在万林乡混得差，反而说明县委的选择是错误的。 那么，黄明发就有话可说了，他田志斌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怪不得吴金川在全乡党委会上，意有所指的针对田志斌发脾气，显然，吴金川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不得不说，左玉贵比林宗明年龄长几岁，吃的咸盐也比他多，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林宗明甘拜下风。 “左哥，这杯酒我敬你。”林宗明主动双手端杯，特意把杯子放得很低。 “小林，不用客气。”左玉贵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已经认可，并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左玉贵醉意微醺，不免话多起来，也更加实在。 “小林，我在乡里工作这么多年，经历多了，懂得也多了。别看你我接触尚短，可我对你印象非常好。” “你谦虚，做人诚实，做事稳当，在你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中，万林乡你是这个。” 冲着林宗明竖起大拇指。 “左哥，你过奖了，我做得还不够……” 左玉贵摆了摆手，“小林，你太谦虚了，谦虚过头就假了。我不是奉承你，我实话实说。” 打了一个酒嗝，他接着说下去，“你有当官的舅舅，你没有利用这层关系炫耀，从这一点上，你是个品质不错的小伙子，比那个赵强不知强了多少倍。” 当面被人夸，林宗明一时还不适应。 可他没法自谦，左玉贵是退役军人，喜欢直来直去。 刚才林宗明的话都被他否了，说太多他会认为林宗明奸猾，估计以后都不会搭理他了。 这一顿酒喝了很长时间，左玉贵敞开酒量，林宗明陪他也喝了不少，不过感觉良好。 临走时候，趁左玉贵上厕所机会，林宗明去吧台结账。 却被老板告知，“玉贵已压了钱，还给我下死命令，绝不能收你的钱。小伙子，别让我为难。” 第二天一上班，林宗明在乡政府大门口看见哈欠连天的老张，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就关心的问了几句。 老张满腹牢骚说：“昨晚是郑三喜值夜班，这家伙压根没来。我给钱主任打电话，他让我顶班。一天一夜连轴转，能睡好才怪呢。” “郑三喜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行，我得去找钱主任，再这么惯着郑三喜，我也在家泡病号。” 说着，老张跟随林宗明一起走进大楼里。 只不过林宗明是去自己办公室，老张则去敲钱树民的门。 每天上班，林宗明都去水房洗拖布，把办公室收拾干净，这是他保持很久的习惯了。 不像其他人，赵强从来不伸手，齐崇海和唐瑶瑶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从水房洗完拖布出来，赫然发现有三位老头出现在大楼门口。 由于老张不在，也没人拦他们。 林宗明瞅着其中一人眼熟，紧走几步迎上前来，客气说：“您是上元村的胡爷爷吧？” 长胡子的胡安来，仔细打量林宗明，一拍手说：“林同志，你是小耿的同学，我记得你。” 胡安来就是把房子租给耿运昭的房东，林宗明对他有印象。 “胡爷爷，您这是……”林宗明一手拎着拖布，一手指了指其他两人。 “我们找乡里要钱了，什么玩意，以前每月十号打低保钱，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一分钱不给。我们去找常胜，他说是乡里赖账，不行，今天不给钱，我们就不回去了。” 其中一位老头气鼓鼓的发着牢骚。 另一个也说：“敢情乡干部有钱不愁吃喝，我们老哥几个还靠这点钱生活，没钱，我们喝西北风啊。” 胡安来抬手示意他们别说了，扭脸和林宗明商量：“林干部，你们乡长办公室在哪？ 如果告诉胡安来，这就是林宗明的失职，田志斌肯定秋后算账。 林宗明转移话题，诧异说：“低保账户是由县民政局统一打到你们账户，不经过乡里，要找也应该去县民政局问一问。” “我们问过了，说是这笔钱县民政局先给乡里，再由乡里打款。谁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告诉我们得了，省着我们七十几岁跑来跑去的瞎耽误工夫。” 林宗明正在犹豫，吴金川恰好经过。 连忙冲吴金川打招呼，“吴书记早上好。” “你好。” 三位老头一听吴金川是书记，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吴金川站定，双手朝下压了压，“三位老乡，你们是说低保款好几个月没收到了，这样吧，你们随我来，到我办公室咱们慢慢聊。” 看着吴金川领胡安来他们上了二楼，林宗明收拾完办公室，走到外面打给耿运昭。 “老六，你在上元村吗？” 电话里的耿运昭慵懒说道：“我说老五，这才几点钟你就打电话，搅了我的好梦。我在县里宾馆，今天休息不拍段子，明天可能要去上元村。怎么，有事？” “我有个想法，你租房的胡爷爷是个低保户，好久没收到低保钱了，你能不能……” 不等林宗明说完，耿运昭直截了当打断他，“我用一天房子，就给老胡头结一天的钱，从不拖欠一分，可不许冤枉好人。” 林宗明不急不恼的回应道：“你别急，我不是替他管你要钱，我是想要你小子出点血，做点积德行善的好事。” 章节目录 第58章 再次发配 “善事？” 耿运昭不解其意，不晓得林宗明搞的什么心血来潮。 “老六，我的意思是，你打扰人家这么久，是该表示一下。做一期给村里孤寡老人送福利的段子，既帮他们解决生活困难，也给你们团队扬名立万，两全其美的善事，何乐而不为。” 耿运昭松了一口气，调侃道：“你小子这是打我的秋风来了。嗯，行，我和大家商量商量，回头告诉你。” 林宗明猜想，问题应该不大。 送点米面油什么，几千块钱的东西，这对于耿运昭来说九牛一毛。 关键是名声，积德行善的招牌打出去，宣传正能量的同时，会增长粉丝和点赞评论量，这才是硬生生的吸引力。 临近中午时分，林宗明接到耿运昭的回复，他们经过研究，觉得可行，将会立即付诸实施。 林宗明还没夸赞耿运昭，忽见赵强风风火火从外面闯进来，咋咋呼呼喊道：“你们知不知道，郑三喜失踪了！” 来不及和耿运昭多聊，林宗明挂断手机惊讶问：“你说什么？郑三喜失踪了？” “可不是嘛。”赵强立刻成为办公室的焦点人物，齐崇海和唐瑶瑶全都聚集过来，就连林宗明都伸长了脖子。 赵强端过自己茶杯，喝了几大口茶水，一抹嘴说：“老张早上去找钱主任，汇报郑三喜昨晚没来单位值夜班，他一个人连轴转受不了，让钱主任调配人手，否则他就请病假。反正，他被郑大炮弄成轻微脑震荡，落下后遗症。” “钱主任就派我去郑三喜家，他家锁着门，手机关机。我把郑三喜以前常去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没见他人影。” 齐崇海托着下巴说：“备不住他喝多了，藏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 “不可能。”赵强态度坚决，“我在找遍全乡，据最后见到他的人说，昨天下午看见郑三喜还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呢。” 这就奇怪了。 “报警没有？”唐瑶瑶好奇问道。 “我报了，可乡派出所却说，郑三喜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不予立案，让我再找找。” 赵强说着，赫然看见钱树民走进来，连忙屁颠跑过去，趴在钱树民耳边低语起来。 “失踪了？”钱树民眉头一皱，“他失踪多长时间了？” 赵强说道：“从昨天下午大约两三点钟算起，现在有……” 心里默念着时间，却被钱树民冷声打断，“郑三喜行踪不定，神出鬼没，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醒酒呢。” “赵强，没影的事不要乱说，一切要按照警方说法，懂不懂？” “是、是。”赵强点头如鸡啄米，那副卑躬屈膝地样子，一般人学不来。 随即，钱树民看向林宗明，说道：“宗明，你先去收发室帮个忙，换一换老张。这边的事，交给赵强处理。” 都不听林宗明态度，钱树民背着手离开。 林宗明万没想到，钱树民会安排自己去收发室值班。 本打算去争辩，可一想还是算了，钱树民嘴大，自己嘴小，去了也白搭，钱树民有一百个理由等着他。 赵强对林宗明阴阳怪气笑说：“宗明，你手头上的工作不急于交接，中午饭之后，再办就行。” 随后吹起口哨，两手插着裤兜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幸灾乐祸说：“食堂中午做了红烧肉，去晚恐怕抢不到了。” 唐瑶瑶眼见林宗明在钱树民那里吃了亏，瘪了瘪嘴，跟在赵强身后也去食堂了。 只有齐崇海走过来，无可奈何的拍了拍林宗明的肩膀，叹着气什么都没说。 领导定下来的事情，谁都无法反驳和改变，哪怕明知不合理，也只有隐忍。 林宗明毫无胃口，趁着大家吃午饭的机会，将手头工作整整齐齐归拢好，都不等赵强交接，直接去收发室上班。 老张刚吃完饭，端着茶缸正在喝水，一见林宗明进来，还以为他有别的事。 听到林宗明是换他回家，睁大双眼惊讶起来。 “钱主任让你替我？不会吧，你不是在办公室上班吗？” 林宗明苦笑道：“张师傅，你都值一天一夜了，快回家休息吧。” “真是……”老张无奈摇头，收拾好东西，临走时告诉林宗明，晚上替换他。 “不用，还是按照以前的倒班方法，一人值一天一夜，你觉得可以吗？” “怎么都行。” 下午上班时，李群途径收发室，一眼看见林宗明端坐里面，推门进来好奇问：“小林，你怎么在这里？老张呢？” 林宗明如实回答，李群眉头紧锁，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两点钟左右，林宗明接到修车厂电话，催问林宗明怎么还没来试车。 真是该死，一忙起来把这事给忘了。 值班室就他一人，没人替换，林宗明一时走不开。 恰巧这会何叶的电话也打进来，同样为修车的事情。 林宗明踌躇着道出目前处境，何叶闻听，急忙过来，“你去修车厂吧，我暂时替你。” “那我……” “别墨迹，早去早回。” 林宗明只好快速走出乡政府，五分钟之后，出现在修车厂。 师傅冲他展示车子性能，并让林宗明开着出去跑一圈试一试。 林宗明发动车子，开出乡里，漫无目的行驶在乡间公路上。 他算不上老司机，但能感觉到车子性能正常与否。 不得不说，这辆本田飞度的发动机还是不错的，美中不足就是空间太小。 不过好操控，关键省油。 出了万林乡，林宗明开出去二十来分钟，车子没出什么毛病。 看到前方有一座小桥，林宗明瞅着眼熟。 真是无巧不成书，自己竟然把车开到上次水淹的地方。 回想那天的经历，林宗明把车停下，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山洞口。 与何叶独处一幕记忆犹新。 咦？林宗明定睛仔细一瞧，面露奇怪神色。 怎么堆了石头，堵着洞口。 由于洞口长满荒草，如果他不是来过，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到。 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林宗明迈开双腿沿着斜坡走上去，要探查个究竟。 章节目录 第59章 杀身之祸 走到山洞口，林宗明仔细一看，洞口处堆了一个多高的石块。 他知道，这种地方是留给路人躲避风雨之处，堆积石块容易让外人发现不到，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 出于好心，林宗明将上面几块石块一一搬下来扔在一边。 没多大一会儿，就清理出来一个豁口。 放眼望向山洞里，咦！地上怎么有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侧身躺着一动不动。 不对！ 林宗明浑身汗毛孔绽开，冲着那人叫了几声，对方没有回应。 一股凉风骤然间袭遍他的全身，不好预感统统钻进脑海里，难不成是…… 林宗明深呼几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根烧成半截的干树枝，蹑手蹑脚往那人跟前移动。 半哈着腰，用树枝捅了捅那人后背。 这一捅不要紧，那人竟然翻过身来，四脚拉叉的仰面躺在地上。 那张脸正好冲着林宗明，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 林宗明仔细观瞧，妈呀！这不是郑三喜吗？ 瞬间，他头发竖起，后脊梁嗖嗖冒着冷汗。 身体本能的后退好几步，被脚下树枝绊了个跟头，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跑出山洞。 大口喘着粗气，迅速闭上眼睛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太吓人了！ 郑三喜肯定死了。 该怎么办？ 林宗明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本想打110，手指一滑，阴差阳错打给何叶。 “110，我要、我要报警……” “宗明，我是何叶，你怎么啦？” “何叶，郑、那个什么，郑三喜死了！” “谁？谁死了？” 在得到林宗明确切回答之后，何叶在电话里安慰林宗明，“你别着急，要冷静，听我说，马上给乡派出所打电话。” 是啊，林宗明找出王岩手机号，一五一十讲述他的发现。 王岩闻听，劝林宗明不要慌乱，守在距离现场五十米外的地方，他马上就到。 万万想不到，林宗明无意中竟然发现郑三喜的尸体。 王岩率领乡派出所民警，分乘两辆警车，闪着警笛，不到二十分钟赶到山洞旁边的公路上。 林宗明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王岩一到，带着四名民警走到山洞口附近，通过望远镜查看到郑三喜的尸体，并没有贸然进去。 他已经通知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破案是他们的老本行。 万林乡派出所没有专设刑侦部门，只有两名警察负责刑侦工作。 不过，也只是侦破偷鸡摸狗的小案件，涉及到这种刑事案件就不够用了，必须向县局求助。 派上去的民警，立刻将现场保护起来。 王岩在附近观察一圈后，徐徐走到林宗明身边。 “王乡，有烟吗？” 王岩理解的掏出香烟，还给林宗明亲自点上。 使劲吸了几大口，呛得林宗明一个劲儿的咳嗽。 王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小林，你先休息一下，等你情绪稳定了，我们再谈。” 林宗明将半截香烟摁灭插在土里，认真说：“不用了，我好多了，有什么话您现在就可以问。” 王岩主要是了解林宗明发现郑三喜尸体的过程，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环节。 林宗明说得很详细，甚至连昨晚去郑三喜家叫他喝酒一事，都告诉给王岩。 “好，小林，你反映的情况很好，接下来，会做问询笔录，希望你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 林宗明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尚在值班中，就告诉给王岩。 “没关系，我给你请假。”拍了拍林宗明肩膀，王岩走到一边打起电话。 没过多久，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四辆警车呼啸而至。 刑侦人员一到位，立刻进入现场勘查。 林宗明则按照要求，把过程再一次复述给刑侦大队长李庆听。 了解到郑三喜大致情况，李庆让王岩派车把林宗明先送回乡里，临走时一再叮嘱，林宗明要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话是这么说，林宗明此刻都不敢闭眼睛。 只要一闭眼，郑三喜悲惨的死相，就会出现。 林宗明失魂落魄回到家里，母亲赵雅丽还在摆摊。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林宗明连屋都不敢待，任凭坐在院子里被阳光炙烤，也不愿意在屋子里坐一分钟。 就这么傻傻的干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何叶拎着水果进来。 “宗明，你好点了吗？” “还好，请进。” 林宗明把何叶让进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二人聊起来。 当何叶听到发现郑三喜尸体地方，竟然是曾经躲雨的山洞，忍不住不寒而栗。 岔开话题，何叶分析说：“郑三喜被杀，肯定和他管不住自己嘴巴有关。” 这件事，由于受到惊吓，林宗明一直没细想。 听到何叶提出来，林宗明深有同感。 回想着一桩桩、一件件，林宗明忽地站起身，惊讶道：“不会是……不可能吧？” “你在说什么？”何叶木讷看向林宗明。 “你看这个……”林宗明拿出手机摆弄几下，交给何叶。 “这人是谁？”何叶看了几眼，指着手机屏幕问林宗明。 “是我在面馆吃饭时，无意中发现他看着陌生，出于好奇偷拍下来的。” 何叶柳眉微蹙，托腮凝思。 砰地一声，大门竟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身影突然闯进院子里。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林宗明和何叶吓了一跳。 眼前站着一名男子，套着头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眼神阴森森，充满杀气。 一眼看见林宗明，掏出明晃晃的匕首，挥舞着冲向他！ 万万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 而且此人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摆明了是要取林宗明性命。 林宗明反应奇快，随手抓起小板凳，往身前一挡，正好抵挡住锋利的匕首。 “何叶，快跑！”情急之下的林宗明，冲着呆若木鸡的何叶狂喊起来。 他这一举动，提醒了何叶，也让蒙面男有了警觉。 拔出扎进小板凳的匕首，抬脚踹向林宗明。 趁林宗明躲闪之际，恶狠狠扑向何叶。 抡起手中匕首，追向往外跑的何叶…… 章节目录 第60章 命悬一线 千钧一发之时，林宗明张开双臂，冲向蒙面男。 从后背死死抱住他，冲何叶喊着：“别管我，快去报警！” “宗明……” “快啊，快去！” 林宗明拼尽全力，双手抱住蒙面男。 蒙面男奋力挣扎，林宗明抱得越紧，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何叶离开争取时间。 “妈的……”蒙面男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何叶跌跌撞撞跑开。 他恼羞成怒，将匕首调过来，刀尖冲下，对准林宗明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 哎哟！ 一股钻心疼痛，瞬间侵蚀着林宗明的痛感神经。 可他咬紧牙关，对准蒙面男肩头狠狠咬去。 啊！ 这一咬，把蒙面男疼得龇牙咧嘴，愤恨的对着林宗明大腿又捅了一刀。 林宗明实在坚持不住，终于松开双手。 蒙面男摆脱林宗明，提着匕首冲出院门去找何叶。 不行，绝不能让何叶受到伤害。 意识里的坚持，让林宗明咬牙挺住鲜血直流的伤口，随手抄起一把铁锹，一瘸一拐出了院门。 看见蒙面男的背影，拼尽全力狠狠扔向他。 嗖，啪！ 接连两声响动，铁锹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蒙面男后脑勺上。 随着他“啊！”的一声惨叫，匕首飞出，直接扑倒在地。 “来人啊，杀人啦！” 何叶边跑边喊，林宗明拖着残躯，跑到蒙面男跟前，对着他就是一通拳脚。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附近居民家里都有人。 听到何叶近乎变腔调的求救声，不少人纷纷走出家门查看究竟。 眼见林宗明和蒙面男扭打在一起，全都过来帮忙。 林宗明带伤搏斗，体力虚弱，加之他不会武功，属于毫无章法的乱打。 被蒙面男瞅准一个破绽，一脚将林宗明踢翻，见势不妙，顾不得何叶，连滚带爬的匆匆逃走。 邻居们冲过来，有拿砖头，有拿铁锹的，还有拎着擀面杖出来。 倒地的林宗明喘着粗气喊道：“抓、抓住他！” 邻居们有过来看他的，更有好几位胆大的，拿上手中家伙什，追向蒙面男。 林宗明捂着伤口，殷红的鲜血从他手指缝中汩汩流出。 他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倒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在乡卫生院急救室门口，乌泱泱聚集一大堆人。 吴金川面色凝重分开人群，看见眼睛哭得通红的何叶，焦急问道：“小何，小林同志怎么样了？” 跟在吴金川身后的李群，同样急切万分。 “还在抢救……”何叶哽咽道：“医生说他流血过多，有生命危险……” 这时候，王岩也挤进来，趴在吴金川耳边嘀咕几句。 吴金川点头示意，两人走到一边说话去了。 “宗明，我的儿……”随着哭声，赵雅丽在别人搀扶下，哭喊着冲过来，非要进去看一看林宗明。 众人急忙拦下她。 而吴金川这边，王岩把林宗明带血的手机，调出一个画面指给他看。 “吴书记，这个人名叫李本善，是网上通缉逃犯，手里有好几条人命。” “李本善？这个名字叫得真有讽刺意义。”吴金川冷笑道：“王副乡长，你负责联系县公安局，要全力搜捕他。” “我已经向县局做了汇报，正准备签发通缉令，并在全县交通要道布控警力，缉拿李本善。” 吴金川还未回应，急救室门打开，一名医生对聚在门口的人高声问道：“有谁是ab型血？” 在场众人面面相视，没人搭腔。 一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 二来，如果不是ab型血，怕输了也用不上。 赵雅丽见状，抢先说：“我是宗明的妈妈，输我的血。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道：“你儿子尚在昏迷中，急需大量ab型血。由于我院血库存量不足，所以需要大家伙贡献血量，ab型要用同样血型输血，别的血型容易产生排出反应。” “抽我的，我是ab血型。”说话的人正是吴金川。 他边走进来边露出右胳膊，“医生，到哪里抽血？” “吴书记，您的身体？” 吴金川大义凛然道：“我身体健康，你们可以检查。” 情况紧急，来不及客气，医生吩咐护士带着吴金川匆匆走向献血处。 由于不知道赵雅丽是什么血型，在她强烈要求下，也跟着去献血了。 这期间，田志斌、钱树民还有赵强也来到医院。 询问何叶林宗明受伤经过，田志斌愤而说道：“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小林家里伤害他。王岩呢？” 眼神望向人群当中，钱树民低声提醒他，“王副乡长不在。” “这种时候，他怎么没影呢？”田志斌露出不满情绪。 李群插言说：“王副乡长办案去了，凶手身份已经查明，是背负多起命案的李本善，网上通缉的犯罪分子。” 田志斌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卫生院的院长过来，客气邀请田志斌李群等乡领导去他的办公室休息。 钱树民则婉言谢绝，“不用了，我还得陪着田乡长去一趟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田乡长要向县领导汇报。” 这话是说给院长听的，也是告诉李群。 谁不知道，李群和吴金川关系要好，等同于穿一条裤子。 林宗明遇袭，身为书记的吴金川不主动联系县领导，只有田志斌代劳了。 同时也在显摆，田志斌深受县领导重视。 至于哪位县领导，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是县长黄明发。 “树民提醒的好，我们马上要去县里，李副书记，小林同志这边就拜托你了，一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说罢，在钱树民以及赵强一左一右陪同下，离开卫生院。 吴金川的血型和林宗明匹配，作为母亲的赵亚利反而不行。 护士本打算抽200cc，在吴金川的要求下，总共抽取300cc，这还是护士再三劝慰，否则按照吴金川的意思，这些远远不够。 吴金川抽完血，李群过来看他，聊起田志斌刚才来的话题，提到他去县里向县领导汇报一事。 听完，吴金川紧锁双眉，悠悠道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黄鼠狼给鸡拜年。” 章节目录 第61章 福大命大 李群自然明白后半句是“没安好心”四个字。 不禁脱口而说：“你是指他……” “不是。”吴金川摇了摇头，“有些事我不能确定，不过小林遇袭这件事不简单。” “李本善之所以冒险取他的性命，肯定和拍摄照片有关。我很纳闷，小林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不会到处宣扬。” “那么奇怪了，李本善怎会知道？还有，李本善中午出现，郑三喜下午就失踪了，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 “吴书记，你刚抽完血，身体还虚弱，这些事你不要操心，就让李庆王岩他们处理吧。” 李群劝说道：“对了，罗书记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罗书记十分震惊，已经指示周副县长全力侦破。”吴金川长叹一声：“万林乡真不太平，一天之内出现两起针对乡里工作人员的袭击案件，在全县历史上都绝无仅有。” 李群深知吴金川的压力巨大。 才上任两天，就面临诸多困难。 别看和他没有直接联系，可很容易招致非议。 旁人当政时平平安安，怎么轮到你吴金川一上任，接二连三的出事，影响极坏。 是否吴金川不适合这个位置，连老天爷都看不顺眼了。 早在林宗明出事后，就有一些风言风语灌进吴金川的耳朵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想必，万林乡和吴金川的名声已经传遍光明县，只不过是负面名声。 显而易见，此时的吴金川背负多大的压力，也只有他独自一人来承受。 吴金川在卫生院病床上休息，不大一会儿，李群叫的外卖送来，有粥和熟鸡蛋，劝慰吴金川想开一些，吃点东西补一补。 “吃不下啊。”吴金川抬手推掉李群递过来的东西，深深叹息问：“小林那边怎么样了？” “正在输血，医生说，总算没伤到大动脉，就差那么一丁点。”李群用手比量着。 “你替我去那边盯着点，我想睡一会儿。” 李群起身，不忘再次叮嘱吴金川吃东西，并悄悄退出病房，随手关上门。 不知过了多久，林宗明缓缓睁开双眼。 仿佛睡了一觉，他浑身疲乏，一点力气没有。 护士发现林宗明醒来，激动得询问他身体情况，并马上通知医生和院长。 赵雅丽、何叶以及吴金川、李群等人闻讯，全都聚集在林宗明病房门口。 院长亲自检查完毕，出来告诉众人，林宗明身体已无大碍，需要静卧休息，暂时不能见人。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吴金川和李群由于工作繁忙，见林宗明已然脱离危险，和赵雅丽打完招呼，一起离开。 留下齐崇海以及乡里其他两人负责守护。 何叶没走，下午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林宗明，百感交集。 特别是生死瞬间，林宗明不顾个人安危死死拖住李本善，为她逃离争取了时间，而自己却险些丧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 “何同志，你都看了好几遍了，小明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还有乡里同志陪着就行。”赵雅丽劝说道。 “阿姨，没关系，回去也是一个人，我陪您。” 何叶坐在赵雅丽身边，说起话来。 得知何叶跟林宗明同年出生，只比他大了三个月，赵雅丽感兴趣的问：“何同志这么优秀，你对象也是当干部的吧？” “阿姨，您别一口一口的叫我同志了，叫我何叶吧。” 赵雅丽忙点头答应，“何叶，多好听的名字，就像你的模样一样，水灵灵的。” “阿姨，您夸奖我了。” “你还没告诉阿姨，你对象是做什么的？”赵雅丽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我、我还没有男朋友……”不知怎地，何叶脸腾地一红，腼腆低下头。 儿子脱险，赵雅丽心情超好，眼见何叶人长得好看，有气质，还是乡里干部，当妈的，难免有夹带私货的念头。 想通过和何叶相处的机会，多打听她个人以及家里情况。 何叶如实相告，并且提到她对林宗明的看法。 林宗明为人正直，心地善良，临危不乱，不惧凶险，这些优点深深扎根在何叶意识里。 听得赵雅丽心花怒放，频频点头。 说话间，她的手机响了。 这部手机赵雅丽很少使用，除了林宗明和弟弟赵英杰之外，旁人不知道号码。 要不是有事，打电话方便，赵雅丽都不揣着。 林宗明躺在病床上，不用看号码她都知道，来电话的一定是弟弟赵英杰了。 赵英杰语气焦急，“姐，宗明怎么样了？” “他醒了，医生说脱离危险，慢慢恢复就没事了。” 呼！ 赵英杰悬着的心放下，舒了一口长气。 是他看见罗西南的未接来电，回拨后，得知林宗明遇险的全过程。 赵英杰实在太忙了，由于他工作特殊，经常不带手机，回复的自然晚了一些。 闻听林宗明转危为安，赵英杰放弃插手的想法。 有罗西南盯着，他相信光明县不会置若罔闻，肯定全力以赴。 安慰姐姐几句，赵英杰这才挂断电话。 想了想，赵英杰决定，还是要给罗西南打一打预防针。 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听着罗西南的慵懒声音，就知道搅了他的好梦。 赵英杰才不管这些，语气凿凿地说：“罗西南同志，林宗明被凶手在家里追杀，性质十分恶劣，影响极坏。我希望你们县委要予以高度重视，尽快破案，将凶手绳之以法。” “还有，凶手如此明目张胆，说明你们光明县治安情况堪忧，你作为县委书记，责任重大。” “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得太直白。你应该懂得，现在是网络时代，一点污垢就会在显微镜下无限放大，处理不好，对你乃至昭安市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影响。” “何去何从，怎样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不用我教你，你应该知道怎样做。” 赵英杰的提醒，罗西南睡意全无，披着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思来想去，做出一个重要决定。 章节目录 第62章 眼花缭乱的人事调动 次日一上班，罗西南把黄明发叫进办公室。 寒暄过后，他才慢悠悠说：“黄县长，今天把你叫来，有件事我们需要沟通一下。” “县交通局的老张年龄到站，明年退居二线，我看可以推选一个人上去，先给老张做副手，等老张一退就顶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来说，涉及人事议题，县委书记和县长要提前沟通。 意见相左，就上五人小组会讨论，和之前万林乡书记如出一辙。 现在，罗西南主动提及交通局局长候任人选，虽说早了点，可黄明发隐约感觉到，罗西南肯定意有所指。 于是问道：“罗书记，你觉得谁合适？” 交通局是县政府下辖部门，黄明发作为县长，自然关心人选。 “你看田志斌如何？”说出这番话，罗西南利用喝水机会，眼角余光观察黄明发的反应。 “他？”黄明发大感意外，万没想到，罗西南竟然打田志斌的主意。“他合适吗？” 罗西南缓缓放下保温杯，身体往后靠了靠，意味深长地说：“选择田志斌，我有如下考虑。” “第一个，他在万林乡工作多年，能力方面没有问题，我们应该给他提供更加广阔的舞台，让其充分发挥。” “第二个，我县交通状况欠缺发达，需要一名像田志斌这样的干部，有丰富的沟通经验，可以很好的和上级主管部门打交道，争取到政策倾斜和支持。” “第三，万林乡多事之秋，先有居民上访，后有两名工作人员先后遇袭，一死一伤，影响巨大。市委关书记亲自打电话，对此事十分重视。县委必须要对万林乡做出改变，这是态度，更是原则。” 听到“改变”一词，黄明发眉毛动了动，疑惑问：“这些事和田志斌并无直接关系，罗书记，这样做好吗？” 罗西南眯了眯眼睛，反问：“这样还不好？黄县长，兴荣水泥厂的污染情况存在已久，田志斌担任这么多年乡长，他能逃脱责任吗？” “还有，董辉的事情已经查实清楚，是田志斌亲自将其找回来，这样大的问题，县委没有追究，还给他安排到交通局担任重要职务，足够网开一面的了。”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们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给他机会。但是，这种机会不是信手拈来，随叫随有。一次足够，错过可就永远错过。” 黄明发品味罗西南语重心长的话，思索良久，终于点头同意，“我尊重你的意见。” “很好。”罗西南志得意满的笑了笑，并说：“就请黄县长做通田志斌的工作，希望他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谈话到此，黄明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更加关心，田志斌走后，谁来接替他。 “我认为李群同志比较合适。他长期担任乡委副书记，熟悉和了解万林乡。如今的万林乡多事之秋，不宜从外面调人，一个吴金川足够了。” 黄明发怔怔看向罗西南，忍不住又问：“李群担任乡长的话，谁接替他的副书记？” “王岩同志。”罗西南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打算好。 “我和周副县长有过沟通，县局同意放人。王岩作为副乡长兼派出所所长，这次担任副书记兼政法委员，和他的老本行有高度契合，上手很快。” “而且，周副县长会安排另外一名同志来万林乡派出所主持工作。黄县长，还有什么可问的？” 真是好算计！ 直到此时，黄明发才发觉自己彻底掉进罗西南挖好的坑里了。 一个田志斌，换来罗西南接连提拔两名乡干部。而罗西南的说辞他又无法反驳，无话可说。 毕竟，在董辉的事情上，田志斌犯了愚蠢病。 罗西南不但没追究，还把他弄到一类局的交通局副局长位置上。 尽管能否顺利接替张局长还存在变数，想必有他黄明发力挺，问题不大。 和罗西南的这次过招，黄明发吃了一个哑巴亏。 心情郁闷的离开书记办公室，坐在车里给田志斌打去电话。 “志斌，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昨晚，田志斌和钱树民星夜兼程赶到县城，在一家隐蔽的私房菜包间里，和黄明发推杯换盏，聊得不亦乐乎。 回家睡了一个懒觉，酒都没醒过来。 一听黄明发语气焦急，田志斌预感到准有急事。 让左玉贵开车接他，一路上想了好些个版本，始终没想明白黄县长找他何事。 见了面，黄明发直截了当谈了对他的工作安排。 “让我去交通局？” 田志斌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嘴里吞了一个咸鸭蛋。 “县长，为什么？” 黄明发眼睛一立，言之凿凿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得瑟的去找董辉这个王八蛋，至于今天这么被动吗？” 这句话，深深刺痛到田志斌的痛处。 一直以来，他十分担心县委会处分他。 董辉这个冒牌货，的确给县里造成不好影响，包括黄明发屁颠的上门献殷勤。 好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否则，田志斌就不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这会已经在里面踩缝纫机了。 他把头低下去，都不敢正眼看黄明发。 “县长，我错了。”半晌，田志斌才逐渐缓过神来。 “知错就好。”黄明发赌气说：“你去交通局，是我为你能够争取到最理想的岗位了。交通局的老张明年退二线，你先去熟悉业务，做好接替老张的准备。” “是。”田志斌情绪低落，和黄明发一样，犯了包打听的毛病，忍不住问起接替者名字。 不会吧？ 在听完黄明发道出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人事调动后，田志斌惊呆了，“县长，李群可是跟吴金川交好的人，王岩又和我不对付，这下，整个万林乡可是吴金川一统天下，他一个人说得算了！” 黄明发岂能不知？ 说出一个足以让田志斌感激涕零的话来，“用你一个换多少个人，都值得。” 章节目录 第63章 利好的一面 被感动了几分钟，田志斌仍旧十分担忧。 黄明发愤懑反诘说：“这件事已成定局，你不要想着翻过来。怎么，万林乡现如今这种样子，你还想深陷其中，腿都拔不出来么！” “县长，不是这样，我担心一调走，有人会搜集我的黑材料。” 黄明发一皱眉头，“志斌，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堂堂正正，就不怕有人搞你。对了，你不会真有什么短处在他们手里捏着吧。” “没、没有。”田志斌脑袋摇成拨浪鼓。 “那就好，你回去吧，暂时不要宣扬，我担心节外生枝。” 田志斌是没说，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就不知道。 吴金川是在接到黄开敏电话后，知道一切。 因为还需要县常委会研究讨论，形成决定后方可执行。 不过，这些只是走程序而已。 书记县长达成一致意见，谁会这么讨厌，触动县委两位大佬的权威。 何况，万林乡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交通局倒是眼馋，着，将匙羹放在林宗明嘴边。 刚贴近嘴唇，林宗明禁不住“嗞”了一声，何叶担心问：“怎么啦？” “烫。” “我给你吹吹。”何叶嘟起红唇，像模像样的吹了吹匙羹。 “应该不烫了。”又把匙羹放在林宗明嘴边。 “还烫。”林宗明示意道：“不信你尝一尝。” “怎么还烫？”何叶实诚的抿了一口，奇怪发问：“不烫啊，温度正好。” 心诚的又把匙羹递过去，林宗明一口喝下，不住舔着嘴唇说：“甜，真甜。” 何叶不解其意，直纳闷，“粥里没放白糖，大夫不让你吃得太甜，不利于伤口愈合……”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娇羞的轻轻捶了林宗明肩头一拳，“宗明，你是故意的……” 可不是嘛，林宗明拐弯抹角哄骗她，二人公用一个匙羹，等于间接亲嘴。 眼见何叶既羞又恼，为了免于她太过尴尬，林宗明索性玩起坏心眼。 “哎哟”叫了两声，惊得何叶急忙询问是不是打疼他了。 “我身体不疼，心疼。” “你、我不喂你了。”何叶气得将保温饭盒放在桌子上，扭脸不再搭理林宗明。 “何叶，对不起，我给你赔不是。” 眼见何叶背对自己，林宗明好生道歉，甜言蜜语说了一大堆好话。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吴金川和李群笑眯眯站在门口。 原来，赵雅丽没把门关严，吴金川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好看到这一幕。 都是过来人，自然懂得其中奥妙。 颇有兴致的调侃起来，“小何，我看小林这小伙子不错，值得你考虑。” 李群也跟着凑热闹，“你们两个，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要是能成为一家，可是咱们万林乡最佳伴侣。” “吴书记，李副书记，你们……”何叶脸瞬间红成大苹果，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李群将手中的营养品和水果递给何叶，正好趁着洗水果的机会，何叶转身走出病房。 “两位领导，您们坐。” 李群搬来两把塑料凳，他和吴金川一边一个，坐在林宗明旁边。 吴金川首先询问林宗明伤情，见他起色红润，精神头挺足，稍显安慰。 他代表乡党委、乡政府对林宗明舍身保留李本善照片，给予充分肯定。 并表示，将把此事向县委汇报，为林宗明请功。 “吴书记，请不请功的不重要，尽快捉拿李本善，挖出他幕后主使，以便安抚人心。而且我觉得，王副乡长暗中调查财政所着火有些眉目，郑三喜是关键人物。” 林宗明警觉地望了望门口，李群会意，告诉他，“放心吧，门外没有旁人，很安全。” 林宗明这才放心大胆说出自己猜测，“郑三喜之前打过钱主任，事后，钱主任非但没追究，还对郑三喜笑脸对待。郑三喜喝醉酒时，曾经说过他手里掌握证据，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打听到，他就出事了。” “有这事？”吴金川瞬间不淡定了。 章节目录 第64章 论功行赏 林宗明反映的消息太重要了。 吴金川离开卫生院，和李群窃窃私语起来。 一回到办公室，当即和王岩通电话，请他来一趟。 十分钟后，王岩风风火火走进吴金川办公室。 吴金川转身把门关严，直截了当过问财政所着火一案进展情况。 这边，何叶洗了水果，给林宗明削果皮。 林宗明看着何叶动作，忍不住说道：“你这种削法，我只能吃果核了。” “我知道，我做家务不行，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还懒得伺候你呢。”何叶白了林宗明一眼。 林宗明不急不恼，依旧笑意盈盈，“不准，你要伺候我，伺候我一辈子。” “讨厌，不许胡思乱想，忘记我告诉过你，我现在还不想……” 林宗明用另一只手捉住何叶的手腕，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正色正气的说：“何叶，我和你说的是心里话。我喜欢你，至于你喜不喜欢我是另一码事。” “我配不上你，不代表我没有爱你的权利。你刚才的说辞，是间接拒绝我，我能理解。” “好马配好鞍，好女攀高枝。我不是你的高枝，但我会努力成为你的高枝。即便你看不上我，将来找一个比我强百倍、强万倍的伴侣，我会衷心祝福你，只要你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瞧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是一个势力女人。”何叶反驳林宗明说辞，同样道出她的心里话。 “宗明，你各方面都挺好，不是我不接受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乡里就要进行大办制改革，我的去向还不明朗，我真没心思想别的，请你理解。” 何叶的话，说的坦白、彻底。 她作为乡团委书记，真要是大办制变成普通工作人员，心理上一时难以接受。 父亲何春山有点人脉关系，可以上溯到市委关书记的秘书陈伟那里。 只不过，当初费了好大周章，把唯一的机会给了林宗明。 这才有陈伟督促罗西南落实林宗明转正一事。 出来走仕途，谁不希望更上一层楼，何叶同样不能免俗。 林宗明深深记住，可凭他的能力，还不足以为何叶做什么。 县委书记罗西南，这一次不再犹豫，快刀斩乱麻，干脆利索的推动万林乡人事变动。 常委会上全票通过，黄开敏这边则找相关人员分别谈话。 他作为组织部长，谈话对象仅限于田志斌和李群。 王岩则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代劳。 正科和副科还是有区别的。 等公示期一过，相关人员便可到位了。 这中间，何叶隔三差五到卫生院探望，告诉林宗明，吴金川已经给顾秋华下了死命令，要求他在三天之之内，必须启动排污设备。 否则，乡里会关停水泥厂。 顾秋华答应好好，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变卦。 看起来，吴金川铁定心思，要让顾秋华彻底服软，不惜得罪顾秋华。 林宗明心里更加佩服吴金川的魄力了。 一晃，他伤愈出院。 刚回到家，齐崇海和左玉贵一起看望他。 这两人是半路上碰到，都是熟人，又和林宗明关系不错。 赵雅丽忙着沏茶倒水，齐崇海则告诉林宗明乡领导调整一事，着重谈到钱树民。 钱树民始终跟随田志斌，这下，田志斌调走，他深受打击。 不再像以前那样官威十足，对办公室的人变得客气起来。 “赵强呢？”林宗明问道。 齐崇海喷了一口烟，讽刺说：“钱主任都没了棱角，他更是把尾巴藏起来，低调不少。小林，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办公室气氛变了，唐瑶瑶都找我学打字了。” “真是稀奇，这位唐大小姐终于开窍了。”林宗明玩味感慨。 唐瑶瑶以前有田志斌护着，可以肆无忌惮的混日子。 田志斌一走，这片云彩没了，她再也享受不到阴凉，只能在烈日下暴晒。 要是不学无术，调离党政办是早晚的事儿。 左玉贵非常有感触，“自从吴书记到任，咱们乡起了非常大的变化，再不是死气沉沉，感觉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是啊，变化是挺大的。”齐崇海赞同左玉贵的说法，吴金川到任之后，凭借他作风硬朗，治愈万林乡多年人浮于事的混日子毛病。 “小林在家吗？” 三个人说着话，王岩和一名警察推开院门进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时的王岩，整个人精神抖擞，脸上挂着笑意。 齐崇海和左玉贵见状，打过招呼后，一起告辞离开。 赵雅丽代替林宗明送他们，而王岩则把身边警察介绍林宗明认识，新上任的乡派出所卢所长。 卢所长三十来岁，比林宗明大不了多少。 此番跟随王岩前来林宗明家里，有探望之意，也有进一步了解李本善和郑三喜的意图。 林宗明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一股脑全都告诉给卢所长。 卢所长记下，起身先行离开。 “小林啊，李本善暂时没有动静，刑侦大队撒出去几路人马，把他可能躲藏的地方找了个遍，一点消息没有。真是奇怪，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林宗明劝慰道：“李本善做下这等罪行，就如惊弓之鸟，他明知警方找他，还不把自己藏得比耗子还严实。” “王书记……” 林宗明改口，不能再叫王乡了。 王岩赶紧拦住，“公示期还没过呢，不要这么叫。” “这里就咱俩，我叫您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王岩假装生气说：“那也不许乱叫，话说错了生事端。” 看了看四下无人，王岩低声说：“你这次受大难，因祸得福，吴书记已经向县委上报为你请功。小林，乡里已经启动大办制改革，你有什么打算，尽可以提出来。” 难得王岩这么正式说话，林宗明一下子明白，他今天前来的目的。 不止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乡里，代表吴金川。 “王书记，您的意思是……” 王岩呵呵一笑，“你这么聪明，还用我直说吗？” 林宗明恍然大悟，吴金川要论功行赏了。 章节目录 第65章 同一个理由 “王书记，我、我没有什么要求，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林宗明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搬出冠冕堂皇的话。 “呵呵。”王岩笑道：“小林，在我面前，你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不要有顾虑，想什么就说什么，我不计较。” “这……” 林宗明略有所思，索性咬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乡里在讨论大办制的时候，可否考虑对何叶做出合理安排。” 说话时，林宗明注意观察王岩的反应，要是不对，马上会改口掩饰。 王岩并没有因为林宗明提出这个条件有任何不爽，眼睛依旧笑眯眯的，拍了拍林宗明的肩头，“你好好休息。” 林宗明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想要送王岩，却被王岩一句“留步”，生生摁下。 林宗明望着王岩背影，他悟出自己想多了。 王岩能有今天，肯定是舅舅暗中发力的结果。 在医院时，他接到了舅舅赵英杰打来的电话，隐晦的提到曾经给罗西南打过电话，要求他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 不过，林宗明却从话里话外猜出，舅舅绝不单纯只说这些，准有其他忠告。 不然，罗西南怎会下定决心，调走田志斌。 这一通电话的最终结果，受益最大的就是李群和王岩了。 李群从三把手晋升到乡长，虽然是代理，可谁不知道，那只是一个过渡，不出现大的纰漏，由代转正早晚的事儿。 王岩呢，一个非党委委员的副乡长，接替李群，变成万林乡的副书记。这个位置，可是未来乡长的接班人。 要是足够厉害，接替书记都有可能。 王岩怎能不感谢林宗明的舅舅？继而感谢林宗明呢？ 投桃报李的人，何止王岩一个。 吃过晚饭，李群提着一兜子营养品，主动登门看望。 扯了一会儿题外话，李群话锋一转，说道：“田志斌调走，万林乡按部就班走向正轨。前段时间，吴书记需要捋顺关系，耽搁太久。” “现在，大办制改革必须要提上日程。改革后的党政办，需要把党务建设这一块拿出去，交给党群办处理。” “不过，党政办的权力没有变小，反而比过去大了。你身在党政办，今后可能要承担更大的责任。所以，你要养好身体，为即将到来的大办制改革，做好应对和准备。” 这番话，说得实在，林宗明心知肚明。 承担更大的责任，等同于告诉林宗明，他会得到重用。 细想起来，很正常。 提拔上来的李群和王岩，都和林宗明有着不错的私人关系。 而且吴金川，同样看好林宗明。 一朝天子一朝臣，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林宗明并没有洋洋自得，被喜悦冲昏头脑。 而是谦虚说：“乡长抬举我了，我做得还不够好。” “跟我就没必要客气了。”李群晃了晃头，“小林，无论乡里怎样使用你，是靠你自己能力一步步走来，你实至名归。” “另外，你还有什么要求，向我提出来，我会予以充分考虑。” 和王岩如出一辙的话，林宗明并没有实诚的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同于王岩，李群是未来乡长，对自己只是欣赏，达不到王岩那股子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真诚。 因此，林宗明客气的表示，他服从组织安排，没有要求。 “你这是客气。”李群笑说：“问你一个私事，你和何叶是不是在处朋友？” “没、没有。” “看你紧张的，脸都红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歇着吧，把伤养好，不要急于上班。” 这次，照例没让林宗明送，李群迈着信心十足的步伐，走出林宗明的家。 “小明，今晚这是咋了，咱家都快成剧场了，一拨接一拨的人看你，这些东西都放不下了。” 可不是么，望着炕上摆得满满登登的礼品，林宗明感慨万千。 天色已晚，林宗明累了，准备洗把脸躺下休息。 忽听院门响起敲门声，谁这么晚了还打扰？ 一想到曾经发生的危险，林宗明提醒母亲，一定问清楚对方姓名，不要轻易开门。 “我知道的。”赵雅丽走到院子里，隔着门板询问。 林宗明警觉望向门口，手里拎着拐杖以防万一。 “阿姨，是我，我叫赵强，是宗明的同事……”顿了一下，赵强又强调，“我们还是好哥们。” 一听是赵强，林宗明顿时紧皱眉头，冲着母亲做了一个手势，赵雅丽会意，忙说：“小伙子，我家宗明已经睡下，有事明天再来。” 赵强“哦”了一声，满是失望的表态，他明天会来看望林宗明的。 哼！ 林宗明冷哼一声，赵强这家伙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眼瞅着自己跟随的主子岌岌可危，赵强就想改换门庭，投到林宗明手下汪汪叫。 这种见异思迁的人，林宗明嗤之以鼻，怎会搭理？ 不过转念一想，林宗明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也许这样可行。 躺在被窝里，摆弄手机。 手指多次摸到何叶的微信号，点开，林宗明打了好几遍字，又都全部删除。 这时候打搅她好不好？林宗明陷入纠结和犹豫之中。 赵强还真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林宗明正在院子里刷牙洗脸，这家伙脸上挤着笑出来的褶子，推开远门一条缝隙，呲着大牙，打起招呼，“宗明，我来看你了。” 林宗明嘴里塞着牙刷，匆忙刷了几下，漱了口，这才一瘸一拐的打开远门，放赵强进来。 赵强一手拎着营养品，一手拎着水果，点头哈腰。 林宗明没把他让进屋里，坐在板凳上说起话来。 “宗明，以前我狗眼看人低，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什么得罪地方多多包涵。” 看着赵强还算诚恳的模样，林宗明一脸不解的说：“我们相处很好，哪有什么过结，是你想多了。” “啊对，对，是我想多了。”望了望门口，赵强挪动塑料凳，故意往林宗明跟前凑了凑，低声问：“宗明，我听说吴书记就要进行大办制改革，你是吴书记眼里红人，能不能在吴书记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把我留在党政办。”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强夹着的尾巴终于露出原形。 章节目录 第66章 好运袭来 林宗明板起脸，冷声说：“赵强，你的话我不认同。什么我是吴书记眼里红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 “呵呵。”赵强尴尬遮掩，“是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不过宗明，我求你的那件事，你可要帮忙。” 林宗明正色说：“你高看我了，领导如何决定岂是你我小民可以左右的。赵强，你若是真想彻底做出改变，就要有改变的样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无头苍蝇乱闯乱撞。要和过去一刀两断，真真正正选择一条正确的路走下去。比如……” 摆弄着手指，林宗明望着晨曦中的朝阳，道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出来，“昨晚，我看了一部电影挺有意思。” “什么电影？”赵强不解其意。 “投名状，你看过没有？” 赵强眨了眨三角鼠眼，木讷摇了摇头。 “去上网搜一搜，内容真不错。”说罢，林宗明冲着房里问母亲，早饭好了没有？ 常有端茶送客，林宗明这个举动，同样起到撵人作用。 “宗明，你吃饭吧，我走了。” 他刚走出几步，却被林宗明叫住，提醒他把东西拿走。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要不然我可生气了。” 别人拿来的礼物林宗明收下，唯独赵强不行。 小人之心，时刻提防点为好。 拗不过林宗明的坚持，赵强拎着东西走出林宗明的家，脑子里反复回味那句话。 投名状？ 回想林宗明的态度，赵强猛然明白，林宗明这是让他拿出实际行动，揭发他所知道的秘密。 揭发谁？不言而喻，肯定是钱树民的黑状。 以前经常跟随在钱树民左右，深得钱树民信任，或多或少帮他做过出格的事情。 如今，田志斌在公示期，以身体不适为由都不来上班了，最后一班岗都懒得站下去。 没有田志斌的支持，钱树民等于没了倚仗的大树，风雨飘零，摇摇欲坠。 这样的靠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赵强文化水平不高，但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主而事的道理。 当然，他算不得良禽，更不是贤臣，换棵大树遮荫挡雨，他还是能领悟的。 既然可以弯曲膝盖央求林宗明，同样，他也能背信弃义出卖曾经的主子。 反正按照林宗明说的就没错。 一连三天，林宗明在家休养，除了看看书给自己充电外，还加强锻炼，以便加快身体康复速度。 虽说领导发话，让他不要急于回来上班。说归说，做归做，尤其在万林乡发生一连串变动之际，林宗明不想缺席。 当天晚上，林宗明手机的微信发来何叶的一条消息，告诉他钱树民把赵强给打了，打得鼻口窜血。 这件事发生在下班之后，在农家院的一个包间里。 是何叶听宿舍的同事闲聊出来的。 林宗明用一句语音回应，“因为什么？赵强不是深得钱主任信任吗？” 没一会儿，何叶竟然回复他一个白眼表情。 并打字：别装了，准是你给赵强出了馊主意，这一招借刀杀人，刀磨得飞快。 何叶果然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林宗明便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他当初对你有非分之想，这样的惩罚，他值得拥有。” “宗明，你能这样为我着想，我很感动。赵强活该，他理应受到惩处。我是担心你，计谋有阳谋和阴谋之分，你利用钱树民收拾赵强理所应当，只是这招是阴谋，不是阳谋。” 何叶发来的这段文字，是忠告，是为他好。 也在间接提醒，阴谋用多了人会走偏。 运用阳谋，人才会走正道。 不得不说，何叶之所以吸引林宗明，有她的美貌，更有睿智的高情商。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优秀的女人。 在林宗明的爱情字典里，若是娶到何叶，那才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剃头挑子一头热，林宗明一厢情愿好辛苦。 次日，万林乡在大会议室召开新任领导班子就职大会。 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孙守德代表县委宣读对李群和王岩的任职决定。 林宗明是带病前往参加的。 不是他主动要来，而是受吴金川指派，由齐崇海和左玉贵两人，推着轮椅把他推到现场。 这种场合，林宗明的出现，有着极为特殊意义。 外人不知，几位当事人却十分清楚。 没有林宗明，或者说没有他舅舅赵英杰的鼎力相助，短短数日，万林乡岂能再次经历人事变动。 而且幅度之大，前所未有。 最重要一点，把盘踞万林乡多年的田志斌弄走，这在以前不可想象。 田志斌可是在黄明发眼前红得发紫，谁敢轻举妄动。 纵然罗西南，都要斟酌再三。 毕竟，因为一个田志斌，就和黄明发撕破脸皮，这件事传到市委或者省委，第一个挨板子的就是他了。 不过，赵英杰的一席话，让罗西南茅塞顿开。 他听明白其中玄机，再任由田志斌待在万林乡，不光是绊脚石的问题，惹下大麻烦，罗西南都要受牵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以说，林宗明被李本善袭击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要不说，只要林宗明身体无恙，就是抬着，也要把他抬来。 因为林宗明是他的福将，是他解开万林乡诸多麻烦的金钥匙。 大会按照相关程序，历经一个小时结束。 乡领导率先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吴金川特意停留在林宗明面前，把他介绍给孙守德认识。 孙守德平易近人的询问林宗明伤势和恢复情况，并送上慰问。 吴金川自不必多说，李群和王岩都对林宗明报以颔首问候。 就连纪委书记包连启、组织委员钱恩虎同样都对林宗明送上笑脸。 送走乡领导，米常胜过来，握住林宗明的手，使劲摇了摇，充满谢意道：“林干部，你让你的同学给村里低保户和孤寡老人送米送面送油和生活用品，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高兴。” “我代表他们，感谢你和你的同学，谢谢。” 林宗明谦逊的回应道：“米支书，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这一切，被远处一个人看在眼里，心中莫名荡起阵阵涟漪，心态发生显著改变。 章节目录 第6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林宗明太牛了。 人缘好只是一方面，他心地善良，帮助孤寡老人贫困户解决燃眉之急的做法，更是让人赞佩。 没错，远远观望这一切的正是何叶。 米常胜千恩万谢，一步一点头的走了。 林宗明双手把着轮椅的手动圈，正打算原地转动离开会议室。 却赫然感受到一个身影翩翩而至，推着他转了半圈，直接往外走。 闻着熟悉的香风，林宗明看都不用看的说：“谢谢你帮我。” 何叶平静回应，“照顾你是应该的。” “什么？”林宗明忍不住扭过脸，怔怔看向何叶。 “你不要想歪了，我是对你救过我的一种礼貌回答。” “我没想歪，是你引诱我往歪处想。”林宗明正了正身子，“不开玩笑了，何叶，昨晚你给我发的那些话，我有不同见解，可否有时间听我阐述。” 何叶抬腕看了看手表，便说：“快到中午了，我推你去我的宿舍，我打两份饭，洗耳恭听。” 林宗明倒不是装的，他现在还不敢随便走动，生怕迈步幅度大，缝针的伤口开裂，增加疼痛不说，也影响愈合进度。 就是在家的时候，基本上都要拄拐。 何叶打饭很快回来，林宗明见还有一个保温桶，打开后，一股香喷喷的骨头汤味道瞬间弥漫房间，刺激着他的味蕾。 “食堂还有大骨头汤？” “美得你。”何叶给林宗明盛了一碗说：“这是我在佳美菜馆买的，给你补补身体。” “谢谢。”接过小碗，林宗明美滋滋喝了一口，十分享受的闭上双眼。 “别光顾着吃，说一说你的见解。” “吃饭说话，消化不好，吃完饭再说。”林宗明狼吞虎咽，弄得何叶无奈直摇头，“服了你了。” 林宗明大快朵颐，接连喝了两碗汤，吃了一小碗米饭，这才放下筷子，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何叶，你说我使用阴谋，让赵强挨了钱主任的打，我承认，是我耍的一点小计谋。” 林宗明慢慢悠悠，讲述他的想法。 “请你记住，我刚才提到的是计谋，不是阴谋。赵强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十分清楚。” “一直以来，我始终怀疑财政所的火灾有蹊跷，也关注过。我当时喝了茶水昏昏欲睡，断然不是巧合，准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早就怀疑过郑三喜，他逢赌必输，却没见他借过钱，这就很奇怪，他的赌资是哪来的？” “还有，钱主任是多么一个有威严的领导，却被郑三喜打了一顿后，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让人匪夷所思。” “另外，那晚郑三喜喝多酒大闹卫生院，骂骂咧咧的叫嚣，钱主任依然忍气吞声，本身就不正常。” 何叶抬手阻止林宗明继续讲下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怀疑是钱主任……宗明，这需要证据。” “是啊。”林宗明抬眼望了望窗外，感叹道：“赵强那晚来找我，被我拒绝。第二天一大早又来烦我，要我在吴书记那里为他美言，好留在党政办，多么好的机会，我岂能放过。” “所以，你才离间他和钱主任的关系，通过赵强搜集钱主任的证据，把他拿下。” 何叶接着林宗明的话，明白了他的苦心。 并且解释说：“宗明，我不是否定你这样做，我只是提醒你，这种手段以后少用。用多了，你的思想会发生自然偏差，这对你不好。” “好不好的分对谁。”林宗明坦诚说：“这些疑问，我已经向王副书记做了汇报，相信警方会认真对待。”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林宗明一看号码，禁不住调侃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是赵强。” 果不其然，赵强先是和林宗明东拉西扯几句，这才气鼓鼓的发起牢骚，“宗明，我对钱主任那么忠诚，他竟然当着许多人的面打我耳光，简直太过分。” 林宗明不痛不痒的劝说几句，赵强便问他在哪儿？ 自然不能说在何叶的宿舍，赵强这家伙属于狂犬病状态，阴晴不定。 保不齐哪句话不对劲，又开始背后使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他，林宗明时刻绷紧神经。 “晚上我去你家里，有话和你说。” 赵强知道林宗明身体不方便，就没提约他出来的提议。 挂断手机，林宗明满意道：“看没看见，赵强准备弃暗投明，主动给我送投名状了。” 何叶抱着胳膊，略有所思，“宗明，是我错怪你了。你这招离间计用在赵强身上，马上就有效果。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话。” 说着，何叶从抽屉里掏出一支录音笔递过去，“用它，把关键东西录下来。” 林宗明的手机有录音功能。 何叶示意他使用录音笔，不能用手机，正好可以迷惑赵强。 当晚，林宗明让母亲炒了几个家常菜，买了一瓶本地产的苞米酒，坐等赵强上门。 下班时间没过多久，赵强如期而至。 赵雅丽知趣的躲了出去，家里只有林宗明和赵强他俩。 一开始，赵强历数钱树民的不是，等到一杯白酒下肚，赵强那张长脸变红，眼神迷离，醉醺醺说：“宗明，你说我对钱主任咋样？鞍前马后的伺候，他家里的事情，就连换个煤气罐都是我给换的。真没想到，到头来，却弄成这种下场，我真是寒心。” 眼圈一红，赵强竟然在林宗明面前抹起眼泪。 林宗明把纸巾递过去，劝说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人心难测，想开点。” “我想不通。”赵强擦拭眼角，把纸巾揉成一团使劲扔在地上，气哄哄道：“钱主任这么对我，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抓起一把花生一粒粒吃着，“宗明，有个事我只告诉你，别跟别人说。” 酒精刺激下，赵强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的向林宗明吐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68章 从细微处入手 “宗明，钱主任在县城有一栋房子。我去过，装修豪华，光装修费就花了这个数。” 赵强说着，亮出两根手指。 林宗明非常惊讶的问：“两万？” “呵呵。”赵强的三角鼠眼露出不屑，告诉林宗明，“再乘以十。” 二十万！ 乖乖，林宗明暗中吃惊。 这可是自己不吃不喝，大约需要五年才能攒够的钱数。 钱树民只是一个副科级，不说房价，单单装修费就拿出二十万，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赵强喷着酒气，怒火中烧，“不止这些，钱主任把老家的旧房子拆了，二十万盖了一栋二层小洋楼，院子里有游泳池，还有假山和喷泉。” “虽然房产证是他弟弟的名字，钱却是他出的，这么做，是为了避免麻烦。” “哼，别以为天衣无缝，他弟弟就是一种地农民，把地种到天上，也赚不出来二十万。” 要不是赵强喝多了，林宗明根本不知道，这位钱大主任竟这么富有。 听赵强说，钱树民在县城的房子，是高档小区，均价五千。算下来，一百二平米，房价最低需要六十万。 一来二去，钱树民至少拿出一百万。 一个副科级，哪来这么多钱。 林宗明稳了稳神，抑制住内心中的跌宕起伏，不住劝着赵强往肚子里灌酒。 要把握好尺度，既让赵强喝多，嘴上没个把门的，又不至于喝趴下，一醉不起。 推杯换盏中，赵强涨红着脸，在林宗明诱导下，徐徐讲述他是怎样知道这些的。 城里那套房子，是赵强有一次开车去接钱树民的时候，看见钱树民从小区里出来。 嘴里念叨，说他朋友住这。 赵强这个人，心术不正，鬼心眼自然就多。 钱树民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赵强心里越是划魂。 大早上的，眼见钱树民的打扮，貌似在这里过夜。 莫不是他有第二个家，金屋藏娇？ 于是乎，赵强偷偷去物业，通过关系找到相关人员，翻查住户信息。 倒是没有钱树民的大名，却发现钱树民妹夫是这里的住户。 并且知道这套房子是他妹夫联系的装修公司，还找到装修公司核对，得知装修费高达二十万的事实。 至于钱树民在老家大兴土木，是赵强听钱树民一个老乡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为此，赵强还特意开车实地看了看。 这栋洋楼主体建筑已经竣工，就剩下内部装修。 打听到，就是装修他房子的那家装修公司。 不知什么缘由，房子装修一半突然停工，所以这栋楼一直空着。 按照林宗明的理解，赵强酒后吐真言，有他醉酒的一面，也有主动纳投名状的意图。 钱树民日落西山，赵强卖主求荣之心迫切。 如今的林宗明，风头正劲，深受乡领导器重。 吴金川和李群他高攀不上，退而求其次，主动向林宗明抛出橄榄枝，搭上吴金川这艘大船，免得日后被风浪拍进茫茫大海之中。 他的那点小心思林宗明岂能看不出来。 之所以灌醉赵强，林宗明是想着能不能从打探出来一些秘密，借以帮助吴金川，彻底挖出阻碍万林乡发展的绊脚石。 罗西南下定决心调走田志斌，为吴金川创造条件和机会，不加以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又喝了一会儿，赵强醉的东倒西歪，走路谁都不服，只剩下扶墙了。 林宗明这一晚辗转反侧，彻夜思考赵强的话。 忽然，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 次日一大早，吃过早饭，林宗明摆弄着手机，果断打出一个号码。 照例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 “老五，什么事？” 没错，此时的耿运昭哈欠连天，声音慵懒。 “你真是属夜猫子的，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开了玩笑，林宗明进入正题，他想让耿运昭接他去一个地方。 “花果乡？”耿运昭深感意外，“去那里干嘛？” “你先别问，就说同不同意。” 耿运昭无可奈何，“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同意么。” 一个小时后，耿运昭开着那辆白色路虎车，停在林宗明家的大门口。 一看林宗明拄拐出来，耿运昭大感意外，连忙询问原因。 这些日子，耿运昭没怎么去上元村，自然不知道林宗明的事情。 “让人用匕首咬了几口。”林宗明轻松的说了过程，耿运昭眉头紧锁，抱打不平道：“这家伙也太猖狂了，大白天闯进你家里行凶，抓到没有？” 林宗明无奈直摇头，“李本善好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扶着林宗明坐进副驾驶上，耿运昭钻进车里，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发起牢骚，“你们乡派出所也太无能，这么多天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不能怪他们，李本善有杀害郑三喜的重大嫌疑，他自知警方到处抓他，已是惊弓之鸟，肯定躲在一个秘密地点。” “他在暗处，警方在明处，找起来自然有难度。” 耿运昭摸着方向盘，扭脸看向林宗明，眼珠转了转，猛然眼前一亮，问道：“老五，你去花果乡，莫非和抓李本善有关？” 林宗明深深点着头，“我想了一个晚上，赵强向我提供钱主任在老家有尚未完工的建筑。令我生疑一点，房子装修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停工了。” “你是说……”耿运昭点燃一支烟，深吸几大口，喷出烟雾的同时，发挥脑子里残留的福尔摩斯断案细胞，慢吞吞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怀疑……” 林宗明打断耿运昭的话，态度坚决的回应说：“我们实地看一看，有没有这种可能。” “好嘞。”耿运昭将半截香烟往外一撇，发动路虎车，快速驶出万林乡，直奔花果乡而来。 花果乡距离万林乡八十里地，道路状况良好，开车不到四十分钟就到。 可他们最终目的地并不是花果乡，是距离乡里二十里之外的观岭村。 路虎车穿过花果乡大街，一路前行，十分钟后，观岭村出现在眼前。 林宗明透过车窗望去，村东头，一栋二层高的建筑赫然醒目。 章节目录 第69章 引蛇出洞 “是那里吧。”耿运昭停下车，抬手指了指。 林宗明点头，“全村就一栋楼，应该是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林宗明示意耿运昭把车开进村里，不贸然直接去小楼。 观岭村不大，流动人口很少，这是林宗明根据在乡政府的工作经验做出判断。 往往这种小村子，来一个陌生人，全村人马上都知道。 所以，他打算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过路客，以迷路为由，在村子里乱转，顺便观察小楼情况。 耿运昭会意，重新发动路虎车，慢吞吞驶进观岭村，一打方向盘，拐入第一个路口，在村子里开始了侦察。 路虎车晃晃悠悠，行驶在沙石路面上，转来转去，终于开到小楼跟前。 耿运昭停车后下来，抻了一个懒腰，点燃一支烟靠在车头前悠哉游哉吸了起来。 而坐在车里的林宗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小楼，并偷偷用手机拍摄照片和视频。 不多一会儿，就见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扛着锄头过来，和耿运昭说话，不时瞄向车里的林宗明。 耿运昭比划着，还掏出手机摆弄半天。由于车窗门关着，林宗明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从汉子的表情里，林宗明感受到他的警觉。 林宗明无法下车，一个是他腿脚不便，另一个，担心被人认出来。 虽然他是万林乡人，可花果乡和万林乡相隔不远，又是信息时代，万一被人发现传进钱树民耳朵里，惊动了他，一切努力都将化成徒劳。 耿运昭抽完烟，这才和那名汉子摆了摆手，坐进车里冲林宗明撇了撇嘴，开车离开。 车子驶出观岭村不多远，耿运昭靠路边停车，告诉林宗明，汉子盘问他身份的过程。 耿运昭云山雾罩好一通胡侃，愣说这里是木石村。 汉子指出木石村距离观岭村十几公里，准是他们在走错岔道，应该向左结果走了右边。 耿运昭为了给林宗明观察提供时间，跟汉子争辩起来。 直到把手机地图调出来，方才恍然大悟。 “怎么样？发现异常没有？”耿运昭的眼神落在林宗明的手机上。 “只在外面简单看了看，根本发现不到什么。对了，那个人是谁？没有引起他怀疑吧？” 耿运昭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说这里是他家，见我把车停在这里，还以为我找他有什么事呢。” 看模样，汉子和钱树民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之处，想必就是他的弟弟钱树忠了。 林宗明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一挥手说：“走，回万林乡。” “你是不是想出什么鬼点子了，快跟我说说。” 耿运昭了解林宗明的性格，见他神采飞扬的模样，猜出准是胸有成竹。 在返回途中，林宗明诡秘的一笑，“老六，我需要你的配合。” “别跟我打哑谜，你要急死我，快把你葫芦里卖的药丸告诉我。” 于是，林宗明如此这般讲述起来。 耿运昭闻听，不住点头，“主意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关键你怎么说服警方，他们会同意吗？” “不试一试怎能知道。”林宗明笃定说：“听我的，直接开到乡派出所。 好巧不巧。 四十分钟后，路虎车刚开进派出所院子里，卢所长从里面匆匆出来，正要钻进警车里。 林宗明打开车窗，抬手冲他打起招呼。 因为行动不便，林宗明顾不得礼数，只能这样做了。 卢所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宗明跟前，问：“小林同志，你来找我？” “嗯。”林宗明说着，调出手机里拍摄的画面，交给卢所长观看，并将自己怀疑理由以及计划全盘告诉给他。 卢所长频频点头，表示他需要请示上级，回头和他联系。 在耿运昭把林宗明送回家里的时候，林宗明让他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提前做准备。 “你这么自信，卢所长会答应？” 林宗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说：“信我的，我有预感。” 当晚七点左右，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钱树忠拿着手电筒，从小楼里出来，还不放心的回头望了望。 猛然发现，院子门口的栅栏门那里，有几束灯光晃来晃去，紧张喝问道：“谁，谁在那！” 快走几步，赫然发现，门口站着几名年轻男女。 举着照明设备，还有人拿着手机，对准其中一名男子变换角度，不间断的拍摄。 钱树忠心头一紧，随手抄起一根木棒指着他们吼道：“都给我停下，谁让你们在我家门口拍来拍去的。” 众人一见钱树忠大喊大叫，全都停下手，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挤过来，客气说：“您是这栋楼的主人吧？我们是做探险直播的团队，想借助您这里拍一个段子，请您行个方便。当然了，肯定要付给您酬劳的，需要多少，您说个数，我们好商量。” 钱树忠了解有些五花八门的短视频，为了博取眼球，经常拍些另类节目，上热门赚流量。 他对此极为不齿，眉头皱起，挥了挥手中木棒驱赶起来，“走走走，你们愿意上哪拍就去哪里拍，别在我家门口晃悠。” 也不知怎么搞的，木棒竟然打在和他说话的眼镜男肩膀上。 那人“嗞”的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的揉了揉，不满的嘟囔道：“撵人就撵人，你干嘛打人！” 其余几个男女，一见眼镜男吃了亏，迅速将钱树忠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非要他赔礼道歉不可。 观岭村本来就不大，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正在吃饭。 附近邻居听到钱树忠家门口传来吵架声，纷纷出来观瞧。 看到钱树忠被几个人围住，全都跑过来帮忙。 农村人团结，本着谁家有事就是全村有事，一传十，十传百，瞬间惊动了观岭村几十号人，齐齐聚在钱树忠家门口。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反而把几名年轻男女团团围住。 看架势，冲突，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在小楼后面钻出一个黑影，警觉的四下望了望，一弯腰窜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章节目录 第70章 首战告捷 林宗明由于腿脚不便，守在家里，眼神一刻不停的观察手机，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 没错。 他策划的这招就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当然，全部过程之前已经和卢所长还有王岩反复推敲。 可以说，这次行动是他们三个人集体智慧的成果。 利用耿运昭的专业团队，假扮探险主播，趁着天黑去小楼那里拍摄。 定然招致钱树忠的阻拦，由此引发激烈争吵。 按照林宗明设想，李本善藏在小楼里，百分之百成惊弓之鸟。 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 天黑，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大门口，李本善准从后院跑出，正好落入事先埋伏在附近得警察包围圈里。 那时候，李本善插翅难逃，唯有束手就擒这一条了。 左等右等，把林宗明磨得都快失去耐心。 又不能给耿运昭打电话，担心影响到行动进展。 难熬的心理，折腾林宗明到了晚上九点钟，手机终于响了。 里面传来王岩的声音，只说了四个字：“小林，成了。” “抓到李本善了?”林宗明按捺不住内心激动，说话声都有了颤音。 王岩“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毕竟涉及到案件，有些话不方便细说。 这一晚，林宗明彻夜难眠，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其他，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李本善落网，钱树忠犯有包庇罪，一同被收监。 钱树忠进去的当晚，钱树民就得到了消息。 惊得他瞪大双眼，嘴巴微张，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瘫软在椅子上，差点栽倒。 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的翻出一个号码，哆嗦着拿起手机拨出去，等着对方接听电话。 好久，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树民，什么事？” 听着话筒那侧乱糟糟的动静，钱树民就知道，这位正参加活动。 “出事了！”钱树民单刀直入，道出弟弟钱树忠落网的既定事实。 对方停顿，之后吵闹声不再，而是呼吸急促的质问：“你再说一遍，谁出事了？” “我弟弟树忠，还有李本善，全被县局的人抓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我才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联系的你。”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安慰道：“别急，容我问一问。树民，你要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东求西求的摇人，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等我电话。” 此时的钱树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对方终于回话了。 “树民，现在情况紧急，听我的，你马上出来，不要开车，我派车去接你，我们找个肃静地方好好聊一聊。” 放下手机的钱树民，脸变成铁青色，眉宇间形成一个巨大疙瘩。 他接连抽了几口烟，使劲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回首望着这栋一百多平米、刚刚装修完还没来得及居住的新房子，伤感的叹了一口气。 回身走到隐藏在书房的保险箱那里，打开看到里面一摞摞崭新的红色钞票。 拿来黑色双肩包，拉开拉链，一捆捆往里装。 不止有钱，还有珠宝首饰，一股脑装好。 随即挎在肩头，快速走出家里，将门锁上。 坐电梯到了楼下，并没有开自己的车。 走到小区大门口，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对司机说：“给你一千块钱，送我去省城机场。”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还起价来，“至少两千。” 钱树民想都没想的点头答应，并按照司机意思，当场点钱。 就在他低头掏钱之际，后车门打开，一张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并随手亮出逮捕证。 “钱树民，我们是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你涉嫌犯罪，跟我们走一趟。” “啊！”钱树民大惊失色，愣在当场。 次日上班后，钱树民被县公安局逮捕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万林乡每一个角落。 要是县纪委介入，只能说明钱树民犯了党纪。 被警察抓走，那就是刑事案件了。 大多数人搞不懂，钱树民到底因为什么犯的事。 当天，吴金川召开紧急乡党委紧急会议。 除了党委成员之外，副乡长以及乡人大政协的领导悉数出席。 会上，吴金川面色严峻，环视一圈，严肃说道：“同志们，钱树民犯案被依法逮捕，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人要走正路，切不可走歪门邪道。” “乡党政办暂时由王副书记兼管。全乡上下，要引以为戒，深刻反思。另外，我还要宣布一条纪律，会后要传达到每一个人身上。” “钱树民的事情，自然由警方处理。大家要做到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如果在谁身上出现不和谐因素，混淆视听，扰乱秩序，乡党委将予以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说到这里，看了看左边的李群，低声问他还有其他需要补充的。 李群摇头，右边的王岩做出同样动作。 吴金川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他回到办公室，李群和王岩联袂进来。 三杆老烟枪瞬间将办公室变成烟雾缭绕，李群首先开口，“钱树民归案，大快人心，他罪有应得。” 王岩接过话茬，“据我掌握的情况，是钱树民雇佣郑三喜烧了财政所，以达到毁掉全乡账目的目的，郑三喜为此收到其两万元好处费。” 吴金川深吸一口烟，疑惑道：“怪不得郑三喜打了钱树民，他连个屁都不敢放，选择忍气吞声。只是我奇怪，既然郑三喜有钱树民的把柄，钱树民为什么要对郑大炮穷追猛打，失手伤了老张，非要治郑大炮的罪？” 李群立马打消他的疑惑，“这里面牵扯道兴荣水泥厂和顾秋华。水泥厂污染严重，每每安然度过，背后没有人为其撑腰根本不可能。” 吴金川立刻意识到，李群话里有话。“李乡长，你的意思是兴荣水泥厂有问题？” 李群意味深长地说：“我只是听到风言风语，没有确凿证据。” “是啊，这种风也刮进我的耳朵里。” 看着李群和王岩一唱一和，吴金川感受到了不平静，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章节目录 第71章 因势利导 吴金川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别给我打哑谜好不好，有时候传言不一定是真的，可也不一定是假的。” 李群将烟头怼进烟灰缸里，摁了摁，端起茶杯往里面倒了一点水，浇灭冉冉升腾的烟雾，慢悠悠说：“其实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传言说，乡里领导在兴荣水泥厂有股份。这些年来，水泥厂附近居民告状不了了之，就是这些人在背后为顾秋华撑腰打伞，出谋划策。” 王岩深有同感，“郑大炮推了老张一把，就险些官司缠身，要不是郑三喜强行为他堂哥出头，钱树民指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说来，股东名单里，应该有钱树民一号。”吴金川头头是道分析，“钱树民和田志斌私交甚好，那么，田志斌能否牵连其中，需要钱树民交代清楚。” 王岩频频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钱树民有雇佣李本善杀害郑三喜和对小林灭口的嫌疑，他的罪过不轻。要是他破罐破摔，一个人全都承担下来，恐怕扳不倒田志斌。” 此言一出，在场的吴金川和李群全都默不作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罗西南好不容易调走田志斌，为的就是调虎离山，以便吴金川彻查万林乡积攒多年的问题。 说白了，矛头直指田志斌。 他们担心，假若收监的钱树民为了家人安危，揽下所有罪行，田志斌就可以逍遥法外，罗西南这步棋变成死棋，无法解开。 先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这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吴金川思索片刻，站起身来对二人交代，“我马上去一趟县里，向罗书记汇报。李乡长，王副书记，乡里的事情你们多费心，盯紧点。非常时期，再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了。” “放心吧，有消息我们随时沟通。” 李群放下茶杯，王岩也跟着起身。 三人走出吴金川办公室的时候，吴金川刚走出去没几步，忽然想到什么。 夹着手包回转过来，叮嘱王岩说：“党政办那边你勤看着点，一日无主，别惹出乱子。” “嗯，我会的，我这就去给他们开个会，敲敲边鼓。” 王岩说完，率先下楼，直奔党政办公室方向。 “李乡长，小林身体恢复怎样了？” 李群回应，“可以下地走动，但不能剧烈运动，估计再有个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你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去看望一下他，这个小伙子办事稳妥，有谋略、有正义感，我喜欢。” “呵呵。”李群笑说：“英雄所见略同，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次大办制改革，我看是时候重用小林了。” “我正有此意。”吴金川握住李群的手，低声说：“这件事我们说定了，回头你和王岩再议议，我们三个人达成一致意见，上会通过概率就高。” 吴金川和李群对话的同时，林宗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擦着鼻子还一个劲儿的嘀咕，“谁背后念叨我了。” “说什么呢。”林宗明抬头一看，何叶神采奕奕，拎着果篮走进他的家门。 正在厨房忙着的赵雅丽见状，用围裙擦着手笑呵呵进到屋里，热情打起招呼，“何同志，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着点小明，省着他总往外跑，影响伤口愈合。” “你们聊，我摆烟摊去了。”说话间，赵雅丽解开围裙，去院子推着小推车走出家门。 “阿姨真够辛苦的。”望着赵雅丽背影，何叶同情的发出感慨。 “我这些年读书，包括上大学，就是我妈靠摆烟摊，一分一毛的积攒，供我读完学业。” 话题太过沉重，何叶赶紧岔开，提到林宗明运筹帷幄，抓获李本善事情上来。 还关心的埋怨他几句：“你腿脚不方便，也不知道注意身体，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悔都来不及。” “谢谢你的提醒。” 何叶接着说：“抓到李本善，连带钱树民落网，宗明，你大功一件。党政办群龙无首，马上会进行大办制改革，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抓住。” 林宗明望着何叶眉飞色舞的畅所欲言，他一时语塞，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由于心情激动，何叶根本没注意到林宗明表情变化，继续畅想着为林宗明谋划进步的打算。 “趁着这儿股热乎劲儿，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去找吴书记谈一谈，你对党政办的设想。” “之前你跟我说过，党政办人浮于事，赵强和唐瑶瑶整天混日子，必须要有所改变。采取内部人事考核的方式，能者上庸者下，让每个人都有危机感。” “宗明，你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知道没用，我帮不到你。现在吴书记对你非常赏识，李乡长和王副书记也都对你印象颇佳，你能同时博得三位领导的好感，这在万林乡乃至全县屈指可数。” “借势上位。你只需去吴书记那里露个脸，哪怕什么都不说，吴书记绝对心领神会，在大办制改革议题上，为你说话。” “田志斌调走，钱树民被捕，万林乡吴书记一言九鼎，只要他同意，没人会反对。” “宗明，你现在整天待在家里养伤，会错失良机。如果可以的话，我陪着你去一趟乡里，帮你完成夙愿。” 林宗明深深低下头，摆弄着手指。 好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质问：“何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帮我上位，你最终想得到什么？” “什么？”何叶一时没有反应过味，眨着眼睛看向林宗明。 “好，你没听清楚，我再复述一遍……” 听到林宗明口气不对劲，何叶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林宗明长叹道：“你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我还以为你在犹豫我们地位悬殊。但现在我想明白了，何叶，你太现实了。” “我现实？” “对。”林宗明不想说也不愿意说出来，事实逼着他，又不得不说。 只是他深知，这句伤人的话，可能会为他与何叶的关系划上终止符号。 章节目录 第72章 面临新挑战 何叶先是一愣，继而怒目而视，最后眼圈湿润着，强忍泪水没有流出来。 紧咬嘴唇，半天才恶狠狠道出一句话：“没想到你这么看待我，是我眼瞎，我看错你了。” 一扭头，愤懑的离开林宗明的家。 望着她抬手抹眼泪的动作，林宗明痛苦的闭上双眼。 当心情略微平复下来，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下午的时候，吴金川匆匆回来，把李群叫进办公室。 见吴金川掐着腰走来走去的焦急样子，李群猜到他此番去县城出师不利。 “到底晚了半拍，钱树民把一切都扛下来。”吴金川扳着手指头，数落出来。 “买通郑三喜烧毁财政所的账目，雇佣李本善杀死郑三喜，对林宗明灭口，怂恿郑大炮在我上任当天，到乡政府门口闹事……” “一桩桩一件件，他的所作所为真是罄竹难书！” 李群狐疑问：“别的可以理解，钱树民为什么指使郑三喜销毁账本？真要是销毁的话，偷走不就行了，何必放火？” “还有，钱树民此举为了什么？他一个党政办的主任又不管钱，说不通嘛。” 吴金川便把从县公安局掌握到的消息，透露给李群。 “据钱树民的交代，他在采购乡办公用品时吃了回扣，担心东窗事发，索性来个彻底了断，一把火将账目烧毁，以绝后患。” “郑三喜当班的那晚，他命令赵强让林宗明替班。并且，郑三喜提前在茶缸里放了安眠药，晕倒林宗明之后，偷偷潜入财政所，在屋子里倒满汽油，一把火点燃。” “事后，钱树民给了郑三喜两万块钱作为酬劳。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严格保密。” “只是他没想到，郑三喜偷偷把他们的谈话录了音。郑大炮一事上，郑三喜拿出录音威胁钱树民，情绪激动还出手打了他。至此，才让钱树民动了杀机，打算除掉郑三喜。” “他表面上忍气吞声，暗中联系了亡命徒李本善，花五万，要求李本善务必让郑三喜永远闭嘴。” “李本善用了两天时间踩点，掌握到郑三喜的行踪。结果第二次被林宗明无意中发现，并偷拍了他的正面照。” “根据李本善的供词，他原本计划晚上动手，因为天黑可以成为最佳的掩护。可他发现林宗明暗中跟踪后，就提前动手了。” “案发当天下午，李本善秘密潜入郑三喜家中，用绳子勒死他，装进桑塔纳后备箱里。去野外找地方抛尸时，无意中发现那个山洞，就把郑三喜的尸体扔进洞里，用石块封堵了洞口。” “又是林宗明，他心细如发，偶然间看到山洞的洞口被人堵死，出于好奇这才发现郑三喜的尸体。” “当钱树民得知这一情况后，临时起了杀意，给李本善加了十万块，这才有了李本善冒险，大白天的跑到林宗明家里伤害他。” 李群听完后，面露愁云，分析道：“李本善的供词严丝合缝，可钱树民先后拿出近二十万摆平这件事，让人匪夷所思。” “我调查过，他这些年的确贪污不少钱，估计在五十万左右。但是，钱树民在城里买楼房，又花二十万装修，还给他弟弟钱树忠二十万，翻盖小洋楼。” “他一个副科级的党委委员，上哪弄那么些钱？不科学啊。” “吴书记，我觉得，这里面最大问题，应该还是在顾秋华那里。就像外面传言那样，钱树民在兴荣水泥厂肯定占有大量股份，这些年准分了不少分红。” 吴金川回身坐进椅子上，接过李群递来的香烟，点然后深吸一口，无可奈何的说道：“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黄部长和我都认为要对兴荣水泥厂进行彻查。” “然而，我们将此事汇报给罗书记时，罗书记的话意味深长。他前不久接到冯市长的电话，谈到咱们县的营商环境。” “冯市长对此颇有微词，罗书记压力很大。这个时候调查兴荣水泥厂，惹恼冯市长，扣上一顶破坏营商环境的帽子，罗书记担待不起。” “除非，我们手上掌握真凭实据，让人无话可说，无法反驳。李乡长，我没这个把握，也做不出保证。” 李群沉默了。 如果股东名单里真有乡领导，也只有顾秋华本人知道，他猜测嘀咕道：“兴荣水泥厂股份这件事，到底是从哪里刮出来的？要是能找到来源，从这方面下手，胜算很大。”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吴金川，他眼前一亮，身体往前倾着，手指尖有节奏的敲击办公桌面，思考道：“有道理，李乡长，要想解决污染问题，兴荣水泥厂这块脓疮必须根除。对了，水泥厂那边情况怎样？” 李群回答说：“我下午去了一趟，工厂大门关闭，说是整改，可到底改没改，我联系不到顾秋华，感觉他正在憋大招，我们要小心从事。” 正说着话，王岩急匆匆敲门进来，急切说道：“吴书记、李乡长，我刚得到消息，兴荣水泥厂三十多名职工和附近二十来个居民发生冲突，都有人受伤了。” 果然出事了！ “吴书记，我马上过去看一看。” 李群起身正要出去，却被吴金川叫住，叮嘱说：“要注意方式方法，切不可把事情扩大化。” “我明白。” 等李群和王岩携手离开之后，吴金川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心意难平。 看来，这件事背后指定有人推波助澜。 难不成是顾秋华放的大招？ 极有可能。 鼓动手下工人和附近居民起冲突，把事情闹大，祸水东引。 越乱越严重越能引起轰动效应，最好传到市领导耳朵里。 再有别有用心之人从中煽风点火，导致市领导不满，罗西南的这顿板子是跑不掉了。 如此一来，罗西南在处理兴荣水泥厂的问题上，会更加谨慎小心，畏手畏脚。 真是一步好算计。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要主动出击。 此时的吴金川，眯起双眼，缓缓变大的同时，显现出犀利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73章 信任，也是责任 林宗明的伤口愈合速度非常快。 已经可以丢掉拐杖，正常行走了。 这几天，李群看过他两次，除了慰问，也谈到乡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特别是兴荣水泥厂工人和附近居民发生激烈冲突，造成一名工人和两名居民受伤。 并且，也没隐瞒钱树民扛下所有罪行。 总之，随着钱树民和李本善的双双落网，胜利的曙光并未按照预期设想发生，多少留有遗憾。 谁都能看得出来，钱树民之所以这样做，指定收到某种暗示，关键是，负责传递信息的是何许人也？ 案子由县公安局负责，万林乡插不上手。 倒是王岩凭借曾经身份，还有与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周闯深特有交往，能够递得上话。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从始至终，李群没有说过一句催促林宗明上班的话，可林宗明能够感觉到，他是时候终止休养了。 不是他有多大的能耐，万林乡缺他不可，而是这时候需要他尽一份力。 于是，周一早上，林宗明按时走进阔别几日的乡政府。 直接到楼上，敲响吴金川办公室的门。 “小林，身体恢复怎么样了？”吴金川从办公桌里绕出来，主动和林宗明握了握手。 “全都好了，您看我还能蹦呢。”林宗明煞有介事的做出踢腿动作。 “行行。”吴金川抬手阻止，关心说：“你要注意，刀伤完全恢复好需要一个过程，尽量不要做腿部剧烈运动。” 吴金川示意林宗明坐在沙发里，去饮水机给他接了一杯水。 林宗明欠了欠身，双手接过。 吴金川拽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直奔主题聊起了兴荣水泥厂的污染问题。 这是令他最为挠头，也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吴书记，您要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试一试。” “小林，我就等着你这一句话了。”吴金川喜笑颜开，拍着林宗明的肩膀感慨说：“我知道这项任务十分艰巨，也可能面临这样那样难以预测的困难。只是，万林乡要想全速发展，首要因素就是剔除顽疾，搬掉这块前进方向的绊脚石。” “你放心，我和乡党委、乡政府将是你坚强的后盾，我们会给予你全力支持。希望你出师告捷，大获成功。” 再一次的，吴金川紧紧握住林宗明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小心，安全最重要。 同时还提出，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吴金川会尽最大努力提供。 “吴书记，感谢您和乡党委的信任。我只有一个要求，请您批准左玉贵和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吴金川痛快应允，并拿出一部手机交给林宗明，作为他们单线联系的通讯工具。 事不宜迟，当天中午，左玉贵找到林宗明，在上次的串店，坐在雅间里低声聊起来。 何叶这些天神情郁闷，据她所知，乡大办制改革方案，已经进入研究阶段。 各部门人员全都摩拳擦掌，翻箱倒柜把能找的关系都找出来，期望在新成立的八个部门中，谋得一席之地。 何叶自知自己的门路不宽，在和父亲何春山通话时，谈到了她的担忧。 “爸，您和吴书记是多年的老同事，能不能帮我说一说。” 何春山却胸有成竹的劝慰说：“小叶，别急嘛，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我能不急吗，全乡的人都动起来了，只有我原地不动。真要是把我分配到党政办成为普通科员，你之前为我铺好的路全成为泡影，所有努力白费了。” “呵呵。”何春山轻松笑道：“没那么严重，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听我的，以不变应万变，是你的别人抢不去。再说，我已经……” 话头说到这里，何春山发觉失言，急忙岔开，“小叶，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静等好消息就是了。” 放下手机，何叶回味着父亲奇怪的语气，总感觉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乡里这边研究大办制改革事宜，林宗明和左玉贵却在走访兴荣水泥厂附近居民。 不去不知道，一去真把林宗明震撼住了。 兴荣水泥厂位于万林乡最西边，由于和自己家相距较远，林宗明平时很少来。 远远望去，各家房顶的红瓦全呈灰色。 走在胡同里，经过的车辆扬起阵阵灰尘，林宗明皱起眉头。 他和左玉贵率先敲响郑大炮家的院门。 郑大炮不在，他妻子将林宗明二人迎进来。 她认识林宗明，因为老张的事情，和林宗明打过交道。 郑大炮的家坐北朝南，是一栋六十平米的老旧平房。 前面有一个小菜园，种植各种蔬菜，用他妻子的话说，都是没上过化肥的纯绿色，不像市场上买的，农药超标，吃着不放心，还能省钱。 林宗明走过去，看到蔬菜叶子上沾满灰尘，禁不住望向远处高耸如云的大烟囱，狐疑问：“嫂子，水泥厂不是停工了吗？菜叶子上怎么还有灰呢？” 女人闻听，不满情绪陡然上升，“林同志，你是不知道，水泥厂表面上关门，那是应付你们乡里。他们夜里偷偷开工，根本没闲着。” 林宗明看了看左玉贵，并未感到惊讶。 其实，早就有消息反馈给吴金川，对这事他们也聊过。 吴金川的解释，水泥厂不按规定秘密生产，乡里只能做处罚。 考虑到顾秋华神通广大，县里有人撑腰。 顶多罚点钱了事，消停一阵，照样偷偷摸摸生产，根本达不到让其伤筋动骨的地步。 而且，现在最为棘手的是，水泥厂有七八十名工人，大多是万林乡以及附近村屯的农民。 现在关停水泥厂，已经引起这部分人的不满。 前几天和附近居民冲突，就是不满因素积累的结果。 因此在这件事上，吴金川不敢大动干戈，生怕被对手抓住痛点，给县委和罗西南带来被动。 要想彻底解决，找出水泥厂秘密股东名单才是重中之重。 关键是，这种名单顾秋华肯定秘密保护很好，外人很难靠前，就是他的亲信估计都不掌握。 要不说，这是一道难解之题。 章节目录 第74章 省城求援 接受这项任务，林宗明不是头脑发热，逞一时之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 走访完郑大炮一家，林宗明接连又去找其他几户居民调查。 掌握到水泥厂置乡里决定于不顾，暗中私自偷偷生产的证据。 但这些远远不够，林宗明需要从长计议。 在向吴金川做了专门汇报后，林宗明提出他要去省城原州市一趟。 吴金川并未过问缘由，痛快应允，并支付给林宗明一笔费用，叮嘱他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这次原州之行，林宗明联系了耿运昭。 上次在观岭村，耿运昭及其团队帮了大忙，采取直播形式，真实呈现了和钱树忠争吵情景，由于真实，使直播间人气大涨。 人气高，流量就大，官方也会加大推荐力度。 可以说，这场直播下来，可比前一阵子在上元村拍段子收获多了去。 正好耿运昭也累了，打算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团队需要重新拟定下一阶段的拍摄方案。 他家住在省城原州，林宗明搭上便车，也省下一笔路费。 路虎车停在他面前，耿运昭降下副驾驶车玻璃，把墨镜横梁往下一拉，露出疲惫双眼招手说：“坐这来。” 林宗明上车后，发现后座上空无一人。 这些日子一直没见陆潇潇，林宗明好奇询问。 “分了。”耿运昭发动车子，驶出万林乡。 听他口气，似乎不想提，林宗明就不好追问下去。 说实话，从他见到陆潇潇的第一印象，就感觉出她不是一个心地单纯的女孩。 也是，耿运昭有钱阔气，钻石王老五的类型，非常吸引虚和势力的女孩。 路上，林宗明并未隐瞒此次去原州的目的。 耿运昭是他交心的朋友，大学四年建立起来的感情，绝对可以无话不谈。 何况在原州，林宗明还需要他帮忙。 “你要请安德高吃饭，还让我作陪？”耿运昭惊得一脚刹车，瞪大双眼盯着林宗明看了半天，气哄哄说：“我和老安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硬是非要把我俩捏合在一起，我劝你还是省了吧。” 林总劝慰说：“事情都过去好几年，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念念不忘呢。” 耿运昭点燃一支烟，使劲嘬了几大口，近乎嚷道：“什么叫我念念不忘！都是一个寝室的哥们，有他那样的么，抢我的女神，还大言不惭公平竞争。” “竞争个屁，要不是他偷奸取巧，盗用我的方法，他能取悦简霏霏，把她追到手嘛。”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和安德高不共戴天，老五，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 说罢，耿运昭把烟一扔，发动车子继续赶路。 林宗明无奈，只好偃旗息鼓，绝口不提。 万林乡距离省城原州三百公里，走了三十里乡道，就近上高速，行驶不到三个小时，原州市收费口便在眼前。 穿过收费亭，车子驶进城区。 望着熟悉的街道场景，林宗明不仅思绪万千。 这里有他四年的大学时光，更有令人伤感的不堪回首。 眼角余光瞄着林宗明低落的情绪，耿运昭用腾出来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是不是又想起鲍宁了？” 林宗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她干什么，她已经嫁为人妇，我想别人老婆，岂不是犯罪。”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想怎么啦？又不犯法。一会儿我找个地方，咱哥俩好好喝上几杯，晚上去我家住。” “算了，你好久没回去，正好陪一陪家人，我就不参与了。”林宗明指挥耿运昭在前面路口把他放下。 “也好。”耿运昭没有勉强，找到合适地方停了车。 林宗明下车之际，耿运昭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驾车扬长而去。 直到路虎车尾灯消失在视线里，林宗明这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老三，是我，林宗明。” 他口中的老三正是安德高。 安德高一愣，“林宗明？老五，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话说，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林宗明并不介意安德高的嘲讽，笑呵呵说：“我现在原州，下班后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 沉吟片刻，安德高才回应说：“有是有，不过得挤出来。我答应简霏霏，晚上一起吃饭。” “这不简单。”林宗明大咧咧道：“把你家霏霏叫来不就行了。这样吧，我定地方，回头把位置发给你。” 安德高痛快答应。 挂断手机，林宗明先去附近的一家快捷宾馆里，定了个单人间。 入住后，在手机里找到一家分数高的火锅店，定好位子，同时发给安德高。 别看夏天，火锅店生意一点不受影响。 主要是现在年轻人群体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普遍食欲不振。 而火锅中的麻辣锅，刺激味蕾，激发食欲，备受年轻人，尤其女孩青睐。 考虑到简霏霏要来，林宗明这是投其所好。 做完这一切，林宗明快速冲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套干净衣裤，一看时间差不多了，急匆匆走出宾馆，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在大厅预定座位刚坐下，安德高携手简霏霏一起出现。 好久不见，安德高动伸出双手，和林宗明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一旁的简霏霏，抿嘴直笑。 “霏霏，你笑啥？”安德高忍不住问。 “我总感觉，两个大男人拥抱怪怪的。” 林宗明急忙辩解，“霏霏，你思想不单纯了，准是老三经常给你灌输不健康的东西，把你教坏了。” “净扯。”安德高纠正说：“我是咱们班最正直、思想最纯洁的人，要说学坏，你老五才是祸根，这一点我自叹不如。” 扭脸看向简霏霏，“对吧，老婆。” “讨厌，谁是你老婆了。”简霏霏娇嗔的瞪了安德高一眼。 其实，简霏霏人长得一般，关键身材好，皮肤又白。 情人眼里出西施，耿运昭和安德高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可在林宗明看来，比鲍宁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说笑间，三人纷纷落座。 林宗明大方的把菜单交给简霏霏，女士优先，这是绅士该有的表现。 简霏霏也不客气，拿过来开始在上面打勾。 安德高在原州市电视台担任编辑，熟人多，门路广。 找他帮忙，上佳首选。 章节目录 第75章 不期而遇 趁这机会，安德高深有所思的问：“老五，你从万林乡赶到省城，不光只请我吃饭这么简单吧。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老三，你果然是搞新闻的，嗅觉就是灵敏，连我干什么的都知道。” “去，你小子把我比喻成狗了。”安德高身体往前探了探，用手遮挡住嘴巴，低声说：“我是听霏霏告诉我的。” 林宗明一愣，扭脸看向简霏霏，好奇问：“霏霏，你怎么知道我在万林乡政府上班？” 简霏霏一边研究着菜谱，一边心不在焉的回应，“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是听鲍宁说的。” 鲍宁！ 提起这个名字，林宗明心头再一次揪紧。 安德高解释，简霏霏一直和鲍宁有联系。 前女友关心自己，林宗明说不出酸甜苦辣，反正就是不好受。 “算了，不提她了。”安德高理解林宗明心情，顺着原来的话题打听起来。 林宗明竹筒倒豆子，将心中意图和盘告诉了他。 “我就说嘛，你小子准有事相求。不过话说回来，老五，你在你们乡里挺受重用，书记亲自布置任务，你飞黄腾达那天，可千万不要忘了老哥我。” 安德高煞有介事的端起喝水杯，和林宗明碰了碰。 言归正转。安德高略作思索，慢悠悠说：“你张一回嘴，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需要认真谋划。” “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 说话间，简霏霏点的东西陆续端上桌。 老同学一起吃饭，不喝酒缺少气氛。 安德高以为林宗明酒量不济，一瓶白酒他只打算给林宗明倒一杯，其余他全包了。 却被简霏霏一个眼神制止住，“瞧你，见酒没命的毛病总是不改，再喝多了，我可不管你。” “哪有。”安德高急忙改口，“我不全喝，就喝一杯，保证不醉。” 话是这么说，林宗明了解安德高，一杯酒是他正好，两杯酒准得扶墙，三杯下肚，世界全是他的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和安德高一人一半，直接倒在醒酒器里，谁也不多喝。 推杯换盏，二人谈天说地，谈到上学时安德高的各种糗事，引来简霏霏笑得前仰后合。 指着安德高嘲讽说：“好哇，你这下可有我的把柄了，以后洗衣做饭你全包了，否则我就拿这些往外说。” “老五，你可把哥们害苦了。” “喝酒喝酒。”林宗明岔开话题，率先端起酒杯。 滴零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简霏霏滑动接听，放在耳畔，“鲍宁，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在干嘛？在吃饭啊。” 这边说着话，还瞄了瞄林宗明的反应。 林宗明喝下一杯半白酒，加之大厅中嘈杂的说话声，并未留意。 “什么？你没吃饭？要不……”简霏霏看了一眼林宗明，坏笑说：“要不你来我这里，没谁，就我和德高两个人。” 挂了手机，简霏霏若无其事的继续听着林宗明和安德高一来一去的互损。 吃了一会儿，林宗明感觉小腹发胀，起身请假，他要去方便。 “这种好事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 安德高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和林宗明搭肩拢背，一起走向卫生间。 林宗明很快出来，在洗手池那里洗了洗手，等着安德高。 说巧不巧，有个人手拿电话也从里面走出来。 林宗明一眼认出，此人名叫艾丰铭，是田志斌的小舅子。 他认识艾丰铭，而艾丰铭不认识他。 人家可是原来乡长的至亲，林宗明一介草民，怎会入得他的法眼。 不认识更好，艾丰铭耳朵夹着手机，洗手时毫不避讳的说着话。 “老顾，你慌个毛线，有我姐夫在，姓吴的还能把你怎地！再说了，有黄县为我们撑腰，姓吴的再胆肥，也得顾忌黄县的身份不是。” 扯过几张纸擦了擦手，艾丰铭团在一起扔进垃圾桶，大步往外就走。 把脸扭向一边的林宗明，见状火速跟了上去。 与艾丰铭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林宗明尽量支着耳朵，听他说些什么。 只可惜大厅太过嘈杂，往后他听不大清楚。 隐约感觉到，艾丰铭口中的老顾，十有九成应该说的就是顾秋华。 也就是说，艾丰铭和顾秋华关系不一般。 联想到传言中的水泥厂股份，林宗明有理由相信，艾丰铭或许分得一杯羹。 那么，会不会是田志斌不方便出面，借用他的身份参与其中？ 林宗明多了个心眼，偷偷尾随艾丰铭走进一个包间，在他开门瞬间往里面偷瞄了一眼。 没看清楚是谁，就被艾丰铭关上了门。 摸着下巴，林宗明站在门口想了又想，十分好奇艾丰铭前来省城目的。 艾丰铭家住光明县城，这时候到省城是吃喝玩乐，还是另有隐情？ “喂，你看什么呢？” 安德高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林宗明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我看见原来田乡长的小舅子了。” 林宗明把手机偷拍下来的照片递给安德高看。 “你的摄影技术一般，都是侧面照，没有正面的。” “大哥，我是偷拍，总不能让他摆姿势吧，凑合看得了。” 安德高打了一个酒嗝，拿着林宗明手机，将侧面照发到自己手机上面。 并偷偷告诉林宗明，“我让人查一下，老五，我这方面有专门渠道，保准三天就出结果。” “你这么肯定，莫不如直接让这人暗中调查顾秋华，我更省事了。”林宗明提出建议。 安德高点燃一支烟，深吸两口摇了摇头，“老五，要他们出面也行，我怕你支付不起这笔费用。” “我和人家有私交，这一次全凭感情，会一分不收。但是如果为你们乡政府办事，最起码这个数。” 伸出两根手指，在林宗明眼前晃了晃。 “两千？” 安德高撇了撇嘴，“在后面加一个零。” 老天，两万！ 林宗明惊得目瞪口呆。 安德高补充说：“这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外人的话，最少翻一倍。” 乖乖，林宗明惊得外焦里嫩，彻底无语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鲍宁的隐情 先不说这笔钱乡里能不能掏出来，如若让别人知道，花钱走这种途径调查顾秋华，本身就存在弊端。 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靶子，吴金川不会同意，林宗明仔细一寻思，也觉得不妥。 秘密调查艾丰铭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政府官员，游手好闲的货色，即便是田志斌，他也挑不出毛病。 主要是和顾秋华比起来，艾丰铭的分量实在轻飘飘。 哥俩方便完，一同返回座位。 可让林宗明惊讶的是，餐桌上多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却是许久未见、让他一辈子难以原谅的鲍宁。 万万想不到，鲍宁竟然不请自到。 一年多了，鲍宁面色憔悴，人整个瘦了一大圈。 当初她背叛林宗明，投入公子哥怀抱，让他们三年感情化为乌有。 林宗明至今还记得，鲍宁离开他坐进公子哥的奥迪车，那副决绝且有鄙夷的眼神。 是的，和公子哥比起来，林宗明一无所有。 家境贫寒，不是鲍宁需要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给不了，公子哥却能满足。 势力的女人。 林宗明恨得咬牙切齿，却被现实深深打败。 这也是他放弃省城工作机会，义无反顾回到家乡去当临工的主要原因。 原州太让他伤心了。 鲍宁也是大吃一惊，禁不住站起身，怔怔看向林宗明。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大写的尴尬。 好一会儿，鲍宁才回过神来，小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林宗明冷笑道：“我很好，不像你，一年不见，让公子哥把你蹂躏得不成人形。” “你！”鲍宁脸色通红，由于原有的惨白，红得更加明显。 简霏霏见状，急忙劝说鲍宁坐下。 一旁的安德高也拽了拽林宗明的手臂，“老五，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林宗明使劲一甩，挣脱开安德高的手，冷嘲热讽地说：“老三，今晚的酒不对味，恕我不能奉陪。” “你坐下。”安德高一把摁住林宗明的肩头，呵斥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 “还用说么，想当年，是鲍大小姐嫌弃我穷，把我甩了，另攀高枝。我现在还是穷，怎么能和高贵的她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承受不起。” 鲍宁听着林宗明一句又一句的挖苦，就像一把钢针扎入心脏般的难受。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她，默默留下眼泪，站起来愤懑的看着林宗明，咬了咬嘴唇，扭头便走。 “林宗明，你看你，一点男子汉的气度都没有。”简霏霏气得直跺脚，快速追了出去。 “你也是，过去就让他过去，何必揪着不放呢。” 安德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什么，便不再往下说了。 估计想到了耿运昭，和他比起来，何尝不是如此。 别的事都好说，可男女之间的感情线，谁都不能释怀。 男人的通病，被女人甩了，非常伤自尊心。 尤其还是个势力女人。 “喝酒吧。”安德高无奈的替林宗明叹息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宗明什么话都没说，同样扬脖喝干。 眼神落在翻滚的火锅里，情绪深深陷在懊恼中难以自拔。 许久的沉默，谁都没说话。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传入林宗明耳朵里，他下意识的拿起电话，以为是自己手机响起。 却是安德高的手机在响，“喂，霏霏，什么事？” 突然间他一愣，惊呼起来，“咋啦！鲍宁在门口晕倒了！” 被安德高的大呼小叫，从深思中惊醒过来的林宗明吃惊起来，连忙追问。 得到肯定答案，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在火锅店门口，撞见了一个围观的人群。 分开众人走进去一看，鲍宁紧闭双眼倒在地上，简霏霏托着她的头，焦急的讲着电话。 “快打120。”林宗明提醒惊慌失措的简霏霏，同时弯下腰，一把将鲍宁抱起来。 围观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林宗明此刻脑海里乱糟糟，都不记得等救护车了。 小跑到路边，看见车辆就拦。终于有辆私家车停下，开车是一位中年大叔。 林宗明说他朋友晕倒了，需要马上送去救治，恳求大叔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快上车。”大叔招手示意林宗明从后门上来。 坐在车里，林宗明观察躺在怀中的鲍宁，拨开她纷乱的发丝，望着那张曾经牵肠挂肚的脸，林宗明百感交集。 私家车快速行驶，十几分钟后，开到区医院。 林宗明本打算给钱，却被好心大叔谢绝，嘱咐他看病要紧。 背着鲍宁，林宗明就像无头苍蝇似的，闯进一楼一间医生办公室，快速把情况一说。 医生立刻组织护士将鲍宁推进抢救室。 坐在抢救室外面的林宗明，总算冷静下来。 这才注意翻看手机，好么，有五个未接电话，全是安德高的号码。 他连忙回拨过去，“你怎么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儿？我和霏霏这就过去。” 林宗明赶紧问清楚地址，没多久，安德高和简霏霏急匆匆赶来。 问明情况，坐下来和林宗明一起等消息。 “霏霏，你知不知道鲍宁得了什么病？”简霏霏和鲍宁有来往，应该知道的比较详细。 “我不知道。”简霏霏摇头，实话实说。 她们是有通话，不是经常。 毕竟都有各自生活，关系仅存在同学上，达不到闺蜜那种状态。 安德高拍了拍林宗明的肩膀，率先去外面过烟瘾去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钟过去，林宗明从未有感觉到如此漫长，仿佛一分钟代表一年。 终于，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抢救室的门打开，一名男医生走了出来。 林宗明第一个冲上前去，焦急询问鲍宁的病情。 男医生看了看他，责怪道：“你是怎么搞的，你同学得了白血病，本就身体虚弱，不能受刺激。” 白血病！ 林宗明大惊失色，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倒是简霏霏从医生嘴里得知，鲍宁已经醒来，将暂时转入普通病房，让家属马上办理入院手续。 林宗明这才意识到，好在这次来省城，他准备了一些钱，又有吴金川给的活动经费，只能暂时挪用了。 只不过，鲍宁身患重病，一连串的问号，始终萦绕着他。 章节目录 第77章 现实不容乐观 怪不得鲍宁脸色惨白，准是白血病所致。 林宗明十分懊悔，早知道她得了这种病，就不应该那样对待她。 鲍宁身体虚弱，暂不能探视。 在医生办公室里，得知林宗明、安德高和简霏霏三人只是鲍宁的同学，医生略显为难的说：“病人病情不乐观，还是等到她的家人来再谈吧。” “医生，我、我是病人的……男朋友，请您如实相告。” “你是她男友？”医生疑惑的打量着林宗明，“你要是她的男友，就一定知道她得了这么久的病，拖着不治疗，才会错过最佳治疗机会。” 面对医生的数落，林宗明全盘照收。 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名声的时候，了解鲍宁真实病情才是关键。 加之一旁的安德高不住规劝，医生终于点头答应。 调取鲍宁的就诊记录，她患这种病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年半。 一开始，病症不算严重，通过化疗就可以减轻。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鲍宁这期间治治停停，并没有遵照医嘱执行，导致她的病越拖越严重，都出现贫血症状了。 白血病贫血，基本上到了晚期。唯一可行的治疗方案，就是先采取化疗方法稳定，然后进行骨髓移植。 医生神色严峻的扳着手指说：“骨髓移植具有相当高的难度，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配型，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们，配型成功率不是很大。二来，手术费用高昂，至少需要四十万。而且，术后的治疗费用也是一笔庞大开支，包括服用各种排异药物等等，也得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第三个，就是后期的恢复阶段，病人需要护理，这个过程将是漫长的。” “另外，得了这种病，要是手术成功且不出现免疫排异反应和感染，病人心态乐观，还是能够起到延长生命的作用。” 医生的话，让林宗明顿感诧异。 忍不住追问：“医生，请您如实相告，最好的估计，鲍宁还能活多久？” 医生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要看她接受治疗的具体情况。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马上实施治疗，超不过一个月。” 也就是说，鲍宁治病迫在眉睫。 林宗明走出医生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的确是一道难题。 先不说治疗费用这块，前后算起来，没有百八十万想都不要想。 关键是花了这么多钱，还不能保证鲍宁可否完全康复。 林宗明知道，鲍宁父母就是普通农民，她还有未成年的弟弟。 父母当初供她念大学，几乎掏空家底。 即便这样，每月的生活费还是鲍宁靠打零工挣来，很少花父母的钱。 由此猜出，鲍宁为何一而再的拖延治疗，指定是拿不出治疗费用。 这就奇怪了，她不是有一个公子哥男友吗？ 安德高坐过来，搓了搓手问道：“老五，你是怎么打算的？” 林宗明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深深低下头摇晃，长长叹息着，“我不知道。” 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是无奈之举。 林宗明本不富裕，倾其所有给鲍宁交住院押金，已经是他的极限。 巨额治疗费用，林宗明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安德高理解道：“费用前实在太多，谁都爱莫能助，不过要是通过网络募捐方式，兴许可以解决一些。” 对啊！ 林宗明眼前一亮，怎么就没想到呢。 简霏霏也在市电视台工作，是一名实习记者。 她有平台，加之安德高又有自身优势，这件事交给他俩正当合适。 眼见时间很晚，安德高和简霏霏明天还要上班，林宗明再三劝说，安德高还想留下陪着。 一旁的简霏霏知趣的拽了拽安德高，意有所指的说：“咱们别待在这里碍事，让林宗明陪着鲍宁吧。” 安德高立刻反应过味，临走时提醒林宗明，有事随时打电话。 送走二人，林宗明再次走到鲍宁病房前，透过玻璃望去。 鲍宁安静躺在床上，睡姿优美，就像个睡美人一样。 唯一区别，脸色煞白，应该是白血病的关系。 林宗明隔着窗玻璃看了好久，直到腿发麻，才找了个椅子坐下。 再一看手机，安德高发来几条语音，告诉他有关鲍宁的一些消息。 鲍宁大学毕业后，先是应聘到一家公司做销售。 可在和客户谈业务时，出现过头晕症状，后被公司辞退。 为了生存，她一年多换了几份工作，甚至都去超市做过促销员。 这些是简霏霏从别的女同学那里打听来的，安德高分析，既然鲍宁另攀高枝，为何混得这样凄惨。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被人家甩了，另一个压根不存在。 时间太晚，林宗明并未回复，担心影响安德高休息。 可他心情却五味杂陈。 不管咋说，自己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心意，能帮到鲍宁的也只有这些了。 林宗明手机里没有鲍宁父母的联系方式，他也不想独断专行打这个电话，怎么也得征求鲍宁的意见再说。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林宗明缓缓闭上双眼。 他实在太困了，赶了几个小时的路，晚上又喝了白酒。 躺在长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林宗明眼前雾气升腾。 烟雾缭绕间，一名身穿中式婚礼服的女子，轻抬莲步，款款走来。 站在他面前，娇羞说道：“老公，发什么呆，还不揭开盖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声音既耳熟又陌生，似乎是鲍宁，又似乎是何叶。 不，应该是她们两个重合在一起。 林宗明心潮澎湃，紧张的双手都在颤抖。 抱着极大好奇心，他双手一边捏住一个角，慢慢地向上掀开…… 忽然，他脚下一滑，还没来得及见识庐山真面目，身体往下一沉，迅速掉落万丈深渊。 他惊叫着，耳边呼呼冒风，浑身冰凉刺骨。 冻得他双手紧紧抱在一处，牙齿咯咯作响。 真冷啊。 就在他就要坚持不住之时，忽地发觉，出现无数只萤火虫围绕在他身旁，一股股暖意瞬间袭遍全身。 热乎乎的，真舒服。 林宗明猛然睁开双眼，腾地坐起来，望着四周环境，原来是一场梦。 咦，身上什么时候盖了一件衣服！ 章节目录 第78章 解开心结 白色的防晒服，还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定睛一瞧，鲍宁穿着病号服正盯着他看。 “你怎么起来了。”林宗明急忙起身，想要搀扶鲍宁坐下。 “谢谢，我自己可以。” 翩翩坐下，鲍宁轻声说：“傻站着干嘛，你也坐。” 林宗明听话的坐在她身旁，两只手局促的交叉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鲍宁主动说起话，“想必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大学毕业前夕，我经常发烧，吃了退烧药也不见好转。” “牙龈时常出血，浑身酸疼，四肢无力。到医院一检查，说我得了白血病。” “我当时都吓呆了，暗地里哭了多少次都不记得。宗明，我家条件你是知道的，爸妈供我念书已属不易，再没能力给我治病。况且，还是个烧钱的病……” 说到此，鲍宁神情伤感，眼圈一红，强忍住没有流下眼泪。 林宗明掏出纸巾，拆开递了过去。 擦了擦眼角，鲍宁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毕业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满意工作，就一边吃药一边上班。” “那天和客户谈业务，一着急上火，眼前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公司领导得知我身患重病，以我隐瞒实情为由，炒了我。失去生活来源，我又四处投简历。兴许是知道我得了病，没有公司录用我，甚至面试的机会都不给。” “我得吃饭，我得生存。没办法，就去一家超市成功应聘促销员。那种工作又忙又累，站一天我腰酸背痛，发热和出血症状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自己病情加重，我真没钱了。银行卡都有透支，已经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根本没钱继续治疗，只好放弃……” “宗明，这就是我一年多来的现状。其实我自己知道，我已病入膏肓，时日不多，没有治疗价值。你不用帮助我，我也不值得你帮。当初，我那么决绝的伤害你，让你至今都难以走出阴影。” “我向你道歉，如果有下辈子，我会报答你的。” 鲍宁表情平淡，但是林宗明一个大男人，却被她说得鼻子发酸，禁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问：“你和那个公子哥都是假的，都是骗我对不对！你这样做，就是不想连累我，你要自己孤独的面对这一切。” 鲍宁抽出那只手，什么都没说，似乎什么又都说了。 林宗明一下子明白过味，痛苦的埋怨，“你怎么那样傻，两个人承受总比你一个人好。” “宗明，谁也帮不了我，你又何必跟着我一起遭受折磨？” “鲍宁，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在月光下发的誓，这辈子海枯石烂永不分开。” 鲍宁一声苦笑，“海誓山盟也要尊重现实。治我的病需要一百万，我们刚步入社会，谁能挣到这么一大笔钱？更何况，还不一定百分百治好。” 林宗明解释说：“安德高和简霏霏出主意，通过网上募捐，为你募集治疗费用。你放心，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你首先不要灰心，要振作起来。不为别的，为我、为我们大家伙一定坚持下来。” 鲍宁低头沉默，摆弄着双手，内心在思考着、挣扎着。 他们谈了很久，说了很多。 林宗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苦口婆心的劝解，嗓子都说冒烟了，鲍宁终于答应试一试。 尽管前方存在太多的未知数，只有她不放弃，才有希望 次日天刚亮，看着躺在病床上休息的鲍宁，林宗明走到一边，打给了耿运昭。 一如往常，耿运昭睡得迷迷糊糊，第二遍才接。 林宗明也不废话，直截了当谈到鲍宁生病的全过程。 他希望耿运昭借助网络直播方式，给鲍宁搞募捐。 “她得了白血病！”耿运昭惊讶之余，提出马上就赶往医院，见面再聊。 这边刚刚放下手机，安德高提着早餐匆匆赶来。 让林宗明先吃点东西，同时告诉他，简霏霏那边正联系人弄网上募捐一事。 还有托人调查艾丰鸣得事情，对方已答应，坐等消息即可。 “谢了。”无需多说，尽在不言中。 拿上早餐，林宗明走进病房，伺候鲍宁吃东西。 鲍宁刚刚睡醒，只能喝点稀粥，补充一个鸡蛋。 “宗明，看你眼睛都熬红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去休息吧。” 吃完饭，鲍宁接过林宗明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不用管我，你只要好好配合治疗，我就安心了。” 林宗明的话刚落，忽听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激烈争吵声，稳住鲍宁，他匆匆推门出去。 只见耿运昭抓住安德高的脖领子，眼珠瞪得溜圆，气鼓鼓吼道：“姓安的，有种跟我单挑。” 安德高也不甘示弱，双手死死扣住耿运昭的手腕，冷声回应：“行，老子奉陪到底。” 林宗明急得直拍大腿，怪自己一时疏忽，忘记这哥俩会见面了。 上来拼尽全力将二人分开，斥责说：“这里是医院，不是解决你们私人恩怨的地方。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老五，这是我和姓安之间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耿运昭的话，安德高赞同，“我今天正好和耿运昭掰扯清楚，省得他像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乱叫。” “你说谁是疯狗呢！”要不是林宗明拦着，耿运昭大有出拳动手的架势。 “你们真是的，在这么吵吵，护士准把咱们都撵走。” 说话间，林宗明头前带路，大步流星走向医院门口。 耿运昭和安德高相互对视一眼，索性全都带着情绪，怒气冲冲跟随林宗明来到医院后面的草坪上。 好在此时附近没人，正好给他们提供私人空间。 林宗明站在二人中间，摆了摆手说：“老三、老六，你们的私人恩怨可不可以放在一边，我们全力以赴想办法救治鲍宁。” “里面躺着的可是一条鲜活生命。不管怎么说，她是咱们的同学，现在身患重病，如果不能及时想办法骨髓移植，她活不过一个月。” 章节目录 第79章 解决燃眉之急 林宗明指着医院病房方向，数落着说：“鲍宁这么年轻，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至于你们的恩怨，解决完鲍宁的事情，你们随便怎么弄我都不管，哪怕是决斗，我给你们当见证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安德高第一个表态，“看在老五的面子，这事可以放一放。” 耿运昭喘了几口粗气，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揪着不放了。 于是，林宗明坐在长椅的中间，耿运昭和安德高一边一个，三人开始商议募捐具体步骤和实施方案。 不得不说，网络的力量足够强大。 仅仅三天，就募捐到六万多。 还不算安德高和简霏霏贡献的一万元，耿运昭拿出的五万。 这些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二万，负担鲍宁前期的治疗费用不成问题。 鲍宁深深为林宗明以及安德高和耿运昭的义举感动，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这中间，安德高把林宗明单独叫到一边，和他谈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经过暗中调查，掌握到艾丰鸣此番前来省城原州，竟然是私会女人。 女子是个网红，网名叫柠檬不酸。人长得漂亮，艾丰鸣观看直播时没少打赏。 一来二去，艾丰鸣成为榜一大哥，私下经常联系。 第二件事，安德高已经想好一个办法，他准备去一趟万林乡，以记者身份率先和顾秋华打交道，摸一摸对方的底。 至于安德高使用什么手段，林宗明不便打听，他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不过，安德高要求万林乡配合，他去期间，万林乡不要出手干预。 林宗明做出保证，他会和乡里协调。 耿运昭也没闲着，启用他的团队，用直播方式记录鲍宁的病情，希望直播间的粉丝出力，能帮一分是一分。 好一阵忙碌，间隙，林宗明询问耿运昭，有关艾丰鸣关注的那名女网红情况。 毕竟都是干直播的，耿运昭深悟其中门道。 当他进入柠檬不酸的直播间里，看了没多久，耿运昭就发现有问题。 指着手机屏幕告诉林宗明，“我严重怀疑，这是个诈骗团伙。” “快说说理由。”林宗明顿时来了兴致。 “老五你看，直播间里只有一百来人，但是打赏一直不断。我看了，榜一大哥这么一会儿，就花了上千块。” “还有，柠檬不酸长相甜美，说是才艺主播，她根本不展示任何才艺，坐在这里一会儿喝水，一会儿看屏幕，很少和粉丝互动。” “多奇怪，她这个德行，别人凭什么给她打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定还有团队成员帮她，蛊惑直播间有人不断打赏送钱。” 林宗明摸着下巴，仔细观看手机屏幕，频频点头说：“你的意思，这是故意哄骗榜一大哥消费，如此一来，这可是明目张胆的诈骗行为！” “嗯，我感觉就是这样。”耿运昭分析说：“现在直播行业泛滥，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估计柠檬不酸就是抓住找乐子人的心理，利用花言巧语哄骗他们上当，疯狂打赏。” 林宗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老六，真是这样的话，你说我们报警，让警方介入，就会调查到艾丰鸣身上，以此为突破口。” 耿运昭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行，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不假。 反正耿运昭他们整个团队一直为定位发愁，如今搞了一个给鲍宁募捐活动，本身就是正能量行为，还被网友贴上正能量主播标签。 若是参与打假，一来帮助了林宗明的忙，二一个增加知名度，三还能借此机会捣毁诈骗团伙，和警方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有了安德高和耿运昭的帮忙，林宗明可以全心全意在医院照顾鲍宁了。 下午，鲍宁父亲鲍常喜风尘仆仆从老家赶来。 鲍常喜今年五十岁，由于务农风吹日晒，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他从没见过林宗明，自然不认识。 想必鲍宁大学时和林宗明谈恋爱，也没告诉过家里人。 林宗明对鲍常喜十分尊重，忙前忙后的帮他找医生，还将募捐的十多万块钱，特意给他办理一张银行卡，全部存在里面。 鲍常喜对林宗明千恩万谢，得知女儿住院费用是林宗明垫付，说什么也要还给他。 林宗明的推辞，引来鲍常喜不满。 别看他老实巴交，可上来倔劲，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奈，林宗明收下，但还是拿出两千块钱，让鲍常喜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是他的心意。 两千块钱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但对林宗明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鲍宁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马上就要开始化疗，林宗明也过来和她道别。 “鲍叔叔来护理你，我就放心了。”林宗明坐在鲍宁病床边说道：“我明天要返回万林乡，你一定好好配合治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连日来的接触，尤其林宗明不遗余力的帮助，让鲍宁深为动容。 她尽量抑制住不舍，轻声说：“这几天你对我的帮助，还照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不要总把谢字挂在嘴边，我们是同学，就是换成外人，我一样对待。鲍宁，你要保重，我等着你痊愈健康。” “我会的。” 鲍宁主动伸出右手的小指，显现一个拉钩动作。 林宗明心领神会，二人像个孩子似的，做了拉钩保证。 正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两名陌生男子。 一个四十来岁，另一个三十多岁。 岁数大的男人，穿着白色半袖衬衫，。 进来直接打量鲍宁，看得十分仔细。 林宗明起身问道：“请问你们是谁？” 中年男人这才做自我介绍，“我姓王，是京城爱心慈善基金会的。我们在网上得知鲍同志的病情后，深为感动。会长特地派我们前来，希望能够帮助到鲍同志。” 男人轻轻晃头示意，年轻小伙子从公文包里掏出名片递给林宗明。 名片上除了印着男人是爱心基金会秘书长之外，还有他的名字，王炯。 章节目录 第80章 莫名其妙的转院 林宗明做了自我介绍，热情的找出两把椅子，请王炯和年轻小伙子坐下。 王炯坐下后，对林宗明说：“林同志，我和鲍同志有事相谈，你是不是去外面等……” 言外之意，林宗明在这里碍事了。 躺在病床上的鲍宁，轻微摇头，“宗明不是外人，有他在，我心里有底。” 王炯强调说：“因为基金会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我们只对资助人单独透露，请你理解……” 见鲍宁还要说什么，林宗明识趣说道：“我去看一看叔叔，你们谈。” 说着，送给鲍宁一个鼓励眼神，转身走出病房。 去找鲍常喜，有些事情还要亲自交代。 可是很奇怪，林宗明转来转去，都把病区找遍了，也没见到鲍常喜的人影。 问谁，都说没看见。 鲍常喜没有手机，根本联系不到他。 怎么回事？ 一看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估计鲍宁那边应该谈得差不多了。 于是返回来，推开只有鲍宁一人居住的病房门，不禁哑然失色。 为何？ 病床上空无一人。 鲍宁哪去了？ 林宗明刚要去找，正好迎面碰上一名小护士，便指着病床焦急问道：“病人呢？她怎么不见了？”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回应说：“被人接走了。” “谁给接走了？” 小护士摇着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问问医生吧，他那里有记录。” 于是，林宗明着急火燎的去找医生，问了一大圈，总算在别的病房里见到他。 顾不得医生正在查房，一五十一的一说，医生摆了摆手，“你先去我的办公室里等着，这边忙完，我回头告诉你。” 林宗明还想追问，在医生的劝说下，不得已去他办公室干等。 路上拨打鲍宁手机，提示已关机。 这时的林宗明，急的犹如热锅上蚂蚁，焦躁不安。 鲍常喜和鲍宁父女两个，先后莫名其妙的不见人影，很难不和坏事联系起来。 仔细回想，王炯一出现，就发生这些事情，难不成和他有关？ 掏出那张名片，林宗明按照上面的手机号打了过去，提示无法接通。 该不是被王炯绑架了吧？ 一股脑不详预感充斥他的脑海。 现如今的鲍宁父女，手上有十多万的捐款，又是网络实名募捐，很容易被不法分子盯上。 万一见钱眼开，动了坏心思…… 越想越后怕，林宗明果断拿起手机，摁出“110”三个数字，还没发射出去，医生恰好进来。 “林同志，你坐，听我详细和你说。” 林宗明把手机揣进衣兜，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 “事情是这样，鲍宁和他爸爸，被京城爱心基金会的王秘书长接到京城治疗。” “毕竟那里的医学水平和医疗条件，我们医院时无法相比的，所以我签字同意他们转院治疗。” 去京城了！ 林宗明被电击一样，浑身颤抖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先前一点征兆没有不说，他总觉得透着诡异。 即便去京城治疗，也不用关掉受机，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不打，太不符合常理了。 当他要求医生提供王炯转院的详细信息时，却遭到医生的断然拒绝，说是对方要求严格保密，他不能口是心非。 无论林宗明如何央求，医生吃了秤砣，怎么都不答应。 林宗明急得差点和他吵起来。 冷静下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给耿运昭打去电话。 “老五，你别猴急，我刚报警，破案需要时间……” 林宗明直接打断，“我不是问诈骗那事，鲍宁转院了。” 于是乎，林宗明简明扼要的把事情经过一说，耿运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 鲍宁好端端的被一个叫王炯的陌生人接走？ 为什么说王炯是陌生人，仅凭一张名片，说他是阿猫阿狗都行。 “老五，我正在新华路派出所，这有我朋友，我问一问他该怎样做，你等我消息。” 等候期间，林宗明又给安德高发去消息。 他没打电话，考虑安德高上班，不能贸然打搅。 有空的话，他一定回复。 林宗明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再一次拨打鲍宁手机，依然是他不愿意听到的关机提示音。 至于王炯留下的手机号，他都懒得搭理了。 没过多久，耿运昭回拨过来，让他火速赶往派出所，他在那里等候。 二十分钟后，林宗明出现在耿运昭视线里。 耿运昭快步迎上来，说：“我朋友就在里面，到时候你把详细经过说给他听。” 耿运昭口中的这位警察朋友，是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姓鲁，叫鲁宾。 鲁宾手里捏着王炯的名片，略有所思的对林宗明说：“根据你提供的消息，有犯罪分子谋财的嫌疑。请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林宗明和耿运昭二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这时候，安德高的电话也打进来，问明原由，说他马上请假，到派出所和他们汇合。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思路。 何况林宗明心急如焚，心乱如麻。 这种心态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思维和判断力。 几分钟后，鲁宾回来，告诉他们，这件事他已经向所长做了认真汇报，所长十分重视。 虽然鲍宁父女失踪才一个多小时，正常情况下，不够立案条件。 可考虑到他们身上有银行卡，处境危险。所长当场拍板，马上立案，并要求林宗明跟他去办理相关手续。 林宗明还是第一次报案，好在有鲁宾协助，不至于蒙头转向。 先填写了《报案表》，接受民警的询问，提供了王炯的那张名片。 办完这些，鲁宾将报案回执交给林宗明。 送他和耿运昭出来时，鲁宾交代，耿运昭提供的网红诈骗以及林宗明的鲍宁父女失踪两件案子，所里已经受理。 由于区分局要展开立案审查工作，一般需要七个工作日，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即可。 林宗明表示感谢，低着头和耿运昭走出来，安德高正好赶到。 “走，找个地方，咱们把事情好好捋一捋。” 一挥手，林宗明率先走向耿运昭的路虎车。 章节目录 第81章 蹊跷之处 坐进车里，林宗明发现安德高踌躇着要不要上来。 他赶紧招手，急切说：“老三，都什么时候了别瞎想乱想，解救鲍宁才是真格。” 话都这么说了，安德高一咬牙，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林宗明的眼角余光注意到，耿运昭不自然的撇了撇嘴角。 这哥俩，心中过结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了。 耿运昭将车开到一处茶楼附近，哥三个挑了一个雅间坐进来，一壶龙井茶，几样小吃，开始商论。 林宗明就他担心的疑问提出来，安德高自顾点燃香烟，深吸一口，分析说：“老五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网络信息时代，网友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 “万一被人盯上，使用手段和套路，哄骗鲍宁父女上当，将那笔募捐款据为己有，这个设想是存在的。” 林宗明则焦躁万分，“抢走钱财事小，我最害怕他们动歹念，对鲍宁父女下黑手。” 耿运昭也抽起烟，抱着胳膊说：“不用担心，我哥们那里不是已经立案了么，我们专心致志等待警方消息就行。” “哼！”安德高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眼皮不抬冷声说：“派出所立案需要分局审批，局长亲自签字，才可以大张旗鼓的调查。” “老五下午刚报案，某些人的哥们在派出所工作，别说普通民警，就是所长也要按规矩办事。不是靠上下嘴唇一碰，什么都能解决的。” 耿运昭“啪”的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指着安德高鼻子怒吼：“你别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你有能耐，倒是拿出一个解救鲍宁的方案出来！” “没有能耐，就别装大瓣蒜，给我闭嘴！” 安德高不甘示弱的起来，和耿运昭隔着桌子，互相连嘲带讽。 看着两人脖子上暴露青筋，脸色涨红，越吵越激烈，似乎就要伸胳膊动拳头了。 气得林宗明噌地站起来，使劲踹了一脚自己的椅子，高声断喝：“你们还有没有完！一点破事纠缠不清，置同学安危于不顾，还有没有良心，心口窝疼不疼！” “好吧，你们要动手打架，我不管你们了。鲍宁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大步流星就往门口走。 二人见林宗明动怒，急忙纷纷过来，一左一右开始自我检讨，总算把林宗明劝回来。 重新坐定，面对林宗明的一筹莫展，耿运昭和安德高也是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耿运昭的手机响起，一看号码，他大喜过望，“鲁宾的电话，准是立案了。” 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耿运昭认真接听，“鲁宾，是不是立案批复下来了？” 不知道对方说些什么，反正看到耿运昭脸色大变，惊呼问：“不让你们查这件案子，为什么啊？难道见死不救？那要你们警察还有何用！” 林宗明心里“咯噔”一下，面露不可思议。 “行，我明白了。”等到耿运昭垂头丧气挂了手机，看着林宗明解释说：“分局的局长亲自给他们所长打来电话，要求他们不要插手此事。只是告诉所长，鲍宁父女绝对安全，不用惦记。” “这叫什么事！”安德高火冒三丈，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警醒过来，也不顾及别的了，直接问：“分局局长打电话这样说，恰是说明他了解这件事，知道那个王炯是何许人也？” “有那么一句话，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这家爱心基金或许大有来头。”于是乎，当着林宗明和耿运昭的面，打通一个电话，“哥们，是我，安德高，我拜托你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帮我马上查京城名叫爱心基金会的底细。对，要全面的，越详细越好。”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价钱好说。嗯，最好查出背景，这很重要。” 林宗明猜出来，这是安德高动用私人关系，找类似私家侦探的人调查。 这种人不可小觑，能力非凡。为了提供准确消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安德高先前已经拜托他们调查了艾丰鸣，现在厚着脸皮求对方，哪怕付出多大酬劳都在所不辞。 他、还有耿运昭，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好哥们，好兄弟感情，十足弥真。 “老三，需要多少钱我来出。”林宗明道明态度。 人家出力，自己出钱，天经地义。 他兜里还有一万来块钱，为了救鲍宁，他豁出去了。 “鲍宁是你同学，也是我同学，为她做些事情，我义不容辞。” 耿运昭不屑的白了白眼睛，“老五，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掏钱用不到你，我来。” “这事以后再说。”安德高最反感耿运昭暴富心态，把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插，低头摆弄手机。 一时间，包房气氛变得静寂，谁都不说话，各个心事重重。 由于出现鲍宁失踪一事，定好下午返回万林乡的计划暂时搁浅。 林宗明趁这机会，出去联系了吴金川。 谈到他发现艾丰鸣，以及其可能被网红诈骗，还有报警等待立案结果，一并说出来。 吴金川略作沉吟，徐徐说道：“小林，你这招混水摸鱼摸得好哇。要是警方介入，就可以由此名正言顺调查艾丰鸣了。” “我现在就托人，看一看能不能在调查艾丰鸣上面，间接问出他和顾秋华关系，以此作为突破口。哪怕不能掌握到股东真实名单，扰乱对方视线，造成他们首尾难顾也是好的。” “你留在省城，以作接洽，我们温水煮青蛙，不要急于一时，要么不查，要查一定查个彻底。” 有了吴金川的金口玉言，正好多在省城待一段时间，办理公事的同时，也关注鲍宁的消息。 林宗明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躲在宾馆的沙发上胡思乱想，蜷缩身体，搂着抱枕，眼睛瞪得溜圆。 好不容易睡着，都会被鲍宁遇难的噩梦惊醒。 一会睡着一会醒，煎熬中总算到了天色大亮。 起来去卫生间洗漱，刷牙的时候，他接到安德高的电话。 林宗明忐忑不安，不知这个电话是喜是悲。 章节目录 第82章 先入为主 “老五，爱心基金会是一家正规的慈善机构，王炯的确也是该机构的秘书长，这点很真实。不过……” 稍作迟疑，安德高声音变得低缓起来，“据我这位朋友查到的消息，这家基金会来头不小，其幕后出资人严格保密。” “老五，你是体制中的人，应该明白越是具有高度保密性质越深不可测。” “我倒是认为，耿运昭那个警察朋友说的没错。既然上峰不让派出所介入调查，恰恰符合基金会本质，可能就是他们想帮助鲍宁，不想被人打扰，来原州的时候，提前向有关部门打了招呼。” “我劝你放平心态，静观其变。警察的话，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以信任的。” “今天是周六，咱们一起去万林乡，办乡里交代你的任务，你说是不是？” 林宗明心理矛盾。 既然他们真心帮助鲍宁，为何手机打不通，始终让人百思不解。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林宗明只好听从安德高的劝解，临走时给耿运昭发了感谢留言，由安德高开车返回万林乡。 这么一折腾，到了万林乡已将近中午了。 按照事先约定，车子刚进乡里，安德高靠边把林宗明放下来，他们要分开行动。 安德高直接去了水泥厂方向，林宗明一个人回家等消息。 赵雅丽知道林宗明回来，提前做好饭菜在家里等他。 “你的同学没来？” 见儿子摇头，赵雅丽遗憾说：“我特意准备一大桌子菜，想招待你的同学呢。” “妈，德高有别事情需要处理，暂时不能来。没关系，咱们吃，我还真饿了。”林宗明洗手时告诉母亲。 之所以安德高不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林宗明相识，以免影响计划的实施。 万林乡不算大，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满城风雨，这样做才更加保险。 见儿子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赵雅丽边给他夹菜，边爱怜的看着他。 “妈，您也吃啊。”林宗明大快朵颐之时，不忘提醒母亲。 “小明，有件事妈要跟你商量。” “您说。” “昨晚，你舅舅给我打电话，要我去京城他家做客，你说我去不去？” 林宗明眨了眨眼睛，兴奋说：“去啊，舅舅以前就提起过这件事。” “唉！”赵雅丽伤感道：“之前我去过他家，被人给赶出来，到现在我心里还过不去这道坎儿。” “妈。”林宗明劝慰着，“那都是老黄历了，您还记着干嘛。再说，舅舅不是早就搬走，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家么。” 往大门方向张望一眼，林宗明压低声音说：“您这次去，正好了解舅舅到底是做什么官的。” 一听林宗明这样说，赵雅丽不解问：“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现在有事，吴书记交给我的重要任务尚未完成。而且乡里正在搞大办制改革，涉及到我的切身利益，我暂时脱不开身。” “小明，你不跟我去，妈心里没底。” 林宗明笑了笑，“妈，您是去舅舅家做客，又不是干别的，干嘛这么紧张。不要有心理负担，相信舅舅和舅妈会热情款待您的。” “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给您订票。” 赵雅丽不怎么摆弄手机，对新生事物认知慢，需要林宗明帮忙。 “我还没想好呢。”赵雅丽一是心里有阴影，二来也不放心林宗明一个人在家。 林宗明好言相劝，再三保证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什么都能应付过来。 终于让赵雅丽打消顾虑，同意林宗明买明天的火车票去京城。 本来，林宗明打算给母亲订机票，可由于手续繁杂，还要取票过安检什么的，担心母亲一个人难以应付。 吃饱喝足，林宗明在购票网站一查，明天下午县城有一趟通往京城的特快，自动选座竟然选了一张下铺，十分窃喜。 并告诉母亲，拿好身份证件，明天一早他开车去光明县火车站，送母亲上车。 赵雅丽还不放心，叮嘱林宗明在家的许多注意事项。 林宗明一一记下。 害怕母亲继续唠叨个没完，索性找了个借口，走出家门。 路上，给左玉贵打去电话。 这些日子，左玉贵闲赋在家，无事可做。 林宗明奉命将他调出来，不用去乡政府上班。 原来的牌局，因为郑三喜死了，赵强由于钱树民的关系，早就边缘化了。 尤其最近乡里研究大办制改革，他越来越感觉不妙。 哪还有心思玩牌？ 和其他人玩，左玉贵提不起兴致。 每天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用他老婆的话说，浑身都快长蛆了。 听到林宗明的声音，左玉贵顿时来了精神。 “你回来了？” “中午到的家。”林宗明说道：“左哥，咱们找个地方，有些事需要沟通。” “上我家来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左玉贵儿子在县城念初中，老婆去城里看儿子，他正百无聊赖，闲的浑身难受呢。 不到十分钟，林宗明走进左玉贵家里。 左玉贵家是一栋七十平米的瓦房，院子里种着蔬菜。 葡萄架子底下摆着藤桌藤椅，桌上早就沏好一壶热茶。 “左哥，方便去屋里说话吗？” 左玉贵懂得隔墙有耳，端起茶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得不说，左玉贵家里收拾相当干净，哪怕他一个大男人，到处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个过日子人家。 坐在客厅沙发上，左玉贵知道林宗明不吸烟，自顾点燃一支，静听林宗明吩咐。 “我在省城电视台有个同学，他叫安德高，这次和我一起来到万林乡。” “安德高有记者证，他准备一记者身份，要曝光水泥厂污染环境问题，和顾秋华面对面接触上。” “这事我已经向吴书记做了汇报，吴书记十分支持，他要求我们全力配合安德高的行动。” 左玉贵弹了弹烟灰，好奇问道：“我们要怎样配合？” 章节目录 第83章 花钱买太平 林宗明神秘笑了笑，“静观其变，等着消息就是了。” 左玉贵搞不懂林宗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深问，干等就是了。 与此同时，顾秋华正在县城的别墅里大摆宴席，胡吃海喝。 倒不是什么贵客，全是他结交的朋友和手下。 每天，这些人都像苍蝇似的糊上来，在他的别墅里玩牌，娱乐。 顾秋华靠着水泥厂发了不小的财。 想当初，他一个外地人，两眼一抹黑到光明县谋出路。 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朋友。 并在朋友的安排下，靠自己仅有的积蓄，又向银行贷了一笔款子，在万林乡投资兴建兴荣水泥厂。 始料未及的是，仅仅一年时间，他就收回投资还清贷款，还略有剩余。 第二年赶上棚户区改造，工地都使用他的水泥，销量顿时翻了好几翻，一下子腰缠万贯。 顾秋华在老家有妻子女儿，应了那句古话，饱暖思淫欲。 他远在异地他乡，难免孤独寂寞，加上又不差钱。 认识了在县城宾馆当服务员的一名女孩。 金钱利诱下，女孩很快屈从，心甘情愿做了他的“编外夫人”，次年，还给他生下一个大胖小子。 年近四旬，算得上老来得子，顾秋华欣喜万分。 特意在县城买下这栋别墅，给他们母子安家，自己也有了安乐窝。 别墅共有三层，三口人加上保姆居住，绰绰有余。 况且，顾秋华平时就善于交际，经常把朋友领到别墅消遣娱乐。 这不，今天上午和三个人摸了十二圈麻将，顾秋华手气炸雷，一拿仨。 心情大好的他，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一晃半斤白酒进肚，人有点迷迷糊糊、飘飘悠悠了。 这时，得力干将宁海波火急火燎的过来，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老板，水泥厂那边遇到麻烦了。” “什么麻烦？在光明县地盘，谁敢找我顾秋华的麻烦，是不是活得不自在了。”顾秋华醉眼朦胧，不以为然、满不在乎。 “水泥厂来了一个自称是原州市电视台的记者，说厂子污染严重，空气质量严重超标，他要把这件事捅到市电视台新闻栏目，给咱们曝光。” “哼，还有这事？”顾秋华顾不得喝酒了，因为省城电视台几个字，把他惊个半醒。 正如他所说，在光明县他可以为所欲为，到省城可就不灵了。 起身走进旁边的会客厅，让宁海波一五一十详细说清楚。 顾秋华翘着二郎腿，故作镇定的听完。 眼睛立刻放出光芒，“记者叫什么名？” “给我们看厂的门卫看过证件，好像叫什么……”宁海波想了想，“对，叫安德高。” “你去查一查，原州电视台有没有这么一号。”顾秋华吩咐说：“要是有，给点钱打发了事。他根本不是想要曝光咱们，真的话无需暴露身份，背地里搞就行。” “这类见钱眼开的家伙我见多了，无非是想趁机敲诈几个烟钱，不用担心。” “老板，用不用来点硬的。”宁海波感觉，安德高只身一人，软硬兼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才是上佳首选。 “你傻呀！”顾秋华瞪起眼珠子，“在自家地盘搞事，不等于自我暴露么！” “给点钱稳住他，记者这行当我接触过，黑的写成白的，白的也能写成黑的。只要给钱，良心都能让狗吃了。去吧，按我说的做。” “是。”宁海波刚要走，被顾秋华叫住，“切记，不许胡来。” 在顾秋华的字典里，只要有钱，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返回去，端起酒杯又是一通胡吃海喝。 酒宴进行了十几分钟，宁海波气喘吁吁又来烦他。 “老板，那家伙简直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十万。” “啊！”顾秋华端杯的手僵住，皱紧眉头吼道：“他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五十万，真敢说出口。” 由于他的声音比较高，在场那些狐朋狗友全都听清楚了。 七嘴八舌的打听，在顾秋华认可下，宁海波如实相告。 “奶奶的，竟敢有人敲华哥竹杠，活腻歪了！” “华哥，你给句话，我带着兄弟们把他的腿敲断。” “是啊华哥，要胳膊要腿，就是要命，哥几个全给办了。” “对，干他！” 面对大家气愤不已、抱打不平的状态，顾秋华反倒异常冷静。 “海波，你代表厂子去一趟万林乡，会一会这个人。” “这……”宁海波犹豫起来。 “你去跟他谈，二十万是底线，多一分都不给。前提是，要他当面删除对咱们不利的证据。” 其他人眼见顾秋华认怂，全都愤愤不平，争先恐后要把安德高送进地狱。 等宁海波走后，顾秋华摆手说：“这人的确是原州电视台的人，我之所以出钱，就是想买个平安。” “吴金川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针对水泥厂。他后面有县委罗书记撑腰，我们不能小瞧。” “我总感觉，这个姓安的家伙来者不善，背后若有人出谋划策，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息事宁人不代表我们怕他，是权宜之计。据我得到的消息，田乡长被调走，有人背后捣鬼，一脚把他踢出万林乡，就是一个信号。” “所以非常时期，大家伙都要小心从事，千万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其中一个姓姚的男子，扶了扶眼镜框，略有所思说：“顾总，你给记者送钱，不就等于承认水泥厂的确有污染吗？” 顾秋华冷笑道：“老姚，承不承认的不是重点。现在我们关停企业，职工只能领取微薄生活费，我觉得这样不好。市里看不出来我们的苦，要彻底扭转困局，我们做得还不够。” 老姚品着顾秋华的话，突然明白他意有所指是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逼着工人们闹事？” “不不不。”顾秋华脑袋摇成拨浪鼓，“工人闹事，县里就会将焦点聚集在我们头上，放在火上烤的滋味，实在难受。” “那你指的是什么？” 顾秋华笑而不语，似乎有了应对之策。 章节目录 第84章 步步为营 宁海波驱车几十里，风风火火赶到水泥厂的收发室。 安德高悠闲自得，正在和看门的胖子，一人一支烟侃起大山，聊得不亦乐乎。 没把宁海波鼻子气歪了。 一进门，冷着脸使劲瞪了瞪胖子两眼。 “宁哥。”胖子急忙站起身，煞有介事的冲宁海波敬了一个四不像的礼。 宁海波盯着安德高打量几眼，瓮声瓮气的问：“你就是省城来的安记者？” 安德高动都没动，不屑一顾乜斜双眼，反问：“你是谁？” 胖子介绍了宁海波身份，厂长助理。 “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安记者单聊。” 宁海波极不耐烦的摆手打发走胖子，坐在他原来位置，和安德高面对面交流起来。 无非是按照顾秋华交代那一套，让安德高交出证据，见物给钱，二十万。 安德高一听，顿时拉下脸来，“宁助理，说好的五十万，一分不能少。”还轻轻拍了拍抱在怀里的公文包，示意东西就在包里。 宁海波气得咬牙切齿，深呼几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好，你把你掌握的东西拿出来，我过目看看，没什么问题，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 不成想，安德高却把手一伸。 “什么？” “钱啊。”安德高提示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江湖规矩。” “你不给我看东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宁海波瞬间瞪起双眼，爆出脖子上的青筋。 安德高反唇相讥道：“我要是把东西给你了，你耍起无赖不认账，我找谁去。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还担心我跑出你的手掌心不成。” 宁海波只有咬住这一点不放那个，才有机会耍无赖。 顾秋华压根没给他五十万的权力，身上只有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 真要是能亮出五十万，就没必要更没心情费口舌了。 结果，一个要看到钱，一个要看到东西，话不投机，很快陷入僵局。 安德高索性站起身，一甩脸子说：“你们没诚意，我也没必要和你浪费时间。” 直接推开门，准备离去。 意外的是，门外站着两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望向他，直接堵死他的去路。 “宁助理，你什么意思？”安德高冷声质问。 “呵呵。”宁海波缓缓站起来，松了松裤腰带，阴阳怪气说：“安记者，我们是带着诚意和你谈，希望你看清形势，见好就收。” “你在威胁我？” “笑话。”宁海波摊了摊手，“我们可没动你一根毫毛，你不要诬陷人。” 安德高见宁海波摆出这副德行，索性也不跟他废话，昂着头就往外面走。 可是，两名彪形大汉根本不让路，死死堵住他。 安德高往左，他们也往左，安德高往右，他们跟着往右。 气得他直接冲向二人。 宁海波见状，冷声说：“这可是你先动的手，别怪我们不客气。哥几个，收拾他。” 二人一听，上来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把安德高制服。 其中一人夺下公文包，交到宁海波手中。 另一人死死摁住安德高，让他不得动弹。 安德高暴跳如雷，极力挣扎大喊：“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快来人啊，有人抢劫！” 宁海波不理他，打开公文包翻了个底朝天，全是卫生纸。 “妈的，你竟敢骗老子。把他的手机找出来，东西准在那上面。” 另一名彪形大汉过来，不由分说在安德高身上一通乱翻，掏出手机递给宁海波。 宁海波看着手机，指着安德高的鼻子，“你在录音？”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大门外面响起一阵剧烈砸门动静。 胖子惊慌失措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大门口，“宁哥，不、不好了，警察来了！” 宁海波万万想不到，周六大中午的，竟会有警察登门，活见鬼了。 联想到安德高手机正在录音，他忽然发觉，自己上当了，傻乎乎钻入别人设计好的全套之中。 但为时已晚。 万林乡派出所四名民警火速冲进来，眼见安德高被人抓着的模样，人赃俱获，宁海波寻衅滋事的罪过是没跑了。 当即将宁海波、两名大汉还有胖子保安，一个没剩的全都带走。 宁海波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顾秋华耳中。 惊得他酒都醒了。 怎么回事？他的助手派出所敢随便就抓。 冷静寻思，顾秋华越来越觉得蹊跷。 安德高暗中录音，还有警察神兵天降，仿佛一切都有人提前设计好，一步衔接一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他预感不妙，急忙联系了田志斌。 没错，这些年，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就是田志斌。 要不然，水泥厂几次三番化险为夷，没有田志斌的帮助，没有他的通风报信，是不可能做到。 既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若是蹦跶不起来，田志斌休想独善其身。 如今的田志斌，在县交通局副局长位子上才坐稳当。 一开始，他是抵触的。 不过上任以来，赫然发现还不错。 老局长快到站，基本上不管事，大权全都交给他处理。 明面上是二把手，实际已经成为交通话的话事人。 其实他深知，就凭自己深得黄县长器重这一条，老局长倍感压力，肯定是看在黄县长面子上，才撒手放权的。 小日子美滋滋，悠哉游哉的他，却在此时接到顾秋华的求救电话。 田志斌在电话里安慰说：“你先不要慌，宁海波不就是扣留一个记者吗，没什么大不了。我现在就给卢所打电话，不行赔几个钱私了，这事就过去了。” 无非是钱的问题，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事。 这种手段以前没少用，百试不爽。 反正顾秋华不差钱，出点血理所应当。 没成想，他在路所长那里竟然碰了钉子。 卢所长明确告诉他，宁海波私自扣押原州市电视台的记者，影响极坏，派出所已经上报县局，周县长亲自过问。 并表示，田志斌可以联系周县长，这事他们派出所做不了主。 田志斌一听傻眼了。 一个看似不大的小纠纷，怎么惊动了副县长周闯深了？ 章节目录 第85章 委以重任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 田志斌有点乱了方寸。 以他目前身份，无法和周闯深过话。 总不能放任不管，顾秋华出事，对他可没有好处。 怎么办？ 田志斌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转了。 这边的事还没利索，老婆哭天抢地的告诉他，小舅子艾丰鸣被省城警察带走了。 “因为什么？” 田志斌头大如斗，这个不省心的玩意，不会又惹祸了吧。 艾丰鸣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没少捅娄子，田志斌更是不知给他擦了多少回屁股。 “丰鸣给一个女主播打赏，听说那个女的是诈骗团伙成员，有很多人上当受骗，丰鸣就是其中之一。” “还好。”田志斌总算松了口气，听明白小舅子只是被带去询问。他是受害者，应该没什么大事。 安慰老婆几句，田志斌夹上手包，告诉老婆他出去一趟。 就在田志斌焦头烂额之际，林宗明拎着一个大西瓜，敲响位于乡政府斜对过一栋四层高楼房的二楼。 门开了，正是吴金川。 这里是万林乡给他安排的住处。 吴金川家住县城，大礼拜回去，周一早上回来。 可今天，他却躲在这里没出门，原因只有一个，等待林宗明。 之所以没在乡政府的办公室，选择在他家里，是不想引人注意。 吴金川眼见林宗明捧着的西瓜，戏谑道：“小林，你给我送礼，当心我把你交给包连启。” 包连启，是万林乡纪委书记。 林宗明耸了耸肩，“吴书记，这个西瓜只花了我十二块钱。在我受伤住院期间，您给我输血，又买东西看我。和您的恩情比起来，这个西瓜微不足道。” “所以，包书记不会受理，还得批评我给他添乱。” “呵呵。”吴金川笑了笑，指着林宗明说：“你这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趁着李乡长和王副书记都在，你赶紧去厨房，把西瓜切了，给大家解解渴。” “得嘞。”林宗明兴冲冲走进厨房，很快切好西瓜端进会客厅里。 这处房子两室一厅，一间作卧室，一间摆了几个沙发，当作会客厅使用。 此时，李群和王岩正在喷云吐雾，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小山。 林宗明向他们点头致意，并把托盘上的西瓜摆放在茶几上。 坐定后，林宗明直截了当汇报了他和安德高早就商议好的对策。 李群拍了拍巴掌，挑着大拇哥赞许说：“好一招声东击西，派出所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抓获宁海军，准会让顾秋华方寸大乱，向田志斌求援。” 王岩弹了弹烟灰，说道：“卢所长刚给我打过电话，说田志斌求情，让派出所释放宁海波，顶多赔几个钱了事。结果，卢所长直接支到周副县长那里去了。” “嗯。”吴金川摸着下巴，分析起来，“看样子，田志斌撑不住了，跳到台前出面，恰恰说明，顾秋华给他施加压力。” 林宗明一边给各位乡领导递去西瓜，一边说：“我在省城的同学耿运昭告诉我，原州市新华路派出所提前介入，把田志斌小舅子艾丰鸣带去问话。” 于是，他将艾丰鸣受骗上当，给女主播打赏一事告诉众人。 “还有这事？这下，可够田志斌忙的了。艾丰鸣没有正经事情可做，他打赏的那些钱从哪来，警方肯定追问。” 李群接过王岩的话题，深有感触，“小林这一趟省城收获颇丰，一步步全都计划好，张开口袋，就让他们一个个往里面钻。你的计划非常不错，真要是以此查出幕后黑幕，小林，你头功一件。” 林宗明憨憨的摸了摸头，“李乡，这些不都是我们想出来的，还有吴书记的功劳。” 吴金川摆了摆手，“你就别把功劳簿往我身上安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你和你的同学们策划，只不过你向我汇报过而已。” “小林，目前形势对我们很好。揪出顾秋华这群家伙，扫除万林乡今后发展的障碍，我们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了。” 李群则从另一角度诠释问题深度，他感叹一声说：“我不是给大家泼冷水，顾秋华的水泥厂是我们乡里唯一拿得出手的民营企业，在全乡经济低迷情况下，失去水泥厂，几十名工人没了饭碗，乡税收也有影响。” “黄县长对全县经济这一块十分重视，我们的营商环境本就不佳，如若没有了水泥厂，这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加分项。” “的确。”吴金川忧心忡忡，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有些话他没法说，私下里和黄开敏聊天时，谈论过这个话题。 黄开敏说，罗书记很矛盾。他心里是想通过兴荣水泥厂的问题，彻底揭开万林乡的盖子。 但水泥厂垮掉，负面清单同样不低。 安置几十名工人，就叫人头疼。 思索片刻，吴金川便对林宗明说：“今天叫你过来，一个是谈一谈水泥厂的事，另一个，就是关于对你工作的安排。” “你都看见了，李乡长和王副书记都在，我们的一致意见，准备把你调出党政办，去经发办担任主任。” “其实，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党政办主任一职。只是你资历尚浅，党政办主任会进党委班子，副科级需要县委组织部上报县常委会讨论研究，难度很大。” “留在党政办的话，最多担任副主任，我们又觉得大材小用。经过乡党委深思熟虑，以及李乡长和王副书记的共同举荐，我们决定派你去经发办。小林，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提出来，我们再做研究。” 李群说道：“小林，你长期生活在万林乡，了解这里。大办制改革以后，经发办的作用凸显。我们乡以农业为主，乡镇企业这一块是弱项。” “经发办承担全乡招商引资工作，栽下梧桐树，方能引得凤凰来。经过人事大结构调整，乡里在吴书记带领下，逐步走上正轨。” “有吴书记和乡党委、乡政府给你做后盾，加之你广泛的人脉关系，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你肯定会做好这项工作。” 王岩没说话，可他、还有吴金川以及李群，三双眼睛全都落在林宗明身上。 章节目录 第86章 背后摆一道 眼神中有期盼，有鼓励，更有坚定的信任。 算起来，林宗明从转正至今，仅一个月有余。 从当初不被人正视的无名小卒，到如今深受乡领导重视，固然有其他因素，也是靠林宗明不畏艰险、正直正义、聪明敏锐得来的。 面对乡党委或者说代表全体万林乡群众呼声的召唤，林宗明没有半点犹豫，坐直身体，义正词严的表态说：“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组织要求我做什么，指挥我到哪里，我无条件接受。” “好！” 吴金川忍不住叫好，拍了一下巴掌，站起身来，和标杆溜直的林宗明紧紧握了握手，拍着他的肩膀赞扬说：“你是一名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乡党委、乡政府相信，你在经发办的岗位上，一定会做出令人满意的成绩。” 李群和王岩纷纷送上祝福和勉励。 林宗明激动万分，心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和动力。 离开时，王岩主动送林宗明到门口。 若有所思的说：“有件事我想问你，这是一个私人性问题，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用回答。” “王书记，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隐瞒。” 王岩背着手，斟酌着说：“是关于何叶的事。这次乡里大办制改革，乡党委经过深入讨论研究，决定安排何叶担任党建办主任。” “你这段时间不在乡里，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我可以给你交个实底。此次改革，竞争非常激烈。” “毕竟涉及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路人马，各种关系齐上阵。” “每天说情的，拉关系的，不光是吴书记的手机都快打爆了，我和李乡长同样如此。” “熟悉的不熟的，包括拐弯抹角，甚至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全都找上门来，央求给予某些人特殊照顾。” “尤其八个综合办公室的领导职位，十分抢手。依吴书记我们原来意见，准备提拔你担任党政办副主任，主持党政办工作。” “之所以不是主任，吴书记已经和你说过，我就不重复了。可前两天，吴书记接到黄部长电话，特意提到县委罗书记有意让何叶担任党政办主任一职，还要进党委班子。” “吴书记很是意外，经过了解得知，市委关书记秘书陈科长打了招呼，罗书记不得不遵照执行。” “小林，等于是何叶抢了你在党政办的职位。我们真是看不懂了，也很迷惑。之前，你为何叶说话，而且你们的关系还很不错，她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你们之间有过某种交流？或者说……” 往下的话，王岩没有明说。 林宗明却能感受到，王岩不是代表他自己，是代表乡党委和吴金川。 何叶此举，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认为是他跟何叶串通好搞的秘密交易。 何叶出任党政办主任，以林宗明对乡里贡献，吴金川肯定不亏待他，定会安排一个不错去处。 一来二去，何叶得到理想位置，林宗明也不吃亏，事实的确如此。 何叶如愿以偿出任副科级的党政办主任，林宗明的经发办主任，虽说是股级，好歹是乡里中层干部。 毕竟他才二十五岁，机会多得是。 但乡领导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如此一来，等于搞成夫妻店，趁此机会双双上位，还是在激烈竞争的大环境下。 现在全乡都在盛传，林宗明和何叶处朋友。若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很容易使乡党委处于被动，吴书记成为被攻击靶子。 王岩好心好意的将此事告诉林宗明，希望他如实解释。 吴金川不好提出来，李群不得罪人，只有王岩凭借对林宗明的赏识和负责，直言不讳。 林宗明深深谈了一口气，说道：“前一阵，何叶父亲何春山给我打过电话，让我远离何叶。他的意思很明了，我们要是成为情侣，大办制改革之后，很可能只有一人得到重用。” “他在电话里很直白告诉我，何叶是要走仕途的，他女儿不能错过任何机会。所以，他劝我，要是真为何叶好，趁早离开她，因为这样会影响何叶进步。” “王书记，其实我挺喜欢她，几次向她表白，都被她委婉拒绝。说要以事业为重，暂时不考虑男女之情。” “于是，我经过反复权衡，痛下决心和她一刀两断，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何叶各方面条件比我强，我配不上她，也不想影响她奔事业。至于您担心我们是否达成某种默契，我坦白告诉您，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王岩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林宗明的肩膀，“你以大局为重，没有被儿女情长羁绊。不错，有潜力。” 随后，冲林宗明点了点头，王岩转身走回进去。 兴冲冲而来的林宗明，却被王岩这番肺腑之言搅弄不安，心里很不舒服。 可以说，何叶极其父亲何春山太过算计。 算了算去，算计到他的头上了。 他们父女一系列操作，是为何叶谋前途。 岂不知，林宗明在吴金川印象里差点闹出误会。 林宗明猜想，若不是这次成功抓获宁海波，估计经发办主任的位置都不会有。 可以说，他是凭自己努力争取来的。 但是被何叶背后摆了一道，心里五味杂陈，倍感失落。 安德高在派出所做完笔录，留下联系方式后，在林宗明陪同下，提着礼物看望赵雅丽。 一走进林宗明的家，安德高很是吃惊。 没想到好哥们家竟然如此简陋，深知林宗明的不容易。 赵雅丽自是忙里忙外的招待，并下厨做她拿手好菜。 哥俩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喝着温茶闲聊起来。 “老五，就凭你的能力水平，窝在这么个穷山僻壤实在屈才。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应聘我们单位？” 林宗明给安德高斟满茶水，诚心实意说：“这里再穷，也是养我十几年的家乡，我爱这里的山水，这里的老百姓。” “跟我还唱高调。”安德高劝说：“省城各方面条件优越，你又是咱们班的高材生。你现在只缺少一个舞台，是那种宽广的大舞台。台下观众多，兴许就有伯乐慧眼识珠，相中你。” 章节目录 第87章 苍白的解释 林宗明正色道：“这里比不上原州，可这地方生活简单，民风淳朴，没有大城市的快节奏，有的是悠然自在，活得轻松。” “是啊。”安德高感慨着，“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每个人生活追求不同，想的也有差异。” “喂，我在派出所听人说，你在乡政府处了一个女朋友，还是个什么书记？你小子行啊，攀上高枝了。” 忍不住轻捶了林宗明一圈，煞有介事的低声问：“怎么样，把她领来让哥们见识见识。” 刚揭的伤疤，又被安德高在上面撒了一层盐。 林宗明心口疼痛，苦涩的摇头，“别听人瞎说，没有的事儿。” “跟哥们还不说实话，老五，你学坏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 还没等林宗明把话讲完，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并伴有一个熟悉的说话声：“宗明，我是何叶，把门打开。” 真是提曹操，曹操到。 万没想到，何叶竟在关键时刻出现。 既然她都听见林宗明的说话声音，躲是来不及了。 安德高从林宗明的反应，心里猜出个大概，伸长脖子望向大门口。 林宗明打开大门，眼前的何叶穿着他送的那条粉红色连衣裙。 搭配她那高挑身材，白皙皮肤，齐耳短发，英气中透着妩媚、娇柔。 一时间，把林宗明看得目瞪口呆。 “宗明，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句话，将林宗明从虚无中带回现实，身体连忙往旁边闪了闪。 安德高见状，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仔细打量起何叶。 林宗明将安德高介绍何叶认识。 何叶轻轻搭了搭手，正好赵雅丽闻声出来，兴高采烈的跟何叶打起招呼 “小何姑娘，阿姨可是有日子没见你了，快进屋。” 何叶礼貌回应，叫了一声“赵阿姨好。” 赵雅丽手拿锅铲，往房子里指了指。 “阿姨，我找宗明有点事情说，说完我就走。” “饭马上就好，吃完饭再走。” 何叶也不回答是与不是，冲林宗明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出来说话。 没办法，林宗明只好跟随在何叶身后，走出院门，在胡同一棵树荫下，何叶站住。 回身盯着林宗明看了半天，把他看得直发毛。 好一会儿，她才轻启朱唇，“我问你，你那天故意气我，是不是按照我爸要求做的。” 林宗明立时语塞。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了。”何叶深呼几口气，面色沉下来，“林宗明，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和主观意识。” “不能凭别人意志去改变你自己。的确，为了我的事，我爸爸没少操心费力，天下父母谁不希望儿女过的开心快乐，我能理解。” “但我的成功不能建立在损害你利益的基础之上，这是我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我知道，因为我们的操作，使你遭受乡领导、特别是吴书记产生误会。对你造成的伤害，完全是无心之举，我向你表达最诚挚的歉意，请你原谅。” 说着，何叶冲林宗明深深鞠了一躬，一甩短发，迈步离去。 望着何叶远去背影，林宗明看了很久、很久。 安德高过来，用胳膊捅了捅林宗明，“哎，这就是传说中你的女朋友？” “不是。”林宗明叹息着，率先返回院子里。 何叶主动前来认错，并没有让林宗明提起半点兴致，就是跟安德高喝酒时，也是心事重重，强颜欢笑。 安德高明早要赶路，不敢多喝。 吃过饭，林宗明安排他去旅店居住。 回到家，赵雅丽看出儿子有心事，不免失望起来。 “何姑娘都没在咱家吃饭，准是你惹了她。小明，何姑娘多好，你要是把握不住机会，以后再找这么合适的姑娘，难了。” “妈。”林宗明适时提道：“我们没戏，您就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赵雅丽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禁长吁短叹，“还是咱们穷，拖累了你。” 林宗明摇头苦笑，“不是这样的，这里面事情很多，我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算了，不提这事。您的东西收拾好没有，明天一早搭老安的车，我送您去火车站。” “嗯。”赵雅丽应承着，晚上睡觉时，林宗明隔着门板，能听到母亲得叹气声。 次日吃过早饭，林宗明坐上安德高的丰田车，将母亲送到光明县火车站，又和安德高道别。 询问站前出租车，回万林乡张嘴要五十块，一分钱不让。 林宗明感觉太贵了，坐班车才七块钱，舍不得花冤枉钱。 到汽车站一问，班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他一看时间，上午那趟已经发走，距离下午还有将近三个小时，正好在县城里逛一逛，顺便吃午饭。 光明县城他来过数次，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 漫无目的走进商场，坐在滚梯上，四处观瞧。 前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精神矍铄，四处张望， 突然，他身体往后一仰，直直向林宗明砸来。 林宗明本能的伸出双手托住他，使其避免受伤。 一看老者微闭双目，嘴唇发紫，暗叫一声不好，准是突发疾病。 顺着滚梯到了二楼，林宗明急忙将老者放平，附近不少人围观上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林宗明果断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旁边一个大哥善意提醒，“哥们，不是你碰的千万别多管闲事，万一家属讹上你，能把你讹得倾家荡产，痛不欲生。” “对啊，这年头好心不一定有好报。听我们一句劝，讹诈零成本，帮人有代价。我们可以为你证明，别做好人好事了，免得惹祸上身。” “嗯，这种事情太多了，都把好人弄心寒了。” 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林宗明不为所动，坚持打了120急救电话。 并且在众人提示下，在老者身上的的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放在他的舌根地下，让他含着。 几分钟后，老者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嘴唇逐渐有了血色。 林宗明终于长出一口气。 章节目录 第88章 经发办主任 望着众人，还有眼前的林宗明，他刚要说话，却被林宗明及时制止住。 “老人家，您不要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商场外面响起急救车的鸣笛声，几名医护人员快速赶到。 在林宗明以及围观群众帮助下，将老者送上救护车。 由于电话是林宗明打的，他上车陪同老者一起到了县医院。 帮着将老人推进急救室，林宗明又去垫付了治病费用。 这期间，按照救护车上，老者费力提供的手机号，林宗明联系到家属。 电话是一名男子接的，“您好，我叫林宗明，刚才您父亲在县商场突然晕倒，已经送到县医院，正在抢救……” “什么！”对方大叫一声，挂断手机。 二十分钟后，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三十来岁拎包男人，气喘吁吁跑过来。 中年男子自称是老者的儿子，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话，详细询问了他父亲发病情况。 站在急救室门口，不时伸长脖子往里面窥探。 林宗明担心老者病情，并未急于离开。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林宗明和老者儿子全都望眼欲穿，恨不得长一双透视眼，能把里面抢救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老者儿子更是走来走去，面色严峻。 拎包男人上去提醒他几次坐下来等，却被他摆手拒绝。 林宗明听着，好像这个人叫什么安总？ 终于，急救室走出来一个男医生，摘掉口罩问谁是安政轩家属？ 男人上前说：“我是，我是安政轩的儿子。” 医生说道：“病人突发心梗，好在及时含了速效救心丸，已经脱离危险，但是需要住院治疗。” 呼！ 男人松了一口长气，等到父亲被人推出来，连忙跟随着去病房照顾。 安置在单间里，安政轩叫来儿子，虚弱的说：“平饶，快去谢一谢救我的那个小伙子，没有他，我就会见你妈妈去了。” 安平饶这才反应过味，叫来助手让他去找。 结果助手出去半天，回来交代说，小伙子不见了。 的确，林宗明一见老者转危为安，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 由于距离班车发车时间越来越近，他顾不得吃饭，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快速赶往汽车站。 一天飞快过去。 次日早上，林宗明走进阔别多日的乡政府大楼。 一路上，不少人和他主动打招呼，就连赵强，都一口一个“林主任”叫着。 林宗明及时阻止，“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要乱讲。什么林主任，叫错了，责任你负责。” “林……”眼见林宗明冰冷表情，赵强只好改口：“宗明，你还不知道吧，据说乡里研究决定，让你担任经发办主任。” 贼眉鼠眼四下望了望，低声央求道：“看在昔日情分上，把我也调去给你打下手，经发办主管招商引资，今后会经常出差。” “有我在，给你跑跑腿，安排吃住，肯定会把你伺候舒舒服服。” “怎么样？宗明？考虑一下我？”说着，赵强掏出一个信封，就往林宗明裤兜里面硬塞。 林宗明立刻摁住他的手，蹙眉冷声，“赵强，你搞什么搞！再这样，当心我告你行贿。” “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赵强尴尬的收起牛皮纸信封，仍旧像个牛皮糖似的哀求林宗明。 “以后再说吧。”林宗明懒得理他，信步走进党政办办公室。 一进来，办公桌上擦得干干净净，都能照出人影来。 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菊花茶，不用问，准是唐瑶瑶的杰作。 “宗明哥。”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窜进林宗明鼻腔。 味到人到，唐瑶瑶特意穿了一间低胸小衫，雪白的脖颈在林宗明面前晃来晃去。 “听说你马上就要升任经发办主任了，晚上我在佳美菜馆预定座位，专门祝贺你高升。” 林宗明急忙打断。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上班，一个是结束吴金川交予的任务，回来销假。 还有一个，乡里上午要召开全乡大会，在会上宣布大办制改革事宜。 昨天经乡党委会研究，确定人员名单。 前脚出结果，后脚就传了满城风雨。 林宗明自知他的去向，并没有关心四处打听。 他的泰然处之，引来的是别人认为他装深沉，装的有城府。 唐瑶瑶不在林宗明考虑之中，更何况他懒得搭理的赵强了。 上午九点，在乡政府大会议室里。 万林乡主要领导，乡政府全体人员，还有各村的支书村主任汇聚一堂。 乡党委副书记、代乡长李群主持会议。 乡党委委员、组织委员钱恩虎宣读八大综合办公室人员名单。 副书记王岩则宣布八个办公室主任、副主任名单。 果不其然，林宗明出任经发办主任，何叶担任乡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 不过，经发办目前确定的只有四人，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两名办事员。 用钱恩虎的话说，经发办承担全乡招商引资重要工作，乡党委经研究，留给经发办两名指标，由林宗明主任自行确定人选。 这是所有八个办公室之中，唯一一个留有尾巴的地方。 怪不得唐瑶瑶和赵强纷纷抛来橄榄枝，原来他们早有消息，就奔着林宗明点头同意了。 大会历时一个多小时结束。 林宗明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恰巧碰到何叶。 “方便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何叶快速走到前面，一闪身不见踪影。 “宗明，陪我抽支烟吧。” 齐崇海跟上来，扭脸示意乡政府大楼后院。 这是他们经常喷云吐雾的地方。 跟在齐崇海身后，两人靠在墙边，林宗明接过香烟抽起来。 “宗明，我……” 不等齐崇海说完，林宗明插言说：“你要去经发办的话，我可以考虑。” 齐崇海人不错，又和林宗明对脾气，美中不足就是酒量差了点意思。 以后开展工作，迎来送往，杯觥交错难以避免。 不过，酒量不行可以培养，多喝几次兴许可以喝出来。 不成想，齐崇海摇了摇头，却跟他说了另一个话题。 章节目录 第89章 新官上任 “林主任，我不是走你的关系，调我去经发办。” 齐崇海直言不讳的说：“经发办是个肥差，游山玩水，还能混吃混喝。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写个材料还可以，真要是让我搞关系冲锋陷阵，我就不行了。” “林主任，乡里把这么重要的招商引资工作交给你负责，我一旦做不好只会拖后腿。以你性格，肯定不好意思不用我，我不舒服，你也别扭，我们都累，还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我叫你出来是想推荐一个人，你看老左行不行。” 老左指的是左玉贵，之前就和林宗明关系处得不赖，乡里留给他这两个名额，林宗明本就属意于齐崇海和左玉贵。 倒不是林宗明任人唯亲，主要是他们两个各有千秋。 齐崇海善于谋划，左玉贵退役军人身份，保留了他严谨作风。 虽说现在喜欢玩牌，纯粹是不得重用的无奈消遣。 他需要一个实现自我的舞台，去经发办，恰恰是个机会。 林宗明坚信一个道理，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 听了齐崇海的举荐，林宗明略有不甘的说：“齐哥，你和左哥都是我认可的人，你们能力毋庸置疑。” “乡里和吴书记信任我，将这么重要的工作交予我负责，我自感荣幸，同时深知责任重大，必须要做好、做完美。” “我真心希望你和左哥都能帮我，让我们一起工作，闯出一片天地，干出名堂，” “你就不用说了，我们在一个部门相处良久，彼此熟知了解。左哥呢，我们也有愉快合作。其实我一早就有意愿，想调他过来，左哥自己找我也是一样的。” 齐崇海将烟蒂掐灭扔掉，读懂林宗明意图，便说：“老左抹不开脸面，摸不准你的意思。以前拿你当好兄弟，现在你是乡干部，深受领导赏识，他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林宗明正色说：“齐哥，我还是原来的我，不要因此产生距离感。回头我亲自和左哥谈，别让他有心理负担。” 齐崇海见目的已经达到，面对林宗明真心诚意的邀请并未马上答应，说他会认真考虑再做回复。 林宗明办完手续，走马上任。 刚坐在经发办主任的办公室，和副主任王显忠聊着工作上的安排，桌上电话铃声响起，传来何叶声音：“林大主任，有件事我要和你谈谈，之前打招呼你没响应，我二顾茅庐，希望你能给我面子，屈尊到我这里来一趟。” 何叶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林宗明听着不舒服，碍于对方身份，只身前来何叶办公室。 抬手敲了敲门，何叶起身把他让进沙发里。 望着这间曾经属于钱树民的办公室，熟悉的环境，却是不同的配方。 感叹人生的变化，时也命也。 “喝点什么？有茶有咖啡。” 林宗明摆手回应，“别忙了，我那边还有事，说完就走。” “也好。”何叶放弃给林宗明倒水，直截了当步入主题。“我知道你在打齐崇海的主意。林主任，我刚来党政办，这几个人什么水平，你比我清楚。” “赵强不学无术，已经让我打发到收发室了。唐瑶瑶半肚子墨水，绣花枕头一个，淘汰是早晚的事儿。” “新来的几个人还需熟悉业务，用得上手的只有齐崇海了。你不支持我工作也就算了，还来挖墙角，委实不厚道。” 面对何叶的质问，林宗明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都怎么了，以前什么都不是，关系纯粹、纯洁。 现在呢，想法多了，质疑也多了。 原本的简单变得复杂，心中仅存的那点好感，也在渐渐消弭、消散。 林宗明想了想，叹气说：“何主任，我谨记您的要求指示，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您和党政办的工作，我还有事，告辞。” 何叶的公事公办，林宗明心灰意冷，失落的走出何叶办公室。 注重事业的女人，把他的心彻底伤透、彻底凉了。 左玉贵敲开林宗明办公室主任门，显得有些拘谨，放不开。 没办法，地位身份上有了差距，即便林宗明客客气气，对左玉贵相当尊重。 然而，左玉贵仍然搓着双手，低头不敢对视林宗明。 “左哥，抽烟。”林宗明将一盒玉溪烟拆开，抽出一支递给左玉贵。 左玉贵连忙起身双手接过来，连声道谢。 并给林宗明点上。 林宗明不抽烟，可为了拉近业已产生的距离感，破例陪着左玉贵喷云吐雾。 “左哥，齐哥和我谈了你的想法。我了解你，你为人正直、正派，有一颗善良正义的心。经发办刚刚成立，急需人才。我希望你过来帮我，和我们经发办其他同事一起，招商引资来像样的有识之士和有规模的企业，彻底扭转我们乡的落后局面。” 林宗明和颜悦色、诚意满满，左玉贵十分感动。 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上司，并没有因为地位身份的提升有任何改变。 原来的担忧是他想多了。 “林主任，感谢你的信任，我愿意在你的领导下，在经发办努力工作。你让我做什么，我定当义不容辞、坚决执行。” 林宗明摆了摆手，”左哥，我们共同商量。” 接下来，由林宗明主持，万林乡经发办第一次全体会议，在他的办公室召开。 经发办除了林宗明和副主任王显忠，还有两名股员，加上后调来的左玉贵，都到齐了。 林宗明首先发言，阐述经发办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和重点内容。 只有一个，全力以赴招商引资，完成乡党委和乡政府交办的工作。 方向好定，但具体落实却不容易。 万林乡庙小，自身不具备竞争力，硬件不硬，软件又软。 但林宗明并未气馁，在会上宣布了几条目前迫切要做的工作。 可他没想到的是，刚说完有人就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了。 章节目录 第90章 实地调查走访 站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副主任王显忠。 这个年约50岁左右，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 他慢条斯理说：“小林主任，你让大家利用一个星期时间熟悉万林乡各村屯，我认为纯属多余。” 他指了指众人，“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万林人，说句不恰当的比喻，熟悉这里比自己老婆还多一些。” 此话一出，除了林宗明和左玉贵之外，全都呵呵一笑。 王显忠摆了摆手，“当然了，像小林主任这样，没成家也不是生在万林的人属于个例。” “我倒不是对小林主任不敬，只是就事论事，打个比方罢了。” “我们讲究畅所欲言，会上可以说，会后不议论，有什么意见当面提出，总比背后说坏话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好。” “所以，我相信小林主任不会小肚鸡肠，和我这样的老同志斤斤计较。” 说人说事，最忌讳的是，当着年轻人说小，当着岁数大的说老。 而且王显忠话里话外都充满着轻视。 尤其他的解释，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说还好，一说，针对意味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什么了。 由此可见，林宗明此次上任经发办主任，质疑声和不服气的人大有人在，王显忠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年纪够得上林宗明父辈了，却让小毛孩子压了一头，这口气实在憋的难受，趁此机会发泄吐槽，挽了面子，心里也舒服了。 面对众人，王显忠故意刁难，大家都在观察林宗明的反击，看一看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小林主任，到底如何应对。 其实，对林宗明也是一种考验，能否立威，涉及到他在经发办站住脚跟，所做的政令能否做到上令下达。 特别是王显忠这样的老油条，年龄上已经到了无欲无求，说深了，不尊重老同志，说浅了，无动于衷。 尺度不好掌握。 林宗明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端起茶杯热了热唇，徐徐说道：“王副主任说了这么多的借口，我也发表一些我的想法。” “大家是万林人，我想问一下，哪一位能够说出，自己把万林乡所有村屯全部走一次的，请举手。” 还别说，真把几个人问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举手的。 好么，谁没事去不相干的村子乱逛，除非闲出屁来。 王显忠极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要说什么就说，别绕弯子。” 林宗明不急不恼，慢慢悠悠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三岁小孩明白的道理，王副主任更能精辟透彻。” “我们招商引资，向客商介绍万林乡，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给人家。不了解清楚，仅凭嘴巴画大饼，自取其辱不说，也是对乡里、对工作的不负责任。” “王副主任，您觉得呢？” 林宗明没有直接反驳，绵里藏针、软中带硬，深刻的教训了王显忠一把。 但是，也给足他的面子，这让王显忠想发火找不到借口，深深暗悟，姓林这小子不简单，还真不是靠溜须拍马上来的，肚子里有点东西。 于是瓮声瓮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口气很硬，明显举械投降了。 他都认了，谁还敢挑刺，明显找不自在。 经发办第一次会议，在林宗明柔中带刚、软硬兼施中顺利结束。 经此一事，大家都领教了林宗明的厉害之处。 王显忠都没占到便宜，他们更不敢触犯林宗明的逆鳞，只有规规矩矩听从调遣，这才是明哲保身的聪明之举。 左玉贵心悦诚服，对林宗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宗明自己下达的任务，带头去做。 骑上家里的破旧自行车，先去最近的山多村考察。 顾名思义，山多村山多，四面环山，村子建在山脚下。 耕地少，还竟是以砂石底，产量低。 每到雨季，还经常冲毁部分庄稼，农民收入少的可怜。 没办法，为了生存，不少人背井离乡，去外地打工。 本就不大的山多村，竟是妇女老人和儿童留守。 多山村的支书兼村主任田秋柱四十二岁，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近十年。 不是他赖着不下去，实在是没人愿意接手。 选来选去，最终结果都是他一个人。 一个本就没几个人的小村子，还竟是老弱病残，关键是穷，乡里历来不重视。 好事摊不上，就连坏事都想不到他们头上，俨然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有几次，田秋柱向乡里提出辞职，都被劝回来。 为了留住他，乡里每年还偷偷涨了三千块钱，田秋柱总算勉强同意， 一干，就到现在，想脱身也费劲了。 林宗明在田秋柱陪同下，走访几户人家，了解到他们艰难度日的情况，一一做了详实记录。 走出其中一户田姓人家，赫然看到他家棚子里面挂着几样东西。 .进去一看，是风干的野兔、野鸡，还有几块猪肉。 旁边的麻袋里，装着满满登登的干木耳和蘑菇。 林宗明便问，这些都是哪来的？ 田姓农民如实相告，这是他去年一年的收获。 打猎打来的野鸡、野兔，还有野猪。 木耳蘑菇是在去年秋季在附近山上采摘，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绿色食品。 林宗明叹声道：“老哥，野鸡野兔和野猪，是国家明文规定需要保护的野生动物，你这种属于非法捕猎，是要受到林业部门处理的。” 这人一愣，“每年山上有那么这种玩意，不捕猎，留着祸害庄稼啊！”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林宗明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我只是提醒你，别到时候林业警察找上门来，你想哭都来不及。” “算了。”事已至此，林宗明不想在这上面纠缠，把话题引到野生木耳和蘑菇上面。 “这么说来，你们家里都有这些？”林宗明问田秋柱。 “有什稀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田秋柱回应道。 “吃不完怎么处理，都挂在这里风干吗？” “当然了。” “不会想办法卖出去？”提出这个问题时，林宗明有了一个想法。 章节目录 第91章 捧着金饭碗要饭吃 田秋柱叹着气，“我懂林主任的意思。山多村的路实在太次，山高险峻不说，全是沙土路，下雨阴天泥泞不堪，遇到山洪爆发或者狂风暴雪，十天半月封在山里出不去。” 林宗明深有感触，自己骑车一路而来，路面坑坑洼洼，尤其有一段山路，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沟，他是扛着车子过来，换做小轿车，只能望沟兴叹了。 要想富先修路，老话放在现在，同样适用。 涉及修路大计，林宗明望尘莫及。 山多村山产品丰富，家家户户都有大量囤积。 却因为这条不争气的路，穷了许多年。 田秋柱乡里反映多次，次次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就连林宗明主动问及，他都懒得多说。 一个是林宗明爱莫能助，另一个，说了也是白说，不起作用。 站在村子里，林宗明望着葱葱郁郁的群山，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捧着金饭碗要饭吃。 由于山多村距离万林乡比较远，加之天色渐晚，林宗明没有回去，住在了田秋生家里。 田秋生有两个儿子，老大在省城原州市读大学，小儿子在县城念初中。 他和老婆在家务农，两晌山地，全种的是玉米。 养了两头牛，几只绵羊，用田秋生的话说，专门留给小儿子将来上大学的费用。 田秋生对林宗明如上宾，让老婆杀了一只鸡，又做了几样拿手家常菜。 望着摆了一桌子的菜肴，林宗明不好意思的向田秋生道谢。 “林主任不用客气，村里没什么好吃的，家常便饭。” 林宗明则拿出一个塑料袋，一样样放在桌子上，并说：“刚才去了一趟村里小卖店，买了两样熟食，还有一瓶白酒。也不知道田支书喜欢抽什么牌子的香烟，随便买了几盒。” 田秋生板脸道：“还说我客气，在我家吃饭休息，再平常不过。你又是烟又是酒，还有肉，跟我见外，下次不许了。” 喊来老婆，把熟食递过去切成两大盘子。 礼让林宗明入座，田秋生提来一个十斤塑料桶，往桌子上一放，指了指说：“这是我让村里酿酒师傅用高粱米酿制而成，五十四渡。” “别看度数高是高了点，贵在喝了不头疼，舒筋活血，对身体也有好处。” “林主任，我不知道你的酒量多大，这样吧，按照我们山多村规矩，第一杯酒要喝，第二杯酒你可以随意。” 林宗明二话没说，抓过塑料酒桶，先给田秋生斟满，才给自己倒上。 并没有准备开动。 田秋生问道：“林主任，开始吧。” “等一等嫂子。” “不用，不用。”田秋生连连摆手，“她不上桌。” “就咱们三个人，我又不是外人，一起吃吧。” 田秋生摇头说：“山多村的规矩，有客人来，女人不允许上桌。” 正好这会儿他老婆端着两个盘子过来，林宗明善意邀请，女人头摇成拨浪鼓，“林主任，你吃。” 林宗明怎好意思，谦让一番，女人索性直言相告，她已经习惯了，若是非要让她上桌，她会吃不饱饭。 林宗明无语了，只得入乡随俗。 第一杯酒，林宗明借花献佛，专门敬给田秋生，感谢他盛情款待。 田秋生自然客气回应，二人相互碰杯，全都喝下一大口。 边吃边聊中，林宗明就经发办任务以及他上任后提出的深入各村屯了解实情，为今后招商引资做足功课。 田秋生十分赞同，“林主任有眼光。说句实在话，万林乡招商引资难度很大。单说吸引力这块，就不行。” “乡里工业做好的，只有兴荣水泥厂，其他的都是零。像样的村屯，最起码有两家拿得出手的企业，不管公营私营，怎么也得有及格成绩单。” “现在比万林乡好的强的村屯不在少数，自身不占优势，” “不是我唱衰，林主任，要想把经开办做好，你前期需要大量准备工作。光是走访这一条，就足够你忙乎了。” “林主任，下一步你打算怎样做，有没有方向？” 林宗明失望攒了摇头，“我们先做全方位考察，方案也要随着现实情况，随时研究随时更改，” “唉！”田秋生感同身受，可他也无计可施，一切只好顺其自然，往前推着走了。 俩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喝到晚上十点多。 林宗明没啥事，田秋生却喝多了。 第二天，林宗明起了大早，收拾停当，蹑手蹑脚离开。 麻烦人家一晚上，林宗明怎好继续打扰。 骑上自行车，走出山多村，赶往下一站。 夏天清晨，鸟语花香，空气清新。 一晃骑出去几里地，正好手机响起，是老妈的号码。 赵雅丽这些日子在京城玩的开心。 舅妈工作轻松，一个星期上三天班，就是不去，也没人说三道四。 反正舅妈整天陪着老妈，玩了好几处景点。 这边说着话，身后有传汽车喇叭动静 林宗明往旁边让了让，黑色suv疾驰而过。 车尾散发出来的灰尘漫天飞舞。 “咯吱”一声，黑色车在林宗明不远处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询问林宗明哪里有一种特殊药材，熬出来，服用能够营养心肌，增强免疫力。 林宗明如实告知，自己非山多村本地人，不太了解。 “哦。”司机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辆黑色奥迪车，正要启动。 后面车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快步过来。 他上下打量林宗明好几眼，突然做了一个动作，林宗明猝不及防。 章节目录 第92章 巧遇熟人 “同志，还记得我吧？”男人主动伸出双手，脸上全是笑意。 “您是……”林宗明极力整理着大脑中的记忆碎片，仍旧没有想起眼前来人是谁。 紧紧握住林宗明的双手，男人提醒说：“几天前，在县城医院，你救了我们安总的父亲，我当时就在安总身边，想起来了吗？” 林宗明恍然大悟，不住点头，“哦，原来是您啊，失敬失敬。” 男人则说：“小兄弟，你可是让我们安总好找。你救了安老先生一命，没有留下名字默默离开，还垫付了医疗费。安总通过医院监控视频，正在让警方帮忙查找。巧极了，我竟然偶遇到你，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走了。” 这么说着，他仍然紧抓林宗明的手不放，生怕跑了似的。 林宗明忙说：“请放心，我就在你眼前，哪也跑不了，除非我长了翅膀。” 男人尴尬的松开手，同时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这个电话肯定打给那位安总，顺安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安平饶。 大致道出遇见林宗明的过程，并且捂着话筒询问，“小兄弟，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事已至此，林宗明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不知安平饶说些什么，男人一个劲点头称是，很快挂了手机。 “林宗明林先生，正式自我介绍，我叫刘明，顺安生物制药公司总经理助理。” 再次握手认识，林宗明问起安老先生身体情况。 “恢复不错，正在慢慢康复。安总听说这里有一种叫苦蓉丁的药材，特地派我来寻找。” 苦蓉丁？ 林宗明听说过，这种药材对营养心肌非常有作用。 于是说道：“苦蓉丁好是好，就是太苦，而且药性太大，对肝脏有一定的副作用。” 谈起这些，林宗明如数家珍。 他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万林人，但在这里生活十多年，耳闻目染，知道的自然多一些。 并回身向远处方向指了指，告诉刘明，“前面几里地是山多村，他们那的山上，就生长有苦蓉丁。刘助理，方便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过去问一问。” “好啊。”刘明痛快答应。 一看林宗明骑着自行车，非要把车子放进suv里，让林宗明坐车去山多村。 “刘助理，不必麻烦，您这辆车放我的自行车实在费劲，我骑车慢慢赶过去，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我们在山多村汇合。” 刘明想了想，索性告诉司机，开车在后面跟着，他要坐林宗明的自行车。 林宗明苦笑，准是这位安总命令他，千万别放跑自己。 拗不过，只好骑上车，刘明坐在后面，直奔山多村而来。 路上，刘明打听出林宗明的身份，不免感叹道：“怪不得林主任有一颗金子般的救人之心，原来你是乡干部。” “刘助理过奖，安老先生的事情，谁见到都会出手相助。” 刘明呵呵一声，“据我所知，那天在现场，不少人奉劝你少管闲事。你能义无反顾，属实令人赞佩。” 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刘明忍不住吐槽，这里的路况糟糕透顶。 林宗明无奈感叹，谈起山多村、谈起万林乡的现状。 几里地的山路，主要以林宗明介绍为主，刘明没怎么表态，心中俨然对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有了深刻印象。 不知不觉，山多村就在眼前。 当林宗明叩开田秋柱家的大门，田秋柱一见林宗明返回，身边还多了一个陌生人，大感意外。 林宗明把刘明介绍田秋柱认识，“欢迎，欢迎。” 田秋柱热情将刘明让进家里，坐定后，林宗明道明原因。 给刘明敬烟的田秋柱一听，说道：“苦蓉丁一般在九月份山上才有。不过，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风干好的。用它泡水喝，效果比新鲜采摘的还要好。” 扭头喊来老婆，让她去棚子里弄一些过来，交给刘明。 同时，田秋柱还解释说：“苦蓉丁好是好，就是副作用有点大，对肝有伤害。” 刘明赞同说：“这些，林主任和我讲过。只是安老先生心脏一直不好，以前没少吃这方面的西药。” “我们安总是听从中医建议，才果断寻找苦蓉丁。目前来看，只能伤哪治哪了。要不是林主任及时帮助，安老先生这次发病，十分危险。” 田秋柱不忘给林宗明脸上贴金，附和着称赞林宗明几句，话锋一转提议说：“我看，可以选择用人参和苦蓉丁一起服用。村里以前也有人这么吃过，效果明显。” “人参！”刘明惊呼道：“人参具有大补作用，安老先生七十多岁了，我担心……” “没关系。”田秋柱扳着手指头详细介绍起来，“人参是可以大补，但只要服量适中，就不会伤害身体。” 不是他信口胡诌，由于在这里生活数年，受老人指点，村民或多或少都掌握有人参的相关知识。 而且，田秋柱家中保存了几根老山参，拿出来一根，连同苦蓉丁一起送给刘明。 “不行，这样可不行。”刘明拿出一沓钞票，怎么也有万八千。 他要花钱买，田秋柱岂能收下。 “刘先生，不瞒你说，苦蓉丁和野山参都是我去山上采的，不花一分钱。你这样做，分明是打我的脸么。” “这东西你们城里人看着值钱，可我们根本不当回事儿。山上有很多，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你把钱收起来，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林宗明也劝说，刘明眼见二人态度坚决，值得作罢。 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 刘明因为急于回去复命，委婉拒绝田秋柱和林宗明请他留下吃午饭的好意，很快起身告辞。 在和林宗明握手道别之时，要了林宗明的手机号。 望着suv消失在视线中，林宗明也要骑车赶往下个一村子了。 田秋柱背手回到家里，老婆正在收拾屋子。 “秋柱，你快看，这是什么？” 顺着老婆掀起炕革的方向，露出一摞红呼呼的钞票。 乖乖，田秋柱愣住，自言自语说：“他还是把钱偷偷留下了。” 他，自然指的是刘明了。 章节目录 第93章 找打 一连两天，林宗明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走访了包括山多村在内的五个自然村屯。 这天晚上，他披着一身疲惫和灰尘，摇摇晃晃骑行在万林乡的大街上。 由于母亲不在家，天色又晚，林宗明四下踅摸，准备找个饭馆随便对付一口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 正好到了佳美菜馆门口，一想到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索性奢侈一把，点个肉菜，来一瓶啤酒犒劳自己。 老板熟悉他，热情打招呼，一口一个林主任叫着，并问他吃什么。 “来个青椒肉段，一碗米饭，一瓶冰镇啤酒。”林宗明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不看菜单直接点餐。 “好嘞。”老板痛快答应，去下单子了。 林宗明一看自己身上有灰，就去卫生间洗了洗手，顺便把脸也洗了。 出来时，无意间看到一个背影，晃着身体走进一个包间。 好熟悉，莫非是……何叶！ 好奇心驱使下，林宗明快速跟了上去。 到了包间门口，一咬牙挑开门帘，果不其然，何叶独自一人，桌上竟然摆了五六个空啤酒瓶子。 她摇晃着，正在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咚往杯子里倒酒。 醉眼朦胧的看了看林宗明，冷笑道：“你是来看我热闹的对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林宗明弄得云里雾里。 坐下来，一把摁住何叶往嘴里灌酒的手，不解问：“你干嘛买醉？” “和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面对何叶不友善的态度，林宗明并不计较，劝慰说：“这里人来人往，你又是乡领导，喝得醉醺醺的，考没考虑过影响！” “影响？”何叶苦涩说：“影响值几个钱。和我被人伤害比起来，影响算个屁！” 何叶很少爆粗口，她这样说，准是受到很大伤害。 在林宗明一句接一句的追问下，何叶断断续续道出来，“我前男友今天结婚，只可惜，新娘不是我……” 仰头，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何叶望向窗外黑夜，酸楚呢喃着，“这会儿，李高应该正在洞房花烛。而我，孤零零一个人喝闷酒……” 转脸看着林宗明，“宗明，你陪我喝一杯。” 林宗明终于明白何叶为什么买醉了。 前男友结婚，触动到何叶的感情神经。 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用酒精麻醉自己。 想当初，鲍宁也这样伤害过他。 只是，林宗明根本不会陪着何叶胡来。 一阵劝慰，何叶使劲摇着头，“看到没，没有人同情我，连找人喝酒的面子都不给我……” 突然，她实在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呜呜哭泣。 看到她抖动的肩膀，林宗明过来打算搀扶她。 却被何叶一把推开，“不要碰我！” 仍然义无反顾的往酒杯里倒酒，抓起来放在嘴边，刚要喝进去，嘴里狂呕一声，立刻捂住嘴，旋风一般冲出包间。 坏了，她要吐。 林宗明急忙跑出去，看到何叶进了女卫生间，只得在门口干等。 好一阵，何叶终于出来，但走路仍旧不停摇晃。 不能让她再喝了，喝下去准会出事。 林宗明干脆一把搀扶住她，任凭何叶如何挣扎，根本不予理会，强行架着她往外就走。 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和米饭过来，林宗明便说：“麻烦你把我点的菜留着，还有那一桌一起结账，我稍后算给你。” 此时的何叶，已然不再挣扎，身体软成面条，趴在林宗明怀里，都快睡着了。 老板痛快应承，目送林宗明搀扶何叶走向乡政府大门口。 好在相隔一条街道，要不然，林宗明还真要累到。 主要是何叶在酒精刺激下，走路是机械性的。 莫不如背着她省事。 大门间有一条缝隙，仅供一个人穿行。 林宗明只好侧着身子，将同样侧身的何叶硬塞进来。 免不了有身体上的接触。 想不了那么多，林宗明费力扳着何叶肩膀，用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一起挤进来。 在他与何叶一同走向乡政府大楼后面的宿舍之时，隐藏在收发室暗中的一双贼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并拿起手机，对准林宗明何叶的背影，不停按动快门。 一连拍摄好几张，这人看着亮闪闪的屏幕，欣赏自己的杰作，嘴角露出一丝狡黠且不怀好意的冷笑。 好不容易把何叶扶进宿舍里，放在床上。 林宗明烧好一壶热水，投了一个湿手巾贴在她的脑门上。 何叶闭着双眼，发出轻微鼾声，睡得香甜。 林宗明却被弄出一身汗。 简单擦了擦，给何叶脱下鞋子，扯过毛巾被盖上去。 忙完这一切，林宗明观察一番，确定何叶没事了，这才转身出去，并把门带上。 返回菜馆，快速吃完自己的那份饭菜，一瓶啤酒也喝了个精光。 由于还惦记何叶，林宗明算完账出来，再次去宿舍看一看她。 毕竟一个单身女子，又喝得烂醉如泥。 虽然他对何叶的印象有了些许变化，尤其是发现何叶太过算计，为了博取上位，使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但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和女斗。 回想起何叶以前对自己的好，林宗明不忍心不管她。 而这种管法仅限于男女之间正常的尺度，绝无其他。 借着月色掩映，林宗明利用手机灯光快步前行。 猛然发现一个黑影，正趴在何叶宿舍的窗前，往里面窥探。 林宗明心头一紧，却默不作声。 蹑手蹑脚一步步摸过来，那人看得入神，并没发现身后的林宗明。 正在津津有味之时，突然屁股上传来势大力沉一脚。 惯性使然，这人被踹倒在地，火辣辣的疼痛袭遍全身。 忍不住龇牙咧嘴，“哎哟”一声惨叫。 林宗明踹过去一脚，仍不解恨，冲上去，接连又打了那人几拳。 “我让你偷看！”他怒不可遏，三下五除二的一通拳脚伺候。 那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林宗明一听声音，更是火冒三丈，怒骂道：“你个偷窥狂，看我不好好教训你的！” “哎哟，别打了，林主任，是我，我是……” 不等他说出名字，林宗明再次挥拳，打在那人太阳穴上，只听到“咯”的一声，顿时没了动静。 章节目录 第94章 意外的发现 坏了！ 林宗明停下拳头，仔细观察。 没错，被打之人正是赵强。 他那鬼哭狼嚎的求饶动静，有很强的辨识度，林宗明早就听出来是他了。 结合他本来就有偷窥何叶的前科，林宗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手自然有些重。 一探鼻息，林宗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昏迷。 不能把赵强放在这里。 林宗明索性背起他，捡起赵强掉在地上的手机，大步流星走进收发室。 将赵强往床上一扔，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一模兜，掏出赵强手机，正打算塞回给他。 突发奇想打开他手机看一看，别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手机有锁屏功能，林宗明先用赵强右手的每根手指试验，没解开。 又换成左手，食指往上一碰，还别说，真的打开了。 原来这家伙是个左撇子，以前还真没注意到。 林宗明饶有兴致的点开相册，里面竟然有他搀扶何叶的照片。 真不知道赵强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这东西即便散播出去，也没什么影响。 未婚男女有此举动又有何妨？ 男未娶，女未嫁，和个人生活作风一点不搭边。 他接连往下翻去，突然一组照片，引起他极大震撼。 为什么？ 因为照片里，是接连几张唐瑶瑶和顾秋华搂肩搭背，举止亲密的镜头。 看样子，是在晚上某处酒店门前。 一男一女晚上去宾馆，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干什么去了。 唐瑶瑶搭上顾秋华，这才是林宗明最为惊讶之处。 前番抓住宁海波，以为以此为突破口，就能将顾秋华一伙一网打尽。 然而事实远远超出林宗明设想。 宁海波在里面一口咬定，这事和顾秋华没关系，他自己一人抗下所有。 说明顾秋华能量的确很大，要不然，也不可能堂而皇之收纳唐瑶瑶供其享乐。 一个巴掌拍不响。 自从田志斌调离万林乡，唐瑶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了方向。 况且她本来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林宗明早就领教过了。 没有田志斌倚靠，转而寻求顾秋华庇护并不为奇。 没想到赵强这家伙，竟能暗中拍摄到这类照片，说明他跟踪已久。 看背景，这处酒店肯定不在光明县。 顾秋华在光明县有家，本着远嫖近赌的原则，应该在外地。 不管咋说，掌握到唐瑶瑶和顾秋华的特殊关系，林宗明也不枉把手打疼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赵强才醒过来，蒙头转向看了半天，直到看见林宗明那张阴沉的脸，他才恍然醒悟过来。 吓得身子一栽外，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赵强，老实交代，你是第几次偷窥何主任了。” 林宗明摆弄着手机，眼神犀利，表情冰冷。 “林、林主任，我、我没有……” 啪的一声震响，林宗明使劲拍着桌子，逼问道：“都被我抓过两次现行，你还敢嘴硬狡辩。” 林宗明指了指手机，“我这里保存有你的犯罪证据，你信不信，我现在马上给乡派出所打电话，就能把你抓走。” “我信，我信。”赵强扑通一声跪在林宗明面前，磕头作揖，央求林宗明放过他一马。 今时不同往日，林宗明正在上升期，又深得吴金川、李群和王岩的信任。 放眼整个光明县所辖各乡镇，有谁能一下子博得排名领导班子前三位的集体认可。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偏偏林宗明做到了。 赵强是羡慕嫉妒恨，可没办法。 欣赏他的钱树民进了班房，乡长田志斌也调到县里上班。 他能够在万林乡活过来已属不易，怎敢奢求惹怒林宗明。 可他脑海里谨记的这一点，怎奈看见林宗明何叶搂搂抱抱，管不住手脚的尾随跟踪，拍摄一组照片留着日后备用。 观察林宗明离开后，悄悄又钻去何叶宿舍窗前。 本打算过一过眼瘾，或许偷看到何叶换衣服的福利也说不定。 殊不知，林宗明杀了一个回马枪，正好堵到他鬼鬼祟祟一幕。 三下五除二，又把赵强暴揍一顿。 而且，这种打和前一次一样，挨揍了只能忍气吞声。 谁叫他有错在先，本身就不占理。 面对林宗明凌厉神情，赵强除了卖惨，别无他法。 “老实坦白，除了对何主任欲行不轨，你还有什么违法乱纪事情！”林宗明余怒未消，使劲盯住赵强的三角鼠眼。 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把赵强弄得眼珠叽里咕噜转乱，都不敢对视。 啪，林宗明再次拍了桌子，吓得赵强浑身一颤。 “别动歪心思，你要不说实话，我会给你换个地方说的。”拿起手机，林宗明装模作样就要打电话。 赵强赶紧蹭着膝盖，往前挪动几下，扑在林宗明大腿上，祖宗爷爷的哀求他不要这样做。 “快说，再不说，我就打电话。” 在林宗明阴冷的逼问下，赵强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好一堆他干的龌龊事。 “住嘴！”林宗明震吼道：“你别避重就轻，唐瑶瑶怎么回事！” “她……”赵强一时语塞，“我、她……”好一阵比划，终于道出实情。 自从那次他鬼使神差爬上唐瑶瑶的床上，赵强就有和唐瑶瑶处朋友的念头。 怎么说，他们同属一个战壕。 战友变夫妻，只能好上加好，对自己有利。 只是唐瑶瑶对他十分排斥，差点要报警抓他，赵强这份鬼心思只能隐藏在心底里。 有贼心变得没贼胆了。 结果田志斌调离万林乡，赵强的贼胆又回来，多次纠缠唐瑶瑶。 他有意，人家唐瑶瑶根本瞧不起。 最近一段时间，唐瑶瑶经常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的香水味飘出去十几米远。 赵强感觉到不对劲，偷偷跟踪她。 无意中发现，有天晚上，唐瑶瑶竟然坐进一辆黑色奔驰车，去了野外一处小树林边。 赵强趴在暗处，眼瞅着奔驰车灭了车灯。接下来那段少儿不宜的画面，把赵强气得抓起身边的青草，使劲往嘴里面灌。 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弄到手的女人，却投入别人怀抱。 脑海中恶补着香艳场景，真恨不得冲上去抓个现行。 也只是想一想罢了，他没有那个胆量。 倒是用手机拍摄几张照片，回去一查车牌号，竟然是顾秋华的座驾。 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章节目录 第95章 问题关键性 掌握到这一消息，林宗明觉得可以做些文章。 通过赵强之口，他了解到唐瑶瑶的确和田志斌沾亲。 亲属关系不算太近，是田志斌妻子那边关系。 第二天一上班，林宗明早早去了吴金川办公室。 吴金川一见林宗明，热情请他坐下，正打算起身倒水，林宗明眼疾手快，先给吴金川的保温杯沏上茶水，自己才倒了一杯。 坐稳后，首先汇报近几天经发办专门到所辖各村屯调查情况。 总而言之，各村有各村的特点，有各村的优势，唯一制约的还是交通不便，砂石泥土路居多。 要想发展村域经济，修路是头等大事。 吴金川也为这件事苦恼和受困，修路需要资金。万林乡本来就穷，乡财政捉襟见肘，县里支持力度有限。 这种事牵扯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 他感叹道：“要致富先修路，仅靠乡里财政是无法完成的任务。这样吧，我回头和李乡长商量商量，看一看能不能找到稳妥有效的办法。” “宗明，你晒的又黑又瘦，这几天你骑自行车，接连走了五个村屯，辛苦了。” “吴书记，只要能彻底改变万林乡贫穷落后的现状，我吃点苦没什么。” 谈完这些，林宗明话锋一转，提及两件事。 一个是，网红柠檬不酸涉嫌诈骗，原州警方立案侦查。艾丰鸣作为打赏者、受害人之一，已经接受警方多次问询。 艾丰鸣对于经济来源不能自圆其说，引起警方高度重视，正准备着手调查。 一石激起千层浪，艾丰鸣无意中卷进诈骗案，竟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吴金川冷笑说：“艾丰鸣自作自受。据听说田志斌这几天去外地出差，估摸去省城公关他小舅子闯下的麻烦事。他这一走，需要他批示的文件报告堆积成山。这个田志斌，到哪里都喜欢抓权不放。你接着说第二件事吧。” 林宗明便将唐瑶瑶搭上顾秋华一事，原原本本告诉给吴金川，还奉上赵强偷拍的照片。 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吴金川略作沉吟的说：“宗明，你反映的情况很好，这些日子，乡财政所整理出来的账目接近尾声，可以说问题多多。我已经向县里作了汇报，县审计部门马上就会深入到乡里，彻查账目。” “这件事一定要严格保密，以免走漏风声。” “是。”林宗明自然懂得其中利害。 回到经发办，林宗明召开全体会议，就最近一段时间大家走访村屯的情况，统一汇总，制定出下一步工作计划和工作重心。 不得不说，在林宗明亲自带头下，经发办全体成员深入到村屯一线，通过大量走访实地调查，掌握到第一手资料。 万林乡山多地广，有着自然资源和景观的独特优势。 美中不足，交通不便仍然是制约经济发展的最大绊脚石。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缺钱。 这种情况，是目前光明县所有乡镇共同面临的困扰。 光明县在整个昭安市同样如此。 自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的国企改革以及重组，产生大量下岗工人，也造就大批企业破产倒闭。 虽然有的成功重组，却由于经营模式老化，产品不具有竞争力，最终结果只能是企业慢慢走向衰退，直至死亡。 继而，出现大批下岗工人失业者。 这么多人涌进本就不富裕的本地就业市场，僧多粥少，市场根本无法消化。 于是，便有一批先锋者，远赴经济发达的南方沿海城市打拼。 闯出来的人，一个带俩，俩带四个，渐渐地，本地人离开越来越多。 便形成了人口大量流失。 没有人口红利，使得本来经济就不强劲的光明县，雪上加霜。 人口普查，二十年间，光明县人口净输出十二万人之多。 这还只是纸面上的人数，因为有不少人没有迁走户籍，本人却已经在外地工作生活多年。 这从林宗明去五个村屯就能看出，村里除了老年人和儿童，几乎看不到青壮年劳动力。 林宗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打印报告。 他在党政办工作一年，写报告这种事情没少做，说不上信手拈来，也差不多。 结合手中数据，洋洋洒洒写了五千多字。 要不是手机响起，还会沉浸在码字海洋里。 一看号码，是何叶打来的。 “宗明，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没关系。”林宗明说道：“出于同事间的关心，我真诚奉劝你，借酒消愁解决不了烦心事，还伤害身体。今后，这种傻事还是少做为妙。” 自从何叶无端伤害到林宗明，他已经将二人关系从朋友定性为同事了。 何叶感叹一声，“宗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林宗明说道：“我原不原谅的不重要，关键在于你，能否走出旧感情，面对新生活。” 他的话意有所指，何叶怎能听不出来。 其实，何叶心里一直很矛盾。 林宗明以前对她的好，她记忆犹新。只是前男友李高占据了她大量的感情世界。 总是挥之不去，难以忘记。 直到听说李高结婚了，心中存有的希望才彻底破灭。 她的犹豫不绝，拒绝林宗明的追求，伤害到是林宗明的自尊心，又为了上位，使得林宗明遭受吴金川的误解。 凡此种种，让林宗明放弃了，心态也平和了。 至于昨晚所作所为，林宗明是出于善良的帮助，并没想其他。 有那么一句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这通电话本打算改善和林宗明的关系，最起码不别别扭扭。 然而事与愿违，最后不欢而散。 左玉贵敲门进来，知道林宗明一个人在家，邀请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林宗明客气地婉拒。 他今天准备将这份报告写完，及早送到代乡长李群手中。 “那好，你忙。”左玉贵退出后，林宗明又将目光投回到电脑屏幕上，全神贯注敲击起键盘。 万林乡平静如水，而在几十里地之外的光明县，却涌起波澜。 章节目录 第96章 自找麻烦 黄明发的办公室里，政府办主任李旭东敲门进来。 “县长，我接到好几个电话，反映田志斌一走几天，不在单位办公，积压不少文件，弄得交通局上下怨声载道。” 李旭东坐在黄明发对面椅子上，抱怨起来。 “田志斌去哪儿了？”黄明发皱紧眉头，一脸不悦。 “我之前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去省城是为争取修路资金，不过很快就回来。” “屁话！”黄明发动怒道：“这么大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局长能左右。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去干嘛！” 抬手一指李旭东，“你马上告诉他，下午不回来办公，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是，我这就去办。” 李旭东走之后，黄明发抓起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很快一扔，气愤的站起身，掐腰活动着肥胖的身躯。 “报告。” 一听是联络员张小江的声音，黄明发没好气的道了一句：“进来。” 张小江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小声说：“县长，罗书记请您过去一趟。” 黄明发凝眉问道：“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张小江如实禀告。 “去备车，我随后就到。” 一般情况下，罗西南找黄明发，都会亲自打电话。 毕竟不同于普通下属，县长是他的搭档，几乎可以平起平坐。 当然了，实际比县委书记低一些，可远不至于不拿他当回事的地步。 然而今天，罗西南让秘书转告，这里面就有不同味道了。 十五分钟后，黄明发走进罗西南办公室。 “黄县长来了，请坐。” 罗西南绕过办公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在沙发里落座，没有倒水和递烟环节，罗西南开门见山，“田志斌是怎么回事？一走数日，连个招呼都不打，已经严重影响到交通局日常办公了。” 自打一进罗西南办公室里，黄明发就感觉到风头不对。 果不其然，罗西南上来就是质问口气，这让黄明发很不适应。 交通局是县政府下辖部门，罗西南质问黄明发恰当，他只好隐忍地解释，“田志斌去省里跑修路资金去了，由于时间仓促，没有按照规定报备，我已经责令李旭东去处理。” “修路资金？”罗西南眉头一蹙，“常委会上还没研究出来结果，田志斌瞎起什么哄，万一把事情搞砸了，这个责任，他承担得起么！” 的确，修路是全县大事，需要各方面论证研究。 一个月前，县常委会就此事进行过专门讨论，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最为主要的是，市里对此事的支持模棱两可。 昭安市不止光明县一家，需要修路的地方多了，管谁不管谁，不好掌握。 更何况，全省每年拨付交通更运输厅的资金有限，各地方眼睛全都放光，都要为自己争取到一杯羹。 可以说，为了获得资金支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招数用遍，就为改变交通不畅的现状。 这么大的一件事，田志斌擅作主张，一旦办砸，估计三年五载是落不到光明县头上了。 黄明发搓了搓手，感慨说：“田志斌估计投石问路，县里不给他太大权限，他不会做出过分举动，影响应该不大。” 罗西南往后靠了靠，脸色阴沉说：“黄县长就不要替他打埋伏了。据我所知，田志斌此番去省城，表面上办公事，实际是去捞他小舅子了。” “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傻呵呵给网红主播打赏几十万块，他的钱从哪里来？需要调查清楚。” 听着罗西南的画外音，黄明发心里“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说明罗西南已然暗中盯上田志斌了，要不然不会说得这么肯定。 “罗书记，你说的当真？” 罗西南冷笑：“我像是开玩笑么。黄县长，田志斌欺上瞒下，损公肥私，这种势头必须做出处罚，以儆效尤。” “罗书记的意思……”黄明发试探地问。 “我建议，暂时停职，回家反省。他的工作，交由其他副局长代行管理。” “会不会太严重了？” 黄明发只能试探着给田志斌找补点机会。 本来就不占理，罗西南揪着不放，黄明发真是没辙。 “他不是有私事处理吗？等他处理完再说。” 罗西南堵住黄明发的嘴，与其说找他来商议，莫不如说是通知才更为准确。 黄明发在罗西南那里吃了哑巴亏，心里赌气。 走出县委大楼，马上告诉张小江，“给田志斌打电话，要快！” “是。”张小江从黄明发脸上，看到的只有怒气，吓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电话拨通，却传来关机提示音。 “县长，手机关机。” “我耳朵不聋！”黄明发一瞪眼珠子，“打给李旭东。” 随后拽开后车门坐进去，那张阴着的脸，都能捏出水来了。 接通后，张小江双手将手机规矩递到黄明发手里。 “田志斌怎么回事？手机竟然关机了！” 贴在耳边，黄明发质问。 李旭东也是一脸无奈，“县长，我都打了半个多小时，手机一直关着。我问过他老婆了，她也不知道原因。” “你马上联系县政府驻原州办事处，让他们派人迅速了解。这个田志斌，胆子越来越大，拿县政府当什么了！” 早在几年前，上面就有政策，撤销县政府驻省城办事处，并不再予以这方面的审批。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县政府都会以其他名义，改变方式，依旧留存这种机构。 关键有几个好处。 一来，可以掌握省里动向，为县委、县政府决策时，提供辅助作用。 二来，趁机和省里相关部门搞好关系，逢年过节，送本地特产，邀请省里有关负责人前往县城游玩，增进彼此了解。 第三，县里领导到省城公务出差，为县领导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总之，县里每年都会给办事处拨付一笔资金，以便正常运作。 黄明发心情不美丽，看啥都别扭。 让张小江取消了几个活动，就为等李旭东的消息。 驻原州办事处工作十分给力，不到一个小时，李旭东回话：“县长，田志斌被省城警方拘了！” 章节目录 第9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说什么！”黄明发瞪大双眼，惊问：“因为什么被拘了？” 李旭东叹气说：“田志斌为了捞他小舅子，私自给新华路派出所所长家里送去二十万块钱，被人家举报。” “现在，警方暂且将其留置，就等交给纪检部门处理了。” “这个田志斌，简直猪脑子！”黄明发气得站起身，一把踹开椅子，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 李旭东眼神跟随黄明发不停晃动，焦急问：“县长，得想个法子，我估计原州纪检那边很快就会发来公函，田志斌若是出了问题，对咱们可是不利。” “那又怎样！”黄明发瞪起眼珠子，“是他自作聪明，自寻死路，与我何干！” 话是这么说，联想起对田志斌的一路提携，黄明发冷静下来，冲李旭东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这才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调出号码打了出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田志斌的事情很快通报到光明县纪委，盛杰得知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黄明发。 “原州市纪委已经将田志斌移交给昭安市纪委，纪委张书记刚给我打来电话，让县委严肃处理。县长，我要马上将此事向罗西南汇报，你尽快想办法，以免夜长梦多，田志斌真要是被处理，事情可就大了。” 黄明发焦头烂额，从省里得到的消息分析，田志斌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有人故意放大，抓住他行贿证据不放。 在目前反腐高压态势下，田志斌恐怕难以自圆其说，受处理的危险系数非常之大。 与黄明发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不同，罗西南闻听此事，立刻联系了市纪委书记张宏录。 在电话里，十分明确表明态度，光明县委坚决支持拥护市纪委的一切决定。 田志斌作为公职人员，胆大包天公然行贿，罪不可恕。 张宏录则说：“田志斌是你们光明县的政府官员，我已经通知盛杰，将其移交县纪委，由他们调查处理，并将结果上报市纪委备案。” “西南同志，你的态度我是赞成的。田志斌行贿一事，对你们也是一个警醒，敲响一记警钟。反腐倡廉、正风肃纪，事关社会长治久安，事关我们执政根基。” “坚持有腐必反，有贪必肃，始终保持惩治腐败的高压态势，时刻保持不敢腐、不能腐的坚定决心，把腐败彻底消灭在萌芽之中。” “我希望你们光明县委举一反三，引以为鉴，深刻自省。以田志斌一案为契机，在光明县掀起声势浩大的反腐工作。” “是，我们一定谨记张书记的教诲，严抓狠抓反腐，一刻不松懈，必将此案调查清楚，该处理的处理，绝不含糊。” 罗西南放下电话，联系盛杰，将张宏录的话转达给他，并以县委名义，要求县纪委对田志斌进行认真彻查，快速查出结果。 可以说，田志斌昏头昏脑，自以为是的做法，给自己挖了一个难以逃出来的巨大深坑。 当然了，县城发生的这一切，林宗明级别不够，根本不知道。 他昨晚熬到半夜，将那份近八千字的报告书整理完善，打印出来装订好，于第二天上班之后，亲自双手呈给代乡长李群手中。 李群浏览个大概，把报告放在一边，说道：“这东西先放在我这，我一有空就看。” “宗明，你对田志斌被查一事，有什么感想？” 李群叼起香烟，林宗明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给他点着，一听田志斌的事情，手顿时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呆若木鸡。 “田乡长被查了？” “嗯。”李群接过林宗明手里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后，望着淼淼升腾起的烟雾，意味深长地说：“田志斌自作聪明，见小舅子被原州市新华路派出所带走调查，心里慌了。” “在所长办公室企图用二十万帮助小舅子开脱，遭到所长言辞拒绝。死不悔改，打听到所长家住址，送去两盒礼品，来了一个偷梁换柱，将二十万现金放在里面。” “所长震怒，当即向分局纪检组汇报此事，并把二十万上交。你说说这个田志斌，是不是脑袋让门挤了，情急之下智商都没了。” “他小舅子的事情本来不大，不就是给一个女主播打赏几十万的礼物嘛，只要把事情说清楚，警方追讨回来，还能少损失一些钱财。” “可他偏偏撒谎，一会儿说是做生意赚的，一会儿又说买彩票中奖，哪一个都拿不出有效证据。” “警方通过相关数据侦查，查出这小子在外面放高利贷，还拿钱过桥，竟做违法勾当。这下倒好，他出事不说，还把他姐夫搭进去。” 滴零零，桌上座机响起。 李群接听后，“喂”了几声，频频点着头。 放下话机，对林宗明说道：“吴书记叫我过去一趟，宗明，正好你也去听一听。” “这不好吧。”毕竟是乡领导说话，林宗明有自知之明，该不该参与，能不能参与，这里有很大学问。 “走吧。”李群拍了拍他的肩膀，“吴书记知道你在我这，就让我叫你一起过去。” 吴金川的办公室里，王岩先他们一步，正坐在沙发里和吴金川说着话。 照例是他们三人组，外加一个林宗明。 四个人分别落座，吴金川坐在他们三人对面，将一份东西放在茶几上，指了指说：“你们看一看这个。” 李群首先拿起来，快速浏览完毕，随手交给身边的王岩，气愤道：“怪不得乡里财政乱套，原来有人挪走资金，吴书记，这个人会不会就是……” 王岩只看了几眼，同样难掩气愤，“挪用公款，数额如此巨大，简直没了王法！” 轮到林宗明手中，他大致看完，同样惊呼不已。 乖乖，挪用公款数目竟然高达二百万元。 吴金川面沉似水，咬牙切齿地说：“简直就是蛀虫！乡里财政本就紧张，他还敢这样做，挪用公款给人过桥，收取不菲的过桥费。” “这还仅仅是整理出来的一部分，我相信，只是冰山一角。” 虽然到现在，谁都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林宗明已然感觉到是谁了。 章节目录 第98章 四管齐下 没错，这个人就是田志斌。 吴金川叫李群和王岩来的目的，除了让他们看到，田志斌在乡长任上恣意妄为，还要商量如何向上级汇报。 林宗明虽然不是班子成员，可他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郑三喜烧毁财政所的账目，他是当事人之一。 是他从刘同胜嘴里得知，乡财政存在严重问题，采购的办公用品及耗材，有虚假报账、中饱私囊的嫌疑。 又是他，发现了艾丰鸣给网红柠檬不酸豪掷打赏。 也是他，利用耿运昭的关系，将艾丰鸣牵连进诈骗案中，让田志斌乱了方寸。 情急之下出昏招，作茧自缚，落得如今下场。 往远了说，吴金川、李群还有王岩，能有今天的地位身份，林宗明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 当然，这些话吴金川不会亲口说出来。 心里有就行了。 所以，即便林宗明不在李群办公室，他同样也会召集林宗明一起商量。 事已至此，田志斌在万林乡犯下的问题浮出水面。 李群率先说：“我认为，应该迅速搜集证据，向县委、向罗书记及时汇报。田志斌罄竹难书，他在万林乡的这几年，全乡经济发展停滞不前，甚至还倒退。” “仅存的兴荣水泥厂，还存在严重污染的问题，附近居民多次反映，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这里面有没有田志斌的因素？需要彻查清楚，给告状居民一个满意公平的交代。” 王岩赞成表态，“李乡长说的是，我刚刚得到消息，钱树民交代，火烧财政所账目，就是田志斌暗中主使他做的。可以说，田志斌罪行累累，这次一定要彻底铲除隐藏在万林乡的蛀虫。” “李乡长和王副书记说的很好。”吴金川看向林宗明，问道：“宗明，你谈一谈。” “几位领导的意见已经很明确，需要我做什么，我听候领导的吩咐。” 吴金川思索片刻，缓缓说道：“顾秋华手里有一个账本，里面有隐藏股东的名单。要是把这个东西搞到手，田志斌肯定翻不了身。” 王岩插言，“这个任务不太好完成，这么重要的东西，顾秋华准藏在最安全隐秘的地方。我们无法靠近他，只有他信任、最亲近的人才有可能掌握。” “嗯。”李群连连点头，“我估计田志斌出事，顾秋华指定坐不住，要马上联系警方，暗中控制住他。” “好，我们大家兵分几路。”吴金川一敲桌子，说道：“我这就向县委和罗书记汇报。” “李乡长，你抓紧时间和县审计局方面取得联系，把乡里所有账目审查清楚，尤其涉及田志斌在任时的，一笔笔的算明白，不要遗漏一处。” 李群坚决回应，“我即刻去办。” “王副书记，你负责联系县公安局，注意监视顾秋华和田志斌老婆，免得他们狗急跳墙，逃跑。” 等李群王岩纷纷离开之后，吴金川让林宗明坐过来，以便交代清晰。 吴金川严肃说：“宗明，你的任务最为繁重，也最为重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争取弄到顾秋华的账本。” 林宗明思索片刻说：“上一次我们抓了宁海波，顾秋华更会小心翼翼，难度不小。不过，我可以试着从唐瑶瑶下手，她和顾秋华打得火热，说不定能够掌握一二。” 吴金川想了想，“可以，我尽快去做，需要我如何支持，你尽管开口。” “暂时不用。”林宗明只需要一个人帮忙即可，就是左玉贵。 左玉贵是退役军人，有身手，有胆量，最主要的是，对林宗明忠诚。 林宗明把左玉贵调到经发办，使得他有了用武之地。 这次领命，左玉贵非常珍惜。 别看林宗明比他小了好几岁，可在心里，左玉贵十分佩服林宗明。 感觉跟着林宗明做事，有奔头。 唐瑶瑶没有想到，林宗明主动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吃饭。 搁在以前，唐瑶瑶准会心花怒放，乐此不彼。 然而情况变了，她有顾秋华做后盾，靠上这棵参天大树，就是年龄比林宗明大，人也没有林宗明长得帅气。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钱有能力足够了。 所以，接到林宗明的电话，唐瑶瑶犹豫起来。 “唐瑶瑶，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你想听其中奥妙，中午在佳美菜馆我们见面聊。” 不等唐瑶瑶回话，林宗明直接挂断电话。 林宗明提早半个小时走进佳美菜馆，老板热情迎上来。 “给我一个包间，人到了我再点菜。”林宗明如是说道。 “没问题。” 老板将林宗明带到一楼靠里侧的包间，奉上茶水知趣的离去。 林宗明拿起手机拨个号码出去，“左哥，唐瑶瑶那边情况怎样？” 自从跟顾秋华打得火热，唐瑶瑶早就没心思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为这，何叶没少训斥她。 结果唐瑶瑶一生气，干脆班都不来上了，请了长期病假。 何叶专门去找吴金川反映，要把唐瑶瑶调走，党政办是留不住她了。 由于需要唐瑶瑶发挥作用，吴金川劝了何叶几句，这事一直搁置，乡里并未处理唐瑶瑶。 左玉贵受林宗明指派，偷偷观察唐瑶瑶在乡里的一栋四层高的楼里，那是顾秋华给唐瑶瑶租的房子，也是他们暗中来往的安乐窝。 “唐瑶瑶才出家门，看样子是去菜馆方向。” “好，注意监视。” 林宗明猜出唐瑶瑶不会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 信心满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果然，十分钟后，唐瑶瑶推开包间的门走了进来。 “请坐。”林宗明没动地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多日不见，唐瑶瑶皮肤光滑细腻，加之化了妆，人比以前好看一点。 林宗明对此并不关心，起身给唐瑶瑶的杯子里斟满茶水。 “别忙了，我坐一坐就走。” 对于唐瑶瑶的冷淡，林宗明不介意。 “瑶瑶，自从我们在一起工作以来，你一口一个宗明哥叫着，你现在面临危险境地，我不能眼瞅着你滑入深渊，置之不管。” 林宗明开门见山，毫不隐讳。 “你什么意思？”唐瑶瑶不解的看向林宗明。 章节目录 第99章 尘埃落定 林宗明正色说：“田志斌因为行贿，接受县纪委调查。顾秋华很大可能受到牵连，估计这会儿正想着如何脱身，根本无暇顾及于你。” “唐瑶瑶，顾秋华一旦出问题，以你和他的关系，不用我细说，你也能想象出来有怎样下场。” “啊！”唐瑶瑶花容失色，忍不住捂嘴惊呼。 仔细想来，怪不得给顾秋华打了一天电话他都不接。 还以为他老婆看管严，听林宗明的分析，越来越觉得这事靠谱。 “你若不信，可以打给信任的人确认一下。”林宗明笃定的端起茶杯吹起来。 唐瑶瑶想了想，掏出手机走出包间，几分钟后返回。 看样子，她已然印证了林宗明的话，没有骗她。 唐瑶瑶一口接一口喝着茶水，以此平复不安的心。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宗明哥，你要我怎样做才能赎罪。” “顾秋华身上有一个账本，上面记录水泥厂的隐形股东。这些人为其提供保护，是他的保护伞。” “唐瑶瑶，顾秋华早晚会出事，账本也会落入有关方面手中。你若能现在提供线索，让有关部门少走弯路，就是立功表现，一定得到宽恕。” “唐瑶瑶，该怎样选择，权利就在你手上。你要认真思考，这可事关你今后的生活走向，切不可走错。” “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满盘皆输。” 林宗明一直观察唐瑶瑶的表情反应，看得出来，她内心非常纠结。 这是一道选择题，是她人生变化的高难度选择题。 选对和选错，将是截然不同的两条人生道路。 林宗明静静看着，他有足够信心，唐瑶瑶会做出正确选择。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滴答声过去，唐瑶瑶低下的头慢慢抬起，双眼目视林宗明。 从林宗明得眼神中，她看到了清澈透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坚定的正义。 终于，唐瑶瑶道出一条秘密。 顾秋华的内裤上有一个兜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一次，她好心要给顾秋华洗内裤。 顾秋华勃然大怒，难得对她发了火气，警告她不经允许，不要动顾秋华私人物品。 唐瑶瑶大哭起来，还是顾秋华给她买了一个两万块的金手镯，才得到唐瑶瑶原谅。 “你没有摸出来兜里装的是什么？”林宗明追问道。 “是一个长条且很硬的物品，我怀疑是优盘。” 原来如此。 林宗明猜到了，若是优盘，里面很大程度就隐藏着账本秘密。 这东西一旦进水，很容易坏掉。 况且顾秋华藏在内裤中，足以说明这东西的重要性。 得到这条重要线索，林宗明借故离开，立刻将消息汇报给吴金川。 “好小子，有你的。”吴金川十分兴奋。 有了这个发现，对于侦破整个案件非常有利。 等林宗明打完电话返回，唐瑶瑶却不见了踪影。 左玉贵的手机适时打进来，他暗中跟踪唐瑶瑶，见她坐车离开万林乡。 “林主任，唐瑶瑶不会给顾秋华通风报信吧？”左玉贵分析道。 “通风报信已经不重要了。”林宗明说：“田志斌被纪委收监，顾秋华肯定知道消息。左哥，我点了几个菜，你过来陪我喝一杯。” 唐瑶瑶不辞而别，两菜一汤不吃掉岂不浪费？ 当晚回家，林宗明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还第一次和舅妈通了电话。 舅妈邀请林宗明到京城，还说舅舅下周要回家，有几天的假期，正好陪同他们母子畅游。 林宗明不好拒绝，也不能做出保证。 田志斌的案子正处于关键期，他不能一走了之。 只好表示，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做打算。 接下来几天，各种好消息源源不断传进林宗明耳朵里。 先是顾秋华被控制，警方从他贴身内裤的兜里，找出优盘。 即便顾秋华极不配合，但经过专业人员很快解锁开优盘密码。 一个涉及十来个人的股东名单出笼。 这里面不仅有田志斌的小舅子艾丰鸣，还有副乡长许磊、财政所长朱辉，以及县里几个部门的负责人。 消息一出，众皆哗然。 一个小小的水泥厂，竟然牵扯出如此大范围的官商勾结腐败大案。 罗西南当即做出批示，要求县纪委从严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并且在县常委会上表态，义正词严的说道：“顾秋华的兴荣水泥厂，短短几年时间，拉拢腐蚀了我们九名领导干部，四个正科级、三个副科级。教训深刻，发人深省。” “他们罔顾百姓的身体健康，沆瀣一气，暗中勾结，以违法勾当谋取巨额利益，令人震惊和气愤。” “同志们，顾秋华和田志斌等人能够违法乱纪，说明我们反腐工作任重道远，力度不够、责任心不足，给我们敲响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警钟。” 随即，将目光落在纪委书记盛杰身上，点名批评道：“盛杰同志，你们县纪委明明收到多封举报水泥厂问题的信件，却没展开调查，县纪委要深刻反省。” 盛杰被罗西南点了名，脸色十分难看，却无法反驳。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止罗西南。市纪委书记张宏录已经在电话里，对他和光明县纪委提出严肃批评。 罗西南说了这么多，还隐晦提到，“同志们，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是第一要务和既定目标。但是，我们不能只顾发展，从而忽视反腐工作。” “腐败是立国之本，是保障社会安定的基础。上面三令五申强调这一工作的重要性，有的同志不能把腐败挂在嘴边，一心只谋求发展。” “像顾秋华之流，靠拉拢腐蚀干部带动的地方繁荣，我们要不得，也不能要！” “今后，县委首要任务，除了促经济发展，我看反腐必须提到第一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罗西南这一番话说给谁听。 黄明发作为县长，是经济发展为主，反腐倡廉不能影响经济的积极倡导者。 恰恰顾秋华的案子，在他脸上结实的扇了一记响亮耳光。 黄明发面沉似水，无言以对。 双手使劲攥着签字笔，差点给掰断了。 章节目录 第100章 现实难题 田志斌和顾秋华出事，让黄明发处于被动。 面对罗西南含沙射影的批评，黄明发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谁叫田志斌是他信赖的下属，是他一手提携成长的官员呢？ 当初眼力不济，是他自己的问题。 面临愈发的不利，黄明发不能无动于衷，连夜前往省城搞公关去了。 就在田志斌顾秋华落网当天晚上，吴金川在位于万林乡住处，亲自下厨弄了几道家常菜，招待他最为信任的伙伴。 李群、王岩和林宗明悉数到场。 巧合的是，三个人不约而同在楼下相遇，更为惊奇，每人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李群问王岩：“你这里装的是什么？” 王岩直接了当回答：“还能是啥，酒呗。” 又问林宗明，“你呢？” 林宗明笑问：“我也一样。李乡长，不会您兜子里也是酒吧？” 李群哈哈大笑，“这才是英雄所见略同。” 听到敲门声，吴金川扎着围裙，手拿饭铲出来开门，一见三人，尤其手中拎着东西，忍不住吐槽，“你们事先商量好的，都买东西。” 李群提起手中纸袋，拍了拍，“不是东西，是酒，是我们三人在楼下碰见，每人拎着白酒前来。” “巧了。”吴金川回身一指客厅茶几，“你们看没看见，我早就买好，四瓶白酒，每人一瓶，不醉不归。” 王岩深有感触，“铲除田志斌顾秋华之流，大快人心，说啥也要喝得尽兴。” “对了。”李群赞同，“今晚谁要是不扶墙回家，就是耍赖。” 一听这话，林宗明暗自叫苦。 因为他深知自己酒量，到目前为止还从没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别说，吴金川厨艺不错，家常菜看着就有食欲。 用他的话说，以前工作没他老婆白梅忙，闲来无事竟在家里鼓捣吃喝，练就出来了。 四个人落座，吴金川指了指每人面前那瓶白酒，下命令说：“今晚我是主，你们是客，客随主便，我就拿一把大，这瓶白酒是你们的基本量，必须喝掉，喝完之后才可以随意。” 几个人当中，李群酒量略差一些，双手合十告饶，“大家照顾照顾我，别把我灌醉就行。” 吴金川则说：“什么话，不存在灌酒，喝不下可以卖出去。当然了，前提是有人肯买。” 王岩接过话茬，“李乡长，就看你的面子管不管用了。反正我这一瓶必喝，指定完成任务。” “我也是。”吴金川附和道：“李乡长，卖不出你自己喝。” 本来是半开玩笑的话，林宗明没有搭言。 在座的都是乡领导，他有意替李群承担，却不能主动表态。 怎么地，你能替李群，就不能替吴金川和王岩了。 这种冒尖的话，千万不可随意表态，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群看了看众人，勉为其难的手一拍桌子，“豁出去了，不就是喝酒嘛，喝醉了大不了让宗明送我回家。” “是。”林宗明表明态度，“我一定把几位领导安全送回家。” 他年龄最小，身份最低，送人理所当然。 “好，有宗明这句话，我们敞开量喝！” 吴金川继续发着感慨，“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是万林乡值得记住的时刻。一直以来，田志斌为所欲为、呼风唤雨，把一个挺好的万林乡弄得乌烟瘴气。” “好在县委和罗书记及时出手，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还万林乡一个纯净、纯洁的环境。在座各位都是我吴金川信赖的同事，是无话不谈的好同志、好朋友。” “我提议第一杯酒，敬县委和罗书记。” “好，说得好。”李群第一个拍手赞成，于是乎，四只酒杯碰在一处，发出清脆声音。 喝完第一杯，吴金川提出的第二杯，敬在座所有人。 王岩打断，“吴书记不要提敬这个字眼，万林乡自打你来之后，面貌风气大有改观，就连我们几个都有用武之地。要说敬的话，应该我们敬你。” “好，就按王副书记的提法，不说敬，为了我们共同目标和愿望，一起喝干这杯。” 在吴金川倡议下，四个人接连喝掉第二杯。 “动筷，尝尝我的手艺。” 吴金川招呼着众人，纷纷动筷吃了起来。 他的厨艺不错，味道可口，咸淡适中。 这期间，几个人聊来聊去，李群起头，谈到万林乡目前遇到的困境。 “顾秋华出事，兴荣水泥厂乱成一锅粥。几十名工人面临失业风险。我十分担心，长久以往，恐怕会有闹事苗头。” “今天上午，常务副县长陆正通给我打电话，除了要求乡政府安抚好水泥厂工人之外，还提到万林乡经济发展落后的问题。” “总体来说，乡里目前压力很大。端掉顾秋华，兴荣水泥厂如何处理，是破产还是收购，我们很纠结。” “一旦破产，几十名工人下岗，很容易引起大规模群体上访。” “收购的话，由谁收购，谁会收购，这是我几天睡不着觉，反复思考且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难题。” 聊起这个话题，所有人面色凝重。 最为关键，安置几十名工人，让人头疼。 万林乡没有资金，乡领导结识的企业家有限。 即便关系好，眼瞅着兴荣水泥厂衰落，谁肯接手。 吴金川分析说：“收购水泥厂，要安置工人，上排污设备，几项加起来，哪怕我们降低标准，最起码需要两百万启动资金，方能保持正常运转。” 眼神看向林宗明，“宗明，你们经发办任务重，要尽快联系外地客商，争取引进一项投资，以解乡里燃眉之急。” “要是敲定一项投资，哪怕很小一笔，乡党委乡政府也好向上级交代。” 林宗明一时难以回答。 没有金刚钻，不能乱揽瓷器活。 经发办还没有走出去，主要是这段时间深入了解万林乡，找出乡里的亮点，以此吸引各方客商。 思考片刻，林宗明正打算发表自己看法，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听后，对方仅仅说了几句话，林宗明眼睛逐渐变得明亮。 章节目录 第101章 柳暗花明 “刘助理，您是说贵公司的安总明天要来万林乡？” 林宗明的话音略微有些高，在场的三位乡领导听得真切。 喝酒的把酒杯放下，吃菜的停下筷子，全神贯注的支起耳朵，不想缺失一点信息。 “好，好，好。”林宗明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兴奋之情挂满眼角眉宇。 “可以，刘助理，我明天在万林乡政府恭候您和安总到来。” 不知对方说些什么，林宗明立马改口，“安总说他不想见乡领导？只见我一个人？要来我家？” 林宗明扫了一眼吴金川他们几个，惭愧说：“我家寒酸，就怕怠慢了安总和您。” 至于刘助理最后怎样说，反正林宗明在电话里商定完毕，明天上午在家中接待安总一行。 当吴金川从林宗明口中得知，这位安总乃是顺安制药公司的总经理安平饶时，不免吃惊起来。 李群嘴里念叨着，“顺安公司我略有耳闻，在外省有一定规模。不过详细情况，我需要上网查一查。” 说着掏出手机，快速输入公司名字和安平饶，很快读起来。 顺安制药公司成立三十多年，由安平饶父亲安政轩创建。 经过努力发展，如今已经成为当地的明星企业，产值达到上亿元。 好家伙，林宗明一个救人举动，竟然认识这么有分量的民营企业。 吴金川不禁哑然，半埋怨道：“宗明，这样大的事情，你应该早点向乡里汇报。” “我不知道顺安公司有大名气，再说，我当初救安老先生，压根没想太多。” “前不久，刘助理前来山多村寻找苦蓉丁药材，为安老先生淘弄偏方，是田支书贡献家里一根野山参，搭配苦蓉丁一起服用。” “听刘助理讲，效果非常好，安老先生的各项指标趋于正常，康复速度惊人。” “太好了。”吴金川喜不自禁，拍了拍手，指着林宗明说：“你小子真是一名服将，救人都能救出门道来。” 林宗明挠了挠头，“吴书记不要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 “你应该骄傲也值得骄傲。”王岩肯定说：“顺安公司老总驾临我们万林乡，要是能说服他投资，效果好过兴荣水泥厂一万倍。” 李群赞成，“制药公司和水泥厂不同，水泥厂属于传统重工业，本身就有污染源。而制药公司污染相对小很多，像顺安这样有实力的大公司，在治污方面经验丰富。” “要是落户万林乡，不仅解决就业岗位，还能为乡里创造税收，一举两得。” “只是……”林宗明为难说：“我知道三位乡领导的迫切想法，我听刘助理的意思，安总不想和乡里打交道，专门看望我，还要来我家做客。” “这很正常。”李群分析说：“安总陪同父亲故地重游，都没惊动县里，就是不想和官方牵扯。” “宗明，他不见我们，我们可以借个由头见他。比如，安排一场巧遇，或者你说服他见一见，未尝不可。” 吴金川端起酒杯，自顾抿了一小口，摇晃着头，“不可，这样给安总造成被动相见，效果反而不好。” “宗明，苦蓉丁加上野山参搭配，对治疗安老先生的心脏病起到很大作用。安总准会在这方面向你求教，你实话实说即可。” “万林乡不止山多村，有好几个村屯附近山上，生长有苦蓉丁。它的药用价值如此之高，说得好不如用得好，安总深有体会，这就是最好的广告。” “我们乡领导暂时不出面，需要的话，我们等你消息。” 吴金川等于给林宗明松绑，让他自己做决定。 “来，大家都端起酒杯，预祝宗明旗开得胜，给乡里带来好消息！” 在吴金川提议下，大家全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出了安平饶要来林宗明家做客的插曲，吴金川专门给林宗明一个人下了开恩令，白酒斟酌着喝，不要喝多以免误事。 李群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宗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乡政府全力支持你接待安总。” 林宗明听出来李群的言外之意，知道他家简陋，生怕怠慢安平饶，留下不好印象。 “我倒是认为，无需准备，让安总看到一个真实的宗明最好。”王岩表达他的看法，“我们整得花里胡哨，安总一眼就能看出来假，反而起副作用。” “王副书记分析有道理，越是平凡，越能彰显出诚意。”吴金川果断决定，乡里一概不插手，全凭林宗明做主。 “宗明，你早点回去准备准备，保持充沛精力，明天打好这场关键战役！”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宗明起身告辞。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躺在炕上难以入眠。 手机唰的一声，响起个信息声音。 一看，竟是何叶发过来的，“睡了？” 这话问的，睡着了也得吵醒。 林宗明想了想，回复道：“正在想事情，还没睡。” 本想还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不是有心事。 算了，这么问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实话，从当初自己主动追求，到主动放弃，林宗明经历了一场心灵斗争。 以前他喜欢何叶，是何叶对他的关心，纯洁不夹杂任何欲念。 而何叶为了博上位，所做一切使他看清楚何叶的性格中，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另一面。 林宗明理想中的爱人，不喜欢事业型，只需成为背后支持他的贤妻良母。 恰恰何叶不具备这一点。 反过来，鲍宁却有着这方面的先天因素。 她的事业心没有何叶那么强烈，或许和家庭环境有关。 何叶从小生活在干部家庭，耳闻目染。 鲍宁家庭条件一般，吃苦耐劳，独立性强。 这样的女人，结婚之后，重心更倾向于家庭。 只不过好久了，一直没有鲍宁消息，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治疗好。 林宗明本想让舅舅帮忙打听，一想到舅舅工作繁忙，不好意思打搅他，只好放弃。 他回复之后，何叶那边却没了消息。 在纠结中，林宗明总算睡着了。 因为要接待安平饶，林宗明不用去乡里上班，睡了个自然醒。 直到刘明电话打进来，林宗明才发觉自己睡过头了，安平饶乘坐的轿车已经进入万林乡地界。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喜迎贵客 林宗明暗自懊悔。 时间紧迫，他以秒为计时单位，快速穿好衣服，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又把昨晚买好的水果冲洗干净摆盘装好，简单收拾一下卫生，刘明的电话再次打进来，安平饶他们已经到了万林乡。 林宗明一路小跑，拐到街口。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前方不远处，刘明看见林宗明，招了招手。 越野车倒车，正好停在林宗明面前。 安平饶刘明纷纷下车，惊奇的是，安政轩安老先生竟然也一起来了。 他面色红润，精神头挺足，拄着一根拐杖，伸出布满青筋的右手，主动打起招呼，“林干部，我们又见面了。” 处于礼貌，林宗明毕恭毕敬，握手时笑说：“安老先生，看您气色俱佳，康复真快。” “是你们的野山参和苦蓉丁起了作用。”安政轩用拐棍指了指远处山脉，感慨说：“我是土生土长的光明县人，因为一直生活在县城，并不知道万林乡盛产苦蓉丁。这东西好啊，对治疗心脏病尤为见效。” “你们那位村支书是个好人，我这次来，要专门见一见他。我的心脏病是老毛病了，服用过各种药，平饶还从国外带来最新的进口药，吃了只管一时，药一停，还得犯病。” “倒是野山参掺杂苦蓉丁解决了我的顽疾，医生检查说，我血管里的斑块正在逐步减少，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基本上能消除干净。” “林干部，你救了我，那位村支书也帮助到我。我今天来，是专程感谢你们的。” 安平饶也说：“父亲早就想来，只是医生不同意。直到看见检查结果，他才有信心。” 林宗明便说：“安老先生和安总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不必挂在心上。” “我家就在附近，请几位移步前往。” 于是，林宗明头前引路，安平饶护在安政轩身边，刘明拎着公文包紧随其后。 一行四人走了十来分钟，进入林宗明的家。 望着家中环境，安平饶发着感叹，“林干部真是一身轻廉，两袖清风。” 安平饶走南闯北，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不乏政府官员，自然也有乡一级的领导干部。 但是像林宗明简陋的居住条件，安平饶还是头一次见到。 安政轩坐在椅子上观察，深有同感。 家具全是上世纪末的款式，最引人注意的，当属那台二十九英寸的电视机。 现在已经是液晶和投影时代，这种电视机早就停产，最起码是二十年前的产物。 安政轩询问林宗明，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宗明一边忙着沏茶倒水，一边讲述他和母亲一起生活。 母亲走亲戚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忙碌着斟茶敬烟，安政轩摆手让林宗明坐下，冲儿子安平饶使了一个眼神。 刘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鼓鼓囊囊的，递到安平饶手中。 安平饶真诚说道：“林干部，这是五万块钱，是我和我父亲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林宗明急忙摆手拒绝，“安总，您们心意我领了，钱，我是不会要的。” 安政轩双手拍着拐杖头，说：“我一个老头子的命，怎么也值这个数。林干部，你看得起我们父子，钱就拿着。” 安平饶也劝说林宗明，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以此作为感谢。 林宗明根本不想要，可架不住安家父子说得诚恳，索性一咬牙，双手接过。 “这就对了嘛。”安政轩和安平饶全都露出满意神色。 林宗明将牛皮纸信封拿在手里，抽出一千五百块钱，然后又把信封送回到安平饶手里。 这一千五是他垫付安政轩的治疗费用，拿着理所应该。 可不属于他的钱，他一分不要。 救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完全发自内心的见义勇为之举。 这年头还有对金钱不感兴趣的人，林宗明的行为彻底颠覆了安家父子的认知。 他们若想硬塞，林宗明不会接受。看起来，要想表达感谢，只能靠其他方式了。 林宗明陪着安家父子说话聊天，手机却不时冒出一个信息。 是李群发来的，打听安家父子做客情况。 显然，李群早有准备。 从越野车出现在万林乡大街上的那一刻起，李群安排的眼线，及时向他做汇报。 不能怪李群心急，他作为乡长，主抓全乡经济。 好不容易安平饶光临万林乡，若不在这里投资，相当于到嘴边的肥肉跑了一样。 那才是肠子悔青了。 林宗明不好回他，这一幕被安政轩看在眼里，却没有反应。 水喝了，话也说得差不多，安平饶提议赶往山多村去见田秋柱。 林宗明坐在越野车后座，刘明开车前往山多村。 路上，林宗明电话联系田秋柱，让他等在家里，他们很快就到。 趁这机会，林宗明回给李群几个字：我们去山多村。 通风报信，想必李群自有办法，林宗明只能帮到这了。 田秋柱穿上一身西装，早就在家里准备迎接贵客。 一看这身西装就是老掉牙的样子，老婆把压箱底的衣服找出来，都没来得及熨一熨，衣服上全是褶子。 越野车开到田秋柱家门口，田秋柱一脸笑意迎上来。 双方又是一阵握手寒暄。 让进屋里，安家父子又是一阵感谢的话。 田秋柱自然一顿客套，并让老婆拿来一沓钱，非要还给安平饶。 他家苦蓉丁和野山参不值几个钱，刘明上次一甩手就拿出五千块钱，让田秋柱心生不安，纠结好几天。 少不了你来我往的推辞，最后，好说歹说，田秋柱象征性的收下一千块钱，这他还嫌钱给多了。 安平饶向田秋柱打听苦蓉丁的事情，田秋柱如数家珍，谈到苦蓉丁的医用妙处，并邀请大家去他以前采摘的苦蓉丁。 几个人刚走出房门，远远看见，一辆轿车卷着尘土疾驰而来，准确停在安政轩和安平饶面前。 章节目录 第103章 细节决定成败 面见风尘仆仆赶来的李群，安家父子相互对视一眼，会意一笑。 安平饶在和李群握手时打趣说：“李乡长来得真是时候，看来，李乡长对我们的行踪十分关注。” 李群也不避讳，点头承认，“关注是应该的，顺安制药享有盛名，安老先生和安总光临万林乡，是全乡的荣幸。” “我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诚挚邀请安老先生和安总前往乡里做客。” “家父身体刚刚康复，不能太过劳累。我们待一会就走，有机会的话，再去拜访李乡长。” 安平饶说得客气，实则软中带硬，委婉拒绝。 这让李群十分失望。 要是这次不能留住安家父子，再见面，恐怕就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到了嘴边的机会把握不住，李群得后悔一辈子。 禁不住偷瞄林宗明几眼，示意他出面挽留。 林宗明自然领会李群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若是帮忙说话，显得吃相太难看，效果反而不好。 于是提议道：“安老先生、安总，我们去看一看田支书家里晒干的苦蓉丁吧。” “可以。”安政轩用拐杖指了指，问田秋柱：“是那个地方吗？” “是，请跟我来。” 田秋柱引领几个人走向不远处一个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子里。 打开木门，一股清香味道窜入每个人鼻腔。 放眼望去，硕大木房堆积十几个麻袋。 田秋柱打开其中一个，双手捧起一片片干黄树叶，告诉众人，这就是苦蓉丁晒干后的样子。 “是这个味道。”安政轩说：“苦蓉丁喝起来略微发苦，闻着清香扑鼻。田同志，这些都是在附近山上采摘得来？” “是啊。”田秋柱介绍，每年四五月份，正是采摘苦蓉丁的黄金季节，村民们都去附近山上采摘。 摘完晒干，放置于这种木板房子里，以便通风干燥。 安政轩感慨起来，“晒干就有这么多，附近山上得生长多少苦蓉丁啊。” “问一句，田支书，你们晒干后做什么？有专门收购苦蓉丁的部门？” 田秋柱苦笑道：“县里药材公司不收，倒是有一些小商小贩上门收购，说是南方要这种东西，提炼之后用在驱蚊剂里面。” 不过，他们收购条件十分高，给的价格却很低。不瞒你们，别看我这里有十几麻袋的苦蓉丁干片，卖给他们，超不过一万块钱，还得是符合他们标准往高了说。” “真是糟践东西。”安政轩抓起一把苦蓉丁看了又看，不免发出遗憾，“苦蓉丁对心脏病有帮助，进行深加工就是制药的原材料。” “安老先生所言极是。“林宗明说道：“看着这么好的东西用作他用，安老先生不觉可惜么。” 没等安政轩发话，安平饶直截了当道出他的担忧。 “我明白林干部的意思，正好你们的李乡长也在，我不妨有话直说了。苦蓉丁好是好，可你们乡交通太不发达，从乡里到山多村几十里地，道路坑坑洼洼，还陡峭崎岖，实在不是建厂的最佳首选。” 李群解释，顺安制药公司若计划在万林乡建厂，大可以将厂址选在万林乡政府所在地。 那里交通发达，距离最近的高速路口只有三十多里地，就是光明县城，也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全是水泥路面，平坦宽阔，运输方便。 最为重要的是，乡政府将以最优惠的条件，提供全方位的支持和帮助。 安平饶看了看父亲，没有表态。 安政轩环视一圈附近山脉，感慨道：“多么好的青山绿水，苦蓉丁在这种环境下生长，是大自然的完美馈赠。就好像埋在土里的金疙瘩，不被人发现和利用，真是可惜。” “要不是过了采摘季节，我非得去山上看一看，这东西自然生长是什么样子。” 林宗明忙介绍，“苦蓉丁生长周期短，一年有两次成熟期。四五月份是第一次，十月初还将迎来第二次，只不过没有第一次产量多而已。” “呵呵。”安政轩笑了笑，“林干部说得不像是苦蓉丁，倒像是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安老先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可以陪您去山上转一转，苦蓉丁已经长出一指高了，十分茂密。” 林宗明的话，引起安政轩极大兴趣，非要去看看苦蓉丁生长环境和状态。 安平饶一个劲儿劝慰老爸，爬山是个体力活，安政轩病体刚刚康复，不适宜做剧烈运动。 安政轩执意不肯，说蓝天白云，微风习习，天公作美，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父子俩交谈时，林宗明偷偷把田秋柱叫到一边，如此这般一番交代。 田秋柱痛快应允，转身去办了。 弄得一旁的李群一头雾水，问林宗明是否想到好点子了。 林宗明故作神秘的一笑，“乡长，暂时保密，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被林宗明搞得莫名其妙，李群只好按捺住好奇心，静观其变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只见田秋柱吵吵嚷嚷的返回。 众人一看，全都惊讶不已。 田秋柱身后，跟着四名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 两人一组，抬着一顶花轿晃晃悠悠过来。 “这是……”安平饶心生疑惑，一个小小的山多村，从哪弄来这么个稀奇玩意。 田秋柱解释，他们村前两天有一对在外打工回来的年轻人结婚，搞了一个乡村结婚仪式，恰好男方父亲时专门做婚庆礼仪的，花轿就是他请人打造而成。 林宗明在山多村那几天，正好留意到，所以想出主意，请安老先生坐花轿上山。 安政轩好奇的围着花轿左看右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宗明调侃说：“林干部好有趣，人家都是新娘子坐花轿，你让我一个古稀的糟老头子坐在上面，有碍观瞻。” “安老先生，花轿也叫喜轿，会给您老带来好运气，相信您老沾着喜气，一定长命百岁。” 林宗明笑眯眯的适时送上一记马屁，安政轩自然喜不自胜。 而安平饶则对花轿的安全性提出质疑。 抬轿的轿夫保证，这副花轿绝不是样子货，从选材到做工严格把关，质量绝对杠杠的。 而且他们四个轿夫经验丰富，保证绝无闪失。 安平饶仍旧不信，头摇成拨浪鼓，使得本就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闷起来。 章节目录 第104章 探查苦蓉丁 谁都能看出来，安平饶对万林乡有着天然的抵触情绪。 这让林宗明十分不解。 李群的心也提到嗓子眼，该做的都做了，该有的礼遇也都有了。 安平饶这股怨气从何而来？ 倒是安政轩打破僵局，说道：“平饶，人家一片好心，你怎可疑神疑鬼。” 随即，率先走到花轿前。 前面的轿夫压下轿杆，林宗明眼疾手快，过来搀扶安政轩迈过轿杆，帮他挑开轿帘，安顿安政轩慢慢坐进去。 感受了一番，安政轩美滋滋连声夸赞，感觉非常好。 事已至此，安平饶不好违拗父亲兴致，心中那份不畅快，暂时掩埋在心里。 一旁的田秋柱见状，扯着嗓子高喊一句：“起轿。” 话音刚落，四名轿夫同步将轿杆扛在肩头，迈着有节奏的步伐，一起走向村后的山上。 那座山相对较矮，上山的路好走，选择那里难度要小。 田秋柱走在最前面，安平饶和刘明一左一右跟着轿子，不时和轿中的安政轩交谈。 林宗明和李群断后，李群低声问：“宗明，安总为何对咱们万林乡偏见这么大，搞不清楚这些，我担心接下来我们怎样做，都会徒劳无功。” “李乡长说的是。”林宗明同样露出担忧神色。 据他了解，安政轩是光明县城人，二十岁离家，很少回来。 固然有亲属不在的缘故，但他为什么离开，应该大有文章。 “我让王岩查一查。”李群说着掏出手机，故意落在后面，以便说话方便。 林宗明走出去一大截远，等着李群跟上来。 “电话打完了。”李群说道：“不过听王岩的意思，不太好调查。一来年代久远，二来，只有违法，公安局才有案底。试试吧，也只能试一试了。” 李群本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 林宗明忽然想到安德高提到过他有个朋友，类似于私家侦探，擅长调查别人隐私。 掏出手机当即联系安明高，长话短说，提出让他马上叫那个人帮忙查这件事，越快越好，还当即转去三千块钱。 安明高听出林宗明急切声音，立刻联系。 这边有王岩，省城那边有安明高，双管齐下，兴许很快就有答案了。 后山距离多山村不算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山脚下。 林宗明拎着早就买好的矿泉水，给包括轿夫的每个人一瓶。 喝着冰镇矿泉水，驱散热气，又能解渴。 安政轩感觉良好，用手指了指茂密树林，询问还有多远。 田秋柱抢白道：“半山腰就有苦蓉丁，有一大片，足够您老欣赏的了。” “好，我们就近看一看，别累着大家伙。”安政轩看着四名轿夫，，社会在进步，人类在发展。我们停滞不前，不符合发展规律，就要挨打受穷了。” 安政轩让刘明用手机，将苦蓉丁拍摄下来。 林宗明同样掏出手机，全方位各角度拍了个遍。 这才发现，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 众人在逗留了足有一个半小时，眼见临近中午，李群提议去乡里吃午饭，顺便休息一下。 看得出来，安政轩兴致颇高，意犹未尽，并未反对。 安平饶碍于父亲态度，同样没提出异议。 于是大家起身，顺着来时的路，一点点往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轿夫们抬着花轿，还要小心不让花轿翻了，生怕伤到安政轩。 走一步停半天，把大家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一晃过去半个多小时，都没走出一百米远。 这样怎么行，耽误事不说，轿夫们哪还有力气抬回去了。 “停下！”林宗明见状，果断提出一个大胆想法。 章节目录 第105章 前尘往事 “安老先生，我背您。”林宗明蹲下身体，指了指后背。 “这怎么能行。”安政轩连连摇头，四名轿夫抬他下山，各个累得气喘吁吁，已经让他过意不去。 要是在让林宗明背着他，实在于心不忍。 “没关系，我年轻，有的是力气，您就上来吧。” 田秋柱见状，正要过去替换林宗明，却被李群使了一个眼色，暗中拦住。 他不明白李乡长是何意图，只能傻傻的听从。 这个时候，安平饶劝说父亲，时候不早了，太阳越来越毒，就叫林宗明背他下山，也好加快回去速度。 一旁的李群也说服安政轩，无奈，老人只好趴在林宗明后背，安平饶和刘明一左一右保护着。 这样一来，没有了包袱，轿夫抬着花轿不费力气，一行人顺着原路直奔山下。 “林干部，你救了我，又背我下山，这份人情我可怎么还哟。” 趴在背上的安政轩，伏在林宗明耳边，不时说着感谢的话。 “安老先生，自古就讲尊老爱幼，论年纪，您是我爷爷辈分。所以，您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世上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林干部，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善心，想来，你一定会有很大的发展前途。” “借您吉言。” 安政轩不重，林宗明背着他不怎么费劲，又有安平饶刘明帮忙，没用二十分钟，一行人到了山脚下。 恰在此时，林宗明手机响起。 安政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以便林宗明接听电话。 走到一旁，正是安德高的来电。 “谢天谢地，终于打通了。宗明，怎么回事？你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 “刚才在山上，手机没信号。”林宗明没有过多解释，他急切想知道，安德高那边进展如何。 “事有凑巧。”安德高说道：“我那个朋友恰好接了一个活儿，查的是五十年前你们光明县一起案子，顺便查出姓安老先生的往事。” “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五十年前的安政轩，那会儿在光明县钢厂上班。 当时的安政轩还不到二十岁，朝气蓬勃。 他的师父比他大十岁，看着安政轩身单力薄，又是孤儿，可怜他，各方面都给予照顾。 家里只要做好吃的，就会把安政轩叫去吃饭。 一来二去，他和师父师母关系非常好，就像一家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月后，师父在一次事故中牺牲，留下师母一人，孤苦伶仃。 安政轩懂得报恩，经常照顾师母。 考虑到师母没有固定收入，安政轩只要开工资，留下一小部分，其余全交给师母。 师母一开始不要，拗不过安政轩的执着，勉强收下。 但有个条件，安政轩必须到她家吃饭。 于是，师母家便成了安政轩的食堂，下班后就去那里吃晚饭，然后再返回单位宿舍。 有一次，天降大雪，门都推不开。 安政轩无法离开，只得住在师母家。 其实说是师母，她只比安政轩大了八岁。 那一晚，窗外下着大雪，二人都睡不着觉，师母索性提议喝点酒，喝多了就困了。 酒这东西，能麻醉人的神经，同样也能刺激身体里的原始欲望。 也不知怎么搞得，次日醒来，他竟然和师母睡在一起。 往下的事情全凭个人想象了。 反正之后没多久，师母发现自己怀孕了。 也是奇怪，她和亡夫结婚五年，肚子没有动静，和安政轩一次，就有了结果。 那个年月，未婚先孕是生活作风问题，会遭到所有人唾弃。 安政轩本打算娶师母，却因为不到二十岁，不够法定结婚年龄。 并且师母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毕竟头一胎，她舍不得打掉。何况，没有正规手续，医院根本不予接收。 无奈之下，师母偷偷去乡下姐姐家，把孩子生下来。 是一个大胖小子，此人正是安平饶。 有了儿子，安政轩非常高兴，就等着他够年龄，将师母娶过门，一家三口名正言顺生活在一起。 却不成想，有人发现他和师母不正当关系，向钢厂保卫科举报。 经过那个年月的人都知道，那时候的人是疯狂的，是信仰高于一切的痴迷状态。 这还了得，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胆敢做出如此苟且的风流韵事。 正愁找不到批斗对象，偏偏有人送上门来，岂能轻易放过。 马上派人去乡下，抓捕师母和孩子。 好在安政轩人缘不错，有人提前报信。 他心急火燎，先于保卫科的人赶到乡下。 师母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根本经历不了长途跋涉的逃跑之苦。 万般无奈，只得极其不舍的将安平饶交给安政轩，让他先带孩子走，等她身体恢复好了就去找他们。 没想到，这次分开竟是永别。 师母被保卫科的人强行抓走，受尽折磨，一时想不开，竟从被关押的四楼跳下去，当场身亡。 保卫科的人见状，都不等公安人员到场，擅自当着许多围观人的面，对尸体进行验尸检查。 远在外地的安政轩闻听，伤心的差点哭昏过去。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钢厂保卫科的人，竟然对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大肆侮辱。 就因为师母是他们眼中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女人。 这还不算，等到那个疯狂年代结束，安政轩才敢返回光明县，寻找师母遗骸。 找来找去，所有涉及的人一问三不知。 师母到底埋在哪了，没人说得清楚。 安政轩伤心至极，对于光明县彻底失望。 由于心怀愧疚，自此以后，安政轩没有结婚，一个人把儿子安平饶抚养长大。 这次回光明县，安家父子有一个重要任务，据说有人知道安平饶母亲尸骨埋藏在什么地方。 至于找没找到，安德高的朋友不得而知。 听到这里，林宗明还有疑惑。 安平饶看上去也就四十岁模样，按照调查所说，他已经五十了。 “这有什么。”安德高向他解释，“顺安制药生意兴隆，安平饶家庭美满，生活幸福。他没有可挂念的烦心事，自然显得年轻。” “何况，他不缺钱，男人也可以做美容护肤，不奇怪。” 是这样。 林宗明深思起来，能不能是个机会？ 章节目录 第106章 做出心坎事 在田秋柱家门口，刘明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权当四名轿夫的酬劳。 轿夫们坚决不收。本来他们就没打算挣这笔钱，何况，下山还是林宗明背的安政轩，他们根本没出力。 一个坚决要给，一个坚决不收。 最后还是林宗明出来圆场，让刘明把钱减半，不算酬劳，就当给轿夫们的喝酒钱。 这下，轿夫们收的心安理得，安政轩也不用过意不去了。 吴金川亲率万林乡相关领导在乡政府大门口迎接安家父子一行。 这阵势，相当于县领导的待遇。 握手寒暄过后，安家父子等人又在小会议室里，和吴金川、李群等人详谈。 吴金川阐明万林乡概况，李群就具体情况，在投影仪的配合下，详细做了讲解和介绍。 中午在乡食堂，吴金川李群等人宴请安家父子。 没有山珍海味，有的大多是万林乡山产品以及人工饲养的家禽肉类。 安政轩品尝家乡特产，心情大好，有感而发。 难得喝了一点自酿山葡萄酒，这种纯天然、纯绿色、无污染的葡萄酒，有着清肝明目、抵抗衰老、利尿益气的特殊功效。 口感清新爽口、酸度适中、浓郁芳香、回味悠长。 尤其对于像安政轩这样心脏不好的老人，活血化瘀，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安政轩心情大好，不住连连夸赞万林乡是块埋在土里的宝玉，只待有人开发。 吴金川顺势提出，挽留安家父子在万林乡多住几日。 了解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 都没和儿子商量，安政轩痛快应允。 这顿饭气氛很好，安政轩喝了点酒，加之上山身体劳累，被安排住进全乡最好的宾馆里休息。 吴金川和李群将他们爷俩送进房间里，便告辞离开。 原本有些醉意的安政轩，等到他们一走，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爸，您真打算在万林乡投资办厂？” 安平饶不理解父亲，仅凭吴金川一面之词，就有痛快做决定的意思。 “平饶，你都看见了，万林乡做出极大诚意。况且，苦蓉丁尚未开发，回去后让我们研发团队研制苦蓉丁，在治疗心脏病方面争取有大的突破。” “至于办不办厂，需要一个复杂的论证过程，要仔细斟酌。不过，以我的经验，我更加趋向于在这里做投资。” “爸，您不是说过，在光明县您不会投一分钱。您忘了，当初他们是怎样对待我妈妈了么！” 安政轩眼神一凛，目光如炬，“我岂能忘记。但这里是万林乡，不是光明县城，我们要区别对待。还有，你对林干部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看法？” 安平饶挠了挠头，“总体来说还算可以。他热情、心地善良，最主要的是，他救了您的命。这份情，我不会忘记。” “平饶，”安政轩心平气和的说：“我们和政府官员打过不少交道，有苦也有甜。” “苦就不说了，甜也是有所付出才换来的。终究归纳一点，有钱不如有权。” “我们家都是做生意的料，没人从政，这对于我们将来发展，势必有缺陷。” “小林干部别看年轻，从我几十年的阅历观察，他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万林乡没有像样的企业，唯一的水泥厂也面临停产状态。” “吴书记李乡长他们迫切要打开局面，小林干部又是经发办主任，抓全乡的招商引资工作。”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能来建厂，极大缓解乡领导的压力，也会让小林干部心存感激。” “在商言商，我们在万林乡考察几天，如果条件合格，不妨试一下，就当投资小林干部了。”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安政轩一席话，让安平饶豁然开窍。 “爸，我妈妈的遗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我们在万林乡耽搁，别再影响这件正事。” “唉！”安政轩感慨说：“找了几天，对方给的线索不对。毕竟五十年前的事情了，有很多当事人已经不在，难度非常之大。” “平饶，我想通了，哪里黄土不埋人。或许你妈妈不想离开她的故乡，不愿意让我们发现她。到了我这个年龄，最讲究叶落归根，魂归故里。” “我看这事不可强求，一切随缘吧。另外，我交办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安平饶低下头说：“爸，您才七十岁，这么过早考虑身后事，我不想做……” “平饶，人终归难逃一死。我这次犯病，给了我很大触动。黄泉路上无老少，谁也保证不了自己能活多久。早点规划出来，也好早点做准备。别到了关键时刻，你爸爸我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我看万林乡这里山清水秀，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抓紧办，要是找不到你妈妈的遗骸，她的衣冠冢和我将来埋在一起，也不枉我们相爱一场。”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安政轩和安平饶情绪低沉，好半天都没说话。 与此同时，在吴金川的办公室里，林宗明向书记、乡长和副书记三人汇报了他得来有关安政轩的前尘往事。 安平饶为何对光明县这么大的反感和反应。 等林宗明汇报完，王岩说道：“我从县公安局那边，依稀查到一些，和宗明所说基本相符，不过没有他的详细。” 吴金川思索片刻，说道：“我感觉，安老先生对于投资我们乡是持积极态度，他儿子差了一大截。” 李群深有感触，“在山多村，安平饶的反对意味很明显，他的偏见，就是建立在陈芝麻的往事上。” “各位领导，我觉得，我们可否在帮助寻找安总母亲遗骨上面下点功夫。找到最好，找不到也算尽了乡里一份心意。” 林宗明的话落下，吴金川第一个表示赞同。 李群却道出：“好是好，难度非常大。以安家父子能力都没有搞定的事情，五十年了，我们上哪寻找？” 王岩则说：“理是这么个理，我找一找公安局方面的老关系试一试。要让安家父子看到我们付出的绝对诚意，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林宗明刚要插话，手机突然响起。 他歉意向大家请了假，走出办公室一看来电号码，不禁愣住了。 章节目录 第107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竟然是鲍宁的手机号码。 这个号码，存在林宗明手机里好几年。 就是两人分手后，林宗明都没舍得删除。 “你还好吗？” 这句话，几乎从林宗明和鲍宁口中不约而同说出来。 “我很好，你怎么样？”林宗明急切想知道鲍宁身体状况。 “我已经成功进行了骨髓移植手术，各方面反应良好，今天有精神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宗明，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林宗明忙说：“谢字就不要提了，我想知道王炯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鲍宁一阵沉默，好半晌才说道：“这里面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宗明，如果可以，你能否来一趟京城，我们见面详谈。” “这……”林宗明有些犹豫，目前看来，在没搞定安家父子投资意向的情况下，他还真舍不得离开万林乡。 他的踌躇，鲍宁略显失望，“你要是不肯就算了。” “等一等。”林宗明把话拉回来，“最近乡里的事情比较多，鲍宁，给我一点时间，回头我们再联系。” “好吧。”鲍宁赞成道：“我等你电话。” 从鲍宁语气中，林宗明隐约感觉到，鲍宁变了。 不是变坏而是捉摸不透。 返回来的时候，吴金川正在说话。 “难度肯定是有，有难度反而更能彰显我们的诚意。”一见林宗明进来，吴金川正色说：“宗明，你能否接受这个任务，争取在短时间内，查到安总母亲遗骸的下落。” 又是一个高难度的任务。 林宗明没有当即回答，他思索一番说：“我尽量。” 这话是给自己留有余地，也显示出他不是个乱拍胸脯的毛头小子。 “很好。”吴金川非常满意林宗明的表现，因为他从林宗明眼神里看到的是沉稳、坚毅。 拍出自己的车钥匙，吴金川说道：“这是我的车，你拿去随便用，需要人手协助，你尽管挑选，乡里全力支持你。” 林宗明早就想好，他只带着左玉贵一个人就够了。 说做就做，林宗明拿起车钥匙，第一个电话打给安德高。 那位只闻其名的能人正在光明县，林宗明迫切希望见到对方。 安德高得知原因后，大方的将手机号码发给林宗明，表示他先和对方联系，免得唐突。 吴金川的私家车是一辆老款的黑色帕萨特，林宗明坐在车里，左玉贵很快赶到。 “林主任，你着急找我，有什么吩咐？” “上车再说。” 左玉贵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趁他系安全带的机会，林宗明大致讲述了过程。 “是这样。”左玉贵眉头紧皱，面露难色，“五十年前的事了，没有一点线索，不太好找。” “难度肯定是有，可事关顺安制药能否落户我们万林乡，再难也要试一试。” 林宗明并没急于发动车子，他在等安德高的消息。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终于，安德高回信，那人名叫商言，约定一个小时后，在光明县的清雅茶室见面。 “太好了。”林宗明这才启动车子，快速驶离乡政府大院。 一路上风驰电掣，本着宁让自己等也别让商言等的想法，帕萨特只用了四十分钟，便稳稳停在清雅茶室门口。 光明县地处北方，这种茶室不多，因而客人也少。 找了一个僻静包间，林宗明按照手机号打给商言，告知他包间号。 商言穿了一件黑色t恤，头戴棒球帽，帽遮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大半张脸。 中等个头，身体强壮，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并不意外，私家侦探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职业。 经常打探别人隐私，难免会得罪人，招致报复。 这么做，也是一种自保方式。 没有寒暄和客套，有的就是直奔主题。 左玉贵看出门道，借故出去上厕所，给林宗明和商言提供了私人空间。 “林主任，我有话直说了。这件事不好查，没有突破口。五十年前的事了，涉事当事人大多不在，有的也不在本地居住，基本上等于石沉大海。” 林宗明同样直言不讳，“要是好找，以安家父子能力，早就找到了。” 商言对此赞同，并说：“当时县公安局只做了记录，其余的都交给钢厂保卫科处理。由保卫科的人送到县殡仪馆火化，至于骨灰如何处理，年代久远，无从查实。” “县殡仪馆的人，大多数不在世，我只找到一个人，他是工作人员，今年八十多了，人有些糊涂。” “一会儿说尸体火化了，一会儿又说埋起了。至于埋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清楚。” “林主任，不是我打消你积极性，以我的经验，这件事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查不到，另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查到。” 林宗明面色凝重，冲商言点头致意。 等商言走后，左玉贵进来，看见林宗明神态便以猜出个七八分了。 “林主任，这事不能急，喝点水。” 就在这时，林宗明手机响了，是王岩打来的电话，“宗明，我才得到消息，县公安局有一位退休的老法医，名叫樊英俭。他在县公安局工作四十多年，或许从他那里你能打听出来相关内容。” 林宗明记下樊英俭家的住址和电话，对左玉贵一挥手，“我们走。” 这次换成左玉贵开车。 樊英俭住在县公安局宿舍楼的二楼。 林宗明轻轻敲门，不大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女人。 “您好，请问樊英俭在家吗？” 女人警觉的看了看眼前两个陌生人，问道：“你们是谁？” 林宗明自我介绍出身份，女人又问：“你找他做什么？” “有点事情要麻烦樊先生。” 就在女人犹豫时，从楼下呼啦啦跑上来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一把推开林宗明，另一人则怒气冲冲对着女人大吼：“你还有脸回来，我爸呢！”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本能反应要把门关上。 却被那名男人用脚顶住，一个要关，一个奋力阻拦，眼看就要上演一出争门大戏。 章节目录 第108章 家事乱如麻 林宗明被人扒拉一边，看到两个大男人和一个老太太动粗，实在看不下去，就要过来劝解。 不成想，一旁的左玉贵突然大喊一声：“排长，是你吗？” 把脚抵在门槛处的那名男子一愣，回头看向左玉贵。 而门里的女人趁此机会一用力，夹住那名男子的脚。 把他脚夹疼了，忍不住缩回去。 女人则把门彻底关上，并听到里面上锁的声音。 “哎哟！”男人疼得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另一男子过来安慰询问，同时狠狠瞪了左玉贵一眼。 左玉贵急忙探身过来，焦急问：“排长，你没事吧？” 那人活动着右脚，上下打量左玉贵半天，楞呵呵问：“你是谁？” “排长，我是左玉贵啊，二班班长左老贵。” 男子慢慢回忆，念叨着，“你就是那个看女兵看呆了，最后撞树上、撞鼻青脸肿的左老贵？” 一听这话，林宗明憋不住笑。 敢情这位左哥，在部队还有这等表现呢。 左玉贵被男子说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朵根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一男人没心思搭理什么班长，焦急问：“老二，这个疯娘们把门扣上了，我看不行找台吊车过来，咱们从阳台上进去，不行就跟她拼了。” 林宗明见状，提议说：“阳台上有防盗窗，根本钻不进去。” 叫排长的男子说：“这好办，用钳子铰断。” “冒昧问一下，你们这是因为什么？”林宗明问道。 左玉贵插言说：“樊班长，不要硬来，有话慢慢说。我看街边有家饭馆，我们去那里细聊，或许能帮你们想出个主意来呢。” 另一男子嘟囔，“谁还有心情吃饭。” 樊排长却说：“大哥，都四点多了，跑了一下午，我真有点饿了。左老贵是我战友，我们巧遇，怎么也得喝上一杯。” 弟弟这么说了，他不再坚持。 走进饭馆，挑了个雅间坐下。 经过樊排长介绍，另一人是他大哥，名叫樊猛，他叫樊成。 林宗明马上联想到，“你们都姓樊，樊英俭是你们的父亲？” 樊成点头，樊猛瓮声瓮气回应，“哪有这样当爸的，被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女人迷住，彻底迷失自我。” 林宗明猜也猜得到，这是樊英俭的家事。 左玉贵去外面点菜，还去旁边的超市里买来两瓶高度白酒。 他说，饭馆的酒兑水不好喝，他一直喝这个牌子的白酒，味道醇，不上头。 酒是最好的沟通剂，一杯白酒下肚，原本不太熟悉的樊家兄弟，慢慢道出来由。 樊英俭老伴三年前去世，樊成和樊猛工作忙，没时间照顾老爸，就给他雇了一个保姆，就是开门的那个女人。 想不到相处几个月，樊英俭和女人产生感情，想要在一起生活。 征求两个儿子意见时，招致反对。 主要是，樊英俭每个月有五千多的退休金，名下除了这套住宅，在南方海边有房子，县城黄金地段还有一处门市房，每年租金高达十万元。 樊猛和樊成一致认为，生活可以，但是不能领证结婚。 他们担心，受法律保护的婚姻，父亲那点财产早晚会让这个女人骗走，一分都不给他们留。 儿子不答应，没有动摇樊英俭的决心。 于是背着两个儿子，偷偷和女人领了结婚证，一起去南方海边度蜜月。 一走就是一年多，这不，南方夏天闷热潮湿，樊英俭不适应那里的气候，秘密和女人返回老家。 刚住下来，樊猛和樊成得到消息，一刻没耽搁寻上门来，非要找父亲理论，并打算赶走女人，永世不得再和父亲见面。 说实话，林宗明对于樊家兄弟做法非常不认同。 从他母亲那里就能感受到，人到老了十分孤独，哪怕有他陪伴，仍旧无法改变。 只是母亲为他着想，根本没考虑再嫁。 随着时间推移，年轻时没找，岁数大了更没有打算了。 林宗明不像樊家兄弟，在母亲再嫁问题上持开放态度，就是现在，母亲碰见合适的，林宗明都会给予支持，绝不从中阻拦。 跟樊成碰杯的时候，林宗明委婉提道：“我觉得你们硬来，反而招致你父亲更大反感。” 樊成放下酒杯，好奇问：“林主任，你觉得用什么办法好？” “与其硬来，莫不如尊重你父亲的意愿。事已至此，闹出天来，你们的父子关系只能越来越僵，说句难听点的话，很可能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尊重他们，搞好关系，心平气和的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以此打探这位阿姨的真实想法。” “如果她只是看中你们父亲的家产，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解决，硬来绝不是最佳方案。” 樊猛眼珠一瞪，借着酒劲吼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们哥俩认了，不可能。” 林宗明不以为然，耐心劝说，“你们想清楚，把关系搞僵，你们得到什么！还不是你们父亲远走高飞，一年多不露面，你们什么钱都捞到么。” “樊排长，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作为外人本不该插手。考虑到你是左哥的战友，关系又好。如若你们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林宗明心中有一百个不想管，因为牵扯到樊英俭，他是不得已出头。 左玉贵也劝解，“排长，林主任的话有道理。你要是信得过我和林主任，把这事交给我们办。我们去找你父亲，问一问他的真实想法，回头再做打算。你觉得怎么样？” 咕咚。 樊成一仰脖，将半杯白酒灌进肚子里，一抹嘴说：“我看可以，试探一下，看看这个老女人到底是什么货色，我们也好应对。” 转脸看向樊猛，“哥，就按照他们说的试一试，你看怎么样？” 樊猛一开始不同意，始终坚信上门闹事，女人扛不住，就会自行退出。 但林宗明摆明道理，“闹来闹去，你父亲原本和你们商量，最后还不是领了结婚证。听我一句劝，迂回策略往往事半功倍。” 樊猛沉默了，看一看樊成，最终点头同意。 吃完这顿饭，彼此留下联系方式。 林宗明买好礼品，和左玉贵再此叩动樊英俭的家门。 只是不知道，这次能否成功。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复杂的自杀案 果然出师不利。 林宗明敲了半天门，里面根本没有应答，难道家里没人？ 左玉贵善于观察，看了看房门周围，蹲下身体查看垃圾袋，抓起几样东西反复观瞧，分析说：“菜叶新鲜，鸡蛋壳里还有残留蛋液，而且垃圾袋之前没有，说明这些是做晚饭遗弃的垃圾，房间里肯定有人。” 林宗明好奇问：“左哥，你之前在部队是什么兵种？” “特种兵，其中就有侦查训练。”左玉贵站起身，拍了拍手。 怪不得，观察能力这么细致，林宗明都没注意到房门口新增了垃圾袋。 于是，他再次摁响门铃，并且大声喊道：“樊老先生，我知道您在家，请开门，我有要紧事请您帮忙。” 连续喊了三次，没把樊英俭喊出来，反倒对门邻居开门抱怨起来，“请你们小点声，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安心看电视了。” 林宗明急忙赔礼道歉，并表示他找这家主人，一直不开门，希望邻居帮他想一想办法。 邻居上下打量林宗明和左玉贵几眼，确定他们身份之后，便亲自出面，摁响门铃。 这一招挺好使，房门打开，这次是出现一位古稀老人的脸。 林宗明看过王岩发来的照片，确认此人正是樊英俭。 邻居身体离开，林宗明即刻挤了过来。 樊英俭一见是林宗明，脸色一沉，没好腔调的怒声说：“你们还想怎样？当心我报警告你骚扰我！” 林宗明学着樊成，用脚抵住门槛，连连抱拳作揖，“樊老先生，我们是……” “别说了！”樊英俭抬手阻止，冷声质问：“我知道你和那两个不孝之子是一伙的，由你们负责叫门，好给他们可乘之机骚扰我和淑敏，试图拆散我们。告诉你，休想！” 原来樊英俭误把林宗明当成儿子同伙了。 可不是么，他下午敲门那一幕，正好遇到樊猛、樊成上门找事，估计他们一起离开的镜头，让樊英俭产生了怀疑，这才横眉冷对。 林宗明趁着说话机会，掏出工作证递过去，连连解释自己不是樊家哥俩同伙，找樊英俭另有其事。 左玉贵伸手使劲拽住门，以免樊英俭出其不意的关门，像樊成那样，夹伤林宗明的右脚。 樊英俭一开始不信，在林宗明三寸不烂之舌的强调下，总算接过名片，看完一怔，疑惑问道：“你是万林乡政府的？” “是。”林宗明乘胜追击，把他要调查五十年前安政轩妻子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 旁边的邻居见状，也劝说樊英俭，这里没看见他的两个儿子，只有林宗明和左玉贵。 樊英俭伸头往林宗明身后望了望，叹口气说：“你们进来吧。” 随后手松开，转身回到房里。 总算林宗明和左玉贵达到目的，感谢完邻居，纷纷走进来。 房子干净整洁，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樊英俭坐在沙发上，并没邀请林宗明左玉贵坐下。 而是沉着脸问林宗明怎么找到他的。 “是王岩王副书记给我提供您的消息。”林宗明实话实说。 “王岩？”樊英俭紧皱了一下眉头，思索片刻又问：“是万林乡派出所的王岩？” 左玉贵插话说：“现在是我们乡的党委副书记了。” “小王升了。”樊英俭总算缓和态度，示意林宗明和左玉贵就座。 老伴张淑敏洗好水果放在茶几上，知趣的离开。 “张阿姨一定是位贤淑的女人。”凭感觉，林宗明送上一记马屁。 “淑敏挺好，对我照顾周到，只是……”樊英俭摆了摆手，“不提这个了。林同志，刚才你说要调查五十年前孟丽死亡那件事？能否详细说一说原因？” 林宗明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将来龙去脉向樊英俭道出。 听完，樊英俭感叹说：“五十年了，孟丽的冤屈是该有个了结。” “樊老先生，您指的是……” “我当年是县公安局的法医，才上班没多久。第一次出现场，就是孟丽自杀。” 樊英俭望向窗外，回忆起当年往事。 当时，他和另一法医赶到出事现场时，孟丽尸体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一条蓝色被单。 全身衣物都给脱掉，是钢厂保卫科的人先他们一步做了尸检。 按说，这是极不符合规定的擅自行为。 可在那个年代，一切都是乱的。 尤其公安部门，都不如一个工厂的保卫科管用。 所以，樊英俭和他师父敢怒不敢言，照着相关规程，对孟丽尸体再次做了现场尸检。 根据尸体情况初步判断，孟丽的确死于自杀。 可是，他师父发现，孟丽生前被人侵犯过。 本打算要将这一情况上报，却被保卫科长黄英山强行阻拦。 说人是自杀，证据确凿，要求马上将人拉到殡仪馆火化，骨灰扔进江里。 樊英俭和他师父感觉这里面有问题，可他们人微言轻，根本不敢违抗黄英山的命令。 那时候的黄英山不仅仅是钢厂的保卫科长，还在县里指挥部挂名，有一定影响力，属于谁都不能得罪的人物。 所以，他们只能草草收场。 本来，黄英山指派保卫科两名科员，陪同樊英俭和他师父一起用手推车，将孟丽尸体送去殡仪馆。 半路上，那两人突然接到命令，要求他们立刻返回厂子，执行新任务。 他们一走，只剩下樊英俭师徒两个。 两人觉得，若是把尸体拉去殡仪馆，骨灰扔掉，孟丽岂不白白死了。 凭借多年经验，很容易联想到，孟丽生前是遭到别人强暴，悔恨难当，想不开跳楼自杀。 将尸体火化，放跑了凶手，他们于心不忍。 于是二人一商量，达成一致意见，拐到不远处的山脚下，在一棵松树底下挖了一个坑，提取相关证物，将孟丽尸体偷偷掩埋。 至于殡仪馆那边，樊英俭师父有熟人，出一个假的火化证明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林宗明激动得一把握住樊英俭的手，焦急问道：“您还能记起那棵树吗？” 章节目录 第110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林宗明发觉唐突，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年头太长，我岁数又大，记忆力减退，想不起来喽。” 樊英俭的话，使得林宗明原本燃起的熊熊希望之火瞬间浇灭。 再待下去，估摸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告辞出来，左玉贵提醒说：“主任，他没说实话。” 林宗明点头承认，“五十年前孟丽死亡细节都没忘，怎可能忘记掩埋地点，我不信。” “看来，不解决他的家事，我们是问不出来结果的。” 单凭林宗明的能力，说服不了樊家哥俩。 于是果断打给吴金川，向他汇报调查结果。 吴金川十分意外，没想到林宗明办事效率这样高，一个下午就查出关键问题。 说道：“樊英俭的家事我来解决，你听我消息便是。” 有吴金川的这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天色已晚，林宗明左玉贵都喝了酒，明天还要在县城办事，就没回去。 林宗明打算找家旅店住下，左玉贵却提出，干脆去洗浴住宿。 “洗浴中心？”在林宗明的印象里，那地方藏污纳垢，不是好人该去的。 “林主任，那是老黄历了。”左玉贵解释说：“现在查的这么严，谁还敢弄乌七八糟的东西？您放心，都是正规洗浴，没有带颜色的服务。” “而且，洗浴便宜，睡醒了还能洗澡，舒服着呢。” 林宗明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从没染指诸如歌厅或者洗浴之类的地方。 而左玉贵不同，以前给乡领导开车，高档地方去过不少。 有时候陪同乡领导出差，乡领导有活动，都会给他放假，自行安排。 左玉贵就去洗浴住一晚。 高档一点的，备有自助餐，二十小时服务。 饿了，吃点夜宵。困了，躺下呼呼大睡。 醒来时冲个澡，浑身清爽，还有精神头，美滋滋的十分享受。 不过，县城最大的黄金海岸洗浴中心没有自助餐，相应的价格也便宜。 每人三十八元，含搓澡和住宿，的确比去旅馆开房间划算。 林宗明交了钱，领了手牌，去存鞋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一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手拿一双白色的鞋，狠狠瞪着一个瘦小的男服务生。 “你眼睛长在裤裆里还是瞎，你看看我的鞋，这个黑点怎么回事！” 服务生仔细观瞧，赶紧赔礼道歉。 女子不依不饶的怒吼：“你赔，你赔得起吗！行，这双鞋一万二，两千不要了，你赔一万，拿钱来！” 服务生一听，脸都吓绿了。 乖乖，什么鞋这样贵，一万块，自己不吃不喝，起码三个月的工资才够赔的。 看见服务生傻眼，女子撇起嘴巴，扬起高昂的下巴，正眼不瞧一脸不屑。 阴阳怪气，说话十分难听。 服务生小心谨慎的唯诺道：“我只是按照要求，给您的鞋擦了擦，或许这只鞋原来就有黑点……” “放屁！”女子大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讹诈你了？” “我不是……” 不等服务生把话讲完，只听到啪啪两声，女子抬起右手，对准服务生的脸左右开弓，连续扇了两记清脆耳光。 只把服务生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有脸，怔怔看向女子。 “看你妈的看，知不知道姑奶奶是谁！竟敢跟我：“他又不是故意弄脏你的鞋，没擦好重新擦干净就是，何必为难人。” “要你管，你算老几。”女子大言不惭，看都不看林宗明，转脸怒视服务生，“跪下，给姑奶奶我跪下，磕头道歉！” 服务生一愣，当众打他耳光，已经将他尊严和颜面蹂躏稀碎。 让他跪下磕头，简直就是侮辱人。 林宗明气不过，和女子理论起来。 “凭什么叫人家给你跪下。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呦呵，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算老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光明县，还没人敢这样和我说话。你到底是谁！” 林宗明对此不屑一顾，反诘道：“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权力让别人给你跪下磕头，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你……” 女子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人故意和她作对。 “你等着，有能耐你别走。”说着，女子掏出手机走向一边打电话求助去了。 服务生低声对林宗明说：“哥们，谢谢你帮我。你赶紧走吧，省得惹一身麻烦。”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我走了，你肯定会遭致更严重的报复。” 旁边看热闹的好心人善意提醒，“她是黄玉娇，英山公司老总的宝贝女儿，一向飞扬跋扈，在你这里吃了亏，绝不会放过你。” 黄玉娇？ 林宗明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碎片迅速拼接，猛然想到和她有过接触的画面了。 记得当初在县一中大门口，就是黄玉娇开车横冲直撞，撞伤吴金川的女儿吴静。 一想到连吴金川白梅夫妻都忍气吞声，看起来，黄玉娇的确在光明县有耀武扬威的资本。 可事已至此，林宗明不会也不能打退堂鼓。 必须要与黄玉娇过招，哪怕自己被撤掉，大不了从头再来。 有了坚定决心，即使左玉贵和服务生一再劝说，林宗明不为所动，咬牙也要坚持不走。 正这时，洗浴中心的经理闻讯急匆匆而来。 了解到事情全部经过，狠狠瞪了服务生一眼，捡起黄玉娇扔在地上的那只鞋，反复观瞧起来。 章节目录 第111章 偷袭 经理斟酌说：“黑点不算大，找专业擦鞋人士，应该可以去掉。” 返身询问男服务生详细过程后，经理看向林宗明，主动伸出右手，感激道：“谢谢您仗义执言，为我们员工出头。”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换成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出手相助。” “请问，您贵姓？” 林宗明本不打算报出自己身份，可一想到黄玉娇故意找茬，生怕自己行为给洗浴中心带来麻烦，索性道出姓名和工作单位。 “您是万林乡干部？”经理不无感慨地说：“怪不得您有这么高的素质，林主任，我代表洗浴中心的高总，再次感谢您。” 一旁的左右贵适时插话，讲述黄玉娇要找林宗明算账。 这位经理则说：“林主任，您帮了我们，怎会让您卷进来。放心，我来应对黄小姐，您请自便。” “这样不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倒要看看，黄小姐能把我怎样。” 林宗明主要不想自己的原因，让洗浴中心受到牵连。 经理委婉劝慰林宗明，言外之意，他们既然能开这么大的洗浴中心，就不怕有人找麻烦。 黄玉娇如何，他们的老板高总也不是吃素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宗明自然懂得，就不再坚持。 和左玉贵一起走进男宾洗浴区。 换上一次性浴衣，泡进热水池里。 左玉贵低声和林宗明说：“林主任，这位高总名叫高自兴，在光明县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据听说，高自兴早年曾经是英山公司的销售员。” “后来跳槽单干，成立自兴公司，拉走英山公司一部分客源，由此和黄万宁势不两立，成了死对头。” 原来是这样。 一想到黄玉娇为何因为白鞋上一个黑点不依不饶，这里面肯定有故意找茬的意味。 “林主任，我们放心享受，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左玉贵把头往后一靠，拿起毛巾沾了沾池子里的热水，叠成长方块，放于额头顶上，闭目养神。 洗澡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加在一起不超过五个人。 林宗明泡了泡，起身去找搓澡工。 搓澡工往台子上泼了一盆热水，铺上一次性塑料布。 示意林宗明仰面躺下，开始给他搓澡。 搓了一会儿，又让林宗明俯身趴下，给他搓后背。 这期间，林宗明隐约听到从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拖鞋劈里啪啦的响，估计至少三人以上。 他闭着双眼，也没在意，继续享受。 搓了几下，忽然停了。 随后，林宗明猛地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搓澡工怎么搞的，干嘛这么用力。 回头一望，只见一名彪形大汉，腰里系着白色浴巾，满脸横肉，两个肩膀上全是纹身。 正瞪起不善的眼神，虎视眈眈注视自己。 “刚才那个搓澡工呢？” 林宗明预感不妙，马上坐起来。 大汉身旁立刻出现两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全都一脸坏笑盯着林宗明。 “搓你妈的搓！”肥胖大汉将手中的搓澡巾使劲撇向林宗明。 而他身后两名年轻人，一左一右直接扑向林宗明。 坏了，这三个人是针对自己来的。 林宗明本能的躲过搓澡巾，飞快跳下搓澡台。 与此同时，那两人挥舞拳头，直接打向林宗明的胸口。 别看林宗明不会武功，可他躲得奇快。 随手抓起地上的塑料盆，往冲上来的一名男子身上，狠狠砸了过去。 那人身体一扭，躲过塑料盆，气得咬牙切齿，大喊大叫。 右手虎口处缠着湿毛巾，挥拳照着林宗明的脸上打过去。 这人攻击林宗明左边，另一人打林宗明右侧。 那个大汉抱着胳膊，在旁边助阵，“给我打，往死里打，让他多管闲事。”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脑后生风，来不及躲闪，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湿毛巾的抽打。 这一下打得稳准狠，大汉后背火辣辣的疼，回头望去，左玉贵手拿沾了水的湿手巾，正冲他脸上狠狠抽过去。 大汉本能用胳膊阻挡，啪的一下，湿毛巾落在他的右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欻欻几下，左玉贵就把大汉打得连连倒退，趁机飞起一脚，使劲踹在大汉的肚子上。 只听大汉“啊”的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刻的左玉贵，眼角余光观察到林宗明正在和那两个男子周旋躲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丢下大汉，冲上去用湿毛巾抽在其中一人脑袋上。 “啪”的一下，打得那个人“妈呀”的叫了起来。手捂头顶接连往前跑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地，来了一个嘴啃泥。 另一人眼见同伙被偷袭，顾不上林宗明，吼叫着扑向左玉贵。 结果挥动毛巾，还没靠近左玉贵跟前，就被左玉贵一脚踹向他的脸。 于是，改成毛巾阻挡。 殊不知，这一脚只是虚招，左玉贵的那条手巾才是真正的出招动作。 狠狠抽向他的脸，男子来不及躲闪，只能被动用胳膊拦住。 啪！ 结实的挨了毛巾一下，胳膊上瞬间通红，疼得他甩着胳膊，以此缓解。 不得不说，左玉贵的确是个好帮手。 有他在，林宗明心里有底。 二人汇合一处，背靠背做好迎接三人的反扑。 “住手！”这一喊声，来自于带着五个保安冲进来的经理。 “把他们三个给我拿下。”经理眼见林宗明和左玉贵被三名大汉围住，命令五名保安冲过去，加上林宗明左玉贵的帮忙，没用几招，就将三人制服。 “放开我。”领头那名大汉极力挣扎，出言不逊的叫骂着。 却被其中一个保安用手巾堵住嘴巴，将三个人带走。 经理上来查看林宗明和左玉贵，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林宗明除了后背发红，身体并未受到伤害。 左玉贵同样没事，问经理这几个人是谁。 “准是黄玉娇叫来针对你们的帮手。”经理说道：“黄玉娇被我劝走，想不到她竟然来阴的，暗中派人对付你们。” “林主任，这件事由我们洗浴中心处理。另外，鉴于您刚才的义举，我们高总要见一见您。” 章节目录 第112章 打动人心 高自兴要亲自面见林宗明，挺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面子，林宗明一定要给。 怎么说，高自兴在光明县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接触到这类企业家，正是林宗明经发办的工作内容之一。 做不成朋友，混个脸熟也行。 换上衣裤，在经理引领下，林宗明和左玉贵走上三楼总经理办公室。 高自兴今年五十岁，梳着大背头，油黑锃亮。 中等个子，大腹便便。 林宗明进来时，他刚刚放下手机。 “林主任，让你受惊了。” 和林宗明、左玉贵纷纷握手后，礼让二人坐在松软宽大的真皮沙发上。 经理奉送上两杯茶水，知趣的转身离去，把门带上。 高自兴直来直去的说：“林主任，感谢的话我不多说了。请你到这里来，我有一事相求。” “您请说。” 高自兴却没说话，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捆崭新的钞票，放在林宗明和左玉贵面前。 “这些钱，权当二位受到惊吓的补偿，还望收下。” 林宗明眉头一挑，板脸说：“高总，您的心意我领，但是钱我不会要。” “嫌少？”高自兴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我再给你们每人追加一万。林主任，只是一起斗殴事件，一人两万，不算少了。” 林宗明摇头解释，“高总，您误会了，纵然给我十万八万，我同样一分都不要。” “我有我的做事原则，是我的我要，不是我的，坚决不收。您还是把钱收起来，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不违反原则和政策，我会认真考虑。” 原来是这样。 高自信误会林宗明，同时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 “是这样。”高自兴双手花插在一起，慢慢悠悠说出他的想法。 “浴室发生的斗殴事件，我没有选择报警，也希望林主任遂了我的意愿，不再追究。很显然，这三个人肯定是黄玉娇或者黄万宁派人前来，对你和这位先生进行报复。” “即使警察介入，也就将三人关几天，罚几个钱了事。黄万宁在光明县地界有很多关系，他亲自出面，或许都不用关进去，走个形式就能释放。” “我打算用我的方式，和黄万宁周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三个受到应有的处罚，也会替你出心中这口恶气。” 给林宗明钱，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终于明白高自兴的真实意图，是想扣留下三个偷袭之人，作为和黄万宁谈判的筹码。 高自兴和黄万宁结怨已久，这点从黄玉娇主动找茬就能看出端倪。 之后，黄家指派三名打手偷袭林宗明，不成想被左玉贵来了个一个反杀。 林宗明思索着，权衡着。 三人针对自己和左玉贵，只是打架斗殴，使用的是拳脚，并没有凶器。 只能算是普通的治安案件，大都以罚款教育为主，最多关几天看守所而已。 不过他担心，高自兴所说的方式…… “高总，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闹出乱子无法收场。”林宗明只好说明内心担忧。 “林主任，请放心，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也不能做。怎么样？能否给我个面子，答应我的要求？” 面对高自兴诚恳的态度，林宗明便说：“只要高总不违反法律，我同意。” “好，痛快！”高自兴脸上堆满笑意。 叫来经理，耳语一番。 经理带着林宗明左玉贵向高自兴告辞，被安排进一个双人标间休息。 还让人送来宵夜，供他们二人食用。 洗浴中心的标间不次于宾馆，两张单人床，还有卫生间。 和三个人打架，林宗明左玉贵消耗了大量体力，还真有点饿了。 狼吞虎咽填饱肚子，躺在松软的床上，林宗明翻来覆去，一点睡意没有。 反倒左玉贵，喝了两罐啤酒，很快打起呼噜声。 林宗明只好拿起手机，百无聊赖的观看着，直到上下眼皮打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早上，一阵敲门声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经理带人送来早餐，还有每人一张贵宾卡。 表示，这张卡只要在自兴公司旗下任何门店，都可以享受打折服务。 给钱不要，打折卡若是再推辞的话，高自信肯定不高兴。 林宗明欣然收下，并请经理转告高总，对于他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 吃早餐的时候，林宗明和左玉贵商量，“这张卡回去后，我们要上交乡纪检包书记，并做备案。” 左玉贵观看打折卡，嘀咕说：“不就是一张普通的卡吗，我们只要不消费，就享受不到打折服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左哥，贪便宜的事情千万莫沾，谁知道哪一天，会从这上面翻车。听我的，来路不明的钱财，哪怕只是一张打折卡，也不能要。” “我听你的。”左玉贵将卡片交给林宗明，拿起一个包子大快朵颐。 洗浴中心不宜久留。吃过饭，林宗明和左玉贵退房离开，并专门向那位经理打了招呼。 至于高自兴和黄万宁如何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那是他们的事情，林宗明没有过问。 吴金川的电话，是林宗明坐在车里接听到的。 樊英俭两个儿子，樊成和樊猛都在体制内工作。 吴金川动用关系，让他们各自单位领导出面，做通二人思想工作，最终同意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家产分配问题。 总之，有了吴金川出面，最起码樊英俭的后院火势，终于得到控制。 临近中午，林宗明再此敲响樊英俭的家门。 这一次，张淑敏开门后，对他的态度大有改观。 就连樊英俭都不像原来那样，不冷不热。 将二人热情迎接家里，张淑敏深有感触说：“林同志，刚才樊猛和樊成登门，都谈妥了。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生活，今后也不来找麻烦了。” “我们知道，是你托关系帮助解决，我和英俭谢谢你。” 樊英俭同样喜不自胜，紧紧握住林宗明的手，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林宗明谦虚的客气一番。 “林同志，你帮了我的大忙，我要报答你。”樊英俭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章节目录 第113章 帮了大忙 驱车二十分钟，帕萨特缓缓驶入距县城不足一公里的一处杨树林旁。 盛夏的上午艳阳高照，树枝随风摇曳，发出欻欻声音。 樊英俭沿着林中小路，走在最前面。 林宗明手捧鲜花，和左玉贵紧随其后。 他表情肃穆，因为他知道，就在方圆附近之内，有一具埋藏地下五十年的冤魂。 随着越走越深，樊英俭放慢脚步，不时摸索和查看树干，似乎在寻找记号。 忽然，他停住脚步，怔怔望向眼前几米远的地方。 林宗明跨步上来，紧紧盯视樊英俭所望之处。 “你看。”樊英俭一指几米远的前面，叹息地说：“到了，应该就是这里。” 这一片杂草丛生，看不到一丁点的坟包，林宗明不免有些疑惑。 樊英俭进一步解释，之前，他在附近的树木上刻下记号。 最前面的第五棵树划了五刀，以此类推，最后一个刀疤的那棵树下，就是埋藏孟丽遗骸的地点。 而且，这片杂草比周围茂盛，明显高出一小截。说明人的遗骸提供肥料，有助于杂草生长。 “是这样。”林宗明紧走几步，突然愣住。 惊呼道：“樊老先生，您快看这里。” 樊英俭顺着林宗明所指方向望去，地上竟然摆放三炷燃烧过的香，还有一束鲜花。 不过鲜花已经破败，应该有些日子了。 可以断定，之前有人祭奠过。 会是谁呢？ 林宗明和樊英俭面面相视，全都充满疑惑。 尤其是樊英俭。 当年知道这处埋人地点，除了他，只有他的师父。 只是师父去世已久，后人全都搬到外地居住。 不管那些了，先确定埋人之地再说。 林宗明将手中鲜花放在三炷香旁边，冲着正对的那棵树，深深鞠了三个躬。 樊英俭和左玉贵都跟着做出相同动作。 “樊老先生，谢谢您的深明大义，孟丽家属马上赶到，烦劳您等一等他们。” “没关系，能把她交给她的亲人，也算圆了我的心愿。”樊英俭长声叹息。 来的路上，林宗明将消息汇报给吴金川。 安政轩和安平饶本来打算今天离开万林乡，一听吴金川告诉他们，孟丽遗骸有了消息，顿时大吃一惊！ 他们几十年没找到，林宗明只用一个晚上就有发现，全懂一脸质疑，认为不可能。 怀疑归怀疑，爷俩怀揣迫切心情，在吴金川的陪同下，驱车几十里匆匆赶到杨树林。 由左玉贵接应，一行几人很快出现。 “孟丽就埋在这地方？”安政轩双眼浑浊，颤颤巍巍走过来，双手颤抖着抚摸杂草，忽地一下，双膝跪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安平饶搀扶父亲，跟他一起下跪，神情肃穆、庄重。 “孟丽，我、我对不起你……” 随着安政轩失声痛哭，接连使劲磕着头，在场所有人心情极为沉重。 没人劝阻，大家都知道，安政轩要把几十年的愧疚，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要让他憋着，非得憋出病来不可。 就这样，安政轩边哭边哭诉，一遍遍的向孟丽赔礼道歉。 当初，安政轩抱着儿子先行逃离，把心爱的女人单独留下，面对非人折磨和迫害，最终含冤而死。 他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一个没有担当的胆小鬼。 五十年来，安政轩每每想起孟丽的音容笑貌，除了伤心就是深深的自责。 大约过了近一个小时，安政轩心情平静了。 安平饶搀扶起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林宗明面前。 这个时候，林宗明才把樊英俭介绍他认识，并讲述是樊英俭发觉孟丽死得冤枉，临时起意将其秘密埋在这里。 “您就是当年给孟丽尸检的法医？” 安政轩双手紧紧握住樊英俭的右手，表情中满是惊讶和感激。 “我觉得你爱人死得蹊跷，直接火化泼洒骨灰，是对她不负责任，也有辱我作为一名法医的道德准则。” “太好了，您说的太好了，谢谢。”安政轩老泪纵横，接过儿子递来的纸巾，擦拭眼角。 “咦！”安政轩突然停止动作，盯视樊英俭，疑惑问道：“您刚才提到孩子妈妈死得蹊跷，指的是什么？” “唉！”樊英俭长叹一声，大致讲起当年他的发现。 “什么！”安政轩惊得倒退几步，要不是安平饶搀扶，恐怕就要摔倒。 “樊法医，您说我母亲生前被人……欺负过？”安平饶瞪大两眼，怔怔看向樊英俭。 “恐怕是的。”樊英俭便说，他当年留有证据，只是年头已久，怕是证据已经失效了。 “在哪里？”安政轩急切询问。 樊英俭如实说：“在我家藏着，回头我拿给你过目。” “好好，一定给我看一看……” 安政轩咬牙切齿说道：“黄英山……我记得他，他早就对孟丽有非分之想，曾经多次想要对她图谋不轨，都被我拦下。想不到，这个畜生在孟丽孤苦无助之时，乘人之危，我和他不共戴天！” “爸爸，您不要激动，当心你的心脏……”安平饶同样义愤填膺，但是考虑父亲身体，不忘叮嘱。 安政轩深深喘了几口粗气，摆了摆手，“不亲眼看见黄英山这个混蛋下地狱，我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一旁的吴金川也好言相劝，并说：“黄英山在光明县开办了英山公司，他今年八十高龄，早就退居幕后，将公司交给儿子黄万宁打理，专心在家颐养天年。” “哼！”安政轩冷哼一声，“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这个畜生还能活到今天，老天真是不长眼。” 回转身体，对安平饶命令道：“你赶紧安排，我们今天就把你母亲尸骨挖出来，重新入殓，尽早运回楚城安葬。” “是，我马上去办。” 安平饶正准备叫来刘明，吴金川却说：“我已经安排乡里给您找好了人，安老先生、安总，把这事交给我们来做，您二位觉得如何？” “太麻烦了。” 安家父子虽然不差钱，可终归在光明县举目无亲，人生地疏。有现成的，也省得他们去做了，于是痛快答应。 在等待期间，安政轩缓慢走到林宗明面前，和他再一次紧紧握了握手。 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章节目录 第114章 了却心愿 没过多久，林子外响起汽车的马达轰鸣声。 紧接着，开来两辆皮卡，一共来了八个人，还抬着一具小棺材，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这种事情需要有经验的人负责捡骨，争取将所有骨殖一块不少的捡进小棺材里。 正好下面村屯有人专门做这种事。 大家拿着铁锹等工具，在这人指挥下，并由樊英俭在旁边指导，七手八脚的开始挖掘。 安政轩由儿子安平饶和刘明一左一右搀扶，眼神始终望向土里。 林宗明和吴金川站在一旁，不时低声说着话。 主要谈及这两天接待安政轩父子情况。 吴金川告诉他，安家父子和李群谈得很具体，乡政府给予的优惠政策也很实在。 之所以连意向都没谈下来，主要障碍在于，在万林乡办厂，运输成本将增加百分之一点二。 听着不大，核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至少在价格方面就不占优势。 他的意思，可以大量收购苦蓉丁，然后运输到他们所在的工厂进行加工制药。 吴金川低声说：“据我了解，顺安制药的研发团队很厉害，他们高薪聘请一些知名院校的专家学者，专门研制培育药材品种。” “我担心，他们很容易培育出来苦蓉丁。既然他们自己掌握这门技术，今后还会舍近求远收购我们的苦蓉丁？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林宗明深有同感。 吴金川之所以极力想促成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一个最大希望，就是将顺安制药和万林乡深度捆绑。 如此一来，顺安做了投资，想要轻易撤走很难实现了。 乡领导这样想，作为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安家父子，岂能不知？ “宗明，要是帮助安家父子找到孟女士遗骸，我们靠诚心指不定就能打动他们？” 吴金川伸长脖子望向已经挖开半米深的泥土，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看见？” 和他有同感的林宗明，眼神也始终在观察。 年头久远，加之泥土覆盖，厚度指定比之前要多一些。 按照樊英俭的回忆，当初没有埋太深，都超不过一米。 因为时间仓促，他和师父只是简单掩埋，以便日后挖出来重新入殓。 不成想，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又要刻意避开黄英山，结果一耽搁就是半个世纪。 “你们快看！”突然，站在坑里挖掘的人大声叫起来。 众人全都循着声音方向望过去。 其中一人的右手里，拎着一小块黑布条，展现给大家伙看。 樊英俭马上接过来，用手指使劲蹭了蹭，仔细观看半天，回首告诉在场众人，“这是当年包裹遗体的被单。” “你确定？”安政轩拿来反复观看，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我记得是白色被单，应该是这种料子。” 樊英俭回答完，告诉挖掘工人，“请大家小心一点，注意脚下，遗骨就在这下面。” 于是，这些人继续挖掘，还有人拿来筛子，把挖出来的泥土过滤，以便找到遗骨。 “果然有了。”随着另一名工人的说话声，看到他高举手中的一块长骨，所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说明地点是对的。 樊英俭作为几十年的老法医，只看了几眼，便判断出这是人的左小腿骨。 “这是孟丽的？” 安政轩一把拿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去，竟然死死抱在怀里，脸紧紧贴在上面，不顾泥土沾他满脸都是。 安平饶同样激动不已，用手摸着腿骨，眼圈发红，深深低下头…… 从上午到中午，再到下午，整整用了近三个小时。 经过筛子筛出大小骨殖一百六十多块。 樊英俭在旁边拼接，基本上摆列出一个人形。 只不过安政轩十分固执的要求，不要遗漏一块，哪怕是一颗牙齿都要找到。 这就给挖掘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毕竟五十年了，有些骨头已经消失在泥土之中。 因而，工人们扩大面积，继续深挖。 把挖出来的土经过筛子，却没有新的发现。 林宗明理解安政轩的心思，劝说道：“安老先生，工人们尽力了。您看，大多数遗骨都找出来，再找的话，收获不大。” 樊英俭也解释，“这里环境潮湿，会加速尸骨腐烂程度。好在绝大部分挖到，应该此为止了。” “你们再试一试……”安政轩情绪激动，“我要把完整的孟丽全带回楚城，不至于她尸首分开两地，请你们理解。各位，大家再费一费心，挖最后一次。拜托你们了。” 一个七旬老人向众人鞠躬，谁还好意思不做下去。 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只挖到一小块骨头，却被樊英俭直接否决，“这不是人骨，是动物骨头。” 事已至此，安政轩不再坚持，看着工人们盖上棺材盖。 这时，林宗明主动问他，“安老先生，您看用不用做dna，确定一下？” 这句话提醒安政轩和安平饶。 父子两个经过商量，同意做。 只不过年头久远，会破坏造成dna降解，增加检验难度。 安平饶便说：“我们马上返回楚城市，dna也在那边做。吴书记、林主任、樊法医，我代表全家，真诚感谢你们的帮助。” 分别和几人握手，尤其林宗明，安平饶向他使劲点着头，眼神里全是感激。 安家父子把小棺材装进车里，开车驶离。 吴金川吩咐左玉贵，让他带领工人先行返回万林乡，顺便请他们吃饭。 好么，整整干了四个多小时，各个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肚子咕咕叫了。 樊英俭谢绝吴金川和林宗明请他一起吃饭的好意，老伴张淑敏做好饭，还等他回去一起吃呢。 况且七十多岁的人了，不喜欢饭店油腻菜肴，还是吃得清淡些为好。 回去时，林宗明开着帕萨特，载着吴金川和樊英俭，先把樊英俭送回家。 之后，吴金川提议：“宗明，去我家，我做几样小菜，好好犒劳犒劳你！” 林宗明极其不好意思，“吴书记，这件事我没做好，安家父子没答应来我们乡投资……” 吴金川哈哈大笑起来，十分肯定的回答：“放心，他们肯定会来。” 这一说，反倒让林宗明有些意外了。 章节目录 第115章 独到的分析 吴金川并未给予回应林宗明，而是笑呵呵的故意吊足胃口。 “别急，等我们到家里，端上酒杯边喝边聊。” 林宗明开着车子，在吴金川指引下，开进县城一个小区，停在楼下的停车位上。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白梅上班，女儿吴静也在上学，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 吴金川的家位于电梯楼八楼，一百平米，公摊完面积，也就只有八十多一点。 两室一厅，干净整洁。 这对夫妻每天忙于公务，卫生难得保持这样好。 “宗明，你随便坐。”一进来，吴金川一头扎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半天，说道：“咱们运气不错，今天有鱼有肉，还有饺子。” 挺吴金川介绍，由于他和白梅工作忙。 就请了小时工，每天做好饭菜，用保鲜膜包起来放在冰箱里。吃的时候热一下，十分方便。 怪不得，林宗明终于明白吴金川家里干净的原因了。 也是，同为正科级干部，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打理家务？ 林宗明本想帮忙，却被吴金川劝走，让他安心坐着看电视。 面对眼花缭乱的电视节目，林宗明心不在焉，不时观察厨房里的动静，随时做好一显厨艺的准备。 吴金川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乎了半个小时，招呼林宗明过来吃饭。 四样菜，炖好的红烧鱼、鱼香肉丝、一盘炸花生、一盘地三鲜和两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摆满满一桌子。 吴金川还做了一个鸡蛋柿子汤，拎来一瓶五十二度的烧酒和几罐啤酒。 二人相对而坐，林宗明主动打开白酒，先给吴金川斟满一杯，自己才倒上。 “来，宗明，这杯酒我提前祝贺你们经发办，为乡里争取到第一个投资项目。” 吴金川举杯，林宗明则双手端杯，十分恭敬的和吴金川碰了一下，并谦虚说：“这杯酒借花献佛，我敬吴书记。” 一仰脖，二人全都喝下一半。 放下酒杯，林宗明并未急于动筷，怔怔问道：“吴书记，您为什么这样肯定，安家父子回来咱们乡投资？” 吴金川不紧不慢的反问：“宗明，你昨晚是不是干了一件惊天大事？” 一听这话，林宗明很快意识到，吴金川已经掌握自己在黄金海岸洗浴中心发生的一切了。 所以，他没有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道出。 吴金川抱着胳膊，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听得认真。 等林宗明说完，他才慢条斯理道：“巧极了，昨晚和你发生冲突的黄玉娇，恰恰就是黄英山的孙女。” “而黄英山，则是间接害死孟丽的凶手。我之所以断定安家会在万林乡投资，是基于以下两个方面考虑。” “一个是，孟丽遗骸找到，更加刺激安政轩，他不会轻易放掉黄英山。即使此事过去五十年，早就过了法律时效期。以安政轩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安家在光明县没有立足的事业，我想他们一定会琢磨，以万林乡为根基，逐渐辐射到光明县。何况，黄英山又在光明县有比较大的产业。我猜想，接下来，安家肯定和黄家有一番激烈的争斗。” “这是其一。第二，你帮助安家父子找到孟丽遗骸，又救过安政轩的命，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安家定然会报答你的人情。” “他们知道，给你金钱你肯定不会接受。恰好你是乡经发办主任，负责招商引资，索性以此方式回报给你，情理之中的事。” “另外，你这么年轻就担任乡干部。商人摸爬滚打，难免要于官家打交道。结识你，指不定对他们将来的生意有帮助。综上所述，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是集天时地利人和，水到渠成。” 林宗明不住点头，“吴书记分析透彻，还是您水平高，这杯酒我敬您。” 吴金川哈哈大笑起来，“别给我扣高帽子了，你小子早就猜到，擎等着从我嘴里说出来。” “吴书记夸赞了，我哪有您的长远眼光，我还需要努力和锻炼。”在吴金川面前，林宗明谨遵谦虚恭敬的态度，不可逾越。 很快，一瓶白酒下肚，吴金川脸红扑扑的，有了些许醉意。 反观林宗明，就跟没喝似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 吴金川喝完半罐啤酒，身体摇摇晃晃，走路都不走直线了。 林宗明见状，急忙扶着吴金川去了卧室，安顿他躺下休息。 返回来把桌子收拾干净，吴金川已是呼噜声大作，林宗明只好不辞而别，悄悄离开。 他喝了酒，已经把车钥匙还给吴金川。 眼见天色将晚，林宗明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光明县客运站，争取赶上最后一班开往万林乡的班车。 出租车行驶在大街上，林宗明眼往车窗外，无意中发现路边聚集一大堆人，似乎那里发生什么事。 他起先没在意，可通过后视镜看到一辆白色本田飞度车，忍不住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停车，我有事要下车。” 司机一个愣神，“你不是去客运站吗？” “先不去了，您在前面靠边停下。” 没办法，出租车只得按照林宗明的要求，把车子开到道边。 林宗明快速交了车费，脚步匆匆直奔围观人群。 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有几十人之多。 林宗明硬生生挤了进去。 眼前是两名女子在吵架，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掐腰正对面前同龄女子大吵大嚷，污言秽语难以启齿。 可林宗明却能听出来，这个女人骂对方是狐狸精，勾引她老公。 看她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似乎就要冲上去和对方撕巴起来。 林宗明之所以都不顾不得赶车，是因为另一方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何叶。 那辆白色飞度车他再熟悉不过，尤其车牌号，早就熟记于心。 一见何叶遇到麻烦，林宗明既然赶上了，绝不会袖手旁观。 见状，他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冲上前去，护在何叶身前，厉声对女人喝道：“不许你欺负我女朋友！” 章节目录 第116章 复杂情感 林宗明一声大吼，坚实的身躯横在女人面前，并将身后的何叶死死护住。 何叶先是一惊，继而暗喜。 而对面女人上下打量林宗明好几眼，语气不善的质问：“你是谁？” 林宗明借着酒劲，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她的男朋友，这是我第二遍告诉你！” “哎哟！”女人是撇着嘴，嘴巴都快撇到耳根子上了，“何叶什么时候交了你这么一个男朋友，我怎么没听说，别再是冒充的吧。” “帅哥，你不值得为了这种女人背锅，你是不知道她有多么下贱和不要脸，都被我老公甩了好几年，还舔着脸找他。她没见过男人，还是勾引别人老公有瘾……” “住口！”林宗明怒目而视，双眼冒火，仿佛吃人的样子，怒吼道：“不许你侮辱人！更不许欺负她！” “怎么，看样子你还要打我。”女人往前一步，由于个子矮，看向林宗明的时候，恨不得踮起脚尖了。 “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容忍你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林宗明说着，一把抓住何叶的手，“犯不上和这种女人费口舌，我们走。” 然而，事实却让林宗明大出意外，何叶坚持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怎么回事？ 就在林宗明愣神之际，一辆黑色轿车驶来，一名年轻男子下车，分开众人走过来，对女人低声说：“美芸，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不嫌丢脸，有话咱们回家说。” “不行！”女人使劲一推男人，“她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嘴里的她，自然是指何叶。 “美芸，我跟何……跟她真的没什么。”男人极力辩解，“她是工作原因才找的我。” 男人边说，眼神不时瞟向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 可林宗明从他眼神中，还是发现想看何叶又不敢看的纠结。 “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一名男交警嚷着走进来，“大白天的在街上吵什么，你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交通。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要是再吵架，我马上让派出所来人把你们全带走。” 女人还要不依不饶，却在男人好说歹说中，终于劝走。 同样，林宗明使劲拽着何叶的手，大步走到本田飞度旁边。 “你干什么，都把人家手弄疼了。” 林宗明立刻松手，管何叶要来车钥匙。 坐进车里，瓮声瓮气说：“你一个堂堂乡干部，众目睽睽之下吵架，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对你也有影响。” “是我要吵的吗！”坐在驾驶位上的何叶据理力争，“胡美芸血口喷人诬陷我，我只不过去财政局办事，意外遇见李高，她就跑过来堵我，愣说我勾引李高。” 林宗明想起来，李高是何叶前男友。 李高结婚那天，何叶买醉。 她嘴上说不在乎李高，可实际上，刚才看见李高的表情，俨然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看破不说破，林宗明无奈摇了摇头，叹气说：“你们之间的事要处理好，我看胡美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后要注意点，省着找麻烦。” 何叶平复了半天情绪，这才想起来说：“谢谢你刚才帮我。” “举手之劳，何必客气。” “你要去哪儿？回万林乡？”何叶发动车子，挂上档问林宗明。 “我原本打算坐班车回家，现在班车早就发车了。对了，你是回家吗？你把我放到前面出租车站点，我打辆车回去。” 何叶幽怨的叹口气，“没心情了，算了，我们回乡里。” 一打方向盘，飞度车在前面十字路口右转，很快出城，直奔万林乡而来。 路上，林宗明何叶各怀心事，没怎么说话。 几十分钟的路程，进入万林乡已是晚上六点半钟。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黯淡。 何叶把车停在乡政府院里停车场，下车后，刚走几步，忽然驻足转身，“你母亲不在家，晚饭没着落，正好我也没吃，我请你吃饭。” 林宗明在吴金川家喝了不少酒，肚子里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差不多，何叶一提，还真有点饿了，于是点头同意。 还是在佳美菜馆。 就餐的人不多，找了个不起眼的僻静座位坐下。 何叶去洗手间的工夫，老板笑脸盈盈过来，和林宗明打起招呼。 热情询问林宗明吃点什么，“你看着安排，我们就两个人，清淡为主。” “得嘞。”老板转身离开，林宗明摆弄着手中空酒杯，无意中瞥见，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有常务副乡长马明高，身边还有副乡长许磊，有点娘娘腔那位。 看他俩陪同两名男子，这二人都是中等个头，偏瘦，额头很宽，面皮白白净净，看着十分眼生。 马明高一进来，老板赶紧迎上去，并说：“马乡，许乡，包间早就给您二位领导准备好了，楼上请。” 马明高鼻子里“嗯”了一声，对身边那两人客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四个人走上楼梯直奔二楼。 看得出来，马明高和许磊这是要与那两人共进晚餐。 一般说来，乡领导吃饭很少选择这家菜馆。 一个是，菜馆档次不高，入不了他们法眼。 二来，这里距离乡政府太近，就在对面，难免遇到熟人，影响不好。 不知道马明高许磊为何来这里就餐，陪的人是何方神圣？ 完全出于好奇心，在老板经过时，林宗明随口问了一问。 老板告诉他，下午的时候，马乡长打来电话，定了楼上包间，说请重要的南方客人，还让老板嘱咐厨师，做菜要精细一些。 一听“重要客人”四个字，林宗明不禁浮想联翩。 这会儿，何叶返回坐下。 得知林宗明都已经安排好，没表示出异议，就是管老板要了一瓶白酒。 “你还要买醉？”林宗明面露不解。 “这和买醉没关系。”何叶否决，幽怨的说：“我就是想喝酒，想和人说会儿话。宗明，你愿意听吗？” “你是指你和李高之间的过往？”林宗明善意劝慰道：“李高已经成家，过去就过去，总是放不下，只能加重对你自己的伤害。” 殊不知，何叶苦笑一声，却冒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来。 章节目录 第117章 孰是孰非的感情债 “宗明，你说我傻，我痴，我从旧感情里走不出来，你何尝不是？” 何叶的话，听得林宗明莫名其妙。 不等他做出反应，何叶继续着话题，“你义无反顾的救前女友，换来的是她杳无音讯，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人啊，在感情面前智商归零，我是这样，你也如此。” 林宗明刚要反驳，老板陆续端上来两菜一汤，美颜小炒和地三鲜，以及羊肉丸子汤。 特别在何叶面前卖林宗明的好，强调这是林宗明专门按照何叶胃口安排的。 感觉这位老板非常乐意撮合林宗明何叶，在他眼里，这对金童玉女要是不能修成正果，就是月老不在线。 只可惜，眼下的何叶受情所困，林宗明心里装的，是远在京城的鲍宁。 林宗明曾经喜欢过何叶，却被何叶拒绝。 等何叶对他有所转变了，鲍宁却闯进他的生活。 即使林宗明挺身而出帮助何叶，多半建立在正义之举上，和男女情感无关。 倒是何叶掌握林宗明和鲍宁的关系，出乎林宗明的意料。 林宗明没有追问，这种问题问了反而显得幼稚。 何叶非要喝白酒，正应了借酒消愁的老话。 她想找个人倾诉，找个人发泄。 翻遍她的朋友圈，林宗明是最合适人选了。 酒还是本地产的高粱烧，五十二度，贵在纯粮食酿造，喝多了头不疼。 何叶喝得四平八稳，喝酒不是主题，谈论她和李高的过往曾经，才是真实目的。 何叶和李高既是高中同学，又是同桌。 懵懂的青春期，相互就有好感，只是那会儿谁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一起高考，一起填报志愿，还都被原州师范大学录取。 只不过所学专业不同。 何叶学的是文秘，李高是语言文学。 其实，这两个专业，最终目标都是奔着报考公务员做准备。 何叶自不必说，老爸何春山早就给女儿设计好就业规划。 大学毕业，回家考政府公务员。 李高目标远大，一心想留在大城市发展，实现自我价值。 可自从与何叶相爱之后，逐渐修改他的理想。 由省城降低为昭安市，再由昭安到光明县。 一晃四年大学生活临近尾声，拿到毕业证那天，二人做出一致决定，回家乡效劳。 李高成功考取教师资格证，通过考试被光明县第二中学录取，成为一名语文教师。 何叶通过公务员招考，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万林乡工作。 一个在县城，一个在乡镇，并未阻止他们热恋。 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然而，一个女子的出现，彻底改变这一切。 女子正是李高的妻子，在县教育局工作的胡美芸。 胡美芸是在跟随局长到二中检查工作时，无意中遇见李高的。 她对李高一见钟情，打听到李高尚未成家，有女朋友能怎样？她胡美芸喜欢的男人，就该是她的。 胡美芸之所以有底气，源于她有个有权利的老爹。 她爸爸胡永益是县财政局局长，手握实权。 于是，对李高展开疯狂追求。 一开始，李高是拒绝的。 怎么说，何叶和他多年感情，二人都计划好了。 年底前买楼，明年领证结婚。 更何况，胡美芸除了有一个有权势的老爸之外，无论相貌还是个人素质，根本没法和何叶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是一个层级。 架不住女儿再三央求，胡永益亲自出面，和李高摊牌。 只要同意娶他女儿，胡永益保证李高少奋斗十年。 第一步，把李高调入县财政局最有前途的预算科。 第二步，娶胡美芸，成为他胡永益的女婿，确保三年内提拔他担任预算科长。 第三步，五到七年，等李高攒足资历，在财政局内部弄个副科级，然后调到乡镇担任副镇长或者副书记，从此步入仕途。 胡永益绝不是信口开河，他有绝对把握。 县长管钱袋子，财政局自然是黄明发抓在手里。 自然而然，胡永益是黄明发最为信任的下属，有意帮他疏通关系，竞争下一届县政府副县长。 别看李高是光明县城人，可家境一般，父母都是下岗工人。 胡永益的话，着实触动他的神经。 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内心纠结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突发脑出血。 由于县城医院医疗水平有限，不能做开颅手术。 只能将病人送到昭安市医院。 这样一来，势必耽误最佳治疗时机，而且路途颠簸，很容易使病人增加脑出血量，造成更大伤害。 关键时刻，胡永益几个电话打下来，昭安市心脑血管方面的权威专家来到光明县医院。 由其亲自主刀，给李高父亲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父亲的命保住不说，术后恢复良好，最起码没有挎筐，生活可以自理。 这位专家一般人请不动，即使请动了，根本不可能开车跑到光明县做手术，不是钱的问题。 恰恰胡永益做到了，还做的非常好，非常圆满。 经此一事，李高算是真正见识了权力的作用。 原本的犹豫，现实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一边是平民的普通，一边是官员的特权，天平砝码很容易滑向后者。 只能对不起何叶了。 找个机会，李高向何叶摊牌，任凭得到渣男名声，他也不想漫无头绪的奋斗了。 他选择胡美芸，选择了捷径。 后来的事简单许多，和胡美芸相恋不到半年，顺利借调到县财政局预算科。 前不久，迎娶胡美芸，成为胡永益的乘龙快婿。 何叶今天去财政局办事，恰巧碰见李高。 出于内心愧疚，李高跑前跑后忙碌，帮何叶把事情办妥。 何叶为了表示感谢，请李高喝了一杯咖啡。 没想到被胡美芸知道，堵住何叶的车，对其辱骂挖苦，硬生生给何叶安了勾引别人老公的名声。 何叶说完这些，眼圈微红，不受控制的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林宗明将纸巾递过去，无奈的叹息。 “何主任，为这种人哭不值得。”林宗明劝慰道。 “我不是为李高哭，我是哭我自己。”何叶擦拭眼角，断断续续说道：“宗明，我是不是很傻，压根就不应该和李高接触，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这……”林宗明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 章节目录 第118章 无意还是故意？ 何叶借酒消愁，大倒苦水。 这会儿的林宗明，完全成为她的垃圾桶，任其倾倒。 好在何叶没有像以往那样，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只喝了半杯白酒，擦了擦眼角说道：“我刚才失态了，你不要笑话我。” “我理解。”林宗明去吧台结完账，送何叶出来。 在门口差点和一个低头进入的人撞个满怀。 仔细一打量，竟然是王显忠，经发办副主任。 “林主任，你这是……” 林宗明便说：“我刚吃完饭，你呢？” 王显忠指了指里面，“我也来吃饭，你忙。” 说完，快速走进餐馆，噔噔上了二楼。 林宗明满腹疑惑，马明高和许磊正在楼上包间和人吃饭，王显忠莫不是参加这个饭局？ 摇了摇头，林宗明将何叶送到乡政府大门口，挥手道别。 回到家里，天气炎热，林宗明在院子里搭建的简易浴室里冲了一个澡。 刚准备喝茶，老妈打来的电话。 “小明，你什么时候来京城？” “妈，我还有点事要忙，您怎么样？” 手机那头传来舅舅赵英杰声音，“宗明，你尽管放心，你妈妈一切都好。” “舅舅，您回京城了？” 赵英杰回应道：“昨天晚上到的家，今天陪你妈妈去寺庙烧香，又参观了两处景点。这不，我们才到家。” “我有一周的假期，宗明，你什么时候来京城，我们一家人痛痛快快玩几天，咱爷俩也好说一说话。” 这是舅舅第二次向林宗明发出邀请，加上鲍宁前几天的电话，林宗明确实需要考虑了。 第二天上班，他填写好休年假申请表，正打算找李群签字，突然接到田秋柱打来的电话。 “林主任，许乡通知，让我做好接待南方客商的准备，他们要来我们村收购苦蓉丁，干的湿的都行。” 林宗明一怔，“竟有这事？”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上次李乡长告诉过我，顺安制药有在万林乡投资办厂的意向，村里暂时不要把苦蓉丁卖出去，以备制药厂使用。” 田秋柱还告诉林宗明，许磊强调，这两个南方药材客商收购量很大，将采取现场验收、现场结算，要求村里大力配合，确保他们顺利收购。 林宗明马上回想起昨晚看见那一幕。 叫来王显忠，单刀直入询问，他昨晚去佳美菜馆是不是参加马副乡长的饭局了。 王显忠老僧坐定，慢慢悠悠回应说：“马乡许乡和两名南方客商吃饭，把我叫去作陪。林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是不是要收购苦蓉丁？”林宗明懒得解释，继续追问。 “是有这事。”王显忠说道：“人家是大老板，财大气粗，收购量很大，给的价格也不错，还现金结算。” “反正咱们乡那几个村屯家家都有货，一个想卖，一个想买，乡里只不过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我觉得是件好事，应当大力支持。” 好个屁！ 林宗明心中震怒，一旦把所有苦蓉丁收购走，顺安制药投资办厂的原材料告罄，拿什么生产药品。 顾不得王显忠，林宗明拿上休假单，出来直奔二楼李群的办公室。 门开着，李群正在低头看文件。 敲了敲门，李群抬头，“宗明来了，什么事？” 一屁股坐在李群对面，直截了当地说：“乡长，南方客商大量收购苦蓉丁，都收走了，顺安制药投资一事恐怕要泡汤。” “什么时候的事？” 显然，李群对此并不知情。 听完林宗明一五一十讲述完毕，李群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扔，起身在办公桌后面走来走去，怒气冲冲说：“这个马明高，全乡上下都在争取顺安制药落户乡里，他却整这么一出枝节。安家父子一旦知道，不等于咱们逼着他们做决定吗！” 于是，抄起电话机打给吴金川，当着林宗明的面道出此事。 不知电话那头的吴金川怎么说的，李群放下话机告诉林宗明，“吴书记正在回来的路上，再有几分钟就到了，我们一会去见他。” 看见林宗明手里拿着的休假单，李群好奇问：“你要休假？” 林宗明如实说，他打算去京城几天，顺便把母亲接回来。 “这事啊……”李群稍作犹豫，以商量口吻说：“宗明，全乡首要任务是争取顺安制药在乡里投资，经发办又是负责招商引资的窗口，是不是先把这件事落实了，你再考虑去京城？” “是，我服从乡长的安排。”林宗明痛快回答。 “很好。”李群往窗户下面望了望，“吴书记的车回来了，咱们过去。” 吴金川风尘仆仆，一看模样，就有醉酒的痕迹。 电话里已经知道事情经过，吴金川直接打给何叶，“马上通知马副乡长、许副乡长到小会议室开会。” 一挥手说：“咱们去会议室。” 马明高和许磊进来时，吴金川、李群还有林宗明业已就位。 没有寒暄，吴金川直奔主题。 “马副乡长、许副乡长，听说你们联系南方客商收购苦蓉丁，可有这事？” 马明高点头承认，许磊则强调说：“我们乡山多村等几个村屯，村民家里储存大量苦蓉丁。每年都要等药材贩子上门收购，而且给的价格还低。” “这次，蔡老板主动联系马副乡长，提出不仅大量收购，现金结算，给的价格比药材贩子高出百分之十。同时保证，今后的苦蓉丁他们全包了。” 吴金川眉头一皱，沉下脸色质问道：“苦蓉丁是制药的上等药材原料，都让他们收走了，顺安制药怎么来我们这里投资？他们一定认为，是我们釜底抽薪，逼迫他们投资办厂。” “做人做事，诚信最重要。你们来这么一招，不和乡党委乡政府商量，擅自做决定，把乡党委乡政府置于何地！” “吴书记言过其实了。”马明高不紧不慢辩解，“我们是想，把村民们手中的苦蓉丁尽快卖出去，增加他们个人收入，有什么不好！” “况且，把精力放在一个未知的顺安制药身上，万一他们不在乡里投资，错过蔡老板的收购机会，让村民减少收入，责任由谁承担？” 章节目录 第119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面对马明高一连串质问，吴金川淡定从容，李群则沉着脸说：“马副乡长，吸引顺安制药来万林乡投资办厂，是为了全乡经济的长远发展，做出的正确决定。” “顺安制药建厂，不仅解决就业岗位，还能增加税收，就连苦蓉丁的销路都有保证，一举三得。” “而单纯收购苦蓉丁，只解决了部分人的收益，这笔帐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就能算清楚。” 吴金川接过话题掷地有声说：“你们都是乡党委委员，开会时候，我一再强调顺安制药的重要性，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背着乡里整这么一出，是何道理？” 马明高欲言又止，瞄了瞄身边的许磊。 许磊低着头，手里不住摆弄碳素笔，也一言不发。 “立刻叫停收购行为，按照原有计划继续推进顺安制药的洽谈活动。林主任，你马上联系安政轩老先生，听一听他的意见。” 林宗明当即表态，会后就办。 “散会。”吴金川起身，李群跟着他一起走出会议室。 林宗明收拾好笔和本子，出来后掏出手机翻找刘明的手机号。 他没留下安家父子号码，主要时间仓促，没来得及。 不成想，这么一会儿工夫，左玉贵气喘吁吁跑来汇报，“林主任，我刚收到消息，两名外地客商去了三家村，正在大量收购苦蓉丁。” “什么！”林宗明大吃一惊，这俩家伙行动够迅速的。 乡里还在开会，他们就急不可耐的跑去收购了。 难道有人通风报信？ 禁不住眼神扫了扫刚从会议室里出来，边走边嘀咕的马明高和许磊身上。 来不及多想，林宗明急忙跑上二楼，越过马明高许磊，直接走进吴金川办公室。 这会儿，吴金川正和李群说着话。 一听林宗明送来的消息，二人同样吃惊不小。 客商主动前往三家村收购，乡里这时候出手干预，肯定引起村民不满。 “我去一趟三家村。”李群主动请缨，吴金川表示同意。 刻不容缓，李群前脚离开，吴金川问林宗明，“安老先生那边联系没有？” “还没来得及打电话。” 吴金川催促道：“你就在我这里打电话，我要听一听他们怎样说。” 之所以吴金川没有打电话，是他不想表现出乡里着急。 这样一来，在接下来的谈判合作中，乡里不至于被动。 刘明那边接电话很快，林宗明直来直去，问出安政轩的手机号。 并且打听安家父子对此事的态度。 刘明说：“安老和安总一直忙碌夫人的安葬事情，暂时没有时间考虑。” 这是实话，找到孟丽遗骸，还要做dna鉴定。 毕竟过去五十年，谁心里都没底。 确定身份，才好继续接下来的程序。 吴金川就在旁边，林宗明是开着免提通话，内容他一清二楚。 叹了一口长气，“先不要打扰他们，以后再说。” 回去没多久，林宗明忽然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 顺着窗户望去，二十几人浩浩荡荡冲进院子里，打着横幅，就要进入乡政府大楼里。 收发室的赵强急忙跑过来，对着领头几个人大喊大叫，伸着胳膊阻挡。 同时，从楼里跑出几个人，林宗明定睛一瞧，正是齐崇海带着党政办的人，把众人拦住。 林宗明见状，快速走出经发办，正好撞见何叶。 “怎么回事？”林宗明焦急问道。 “兴荣水泥厂的工人来乡政府告状，要求乡里解决他们的就业安置问题。” 顾秋华出事后，兴荣水泥厂一直关停。 一晃这么多天过去，乡里始终没有研究出来，怎样安置几十名工人的问题。 这也是吴金川和李群，为何着急力促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的原因。 按他们计划，药厂一旦建成，首先安置就是这几十名工人。 虽说药厂和水泥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行业，技术活工人们不会干，出力气绝对可以。 林宗明出现，只起到帮助维持秩序的作用。 真正和工人对话的，是何叶。 工人们七嘴八舌，吵吵嚷嚷，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何叶举了举手，“请大家安静，一个一个地说。” 她一个女同志，声音细，加之大家对于这个二十几岁的女主任，压根不感冒。 她都把嗓子喊哑了，情况依旧没有改观。 这会的林宗明示意旁边的左玉贵，去找个扩音喇叭。 没一会儿，左玉贵手里拎着这东西，林宗明交给何叶，“用它。” 何叶打开开关，将刚才的意思又一次讲述一遍。 总算吵嚷声停下来，为首的一名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魁梧。 “把顾总抓起来我们不管，可砸了我们的饭碗，让我们没饭吃，必须给个说法。不解决，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在乡政府门口静坐，什么时候解决，什么时候再走。” “听你的，不解决就静坐。” 人群里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再次把吵嚷声勾起来。 “大家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转告乡领导。你们要相信乡里，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 何叶耐心劝说着，“请大家先回去，你们堵在们口，影响乡里正常办公，就是想解决事情，也得给我们时间。” “还给你们时间？”中年男子眼珠一瞪，“你们算一算，从厂子关门到现在过去多久了，还没有个结果。” 他身后挤过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别听她的，乡里面就是不给解决，摆明是拖延，能拖一天是一天。” “谁说拖了。” 说话的是副乡长兼武装部长娄兵。 本来，这种事情应当由李群处理。 李群去了三家村，马明高作为常务副乡长，轮到他出面。 刚才在会议室里被吴金川批评一顿，马明高看到院子里有上访告状的人群，连忙钻进厕所里装肚子疼。 许磊和马明高想法差不多，脖子一缩，成了聋子和瞎子。 怎么也是乡政府这边的事，一个个都不露面。娄兵看不惯，索性站出来应对告状工人。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谈判要素 娄兵出面，大家伙一瞧他根本不负责企业这一摊。 为首的男子一挥手，“叫李乡长来，吴书记也行。要是管事的一个不露头，我们不走了。” 说罢，带头往地上盘腿一坐。 他的确有号召力，身后三十多岁的男人见状，第一个跟着坐在地上，还招手示意别人跟着他学。 于是，呼啦啦二十几人全都坐在水泥地上。 “你们都起来，地上凉，当心肚子疼。”何叶急得直跺脚。 林宗明和齐崇海赶紧上来，要拽男子站起来说话。 男子使劲一甩手，“别生拉硬拽，我胳膊有伤，拽坏了你们可要负责。” “这位老哥。”林宗明好言相劝，“有话慢慢讲，这样堵在大门口影响不好……” “你们还知道影响不好！”男子身后那人扯着脖子吼道：“我们在家闲着好些天了，没有工作不开工资，让我们一家子老小喝西北风啊。你们不解决，我们就干坐着，直到解决为止。” 男子也说：“你们领着国家开的工资，却不为老百姓办事，脸就不红吗！” “大门口挂着的牌子，清楚写着‘人民’俩字，一点不管人民死活，我看，这牌子挂不挂都行，屁用没有。” 这句话，真把林宗明臊得耳根子发红。 他说的没错，口口声声把人民挂在嘴边，不如实实在在替老百姓办一件事。 只是林宗明人微言轻，况且，人家点名要见乡里的书记或者乡长，根本不听他的。 正在这会儿，吴金川大步流星走来，身后跟着王岩。 与此同时，派出所卢所长带着几名民警，也匆匆赶到。 “吴书记，我刚得到消息……”卢所长的意思，他来晚是因为消息不畅通。 “卢所长，请你们回去。”吴金川指了指眼前坐着一片的工人，“这里没有治安和刑事案件，不需要你们出警。” 言外之意，警察一旦在场，很容易引起对立情绪。 卢所长摸了摸警帽的帽遮，点头道：“是，我们服从乡党委和吴书记的命令。” 转身一挥手，“咱们撤。” 看着卢所长带领几名民警快速退场，吴金川想了想，干脆也坐在地上，正好和告状工人面对面。 一见吴金川率先坐下，林宗明紧跟着坐在他旁边。 王岩同样如此，其余在场乡政府人员，依次坐下来，齐崇海紧紧挨着王岩，做好随时保护准备。 只有何叶一个人发呆。 怎么说，她是名女同志，不像男人，真要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准得着凉肚子疼。 林宗明反应奇快，脱掉上衣外套，往身旁的空地上一铺，示意何叶坐在他衣服上面。 这个细微体贴做法，令何叶很是感动，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目光。 吴金川席地而坐，瞬间拉近了与告状工人之间的距离。 堂堂乡委书记，放下架子和工人们坐在地上，这在万林乡，从未有过。 “同志们。”吴金川心平气和的说：“我了解你们的苦衷，也理解你们的诉求。说实话，抓获顾秋华之后，我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就是做梦都梦见怎样安置你们。” “万林乡这么多年来，招商引资搞出不少，真正留下的企业只有兴荣水泥厂了。从这一点上看，我们的交通、营商环境还有自然资源等方面，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不具备投资优势。” “话说回来，就是顾秋华不出事，兴荣水泥厂早晚要关停。你们都看见了，水泥厂污染超标，有不少同志患有不同程度的呼吸疾病，这些全是因为治污排放不达标，并且还让附近居民整天生活在灰尘之中。” “人心都是肉长的，居民们吃灰过日子，对身体健康不利，要是你们或者你们家人亲属住在水泥厂附近，你们作何感想？” “吴书记。”领头的男子插话说：“你说那些我们理解，可我们肚子等不及。你就跟大家伙做出保证，今后怎样安置我们，让我们有口饭吃。” “对，我们要吃饭，要生活。给句痛快话，说别的没用。” 吴金川被人打断说话，并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看着刚才发言的男人，“这位同志，乡党委和乡政府不是招聘单位，不提供就业岗位。” “不过，我们可以招商引资，引来金凤凰。我在这里和大家交个底，我们正在等待顺安制药做投资决定。” “这段时间，乡里全力以赴争取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经发办的林主任为此做了大量工作，就是要用诚心打动顺安制药的老总，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们。” “目前看来，成功几率还是蛮大的。我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保证，只要顺安制药同意在万林乡建厂，安置你们所有工人，是乡里谈判的先决条件，没有之一。” 他的话音刚落，领头男子举起手中的手机，大声告诉众人，“我已经把吴书记的话用手机录了音。” 直视吴金川，振振有词说：“你是全乡最大领导，吐口唾沫就是个钉。你说，多久给我们解决？” 王岩说道：“顺安制药还在论证，我们也在等消息。一天是他，两天也是他，这个还真说不准。” 男子闻听，头摇成拨浪鼓，十分泄气。 “你这么说，分明是搪塞我们，还是老样子，一个字，拖。” 马上有人跟着附和，现场顿时吵成一锅粥。 吴金川摆手制止住，“同志们，请静一静。” 他喊了好一会儿，底下议论声方才逐渐变小，最后安静下来。 其实，吴金川真不好做决定。 毕竟，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安政轩和安平饶，他心里同样没底。 吴金川紧皱眉头，身边的王岩暗中用手碰了碰他，提醒千万不要许愿。 成了还好说，万一不成，将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都将目光落在林宗明身上。 没错，是他的手机在响。 林宗明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起身走到一遍接听起来：“喂，你好，哪位？” 话筒里传来一位老者声音：“林干部，我是安政轩……” 章节目录 第121章 背后算计 一听是安政轩的声音，林宗明眼前一亮。 “安老先生，您好。” “林干部，我们已经将平饶母亲顺利安葬，我代表全家感谢你、感谢万林乡领导的帮助。另外，经顺安制药领导层研究决定，在万林乡兴建顺安制药万林分厂，总投资一千万元。” “安老先生，您说什么？” 林宗明一时激动，声音难免大了些。 正在交谈的吴金川和工人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看向林宗明。 见几十双眼睛注视自己，林宗明干脆打开免提，将声音调成最大，直接播放给大家听。 “顺安制药将投资一千万，在万林乡兴建分厂……” 此话一出，先是安静，继而有人大声一喊：“顺安制药要来万林乡投资了，一千万呢！” “真是的，我听见了。” “太棒了，我们工作有着落了。” 呼喊伴随着鼓掌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电话那头的安政轩十分不解，“林干部，怎么这样吵，发生什么事了？” 林宗明摁掉免提，对着话筒，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激动说：“您的电话来得太及时了，您为乡里、为水泥厂下岗工人解决了生活难题。” “哦。”安政轩平静说道：“林干部，你感谢我，我也要感谢你。我们决定在万林乡投资办厂，很大程度是看在你善良，有一颗乐于助人的善心，你帮助我和帮助我全家的份上。” “同时，也为万林乡的诚意所打动。至于安置工人这一项，等到平饶去你们那里谈的时候，你们再做讨论。” “我年岁大了，人越老，越对家乡产生思念情感。水有源树有根，人都讲究个叶落归根。” “这次去你们万林乡，我深有感触。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一草一木，对我有着天然亲切感。” “我已经要求平饶，借助去你们乡里谈合作机会，给我选一块依山傍水的地方，盖一所房子，我打算居住于此，了却余生。” “您要在万林乡安家？太好了，我一定向吴书记、李乡长汇报，全力配合安总选址，欢迎您成为万林乡的居民。” 林宗明这些话有客套成分，更有发自内心的真诚邀请。 安政轩一旦定居，说明顺安制药有更加长远的打算。 不管怎样，这对万林乡来说，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好事。 请还请不来呢，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还不烧高香，搭板供着。 安政轩一个投资电话，瞬间化解危机。 加上吴金川的保证，工人们纷纷站起身，脸上挂着笑意，很快离开乡政府。 吴金川长出一口气，把林宗明叫过来，详细询问安政轩的电话内容。 “呼……”听完林宗明的汇报，吴金川紧缩的双眉逐渐舒展开，“虽然这个电话姗姗来迟，可终归是个好消息。等李乡长回来，研究细则方案。要把这棵梧桐树变成摇钱树，要以此扭转万林乡落后的经济发展。” 说话期间，吴金川接到李群的电话，“什么！南方客商已经将两个村屯的苦蓉丁全部收购，仅剩下山多村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容易让顺安制药同意建厂。那一边的苦蓉丁，却被南方客商大量收走。 没有苦蓉丁，顺安制药的原料告急，还怎么生产？ 吴金川脸都气白了，咬了咬牙，吩咐道：“王副书记，你联系乡派出所，还有运输管理所，出动警力，无论如何要拦住外运苦蓉丁的货车。” 王岩立刻照办。 叫来何叶，“你去找财政所的朱辉，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何叶领命转身而去。 “林主任，一会儿你陪我去一趟三家村，这些苦蓉丁坚决不能运走！” 朱辉小跑着到了吴金川跟前，“你取一笔钱。”吴金川用手势示意，显示出钱的数目。 苦蓉丁的生长期虽然不长，可下次收获要等到十月份以后。 三几个村屯的苦蓉丁存量，是去年一年村民们采摘晾晒的成果。 要是这些全被南方客商收走，那么只有他们手里有这东西，定什么价格就由他们说的算了。 无形中，给顺安制药增加成本。 最为关键的是，会让安家父子认为，万林乡缺少诚意，没有合作真心，费尽周折的计划很可能胎死腹中。 坐在车里，吴金川十分担忧，让王岩通过公安部门，迅速调查这两个南方客商的底细。 王岩的办事效率很快，他反馈给吴金川的消息是，两个客商为首的名叫徐培元，注册一家经贸公司，规模不是很大。 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广，说白了，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赚钱就行。 还查到，徐培元和光明县英山公司有业务往来。 一听到“英山公司”四个字，林宗明顿时一愣。 边开车边对车后座的吴金川说：“吴书记，英山公司的创始人黄英山，不就是当年害死孟丽的罪魁祸首吗！” 吴金川点头，“这样看来，很大可能是黄英山在背后搞鬼，让徐培元大量收购苦蓉丁，企图搅黄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 林宗明赞成说：“吴书记分析的有道理。黄英山不想看到安家父子在光明县落脚，免得给他造成麻烦。” “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以此阻止我们合作。反而更加说明他做贼心虚，当年害死孟丽的嫌疑更大了。” “吴书记，我认为有必要将这件事告知安老先生，我们实话实说，总比藏着掖着要好。” 吴金川权衡一番，掏出手机打给安政轩。 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说个明白。 安政轩沉默良久，才说道：“黄英山这个小人，我没找他算账，他却主动挑衅。我安政轩这些年来历经风雨，还真没被什么人给吓住。” “好，他下的这份战书，我们安家接下了。吴书记，我这就让平饶去你们那里一趟。我倒要看看，黄英山还有什么招数，不妨放马过来，我要会一会他！” 章节目录 第122章 各种检查齐上阵 吴金川率领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三家村。 远远看见，两辆货车旁边围满村民。 不时有人将麻袋扛在肩头，递给站在车上装货的工人。 而李群正在和一人激烈争执，脸红脖子粗，气氛并不愉快。 看到吴金川的帕萨特停在眼前，李群丢下那人，快步迎上来，身后还跟着三家村的村支书兼村主任，以及两名中年人。 “吴书记，你来得真及时。”和吴金川握了握手，李群指着刚才与之说话的中年人，介绍这人就是徐培元。 李群正在和徐培元理论，要求他放弃收购，或者将收购的苦蓉丁卖给乡政府。 任凭李群磨破嘴皮子，甚至在原有价格基础上增加一成，徐培元脑袋摇成拨浪鼓，坚决不答应。 李群气的脸色铁青，差点就跟徐培元当场翻脸。 吴金川冷笑道：“你说破大天，徐培元也不会匀给咱们一斤。徐培元和英山公司有业务往来，我怀疑这是黄英山设局，让徐培元先咱们一步，把所有苦蓉丁全部收走。” “没有苦蓉丁，顺安制药难以在万林乡立足，就不构成对黄英山的威胁了。” 李群当即点头，“我也有过类似想法，不确定原因。听你一说，徐培元是受到黄英山指使，矛头指向冲着安家父子。” “吴书记，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群担忧道：“村民们一听说价格比往年高三成，还现金结算，全都踊跃卖出自家苦蓉丁。” “你看一看，不少人家把自己留下的苦蓉丁全拿出来。刘支书他们怎么做工作都没用，我们又不能采取强制手段阻止村民卖货，这样会造成和群众对立。” 吴金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你先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乡里的人，把守各个出村要道，绝不放走这些货车离开。” 说着一挥手，“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徐老板。” 林宗明跟在吴金川和李群身后，何叶那边负责指挥乡政府的人，守住出村的道路。 反正大家各行其是，为的是全力以赴保留住苦蓉丁。 吴金川慢悠悠走来，刘支书主动向徐培元介绍吴金川的身份。 和见李群一样，徐培元扫了吴金川一眼，警惕说：“吴书记，你要是劝我放弃收购，免谈。” 吴金川笑眯眯摇了摇头，“我不会提断你财路的要求，我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事？”徐培元一脸疑惑。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的培元公司不具备收购药材的资质。这是你们营业执照存档，你看一看。”说着，吴金川掏出手机，摆弄几下，拿给徐培元观看。 谁知，徐培元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不是我们培元公司收购，是英山公司忙不过来，委托我替他们收购苦蓉丁。” “英山公司的经营范围，就包括收购药材这一项，不信，你可以调查。” 吴金川则说：“要是英山公司委托，请出示相关证明，委托书等材料。” 徐培元操着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吴书记，请原谅，你只代表万林乡政府，不是执法部门，你们没权力看，更没权力阻拦我们正当收购行为。” 说完，徐培元走向一边，指挥装车和收购事宜，把吴金川和李群硬是晾在一旁。 “什么态度，太狂妄自大了。”李群气得直嘀咕。 “不忙，我们再等等。” 吴金川胸有成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宗明在来的路上，听到吴金川打出去几个电话，其中就有一位白局长。 想必，这位白局长定是主管部门的领导，吴金川之所以泰然自若，应该留有后手。 收购现场热火朝天，吴金川深情平静，李群则紧张看向这一切。 因为两辆货车的货物越堆越高，几乎装满了。 货车一旦启动，没有执法权的万林乡工作人员，能否拦住是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驶来几辆车，卷起的尘土飞扬。 没多一会儿，车子先后停下。 从车里陆续走出一大帮人，都穿着制服。 有市场管理所的人，有卫生防疫、药品监督、公路管理所，还有乡派出所。 好家伙，呼啦啦来了这么一大帮人，看这阵势，把在场的村民惊住了。 徐培元更是目瞪口呆，本以为收购完苦蓉丁就走，一刻不多留。 没想到，吴金川动用了能动用、有执法权的乡镇管理站所，全都出现在三家村。 大家来到吴金川面前，吴金川一声令下，全部就位，开始行动。 立即叫停收购行为，要对徐培元极其收购车辆进行全方位检查。 不说别的，单说这辆货车，就存在严重的超高装载。 农村公路管理所马上要求司机接受检查，并严格按照规定，等候处理。 卫生防疫和药品监督的工作人员，提取苦蓉丁相关数据，说是拿回去进行化验，符不符合相关规定。 总之，各种检查一拥而上，真把徐培元震惊住了。 连忙躲在一旁，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求助。 林宗明正好站在他身边，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 “徐总，当心，有狗！” 不远处，一条流浪狗东张西望，露出舌头虎视眈眈。 林宗明冲上来，一把将徐培元推开，自己直接面对这条狗。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手上也用足了力气。 猛地一推，徐培元拿手机的手一颤，手机当即掉落在地。 这时候的林宗明，身体往后倒退几步，一脚不偏不倚踩在徐培元的手机上。 脚尖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完了，手机屏幕全是裂纹。 “你……” 徐培元气得指向林宗明。 林宗明没有搭理他，而是全神贯注望着那条狗，煞有介事的又往前走几步，吓唬起来。 他不走还好，屏幕有裂纹，但是亮着的。 结果往前一走，脚后跟又一次踩在上面，还使劲碾了一下。 徐培元再看手机，屏幕顿时黑了。 他的脸，也黑成锅底。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发财经 “你……”徐培元鼻子没气歪了，指着林宗明怒吼：“你是故意的！” 林宗明捡起业已报废的手机，歉意说：“对不起，我陪你一个新的。” 不是手机的事！ 徐培元暴跳如雷，没时间和林宗明理论，忙去找助手求助。 却想不到，助手早就被几名工作人员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脱身。 徐培元算是看透了，吴金川动用官方力量，摆明阻止他把苦蓉丁运走。 原以为打电话给黄万宁，通过黄万宁的关系，将两货车苦蓉丁拉走，以便达到搅黄顺安制药落户万林乡的目的。 现在没有通讯工具，加之好几个部门的执法人员找他毛病，这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李群站在刘支书拿来的塑料凳上面，用扩音喇叭喊话，动员村民把苦蓉丁卖给乡政府，而且乡政府给的收购价格和徐培元一样。 如此一来，徐培元这边忙于应付，那边又有刘支书等人担保。 最主要的是，万林乡政府的这块牌子，村民们买账。 于是，那些还没卖掉苦蓉丁的村民，纷纷转到李群一边，争先恐后把自家的苦蓉丁卖给乡政府。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徐培元最后只得认栽，拿上乡政府给他的钱，都没来得及向林宗明索赔手机，气哼哼坐车离开三家村。 一场收购抢夺大战，最终以乡政府胜出结束。 如愿以偿收购了苦蓉丁，吴金川和李群，包括厉元朗何叶等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回去路上，吴金川心情大好，称赞林宗明没有让徐培元打成求助电话。 “宗明，要是黄万宁出手干预，我怕，于老板不是经营酒类专卖吗？夏季到了，正是啤酒热销的季节，他有一大批啤酒，都是当下买的最好的牌子。” “于老板的意思，他可以把啤酒交给朋友送货，一瓶挣两块钱，一箱二十四瓶，送一箱净赚四十八元。” “不过，需要缴纳保证金，每组十五万。范颖一共交了两组三十万，她最高一天送了二百箱，净赚九千六。” “范颖考虑我工资不高，打算拉我入股。送啤酒的活不用我管，每一瓶给我一块钱，也就是说，一箱二十四元，十箱二百四，一百箱就是两千四。” “不用多挣，一天若送出去五十箱，净赚一千二，三四天就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宗明，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让我捡到了。” 林宗明闻听，顿时皱起眉头。 章节目录 第124章 能量大的人 “何叶，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不靠谱吗？” 林宗明感觉到这里面存在大量不确定性，善意提醒何叶。 何叶不以为然，“宗明，你太小心谨慎了。范颖和于四方认识多年，深知他的实力。何况范颖已经在挣钱，这笔收入可比她的饺子馆强多了。” “再者，于四方经营的酒类商店我去看过，店面很大，有很多名烟名酒。至今，于四方手里还有两瓶八二年的拉菲。这可都是真品，是经过有关部门鉴定过的。” “至于茅台五粮液，库存十几箱，光这些就值很多钱。于四方在光明县、昭安市都有房子，装修十分豪华。他开着七十万的进口路虎，住着大房子，还有一个铁矿，一年收入二百万，这些我早就打听清楚了。” 何叶越说越兴奋，开车的速度不免加快，恨不得马上飞到光明县，去见那位有钱的于老板。 林宗明仍然一脸担忧，“何叶，公务员不允许经商，就算于四方没有骗你，主动给你送钱，这些可都是严令禁止的。你要想清楚，你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乡领导，如果在这上面出问题，得不偿失。” “宗明。”何叶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扭过脸看向林宗明，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朋友，我有个想法只向你说，你千万要替我保密。” “你说。”林宗明点着头。 “要是这个生意谈下来，我准备辞职下海经商。”何叶平静地说。 “什么！”林宗明大吃一惊，“你不干了。” 何叶趴在方向盘上，眼望前方，深有感触说道：“我原本以为，得到乡党政办主任这个职务，熬上副科级，今后前景广阔。” “可这种兴奋劲没持续多久，尤其李高和我分手，转身娶了徐美芸，给我的打击很大，也让给我清醒了。” “女人在官场上很难立足，除非有强大资源，或者一张漂亮脸蛋，否则难度太大。” “宗明，我父亲只是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比不上胡永益。其实我挺理解李高的，他父母是普通工人，为了供他读书，付出很多。”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李高委曲求全，还不是想尽快爬上领导岗位，光宗耀祖吗。” “事业是衡量男人成功的标尺，对于我们女人，则不是。既然在官场上难以混出摸样，莫不如我尽早下海创业。说实话，我现在挺累的，在党政办，我年龄最小，驾驭这些都比我大的人，十分吃力。” “党政办是为书记服务。做好这一行，必须了解掌握吴书记的心里想法。你说我一个女同志，和吴书记接触仅限于工作方面，私下里根本没机会。” “我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在思考吴书记交办的事情，经常失眠。不瞒你说，我要是不吃药，根本睡不着觉。” “我真累了，也倦了，不想在这么痛苦折磨下去了。反正这是一次机会，成功了，我就辞职。用我人生赚来的第一桶金，改变我的命运。” 何叶发自肺腑的一番话，林宗明无言以对，只能将一肚子劝说的话，深深埋在心里。 再次启动车子，不到半个小时，飞度车停在喜相逢饺子馆附近。 何叶下车后，指了指说：“就是这儿。” 饺子馆门脸不大，走上台阶的时候，下面赫然停放一辆白色路虎车，五个六的车牌号十分醒目。 “这就是于四方的车，怎么样？够气派吧。”何叶眼神里充满羡慕。 的确气派，七十万的车，在光明县城并不多见。 范颖今年二十七，比何叶只大两岁。 可看着却十分显老，说她四十估计都有人信。 或许跟她起早贪黑忙饭馆生意有关。 见面打完招呼，范颖把何叶拉到一旁，边嘀咕边瞄向林宗明。 估计在八卦何叶和他之间的关系。 林宗明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图片，假装无视。 “于总在楼上等着你呢。”范颖的声音变大，林宗明听得一清二楚。 “范姐，我们上去了。” “去吧，我忙完也去，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林宗明跟随何叶走上二楼雅间，推门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四十来岁模样的男人，正在打着电话。 一见何叶，冲她微笑着招了招手，对着电话交代几句，在何叶介绍下，和林宗明握手打招呼。 何叶原来告诉林宗明，于四方是范颖刚介绍给她认识，现实情况是，何叶应该早就见过于四方，貌似还很熟悉。 算了，这些罗圈事，林宗明才不关心。 坐定后，于四方抓起桌上的细支中华烟，递给林宗明。 “谢谢，不会。”林宗明抬手拒绝。 于四方也不强求，抽出一支点燃后，伴随淼淼升腾的蓝烟，说道：“何主任，送酒的事情我交给范颖了，我这边生意实在太忙，抽不开身管这些。” “我在县郊包了个度假村，下个月开业。何主任，你可要来捧场。林主任，方便的话一起赏光。” “我尽量。” 林宗明从进来接触于四方，一直偷偷打量着他。 于四方穿着半袖，拄在桌子上的左手腕上，露出金灿灿的手表。 林宗明不认识，但能猜出来，这块金表一定价值不菲。 另外，还观察于四方的一举一动。 有钱人和穷人最大的区别，除了金钱上的差距，就是强大的自信。 于四方一直跟何叶聊着送啤酒的有关事项，间或讲述自己白手起家的不容易。 何叶听得仔细，不时插话询问。 于四方比划着，大谈特谈。 门一开，范颖笑脸盈盈进来，手里端着两盘菜。 “于总，我娘家表哥工作事情你可要抓紧给办，都和你说了一个月，咋还没动静呢。” 见范颖这样说，于四方忽然皱起眉头，给范颖使了个眼色。 章节目录 第125章 想法有出入 范颖心领神会，忙岔开话题，“你们先喝着，我去催菜。” 这一举动，岂能逃脱林宗明的火眼金睛。 看破不点破。 林宗明装作没看见，和于四方把酒言欢。 男人喝白酒，何叶还要开车，只喝矿泉水。 于四方酒量不错，林宗明更是略胜一筹。 三杯白酒下肚，于四方兴致大起，说话放得开。 大谈他的生意经，以及神通广大的能力。 林宗明只带耳朵不带嘴巴，以听为主。 偶尔插言问几句，不评论不表态。 听上去，的确是个诱人的买卖。 不愁销路，只管去送。 一瓶啤酒净赚两元，多送多得。前提是，必须缴纳十五万的定金。 对于这十五万的定金，林宗明提出质疑。 于四方语重心长地说：“林主任，我要用这钱进货啊。实话和你说，我有专门的进货渠道，价格你们弄不来，我可以。” “你是挣差价呗。” “当然了。”于四方毫不避讳，“天下没有免费午餐，我不能白忙乎是不是。” “不过，我不像别人黑心，克扣的点位太高，都是朋友，有钱大家赚。范颖投资了两组，你问一问她，每天收入多少？” 指了指房间，于四方说：“你看她的这家饭店，忙碌来忙碌去，一个月刨除各种开销，到手能挣几个钱。” “送了一个月啤酒，赚了这个数。”他亮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何叶眼睛放光，“两万？” “零头我还没说。”于四方胸有成竹，“何叶，这话我就对你们讲，千万不要和外人提起。” “我不敢保证太多，只要肯干，一组一年回本，两组十个月，绝没问题。” 林宗明端起酒杯晃动着，“于总，听你意思，送啤酒的确是一本万利。这么好的生意，不要只介绍给朋友，还有亲属，别到头来，人家怪你胳膊肘往外拐。” “唉！”于四方唉声叹气，“朋友好交，亲戚难缠。挣钱了，不领你的情，赔钱了，记恨一辈子。” “我不是本地人，亲属都不住在这里，他们不可能舍家撇业大老远跑到光明县送啤酒，十五万的定金都不一定交。本来是赚钱好事，结果闹得不欢而散，不值得。” “我是有钱，可我不能无原则的搭钱吧。人没钱的时候，没人搭理，有钱了，一帮人惦记。难啊。” 于四方摇头晃脑，发出人生感悟。 范颖端菜进来，继续着酒局。 能够感觉到，何叶对于四方大谈生意经十分感兴趣，因为范颖每月两万进账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酒宴进行到一半，于四方接了个电话提前离席。 何叶趁机问范颖，于四方给她表哥是不是介绍工作。 “不说这事，咱们喝酒。” 林宗明会意，以方便为由出去。 站在饺子馆外面，眼望灯光璀璨的县城夜景，林宗明陷入沉思…… 不知范颖跟何叶说的是啥，反正何叶一脸兴奋，回去路上开始憧憬美好未来。 在林宗明的印象里，何叶成熟，最起码心智比他成熟。 分析事情头头是道，很冷静。 可在于四方天花乱坠的发财经面前，却迷失了自己。 “何叶，你真打算投钱送啤酒？”林宗明打断荷叶夸夸其谈的话，直白问道。 “我决定了，先投资一组。十五万可是我积攒的嫁妆钱，再多我也没有。” 呼…… 林宗明叹了口气，“你可要想好了，万一……我说的是万一，十五万不是小数目，千万要小心。” “宗明，我觉得你太过谨慎，缺少冒险精神。这年头做什么，都要承担风险，哪怕在银行里存钱，一样有风险。风险越大，回报越高。” 见何叶信心已定，林宗明无话可说，只剩下哀声叹气了。 “你住哪？我送你过去。” “随便找个旅店就行。”林宗明对住没要求，多大多豪华的地方，终究还是要躺在床上睡觉。 何叶把车开到步行街一带，那里旅店居多。 停在一家门脸稍大的门口处，和林宗明挥手道别，祝他一路平安，开车离去。 走进旅店，林宗明要了一间五十一晚的单人房间。 不大，也就二十平方，没有卫生间。 一张床、一台壁挂液晶电视。 洗澡需要去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浴间。 天气炎热，林宗明浑身黏糊糊的全是汗。 放好背包，换上短裤和背心，林宗明去公共洗浴间冲了个凉。 顿觉神清气爽，躺在床上打开电视，迷迷糊糊的很快进入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个尖叫声吵醒。 侧耳一听，竟然是隔壁传来的女人声音。 虽然没结婚，可林宗明和鲍宁相恋几年，什么没经历过。 很容易联想出香艳画面。 大晚上的，真能折腾。 林宗明索性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觉。 偏偏女人不消停，一浪接一浪的窜进林宗明的耳膜。 小旅店这点不好，隔间使用的板材薄，隔音效果奇差。 几乎就不隔音。 所以，只要不是耳聋，基本听得一清二楚。 林宗明翻来覆去，枕头扣在脑袋上，依旧无法驱散。 加之女人声音带有一种明显的娇媚，令人浮想联翩。 实在扛不住，林宗明用手敲了敲墙壁，示意对方注意点。 还别说，这么一弄挺管事，至少声音小了很多。 转了个身，林宗明闭上眼睛。 终于，在数了几百只羊后，林宗明再次睡着。 这一觉睡得香甜，没再被打搅。 睁眼一看，已是早上七点半了。 伸了一个懒腰，林宗明起床后去公共卫生间方便完毕。 打开门正要出去，赫然看到一名女子从他隔壁的房间里出来。 距离不远，大约能看见女子的模样。 三十多岁，模样一般，可身材却不错。 女子左右看了看，好在他只开了一条细小门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观察一圈，女子感觉没人看到，拎着坤包，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林宗明刚要出去，那扇门再次打开，这回走出一名男子。 同样探头探脑、小心谨慎的模样。 可他这张脸，正好映入林宗明的眼帘。 不禁暗自吃惊，怎么是他？ 章节目录 第126章 启程京城 林宗明大感意外的是，贼头贼脑的男人，竟然是许磊。 说话娘娘腔的这位许大副乡长，竟然在小旅店里面偷腥。 女人肯定不是他老婆。 谁家两口子闲着没事，跑到外面开房，还整得昏天黑地？ 不现实也不科学。 林宗明不认识女人，但这位许大副乡长的光辉形象，一定要留下精彩瞬间。 用手机对着许磊，咔咔按动快门，一通连拍。 林宗明藏得严实，许磊根本没发现。 加之他行色匆忙，夹上手包，迅速消失。 林宗明偷偷尾随，看到许磊独自一人钻进停在相隔较远的轿车里，启动车子离去。 没想到，林宗明在光明县住了一晚，竟然还有这样的发现。 至少，他掌握到许磊和别的女人勾搭。 只可惜没有拍摄到女人正面照，不了解她的身份。 退房后，林宗明在快餐店吃了早餐，搭上前往昭安市的班车。 航班是晚上八点，林宗明到达昭安市，闲逛时买了点土特产，磨蹭到下午三点，乘坐机场大巴，直奔昭安机场。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飞机。 以前家里条件不富裕，大学放假期间，经常挤绿皮车回家。 每次都买硬座，有时甚至一直站到昭安市。 没办法，硬座便宜。想起母亲你来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 鲍宁故作神秘的说：“我就是知道。” 听声音，鲍宁心情不错，都会开玩笑和耍小性子了。 她的病情经过手术治疗，正在逐步康复，向正常情况好转。 这让林宗明稍感安慰。 “你终于决定来看我了。”鲍宁欣喜问：“宗明，你几点到？” “八点的飞机，两个小时零十分，应该是十点左右。” “好，到了给我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林宗明答应着，终归埋藏在心中已久的那句话没有问出来。 他一直感觉，鲍宁身上有谜团。 直觉告诉他，鲍宁有从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甚至金凤凰的现实经历。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每每到了紧要关头，林宗明都不好意思问出口。 打听别人隐私是八卦行为，林宗明嗤之以鼻。 反正再有几个小时，他就会落地京城，就有机会见到鲍宁，相信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真相大白。 这期间，母亲也打来电话，告诉林宗明，会有人去机场接他。 并把那人名字和照片发过来。 母亲手机是老年机，没有微信功能。 想必一定换了新手机。 百无聊赖的等待，终于等来登机通知。 跨上双肩包，林宗明跟随客流通过登机桥步入航班里。 这架飞机属于中型客机，客舱不是很大。 空姐笑脸相迎，露出职业微笑，向每一位登机乘客躬身问好。 林宗明找到自己座位，先把双肩包放进行李箱。 坐稳后，系上安全带，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望着窗外灯光，林宗明有了一种莫名兴奋。 八点整，飞机缓缓行驶，进入滑行模式。 一点点驶向起飞跑道。 随着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飞机突然加速。 没多久，林宗明感觉到身体向后仰，飞机已经进入爬升阶段了。 这会儿，他感觉心跳加速，心脏好像提到嗓子眼。 二十分钟后，飞机进入平流层，平稳了，林宗明的心脏也跟着平静起来。 空姐开始发餐食和饮品。 奇怪的是，当发给林宗明的时候，一名长相甜美的空姐，再给林宗明递东西时，特意介绍，“林先生，这是您的牛肉米饭和矿泉水。” 林宗明很是惊讶，别人都征求乘客意愿，唯独到了自己，竟然擅自做主。 “我想吃鸡肉米饭，还有加冰可乐。” 空姐莞尔一笑，“林先生，有人叮嘱，矿泉水和牛肉米饭是您最喜欢的餐食……” “谁？” 空姐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她姓鲍……” 鲍宁！ 越来越多的谜团围绕在林宗明脑海里。 鲍宁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掌握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还能影响到空姐，让空姐传话。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到底怎么回事，林宗明充满期待。 章节目录 第127章 鲍宁的生父 航班落地后，林宗明取完行李，大步走出京城机场，已是晚上十点半钟了。 走出机场出口，老远看见有个三十左右岁的男子，手举牌子，上面赫然显示三个字机打的红色字体：林宗明。 结合那人相貌，林宗明快速迎上来，主动伸手打招呼，“你好，我是林宗明。” 那人急忙腾出右手，和林宗明紧紧握住，“你好，我叫辛林，辛勤的辛，树林的林。” “听我舅舅提起过你，缘分，我们名字里都有一个‘林’字。” “是缘分。”辛林收起接机牌，帮助林宗明提起他带来的土特产。 二人边走边聊，走向外面的停车场。 才走没多远，随着身后响起喇叭声，一辆黑色红旗轿车驶过来，稳稳停下。 辛林一见车牌号，不禁皱起眉头。 车上下来一人，林宗明一眼认出，这不是那个叫什么……对了，王炯！爱心基金会秘书长。 王炯大步流星走到林宗明面前，说道：“林同志，我奉命接你，请跟我上车。” 不等林宗明表态，辛林不悦说：“王大秘书长，真是奇怪了，有抢钱的，还没见过抢接机的。林同志是我们赵副组长的外甥。” “人家来京城专门看望舅舅，卢家捣什么乱，非要插一杠子！” “辛林，说话别阴阳怪气。林同志是赵副组长外甥不假，可他也是卢家女儿的朋友。” 王炯一副不计较的口吻，亮明原因，还提到鲍宁的名字。 林宗明早就对鲍宁身份产生过怀疑，没想到王炯是受鲍宁委托前来接他。 而且王炯更一步解释，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半个小时足够用，之后，他们会派专车把林宗明送到舅舅家中。 “辛哥，我跟王秘书长走一趟，你向舅舅和我母亲说一下，我稍晚回去。” 辛林无奈答应，把林宗明的行李装上车，率先走了。 这一边，林宗明坐的红旗轿车，同样驶出机场。 按理说，除了出租车，其他车辆不允许出现在出站口。 然而红旗轿车堂而皇之，大庭广众下，就连维护秩序的保安都没敢上前阻拦，这让林宗明浮想联翩，心中的谜团更加重了。 王炯坐在后座上，林宗明旁边。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林宗明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感慨万千。 到底是京城，灯光璀璨，夜色阑珊，晚上快十一点钟，路上行人不断，车流如织，十分热闹。 哪像万林乡，一过十点，路上连个人影都少见。 光明县也强不到哪里去，除了个别地方热闹，其他同样没人。 车子在车流中穿梭，穿过一条又一条大街，拐了好几个弯，都把林宗明绕迷糊了。 最终进了一个院子，停在一处三层高建筑物前。 林宗明被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宗明根本不知道，王炯也没说。 反正从进门之后，地上就铺着厚厚地毯，踩上上面十分松软，腿脚一点不累。 望着这么高档之地，想到鲍宁凄惨的身世，林宗明感觉做梦一般。 爱心基金会简直太棒了，能给鲍宁提供这么好的住处，都不知道鲍宁祖上是不是烧高香了。 胡思乱想着，王炯头前引路，将林宗明带到一楼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 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门，示意林宗明他先进去。 这就奇怪了，自己来还用通报？ 不大一会儿，王炯出来，冲林宗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你进去呢。” 林宗明满心欢喜，一想到就要见到久别的鲍宁，一肚子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 推门进来，林宗明一见里面情景，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提房间陈设如何豪华，单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完全没见鲍宁影子。 当那人听到房门动静之后，缓慢转身，露出一张四十多岁中年人的脸庞。 男人长相不错，很有风度。 戴一副眼镜，更加衬托出他与众不同的学者气派。 “您是……” 林宗明不认识他，更不理解王炯为何安排陌生人和他见面。 男人略作沉吟，缓缓说：“我叫卢梦准，是……鲍宁的爸爸。” “什么？” 这是林宗明第二次惊掉下巴，忍不住问：“鲍宁父亲名叫鲍常喜，您怎么会是她爸爸？” “我说的是亲生父亲。”卢梦准直截了当道出实质，并继续说：“中间事情很复杂，我就不跟你说了。” 卢梦准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桌上的中华烟，自顾点燃。 深吸两口说：“叫你来，是想代表宁宁以及我们全家，和你认真谈一次。” 这时候，卢梦准才让林宗明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你曾经是宁宁的男朋友，你们分手是宁宁深明大义，不想拖累你。” “林宗明，宁宁对你评价很高，非常感谢你在她做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 “宁宁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按照医生制定的计划，有序恢复。我想说的是……” 卢梦准弹了弹烟灰，“宁宁是我的女儿，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想当年阴差阳错弄丢了她，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最内疚的。” “她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又得了白血病。当然，她的病情得到控制，可归根结底，还是伤及到元气。” “我看宁宁对你很痴迷，多少次抱着手机要给你打电话。说明你们之间关系很牢靠，她也能听进你的话。” “林宗明，我在这里要重申一点，宁宁不可能和你有进一步发展。” “你先别急，别打断我的话。我说的原因有三点。第一，宁宁将来要留在京城，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身边。 “你在遥远的原江省，还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两地分居是最大问题。” “第二，宁宁患了这种病，身体需要长时间康复。即使好了，一辈子也要服用药物。综合一起，她不能生孩子。一旦生下，对宁宁身体不好，对孩子也有影响，毕竟宁宁离不开药，终生服用。” “你说，这样的人能生出健康孩子吗？我对此持反对意见！” 章节目录 第128章 同级不同命 “最后一点，你和我们家门不当户不对，你配不上宁宁。她是我唯一的未来和希望，以前她吃了太多的苦，我要补偿回来。包括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和她的感情归宿。” 谈完这三条，卢梦准冷冷逼视林宗明，面色阴沉，冷如冰霜。 万万没想到，林宗明一腔热情，以为要和鲍宁重逢。 却遭到卢梦准兜头泼下一盆凉水。 从头到脚，全身浇湿，心也浇得拔凉。 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林宗明才缓过劲来。 他义正辞严地回应说：“卢先生，我不认可您的观点。我相信您一定具有很高的身份地位，觉得我接近您女儿另有所图。” “可我要告诉您，是您想多了。我帮助鲍宁，还有我们相恋，是建立在深厚感情基础之上，因为那时候的鲍宁，家境贫寒，吃苦耐劳。” “她自信上进、心地善良，拥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彼此的欣赏，让我们走到一起。后来她查出白血病，为了不拖累我，主动提出分手。”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相遇了。得知她的困境，出于我们曾经的感情，出于同情，我尽全力帮她。即使王秘书长出现，不打招呼的秘密转院，我都不知道鲍宁还有您这样一位父亲。” “您扪心自问，我图鲍宁什么？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能图她什么！” 一连串两个“什么”的质问，令卢梦准很是意外。 他微微眯起双眼，回味林宗明的一席话，掐灭香烟，端起茶杯抿着。 此时的林宗明，感觉再坐下去毫无意义。 卢梦准的咄咄逼人，他十分反感。 只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林宗明引而不发，按捺住内心怒火，徐徐站起身，“卢先生，我还有事，不打搅您了，告辞。” 说罢，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站住！”卢梦准喊了一声，林宗明驻足回身，怔怔看向他。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走，太不礼貌了，赵英杰没教你么！” 卢梦准眼含怒气，冰冷的眼神犹如一把冰剑，直射向林宗明，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林宗明心底无私天地宽，根本没被卢梦准一再冷冰冰的态度震慑住。 挺起腰板，凛然正气的直视回去。 “林宗明，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怎么说，你在政府部门工作，与你的领导、你的上级打交道，耍性格，给别人脸色看，那么我要告诉你，这样指定不行。” “别说你一个无根无蔓的无名小卒，纵然是名门望族，照样会吃亏，吃大亏。” 真是可笑，卢梦准这番话听着像教师爷，实际他岂不也是一来就给林宗明冷脸相对？ 放下茶杯，卢梦准高大身躯从沙发上站起，几乎和林宗明目光平视，“林宗明，宁宁一直想见你，她对你有强烈的依赖性。我希望我们刚才的谈话仅限于你我之间，你要和宁宁把握住分寸，做你是她同学应有的尺度。” “不要给她幻想，给她承诺。宁宁身体康复，心理和情绪上还有波动。对我、以及我的家人还存在误解和排斥。” “如果可能，你在这方面劝一劝她，不要纠结过去不放。至于我当初为什么丢失宁宁，这个谜底就由她本人告诉你吧。” “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宗明二话没说，转身打开门，走出这个窒息无比、冷如冰窖的房间。 坐上来时的车子，他心情起伏不定。 舅舅家住在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区，叫“万都名苑”。 进门时要刷门禁卡。 好在舅舅专门等在大门口，看见红旗轿车驶来，招手拦停。 林宗明开门下车，冲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红旗轿车扬长而去。 望着一路绝尘的轿车尾灯，赵英杰冷哼一声：“卢梦准还是老毛病，喜欢摆谱。” 随即拍了拍林宗明肩膀，笑说：“听你妈妈说，你现在已经是经发办主任了，干得不错，有出息。” “舅舅，我还做得不够好……”林宗明腼腆的回应。 赵英杰感触说：“我像你这个年龄，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如你呢。” 收起笑容，在往住处走的路上，赵英杰直白问：“见过卢梦准了？” “见过。”林宗明实话实说。 “看样子，你们谈话气氛并不友好。” “他对我很冷淡，还否定我和鲍宁相爱，提出三点理由。” “哼！”赵英杰冷笑道：“这点不奇怪，卢梦准仍旧老样子，看不起比他低的人，喜欢用教师爷的口气教育别人，岂不知他自己毛病一大堆。” 林宗明便问：“卢梦准到底什么身份，应该是高级别的官员吧。” “组织部干部一局的副局长，副厅级干部。只不过，京城组织部出来的人，一旦外放出去，都会提半格，像卢梦准这样，最起码担任地市级的市委书记。” 林宗明睁大双眼，十分吃惊。 怪不得居高临下、语气狂傲，人家的确有这方面的资本，“舅舅，您的意思是，卢梦准要外放了？” “嗯。”赵英杰点头，“有这方面消息，而且外放地点之一，就有你们昭安市。” “昭安市？”林宗明印象里，昭安现任市委书记是关长海，自己还有幸和他一起吃过饭。 “关书记他……” 赵英杰意味深长地说：“老关极大可能去省人大担任副主任，毕竟年龄到站，退下来之前弄个副省级，也算功德圆满。” “宗明，我特意接你，有些话只能咱们爷俩单独说。你一直对我身份好奇，我没说你没问。今晚，我如实告诉你。” 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个凉亭，二人面对面坐在木头凳子上，借助小区内的灯光，赵英杰点燃香烟，一五一十说起来。 赵英杰一个身份，是巡视组副组长，另一身份是京城纪检委第十监督检查室正厅级副主任。 关长海对他毕恭毕敬，一个他是京官，另一个，是手握尚方宝剑的纪检部门的副主任。 同样的正厅级，却有不同的含金量。 林宗明听得云里雾里，同时，也对舅舅的背景产生出强大好奇心。 章节目录 第129章 不同凡响的身份 尽管林宗明心里总有这种疑问，但他忍耐着没有问。 他的人生信条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人家说，有说的道理；不说，有不说的原因。 或许还不到该说的时机。 “哎哟！”赵英杰抬腕看了看手表，惊呼道：“光顾着说话了，你妈妈和你舅妈准等着急了。宗明，我们回去吧，饭菜都热过一遍，再热就不好吃了。” 赵英杰的家住在十六楼，是一个复式房。 楼上楼下加在一起，足有两百平米。 由于他没有孩子，家里平时只有妻子蓝心艾和保姆陈姨两人居住。 跟在赵英杰身后进来，林宗明看到母亲赵雅丽正笑眯眯站在门口等他。 “妈。”林宗明看着母亲，不禁欣喜万分，“妈，您白了也胖了。” “哪有不胖的。”赵雅丽拉着林宗明上下打量半天，摸着儿子的手说：“你可又黑又瘦，准是一个人在家里瞎对付，吃不好睡不好，整天在外面跑。” “姐，宗明现在是经发办主任，这个部门负责乡镇经济和企业服务以及对外招商引资的工作，不是专门坐办公室的，在外跑很正常，晒黑了也正常，只有他瘦了不正常。” 赵英杰说着玩笑话，指了指一楼卧室，悄声说：“我去看看心艾，她早就盼着见宗明了。” 赵雅丽点了点头，同时把儿子拉到客厅，坐在沙发里问这问那问个不停。 在家天天吃什么，睡得好不好，单位工作忙不忙，还特意提到何叶的名字，问他们关系处的怎样？ “妈，您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回答您哪一个了。”林宗明简明扼要，归纳一句：“一切都好。” 赵雅丽喜不自禁，“这么说，你和何叶发展顺利？” “妈，我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可能。何叶心气高，看不上我。” “唉！”赵雅丽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咱们家穷，门不当户不对。只是，何叶这个姑娘妈妈就是喜欢，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我认定她是我儿媳妇了。” “妈，不说她，说一说您……” 林宗明的话说到这里，就听里间卧室的门打开，赵英杰推着轮椅出来，上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模样和蔼可亲，好奇的打量林宗明，笑呵呵问：“英杰，这就是宗明吧？” 赵雅丽赶紧拉着儿子站起来，“小明，快叫舅妈。” 林宗明紧走两步，规规矩矩站在蓝心艾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舅妈好。” “你也好。”蓝心艾心情愉悦，对赵雅丽说：“大姐，宗明长得一表人才，和你真像。” “那是，我赵英杰的外甥一点不差，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事业有事业，绝对是女孩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瞧你，说话没边际。”蓝心艾白了丈夫一眼，“宗明是不错，可按照你的说法，还以为他花心呢。” 说几句家长里短的开心话，保姆陈姨，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系着围裙出来和大家打招呼，说饭菜已经准备就绪，请大家入席。 此刻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钟，别人家早就关灯睡觉，只有赵英杰家里灯火通明。 饭菜不多，但是很丰盛。 看着五颜六色，十分有食欲。 林宗明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这会儿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喝点白酒。”赵英杰拿出一瓶茅台。 林宗明抢过来，打开后先给赵英杰杯里斟满，蓝心艾不能喝酒，只喝矿泉水。 “妈，您来一点？” “好，妈妈破例陪你们爷俩喝一些，半杯就可。” 见大家手里都有杯子，赵英杰举杯说道：“难得我们全家聚在一起，欢迎姐姐和宗明来家里做客。也希望你们经常来，我不怎么在家，正好陪着心艾说一说话，省得她寂寞。” 蓝心艾也说：“英杰说的是，大姐、宗明，家里有吃有住，这里距离市中心很近，许多旅游景点集中在附近，游玩方便。” “谢谢英杰和心艾的招待。”赵雅丽发自肺腑的感慨说：“我来京城这段日子，心艾不顾辛苦，陪我上这上那，景点都快玩个遍了。” “大姐，这才哪到哪儿。”蓝心艾补充说：“京城旅游景点有好多，你只玩了不到三分之一。我真不想让你全玩一遍，我担心你都去过，下一次就不来了。” “舅妈，旅游只是个名头，看望您和舅舅，亲戚间往来，增进感情，我们今后会经常来打扰。也欢迎您和舅舅方便时候回万林乡，欣赏北方的自然景观。” 林宗明双手端杯，分别和舅舅、舅妈碰杯，一饮而尽。 这顿饭，大家谈笑风生，氛围很好，使得林宗明在卢梦准那里遇到的不愉快烟消雾散。 吃过饭，林宗明被陈姨带到楼上的客房休息。 痛快泡了个热水澡，祛除一身的疲倦，林宗明顿感浑身轻松，睡觉踏实，直接睡了个自然醒。 赵英杰一早就被叫走，他的工作没有固定性，随叫随到，早出晚归已经成为常态。 母亲赵雅丽陪着他吃早餐，蓝心艾被陈姨推出去遛弯，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林宗明有些话终于可以问出来。 “妈，有个事我要和您说一下，您还记得鲍宁吗？” “我当然知道。”赵雅丽对于这个名字嗤之以鼻。 鲍宁当初甩了儿子，让儿子万念俱灰，离开省城返回家乡，干了一年临时工，总算苦尽甘来，熬上事业编制，还担任经发办主任。 这些要归功于儿子有能力有水平，也有弟弟赵英杰的暗中相助，唯独鲍宁起了负面作用。 昨晚，林宗明被卢梦准叫走一事，赵英杰已经透露给她，也谈及卢家一些情况。 “小明，我听你舅舅提起，鲍宁生父来头不小，他的爷爷好像是什么大官，住在城里什么胡同的四合院里。” 赵雅丽压低声音，向林宗明进一步透露，“你知道你舅舅的身份吗？” 林宗明点头，“舅舅昨晚告诉我了，他是巡视组副组长，还是……” “不是那个，你舅舅还有你舅妈都不是普通人家，是什么大官的后代。” 章节目录 第130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母亲也说不清楚，舅舅和舅妈到底来自于什么样的家庭，反正他们父辈身份很高，都是大官。 林宗明以前就常听一句话，京城卧虎藏龙，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 京城是政治文化中心，属于权力机构比较集中的一座城市。 自然而然，官员会多一些。 说遍地是官略显夸张，实际情况相差并不太大。 京城有许多处长，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光明县委书记、县长的存在。 可在京城，不少处长上下班挤地铁、挤公交或者骑共享单车。 哪像罗西南或者黄明发那样，出入有专车，甚至开车门都有秘书代劳，还要手搭凉棚，生怕他们磕着碰着、晒着淋着。 这就是区别，同级不同命。 本来，舅舅已经安排林宗明和母亲赵雅丽今天去郊外爬长城。 舅妈腿脚不便，由赵英杰的司机辛林代替。 想不到，林宗明突然接到鲍宁的电话，急切想要见他。 半个小时后，会有车来接。 反正还要在京城住几天，时间充裕。 于是林宗明按照指定地点，早早等候。 还是昨晚那辆红旗轿车，仍旧是那个司机，老面孔。 司机主动打开后车门，示意林宗明坐进去。 不同于一般情况，林宗明是客人，坐在副驾驶不是林宗明有失身份，而是司机失职。回去吃批评事小，丢了这份工作都有可能。 望着车窗外，林宗明终于有机会领略京城的景观。 两边有高楼大厦，还有青砖红瓦的古建筑。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繁华热闹。 红旗车通过几条大街，东拐西拐，行驶进一条胡同。 林宗明发现，胡同的行人和车辆忽然变得稀少起来。 路边没几个人不说，都不见一辆车停放。 再往前一段距离，路边有醒目的行人和车辆禁行标志。 而后，车子突然停下。 前方赫然出现一道哨卡。 荷枪实弹的士兵挡在哨卡前，走过来一人，端详着司机递来的通行证，审验片刻，并冲车里的林宗明打量几眼，终于抬杆放行。 呼…… 林宗明长出一口气，敢情鲍宁居住地方这么严格，竟然有士兵站岗，还需通行证件方可放行。 更加验证卢梦准不凡身份，舅舅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通过这道岗哨，红旗车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处大门口前。 林宗明下车，王炯迎上前来，握了握他的手说：“卢局长正在房里等你。” “不是鲍宁要见我吗？”林宗明一脸不解。 “是她见你，见面之前，卢局长有几句话要交代。” 穿过两道小院，在第三个院子的正房里，卢梦准正襟危坐，示意林宗明坐下说话。 “林宗明，宁宁最近情绪不稳定，总发脾气。还是我昨晚对你说的那些话，劝一劝她。她大病初愈，需要平心静气，有助于她身体全方面康复。” 实话讲，林宗明对卢梦准真没好印象。 用自己时，连一个求助语气都不说，全程几乎命令式口吻。 要不看在鲍宁份上，林宗明才懒得搭理他。 随后，林宗明由王炯领着，走进厢房门口。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鲍宁愤懑声音：“滚，我谁也不见！” 王炯对此并不意外，贴在门板上小心翼翼提醒，“小姐，是林宗明林先生来了，他就在我身边。” 里面传来劈里啪啦一阵响动，紧接着房门打开。 鲍宁怔怔看向林宗明，眼圈一红，一头扑进林宗明怀里。 王炯见状，知趣的转身走了。 趴在林宗明怀里的鲍宁嚎啕大哭，似乎受了很大委屈。 林宗明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轻拍后背送去安慰。 哭了好久，鲍宁耸动的肩膀终于停止，擦了擦眼角，拉着林宗明走进房里。 别看是仿古的青砖瓦房，可里面装修豪华。 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房中的家具清一色实木打造，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坐在沙发里，林宗明扯过几张纸巾递给鲍宁，关心说：“你瘦了。” 鲍宁边擦眼角边哽咽说：“整天被人关在房间里，就跟囚犯似的。心情不好，胖起来才怪。” “我听你爸爸说，你总是发脾气，就是因为这个？” “别听他胡说！” 鲍宁的口气，对卢梦准意见很大。 林宗明不疾不徐，静心听着鲍宁道出原由。 这还得从鲍宁身世说起。 二十五年前，卢梦准在原州市学富乡搞调研，认识了乡干部，也就是鲍宁母亲。 长时间接触，一来二去，两人产生感情相爱了，并私定终身。 然而时隔不久，卢梦准突然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爷爷身患重病，便风尘仆仆赶回京城。 结果一看，爷爷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根本没有生病。 是他父亲谎报军情，硬生生把他骗回来，为的就是让卢梦准相亲。 因为卢梦准心里已经装下鲍宁母亲，无论如何不同意家里安排的政治联姻。 为此被父亲关在家里一个多月，等他出来一打听，鲍宁母亲早就离开学富乡，不知去向。 至于后来鲍宁为何被母亲送给现在的养父母，鲍宁不得而知。 因为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养父鲍常喜了。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她现在什么地方？” 面对林宗明一连串的发问，鲍宁直摇头。“他不告诉我，只是说我妈妈过得很好，早就建立新家庭，让我不要去打搅她。” “宗明，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林宗明晃了晃头。 “你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派人找我，二十几年了，他都没动这样的念头，他不是良心发现，是、是因为……” 说着，鲍宁眉宇间蹙成一个疙瘩，眼神里全是怒火。 “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出车祸死了，他没有后代，这才想起我……” 竟有这事！ “哼！”鲍宁冷哼道：“那个女人说漏了嘴，他们儿子三年前醉酒开车，直接撞上路边停放的大货车尾部，当场一命呜呼。” “他和他的女人年纪大了，尝试着再要一个孩子没有成功。他无意中获知我得白血病的消息，第一时间派王炯来原州市医院，用我的血和他做了dna检测，确定我是他的女儿。” 鲍宁一口接一口管卢梦准叫“他”，未曾提及“爸爸”二字，林宗明顿感事情复杂了。 章节目录 第131章 良言刺耳 “鲍宁，你对你……卢先生是不是有误解？”林宗明倒不是刻意未卢梦准说话。 他觉得，鲍宁和自己父亲关系搞得太僵，不利于身体康复。 时间久了，积怨越来越深，对谁都没好处。 本着调解心态，林宗明尽量弥合他们父女裂痕。 “没有误解，只有事实。”鲍宁回答的相当决绝。 “唉！”林宗明叹了一口气，“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没有解不开的疙瘩。鲍宁，不管以前怎样，卢先生治好了你的病，让你有一个健康身体，足以看出你在他心目中是不可或缺的。” “能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还是你的父亲。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里留着他的血，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鲍宁，你知道我从小没了父亲，是母亲一手把我抚养长大，我的世界里缺少父爱。上大学那会儿，我多么羡慕父母双全的人家。” “记不记得，你入学时，你养父送你来学校。你在前面走，他在你身后扛着行李卷，拎着拉杆箱跟着子。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爸爸还在，那将是多么幸福的时刻。” “是的，那是你的养父，但不代表你生父就此把你忘记。昨晚我和王秘书长聊天时，他和我提起过。你的生父一直在找你，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结果，时因为在你母亲那里遇到困难，她不配合，始终不说出把你送到哪里送给谁。” “我没有替你生父说话的意思，我只想陈述事实。你提到你继母……” 林宗明发觉鲍宁听到‘继母’这个词，柳眉微微一皱，连忙转换成了‘那个女人’。 他继续说：“那个女人之所以这样说，她是在刺激你。试想想，一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的人，堂而皇之取代她在你生父心中的位置，至少占去一半，她心里能舒服吗？” “听我的，别被别有用之人蒙蔽眼睛。破坏你们父女关系，得利的是别人，伤害的可是你们自己。” “鲍宁，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你父亲找到了你，你今后的人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以前的穷日子多么艰难，你当初第一次喝卡布奇诺的咖啡，是我们节省一个星期的饭票才买来一杯。” “你喝了第一口，我喝第二口，然后我们就往里面兑开水，直到咖啡味道越喝越淡，全都是白开水味道了，都舍不得扔掉杯子。” “暑期我们在肯德基打工，每天包着各种汉堡，炸着鸡肉，可我们为省钱，从没买过一次。不瞒你说，每天下班后，我都把一次性手套摘掉，闻着上面的味道，幻想有一天我也能点得起九十九元的套餐，不计后果的大吃一顿。” “可是我不能。母亲含辛茹苦供我念书，我省下或者赚来每一分钱，就给母亲减轻一分负担。” “现在好了，我上班挣钱，妈妈再不用像以前那样起早贪黑的劳碌，是我该报答她的时候了。” “同样，你日子好了，你住的地方可比我家强千倍万倍。光是地毯，你看多厚，踩在上面软乎乎的，多舒服。” “一切往前看，不要纠结过去不放。活在自己糟心的圈里走不出来，最终伤害的是你，得不偿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鲍宁沉默了，低下头摆弄手里的纸巾，一言不发。 看起来，林宗明的话起了作用。 “忘记过去，珍惜当下。”这是林宗明送给鲍宁的一句话。 “你要走了？” “是的。”林宗明站起身，“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我的话。” “就不能留下来多陪一陪我？”鲍宁眼睛里闪现出渴求的目光。 林宗明毅然决然，没有被鲍宁的可怜相所迷惑。 他了解鲍宁，日子苦的时候，自强不息。 日子好了，却喜欢钻牛角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总纠结在过去，不能原谅也不会忘记。 从他和卢梦准接触两次看，卢梦准这人有很强的自私性格。 或许是卢梦准生活环境有关，亦或他就有自以为是的独断专行。 要是鲍宁再这样闹下去，很大程度消耗掉他对女儿的愧疚感。 一旦他失去耐心，鲍宁的苦随之而来。 林宗明不理解，难道说这种豪门大户出来的人家，都这样心冷嘴黑？ 应该不尽然。 母亲说过，舅舅和舅妈同样背景不简单，可舅舅他们和卢梦准有着很大区别。 最起码，林宗明在舅舅身上看到了亲情。 他对母亲和自己，有着天然亲切感。 况且，母亲和舅舅是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 有的只是母亲将舅舅抚养长大，把他供进大学校园的大门。 舅舅有今天，至少有母亲一半功劳。 因此，林宗明要用自己的狠心，换取鲍宁今后的幸福和美好。 哪怕他身上背负骂名，他也认了。 走出西厢房，一眼叨见卢梦准背着手站在正房门口。 表情严峻，死死盯向他。 硬着头皮，林宗明缓步走到卢梦准面前，说道：“我该说的说了，该劝的也劝了。鲍宁能不能听进去，我保证不了。卢先生，我走了。” 卢梦准什么都没说，依旧紧锁眉头，对身边的王炯挥了挥手，示意他送林宗明走。 坐上来时的轿车，林宗明心潮起伏不平。 在舅舅家楼下，林宗明坐在凉亭里，望着四周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还有楼下玩耍的孩童和遛弯的居民。 “在发什么呆？” 不知何时，舅舅出现在他身边，把林宗明惊得一愣。 刚要起身，却被赵英杰按住肩头，并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没去爬长城，去见你朋友了？”赵英杰好奇问道。 “才从那里回来。” “去的哪儿？楼房还是四合院？” “四合院。” 赵英杰面色平静，语气却鄙夷地说了一句：“这个卢梦准，连自己女儿都不敢往家领，他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 林宗明疑惑，难道四合院不是卢梦准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