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旗》 章节目录 第一章 马嵬驿 反!反!反! tmd! 一定要给爷出个反面啊! 李倓死死盯着桌案上的三枚铜板,其中的两枚已经落在了印着“开元通宝”四个小字的那一面上,只剩下最后一枚还在悠悠转动。 眼看最后一枚铜板的转速越来越慢,马上就要落在他最期待的反面上了。 结果,下一刻,整张桌面却猛的震动了一下,这一下,不仅桌案被撞翻,就连李倓自己也一头撞在了身后的木质车门上,如果不是唐朝皇室所用马车的质量不错,这一下估计能把他直接甩出去。 “嘶~” 呲着牙起身的李倓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第一时间在马车内寻找那三枚铜板的影子。 一番寻找之下,终于,李倓在角落里发现了静静躺着的三枚“开元通宝”。 看到这三枚一字排开的铜板皆是正面,一时间,李倓只感觉无比的荒唐,虽然这是他上辈子在某短视频app中学到的最简单的卜卦方式——丐中丐版的六爻八卦!准不准不知道。 但就说这个结果! 摇了六次,居然每次都是三枚正面朝上,就算用他那超过同时代一千多年的脑袋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么小的概率,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巧合,一定他喵的是巧合!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勿用? 怎么可能!都他娘这个时候了,还潜龙勿用呢?坐着不动?等死吗? tnnd!封建迷信!绝对的封建迷信! 爷就不信这个邪! “张小敬!你他喵怎么开车……呸!怎么驭马的,这么平整的官道都差点翻车!” 将三枚铜板收进怀里,李倓有些不满的发着牢骚,如果不是这辆破车,卦象至少也不会显得这么的“不科学”! “殿下,不是在下不会驭马,而是前方的队伍不知怎滴,忽然就停了下来,着实不关我什么事啊!” 听着那位年轻马夫的解释,李倓的心忽然开始狂跳了起来。 “停下了?” “对啊,停住嘞,连太子的车架都停在原地了嘞!” “为什么停在原地了?” “不知道啊,禁军们都停下嘞!” “快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一个驿站?叫马嵬驿?” 李倓有些急切的问道,这一刻,他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虽然不熟悉唐朝地图,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但他是穿越者啊,知晓历史啊! 来到这大唐将近一年,亲眼见证了安史之乱的爆发,终于,终于要轮到这一天了。 历史上的“自己”,自己这位建宁王“李倓”初露头角的时候终于要来了吗? 李倓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不由得让他回忆起了一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感受。 作为一个一千年多年后中原省某重点大学考古系里的一根独苗,一人旷课全班停课的“优秀”学子,虽然专业技术左耳进,右耳出,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但华夏古代史他熟啊!!! 现在是公元756年的6月14日,玄宗幸蜀,马嵬驿之变应该就是在这期间发生的。 而自己作为当朝太子李亨,也就是后来的唐肃宗的第三子——建宁王李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肃宗能在灵武继位,他李倓可以说是第一功臣! 虽然历史上的李倓最后因卷入权力争斗,被自己老爹猜忌赐死,但作为一个知晓历史的穿越者,要是还能重蹈覆辙,他完全可以找一块冻豆腐撞死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马嵬驿之变,就是自己初露锋芒的地方,如今的自己,不一定会比历史上的李倓做的更好。 但既然知道了历史,不去想办法改变的话,自己的这条小命,可就真的要进入倒计时了! 况且,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给自己留下的不仅仅是脑袋里那些古人所学的知识,更有一具能纵马,能拉弓,腹部肌肉明显,简直是一具完美的体魄,最最最最关键的是,这位历史上的李倓还和一千多年后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嗯,当然,一样的帅! 所以,这一刻的李倓无比珍惜他这条小命,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太可惜了! 况且他还是个穿越者,靠着脑海里超越古人千年的知识,说不定连改彻底变历史发展轨迹,去坐一坐皇帝屁股下面的位置,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都不是没可能。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谁说历史一定不能改变的?一年前他就为这一天做准备了,心中早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了! 至于说马嵬驿之变究竟是自己这位名义上的“爷爷”李隆基自导自演,还是自己老爹李亨的主意,李倓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这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他现在只知道,马嵬驿不仅对自己老爹李亨是个机会,对自己更是一个机会。 如果仅仅为了保命,他只需要劝说自己老爹不去灵武继位即可,但他也是有野心的,安史之乱往小了点说是整个唐朝转折点,往大了说是整个汉民族转折点。 而自己呢,虽然是个王爵,但一没兵,二没钱,只有自家老爹当了皇帝,自己才有机会掌权,才有机会带兵,刀把子里出政权,没有刀把子,在这愈演愈烈的乱世里,说不定自己比历史上的李倓死的还快! 所以,只有在这场变局里赚取足够的政治资源,最好是能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这样才能在后续的权利斗争中更好的保全自己。 掀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望着远处堵城一团的披甲士卒,李倓的心跳越来越快。 “殿下!前方确实有个驿站,但离得太远嘞,在下实在看不清名字啊!” 听着年轻马夫的回答,李倓再也保持不住冷静了,猛的推开所在车厢的大门就跑了出去。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啊?” 没有理会身后马夫的呼喊,李倓直接窜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后,他车架所在的位置本就处于整个队伍末端,所以前面的达官显贵们并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这个宗室子弟的异常行为。 李倓一路小跑,迅速的来到了队伍末端一个手上带着枷锁,浑身伤痕的青年身旁,抽起挂在腰间的横刀就砍了过去。 “叮!” 随着一声脆响,青年手上的枷锁应声而落。 看着眼前这位名将之后那落魄的样子,李倓就一阵心痛,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大唐名将高仙芝的儿子如今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着实让人心寒,但好在,自己是个穿越者,这位在历史上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名将之后,注将会是自己第一个助力! “高豹,本王最后问你一次,还想不想为你父亲平反昭雪?” 章节目录 第二章 罪将之后 满身疤痕的青年听到此话,原本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猛的一亮,接着便高昂起了自己的头颅,沙哑的开口:“想,如何不想?某做梦都想给老头子平反……” “可那又能怎样呢?只能想想罢了……平反?呵呵……建宁王,某问你,你李家,还容得下一个败军之将吗?” 面对高豹有些敌视的质问,李倓没有解释什么,高仙芝之死,是李隆基下的令,这是铁打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而他李倓作为李隆基的直系孙子,被现在的高豹敌视也是意料之中。 当初的高仙芝和他的同僚封常青,虽然这两位大将是第一批迎战安史叛军的,但很可惜,叛乱发生的太突然,即使是他们两位名将,也无力去抵挡安禄山那八千曳落河亲兵的铁骑。 毕竟长期生活在安逸环境下,被匆忙召集的关中子弟兵,怎么能跟河北三郡的兵马相比? 也许从后世史料上看,高仙芝,封常青两人也好,还是后来的哥舒翰也好,他们决定退守潼关的战略看起来无比正确,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改变李隆基,改变这个帝王的决定呢? “当朝圣人所行之事,恕本王无法插手,但高将军为大唐做的一切,本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高豹,本王今天在这里给你一个承诺,只要本王还在,有朝一日,本王必会向天下人证明,高仙芝,高将军,乃是我大唐国之柱石!” 听完李倓的话,高豹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李倓所期待的表情,这让李倓有些郁闷,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货居然还是榆木脑袋,果然网络小说中那些主角的王霸之气都是假的,骗人的…… 过了许久,似乎是看在李倓身份的面子上,高豹才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高某就在此处,替家父谢过建宁王殿下了。” 就这?就这?就这? 就一句谢谢就完事了? 他娘的,能不能尊重点我? 李倓很无语,两辈子没今天这么无语过…… 看着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的高豹,无奈之下,李倓只好缓步上前将对方扶起,盯着对方那不为所动的表情,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现在,这家伙是自己唯一可以拉拢的人了,高仙芝之子,从小就跟着其父亲在西域打仗,打仗的本事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就这样放手,李倓着实有些不甘心。 索性,李倓也不打算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了,直接在高豹的耳边轻声开口: “你给老子记住,老子承诺你的前提是老子活着,若是老子死了,你爹,永远都别想平反昭雪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高豹显得有些惊诧,长这么大,上了那么多次战场,不知见惯了多少生与死,血与肉,也跟着自己老爹见过不少长安的达官显贵们,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直接了当威胁别人的权贵,这让他从小树立起来的三观有些崩塌。 按理来说,宗室子弟,不都应该谦逊有礼的吗?这位建宁王为什么会给自己一种痞里痞气的感觉? 不过,一个带着痞气王?似乎看起来,也不错?倒是比那些朝堂上的废物们都有些血性,若是他真能给家父昭雪?那暂且信他一次又如何? 一边的李倓并不知道自己在高豹眼里已经有了些许与众不同,此时的他看着愣在原地的高豹,还以为这家伙软硬不吃,顿时也一阵上火,继续威胁道: “现如今,除了本王,还有谁?还有谁愿意帮你,本王劝你,考虑清楚,不然……” “咚!” 还没等李倓把话说完,对面的高豹便单膝跪地,直接以军中之礼面对李倓。 “罪将高豹,请随建宁王左右,以护殿下周全!” 啊?哈? 这就完事了?李倓忽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合着人有时候硬的不吃,是因为没有碰到更硬的是吧?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将高豹拉起来后,李倓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开口:“这一路上,你是最辛苦的,但长安城破在即,本王也不忍心名将之后沦落至叛军手中成为邀功请赏的筹码,所以才带上了你,刚刚那些话,不是威胁,只是本王此刻真的很需要你,需要你的助力,本王的对你承诺不会忘,若你信得过我这个建宁王,便追随本王左右,若是信不过,今日之后,大可做一只闲云野鹤,大唐之广,容得下你这位忠良之后! 去吧,在本王车架内,有酒有肉,条件有限,先随便吃一些垫垫肚子,里面的盔甲和武器也给你准备好了,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你一番,装作我的亲卫。 今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务必抓住这些时间养精蓄锐,切记,今天,任何突发情况都与你无关,一切听本王号令!” “喏!” 高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参与的,就好像现在,也只有这位建宁王愿意带着自己,换作别人,估计根本不会认识自己,甚至在知晓自己是高仙芝的儿子后,拿自己人头领个军功都是有可能的,毕竟,他如今的身份,可是罪将之后。 李倓看着高豹远去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终于算是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规划。 虽然招揽高豹的过程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好在,结果还是一样的,毕竟下一步,就要正式面对这场马嵬驿之变了,混乱之中,若是有高豹这个保镖护在左右,自己杀李辅国那个太监的几率,或许会大上一些。 没错,李倓下一步的想法就是尽可能在这场叛乱中把自家老爹身边那个大太监给干掉,不然若是让这货活着到了灵武,立下从龙之功,对自己真的是百害而无一利!毕竟有种种证据表明,历史上李倓的死,也和这太监脱不了干系! 而马嵬驿之变,可是一个诛杀此人的一个大好机会!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将来再想杀这个狗太监,可就难了。 而至于说历史上另一位害死“自己”的元凶张良娣,说实话,李倓自问,目前的自己还没能力动那个女人。 无他,这个人太能装了,一路上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型,没见自家老爹一路上都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吗?那可是自家老爹目前最宠爱的媳妇,自己闲的蛋疼去动她?提前开启生命倒计时吗? 所以,目前李倓最大的目标便是李辅国,只要能趁乱砍了李辅国,自己未来的生命安全便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至于别的东西,天下大世,在这场叛乱中千万生灵死于一旦,李倓帮不了,更救不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就想稳稳当当的活着! 其余的东西,与他何干? “殿下!殿下!终于找到您嘞!广平王殿下这会儿正派人四处寻找您呢,说是太子有要事召见!” 章节目录 第三章 黑手竟是我自己 我哥?我那便宜老爹? 这个时候找我干嘛? 看着满头大汗的马夫张小敬,李倓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张小敬口中的广平王正是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后世的唐代宗李豫,只不过此时还未改名罢了,他现在叫李俶。 按理来说,不管是自己那便宜老爹也好,还是自己这位哥哥,他们不是应该在和禁军大将军陈玄礼准备军械,然后领导禁军谋划着怎么除掉杨国忠吗?怎么忽然扯上自己了? 怀着心中的疑问,李倓跟着张小敬一路小跑,来到了属于太子的车架旁边,那里此刻已经扎起了两三座简易的营帐,而最大的那个,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自己那位便宜老爹所休憩的地方了。 而还没等李倓走到营帐前,便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清秀,但却比自己矮了一头的青年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推开了帐帘,似乎正准备离开,但青年在见到赶来的李倓后,脸色却是瞬间转好了起来。 “三弟,来了,进去吧,爹在里面等你。” 虽然穿越后莫名其妙多了个n个亲戚,但好在李倓也在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算生活了一年多,所以早已习惯了。 对着李俶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李倓便推开了帐帘,径直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来,李倓便看到了自己那位坐在主位上的父亲,当朝的太子李亨,说实话,李倓他们兄弟几个长得都挺帅,但这位父亲嘛,也许是由于年龄大了略微有些发福的原因,长相着实不怎么滴,当然,李倓也只能默默在内心吐槽了,毕竟那个男人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亲爹。 不过让李倓有些诧异的是,这座营帐中居然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大太监李辅国就不说了,这货妥妥的跟屁虫一个,太子去哪他去哪,让李倓感到诧异的是另一位——禁军将军陈玄礼! 他为什么会在太子营帐里?这就有点迷惑了奥? 难不成是这个时候来撺掇自家老爹支持马嵬驿兵变的? 李倓觉得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他喵时间对不上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已经密谋完毕都准备动手了吗? 什么情况啊这是? “倓儿来了,快,入座,入座,为父有要事需你参谋!” 听到此话,李倓刻意的空出一个位置,坐到了离帐门最近的位置上,至于说李亨下面的位置,那是属于李俶的,没见李辅国那小眼神正死死盯着自己吗?自己要是坐上去了,说不定就会被那狗太监抓住把柄,在李亨那告自己一状,届时,又是一阵麻烦。 主位上的李亨见到这一幕,心中则是满怀宽慰,比起自己那个倔强的大儿子,老三还是要懂事许多。 “殿下,此时的禁军上下都等着殿下主持大局!只要您一句令下,末将便可率领诸将铲除奸佞小人,整肃朝纲! 将士们背井离乡,赶赴剑南,本就憋着一口怨气,而这一切皆源于杨国忠那老贼,若不是他杨国忠,安禄山那厮焉敢触怒大唐兵锋?此贼不除,禁军将士之心——难安! 况且,杨国忠此贼在剑南的势力根深蒂固,不除此人,即便是太子殿下您到了剑南,怕是也要被此人钳制! 所以,太子殿下!还请认真考虑末将的提议,国难当头,若是不能让禁军诸将安心,圣人的安全,怕是……怕是不能保证啊!” 另一边的陈玄礼看到了李倓之后,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时间管那么多,他现在很急,很需要太子的支持,所以其他的事情,都先往边靠靠。 同样的,陈玄礼刚刚的话也说的很明白,就差把针对杨国忠的这场“军事哗变”四个字给写在脸上了,当然在他口中,除掉杨国忠是一个双赢的局面,禁军将士可以安心,太子也可铲除杨国忠这个阻力,看起来,计策确实不错,李亨也明显有些心动。 “这个……这个,毕竟事太过发突然,本宫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仓促准备,就像俶儿说的那样,也许会让圣人不喜……” 太子的回答的很委婉,不过从他的回答中,其实也能看出来,李亨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种事情太容易被抓住把柄了,虽然他也很想弄死杨国忠这狗东西,但他现在毕竟还是太子,还没坐上皇帝的位置,所以,万事都需谨慎。 李倓则是从看到陈玄礼拿一刻起,就怀疑这货是来撺掇自家老爹的,而此时听到了陈玄礼的话,则是瞬间明白了一切,合着马嵬驿之变不是提前密谋的,而是仓促起事的啊。 只能说自己那便宜老爹不愧是当了十多年的太子,政治嗅觉太敏锐,面对陈玄礼的撺掇,即没说不答应,也没说答应,直接点题——不是我不支持你,是万一东窗事发了,皇帝怀疑我怎么办?我这太子位置还坐不坐了? 然而,就在李倓跑神之际,不知不觉间,一口大锅便直接贴脸。 “唉,本宫着实难做啊,不过,既然倓儿来了,就让他说说自己的想法吧,老三自幼聪慧,能文能武,或许能给为父一些更妥善的建议。” 盯着自家那便宜老爹期待的目光,李倓刚喝了口水,下一秒差点没被呛死。 好家伙,见过坑爹的,坑儿子的还是第一次见,支持禁军哗变,斩杀当朝宰相,这要成功了还好说,万一失败了,那一个谋反罪名扣上去,谁还管他是不是什么建宁王,直接就是一个大大的“死”字。 虽然历史上的马嵬驿之变,很显然是成功了,可现在,谁他喵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一那杨国忠没死,杨贵妃也没死,人家在玄宗那吹一吹枕边风,别说自己这个建宁王了,就算是自己那便宜太子老爹,估摸着也得掉层皮…… 但是如果自己不说话,再看看如今自己老爹这态度,万一没了马嵬驿之变,那情况似乎更糟糕了,自家老爹继位遥遥无期,就意味着自己始终无法有一个稳定的靠山背景,等到玄宗老死,自家老爹也差不多快嗝屁了,届时这大唐还不得乱套?安史之乱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拖到后面更是积重难返,皇室内部要是再出现混乱,那后果李倓不敢想象,搞不好大唐直接成为历史都有可能,那自己岂不是要成历史罪人了。 当然,这还是往大了看,往小了去看,没了马嵬驿之变,自己怎么趁乱砍了李辅国那小子? 所以,马嵬驿,不容有失! mad,为毛这么一想,明明看起来跟自己无关的马嵬驿,怎么越看自己越像是幕后黑手的感觉? 喵的,后世那些史官都记的些什么勾八玩意?不是说好了就一场单纯的军事哗变吗? 为毛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 看着营帐内各式各样的眼神,陈玄礼眼中带着杀气,自己老爹眼中的期待,还有弓着身子待在一边似乎是在神游,却时不时瞄自己两眼的大太监李辅国。 李倓忽然明白自己那位老哥为什么会满脸怒气的离开这里了,他奶奶的,自己就不该进来……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何不北上灵武 一番思索之下,李倓只能轻声开口询问道: “将军是想以禁军来铲除奸佞?此事陛下可否知晓?” 虽然第一个疑问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但李倓最关心却是,这件事,李隆基究竟知不知情?他不相信陈玄礼的小动作会逃过这位大唐皇帝的眼睛,他既然敢这么提出来,想必应该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这样的话,即使失败,退路也比较好找,但如果李隆基完全不知情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李倓的质疑,主位上的李亨先是一愣,随即便也想到了这一点,陈玄礼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信,万一这货搞小动作把自己推出去,那么自己老爹完全可以在此事上做文章,自己这个太子本就不太讨喜,皇帝甚至一度想要再立寿王为太子,如果拿此事做文章的话,那么既可以废了自己这个太子,又能除掉杨国忠此人来安抚军心,简直一举两得。 所以,回过味的李亨显然是冷静了许多,虽然杨国忠此人极其可恶,自己也很想杀了他,但若是因此被废了太子之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一边的陈玄礼面对这个问题,则是显得有些纠结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老实坦白。 “圣人确实知晓禁军将士心中不满,也早有拔除杨国忠之意,但碍于贵妃情面,无法亲自开口,只能由末将代替,而末将今日来与太子商量此事,也是私心所在,末将怕除掉杨国忠此人后会遭受杨家人针对,所以……” “所以想让太子支持你是吗?” 陈玄礼看着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且年轻气盛的建宁王,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一边的李亨也是再次将目光瞄向了李倓,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无非是想借自己的嘴,说出自己这位老爹内心深处的想法罢了。 但李倓没有理会自己老爹那期待的目光,而是心一横,直接对着陈玄礼开口: “太子府可以支持你,但此事与太子府上下无关,我等皆未见过龙武将军,也并未与将军有过任何交集,此事可能办到?” “可以!”陈玄礼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生怕坐在主位上的李亨会反悔。 而李亨呢,则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他都没开口呢,怎么自己儿子就先答应了下来? 这不合规矩啊,不过,既然自己儿子连话都说出去了,他这个当老子的,也只能将就,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崽,只能自己给他擦屁股。 “倓儿所说不错,太子府上下皆与此事无关,吾等并未见过将军,还望将军能够牢记! 另外,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陈将军请回吧,太子府并未准备便饭。” 李亨此刻算是不想再看到陈玄礼这个大麻烦了,所以直接赶人,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李倓的想法,自己这个儿子自己最了解,聪慧勇武,既然他说支持,那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陈玄礼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出了营帐,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要杀的是杨国忠,需要万全准备才行,所以也不想在此处过多的浪费时间。 等到陈玄礼出去后,李倓的哥哥,也就是李俶则是又回到了营帐之中,他刚刚和陈玄礼的意见不合,与之大吵了一顿,所以才出去,现在陈玄礼走了,他便随之进来坐在了李倓旁边。 “倓儿,你跟为父说说,为什么要支持陈玄礼?要知道,此人不是为父心腹,万一他把为父说出去,岂不是……” “说出去,他便是第一个死的,阿翁只是示意他诛杀杨国忠,他却私自前来与我们商量,若是他敢说,那第一刀便会砍在他自己身上,这一点,我们大可放心!” 听着李倓的解释,李亨忽然觉得,貌似还挺有道理,嗯,我儿子果然聪慧过人。 “父亲,我还是觉得不妥,当今之际,若是擅自参与此事,即使成功,也完全是圣人无暇顾及我们罢了,若是到了剑南,那我们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何区别?” 大儿子李俶的话也颇有道理,自己那爹什么性格,李亨再清楚不过了,往日那一日杀三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种事情想逃过皇帝的法眼,太难了。 “所以,不去川蜀,所有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李倓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桌案,冷冷的开口。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居然需要自己来提出这个大胆的想法。 而他这一开口,一瞬间,便惊到了所有人。 就连一直神游天外的太监李辅国,这一刻也瞪大了双眼,眼神里闪烁着诧异的微光。 “三弟,不去剑南的话?那去哪?” “是啊,倓儿,叛军势大,唯有剑南是安全的,不去剑南,还能逃到哪里?” 面对父亲和哥哥的疑问,李倓猛的抬头看向这位便宜老爹,一字一句的开口: “父亲,事到如今,你这太子,还没当够吗?” 面对李倓的突然发难,李亨一时间有些懵逼,一张老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今天的话题不应该是支不支持陈玄礼的小心思吗?怎么忽然就扯到太子之位上了?这熊孩子要干嘛!? “老三!你要干什么!怎能如此无礼!” 一旁作为兄长的李俶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倔强了,没想到这位一直都安分守己的弟弟今天居然更胜一筹,于是便急忙劝阻。 “您曾担任朔方节度使,朔方军大营灵武距此不过百余里,何不去北上灵武!整顿军备,重振军心,再塑山河!” 此话一出,侍奉在一边的李辅国顿时两眼放光,对李倓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灵武?”李俶一时无言,似在思考这一操作的可行性。 而主位上的李亨表情则是十分精彩,他虽然曾经是名义上的朔方节度使,但终归只是名义上的,那边的人听不听他的还另说呢…… “陈玄礼若是煽动禁军,则圣人在军中的威望必然下降,此时若是您能在灵武扛起平叛大旗,聚拢我大唐人心,召集忠贞之士,启用郭子仪,李光弼两位百战将军,早日光复两京,一举击溃叛军,则天下必然归心!” 说完,李倓还压低了声音,轻声加了一句。 “天下岂有十八年太子?阿翁老了,大唐在他手中,早已经握不住了……若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还有何人会是阻力?” 听着自己这个三儿子的话,李亨早已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是不想当皇帝,但自己老爹的手段太可怕,他太害怕了。 即使现在三儿子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完美,但他就是止不住的害怕。 “爹,老三的话,确实有理,我也……” 还没等李俶说完,主位上的李亨便爆发了。 “出去!出去!两个竖子!全都给我滚出去!!!” 面对李亨的怒气,无奈之下,李倓只好和自己这位好哥哥一起“滚”出了营帐。 临走之前,看向坐在账内发呆的便宜老爹,以及那名站在李亨身侧,对着自己露出善意微笑的宦官,李倓苦笑一声,合着从龙之功的头功居然还是我立下的,最后倒是便宜李辅国那狗太监了。 章节目录 第五章 三郎,你老了吗? 烈日当空,一座破旧的驿站上空,属于王室的龙纛正随着微风飘扬。 在这座名叫“马嵬驿”的驿站之外,此时已经聚拢了成百上千位周边的百姓,在得知当朝圣人一行至此地之后,这些居住在附近的百姓们便纷纷向李唐王室献出了家中的储存的粮食物资。 这些百姓是自愿的,他们知道,自家信仰的皇帝现在落难了,叛军已经打到长安了,所以现在就算是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当朝皇帝。 随着驿站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头发花白的李隆基在身旁宦官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看着眼前这些身着布衣,生活穷苦的百姓们献出家中的存粮,这位在位四十多年的老皇帝顿时流下了两行清泪。 而这些跪成一片的百姓们在发现自己皇帝已经落泪的时候,便再也绷不住了,一时间,驿站外面,哭声不断,这些布衣百姓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此时此刻连皇帝都哭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哭呢? 片刻过后,人群中,一位身着打着十几个补丁官袍的老人眼眶通红,颤抖着身子站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对着李隆基高呼: “三郎!开元盛世,万国来朝!您都忘了吗? 盛世弹指一挥间,这天下,为何会变成此番景象? 三郎!你是老了吗?” “放肆!怎可如此无礼!” “来人!拿下!” 随着老人的话落,护卫在李隆基两侧的禁军们立刻抽出腰间的横刀,恶狠狠的对着人群中的老者,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称呼当朝皇帝为“三郎”,这可是大不敬,放在长安城,抓到了可是要直接杖毙的。 但这里不是长安,只是一处破旧的驿站,而李隆基也没有追究,而是遣散了身侧的禁军们。 在听到眼前这位年龄比自己还大的老者称呼自己为“三郎”时,李隆基,这位孤独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居然感觉有些亲切。 “朕乃大唐圣人,朕,没忘…… 朕造大唐盛世,让大唐人口增至八百余万户,四千余万口,朕还……” “那是从前!!!” 没等李隆基把话说完,人群中的那名老者便直接打断! “老朽虽是一小小县官,但也亲眼见证您开创的盛世!但,那是!从前!从前! 那时,三郎还亲身游历江山,亲自处理四方政务,而现在,三郎,你是怎么了? 安禄山包藏祸心,已经有很久了,以前不是有人到朝廷报告安禄山要造反吗?三郎,您又为何要将这些忠良一一杀害?最终竟让那一介胡人野心膨胀至此!导致您流落至此!?” 老人的牙齿已经没剩几颗了,但他的话语却字字诛心,让坐在门槛上的李隆基心如针扎。 看着这位沉默不语的皇帝,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大声质问道: “三郎!你究竟是怎么了? 三郎,你老了吗?三郎! 我们要二十五岁的三郎回来! 您做了皇帝!就要一直保持二十余岁的心态!不能自得!不能自满!不能贪图享乐!不能对政务不耐烦!不能听信谗言!不能借口该做的年轻时都做了,就什么也不做了啊! 这是你的责任!三郎! 你不是别人,你是有过丰功伟绩的帝王啊!三郎!” 便骑着马准备往远处逃去。 …… 而另一边的李倓,在看到这场混乱正式开始后,握紧了腰间的横刀,轻松了口气。 还好,马嵬驿之变,还是不出意外的爆发了,杨国忠,应该是死定了。 既然陈玄礼动作慢,那就别怪自己动作快了,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了陈玄礼身后站的是皇帝,那么这场哗变当然是越早爆发越好。 自己的目标,现在也该趁乱去解决了。 转过身看向了护在身侧的高豹,李倓面色有些严肃。 “记得保护好我,我得去杀个人!” 李辅国,必须死,说什么都没用。 哪怕说自己自私也好,不顾一切也罢,李辅国都得死。 哪怕事情败露,会连累很多人,李倓也要去做,因为目前看来,这是他李倓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至于说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兄弟姐妹,那些人,与自己,说实话,有什么关系? 自己早就不是历史上那位建宁王了……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乱!乱!乱! 随着杨国忠勾结吐蕃异族谋反的消息越传越远,整个禁军两千余将士皆是乱作一团,大部分人看到别人手持武器浩浩荡荡的围着杨家人的营帐,便急匆匆的跟了过去。 更有一些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听到一句“宰相谋反,诸君随我清君侧!”,当场便脑子一热,就跟上了大部队去“清君侧”了。 一时间,整个营寨喊杀声震天,仓促准备的禁军龙武将军陈玄礼还没来得及见到杨国忠一面,便被手下簇拥着推到了那十几个倒霉的吐蕃使者身旁。 面对一众士兵的滔天怨气,无奈之下,陈玄礼连质问那些吐蕃使者的心思都没了,当场便令副手率人将这十余人斩杀。 随着刀光落下,十几颗吐蕃使者人头落地,跟在陈玄礼周围的禁军将士们心情才稍显平复。 这边的乱局还没停,另一边,属于太子的营帐旁,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副场景。 看着站在外面的李辅国不断安抚护卫在太子营帐附近的士兵,李倓便明白,自己今天估计是没机会下手了。 只能说,这个世界从里不缺聪明人,面对禁军哗变的乱局,这李辅国竟然死死的抱着自己老爹这个大腿,哪也不去,这让李倓根本无从下手。 身侧的高豹似是察觉到了李倓眼中的杀意,不由得有些疑惑。 “殿下想除掉那个宦官?” 李倓没有否认。 “呵呵,我劝殿下还是莫要冲动,想动此人,难,至少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机会,那人是太子心腹,如果外面乱成一团,他却选择留在太子身边,没有急着去圣人那边显忠心,可见此人早已将宝压在了太子身上。” 听着高豹的分析,李倓撇了撇嘴,他又何尝不知道李辅国这太监是什么心思,只不过不甘心罢了,马嵬驿之变,多好的机会,他一个太监,哪怕只是让李隆基记住他的脸色,便能有个不错的前途,但这货居然这么能沉住气,着实让李倓有些意外。 他就那么相信自己老爹能顺利登基? “三弟,你怎么在这?快快快,随我进营帐,现在这个情况下就别乱走了!明白吗?” 就在李倓感到有些无力之时,自己的那位老哥,广平王李俶忽然从身后回来,直接拉着自己就往营帐内走去。 无奈之下,李倓只好让高豹先在外面等候,自己跟着哥哥进入了营帐内部。 一进来,李倓便发现里面挤满了人,有自己老爹,有那个心机女人张良娣,还有几个幼小的弟弟妹妹们,这些人此刻全部都挤在这间小小的营帐内。 而自己的老爹李亨,此时则是阴沉着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就算是看到李倓进来后,也只是默默松了口气,便没了下文。 许久,李亨才黑着脸开口对李倓质问道:“去哪了?” “吃饭!” 李倓没好气的回答着,觉得自己这老爹有点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只不过是一场由禁军士兵心中不满而引发的军事哗变而已,至于这么害怕吗? “竖子!你知不知自己差点就死了!” “嗯?” 李倓有些不解,什么叫差点就死了? “杨国忠谋反也好,禁军暴乱也好,这些!都与你这个竖子何干? 多管什么狗屁闲事!你知不知道若是让有心之人在外面看到你,给你扣上一个煽动禁军的罪名,就算是为父也保不住你!!!! 甚至,你还会连累一群人!!!” 李亨越说越生气,甚至连语气都不由得高上了几分。 而李倓则是满肚子的疑惑,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看着周围人各式各样的眼神,指责,抱怨,厌恶…… 李倓忽然有种举世皆敌的感觉,不是?自己无形中就把他们全得罪了? 虽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便宜老爹说的确实有道理,但他毕竟还保留着一个21世纪大学生的思维方式,对待任何事还习惯用现代人的眼光去分析,所以做法上难免显得有些幼稚。 很无奈,但又没办法,这不是适应不是适应的问题,如果说生活习惯,说话方式上,他早就适应了,但思维上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就像你对一个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去谈现代社会一样,那种隔阂感,是很难消除的。 就在李倓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李俶忽然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三弟,切记,朝堂之上的斗争,远比战场要残酷的多,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深渊。” 随着李俶站出来护在自己的面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眼神顿时便少了许多,就连一直想要开口的张良娣此时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讲真,这一刻的李倓是有些感谢自己这位便宜哥哥的,虽然跟他仍然有些割裂感,但此时的李俶确实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被兄长维护的感觉。 “父亲,三弟也是一时鲁莽,也怪我这个当兄长的照顾不周,没有看好他,不过好在,此番三弟在外面并没有让人认出来。 请父亲放心,接下来,便由我来看着三弟,定然不会让他再鲁莽行事了!” 李亨在说了一番自己这个三儿子过后,心情早已平复了大半,现在大儿子又站出来这样说了,他自然也没有了继续追究了理由,于是便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此事作罢。 随后,李倓便被自己的这位兄长匆匆的带出了营帐,两人一路同行,来到了李俶自己居住的地方。 “是不是感觉父亲有些小题大做?觉得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不至于如此?” 李俶的声音很温柔,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在乎这段兄弟间的感情,就算按原本的历史发展,他和李倓的兄弟之情在帝王之家也是极为少有的。 “老三,兄弟几个当中,你聪慧,勇武,但一直都太过于鲁莽,这是你的缺点,今天这场动乱,看似简单,实则就像一盘棋,擅自走入棋局,便会被磨的粉身碎骨。 你的想法是对的,经过这次动乱,如果父亲肯北上灵武,那么便可掌握大权,对我们一家都有好处。 但你私自煽动军中士卒这件事却是一步臭棋!” 听到此处,李倓内心猛的“咯噔”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位兄长。 他是怎么知道的? “很奇怪?觉得自己做的很巧妙?觉得别人都察觉不到?觉得聪明人只有你一个? 老三!你太自负了! 陈玄礼本人都没准备好,而你呢,仅靠一队吐蕃使者就敢煽动禁军士卒! 你知不知道,万一那些士卒没有被你煽动,万一他们不收军令不动手!你就是天字一号犯人!足够杖死你十次了! 不管是杨国忠也好,还是他身后的杨家也罢,早就无路可走了,但他杨国忠再怎么说,也是当朝宰相,陈玄礼可以出头,甚至外面那些兵卒都可以出头,但老三,你不能!明白吗?” “我……”李倓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自己想趁乱砍了李辅国那狗太监吧? 这一刻,李倓算是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太小看这个时代的人了。 总以为穿越了后,所有人都不如自己,总以为所有人都像是电脑游戏里的npc,现在看来,自己简直大错特错!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李倓真正意义上的收起了属于一个穿越者的骄傲,开始完全适应自己这个身份。 创造历史的人才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这些人的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而李倓想改变历史,改变,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创造,脚下的路,又岂能是坦途? 自己比起那些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已经好太多了,不仅知道历史发展进程,更有千年来无数人总结的经验在脑海里,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必须更加谨慎。 但是一想到李辅国那狗太监还活着,李倓就一阵郁闷。 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难道真的要像原本历史发展的那样?自己到最后要被这太监给坑死? 绝对不行!一定还有办法! 一定还有! 想到这里,李倓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马车上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潜龙勿用…… 难道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改变历史的契机,究竟在什么地方?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召见 “两位殿下,杨国忠已死,是被一个叫张小敬的兵卒一箭射死的。” 随着帐外的一名士兵前来汇报外面的情况,一时间在营帐内端坐的李俶,李倓两兄弟皆是齐齐的松了口气。 “张小敬,是你的人吧?还好你这次没把高仙芝的儿子派出去,否则,麻烦就大了。” 听着自己哥哥的话,李倓默默的点了点头,派张小敬完全是一个意外之举,当时只想着高豹毕竟是名将之后,武力值肯定要比一个马夫略高,能更好的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想到这个张小敬也这么猛,直接一箭把杨国忠给撂倒了。 “杨国忠一死,外面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如趁现在出去安抚禁军?”李倓忍不住提议道。 “不行!动则生变! 接下来,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再出去了,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你我能维持的,那个叫张小敬的马夫,今日过后,最好跟他撇清关系,如果可以,杀了此人最好。” 李俶直截了当的否决了李倓的提议,甚至说起杀人来,在他口中也宛如砍瓜切菜那么简单,虽然以他的身份,杀掉一个马夫,确实像砍瓜切菜。 而面对自己这位油盐不进的兄长,此时的李倓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至于说杀了张小敬,李倓就更不愿意了,此人再怎么说也是追随了自己大半年的马夫,也算是心腹了,可信度甚至比高豹还高,这要是杀了,着实有点可惜。 就在营帐内陷入一阵沉默之时,一名弓着身子的宦官连通报都不用,便直接推开帐帘,直挺挺的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李俶也是一阵惊讶,连忙起身道: “阿翁为何来此?圣人可还安好?” 来者正是李隆基的贴身宦官高力士,见到此人,就连李倓也得学着自己的兄长叫他一声“阿翁”。 毕竟,这位可是跟着自己那皇帝爷爷一起共事了四十多年的心腹,连李隆基都叫人家一声“二兄”,自己一个后辈,即使再怎么看不上这宦官,也得放尊重点。 “一切安好,广平王殿下不必担忧。” 只见高力士对着李俶微微点了点头,便迈着步子来到了李倓的身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建宁王殿下,圣人召见,跟奴婢走一趟吧。” “圣人为何此时召见?” 还没等李倓回话,李俶这个当哥哥的便坐不住了,下意识的就以为东窗事发了,连忙询问道。 “奴婢也不知,建宁王殿下,事不宜迟,请速与奴婢一同,莫要让圣人等急了。” “好,本王跟你走。” 李倓倒是显得非常光棍,虽然有些心虚,但李隆基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爷爷,杨国忠死都死了,明面上也不管自己的事啊,总不至于现在把自己骗过去砍了吧? 听到李倓的回应,一旁的李俶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这个傻弟弟,无奈之下,只能叹气。 “那就劳烦阿翁了,本王这三弟性子太急,若是有何不周之处,还望阿翁能教导一二。” “广平王多虑了,圣人只是想见一见建宁王殿下而已。” 说完,高力士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李倓则是默默的跟在了后面,营帐内只剩下了满脸担忧之色的李俶。 …… 另一边的驿站内,石佛下,李隆基双眼无神的看着躺在自己眼前的这具女性尸体,像是在缅怀什么一样。 “爱妃,九泉之下,莫要责怪朕,杨家人,必须长眠……” 说罢,苍老的李隆基驻扎拐杖,一步步的来到这具身材丰腴,面容精致的女尸旁,默默的为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杨贵妃遮住了眼睛。 “陛下!建宁王到了!” 听着驿站外传来的汇报,李隆基张了张口,接着便从驿站内传出了他那略显威严的声音。 虽然这位老皇帝此时已经没什么威严了…… “让他进来!” …… 驿站外的高力士听到回应,连忙回过神对着李倓开口: “殿下,奴婢就送到这里了,圣人在里面等您,快进去吧。” 说完高力士便很识趣了走到了一旁,看着李倓一步步走进了这座驿站。 推开驿站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破败的佛像,佛像下面有两个人,一个躺着看不清面容,但从神才上看,似乎是个女人,另一个则拄着拐杖,站在石佛之下,这位就是自己那没见过几面的爷爷,当朝皇帝李隆基了。 却说自己的这位皇帝爷爷,虽然看老了,身上也换下平日所穿的龙袍,换上了一身纹着仙鹤的白袍,给人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 但即便是这样,一进来,一看到这位老人家,李倓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毕竟是手握天下数十年的皇帝,身上那股气质,是一件白袍掩盖不了的。 就像后世一个普通人面对当官者时,哪怕只是面对一个县长,也会被人家头顶那层光环给压的喘不过气,更不用说,封建社会的帝王了。 缓缓走进,在见到这位老皇帝身边并没有朝中大臣后,李倓当场便松了口气,直接开口: “阿爷,您要见我?” 这一句话,直接把眼前的李隆基给整懵逼了,老人家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便抄起手中的拐杖直指着李倓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小兔崽子!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骂完,李隆基只感觉心口一阵胸闷,但忽然又笑了起来。 说实话,这皇帝当了四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的,在长安时,就连宫里那些刚学会走路的皇子皇孙们,见了自己都缩成一团,颤颤巍巍的叫自己一声“陛下”,眼前这个孙子倒好,直接就喊自己“阿爷”,着实让李隆基有些哭笑不得。 “阿爷,何必生气,这里又没外人。” 李倓撇了撇嘴,穿越过后,虽然长期深居东宫,但却并没有见过几次李隆基,唯一见过的那几次还是在正式场合,而今天这种私下里,还真是头一次。 毕竟,自己这位爷爷,单单是儿子,都有快三十个,更不用说孙子了,李倓估计连隆基自己,可能都认不全这些儿孙的名字。 不过嘛,现在看来,自己这位爷爷虽然是皇帝,但性格上貌似和上辈子那种在小区打乒乓球的老头看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你这小兔崽子,倒是让朕有些意外,行了,不跟你这兔崽子废话了,来,跟朕说说,怎么想的,居然敢煽动禁军去针对当朝宰相!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杨家人的报复?” 李隆基语气虽重,也有些许斥责的意思,但听完他的话,李倓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地了,毕竟,他既然能这么问,很显然,说明自己这位爷爷不会怪罪自己,更不会埋伏一批刀斧手把自己砍成肉沫了。 至于说李隆基知道这场动乱背后有自己的影子这件事,李倓已经麻木了,本以为已经做的够隐秘了,没想到自家爷爷知道,老爹知道,哥哥也知道……这他喵叫什么事啊,他们是在我身上放了监控吗?还好自己最终的目的没有暴露,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想杀杨国忠,但其实咱早就站在最上层了,杨国忠算个der?李辅国那狗太监才是最重要的好吧。 不过,既然自己这条小命看起来已经保住了,那索性就不装了,摊牌啦,还能顺便刷一波好感度,老子今天干的就是杨国忠,反正也瞒不住你们,装的也难受,而且杨国忠那货也早就上了必死名单,自己正好可以借坡下驴。 “阿爷,我姓李,为何要怕她杨家人?况且,最后一个杨家人,不是已经躺在那了吗?” 李倓指了指旁边躺着的人,虽然看不到那人的面貌,但既然在这样的地方,能躺着一个女人,而且那样子,大概率已经没了…… 那这只能是历史上那位杨贵妃了吧,李倓着实想不到还能有哪个女人能躺在这里,总不能是自己那可恶的后妈张良娣吧? “哼,兔崽子,天下人都知道,那是最受朕宠爱的妃子! 你居然……” 李隆基声音猛的拔高,手中的拐杖更是“咚”的一声拍在了地上, 不过还没等李隆基将话说完,李倓便直接抢答道: “阿爷,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最受您宠爱的孙子!” …… 面对李倓的抢答,李隆基再次懵逼,刚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势顿时随风飘散,嘴角更是忍不住的上扬。 “小兔崽子……”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扛旗 “李倓!” “去年,听闻,你作了一句首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怎么想到这句的?” 李倓微微一愣,怎么忽然就扯到这诗上面了?这玩意,是自己喝醉时抄的啊,我该怎么说? 无奈之下,李倓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孙儿认为,诗词之道,终归只是陶冶情操的玩物罢了,上不得台面……” 李隆基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朕,挺喜欢这句。” 别,可别, 您看看就行了奥, 我可不想跟原作者一样的下场。 嗯,虽然自己也不配跟人家一个下场…… “那啥,皇祖父,孙儿近来又作了两首诗,韵律也算优美,您要不要听听?” “呵……” 李隆基白了一眼李倓,幽幽开口: “若朕不晓得你这兔崽子的行事风格,你这小兔崽子的诗,还能品读个两遍!” 李倓一阵无语,什么叫自己的行事风格,自己的为人真的很差吗?这都传到隆基耳朵里了? 我寻思这一年多,自己也没干啥啊,不就是打打马球,经常出入一些风俗场所吗? 身为皇孙,这点事都不能干? “你可知,朕,原本是想杀你的?” ????? 李倓很疑惑,为啥? “大概是从去年开始吧,朕便注意到了你这个兔崽子,你和朕的其他儿孙不一样,他们的眼前,都有一道约束,那是朕给他们套上的笼子!” 说着,李隆基抬手指向了李倓: “而你……” “孙儿没有笼子?” “不,你有!” 李倓: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只不过,笼子的钥匙,被你这兔崽子攥着,累了,便往笼子里一钻,吃吃喝喝,想活动了,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大大方方的,就出去了,甚至觉得笼子住着不舒服了,还敢,往里面尿上一摊。” 这他喵什么比喻?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呢? 李倓表示很冤枉! “自私,自利,不顾大局,你可知,若在往昔盛世,今日,你必死无疑!” 意思就是现在的我,还有机会呗? “但朕现在改变主意了,就像你说的,你姓李,李家人又何须怕他杨家?一个宰相而已,死也就死了,更何况他杨国忠本就该死! 朝堂之内的一切阻力,朕帮你挡着,我看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李家人!” 说着,李隆基难免的就有些愤怒了起来,然而愤怒之后,便是一阵惆怅,这忽然的转变让李倓都来不及适应。 “朕老了,这江山已经快要不属于朕了……” 听着自己爷爷的哀叹,李倓一时间有点不敢说话,这他喵是要干嘛啊?咱能直接点题不?这么说话总感觉像是在留遗言啊!这玩意是我能听的吗? “朕不是个好皇帝,给你们这些后辈起了个坏榜样,你爹生性怯弱,若是他想坐这个位置,趁着你还年轻,理应辅佐在其左右,宫廷之内的刀光剑影,尽量不要掺和。 记住,朕这是为了你好,我李家儿孙,也应该出上那么一两个大才了,你这兔崽子,身上的毛病虽多,但也算可塑之才,但若是过早的踏进朝堂,没人能保得住你。” 听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皇帝口中的话语,李倓有些不知所措。 按理来说,这番话,不是更应该给自己的兄长李俶说吗?为什么忽然跟自己说这么多,难不成自己的感情牌还真的打出去并起效果了? “朕知道,你是懂军事的,是不是心里也觉得朕很昏庸?明明守住潼关便不至于如此这般仓皇逃窜,但朕却连杀两位将军,更是一手将哥舒翰推向死局,导致此番结果?” 李倓点了点头,合着玄宗也知道是他的问题啊,不过李倓就疑惑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 怀着心中的疑问,李倓忍不住追问道:“阿爷是在后悔?” 李隆基摇了摇头:“朕从不后悔!” “你还太小,很多事情,只看到了表象。 等你当了皇帝,便会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都是无可奈何下做出的选择。” 说着,李隆基忽的站了起来,并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纯金色的腰牌。 “来,把这个收起来,朕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以后或许会用的上。” 见到这一幕,李倓也没客气,直接收了起来,腰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上面也没有字,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上面只有一道龙纹,显得非常单调。 “谢谢阿爷。” 李隆基看着李倓将腰牌收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记住,不要让宗室子弟知道你有这东西,你爹,你的几个兄弟,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面对李隆基的嘱咐,李倓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一一答应了下来,毕竟是皇帝的贴身腰牌,他也不想过于招摇,万一有心人看到了,肯定又是一堆麻烦。 “阿爷作为皇帝呢,很多时候,经常在想,朕是真的老了吗? 现在,看到你这个小兔崽子,朕有答案了,朕是真的老了啊。 在长安时,朕就在害怕,害怕那些驻守在潼关,手握军权的将军们也像安禄山那狗贼一样反了,朕怕自己一手毁了大唐的江山。 只是,最后没想到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为什么要害怕?那些将军们不是忠于阿爷的吗?” 李倓很不解的问道。 而对面的李隆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向了放在角落里的一张黑色龙旗,那是唐军出征时所用的旗帜。 “建宁王!” 李倓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当即单膝跪下,大声开口道: “臣在!” “去,为朕,把那面旗,扛起来!” “喏!” 李倓走向角落,拿起那面唐旗,扛在肩下。 李隆基就坐在那里,看着扛旗的李倓,目光,久久未动。 没有命令,李倓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四周,无形的压力,开始缓缓加重,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倓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频率已经开始加快了起来。 “建宁王! 记住你手中的这面唐旗! 记住这面旗帜的模样! 当有一天,你再次将这面龙旗扛在肩上时,你便会知晓,自己扛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建宁王!” “臣……在!” “今日过后,朕要这张唐旗,不能在你手中倒下!” “臣……遵旨!” 良久,李隆基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开始解答李倓的上一个问题。 “普天之下,真正的忠臣,总归是极少数的,只不过是天下太平之时,有了钳制,很多人不得不去做一个忠臣罢了。 一旦天下大乱,没了钳制,即使他们是个忠臣,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个世上,最锋利的,是人心啊。 你不是懂军事吗?来,跟朕说说,洛阳重不重要?” 李倓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随口说道:“这还不简单?洛阳乃我大唐东都,是整个大唐的经济动脉,南方赋税,海量物资,皆储存于洛阳,经黄河沿线,源源不断运往长安,当然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听着李倓的回答,李隆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我大唐在开元盛世之时,举国约有五十余万军队,这些军队靠什么来掌控?” “中央的赋税啊?阿爷您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考我?” 李倓想都没想便开口回答道,在他看来,这两个问题简直太简单了,即使不是穿越者,只要对大唐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回答上来。 “把这两点结合起来,再看!” “看什么?” 李倓不解的问道,但对方却只是笑笑,无奈之下,李倓只好在脑海中仔细思考了一番。 “高仙芝和封常青把朕的洛阳丢了,哥舒翰数万人马在潼关僵持半年之久,结合这些,再想!” 根本没有任何头绪好吧! 这再怎么想,也是您太昏了好吧?明明守住潼关,等着郭子仪带着他的朔方军团打进范阳不就好了…… 嗯,等会?好像哪里不对? 军团?军头?节度使? 李倓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皇帝,再去思考。” 如果我是皇帝? 那我肯定不能像您一样啊…… 嗯,等等!不对! 就在李倓冥思苦想之时,一旁的李隆基再次提点道: “哥舒翰十多万大军,其重更有几万精锐,叛军初至洛阳时,人数不足两万,这可比封,高二人匆忙募集的新兵精锐多了,你认为哥舒翰真的是怕那些叛军吗?我大唐将士真就如此怯懦?” 听到这里,李倓忽的看向了自己这位爷爷,脱口而出了两个字。 “控制?” 李隆基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而是继续开口: “洛阳已失,没了赋税补充,十多万大军屯聚潼关,迟早会坐吃山空,届时,你这个皇帝将再也钳制不了这些将军,朔方军,河北义军,平卢军,各地的义兵,朕问你,此时的你,若是一国之主,还能控制哪一个?” 自己的这位爷爷越说,李倓就越紧张,如果把自己带入皇帝视角,这么一看,确实是这样,没了南方财赋,中央就是一个纸糊的空壳,如果不是穿越者,面对这些将军们,鬼知道谁是忠臣。 “现在明白了吗?” “嗯。” 李倓默默地点了点头,李隆基真的是给自己上了一课,自己总是以为,安史之乱,只要守住潼关就没事了,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守潼关,这个战略没错,甚至极为正确,但这毕竟是在不考虑人心的情况下,是在所有人都忠于大唐的情况下。 但已经有一个安禄山了,万一再来一个呢?那整个大唐也离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你还年轻,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就在李隆基准备继续教导李倓时,李倓忽然说的一句话,却让李隆基当场愣在了原地。 “如果他们都不如我,我是不是就可以打开局面了?” 不过刚说完,李倓便察觉到自己这次是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改口解释道: “额,内个,阿爷,我是说,假如我是皇帝,如果我能在军中压制所有的军头,是不是就能打开局面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不成熟的想法 从驿站内走出来的李倓显得有些恍惚,上辈子,总是听说安史之乱之所以乱了八年,完全是因为皇帝的昏庸,而在听完自己这位“爷爷”的话,甚至把自己代入到他的视角来看这场潼关之战,则又是另一副画面。 是了,看待历史的角度,不能总是站在上帝视角,只有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才会感受到其中的无奈。 一路返回自家兄长的营帐后,面对焦急的李俶,李倓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现在需要静一静。 历史,肯定是可以改变的,不然自己来这里的意义又在哪?当一个乱世的见证者吗?循规守矩的等死? 这样好吗?不,一点都不好,就算是死,也得是自己寻死,绝对不能像原本历史中死的那么憋屈。 大方向不能变,自己还是要劝那位便宜老爹北上灵武,只有他成功继位,自己手中才能握住更多的筹码,有更多的选择去寻找改变历史的契机! 就算局势再怎么糜烂下去,只要自己老爹是皇帝,那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同时,也只有北上,才能够抓住一个所有人都不敢去想的机会,去做一件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那个不成熟的想法真能够误打误撞的成功了,也许能够盘活这盘早已经烂成死局的臭棋! 即使自己这位爷爷掏心掏肺的跟自己说了那么多,也不能改变北上这个大方向,毕竟自己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个身份,拼爹,哪怕这个爹不争气也得把他扶上去。 至于说自家老爹能不能像历史中坐稳屁股下面的位置,那就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了,毕竟,有人比自己还急,天塌了,个子高先上前的,去长安? 是朕听错了,还是那小兔崽子疯了! 他是不知道安禄山那狗贼已经把长安视为囊中之物了吗?” 说着,这位老皇帝忽然又笑着流下了两行泪水,就连服侍这位帝王多年的高力士,见到这一幕,也是有些后怕,担心这位执掌大权几十年的帝王是不是精神状态出问题了。 “二兄,朕很久没这么叫你了,哈哈,朕高兴!真的高兴!朕,有了个好孙子啊,当初朕怎么就没发现呢? 你知道这小子怎么跟朕说的吗? 嘿,小崽子说‘阿翁,长安是咱家啊,我是李家人,不想跑了,我想回长安’。” 李隆基一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在高力士这里完全没有了一丁点皇帝的威严。 而一边的高力士听到这番话,眼眶也是一红,眼泪也是哗哗的流。 “朕这个当皇帝的,是真不想让他去啊,但朕还是同意了,朕是在把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啊!” “陛下,建宁王殿下有如此志向,您应该欣慰才对,李家男儿,当如是也。” “对!李家男儿,当如是也!总是逃怎么行,这些后辈们,总得有一个敢搏命的! 只是,朕不甘啊,若是朕能从小就培养这个不起眼的孙子,他也不至于被朕亲手推进火坑!” “陛下,建宁王殿下年轻气盛,若是加以劝阻,或许会有转机。” 面对高力士的建议,李隆基无力的挥了挥手: “算了,后辈想去,就让他去吧,怀有其他心思也好,只是单纯的想家也好,都随他去吧。 朕老了,没那么多精力了,从长安带来的三千禁军,拨出两千给那兔崽子吧,一切自随天意吧! 若是朕的后人中真出了一个真龙,真能在叛军虎口中夺下长安……” 说着说着,李隆基忽然沉默了,显然,他也觉得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喏!” 高力士不太敢接话,只能小心翼翼的应承了李隆基的嘱托。 他虽然是个宦官,但也知道如今的局面不是这两千禁军就能改变的,如果那位建宁王真打算用这两千禁军回到长安,那可真的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蠢货了。 两千人,给叛军塞牙缝都不够用的……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竖子真是害苦了吾啊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在夕阳的映照下,整片渭河之水泛着粼粼波光,李倓静静的站在河边,看着自己那皇帝爷爷的行架一点点的前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自家老爹,早已被下了铁令,暂时留在此处安抚周围百姓,不得与皇帝同行,虽然依照自己老爹的性格来说,他肯定是极其不愿意的,但很无奈,面对铁令,他不想留在这里也得留下,谁叫下令的是皇帝呢? 此时的李亨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边聚集了很多的百姓,这些身着布衣的平民们叽叽喳喳的在李亨耳边说着,把这位当朝太子折磨的够呛。 “长安宫殿可是圣人的家啊,圣人为何要弃之不顾?太子爷,您是太子,您就劝劝圣人吧,不能再走了啊,圣人一走,我们该怎么办啊!” “对啊!圣人一走,太子爷您要是也走了,我们这些中原百姓又该奉何人为主呢?” “是啊!太子殿下!圣人既然不愿意留下,那我们这些人,愿意率子弟跟随您破贼!收复长安!” 听着耳边各式各样的声音,李亨只觉得一阵烦躁,就这么些个歪瓜裂枣,还收腹长安,以为战争是儿戏吗?哥舒翰十几万大军都败了,咱这些人能干嘛啊?还是赶紧跟着自己老爹早早的跑到川蜀才更安全一些。 不过虽然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也肯定不能跟百姓们实话实说,毕竟自己收到的命令是安抚,所以无奈之下,李亨只好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开口: “诸位!诸位!请听吾一言! 陛下冒着艰难险阻去蜀地,我作为儿子,怎能忍心离开?而且就算我不愿意入蜀,我还没有向陛下当面告辞,我应该去禀告陛下,听陛下的吩咐。” 一边说着,李亨便硬生生的从眼皮子底下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这一幕顿时让站在一边的李倓直呼“卧槽!”,合着我家全是影帝是吧?这眼泪说掉就掉? 不过,很显然,自家老爹这张感情牌打的不错,周遭的百姓一看太子爷都这么具有孝心,当即也安静了下来,不再说什么让太子留下之类的话了。 “诸位,你们的爱国之心,吾已经看到了,但很无奈,吾虽是太子,但更是陛下的儿子,如今这个时候,更应该在陛下的身边以尽孝心。 吾向诸位保证,本宫有朝一日,定会光复长安,砍下那安禄山的狗头,本宫一定会回来的,请诸位放心!” 听着太子爷的一番“肺腑之言”,周遭的百姓早已放下了心中的不甘,现在又有了太子的保证,激动的心情也早就平复了下来。 随后不久,这些前来劝阻的平民们便在一众禁军的护送下远离了这里,不过他们也没有走远,很多人就驻足在渭河边上,远远的看着这位大唐太子爷。 眼见百姓散去,另一边一直关注这里情况的李倓和刚刚赶来的李俶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过后,两人便齐齐的朝着自家老爹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李亨呢,眼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刚松了口气,就准备骑着马往前追赶皇帝,毕竟后续的工作也不需要他去干,自然有禁军会护送自己的家人,他现在只需要追赶上隆基的行架就可以了,现在的李亨只感觉,只有自己老爹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但还没等他走上几步呢,就被自己的两个儿子给拦下了。 “竖子!你们要干什么!让开!” “爹,不能往前走了!”李俶今天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来阻拦亲爹的,所以此时的语气也是一反往常的硬气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李倓就更光棍了,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安禄山现在造反,冒犯宫殿,四海将要分崩离析,如果没有天下百姓对大唐的忠心,何以兴复天下? 爹,如果今天你与阿翁一起入蜀,那么叛军只需烧绝入蜀的栈道,你们就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天下就会拱手让给安禄山那狗贼,人心离散,再也不能复合,那时,就算您后悔,想再回到今天,也不可能了。” 一番话下来,李亨从怒不可遏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可见,自家这位老爹明显是动摇的了,不对,应该说李亨早就动摇了,只不过李倓的话让他内心的纠结更剧烈了而已。 “就算是这样!那又与你们两兄弟何干! 哼!为父自有为父的打算!” 李亨还想反驳,但这个时候,一边沉默着的李辅国却也悠悠开口:“殿下,臣以为,建宁王所说,不无道理! 大唐江山,岂能拱手让人?” 听着李辅国的话,李亨双眼顿时瞪得老大: “怎么连你也跟着……” “爹!阿翁老了!” 随着李倓再次开口,一时间,几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他。 “您真的甘愿做一辈子的太子吗? 阿翁已经老了! 为今之计,您大可收拾西北守卫边疆的士兵,召郭子仪、李光弼从河北率军回来,一起向东讨伐逆贼,收复长安洛阳,平定叛乱,使社稷危而复安,扫除宫禁,将阿翁从蜀地接回长安! 这天下,还是您的!” “放肆!” 李亨当即大怒,扬起手中的马鞭作势就要挥打。 自己这个三儿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话是现在能说的吗? “殿下,莫要冲动,建宁王的话着实不无道理啊!” “爹,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是兄长,并且,三弟的话,我也是赞同的!” 随着李俶和李辅国两人同时劝阻,李亨手中那高高扬起的马鞭也只能无奈的收了回去。 许久,李亨看着皇帝行架远去的方向,微微叹气,接着又死死的盯着李倓,严肃的开口道: “此事,可有把握?” “九成九!” “呼~” 李亨吐出一口浊气,转而看向了李辅国。 “就依你们吧,你们今日,真是害苦了吾啊!” 李倓听着自己老爹的感慨,忽然觉得这句话好他喵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听到过。 “你们两个竖子!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此等大事,焉能不跟陛下解释?” 说着,李亨又看了看周围,确认了周围并无外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继续向李倓两兄弟交代道: “陛下那边的禁军皆是精锐,你们要是真为为父着想,现在就追上去,给为父哭回来一批兵马来!” 听完这句话,李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自家这位老爹也是个老六,不用自己提醒,就开始打那批禁军的主意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初次掌兵,全是问题 随着李倓两兄弟一路狂奔,终于在十余里之外的地方追上了皇帝的行架。 此时的李隆基正站在自己华贵的马车旁,面色严峻的看着赶来的两匹骏马。 “那是广平和建宁吧?让广平折回吧,朕有话要跟建宁那小子聊聊。” “喏!” 随行的高力士闻言便赶了过去与两兄弟碰头,在表达了李隆基的旨意后,李俶虽然心有疑惑,但也不得不纵马折回。 李倓则是留在了原地,静静的等待着自己这位皇帝爷爷的到来。 不久,披着一件大氅的李隆基便在一些亲卫的护送下出现在了李倓的面前。 “决定好了?” “嗯,父亲已经决定留下来了。” “朕在问你!真的决定好要去长安吗?”李隆基厉声喝问着。 “这还用问吗?当然要去!就算是死,作为李家人,也总得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吧,若是真的就这样跑了,像什么样子!” 面对满脸怒意的李隆基,李倓也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便反驳了回去,既然说马嵬驿是一盘属于自己这位爷爷布置的棋局,自己也从中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不如直接从棋局里跳出去,即使跳进长安城那座火坑,也无所谓。 总比抵达了灵武之后,像历史中那样被莫名其妙的卷入权利争斗中最后再被憋屈的赐死这一结果要好的多。 至于说跟李辅国和张良娣这种人争斗,李倓可没那个信心,也没那个耐心,这种人长期生活在皇宫内的环境中,早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了,自己就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观念上甚至还带着些许幼稚,背后也是没有任何支持的力量,更没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样自带的系统,怎么跟他们斗? 既然凭自己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活的自在一些,跟那些叛军们干到底,前后都是一个死字,与其憋屈的死在自家老爹手上,还不如去长安跟叛军拼一拼呢,起码还能体现出咱老李家的人,也不全是贪生怕死之辈。 再者说,古代冷兵器战场的碰撞那可是每个年轻人都曾经幻想过的故事,骑马与砍杀,即使真的死了,这辈子也值了,这趟大唐也算没有白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李隆基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接着又对身旁的高力士开口道: “敕,建宁王为右武卫大将军,领禁军两千,赐飞龙厩马九百,去留……随意!” “喏!” 接过高力士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调令和那枚玉质的鱼符的那一刻,李倓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唐朝的鱼符和历朝历代的虎符其实是一个性质,不过是由于需要避讳先祖“李虎”的虎字,所以才改为鱼型。 这小小的一块鱼符,便代表了可以领兵的权利,实打实的兵权啊,虽然只有两千人的禁军,但一个21世纪大学生第一次拿到这玩意,又怎能不激动? “兵,朕给你了,马,朕赐你了! 是跟着去灵武,还是冒险回长安,都随你这个小兔崽子折腾。 朕只给你留一句话,李家儿郎,可以战死在沙场,可以老死在宫廷,但不能死在奸佞小人的手上,那样,太窝囊!” 说罢,也不等李倓的反应,李隆基便上了马车,随后只听几个宦官用他们那尖锐的声音高声开口“启,架!”,于是,夜色中,那辆装饰华贵的车架便朝着西方缓缓挪动了起来。 …… 许久过后,当皇帝的车架彻底的消失在夜色中,李倓也走进了那两千禁军士卒们安营扎寨的地方。 这些士卒早已被自己的皇帝爷爷下令留守此地,篝火中,这些年轻的禁军们脸上无一不带着迷茫的目光。 他们不知道该到哪去,甚至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皇帝让他们护送,他们便护送,皇帝让他们留在这里,他们便留在这里…… 虽然天色早已入夜,但此时这处营寨中,却没有人能睡得着觉。 一些稍显年轻的士兵们围在篝火旁,脸上尽是忧郁的神色,这些士兵大都是长安附近征兆的良家子,他们的家眷,亲人,此时大都还留在长安周遭,所以这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虽然除掉了皇帝身边的佞臣杨国忠,但这还不足以抵消他们心中的怨气。 唐朝所谓的良家子,大都是家境不错,家里有几亩良田,不必为了吃喝发愁,又生活在长安周边,文化程度也稍高,有唐以来,一直都是高素质的兵源,比那些贼配军,以及混军饷的人要好多了。 但正因为这样,这群人才会陷入长久的迷茫中,明明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但现在却要抛弃家眷,跟着皇帝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任谁都会迷茫吧。 李倓看着这群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军中士卒,一时间也有些无言。 显然,眼前这些人,想让他们完全听令于自己,很难,就算他李倓左手拿着鱼符,右手拿着敕令,找几个中层军官开个会,人家也许会听你的,但要带着人家去长安送死,那想都别想,大家都只有这一条命,谁愿意跟你玩什么拼命游戏。 难,真的很难,别说随意调动这两千人了,就算上辈子大学里面,一个班要是超过三十人,当个班长都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帮不了。 来到军中营帐,那里面此时已经有几个年龄稍大的军官早早的在这里等候着了。 无他,皇帝亲自下令,让一个毛头小子带他们这一帮子人,他们这些人,谁敢不来? 虽然这些军官们心中大都有些不愿,但在见到李倓进来后也都是纷纷起身行礼。 “北衙禁军,军正王勋,见过建宁王殿下!” “末将刘存义,隶属北衙禁军,现任禁军裨将,见过建宁王!” “末将……” “诸位不必多礼,本王初来乍到,军中之事还需各位多多上心。” 随着李倓慢慢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这些将领们也大都简单的介绍了一遍自己。 看着眼前的十几位基层军官,李倓不由得有些紧张。 不过还好脑子里有原主留下的记忆,否则就凭自己,估计连人家身上的官职是干啥的都不知道。 就比如说眼下除了自己,在这两千人的禁军中最大的两个官职,一个军正,一个裨将,军正主管执行军令,处决,行军礼仪的事物,裨将管打仗,查漏补缺的事物。 这些东西,上辈子历史书可不会教,如果不是原本的脑子里本就有相关的知识,真让他自己去摸索,那可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根据脑海中的知识,李倓先是简单了解了目前禁军的人数配额,装备配置,以及军械总量,当脑海中逐渐有了一个简单的雏形后,李倓才发现,需要解决的东西太多了。 从长安出来时,这些禁军走的匆忙,两千多人只有一千多副轻甲,重甲则是一件都没带,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两千多张嘴,连粮草都没解决,携带的粮草只够吃明天一天,明天一过,若是再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得饿肚子,至于说军心,那玩意还用说嘛?早就低的不能再低了…… 若是再让这些军中士卒饿肚子,搞不好再来一场马嵬驿都有可能。 所以听完这些军官的汇报,李倓只感一阵头大,早知道把高豹也带过来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吾乃禁军一小卒 在营帐内听着几个军官汇报上来的各种情况,李倓忽然有种这两千禁军全是老弱病残的错觉。 总之,在这些军官口中,你可以听到各式各样理由。 比如什么军械老旧,士卒不喜;什么军心浮躁,需发饷银;什么士兵念家,需要招揽军妓,以振军心…… 一番交流下来,各种乱七八糟让李倓一阵火大。 他娘的,这到底是禁军还是八旗老爷兵?什么鬼理由都给爷扯出来了?前两条算他李倓没打过仗,勉强承认算个理由,但听到最后一条时,李倓算是彻底忍不下去了。 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行军打仗时士兵想家了还需要招揽军妓的?这他喵到底是大唐禁军还是八旗子弟?李隆基在这时你们怎么不说呢? “殿下,北衙将士们苦啊!这背井离乡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没有军饷,手底下那些兵卒们心气早都没了。 要俺说,殿下,都这幅局面了,干脆咱跟周围百姓借点粮食得了!” 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队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断的诉说着军中的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倓那愈来愈黑的脸色。 最后还是在周围人提醒下,这位开了闸的洪水才不甘的将话茬子收了回去。 主位上的李倓冷冷的看着帐内的十几号人,心中早已升起了几分火气。 “诸君莫不是以为本王不知兵?” 似是听出了李倓语气中的不对劲,一时间,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轻易开口。 “本王今日来这里,不是听你们诉苦的,你们是禁军!大唐的精锐!看看你们的样子,现在和精锐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 兵械老旧?吃不饱饭?要饷银?还要军妓? 尔等是想学那安禄山逆反吗!!!” “砰!” 退一步越想越气,怒意上头的李倓说完便直接将身前的桌案一脚踹翻,径直上前抓住了那位络腮胡军官的脖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紧张,更有胆大者下意识的就要抽刀,但另一边的裨将刘存义显然比此人更快,直接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将其狠狠的压回到了座位上。 李倓此刻也没理会身后那群人的小动作,只是掐着络腮胡的脖子高声开口: “是你刚刚提出招揽军妓这个主意的?” “殿下,我也是……” 没让对方讲话,李倓便继续厉声开口: “军正何在?” “末将在!” 被点名的王勋当即站出,没有丝毫的迟疑。 “此人可有触犯我大唐军令?” “额……” 面对李倓的质问,王勋一时语塞,看了看那位共事许久的络腮胡,又看了看愤怒的李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下一刻,只见李倓用闲下的那只手抽出了腰间的横刀,锋利的刀身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眼的银光,一时间,这位军正直接呆了,从军数年,他何曾见过如此场景,所以一时间便直接愣在了原地。 一直到李倓将刀尖对准了他的鼻尖,这家伙才如梦方醒,额头生出了一阵细汗。 “本王在问你,此人可否触犯我大唐军令?” 这一刻,再次面对李倓,这位军正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犹豫,直接脱口而出道: “回禀殿下!按军中之法,此人当斩!” 王勋本以为这样的回答应该足以平息这位年轻建宁王的愤怒,还在心中长舒了口气,但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呢,便发现,李倓的目光竟然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本王在问你,此人可否触犯我大唐军令,你跟本王说,他当斩?” 一时间,王勋只感觉身子骨发凉,从军近十年,战场又不是没上过,但面对这个年轻人,不,应该是面对阶级差距,对,就是阶级差距,自己怎么会怕这个毛头小子,自己只是怕他的身份罢了…… “不服气?觉得本王仗势欺人?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没错?” 面对李倓的一连串逼问,王勋脸上有些挣扎,数次想要开口,但却说不出来什么。 “呵呵……呵呵呵……” 李倓面无表情的轻笑着,手中的横刀慢慢放了下去。 那位叫刘存义的裨将本能的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却忍住了没有开口。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建宁王要妥协的时候,下一刻,只见火光下一道银光划过。 紧接着在王勋的脖间便赫然出现了一抹殷红,而随着他整个人直挺挺的瘫软在了地上,全场顿时陷入了一阵阴冷的氛围当中。 “你们以为,本王会惯着你们吗?” 李倓收回横刀,忍着心中的不适感,打量了一圈在座的众人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下一刻,没等李倓继续开口,坐在侧位的刘存义便直接起身朝着李倓跪了下去。 “末将刘存义知罪!愿受建宁王责罚!” 随着刘存义的表态,一众军官尽皆反应了过来,相继的朝着李倓跪了下去。 “末将何光知罪,请……” “末将魏衔忠知罪……” “前锋营……” “执旗史……” …… 一时间,整座营帐内请罪声不断,至于那位军正已经凉透的尸体,则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一样。 而缓了几口气的李倓虽然气定神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后背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做法,心中也难免有些后怕,倒不是说因为杀人而后怕,这一年多,又不是没见过尸体,他早就麻木了。 李倓真正怕的是靠杀这一个军正,镇不住这些军中官员们,不过好在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无论这些人是屈服于自己的地位也好,还是由于自己刚刚动了刀见了血也好。 只要能暂时镇住这帮人,工作就容易开展下去,至于说靠着这种手段,彻底的掌握这支军队,那只能是奢望。 毕竟,人心,是天底下最难掌握的东西。 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这一年多以来,李倓不止一次的想要寻找那些众做周知的历史名将,不仅仅是因为像郭子仪,高仙芝这种人能力出众,跟他们混能拥有更高的安全感,更多的则是,这些人的立场和本性或多或少都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这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总会给他一种尽在掌握的……“错觉”。 也正是这种错觉,让他忘了最基础的一点——经历。 没错,就是经历,人又不是天生就会带兵打仗,不是天生就能处理好各种关系的,只有去经历,去感受,才能在处处碰壁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将王勋的甲胄扒了,现在起,我不再是建宁王,就当本王是禁军内的一小卒!”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遇袭 “三郎,你家也在长安附近吗?看你这身板,是出自大户人家吧?” “什么大户人家,老哥高看我了不是,我家就是骊山脚下的普通猎户罢了,早些年,家父在骊山狩猎为生,家中常用肉食,所以咱才长得这么健壮。” “吃肉就能长的壮啊,害,我怎么说呢,早知道俺当年也去打猎为生了,当劳什子兵啊,苦不堪言的。” 一身轻甲的李倓闻言,有些疑惑,忍不住发问道: “从军为何会苦,感觉待遇还是不错的啊。” “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话一听就是才从军不久,俺跟你说啊,俺家长辈还在时,就尝尝跟俺讲,说,想当年,太宗皇帝还在时,那从军才是个好活呢!只要上战场,哪怕是死了,都有人给收尸,还有那些京城的大官给赐田赐地,那时候,一人从军,可是能养活一家子人的呢! 哪像现在,个把月领不到军饷,白花花的银子,铜板发下来了,上面那些将军们抽一层,中间的典将,督军,典正再抽一层,下面的队将,旗使再摸一摸,到咱这,还能有几分铜板板? 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还在长安时,每月发下来的那几个铜板,够不够你在青禾园快活一晚的,你自己说说。” 青禾园李倓是知道的,长安城内著名的青楼,里面的姑娘肤白如雪,清秀可人,是不少风流才子经常光顾的地方。 按理来说,禁军的军饷还是比较高的,但这些士卒居然连逛个青楼的钱都没有,这着实让李倓有些诧异,他奶奶的,没想到连大唐的军队里都有腐败现象,每年那么多的赋税究竟都花在哪了? “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青禾园的姑娘们了,唉,西军的弟兄们不争气啊,十几万人啊,就这么没了?三郎,你说说,这叫怎么个事啊! 十几万人,还能让一个胡人的兵马给打穿了,他娘的,要俺说,这真是我大唐百年以来最大的耻辱,那些西军全他娘的是吃干饭的! 想当年,太宗皇帝领着三千人就能打三万,三十万敌军,这才不过百年,我大唐军队居然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要俺说,那些像杨国忠这样的国之蛀虫们,通通该千刀万剐!” 老兵的吐沫星子直飞,但李倓却丝毫不介意,听这位老兵说话,感觉似乎还不错。 “不关皇帝的事吗?” 面对李倓的反问,这位斥候当即便敲了一下李倓的头盔。 “俺说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的? 亏你还读过几年书呢! 那皇帝肯定是被这群小人蒙蔽了啊!” 说着,这位老兵便开始回忆了起来。 “当朝皇帝陛下可是开创的盛世的君主,肯定是被小人蒙蔽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 想当年,咱褚老五这辈子光棍一个,父母早亡,混了大半辈子,又混不出个名堂,早些年从军时还能跟着高将军混个军功,小日子过得也不错,不跟你小子吹,就那青禾园,咱在开元七年时,一个月咱能光顾两次! 你说说,皇帝要是真的昏庸,我褚老五一个草民,还能拿军功?” 说着说着,眼前这位已经中年的斥候还略有些骄傲。 “那听老哥这意思,老哥以前不是禁军?” “是,也不算是,长征健儿听过吧?” 李倓点了点头,自己上辈子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考上郑大历史系的,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所谓的长征健儿,便是朝堂征兆的长期驻守边疆的士兵,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 “俺呢,开元年间就从军喽,那时候还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脑子一热,就去了边疆,不过好在最后又跟着高将军回到了长安,不然现在估计还在西北喝风呢,只不过可惜了那些老兄弟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朝廷一定不会忘了你那些老兄弟的。” “哈哈哈,但愿但愿,你看,俺这个嘴,这怎么说着说着还跑题了呢。 三郎啊,咱跟你说,要是以后回长安了,一定要去青禾园感受一下,那里姑娘们啊,渍,真叫一个,润! 他奶奶个熊的,一说到这,俺就想把安禄山那狗贼脑袋给砍了,听兄弟们说,那胡虏手底下的兵都不是东西,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青禾园的姑娘们估计要遭殃了……” 似是已经看到了那群姑娘凄惨的下场,这位感性的中年斥候顿时便一阵愤懑。 “诶,老哥,你想不想回长安?” “想,当然想啊!俺都存好给青禾园里一位姑娘赎身的钱了,就等着下月饷银一发,就去提亲呢,谁承想,一转眼,这叛军他娘的,居然打到长安底下了! 嘿,他娘的,你说这气不气人!” “老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李倓刚想说话,但还没等他说完,周遭便响起了阵阵的噪杂声。 “敌袭!” “全军戒备!” “磨刀,上甲!” “弓弩手把弩都给老子收了!乌漆嘛黑的能看见个鬼!把刀都给老子抽出来!” …… 听着周遭的一声声“敌袭”,李倓不免得的有些疑惑,这里离长安怎么说也有段距离,就算叛军今天就把长安城攻破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到这了吧? “老哥,这什么情况?叛军追上来了?” “估摸着不是,应该是溃兵或者附近的山匪,那长安城辣么大,破城后叛军哪还有精力来追咱! 估摸着应该是哪个山头的匪帮子看上咱了! 太子那马车,一看就价格不菲,被这群匪帮子看上,估摸着也是情理之中!” 就在李倓和褚老五两人讨论之时,远处忽然赶来一位骑着军马的队将。 “褚老五!” “在嘞!” “带着你的人,摸上去看看对方是什么东西!” “得令!” 这名看起来有些高傲的队将说完便不再理会两人,骑着马奔至了别处。 而褚老五在收到命令后,也没有丝毫迟疑,拿起了手中的横刀便开始准备了起来。 “三郎兄弟,敢不敢跟哥哥走一趟?” “有何不敢?一伙乱匪而已,就算是叛军亲至,我等从军之人又岂能退缩?” “哈哈哈哈哈哈!三郎,你这话俺爱听!读过书的儿郎说话就是不一样,咱们走!” 褚老五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便带着李倓钻进了漆黑的林子里。 两人弓着身子快速到朝着前方的火光中摸去。 路上,李倓难免有些紧张,看到他的脸色,褚老五不由得一阵发笑。 “三郎小子,给,把这个披上。” 接过对方递来的两幅沉甸甸像是甲胄一般的东西,李倓不禁反问道: “这是啥玩意?太黑了看不清啊!” “护颈,俺怕你小子被暗刀捅了!” “那你怎么办?” “哈哈哈,笑话,俺当了十几年兵了,北面的蛮子俺都不怕,还怕区区一队乱匪?”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山匪,逃兵,溃兵(上) “三郎小子,看那边,俺就说是一队乱匪吧,连军马都没有几匹,身上的甲胄都是随意拼凑的,看模样和制式,应该是从溃兵身上扒下来的。 潼关被攻破时,很多溃兵逃到了关内,可算是便宜了这群乱匪。” 弓着身子躲在昏暗的林子里,顺着褚老五的方向看去,李倓果然看到了一群不修边幅的汉子们,对方人数上看起来似乎还不少,足足有百十号人。 这些身上的服装各异,且只有领头的几个人身上才披着铁甲,骑着军马,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至于其他那些步兵,能人手一副横刀就不错了,人群里甚至还有拿着铁制农具当做武器的。 这一番对比下,就能很明显的看出这些人和正规军的差距了,不管对方是附近的山匪也好,还是临时聚拢的乱兵也好,总之和“正规军”三个字肯定扯不上任何关系。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吃了多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骚扰两千禁军护送的太子行架。 将后背的制式硬弓拉了下来,李倓慢慢的瞄准了队伍中那名手拿环首大刀正在骂骂咧咧发号施令的男子,按一般情况下,这种路人甲基本上不是这支队伍的头头,也至少是个二三把手,若是能一箭射死,这支看似山匪的队伍估计便会乱作一团。 而且上辈子在大学里时,李倓还经常去隔壁学院的弓道社玩,虽然没参加过什么正式比赛但准头也是相当不错的,这么近的距离,李倓有信心射中。 不过还没等他拉弓呢,另一边的褚老五便一把将硬弓给夺了过去,并压低了声音喝骂道: “你小子找死啊!!!咱就两个人,你这一拉弓,对方很快就能发现咱,你是穿着盔甲,我可就套了件轻甲,到时候人家乱刀一通瞎砍,俺就废了!” “那咋办?回去搬救兵?他们就这么点人,不至于吧,队里的斥候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点人也叫敌袭?”李倓有些不满的吐槽着,心中对禁军的期望更是直线下滑。 “再等等,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 “人数不对,就像你说的,就这么点乌合之众就敢报敌袭,那斥候可是要掉脑袋的!”褚老五面色严肃的说道。 …… 另一边,李俶的营帐内,身为太子的李亨正怒气腾腾的将桌案拍的邦邦响。 “三队斥候!一炷香的时间,全没了声息?为何现在才把军情报上来!” 面对李亨的火气,李俶和账内的其余几名官员皆是一脸苦色。 李俶这次完全属于是无妄之灾了,去接收禁军结果被自己爷爷一句话打发走了,这刚回来没多久,自己弟弟又带着一大批人来安营扎寨了,又是一堆事情要他处理,这一夜忙的晕头转向的,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这支禁军呢,营寨几里之外的斥候就又出事了,一时间搞的他有些猝不及防。 至于说另外的几位官员也是各有各的苦衷,任谁能想到派出去的三队斥候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没了消息,就算是叛军打过来了也不至于一个活口都没有吧。 “太子殿下,末将认为,这些斥候,不出意外,应该是逃了。” “逃了?” 李亨一时间有些傻眼。 “他们可是我大唐禁军!当逃兵?” 就是因为是禁军,所以才跑啊…… 底下的一众官员们听着自家太子的话,心中顿时忍不住腹诽道。 自家这太子,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军心本来就不稳,您儿子还杀了一个当官的,那些基层军官,哪个没点亲信了,把人家砍了,剩下的那些亲信能不当逃兵吗。 “废物!都是废物!明日一早启程北上,若是各部再有逃兵,一律处斩!” …… “三郎小子,你看那几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怎么感觉像是咱这边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确实有点像禁军的甲胄,不对,这些不是军中的斥候吗?怎么跑这来了?” “如果俺猜的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想溜了。” “溜?”李倓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褚老五点了点头,轻声开口: “无非就是觉得觉得待在这里,不安全呗,这种兵孬子俺见得多了。 诶,听说现在掌握禁军的还是个毛头小子,也怪不得这些人会偷偷逃出来了,唉,也真是够蠢的,现在这情况,就是跑了又有啥用,过几天叛军打过来了,一个都跑不掉喽,依俺看啊,那新来的将军虽然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起码人家也是个王。 况且这位建宁王还是太子的二儿子还是三儿子来着,总之就是太子之子就对了,那肯定要跟着太子北上是吧?这不比现在开溜靠谱多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军功啥的,而且朔方那边还有几万大军呢,人多力量大嘛,叛军估计也打不到那去。” 褚老五显得十分乐观,同时也没了动手的意思,干脆的往地上一躺,闭上了双眼开始休憩起来。 而那支山匪队伍离两人隐藏的地方也越来越近,李倓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谈话声了。 “当家的!你给句话,收不收我们弟兄几个?” “老子凭撒子相信尼们,兵崽崽们,看着就唬人,那身上的东西比老子都金贵,尼们说入伙就入伙?万一把老子这大当家位置抢了咋办?” 山匪队伍里一个壮汉用着一嘴关中口音,也就是后世的陕北口音高声呼喊着,语气之中,满是对眼前的这几个禁军逃兵的不信任。 “姓莫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不是看在我们军正跟你是同乡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们会来寻你?不过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土匪罢了! 哥几个可是禁军,在长安吃香喝辣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从禁军逃出来的几个斥候脾气也是十分暴躁,丝毫看不起眼前的这伙山匪。 “禁军?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几个是逃兵? 还长安呢?长安城都要被那安驴子强占了,也没见你们这些娃娃兵抵抗两下,就把整座城都拱手让出去了。 就这?就这?你们这些娃娃也配叫禁军?呵忒! 一群吃干饭的玩意! 老子山寨上的狼狗都比你们有血性,王勋那崽崽呢?让那熊玩意出来见老子,老子倒是要问问,他一个当官军的,杀叛贼杀的有老子多没!” 那壮汉一点都不给那些逃兵面子,肆无忌惮的喝骂着,连躲在一边的李倓都忍不住想为他叫声好。 “你!” 斥候队伍里的一位年轻士兵还想反驳,但却被身边的同伴给拦住了。 “莫大当家的,我等今日无意冒犯,只是寻个落草之地罢了。 另外,我想告知莫大当家的一声,我等今日来找大当家,目的就是留在这长安周围,寻求时机,与那安贼叛军决一死战的! 如今圣人选择西入川蜀,太子也要北上,无一人愿留在长安,但我等正有此意,即便是死,也得战死在长安城脚下!方才对得起天地良心!”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山匪,逃兵,溃兵(下) “兵崽崽们,怎么证明,总得给老子一个说法吧,你们说战死在这就战死在这了?脚底抹油的是你们,护送圣人的是你们,禁军逃兵是你们,如今要留在这的还是你们! 话说的冠冕堂皇的,合着这天底下的大义全让你们给占完了塞?” 那位莫姓大当家对眼前的十几个禁军斥候嗤之以鼻,即使对方搬出来与长安共存的理由也丝毫不能打动他。 好话只要是个人都会说,但只有实际行动才是真的。 无奈之下,禁军这波“逃兵”队伍里,为首的那名中年士兵竟直接抽出腰间的制式横刀,心头一狠,便在手心划出一道血口来。 而随着他的动手,周遭的其余士兵互相对视了几眼过后,也是学着抽出刀往手心狠狠的一划,瞬间见血。 “若是我等不与贼寇一决,若是我等于安贼叛军阵前退后一步,若是我等无法与长安共存亡,便任凭手中刀剑穿胸而过! 大当家的,若是信得过我等,就莫要再有多余废话!” 顶着十几双狠厉的眼神,莫顿丘,这位当了十几年山匪头子的关中大汉久久无言,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见这位关中汉子吐了一口老痰,用他那嘹亮的声音回应道: “行了行了,俺莫老大今个认输,就依你们的,本来想把你们那层铁皮扒拉下来给寨子里的兄弟们呢,谁承想遇到几个硬汉子,罢了,俺老莫今个再信你们一回! 但是你们几个崽崽给老子记好喽,老子虽然是匪,但好歹算半个长安人!好歹也是个唐人! 若是过两日遇见安禄山那狗东西的铁骑,你们几个崽崽吓得尿裤子,吓得临阵脱逃了,届时,可别怪咱老莫不客气! 一句话,咱老莫就是死喽,也得让那胡人野狗瞧瞧俺关中爷们的志气!你们几个崽崽要是敢脱了老子后腿,敢打搅了我身后这帮老兄弟们青史留名的美梦,俺们就是做鬼,也得揪着你们!” 一听这话,禁军这边的那位年轻士兵当即便崩不住了,立马开口回怼道: “姓莫的,说话别太过分,我们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是正规军,论杀贼,你别脱我们后退就行!” “莫老大,我这兄弟说话太直,抱歉!”领头的中年人有些无奈,但心里面到底也是憋着口气的,毕竟,被人看轻的感觉本就不怎好。 “嘿!好小子,今个就你拆老子台拆的最多! 嘴上功夫没什么用,到时候咱战场上见真章!要是杀贼杀的没我莫老大多,下辈子给老子当儿子怎么样?别多想奥,咱今个这话可是认真的,老莫我就稀罕你小子身上这股莽劲!” 听到这话,即便莫顿丘是无意的,也彻底把这年轻人给逼急了。 “呸!姓莫的,你欺人太甚!” “行了,六子!别忘了我们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要逞英雄能耐,等上了战场上再说,杀贼杀的比姓莫的多,让姓莫的下辈子当你儿子!” “哈哈哈哈哈,对!小子,就是这么个说法,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莫顿丘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两支队伍也算暂时达成了共识,虽然相互之间谁也看不起谁,但最起码没再拔刀相向,毕竟眼下都是一齐共事抵抗安禄山手下叛军的,自己人先打起来那叫怎么个事。 莫顿丘手底下那伙山匪,虽常年干的都是些拦山劫道,打家劫舍的狠活,但一个个也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心中更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观念——骊山脚下的老百姓,那自己欺负欺负得了,还轮不到一个胡人来烧杀抢掠。 更何况,数十年来,靠着打劫过日子,一百多张嘴,也算是吃人家老百姓的粮食长大的,都吃出感情来了,现在北边窜出来个安禄山要烧杀抢掠,寸草不留,也得问问这群老爷们手上的刀答不答应,就算他们一百多号人在安禄山八千曳落河铁骑脚下连个屁都不是,也得爷们一回,说不定还能名留青史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这伙平日里坏事干尽的山匪,倒是异常的意见统一了起来,抱着必死的心态,也要砍下几个叛贼的人头下来,这样,就算是下了地狱,对那些死在叛军屠刀下的百姓们也算有个交代了。 至于说那伙禁军逃兵,他们心里想的就更简单了,他们本就是长安城本地出身的良家子,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更是从小被灌输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如今大敌当前,自然不愿再后退半步。 之前护送皇帝,那是忠军,现在当逃兵,是为了大唐,即使被冠以“逃兵”的称号,他们也无怨无悔。 在林子里目睹了一切的李倓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刚刚没把那一箭射出去,否则要是把这个莫老大射死了,这支队伍估摸着也合不起来了。 说实话,听到这些山匪,这些“逃兵”口中的话,李倓内心是欣慰的,毕竟再怎么说,他也姓李,在这个封建时代,这大唐,就是李家的,所以李倓本能的将自己带入了进去。 看着眼前这些有志之士,李倓甚至有种想要和他们一起同行的想法。 “三郎心动了?” 冷不丁的,一旁闭着眼睛都褚老五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伸了个懒腰,褚老五随意的摘下一枚树叶,懒洋洋的叼在嘴上。 “还真是奇了怪了哈,明明俺都睡下了,但这心怎么还静不下去了呢。” 说着,褚老五眼神中闪过一异样的光,对着前方那伙人竖了竖大拇指。 “嘿,原来这姓莫的,是个爷们!原来咱这几个同僚,也是这个!” 皎洁的月光下,褚老五那颗大拇指被照的格外的亮。 …… 同一时刻,也是在昏暗的林子里,一队队身披零散铁甲的士兵们正像疯了一般朝着前方跑去,那模样,似乎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一般。 这伙疯狂在老林子逃窜的队伍很乱,很散,有骑兵,步兵,弓兵等等,夜色太深,这支溃兵的数量根本无法确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支队伍已经废了。 虽然这些士兵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也没有任何战斗痕迹,甚至那些弓兵用来存放弓箭的箭匣都没开封,可见他们根本没遇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死战。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仍然在害怕,仍然在逃溃,相互之间就像是在比谁跑的比较快一样,生怕落后了别人半分。 没人知道这是哪个部分的队伍,也没人知道他们跑了多久,但他们,确实很狼狈,狼狈的,简直不像是军人,反倒像是数千头在林子里乱窜的野猪。 林子的尽头,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而看到了这些火光的溃兵瞬间仿佛有了方向,挤着往那出星火微光下奔去。 而这一刻,趴在草丛里的李倓也感受到了地面传来的一阵异常的震动。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在和褚老五对视了一眼过后,他便明白,这股愈来愈强的震动,不止自己一人感受到了。 “三郎小子,别他娘的乱动!这动静,像是马蹄声!规模还不小,找机会撤!能在这鬼地方出现这么多骑兵,差不离就是叛军的先锋兵!”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误会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不论是莫顿丘手下的山匪,还是那群刚从禁军大营逃出来斥候们,这一刻,皆是目瞪口呆的盯着老林子的放向。 也就不到片刻的时间,整片林子里便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夹杂着战马的嘶鸣,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骑兵,而且是大股大股的骑兵,光是看着林子间的动静,便给人一种成建制骑兵军团的感觉。 躲在林丛中的褚老五再也坐不住了,嘴里叼着的树叶早就吐了出去,满脸的焦急之色。 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大股大股的骑兵意味着什么,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想法。 那便是,长安城,应该是破了。 皇帝决定西去川蜀时,禁军都凑不出一千匹军马来,如今听这动静,这种规模,除了叛军,褚老五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人能凑出这种规模的队伍来。 “三郎小子,走走走,咱撤咱撤,他姥姥的,这怎么打的这么快,俺还没准备好呢!” 褚老五一边焦急的说着,一边提起头盔就准备开溜,但转身一看,刚刚还躺在自己旁边的兄弟此刻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娘嘞!见鬼了! 这溜的咋还不带声响呢! 三郎,等俺一下子啊!” 这边的褚老五还以为李倓先自己一步脚底抹油了,正准备撒丫子往营地里狂奔呢。 另一边的李倓则早已选好了位置,手中那一石二的硬弓也已经拉满,目标直指对面那片动荡的老林子。 下一刻,一匹战马猛的从林子里窜了出来,马背上的人披着一身玄甲,恍惚间竟有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不过,还没等人稳稳落地,另一边早已飞出的一根羽箭便以一个极为刁钻的抛物线式的角度,稳稳的插在了这位骑士的脖颈处。 一箭封喉! 说实话,这一箭,运气要占很大一部分功劳,人在马背冲锋时,即便是拉紧了缰绳,身子也会不自觉的像后仰,这一仰,便像是移动靶子一般直挺挺用脖子接住了箭头。 “什么人?” “暗箭?” “是敌是友?” “莫大当家的,你布置的人?” “狗屁!老子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对你们几个崽崽用上暗桩! 老二,带两个弟兄看看是谁在暗处,其余兄弟们拔刀! 奶奶个熊的,今天跟这狗娘养的叛贼拼了他娘的!” 随着莫顿丘的一番话下来,原本还有些慌乱的百人队伍瞬间便冷静了下来,迅速的摆好了阵型,虽然这阵型面对骑兵不堪一击,但总是能给人一种心理安慰的。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哈哈哈,那边禁军的崽崽,怕不怕?” “怕个屁!姓莫的,看好了,准备下辈子当我儿子吧!”面对莫顿丘,这位年轻的士兵是没有一点好脸色。 “嘿!不怕就行,那咱就走着!洛风谷的爷们,把家伙什握紧了,今个,官军的娃娃们也在场,咱得让这些吃军饷的小娃娃看看什么叫爷们!” “爷们!” “爷们!” 百十号人的齐呼声虽然远远不如那些战场厮杀的动静大,但也非常震撼,远处的李倓甚至有一种错觉,那片林子里的人影在听到这阵齐呼声时,似乎还停滞了片刻,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在害怕一样。 不过,即使真的停滞了片刻,也显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第一个冲出林子就被一箭封喉的骑兵并没有阻止身后人的脚步,一个接一个的骑兵从林子里窜出,如果不是此地空旷,单单是这些冲出来的骑兵们就能瞬间将眼前的莫顿丘一伙人吞没。 夹杂在骑兵周边的,还有一些步兵,莫顿丘看着这些人马离自己一伙人越来越近,也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环首大刀。 “他奶奶的,什么档次,居然和西北军身上的装备一样,安禄山那狗贼家底子是真他娘富啊,这胡人究竟是怎么上位的?” 莫顿丘虽然是个山匪,但年轻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所以面对突然窜出的人马,心中并没有多大波动,但随着军马越来越近,身后一些人的情绪也开始逐渐动摇了起来。 不过好在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爷们,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做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出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场恶战即将来临时,没想到最先冲过来的几匹军马,那坐在马背上的士兵压根就没看他们一眼便匆匆的冲了过去。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骑兵从身边冲过,连大场面见多的莫顿丘也是一阵傻眼。 这叛军他娘的搞什么鬼把戏? 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身后一个骑着披甲战马的男人便冲了过来。 或许是觉得莫顿丘一伙人太过碍事,男人随手一挥,跟在其身后的几名骑兵便将手中的马刀对准了莫顿丘等人。 “杀!” 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几名骑士逐渐开始了冲锋。 莫顿丘眼见不妙,立马便抄起了副手身上扛着的长枪,先一步的纵马朝着对方冲去。 “噗!”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在这一幕最能够体现,带着冲击力的长枪瞬间便刺穿了骑兵的胸膛,但这一刺,这把长枪也差不多报废了,铁甲本就难以刺穿,再加上莫顿丘胯下战马的速度还没提上去,刚刚完全是靠着一股蛮力将枪头插进对方身体里的,所以整个长枪的铁枪头准是已经废了。 手臂被震的发麻的莫顿丘此刻已经已经提不起刀了,他需要缓一缓。 但很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缓过劲的时间,另一位提着马刀的骑兵已然杀了过来。 就在莫顿丘以为大限已到的时候,耳边只听“嗖”的一声,下一刻,马背上的人便应声而倒。 莫顿丘顿时松了口气,对着射出的方向抱拳道。 “兄台!好箭法!今日莫某要是活着,定带你去洛风谷……” 还没等莫顿丘说完,下一刻,又是一箭呼啸而来,这一箭的目标,赫然是那位武装到牙齿的具装骑兵! “叮!” 羽箭狠狠地射在男人身上,与那身玄甲擦出一阵火星,但很遗憾,这种箭头根本刺不进对方的铁甲。 马背上的男人看着手心那把断裂羽箭上绘刻的标志,忽的停了下来。 “在下西北军虎字营邵武将军李富盛! 敢问躲在暗处的兄弟可是我大唐官军?”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止戈 “兄台,可能出来与李某一叙?” 男人遥望着暗处,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不过倒也奇怪,明明像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却在此时停在了原地,丝毫不顾及周围混乱的士兵。 “那个谁,李富盛对吧,你说你西北军的?俺看着不像啊,西北军军纪也算严明,你们这部分看起来跟乱军一样,也敢自称西北军? 你家将军姓甚名谁?可曾认得俺兄弟骠骑大将嗣业!” 莫顿丘倒是没管那么多,在聚拢了被这帮子不知从哪来的乱军冲散的部下后,当即便大着胆子来到了那位李富盛的身旁。 原本不以为意的李富盛当即一愣,随后便立刻追问道。 “骠骑将军是你兄弟?” “废话!俺莫老大当年在长安城,也是一等一的爷们,骠骑将军可是和咱一起扛过枪,杀过胡虏,吃过烈酒的兄弟!” 听着莫顿丘的话,对方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满脸匪气的莫顿丘,随后也不回应,便独自下了马,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用手举高,一步步的朝着暗处李倓的方向走去。 “暗处的兄弟,李某并无恶意,这是李某的腰牌,乃天宝十二年于太极殿受圣人亲赐! 若是兄台信得过,李某,请出来一叙。” 李倓看着对方手中那块黑铁令牌,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慢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而对方见李倓一身普通士卒的打扮,当即便有些失望,眼神更是一瞬间暗了下去。 “西北军,是如何出现在此地的?” 面对李倓的疑问,李富盛轻轻摇了摇头。 “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也是在潼关之战溃逃的士卒吧,某现在命令你跟上某身后的队伍,其余的,莫要多问,否则,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 我? 李倓瞪大了眼睛,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不过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后。 奥,明白了,王爷当惯了,差点忘了自己这会儿只是一个小兵。 “慢着!李富盛对吧?谁允许你这么对俺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呵!还军法处置?笑死个人吧! 如果俺刚刚没听错的话,你们这伙人,是溃兵吧?就这还拿鸡毛当令箭呢? 西北军现在都成这副模样了?溃兵还好意思处置人家?还圣人御赐腰牌?你怎么不先自己撒泡尿照照,先给自己来一刀以谢天恩再说呢?” 莫顿丘的话仍是那样丝毫不带客气的,这波输出下去,就算是原本没有梁子,眼下也要结下梁子了。 “李将军,我等乃是禁军出身,敢问为何将军周围聚拢如此之多的溃兵?我观有些兄弟甚至连箭匣都未拆封,可是面对叛军未开一箭便逃了?” 就连那禁军队伍此刻都发出了质疑,一些聚拢在李富盛周围的溃兵们听到这番话,脸上皆是闪着怒意,但无奈的是,即便再愤怒,也不得不承认,人家,说的没错。 潼关之战,他们确实没拉一次弓,没舞一次刀便狼狈的逃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富盛遥望着李倓,莫顿丘一伙人,仍是那副严肃的表情,看了一圈,发现这支杂乱队伍中地位最高的也就是个山匪头子后,便没了耐心。 “军中之事,本将无须向乌合之众作答,吾等虽为溃兵,但本将已收拢近万兵马,叛军到来之时,我等定战死至一兵一卒,至于尔等,若还是我大唐治下子民,便跟随本将,若是苟且偷安之辈,且速速离去自行出路,若是继续拦路,本将今日便将刀刃对准尔等。” 李富盛的语气很冷,李倓有种感觉,眼前这个所谓的西北军杂号将军,貌似是真正上过战场,砍过人的。 李倓这边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爷爷送的那块金龙令牌拿出来证明一下身份,另一边的莫顿丘和禁军“逃兵”队伍里的那名年轻人便忍不住了,当场便统一了战线,直接同时开口回怼道: “西北军中人都这般骄傲吗?溃兵也有脸这么说话!” “麻蛋的!俺还是头一回见你这种货色,俺那兄弟要知道西北军出了你这么一号人,铁定先废了你!” 面对两人的冷嘲热讽,李富盛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身后掏出一个黑漆漆的玩意,而随着他将此物拿出,聚拢在他周围,甲胄各异的溃兵们也纷纷从身后拿出了此物。 莫顿丘和那些禁军“逃兵”们见到这一幕,脸色瞬间一变。 “麻蛋的,军弩都有?” “李将军!你这是残害同僚!” “本将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李富盛冷冷开口,同时一支手臂缓缓举高。 不过,也就这这一刻,李倓终于站了出来。 “慢着!” “李富盛,你可认得这个?” 面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李富盛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但当这个年轻人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闪闪的东西后,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死死的盯着那块金令牌,再也挪不动目光。 “龙……纹?” 李富盛有些惊诧。 “兄弟啊……糊涂啊!唉,糊涂啊!那么大一块金子,掏出来干嘛啊!又不保命,一会被射成刺猬了还得被摸一边尸体…… 唉,小兄弟,太糊涂了啊!” 莫顿丘等人还在疑惑为什么忽然对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呢,就看到了李倓手中那块金闪闪的东西,不得不说,或许是当惯了土匪,莫顿丘等人的脑回路确实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不过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呢,便呆在了原地。 因为眼前不知怎滴,忽然就跪下去一片人,这让莫顿丘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那玩意,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罪将李富盛,见过圣人!” 随着李富盛和周围一些人的单膝下跪,一些聚拢在周围的溃兵们见到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跪还是该怎么滴。 不是他们反应比别人慢,而是这玩意,他们有些人属实没见过,所以见到李富盛和一批人跪了下去,一时间有些懵逼。 “圣人贴身之物,见到此物,如圣人亲临,速速跪下!” “妈呀!” 莫顿丘听见此话也是吓了一跳,一个没注意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也顾不上别的了,顺势就跪了下去,跪的那叫一个干脆。 而那些溃兵们,听到李富盛口中的话当即也是一愣,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 那些还没走出老林子的,看到前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就完事。 甚至还有专门的人特意往前,将那些已经奔离此地老远的人马拉了回来,就为了这一跪。 “这玩意,真就这么好用?” 瞧着眼前这一幕,李倓喃喃自语道。 原来上辈子看的电视剧中那些特殊物件代表的“见到此物,如朕亲临”的话语,不是骗人的啊……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初步组成抗安统一战线 “你是说,这些全是你在潼关之战后,一路收拢的溃兵!!” “回殿下的话,准确来说,确实是这样的,这些皆是各部溃兵,西北军,新军,南衙禁军,义兵等全混在队伍之中。” 将这些溃兵安置下来后,已经到后半夜了,在向李富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对方也明显的松了口气。 但李富盛是松口气了,李倓却有些脑壳痛,因为现在这群溃兵的人数,太多了,说是漫山遍野都不为过,数量简直难以估计,就连李富盛本人都说不清从潼关到这里,这一路上究竟收拢了多少溃兵。 “潼关之战,哥舒翰将军率西北军,长安周遭征兆的新军,高仙芝与封常清两人崩溃的残部,以及各路义军,仆从兵等,共计十八万众,若是再算上征发的民夫等辎重部队,说是二十万大军也不为过。 但潼关惨败后,这些各种成分的部队纷纷被叛贼铁骑冲散,各路残部分散突围,叛乱伊始,罪将于本部陇右带了三千骑兵儿郎,潼关战败后,三千儿郎已十不存一,到现在,末将从陇右带来的人,只剩罪将一人了。” 李富盛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整个人身上更是开始散发一种极为悲伤的情绪。 李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这场仗,打成这个模样,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李富盛一个来自大西北的将军,不远万里以赴国难,在战后,能将溃兵聚拢起来,已经补救的够及时了。 “潼关那一战,我大唐军队,战死者,多少?” 李富盛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些哽咽的开口。 “粗略估计,战死的有三万,皆是西北军老兵……若是算上后续崩溃的各部,以及大量的伤员,死伤者,应该在四五万左右……” 战死三万,算满了战死五万人,二十万的军队,也就是说,四散而逃的就有十五万人。 就算减去被俘虏,被叛军吸收的部分,成功逃入关中的,至少也有七八万溃兵。 那是七八万兵啊,而且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溃兵,流入关中地区,闹起的兵灾,破坏力或许不亚于安禄山手下那些烧杀抢掠的各部叛军。 一时间,李倓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这些是自己那位爷爷的责任?对,确实是,这是他无法推卸的,但又是无奈之下的恶果。 “接下来,你打算这么做?” “殿下,罪将……不是逃兵!罪将不怕那些叛军,但罪将不能不管这些溃兵,这些士卒,虽多为新兵,潼关之战中,连箭都没放,但好歹也是大唐的军队,我大唐损失的已经够多了,西边……西北已经没多少人了,如果今日没有遇见殿下,罪将想带着这些溃兵,与那叛军再战一回,至少……至少不能让局势再恶化下去了……” 听着李富盛的话,李倓心中虽然有些振奋,但还是决定,将自己老爹就在不远处扎营的事情告诉这位来自西北的将军,到时候,是去是留,皆看他们自己。 这些人,为大唐,做的真的已经够多了,自己没理由,再将他们带进一条死路。 就连李倓自己,也认为去长安是条死路,基本上就是必死的结局,叛军兵锋正盛,哪怕这些溃兵被自己收拢,想要与之交锋,也依旧没有一丝胜算。 “太子就在上游不远处扎营,正在着手北上灵武之事,在灵武,还有朔方军众……待太子整顿朔方军后,面对叛军,也不是没有机会。” 听着李倓的话,李富盛默默地摇了摇头。 “殿下,罪将……不想走了…… 兄弟们,都战死在了这里,我已经没脸再苟活下去了,罪将现在就将消息散出去,若有想要跟随太子北上的,就随他们去,但罪将要留在这里,不,要赶回长安,最起码,也要再砍下几个逆贼的狗头,不然,罪将! 罪将实在是没脸下去见那些老兄弟们啊!” 说完这番话,这位铁打的西北汉子,早已是泪流满面。 “呼~” 李倓深深呼了一口浊气。 “本王,会与你一起……” “不可!万万不可!殿下千金之躯!焉能与罪将一同赴死。” “本王……是皇孙,这天下,是本王祖宗一点点打下来的,如今天破了,总得有后人把窟窿补上,即使补不上,也总得去拼个命,毕竟,总不总让别家人送死……” 激励人心的话,好听的话,李倓不会说,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所以只能把现在心里想的,说出去。 但效果,好在,看起来是好的。 李富盛这个铁打的汉子,脸上还挂着泪痕,有些发愣,从小接受的教育,到这辈子的见闻,宗室子弟,向来都是高贵的,千金之躯,怎么能被战场玷污。 “殿下说的是真话?” “你看看我现在穿的是什么?” 一件小兵的甲胄,除了身材高大一点,但看起来,跟普通的军中士卒,并无区别。 如果不是眼前人出示了那张纹龙的金色令牌,自己不也是把这位年轻的王室当做普通兵卒了吗? 李富盛有些相信李倓的话了,这位王爷,是真的准备去长安…… “请允许末将,随殿下同行!” “俺也去!” 随着李富盛话落,莫顿丘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按照平时,一个“匪”偷听唐朝宗室与领军将领的谈话,是要掉脑袋的。 但莫顿丘显然没有顾及太多,只是学着李富盛的样子,双手抱拳,盯着李倓,咬着牙开口: “建宁王殿下,俺知道,俺就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山匪头子,但俺也是大唐治下子民,虽然书没读过几本。 但俺也明白,国家有难,就是路边的乞丐,都得奉上两个铜板! 俺一个男人,提的动刀,架得住马,理应上阵杀贼!” …… “倓儿呢,还没找到吗?” 另一边的李亨,此刻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军帐里踱着步。 “爹……老三他,穿着普通兵卒的甲胄,出营寻那三队斥候去了……” “什么!!! 让你看着你弟弟,你是怎么看的?” 面对自家老爹的怒火,李俶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只能老老实实讲李倓在军中所做之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过去。 听完过后,李亨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变黑。 “不管了! 北上! 这两千人,你带! 这竖子!生死由天命吧!” “这!这怎么行!” 李俶听着自家父亲的话,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亨早已接到了有大股未知部队正在不远处活动的军情,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北上。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长安 夜色已深,此刻的长安城内,却是一副混乱的景象。 朱雀大街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里井然有序的模样,居住在这座长安城的居民们,此时正拖家带口的朝着城外拥去,放眼望去,整条街道,已然挤满了行人,这些行人排着长队,等待着逃离这座孤城。 若是放在平时,这会,已经有巡逻的士卒开始执行宵禁了,私自在外逗留的人,可是要被法办的。 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人再管那么多了,朝廷也没有多余兵力再去执行所谓的宵禁了。 因为从昨天开始,就不断的有传言在坊市流传,大致意思便是,圣人已经离开长安城,安禄山的叛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起初,并没有多少长安百姓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作为天子脚下生活的居民,他们是骄傲的,大唐的军队,大唐的铁骑,到底有多强大,他们也是知道的。 这场叛乱伊始时,在很多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胡人节度使作乱而已,英勇的大唐将士们一定能平息这场叛乱,正如百年前那一代唐军一样,以少敌多,以一当百! 但世事难料,没人能想到唐军居然遭遇了惨败,前线的两位大将一个照面便被击溃,但这个时候,长安城的人,虽然失望,但心中还是相信自己军队的。 直到后来,哥舒翰率领的号称二十万大军被安禄山手底下一个籍籍无名的将领击溃后,所有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了一般。 哦,大唐,原来已经不是百年前的大唐了…… 这一仗,不仅仅震惊了龙椅之上的李隆基,震动了整个朝堂,更是像一把闷棍,狠狠地敲在了生活在长安城内居民的脑袋上。 但即使这一闷棍敲的是那么的措不及防,他们也坚信,自家皇帝陛下一定会有办法的,就像前些天,皇帝陛下还曾在朝堂之上说,说他要御驾亲征,说他要亲自击溃叛贼,说他绝对不会放弃长安城的百姓呢。 但一切,都在今天,彻底的变了性质。 早晨那会,居住在长安城内的人们,忽然惊奇的发现,在长安城东北处,不知何时,已经扎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营寨,站在城墙上,甚至能望见一股又一股的军队在远处汇集,整合,驻扎。 当然,只看这些,不足以证明什么,说不定是我大唐威武之师在整编训练呢……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即使是在天子脚下生活的人们,也是一样。 一直到那张“安”字大旗在远处的营寨中竖起,所有人才不甘心的在心中默默承认。 直娘贼!叛军! 真的打到家门口了! 皇帝!真的不要我们了! 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眼前的事实,但所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回到了自己家的中,开始整理财物,行礼,带上各自的家眷,拖家带口的准备逃离这里,逃离这座曾经辉煌无比的长安伟城。 不过,有些无奈的是,长安人口,实在太多了,有钱人,也太多了,留在长安的禁军只打开了一道靠着骊山的城门,所有人都只能从这道门逃离长安。 队伍,从白天堵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堵到了三更,但依旧还有很多人,没有撤出去,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糟糕的。 长安城对他们的吸引力曾经有多大,现在就有多嫌弃,恶心,厌恶,这座城,就像是一座牢笼,锁死了他们求生的道路,没人知道叛军什么时候会开始攻城,他们只知道,多留在这里一秒,便离死亡又近了一秒。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人心也开始一点点躁动起来,混乱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或者说,混乱,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没有规则,没有律法,甚至没有禁军维护秩序,为了早点逃离长安城,这些平日里不动刀兵的平头百姓,甚至可以掏出家传的大刀互砍。 但即便这样,八仙过海,也可各显神通,大户人家,可以靠着金银雇佣家丁护卫保护财务和生命,普通人家,则是几家几家的报团,逃难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过,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因为,东面的叛军,已经集结完毕了。 天,似乎就要塌了! …… 青禾园位于朱雀大街东面,也就是东市里面,位置,还算显眼,建筑,也算得上是高大精致,用那位建宁王李倓的话来说,这青禾园就是长安城的五星级娱乐会所,当然即便是五星级,也只不过是普通人眼中有名的娱乐会所罢了,阶级不同的人,玩法自然也大不相同。 像青禾园,这种普通人眼中的天堂,对于长安城的上层阶级来说,可能,还没自家后花园好玩。 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整整四层的小楼,每一层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用作点缀,盛世之时,这些红灯笼可以彻夜不熄,甚是好看,并且还可当做青禾园的标志。 那时候,每天光顾此地的客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秉持着来者是客的经营理念,青禾园也确实让客人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 无他,只因青禾园里的姑娘,是所有青楼之中,质量最好的一批。 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也都会一点,在这里,不管你想要瘦的,还是丰腴一些的,小家碧玉类型的,还是想尝试一下曹贼之好,只要口袋里的银子能给你足够的底气,老鸨就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这也是这座青禾园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两天的青禾园倒是显得有些异常冷清了,往日里当做点缀的红灯笼,今天夜里也就亮了两三盏,搁在以前,哪有人能想到,夜夜房间爆满的青禾园,居然也有今日这番景象。 就连往日那些姑娘们身上那可以飘散几里的胭脂味,都闻不到了。 “婶婶,姐姐们,为什么都走了?” 青禾园第四层的小阁楼内,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正趴在窗前,看着远处那些排着长队的人群发呆。 女孩叫春水,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宛如她的名字一般,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若是再过两年,女孩那本就姣好的面容,再长开一点,估计又是一位千金难见的花魁。 春水其实是知道刚刚问题的答案的。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问,就像小时候,拉着母亲的手追问爹爹为什么要走一样。 身后,一个看起来精神很好的中年妇女缓缓来到春水的身边,将那扇窗户缓缓合上,轻声开口道: “那些姐姐们,不想受罪了,自然,就要走了。” “爹……叛……叛军,真的那么可怕吗?” “闺女,一个男人耕地会累,但一群人,会把地耕坏。” “来,把这些黏土涂在脸上,再把这身脏衣服换了,头发也修成短的,到时候咱娘俩,就是难民喽,就可以安全度过这场兵灾了。” …… …… …… ps:今天可能只有一章了,有点急事,先记着,后面有时间了补上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叛军 “婶婶,我们离开了长安后,要去哪?” 此时的春水脸上沾着黑色的泥巴,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被扎了起来,藏在了那,这里离城门处,更远了……自己出不去了。 长安城的皇宫,自己曾经无比羡慕的地方,人们都说,进了皇宫,便会一辈子吃喝不愁,在说书人的故事里,皇宫是天底下最富贵,最美好的地方,是所有女子最为憧憬的地方,仿佛一个女孩只要踏进了皇宫,便能乌鸦变凤凰一般。 以前的春水,确实是有些相信的,就连自家婶婶都说,自己以后是能进皇宫当贵人的,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未曾让自己接待过青禾园的客人。 可惜,现在,面对眼前的红墙,她只觉得,这颜色,还没长安城黝黑的大门好看。 紧紧抱着婶婶给自己准备的行囊,顶着瑟瑟的冷风,春水慢慢地蹲在了墙角,双手抱着双腿,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怀中。 婶婶说过,只要不让那些贼人看到自己,自己,就会很安全。 所以,她决定在这里等上一会。 也许,婶婶一会就出现了呢? 也许,婶婶一会就来找我了呢? 然而,过了不知道多久,周围的面孔换了一批有一批,但婶婶的面孔依旧没有出现自己眼前,出现的,则是一队脸上带着淫笑,浑身着甲,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们。 随着这队骑兵的出现的,还有跟在他们身后,手上拿着各式各样兵器的步卒们,他们肆无忌惮的大笑着,疯狂的洗劫着所见之处的财物。 血腥味很快便传遍了整座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叛军们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各种欲望,惨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春水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身上不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她亲眼看到,蹲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姑娘被几个叛军士卒当街撕碎了身上的衣物,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蹂躏着,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景象,当然不止这一例,整座长安城,随着叛军的攻入,这种惨剧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 这些叛军们,仿佛一群饥渴的野狼,进入这座长安城后,便暴露了最为原始的野性。 这一刻,春水,把头埋的更深了,她想哭,但却害怕发出的哭声会被叛军发现,她想跑,但腿早就软的走不动路了。 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脸上带着淫笑的叛军,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祈求,祈求这些叛军,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但有时候,越害怕什么,往往便会发生什么。 一个身材有些矮小,骑着一匹漆黑军马的叛军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乞丐”。 而这名叛军的地位,似乎还不低,因为在他的周围,有数十个护在他身边的骑兵。 或许是感受到对方那肆无忌惮的目光,春水微微抬了抬头,刚好便正对上了对方那双细小的眼睛。 “这长安城,果然美女如云啊!竟然让我在这,捡到个雏!”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太阳照常升起 “这是第几批往北边赶的队伍了?” “三批了吧?” “三批数量还不到百人,数万溃兵,只有不到百人的苟且贪生之辈,某是真的好奇,建宁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让那近万的溃兵合成一块,奔赴长安的。” “瞧瞧这话,一点都不像是高将军后人说出来的。” “为何?” “太蠢了!” 天边此时已经露出了一股鱼肚白,张小敬和高豹两人骑着战马,并驾齐驱的在官道疾驰着,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百禁军骑兵,而官道的尽头,则是长安。 “一个兵,就算再怂,再孬,但终究还是个带把的,都是有血性的。 那些家在长安附近的,家眷被屠戮,娇妻被蹂躏,田产被侵占,说直白点,那些没讨老婆的汉子,就连经常在红帐子点姑娘们,此刻,说不得都得被几个叛军轮流压在身子底下。 那些不是长安籍贯的,潼关一役的惨败,袍泽的牺牲,一箭未出,一刀未出的悔恨,被叛军撵的像狗一般的屈辱…… 万里赴国难,为的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现在呢,别说建功立业了,就连那史书上都会白纸黑墨的写着,二十万对两万,唐军,惨败。 渍,被打的跟狗屎一样,心里憋屈着呢,难受着呢! 您说说,要是您,您心里没火气吗?您不去吗?不去,还是个男人吗?还是个军人吗? 更何况,我家主子身上,流的是太宗皇帝的血,就像一群被狼冲散的羔羊,见到了头羊的崽子,本能的,自发的,就愿意跟着。” 闻言,高豹愣了一会,他原以为眼前这个建宁王手下的马夫会回答自家主子无外乎用金银美女财物来笼络那些溃兵,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情绪化的答案。 那些人,那些溃兵,愿意跟着建宁王去长安,居然是因为这么情绪化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似乎也很合理。 因为,他不也是因为这样类似情绪化的理由,才跟着张小敬来的吗。 如果建宁王不死,甚至靠着那些溃兵,光复长安,也许,也许…… 高豹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那样的答案,太过于离谱。 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就像张小敬刚刚说的那般,那位建宁王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 “呵,你这人倒挺有意思,一个马夫,按理说,射死一个佞臣,这泼天的功劳摆在面前,不跟着太子北上混个从龙之功?反倒主动请缨来寻自家主子,倒是个怪人。” “咋滴?说我?你不也一样?说的好像你稀罕那从龙之功似的。” “不一样的,从龙之功,我高豹当然稀罕,毕竟,说不得到了灵武,太子真要继位了,就给家父平反了呢。 倒是你,明明有一条云梯不走,偏要去那长安,跟着自己主子赴死,怪了。” 张小敬挥舞着手中的缰绳,面对身侧同样在驰骋的高豹,轻笑了一声: “您嘞,老爹是将军,不管再怎么说,也是将军之后,是大户人家,自然不晓得,这登云梯,搞不好,可是会被诛九族的,嘿嘿,毕竟小的射死的,再怎么说,也是个宰相不是? 更何况,那边有条云梯,这边说不定是条敞亮的官道呢,我家主子,待我不薄。 退一万步去说,就算咱这一去都没了,至少青史之上,也会给咱多刻几笔,不至于像有些懦夫一样,偏居一隅,明明是自己家,却是一个后辈先站了出来。” “慎言!”高豹撇了一眼张小敬,觉得眼前这个马夫胆子真是大到了极点,如此明嘲暗讽的话,居然能这么随意的说出来。 “怕啥子嘞,死活就一条命,说白了,没了咱们,东边那日头,不还照常升起吗?” “倒是挺洒脱,路也走的宽。” “彼此彼此。”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能在这官道上飞驰,生与死,其实都不重要了。 北上也是赌,赌太子敢不敢继位。 去长安也是赌,赌太子的儿子有没有太宗之勇。 横竖都是赌,赌错了,也都是死。 那为什么不选一个更男人点的死法呢? 死在权利争斗的漩涡里,太憋屈,也太难看,兵也好,将也好,战场,才是归宿。 至于权利功名什么的,对这两个人,都不太重要了。 一个罪将之后,身上有洗不净的污点,即使北上立功,父亲平反,最多也只是恢复原籍罢了,后半辈子,只能混吃等死。 一个平民出身,立下泼天之功,但功劳再大,也得先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吃进去,吃不进去,可是会撑死人的。 至于身后那两百骑兵,他们则是广平王手底下的人,世人皆知广平建宁两兄弟关系好,但大局之下,即便广平王李俶,也只能在得到自己弟弟战死的消息之前,把自己手头仅有的两百心腹派出去试着拉自己那个疯子弟弟一把,最起码,也得把尸首给带出来。 这两百人死士对于李俶来说,重不重要,当然重要! 宗室子弟非必要不得触碰兵权,这是共识,所以,这两百人,可以说是此时李俶全部的家底了,作为太子的嫡子,政治资源当然另说,但关于军事上的东西,他只有这两百名死士。 为了这个弟弟,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暴露在李亨的眼皮底下,可以将这些人全抛出去! 这是他这当哥哥的,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没有说书人故事里的明争暗斗,没有什么“兄友弟恭”,有的,只有一个当哥哥的,无奈之下的选择。 …… “将军,长安城内的秩序,需不需要维持一下,街道上的士卒们甚至连身上的甲胄都脱了,但凡看上哪个女子,便当街那啥…… 末将以为,这实在是有些懈怠了。 毕竟……” “无碍!让儿郎们好好耍,传本将军令,今夜,不封刀!” 崔乾佑大手一挥,一道军令下了出去,言语中充满了自信。 这个出生于博陵崔氏的旁系子弟,安禄山手下的西征将军,灵宝之战中一战成名的叛军大将,此刻赫然已经来到了长安城的中央,也是整个大唐的权利中心——大明宫。 如果李倓见到此人,估计会大吃一惊。 因为崔乾佑身材瘦小,长相也不怎么出众,甚至有些猥琐的感觉,那双鹰眸一样纤细的小眼睛怎么也彰显不出大将的风采。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击溃了成名已久的高仙芝和封常青两位大唐名将,更是在灵宝之战中以两万兵力,一举击溃了号称二十万大军的哥舒翰部。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似乎就是来形容这种人的。 不过,此时的崔乾佑,或许是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有些飘飘然了,面对部下的质疑,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眼神之中,具是自信。 当然,他也有资格自信。 毕竟,放眼当下,大唐中枢,已无人再是他崔乾佑的对手。 “无碍!这两日,就让儿郎们好好舒服舒服,早就听闻,长安城盛产美女,军中士卒早就憋坏了,就让他们好好发泄发泄吧。 对了,本将军领回来那个雏,清洗好了没有?” “回将军的话,已经清洗好了,此刻正在令侍女检查酮体。” 崔乾佑缓缓点了点头,在大明宫的的一处别院前停了下来。 “建宁王府?布置还不错,就这里吧,天亮之前,把那雏给本将军送过来,记住,着白色纱衣,本将军,就好这口!” “晓得了!” “嘿嘿,本将军今日也来感受一下王室的生活……” 随着崔乾佑嘴角闪过一丝淫笑,他便头也不回的踏进了这座建宁王府。 大明宫内,是一番景象,宫外,又是一番景象。 或者直白点说,宫外,是平民的噩梦也不为过。 毕竟,崔乾佑喜欢的调调,那些普通士卒可没那个耐心,当然也没那个实力。 他们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去发泄,去掠夺,去将积压在心中的情绪释放出去。 ……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渡河!杀贼! 天宝十四年,六月十六。 宜动土,忌嫁娶! 天边的太阳已经露出了一角,当阳光照进渭河的江面时,可以清晰的发现,此时的渭河已经开始起雾了。 渭河很长,以长安为看,这里算是上游,但要以发源地看,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殿下,起雾了,您真的考虑好了吗?渡了河,便没有回头路了……” 李倓和李富盛两人站在渭河边上,远处的长安城藏在雾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轮廓。 “都到这里了,你觉得,本王还有回头路吗?” 李富盛无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尊敬。 李倓慢慢蹲在渭河旁边,双手捧起一把渭河水,往脸上抹了抹。 冰凉的河水让李倓有一种清爽的感觉,他,有些累了,昨晚,一夜没睡,将这些溃兵们聚集在一起后,李倓就向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表达了自己将要返回长安与叛军死战的意向。 原本以为,这些近万人的溃兵们,大部分会追随太子北上,但让李倓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番话下去,居然只有极少数人选择北上,其余人皆愿意追随自己反攻长安。 当然了,李倓知道,这些溃兵,即使聚拢了一万人,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想赢?可能性很小,小到几乎可以不计。 毕竟,现在这个时间段,叛军连战连捷,唐军接二连三的战败,心里的那股属于唐军骄傲的精气神,早没了。 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跟着自己,也仅仅是心里过不去,这些兵,心里,还有股劲! 仅此而已! 他李倓今天来长安,就没想过活,这一路顺着渭河走到这里,到现在,看着眼这波涛滚滚的渭河,看着眼前那朦胧的长安,他想明白了! tmd,玩呗! 反正老子上辈子早就死过一次了,这辈子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大明宫,自己逛过了;王府,自己住过了;美酒,他喝过,美食,他吃过;古代宗室子弟的奢靡生活,他享受过了! 就连那马嵬驿之变,都有老子的影子在里面! 至于说什么坐一坐皇帝的位置,呵呵,争那玩意干嘛?本就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连个狗屁系统都没有,非得把自己cpu给干烧了,然后乐呵呵坐到那张孤家寡人的椅子上? 太累,也太俗! 咱就要玩点不一样的! 自己这一年多,已经赚够本了!现在,只有骑马砍杀自己还没感受过了! 历史不能改变? 行,那咱今天就让你这该死的历史车轮看看,咱李倓,在这个世界,是战死的!不是被那狗太监弄死的! 这大唐,我来过了! 这历史,我今天就改变了! 深吸了口气,李倓缓缓转过身子,一手扶着腰间的横刀,翻身跃上了自己那匹战马。 “唰!” 骑在战马上的李倓抽出腰间的横刀,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自己期待的吗? 轻轻扬起缰绳,战马开始加速。 只见站在李倓身后的士兵们,这一刻很自觉的在队伍中让出了一条可供李倓疾驰的宽敞道路。 站在道路两侧的溃兵们,能清晰的听到李倓口中的声音,站在后面,听不到的则有前面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往后传话。 没有传令兵,没有执旗手,没有统一的武器,里面甚至还掺杂着一些拿手持铁制农具,身穿破布衣物,一路追随至此的平头百姓。 说白了,这不是军队,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此刻,这群“乌合之众”,却没有应该表现出的混乱,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个马背上的青年的命令。 李倓看着眼前的这些乌合之众,冷冷的开口: “你们,有西北军,有安西军,有陇右军,有河北义军,但归根结底,你们败了,败了很多场,你们,头不定,今日之后,青史之上的自己,还会是封建时代逆流而上的代表呢,以后的学生,还得在历史书上看见自己呢…… 想着想着,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倓的身上。 等待着他最后的指令,他们这些乌合之众没有经过磨合,训练,但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废物们! 跟着我,跟着本王! 本王带你们当一回爷们! 李倓这样想着,驾驭着战马来到了李富盛的身边。 “李富盛!” “末将在!” “随本王,渡河,杀贼!” “全军听令!渡河!目标!长安!任务!杀贼!” …… 感谢梦醒五更寒的月票,谢谢,本书的第一张月票,非常感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大雾 “客人,前面就是长安了,咱家就送客人至此吧,毕竟叛军已经攻进长安城了,再往前去,怕是……” 布满雾气的江面上,一片孤舟慢悠悠的停靠在了一处河岸,明明长安城的码头就在前方,但穿着蓑衣的船夫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往前了。 船舱内,一个身着锦袍的书生收起放在地上的两片龟甲,然后从怀里掏出几颗碎银,放在了船夫手心。 “叨扰了” “多嘞,多嘞!客人,客人,一块就行嘞。 咱家是小本生意,天下太平时,您要渡河,一两块铜板看着就成,这不现在兵荒马乱的,咱家也跟着涨涨价,但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小本生意,老叟也不敢这么黑。 所以,客人,收起来吧,给老叟一块碎银,就已经是老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若是放在平日里,老叟连收都不敢收啊!” 船夫将手心的一块碎银收了起来,同时将另外几块硬塞给了面前的书生。 “您呢,看着像是个读书人。 老叟这辈子,都是在江上过来的,南来北往的人啊,也见过不少,要搁以往,老叟我也不会多嘴。 但今个,老叟还是想说一句,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客人还是早日离开此地吧。 这长安啊,估计都得被叛军给玩坏喽,现在过去,客人您,您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听着船夫善意的话语,书生打扮的男人微微点头。 “多谢提醒,对了,可否问店家一句话? “客人请说。” “您,信命吗?” 船夫面对这个问题,虽然有些疑惑,但稍作思索了一番后,还是笑着开口道: “客人说笑了,对老叟而言,命这玩意,也就那般吧,信,这日子过得他是这个样,不信,那不还是那个样嘛。 那长安城里的大官们,也许会信这个,但就是给那庙里贡献再多的香火,能挡住那胡人的铁骑吗? 眼瞅着,现在就咱眼前这长安城,都变成这个样了,那叛军的马刀下面,再大的官,再好的命,不也就是一哆嗦的事? 故此,老叟是不太信这个的。” 听着船夫的回答,书生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伙人,选择回来呢。” “客人在说什么?” “那边……” 船夫顺着书生的手看去,只见朦胧的河面上,那片浓雾掩盖的石桥之上,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兵士们,正快速的从上面穿过。 隐约的,似乎还能从大雾里看到一些士兵扛起的旗帜,上面似乎用红底黑子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船夫看呆了,双手忍不住的开始颤抖,手中的竹篙都不自觉的丢在了地上。 直到桥上再也没有了士卒的身影,老叟才红着眼眶,轻声呢喃着: “乖乖嘞! 天……天佑我大唐了?” …… 褚老五是第一批渡河的,昨天夜里,他算是经历了自己这一生中最难以忘却的一天。 本以为只是跑掉了几个孬兵,没想到人家是准备留下跟叛军死战。 本以为是普通山匪,没想到人家都是一群爷们。 本以为那些溃兵会继续逃窜,没想到今天早上出现在了这里。 本以为自己会若无其事的离开,没想到最后还是咬着牙加入了。 当然,最让他褚老五震惊的,还是自己那位三郎小兄弟。 能看出来他家世好,但褚老五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当朝圣人的孙子,大唐宗室子弟! 当时可把躲在一边的褚老五给吓坏了,毕竟,自己一路上可是一直拿教育后辈的姿态面对人家的,这要是被人家建宁王给记住了,他褚老五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但好在,自己那位三郎兄弟,不对,那位建宁王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自己,嗯,想来也正常,毕竟自己就是一个兵卒,人家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刻意的记着自己呢。 不过,即便是这样,褚老五,还是偷偷的混进了这支队伍,并且还跟着他们一路顺着渭河来到的长安城外。 长安城,越来越近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城内的惨叫声,褚老五的心里忽然有点小后悔。 好好活着不好吗? 自己为啥一上头就跟过来了呢? “啪啪!” 想到这里的褚老五直接给自己甩了两巴掌。 “他娘的,都到这了,想那些有用吗?俺褚老五今天就是要当一回男人! 当兵拿饷,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青禾园老板娘吗? 都到这了,怎么也得硬气起来! 鹃啊,等着,等着俺,你男人这就来了!” …… “这建宁王府邸,修的挺讲究啊? 那座瞭望台一样的东西,是干嘛用的?” 崔乾佑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盯着眼前这具类似于瞭望塔的建筑,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的身边则站着一个宦官打扮的男人,男人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粉,面对崔乾佑的问题,满脸谄媚的开口: “回将军的话,这位建宁王,平日里就喜欢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当初修这座塔理由也是奇怪,美曰其名解释说是抚琴听风。 将军若是感兴趣,倒是可以上去瞧瞧,里面还放着一张古琴,沏上一壶小茶,望着长安美景,倒也是惬意。” 崔乾佑摇了摇头,只感觉无比荒谬,不过最终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这名叫做边令诚的宦官登上了高塔。 他其实也是闲的,毕竟抓回来的那只雏鸟这会还在沐浴,焚香,更衣,想要享受,还得再等一会。 若是平时,按照他的性格,自己看上的女子,那定是随便找见屋子,当场法办,但这不是到了长安城,到了这大明宫了嘛,怎么说也是皇帝生活过的地方。 总是不能那么野蛮,所以此时的崔乾佑才有心情在这座建宁王府闲逛。 “雾,有点大了。” 登上瞭望塔的崔乾佑望着远处的大雾,顿时便没了兴致。 这王公贵族玩的东西,也就那样,在自己家修个瞭望塔,有屁用?还不如多找几个娘们快活快活呢。 “害,将军有所不知,那边啊,是渭河,清晨之时,有些雾气,也是正常。” “那些黑点是什么?” “或许是渡江的野鸳鸯吧?” “野鸳鸯,还有成群结队的?” “这……或许……是鸭子迁徙?” 崔乾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远处藏在雾里的那些黑点,怎么感觉密密麻麻的,什么鬼东西? 此刻的崔乾佑完全没往人的方面想,但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的感觉。 大雾,似乎适合打仗啊…… 不知为何,崔乾佑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想法。 但随即,他便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 打仗?唐军还有兵吗? 还有将吗? 还有胆气吗? 还敢面对我崔乾佑吗? “禀将军!那名女子已经安置完毕,正待将军享用!” 听着瞭望塔之下来者的汇报,崔乾佑顿时眼前一亮,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顿时被他抛之脑后。 “嘿,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不设防的长安 “嘿,到了!” 李倓一马当先的冲在前方,这种纵马驰骋的感觉,真心很不错,就宛如飙车一般,那种肾上腺素激增的感觉,总是会让人沉醉的。 眼前,是长安东门。 身后,是临时拼凑的骑兵。 骑兵的后面,是步卒。 嗯,没有小说里花里胡哨的阵法,也没有什么羽扇纶巾,纵横捭阖的谋士。 有的只有一群“乌合之众”的冲锋。 简单而又至极! “殿下,城门敞开着,没有叛军守门!” “看到了!” “殿下,您冲的太靠前了!” “知道了!” 看着眼前距离越来越近的城门,李倓不断的加快马速,同时,抽出了背后的那把硬弓。 拉弓,瞄准,嗯,等人。 …… 东大门的城墙之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叛军,不过这些叛军看起来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一看便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娘的,越想就越气,凭啥哥几个得来这墙上吹冷风?” “唉,行了行了,将就将就吧,也就这会,昨晚又不是没玩够……” “不是,这破城门,就算是不守,好像谁敢来攻一样,官军,那些官军敢来吗?麻蛋,真晦气,早知道昨晚就该抢几壶酒备着,你们看着吧,这会啊,城里的好东西,肯定都被抢完了,咱连个汤水都喝不上。” 城墙上的士卒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着,显然,他们对这个守城门的任务很不满。 “诶?我眼花了,怎么感觉地面好像在动啊?” “昨个吃了几个娘们啊,今早都成这样了?行不行啊你?” “不对,城门前面,怎么感觉,像是有人?好像是一支骑兵啊?” 随着这面城墙唯一一名略显清醒的士兵开口,一时间,墙上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叛军毕竟那也是军,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要得,所以,一听到异常情况,这些人便纷纷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但,刚站起来的这些士卒,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羽箭。 “敌……” 一个刚刚拿起武器的叛军刚准备开口,下一刻便被一箭射穿了喉咙。 …… 李倓看着自己的箭,射出去,稳稳的插在一个叛军脸上后,便将弓收了起来。 不知怎的,他似乎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按理来说,上辈子生活在和谐社会,这种杀人的感觉,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心里的。 但它就是出现了,李倓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管他嘞,反正爽完这波,自己差不多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抽出李富盛给自己准备的马刀,李倓骑着战马冲进城门。 没错,就是这么笔直的冲了进去,没遭到任何阻拦,因为城门是大开的,城墙上守门的叛军,也在刚刚那阵箭羽里没了声息。 李倓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攻进长安城的将军连城门都不设防,他也不想去想了,当然,也没那个时间想。 毕竟,既然人家既然不设防,那就冲呗,还疑神疑鬼个屁啊,难不成里面还摆着一张鸿门宴不成? 所以,此时李倓率领的这群“乌合之众”冲进这长安城东门,办法无比的简单粗暴,就是一个冲字。 而随着李倓的进入,身后跟着的那些骑兵们,也纷纷涌了进去,一时间,整个东门无比的热闹。 当然,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但很遗憾,在长安城纵欲了一夜的叛军们,很多人,连腰带还没系上呢,李倓他们就冲进来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让这些叛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们原本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将李倓这伙乌合之众全歼,但他们没有去做。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长安,所以,这些叛军,懈怠了,只顾着抢掠了,忘记了属于一个士兵的职责。 而这一懈怠导致的后果,会很严重。 …… 长安城内的景象,很惨。 地面上尽是残留的血迹和尸体,男人的尸体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路上,而一些女人,则是一丝不挂,身上满是污秽。 这些是已经死掉的平民,当然还有活着的,但这种情况下,活着,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路边,一个叛军甚至还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身上的甲胄早就脱下来丢在一边了,此刻正自顾自的撕扯着着身子下面女人的衣物。 在看到李倓他们时,这名年轻的叛军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过后,便不再理会。 “噗!” 直到锋利的刀锋刺进他的心脏,这一刻,这名叛军才明白,哦,原来刚刚的,不是自己人啊…… 而随着李倓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在看到城内的惨状后,这些或是溃兵,或是山匪,又或是一路跟来的老百姓们,一个一个的,再也抑制不住了心中的怒火,纷纷脱离的队伍,两个一对,四个一群的去猎杀城内的叛军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了害怕,有的,只有那压不下去的怒火。 “殿下,部队已经控制不住了。” 不用李富盛开口,李倓也能看出来,但他没有制止。 这些人心里压抑的太久了,此时,唯有鲜血,才能平息他们的愤怒。 看着满脸焦急的李富盛,又看了看遍地的平民尸体,李倓冷冷的开口: “今日,不留俘,城内叛军,尽诛之!” 李富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建宁王令!不留俘!尽诛之!” “杀!” “报仇!报仇!” …… 军令一下,顿时,所有人便不再犹豫,纷纷向着长安城四周冲去,去猎杀那些分散在这座城市里的叛军。 一场攻城战,正逐渐的往巷战的方向去发展,局面,也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毕竟,一边是憋了一肚子火的“乌合之众”,另一边是连盔甲都没来及穿,纵欲享受了大半夜的叛军。 战局,可想而知。 对靠近东城门的叛军来说,这就是一场屠杀。 一时间,惨叫声源源不断的响起,而这动静也同样惊醒了更远处的叛军士卒们。 …… 李富盛没有亲自参与进去,而是亲自接过一名士兵手中握着的那杆“唐”字大旗,转身来到了李倓跟前。 “殿下,我们现在……” “去皇宫,本王,想家了。” “可那里或有叛军主力,我们没有中军压阵,怕是不好命令这些兵卒了……” 李富盛这辈子,是真的第一次打这种仗,叛军,无组织,无纪律,打进长安城后,只顾烧杀抢掠,连最基本的设防都没布置。 而自己这边,同样的,无组织,无纪律,冲进长安城后,这群临时组成的队伍,终于散了,即使趁着这个机会能杀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万一城内还留着叛军的精锐部队,那等待自己一伙的,只有被全歼这一个结局。 李富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建宁王也疯了,仗,不是这么打的啊…… “中军?你说的,是那个?” 李倓单手指着前方,那边是西门的方向,在那个方向,忽的冲来了一支百余人的重甲骑兵,而为首的两个人,李倓很熟悉。 李富盛有些绝望了,果然,这城内还有叛军精锐。 李倓笑了,高豹和张小敬,来的,正是时候。 …… 另一边的建宁王府内,崔乾佑刚将身上的衣物脱下,然而还没等他去看一眼自己捡回来的那个女孩呢。 门外,他最信任的一名部下便撞开了王府大门,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将军,安西军,陇右军,好多,好多西北的边军,打进来了。” “啥玩意?你再说一遍?” 这一刻的崔乾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此时的他只感觉一阵寒意瞬间从尾巴骨直冲进了天灵盖。 西北边军? 怎么过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李泌醉酒入明宫,建宁破阵卧听曲(上) “老师。” 长安城一家酒馆内,第一层早已被叛军洗劫一空,乱的不成样子,里面甚至还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但二层却是被打理的很是干净,也很简单,几张圆桌,几把木椅,一个躺在椅子上靠着窗户晒太阳的老头,除了这些,便再无他物,甚至,连一张床褥都未曾见到。 老头的身前,站着的,是那位顺着渭河一路赶来的文弱书生,说其文弱是因为他的打扮,但眉宇间却又闪着铮铮戾气,气质上与一般的读书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长源来啦?来,喝酒。” “老师,喝酒,伤身……” 没有理会书生的话语,老者自顾自的拿出挂在腰间的小葫芦,盖子打开,顿时一阵酒香扑鼻而来。 先给自己先灌了一大口,随后便扔向了站在原地的书生。 那书生摇了摇头,虽然叹了口气,但也不介意,对着葫芦就开始往嘴里猛灌。 “呵呵,为师以为,你不会来呢。” “总得过来看看,长源,前几日算了一卦。” “还在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也罢,反正老头子我,是不信的。” “长源也不信,但就是想来看看。” 闻言,老者笑了,手指着窗户下面,正巧,下面有两三个叛军面色潮红,两腿虚浮的从那家名为“青禾园”的店中走出。 “看什么?来看看这大唐都城,哀鸿遍野?尸横遍地? 还是道观里住的闷了,想来那胡人队伍中,寻个宰相当当?入入世,过一过那久违的好日子? 你若是真的想当那胡人宰相,想必,那位崔家旁系,哦,不,应该是崔将军会为你亲自牵马。” 书生摇了摇头,表示老者说的不对。 “修道,修的是一个心静如水。 朝堂之上,水太深,会淹死徒儿。 徒儿今日,只是单纯的来走一趟,看一看。 老师,您知道,长源算的那卦是什么吗? 是乾卦九二——见龙在田! 所以,徒儿想来看看,那条龙,究竟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笑了,笑的很大声。 “你啊,你啊,倒还真是有趣,这是为师的福分啊,你有这个想法,想必我大唐,也不会就此落寞喽。” “长源不会轻易入世。” 书生面对自己师傅的笑,严肃的强调着。 “出世与入世?出与入?哈哈哈哈,都一样,一样的,躲不了,避不过。 李泌啊,为师这是第一次这么叫你吧?” 书生点了点头。 “你说你想来看一看那条龙,现在,看到了吗?” 书生摇了摇头。 而也是在这时,楼下的街道上,忽的传来一阵喊杀声,接着便是兵器入体的声音,最后则是一阵远去的马蹄声。 老者耳朵微动,接过葫芦,再次往嘴里灌了口酒,一只手伸出窗外,指着远去的那支骑兵,悠悠开口: “喏,过去哩!” “那是个疯子。” 老者没有反驳书生的话,只是继续喝酒。 “光复这座长安城,不就不疯了嘛。” 李泌看着自家老师,在发现对方完全是在认真和自己说这句话时,他那颗平静的心,忽的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 潜意识中,他觉得自己老师说的很对,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可能。 毕竟,仗不是这么打的。 …… “砰!” 愤怒的崔乾佑一脚踹飞了眼前的桌案,咬牙切齿的开口: “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对面到底是谁?唐军的将领里面,为什么会有这种愣头青? 疯子,踏马的疯子! 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个疯子,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的崔乾佑很无力,也很无奈,在第一时间接到唐军入城的消息后,他便展现了一个卓越将领的素养,一条条军令从大明宫的临时帅仗内发了出去,他很自信,自己的部队按照自己的指挥,一定能将这支打着边军旗帜的部队一口吞下。 但偏偏,问题就出在这里,军令是发出去了,但问题是,没人按照军令的内容去做。 因为那支唐军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快到不给这些叛军反应的机会,昨晚还在长安纵情享乐的叛军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大早的,整个长安,便涌进了这么多的唐军。 更离谱的是,对面唐军的指挥,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把整支部队里,不管骑兵也好,步兵,弓兵也好,竟然一股脑的砸进了长安城,甚至连那些拿着农具像是辎重队伍的农夫们,都被扔了进来。 这样导致的结果便是,叛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死伤惨重,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整个长安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到处都在打,到处都在杀,到处都在死人,除了正中央的大明宫,整座长安仿佛变成了一座绞肉机。 本来,依照叛军的士气,即使在这种乱局下,即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等到他们组织起来过后,便迅速的占据了上风,但打着打着,一些叛军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这些唐军仿佛杀不完一样,杀掉一批,马上又冒出来另外一批,而且一批比一批悍不畏死,简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并不是这支“唐军”打了鸡血,也不是这支“唐军”人数上占了优势。 真正的原因在于,这座巅峰时期可以容纳五十万人口的长安城此时还残留不下十万人的百姓们。 叛军在长安那一夜,哀鸿遍野,尸横遍地,百姓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但无奈,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当父亲的,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杀。 当丈夫的,亲眼看着妻女被凌辱。 掌柜的,看着多年经营的店铺被洗劫一空。 …… 太多太多的恨,在那一夜从这些百姓的心中升起。 直到,直到那面“唐”旗的出现,彻底的,将这些百姓们点燃。 家国观念,对普通人来说,也就那回事,皇帝让我吃饱饭,我当然爱国,吃不饱饭,我也“爱国”,因为皇帝手底下有兵,不爱,连吃饭的盼头都没有。 但心中对叛军的恨,确实实实在在的,挥之不去的,所以,当经历了昨夜那如噩梦般的经历后,再次看到那面“唐”字大旗。 一些长安城的老人,早已红了眼眶。 原来,那面旗,是那么的好看。 而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叛军们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泥潭。 提的动刀的青壮们,跟着那支“唐军”,跟着那面唐旗,一个接一个的扑向叛军。 这一幕,高豹本来是不能理解的,毕竟这些百姓们没受过正经训练。 而他爹高仙芝当时败的那场仗,那支队伍,也是刚招募的百姓,也没经过训练,所以败了。 所以,高豹本能的觉得,今天,似乎也会重蹈他爹的覆辙。 但打着打着,他感觉不对劲了,叛军好像在逐渐收缩,向大明宫收缩,自己这群“乌合之众”,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把整个叛军给“包围”了。 所以他很疑惑,同样的军队,怎么这么大差别。 直到李倓对他说出那句话。 他才明白,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眼前这情况,谁等得起十年? 爷们报仇,就应该从早到晚。 你让我流泪,咱让你流血! 爷们,就是这么简单!”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李泌醉酒入明宫,建宁破阵卧听曲(中) “报!永安街叛贼肃清!” “报!安平街叛军肃清!” “报!承德街叛军已尽数歼 灭!” “永宁街反贼溃逃!” “长乐街反贼尽诛!” …… 一条接一条的战报被林林总总的汇报给马背上的李倓。 这一刻的李倓,盔甲上的血迹还未干,手中的长枪也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杀了多少人,此时的李倓面色平静,眼神中有些茫然,整个人显得有些浑浑噩噩。 但也正是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让李倓在别人眼里显得非常冷静沉着。 一些聚拢在李倓身边的士兵们,对这位大唐的建宁王投向了崇敬无比的目光。 这么大的胜仗,这位年轻的建宁王居然能保持如此冷静的态度。 这是什么? 这是,天地崩,而面不改色! 神了! 真是神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一群乌合之众,居然在建宁王的带领下,攻下了叛军占据一天不到的长安城! 这是啥? 在普通士兵和那些手持武器反抗的平民百姓们眼里,这是天佑大唐! 而在一些将领,以及张小敬等人眼里。 这是自家主子,自家大王李倓的神机妙算! 算到了,叛军攻下长安的时间不会太久,所以自家大王卡着时间点率领他们回到长安。 算到了,叛军刚攻下长安会放松警惕,会纵情享乐,会烧杀抢掠,所以才会被自家大王抓住机会,星夜奔驰,强袭长安城东门,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算到了,叛军们会在看到我大唐边军旗帜后会军心大乱,会慌不择乱,所以自家大王才会让各部叛军打出安西军,陇右军等边军的旗帜去扯虎皮做大旗,目的就是为了给予叛军心理压力! 算到了,长安百姓们会在叛军屠刀下奋起反抗。 算到了,这些大唐子民会看到唐旗后会老少爷们齐上阵,让叛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泥潭! 时间,预测的很准! 时机,把握的很妙! 计策,运用的很神! 服了,是真的服了! 这样的建宁王,这样的宗室子弟! 何愁那安贼不灭? 何愁我大唐不兴? 当然,也只有李倓本人知道,他有个狗屁计策,狗屁战略,又把握了个狗屁的时机…… 他就是单纯的,上头了! …… “呼~” 深深吸了一口浊气,看着周围遍地的尸体,再看了看自己那有些麻木还带着血瘀的双手。 我,还活着? 是了,还活着。 眼前,是大明宫。 身后的长安城内,厮杀声依旧,但已经越来越小了。 真的成功了? 李倓有些不敢置信,这座长安城,难道真的要在自己手上光复了? 那下一步,自己该去哪? 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李倓茫然无措的时候,身侧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前面就是皇宫了……” 张小敬握着马刀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激动,肩膀更是因为内心的激动而不断的耸动着。 是的,激动,因为,他们真的做到了。 长安城的叛军,正在一点点的,一个个的被包围,被绞杀。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在此时放声大笑一场。 他是个马夫,没错,但如果今日过后,他张小敬还活着,那么,从今天起,他将成为自家主子身边,最初的那批人,前途,不可限量! “伤亡情况,怎么样?” 从马背上下来的那一刻,李倓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很沉,但又有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很好。 那感觉,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之后,你还惊奇的发现这场梦,居然成真了一样。 “带来的二百亲卫,死伤过半,城内的其余各部,死伤估么着也不会少。 不过,某认为,值了! 最后拿下这座皇宫,长安,就真正意义上,光复了!” 高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颤音,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位从小便跟着自己父亲征战的年轻人,此时正在偷偷哭泣。 “殿下,长安若是光复,我爹,可以平反了吗?” 李倓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亲自为高将军平反!” “多谢殿下!” 如果说最初的高豹,对于李倓只是处于一种觉得这个年轻的宗室子弟不错,所以便选择他,即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又是随意到不能再随意的决定。 那么现在的高豹,已经彻底的服了,胜仗,他不是没见过,自家老爹打的胜仗,那太多了,但靠着这种方式,用这种离谱至极的操作突袭长安,直接打到大明宫门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高豹觉得,自家好像无意间,压对宝了。 而同样的,见过很多大场面的李富盛,此时也是这种感觉。 这一刻,这些环绕在李倓周围的人虽然都送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 因为,大明宫,还没打下来。 这场长安保卫战,还没彻底结束。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李倓,看向了这位大唐的建宁王,等待着他最后的指令。 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是功成名就,还是功败垂成,也就是看这一哆嗦了。 迎着周身的目光,李倓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但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因为,他有点,慌。 心里有点犯怵。 如果说刚冲进长安城的那一刻,李倓是轻松的,洒脱的,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 那么现在的他,有种学生时代恋爱中,偷尝禁果后,在度过了贤者时刻后之后的紧张感和后怕感。 嗯,舒服是舒服了,但万一中靶了,岂不是…… 要负责了? 所以,现在的李倓只感觉,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好荒唐。 若是真的按这个比喻想下去,自己,好像,貌似要中靶了…… 毕竟,他原本就没想过能赢,但现在,眼前的种种现实仿佛在狠狠地抽自己巴掌。 自己,领着近万溃兵,一股脑的砸了进来,原本以为能砸个小水花就行了,毕竟还能留个身后名不是。 但现在呢? 这砸出的,不是水花,而是直接砸出一阵海啸来了。 士气,不如叛军; 军心,不如叛军; 兵械,不如叛军; 战略,根本没有; 将领,自己一个大学生,对面,是刚打了三场大胜仗的将星崔乾佑……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赢的? 崔乾佑是猪吗? 而且,那头猪,还真的掉进人民战争的泥潭了!? 李倓感觉自己好累,心累。 这跟自己的想象,差别,着实有点太大太大。 怎么说,也是击败了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的男人,居然被自己给搞下来了。 这踏马怎么比爽文还爽文? 不过,虽然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肯定不能说出来…… 所以,李倓只能晕乎乎的扶着额头,幽幽开口道: “本王,想回家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李泌醉酒入明宫,建宁破阵卧听曲(下) “打探清楚了吗?领军的是哪位?” “将军……好像是,建宁王……” 建宁王? 崔乾佑反复的琢磨着这三个字,脑海里正在回忆这个人的面貌。 “是,是圣……是伪唐皇帝之孙……” “嗯?” 听到边令诚的提醒后,崔乾佑显得有些惊诧,但随即便长长的松了口气。 一个小娃娃而已,老子还以为是郭子仪那老东西亲自来了呢。 “长安城,我们还有多少人可调动?” “回将军……军,军令已经传不出去了,大明宫被围了……” “什么!?” 崔乾佑的手猛的攥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是一军将领,他相信自己手下的那些兵卒们的实力,相信自己手下的铁骑能够碾碎一切唐军。 毕竟,他已经碾碎过很多人了,高仙芝,封常青,哥舒翰…… 但自信归自信,同样的,他也十分清楚自家兵马现在的状态。 若是军令被阻断,传不出这大明宫,那么没了主将的军队,将陷入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 “呼……” “本将军,刚刚在问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 “三……三百亲卫……” “三百?” 崔乾佑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己手底下在这长安城里,可是有两万精锐的。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三百人了。 “将将……将军,您昨晚下令后,儿郎们的心,都收不回来了,都在这城里逍遥去了,根本,根本控制不住啊! 那,那建宁王又选了这么一个时候冲城,进城后更是百骑直扑皇宫,很多士卒们,根本,根本来不及准备就被拖住了,我等,我等根本来不及反应……” “废物!废物!废物!” 一脸三声“废物”,直接将那名跟随崔乾佑多年的亲信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乱颤。 “去,去把俘虏的伪唐宗室,尽数押至此地!!! 快!” 最后一个字,崔乾佑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此刻的他,心里,是真的慌了。 “是是是,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随着那名亲信的离开,整个殿内,顿时只剩下了崔乾佑和一直跪在一边的边令诚了。 不过显然,崔乾佑是没把边令诚当人看的,此刻的他,很生气,没空搭理身旁这位“公公”。 “呵呵呵,建宁王?建宁王!” “我淦呢姥姥!” “兔崽子!” “你不讲规矩!” “那就别怪本将军,杀你李氏宗族!” 太极殿内,檀木椅子之上,只见崔乾佑双目圆瞪,双拳攥的噼啪响,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他的脚下,则是像狗一样跪着瑟瑟发抖的“边公公”。 崔乾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场仗居然会打成这个鬼样子。 明明都已经打下长安城了,明明自己都把那老皇帝赶出家门了,明明放眼这大唐,这天下,都快无人与自己匹敌了。 结果,结果却半路杀出来一个建宁王! 要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一个年轻的宗室子弟,他爷爷,他爹都被自己打出长安了,他崔乾佑也不至于怕这一个小崽子。 但关键,这货居然是个疯子,不仅疯,还他娘的不讲规矩。 自古以来,两方交战,一片地,那打下来抢掠也好,治理也罢,那他娘都是胜利者想咋滴就咋滴的。 这是天理! 败了就安安静静躺好,看着胜利者抢掠果实就行了。 这是规矩! 战场上的规矩! 自己打下长安,自己来了,自己占领了,自己下令让将士们放松放松,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但这小子,居然,居然趁着这个机会把长安城冲了,还把自己困在这根本无险可守的大明宫里! 崔乾佑很生气,气的想要把唐朝宗室的皇陵给掘了。 不过,有一点,崔乾佑大概是忘了。 他眼中的规矩,是建立在对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的。 “将军……眼下,该如何是好?” 跪在一边的边令诚微微抬头,嗫嚅着嘴唇,满脸惧意的看着崔乾佑。 虽然边令诚此人自幼入宫,下面那玩意早就被切了,栾子早没了,但这并不影响他那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不想死,他想活。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求生欲望,所以面对叛军兵临城下时,长安城的城门,是他主动打开的,喜迎“王师”的还是他,但还没等到他混上一个从龙之功呢,一天时间不到,长安城眼看着,就要再次异手了。 边令诚很慌,很慌,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下面凉嗖嗖的。 城门,他开的。 叛军,他迎的。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外面那位建宁王进驻大明宫后,自己的脑袋,估计,哦,不对,是肯定会被当球踢…… 随着边令诚的开口,崔乾佑才慢慢的注意到脚下这条“狗”,看到他,崔乾佑忽然笑了。 “你,想活吗?” “想!” “去告诉那位建宁王,本将军在他爷爷的寝宫前等他! 本将军,要和他谈一笔生意! 谈成了,你这阉人,不仅能活,本将军,还许你半生荣华富贵!” “奴才,奴才这就去!” 看着边令诚连滚带爬的身影,崔乾佑不屑的笑了笑。 呵?建宁王? 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你以为你那支拉起来的部队撑几个边军旗帜,本将军就会信你? 一股脑的冲了进来,没有编制,没有策略,这支队伍,不是边军吧? 你李家皇室,还有边军吗?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是溃兵吧? 呵呵,讲真,确实吓到本将军了,但是回过味想想,你李家哪还有那么多边军可用…… 常在河边走,没想到,我崔乾佑会在今天湿了鞋。 不过,凭一群拉起来的溃兵做到这个地步,你这位建宁王,确实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但就算你打到我面前了又怎么样?你毕竟姓李! 老子就不信,你敢对你的血亲们下手! 老子就赌你,不是真的疯了! 这边的崔乾佑眼神中,仿佛在冒火,而另一边,在大明宫的入口处,一个手里攥着葫芦的书生骑着一头毛驴,浑身散发着酒气,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而那些崔乾佑手下叛军,则是像没看见他一样,光明正大的,把这位书生放了进去。 …… “殿下!殿下!皇宫城门破了!破了! 叛军将领,被围在大明宫了!” 张小敬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着眼前敞开的皇宫,胜利的曙光,已经到了。 不过李倓倒是对此没有任何感觉,皇宫守不住,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封建王朝所建造的皇宫,大气是大气,但不实用,这是众所周知的,毕竟皇宫再怎么建也不至于建的跟堡垒一样,那可是一国中心,是帝王脸面,真建成堡垒了,那这王朝,也没脸继续存在下去了。 所以,拿下皇城宫门,几乎不用废什么力气。 跨过熟悉的宫门,在一众士兵那钦佩的目光下,李倓回到了东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唐朝的皇城很大,大到以太极宫为中心,可以分成东西两部分,东宫,东宫,自然在太极宫东面,而西面的大明宫,则是崔乾佑那三百亲卫死守的地方。 推开府邸的大门,里面打扫的还算干净。 张小敬疑惑的跟在李倓身后,至于高豹和李富盛,他们则作为主将,负责擒拿崔乾佑去了。 “殿下,您不去大明宫看看吗?” “还有那个必要吗?” 自己这都飞龙骑脸了,还怎么输? “也是哈。” 进入府邸,推开自己寝殿的大门,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张床铺上,此刻正躺着一个四肢都被绑起来的女孩,女孩嘴里还被塞着一段绸缎,脸上布满了泪痕。 在看到了李倓进来的时候,更是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一时间,李倓有些傻眼。 女孩很漂亮,很年轻,身着白色纱衣,里面的肌肤清晰可见,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仿佛一颗成熟了一半的蜜桃,正在等待采摘。 不过此时的李倓可没这个兴趣,他需要静静。 慢慢上前,将女孩嘴中的绸缎扯开后,对方虽然抗拒了两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还带着敌意,但却没叫出来,这倒让李倓有些好奇。 “你……你是谁” “你住的我家,睡的是我的床,还问我是谁?” 听到李倓的回答,女孩顿时瞪大了眼睛。 “王……王上? 那叛军……长安?” “会弹琴吗?” “啊?” 春水懵逼而又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建宁王,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但对方,显然不想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学过一点点。” “秦王破阵乐,会吗?” 春水点了点头,琴棋书画,她虽然不说样样精通,但是水平还是可以的。 “太小了。” 李倓上下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幽幽开口。 他没问女孩是哪来的,一是没必要,二则是他现在很累很累,没那个心情。 “嗯?” 迎着李倓的目光,春水那滑嫩的小脸已经红的宛如鲜艳的果子一样。 此时的她,捆在其四肢的绳子已经被卸下,但还是在她白皙的手腕和脚腕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红色印痕。 李倓的目光看的她脸蛋有些发烫,虽然她的婶婶经营者长安最大的“红帐子”,但此时的她终归还是一个小姑娘,身上穿的还是那种若隐若现的纱衣,被李倓这么一看,反应过来的她,顿时便慌乱了起来。 “出门,左转,院内那座瞭望台上,有一张古琴。 本王想听,秦王破阵乐。”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风起,破阵! “李泌?难道是来投奔我大燕的? 快快快!快请进来! 不,本将军要亲自为先生牵马!” 坐在大殿内的崔乾佑正在头疼呢,忽然收到了属下汇报的一则消息。 说是一个醉酒书生拿着燕国皇帝御赐之物闯了进来,而那名书生,名叫李泌。 听见这个名字,崔乾佑顿时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了,当即决定要亲自为其牵马,啊不,牵驴。 数月之前,大燕开国皇帝皇帝安禄山于洛阳建国,国号为燕,承以燕代唐之势,广邀天下豪杰,而这李泌便是头号目标,自家皇帝甚至放出话来,若是李泌愿意出山,则双手奉上宰相之位,可见对其的重视。 没想到今日却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自己身边,崔乾佑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即使已经陷入重重包围,即使身边只有三百亲卫,但崔乾佑依旧激动。 毕竟连这位幼时被称为“神童”的李泌都在此时出山了,这不正表明了天命在燕吗? 长安城如今固然陷入了激战的状态,唐军和自家燕君打的正欢,自己这边只能调动三百亲卫,那位建宁王,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多余兵力,想把自己困死在这大明宫,他还太嫩了点。 更何况,自己手上还有几十个李家宗室子弟当人质,他建宁王敢动手吗? 所以,经过了初期慌乱的崔乾佑在想通一切后,便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而此刻李泌的出现,更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甲胄,匆匆离开大殿,刚一出门,便看到骑着毛驴的李泌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走来,一边晃晃悠悠的前进,一边还继续的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天纵奇才,但看到这一幕,即便崔乾佑再傻,也能认出来骑在毛驴上的这位是谁。 当即便不再犹豫,跨步上前,牵住了驴子脖间的缰绳。 “大燕平塘将军崔乾佑拜见白衣山人!” 平塘将军这个封号是燕圣武皇帝安禄山亲赐,这个名号代表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不是什么杂号将军,更不是什么虚名,而是燕国实打实的第一大将。 而今日,这位平塘将军,亲自为李泌牵马,若是大燕真能一统四海,今日过后,这件事再经过史官笔下的润色,必将成就一段佳话! 但此时的李泌显然是喝高了,直接当场打了个饱嗝,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这位身材略显矮小的将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敬畏,甚至还带着些许戏谑的感觉。 “嗝~” “崔乾佑?博陵崔氏?嗯……没听说过。” 听到李泌的话,崔乾佑倒也不生气,而是陪着笑脸侯在一边。 不知道我?嗯,也是,据说这位常年隐居,不知道,似乎也正常。 不过,没关系,我说完你不就知道了。 “本将军曾几何时虽籍籍无名,但如今却接连击溃伪唐数位大将,就连那高仙芝,也败于本将军之手,他日,待我崔乾佑踏平四海……” 就在崔乾佑准备继续在这位常年隐居的李泌身边吹嘘自己的时候,对方却连连摇头,让崔乾佑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你,嗝……” “本将军乃大燕圣武皇帝……” “呸!……嗝~” “本将军麾下数万虎贲,定能颠覆伪唐,再造……” “呵……嗝~” 崔乾佑的脸已经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他是骄傲的,而骄傲的将军,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即便是皇帝梦寐以求的宰相也不行。 “先生为何如此不给本将军面子!” “你,不配!” “唰!” 银亮的弯刀被崔乾佑从腰间抽了出来,但驴背上的李泌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本将军看得起你,称你一声先生!你若再不识相,就算是文曲星转世,本将军今日也必拿你祭旗!” “你输了!” “放肆,本将军何曾败过,今日,也不会败! 本以为你这山野村夫是个识相的,今日以崔某一见,不过一顽固之徒,既如此,也无需多言,你且在地下看着,看着本将军是如何将你大唐江山捅穿的!” “呵呵……” 李泌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放肆,笑的连手里的葫芦都丢在了地上。 而崔乾佑则是觉得耳边的笑声无比聒噪,如果不是自家皇帝对此人极为看重,他真想现在就一刀将其给劈了。 “你,没机会了。” “风,已经聚起来了!” …… 起风了。 怀化坊,这座与皇城东宫只有一墙之隔的住宅区,盛世之时,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所以,这片住宅区也建设的极为华丽宽敞,但也正是这个缘故,所以此处也是唐军与叛军交战最为激烈的地方。 唐军这边,由李富盛亲自带队,以人数优势堪堪稳住阵脚。 而叛军那边,则是纯粹的靠着实力硬生生的抗住了对面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毕竟能留在这一处抢掠的叛军,不管是地位上还是实力上,必然都是最为精锐,也是最难啃的一批。 如果说外围的叛军在被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而乱了阵脚的话,那么这一批精锐,则是差一点就直接以这一部分的力量直接改变了整个战局。 如果不是高豹和张小敬所率领的两百重骑兵及时的砸了进去,稳住了阵脚,说不得这处的唐军就得原地崩溃。 而这种情况下,一旦一处崩溃,其余各处便会像玻璃一样,一处接一处的崩溃而引发全局崩盘,最终迎接惨败。 毕竟,乌合之众,拼的就是一口气,这口气耗尽了,也就力竭了,长安城那些拿起武器的百姓们虽然填补上了数量上的空缺,但毕竟是民,不是兵,一旦崩溃,这些民便会引起巨大骚乱,从而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毋庸置疑的是,崔乾佑手下的这支精锐,差一丢丢就要成功了,但却被那两百骑兵硬生生的给砸了回去,不过这并没有给予这些叛军精锐们最后一击。 随着那些留下的重骑兵死士数量不断减少,这股叛军的眼中再次燃气了希望。 李富盛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本人更是直接提刀上阵,参与了战斗,但颓势还是丝毫不减。 直到一股微风缓缓袭来,拍在李富盛的脸上,为其带来了片刻的清爽。 “起风了?” 李富盛感受着耳边传来的风声,这股微风中仿佛夹杂着一段熟悉的乐曲旋律,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曲子的声音不算大,但却能在耳边回荡。 旋律时而婉转,时而悠扬。 气势时而沉闷,时而高昂。 曲调绵延不绝,似渭水之波涛。 节奏抑扬顿挫,似天地之宽广。 听着听着,李富盛手中的刀忽的就攥紧了,如果说这一刻,他若是听不出来这首曲子是什么的话,那就白当这十几年丘八了。 “秦王破阵乐!真的是秦王破阵乐!” 听到这股旋律,一些老卒和长安城的老人们顿时热泪盈眶。 “弟兄们,冲碎这些狗娘养的!” 年轻一些的,听着耳边的乐曲,疲惫的身上,仿佛充满了力量。 “唐军威武!” 人群中,不知是谁忽然喊了这么一句。 虽然,这里的兵卒来自各个部分,他们有自己的节度使,甚至那些节度使还有自己的旗帜,私下里还会唤做“某家军”。 但此时,却没有人去质疑,没有人去争辩,因为,这一刻,还在站着的唐人们,都是唐军! 李富盛一把夺过身边那位执旗使手中的旗帜,满脸狂热的朝着前方叛军的方向指去。 这面玄色的黑龙旗,在微风的吹拂下显得格外的飘逸。 而也正是这面唐旗挥舞起来的那一刻,这些奋战在此地的唐军们,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齐声高呼: “虎!” “虎!” “虎!” 李富盛左手拿旗,右手拿刀,一刀砍翻了面前的一位披甲叛军,脸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喉咙里还有些腥甜,但这并不影响他此时的高呼: “建宁王威武!” “虎!” “虎!” “虎!”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 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一曲唱罢, 风停, 阵破!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值得 李泌来了,李泌又走了,而且是被崔乾佑亲自放出去的。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直接一刀砍了李泌,固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如果他崔乾佑真敢那么做,就算今日活着走出长安城,自家那位圣武皇帝也不会放过自己。 大燕初建,天下人都知道那位燕国皇帝安禄山是个反贼,是一个野心膨胀的胡虏,偏偏,这反贼,这胡虏还建了国,称了帝,这就让整个大唐的贵族阶级们坐不住了,自发的开始利用各种渠道来宣传这位大燕皇帝的负面消息。 久而久之的,安禄山的名声就在内地越来越臭,臭的让大唐百姓们发自本能的去抗拒他,而百姓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世家大族了。 当然支持他安禄山的也不是没有,但体量上跟被称为“五姓七望”的世家贵族以及那些纵享荣华富贵的关陇集团相比,还是差的很远。 如果安禄山不建国,不称帝还好,起码还能随心所欲一些,毕竟手上有兵有马,不听话的,杀了就是了。 但偏偏,安禄山又是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胡人,所以,拿下洛阳后,便匆匆的建立了大燕,坐上了龙椅。 此举,无异于自己给自己脖子上上了个套,曾经,他是胡人节度使,一路奔袭,想杀谁杀谁,想抢谁抢谁。 但现在,他是大燕的圣武皇帝,就像是人在酒足饭饱之后,自然而然的要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一样,安禄山也是如此,他开始追求大燕的合法性,开始追溯老安家的祖源证明自己‘汉人’的身份;开始任用读书人治理朝政;开始任命地方官员;开始大肆许诺官职,以求拉拢各路豪绅地主。 当然,声势看似很大,但起到的效果,却并不太尽人意,投奔到大燕国的读书人,都是些落榜后走投无路的书生;拉拢的各路豪绅,也都是一些小家门户,而那些真正的豪门,却是连根毛都没看见。 君不见,就连当前整个大燕国战绩最辉煌的,出身最好的崔大将军,也只是博陵崔氏旁系中的旁系。 这就更不用说被这个时代称为“五姓七望”的着,大宗正忽的指向了身后那批宗室子弟,高声开口: “若是用我们这些废物的命,换那胡虏手下的头号大将和这一座长安城,值嘞! 哈哈哈哈,老头子我这辈子都没做过怎么划算的买卖,值嘞,真的值嘞!” …… “值得吗?” “值得。” “好。” 建宁王府内,李泌脸上的醉意已经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李倓站在他的对面,显得有些拘谨。 按理来说,此时的李倓还得称面前的这位书生一句叔叔,毕竟,李泌可是和自己老爹是同辈的,曾经更是根正苗红的“太子党”。 但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这里,所以,便以一种极其和谐的方式见了面,聊了天。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毕竟李泌的名气,历史上,虽比不上三国时期的那位卧龙先生,但熟读古代史的李倓知道,这位的手段放在整个中国古代史,也是数一数二的,跟卧龙先生相比,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宗室宗室,说白了,也就是靠着祖上的蒙荫混混度日罢了。 若是再直白一些,大逆不道一些来讲,说是国之蛀虫,也不为过。 呵呵,崔乾佑这一刀,也算是给我大唐刮骨疗毒了。” 李倓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像是做买卖,有舍同样有得。” “是这个理,殿下确实变了很多,就拿今日这一战来说,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 “没办法啊,总得有人站出来,毕竟,我也姓李。 倒是能打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 这话听起来有股淡淡的逼味,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但别人不知道,他李泌可是全程旁观的,所以自然明白,这场长安保卫战里,运气固然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如果没有眼前这位建宁王,别说反攻长安了,那一万溃兵流入关中怕是比叛军的杀伤力还大。 “殿下可曾想过今日过后,当如何?” “请叔叔教我。” 李倓深深行了一礼,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他就没想过会赢,结果却稀里糊涂的把崔乾佑给围了,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强行的改变了历史轨道。 李泌晃了晃手中的葫芦,里面已经没有酒了,不过他还是将手指放在葫芦嘴边浸湿,在地面上划了两个圈。。 “这里是洛阳,这里是范阳。 贼寇聚于东都,而范阳空虚。 不如,试着直捣贼巢?” …… 感谢书友浮生未歇的两张月票,比心! 感谢丧心病狂pandas的月票,比心! 感谢书友20200307032054476的月票,比心! 同时谢谢各位兄弟们的推荐票支持,讲真,第一次转战写历史,越写越不自信了,这两天一直卡文修剧情,在这给大伙说声抱歉。 不过后续剧情大纲已经差不多了,更新应该会稳定下来了。 鲸鲨知道自己这本书缺点很多很多,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感激不尽,感谢各位可爱的书友! 这要是上架不爆更,我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诸君。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任尔东西南北风 “长安虽光复,但若无潼关之险,便无处可守。 崔乾佑麾下两万精锐虽已是强弩之末,但长安依旧危险。 伪朝虽初建,各项制度法令也都未落实,在河南道并无统治基础,但却聚集了大部分的兵马,长安他们是不会放弃的,泌认为,那安禄山定会再遣一位大将,裹挟更多的精锐兵力,势必要将长安啃下。 所以,当今之计,殿下,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依我看,应开府库,取金银,赏赐三军,充盈军心,同时对各部进行打乱,整编,不求建立一支精锐之师,只求可堪一战,然后跳出潼关,避免与叛军正面交锋,在河北境内四处奔袭,便可盘活此局! 此举,殿下可敢?” “有何不敢?” 李倓认真的回答道,李泌的战略方针很清晰,用四个字便可精简的总结下来——孤军深入! 当然了,说直白点,就是敌强我弱,所以要绕道后方,跟对面打游击,以积少成多之势,来不断的削弱叛军在河北地区的控制力。 不过,同样的,这个计划风险性也很大,毕竟是在对方的大后方行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就像走钢丝一样,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包饺子了。 但李倓对此却是有些跃跃欲试,或许是今日的冲锋陷阵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颗狂躁的内心,所以此时的李倓,渐渐的,竟然有些开始期待了起来。 河北三镇,按理来说是安禄山的起家之地,龙兴之地,以当今局势来看,整个河北境内几乎都是安禄山的势力范围,不过由于安禄山急于建国称帝,迫切的去争求政权的合法性,不得不从河北三镇调出了大量的兵马聚集在燕国都城洛阳附近,所以此时滞留在河北地区的叛军并没有多强的碾压性力量。 甚至留守在河北一带的大燕武威将军史思明此时还在被郭子仪的朔方军爆锤,虽然李倓知道,两人之间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 毕竟自家老爹马上要在灵武称帝,他郭子仪作为朔方军内部头把交椅,不可能不去捡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拥立之功。 但即便是这样,史思明的棱角也早已被朔方军捏的平平整整,被打的没一点脾气。 所以,可以说此时此刻的河北,就像内部被掏空了一样,叛军的力量非常捉襟见肘,如果能率领一支机动部队在河北地区横冲直撞,就算什么都不干,都够那些叛军高层们提心吊胆的了。 试想一下,以安禄山的强盗行径,在洛阳附近抢掠的财物,钱粮绝对是会沿着运河源源不断的运往老巢范阳,若是此时把运输通道从中截断,那么整盘棋局将瞬间被盘活,当然,这是在自己爷爷和老爹都不“犯病”的情况下的理想状态。 届时,往东,安禄山要防备来自唐朝征调出来的那些西北军边军的威胁,还要保住自家大燕的都城以求正统,往西,一边要防止被捅了屁股,一边还要考虑究竟需不需要迅速出兵以雷霆之势扫平河北,到时候,就算叛军再能打,也会被无数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双腿。 “粮食补给方面,希望殿下到时候莫要见小女儿姿态,河北地区官僚半数已臣服于伪朝,进入河北之后,只要沿着运河行军,便可直接就粮于敌!” “嗯,我明白,多谢先生赐教。” “当不得,当不得,我一介草民,会的都是一些方外之术,上不得台面,哪能称得上“先生”二字。 倒是殿下您不仅年轻勇武,又有一腔热血,假以时日,也定能成就一番雄伟的事业,你我虽是叔侄,今日泌更是亲眼见证了奇迹,所以今日便由泌为长安万民,为关中百姓谢过殿下。 若无殿下今日力以挽狂澜之势,强扶大厦之将倾,他日我大唐就算度过此次劫难,这关中之地也会伤其元气,再难压制四方节度。” 李倓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虽两世为人,但毕竟也是少年意气歪打正着了而已,这一点,他还是看的很清晰的。 “那您呢?不一起吗?” 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李倓还是忍不住发问,毕竟,他身边真的很需要一个军师类型的人物。 “殿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过了今日,泌也要北上灵武了,愿殿下谨记,大唐非李氏一族之大唐,而是天下百姓之大唐。 该当如何,该事如何,心中应有一杆量称,心中若有所想,便尽十分之力而为,若心有迷惘,则忆沿途之风景,举手中之兵刃,定前途之风向。 正如昔日太宗皇帝那般,路,是一步一步淌出来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话之意,殿下应当理解,但泌要说的是,若是真的秀其于林,世间难事,又有何惧?” 听到这里,李倓虽然还有些不自信,但正如李泌说的那样,路,是一步步淌出来的,这条路,靠谁都没用,得靠自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句话,如果用在原来那段历史上的自己,似乎很是贴切。 但对于现在的李倓,他只想说一句: “任他东西南北风!” …… 六月的太阳,很毒辣,照在人的身上很不舒服。 大明宫内那些被挂在木架上的十几个李唐宗室此时就像是枯萎的花束一般,蔫了吧唧的,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位七十多岁的老宗正更是只剩下了一口气,按理来说,就算没有把他脚筋挑断,此时如此高龄的他,在这么毒辣的太阳底下晒几个小时,也该升天了。 但不知为何,就算身体受到如此重创,这位老人,硬是吊着一口气,不愿意就此瞑目。 “嘿,老东西,还没死啊?” 崔乾佑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出来查看情况了,长安城内的厮杀声已经平息了,原本还带着一点点期望的他,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唐军,心里那股希望也早已熄灭。 不过,好在,自己手上还握着几十个宗室子弟的小命,没有李倓的命令,外面的那些唐军并不敢进行强攻。 所以,此时的崔乾佑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围了我又能怎么样? 你敢强攻吗?强攻我就撕票! 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小的建宁王,能挡住你那些叔伯们的怒火? 呵! “呵呵,说来也是讽刺啊,老头,你说你们要是早点死了多好,那样的话你家那晚辈这会说不定已经拿着本将军的人头当球踢了。 可惜啊,是天意让本将军命不该绝啊! 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崔乾佑又指着身后那些年轻一些的宗室子弟,大声开口: “喂,你们几个,可别给老子断气喽,建宁王马上就来救你们喽!” 说完,一时间,那些原本还萎靡不振的宗室子弟们,一个个的皆是露出兴奋的神情,求生的欲望更是瞬间被点燃。 听着崔乾佑的话,再看看周围那些精神一振的晚辈们,老宗正的眼珠子瞪了老大,似乎能冒出火来。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还有脸,活着? 这是这位大宗正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呵呵,本将军知道,您老不惜命,只是想看一眼你李家那位麒麟。 嘿,可惜啊,就算是天纵之才,有你们这些废物拖着,又有何用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崔乾佑的笑声,老宗正吃力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 “嗯,你说什么?” “老夫……不是……累赘!” “……大唐…也…不会……亡!” “雏鹰……终会……翱翔!” “凤凰……终……将涅槃!” “我大唐……复兴……自我李忠河始!” 还没等崔乾佑听清,下一刻老宗正便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一般,头一歪,再也没了生息。 同时,也就在这一刻,大明宫外的唐军,动了! “轰!” 紧闭的宫门被人粗暴的从外面撞开,接着一个个手持长盾的兵卒从外面列队而入。 而早已被崔乾佑做好布置的弓弩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虽然射了几箭,但面对那一张张长盾,却是没有丝毫作用。 或许是这一刻发生的太过突然,也或许是死的无比从容坦荡。 那位已经断气的老宗正,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只有满满的欣慰。 而被侍卫护送者逃向后方的崔乾佑,此刻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他就不怕? 这一刻,那位老宗正临终前的话语,似乎在崔乾佑耳边回荡。 大唐?复兴? 呵呵…… 吓唬,吓唬谁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粪杀 崔乾佑被俘了。 没有意外,没有转折。 就是这么简单的被俘虏了。 从李倓走出建宁王府的那一刻开始,这位冉冉升起的大燕将星的命运便已经被注定了。 他固然是个将才,毕竟作为一个能接连击败封常青,高仙芝,哥舒翰的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已经超过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了,但很可惜,他遇见了李倓,遇见了这个疯子,也正是这个疯子今天给了他最后一哆嗦。 其实,将军也是人,当一军之将在失去了军队后就会显得很无力,就像现在。 几个唐军甲士将崔乾佑五花大绑的拉到了李倓身边,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如果不是李倓在场,可能他们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要把这位“催将军”千刀万剐了。 此刻李倓坐着的地方,正是那位老宗正身死的地方,那根木架还插在地上,老宗正的尸体却已经被收殓了起来,而那些宗室子弟的尸体则还在一边晾着。 这些人在唐军破门之后,第一时间便被崔乾佑准备的的刀斧手了结了性命,虽然这么做固然有泄愤的意思,但崔乾佑到现在还是不理解,面前这位年轻的建宁王,为什么敢这么冲进来。 他就不怕那些宗室子弟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阶层报复吗? “崔乾佑?” “呵呵,正是本将军。” 即便被俘,崔乾佑的心里,对眼前这位年轻人,仍然没有多少惧意,嗯,刚开始或许有,但那时候他以为是真的西北军打进来了,害怕不丢人,但当他知道冲进长安城的居然是个毛头小子后,心中那股惧意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了。 听到李倓喊自己,却迟迟没有下文,崔乾佑忽然有些生气。 “喂,小子,要杀要剐随你便,嘿,但本将军告诉你,本将军,不是输了,而是大意了! 若是再来一次,本将军能将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听到这话,坐在以胡椅的基础上改良过来的太师椅上,李倓忽然有些想笑,接着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左手支着头部,右手那修长的手指放在一边的扶手上敲打着充满韵律的节拍,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崔乾佑。 “继续说下去,本王,想听听。” “小子,仗不是你这么打的,呵呵,看着吧,我大燕,像我这样的将军,有很多,相信我,对上他们,你没有多少胜算的。” “哦?” 这是准备谈条件了?嗯,接下来是不是要先介绍介绍自己有多金贵? “留我一命,本将军,教你打仗! 哼,虽然败在了你的手上,但这只不过是意外罢了,你大唐声名赫赫的三位将军,我都交过手,还踩着他们的身子博出了位。 哼哼,千年以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就我崔乾佑了。 我大燕军中,甚至有人曾将本将传为神将! 若是你想对付大燕的那几位,我可以教你!” 说罢,崔乾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但李倓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哦。” 没意思…… 李倓换了个语气后,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怎么看有点像是看猴戏的感觉。 而崔乾佑面对李倓这副神情,心中则是早就把李家祖宗问候了个一遍。 最终,在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之下,崔乾佑再次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本将军……” “拖下去,粪杀!” “嗯?” 崔乾佑一脸懵逼,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下一刻,只见两侧的甲士得到命令后,顿时呼吸一紧,紧接整张脸便因为过于激动而红了一片。 “喏!” “喏!” 甲士们回应的很大声,仿佛是在释放心中的情绪一般。 “不!不! 小子! 你不能这样! 我能教你打仗! 我能让你打穿燕国,不对,伪燕,对,打穿伪燕!生擒安禄山! 我能有用,有大用! 我是大燕将军,我能招降燕军! 我甚至能当一个标杆,为你作势,做你的马前驱! 建宁王! 王上! 我有用,我真的有用! 我真的有用啊,大王!” 说到最后,这位大名鼎鼎的大燕将军甚至还带着点哭腔,丝毫没有了最开始那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洒脱感。 也正是这一刻,崔乾佑的话开始变得异常多了起来,整个人无比的激动,但即便他再怎么挣扎,肩膀上那两双大手却死死的将他按在了地上,然后,被抬了起来朝着早已准备好的……粪缸面前。 李倓扣了扣耳朵,吹了吹自己那修长的手指,耳边还不断的传来崔乾佑那越来越小的声音,嗯,像蚊子一样,烦! “我是大燕将军!放了我! 放了我,我可以归降,归降! 真的,我愿意降,我是大燕将军,我降了,政治意义很大的,很大的!” “聒噪!”李倓不耐烦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来到了这位“将军”的身旁。 而崔乾佑看到李倓过来,顿时鼻子一酸。 “求王上,求大王,饶了我,饶了我! 就算,就算,就算真的非死不可,也请大王,给个体面!” 呵呵呵…… 李倓笑了,笑的很开心,而随着李倓的笑,周围的士卒们也开始放声大笑了起来,开始一齐嘲笑这位“千古第一将军”。 “体面?” “对,大王,体面,求大王赐在下一个体面的死法!” 面对崔乾佑的请求,李倓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酷到极致的表情,这不是装的,因为,这一刻的李倓,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而随着李倓的笑声停止,周围那些士卒们,也是一齐将笑容收了起来,看向了自家这位年轻的王爷。 李倓蹲了下来,揪着崔乾佑的头发。 体面? 你也想要体面? 你也配要体面? “你,也配? 身为唐臣,跟随安禄山起兵造反时,何曾给过大唐体面? 你那夜下令不封刀之时,何曾给过长安百姓体面? 你把我朝大宗正手筋脚筋挑断时,在大宗正面嬉笑时,何曾给过大宗正体面?” 说罢,李倓双手开始发力,将崔乾佑整个举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早已准备好的粪缸里面。 接着,周围立刻便有披甲士卒上前将粪缸盖上了沉重的铁盾。 做完一切后,李倓将自己爷爷送给自己的那张金色龙纹令牌拿了出来,递给了身边的传令兵。 “着本王令! 自今日起,长安全城披麻三天! 以宰相之仪,厚葬当朝大宗正!”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家与国 今天,是长安城光复的第二天,朱雀大街上仿佛还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昨日的战争一直从凌晨持续到晚上,两万叛军尽数被杀,无一幸存。 也许是老长安人的血性还没被百年的和平生活磨灭,所以,那天,当那张黑龙旗出现在这座都城的时候,他们不再沉默,不再逃窜,不再忍气吞声,这些生活在这里的老少爷们,皆是拿起武器对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叛军。 老张头是从开元年初搬进长安的,那时候,他在街尾开了家猪肉摊,数十年过去了,猪肉摊还是那个猪肉摊,但老张头的头发却早已花白。 今天的老张头破例的没有早起,而是睡到了大中午,醒来后,走出院子,发现自家小儿子正在院里跪着。 见到老张头出门,年轻人立刻挺直了腰板。 “爹,儿子想求您件事!” “不准!” 这两个字,老张头说的无比硬气,态度很是坚决。 老张头的小儿子显然知道老爹的脾气,被拒绝了后,也没再次开口,而是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的走出了家门。 看着小儿子的背影,老张头微微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中,捏着一条小小的被汗水浸湿的金块。 “儿大不中留啊……” 这条小小的金块,是老张头毕生的积蓄。 但今天,他决定用这条金块,给自己这位小儿子买一副上好的盔甲。 若是在平日里,就算再多的金子,想买到盔甲这种东西,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听说那位建宁王正在征兵,也许可以去那里试试。 摇了摇头,走出大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子,老张头一下子便想到了很多。 年轻时的他在长安讨了个媳妇,膝下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成年后便应召从军,去了西北,小儿子则是一直留在身边,眼看着也该成年成家了。 几十年下来,忙碌了大半辈子的老张头靠着一张猪肉摊养活了一家人,甚者还攒够了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银钱,这生活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小儿子也跟隔壁街上一间作坊的掌柜家闺女看对了眼,双方也谈过了婚事,这眼看马上就要成亲了。 结果,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谁承想,北边出现了个叫安禄山的胡人节度使叛乱,搞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这亲,也就耽搁了下来。 去年,叛乱刚开始的时候,老张头还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家的大唐天子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那胡人拿捏,但结果却直接让他惊掉了下巴。 那安禄山先拿洛阳,后取潼关,一路所向披靡,连朝廷组建的二十万大军,居然都抵挡不住那胡虏麾下的铁骑。 着实让老张头这个“老长安人”心中慌得一批。 潼关城破的那天,他的猪肉摊几乎没什么生意,由于老张头的摊子在城门附近,所以,那一天,他看到了很多往日里连家门都不怎么出的达官显贵们成群结队的出城,走的很匆忙,也很急切。 老张头知道,那些“大人物”是逃难去了。 但老张头没走,他在长安城生活了十几年,住的都有感情了,再者说,自己的家业也都置办在这里,走了,又能去哪呢? 并且,若是那叛军真的势大,要取唐代之,不也是需要百姓支持的嘛,自己虽然很爱大唐,但跟自己一家老小的命比起来,嗯,那张传说自太宗皇帝手中流传下来的,代表着大唐的黑龙旗,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那天,看着远去的那些“大人物”们的车队,老张头不断在心里暗示着自己,政权交替,那是大人物们该想的事情,跟自己这个小民没什么关系,对,没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生活,就还能过下去。 也同样是那一夜,老张头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自家大唐二十万大军,就算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对面的叛军给淹了,怎么会败了呢。 唉,败了,就败了吧。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吗不是。 所以,那一夜,他也在想,若是大唐真的没了,那么新的皇帝,额,那个胡人会不会对自己这些平民百姓更好一点呢?比如再降低一下税收什么的? 这一夜,长安城内有很多人的想法,和老张头差不了多少。 说他们安逸惯了也好,说他们没有爱国之心也好,都无所谓,也没人在乎什么,毕竟,大家都还要过日子的,又不是什么肉食者,需要在意那么多吗? 不过,这些美好的幻想,最终都在叛军进驻这座长安城后,宛如梦中虚影一般,破裂了。 那一晚,那些从北面过来的兵头子们,一个个的,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进城一样,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抢,你不给,你反抗,就得被砍上那么一刀。 老张头奋斗了半辈子的家底,在叛军进城的那晚,被抢了个一干二净,自己那老伴还想反抗,结果却死在了叛军刀下,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老伴被杀的那一刻,老张头的心很疼,仿佛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一样,同时他也很害怕,害怕自己下一刻也随老伴而去。 所以,他找了个地窖,带着自家小儿子一起躲了起来,他也曾鼓起过勇气,想拎起那把用了几十年的杀猪刀冲出去跟那些当兵的拼命,但最终,他还是犹豫了。 他得保护好儿子,他还不能死,大儿子在西北那边生死不知,这些年连书信都很少往来了,所以他得保护小儿子,得保护自己这老张家唯一的独苗。 这一躲,便躲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从地窖爬出来的父子俩,看着街道两旁遍地的尸体,两个人都哭了,那些,都是曾经的街坊邻居们,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一瞬间,老张头的小儿子,像是发疯了一般朝着隔壁的那间作坊走去,儿子跑,老张头就在后面追,一路追到了自己未来亲家的作坊门前,门是虚掩着的,等到他们推开作坊大门的后,两个大男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作坊的掌柜,老张头未来的亲家两口子,被吊死在了门梁上,死状极为凄惨。 而他们的女儿,老张头未来的儿媳妇,则是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浑身布满了污秽,肩膀上,手臂上,还布满了红色的勒痕,两腿之间满是血迹…… 天杀的畜生们啊! 老张头的内心快要崩溃了! 而他的小儿子则是已经崩溃了,整个人宛如失了魂一般。 其实,在刚进门的那一刻,老张头心里明白自家这位未来的儿媳妇可能已经没了,但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张头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儿子。 只见自家小儿子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晃晃悠悠的跪倒在姑娘的身边,不甘心的探了探鼻息后,整个人颓然的趴在了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也就是在那时候,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动静,紧接着没多久,父子俩便看到了一张黑色的龙旗。 老张头在那一刻才觉得,原来那张唐旗,居然那么好看…… 随着外面响起的一阵阵喊杀声,老张头的小儿子忽然不哭了,擦了擦眼泪,认真的看着老张头。 “爹,我媳妇死了!” “爹媳妇,也死了!” 老张头明白自己这个傻儿子在想些什么,他想报仇,为他娘,为他媳妇报仇,但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个小儿子出去的,他是老张家的独苗,若是死了,那老张家,也就没了。 “爹,儿子想求您件事。” “不准!” “我媳妇没了啊!!!” “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爹,您孙子,也没了……” 听到儿子带着哭腔的话,那一刻的老张头宛如晴天霹雳,彻底的,崩溃了。 “爹,我想……” “儿子!报仇! 爹,和你一起!” 那天,父子二人各自砍下了一名披着甲胄的叛军士兵的脑袋。 熟练的,就仿佛往常杀猪那样。 …… 夜,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老张头拎着一个破麻袋,来到了城外,这里,正在招兵。 “哟,老张头,您怎么也来了,您这身子骨,怕是达不到征召要求啊。” 城外的临时军寨前,负责征召士兵的年轻人,老张头认识,是长安本地人,往年,经常光顾自己的猪肉摊。 听说,这位年轻人在那天夜里失去了所有亲人,所以在那股唐军入城后,这位满腔怒火的年轻人,以一己之力砍杀了六个叛军士兵,也正是因此,他得到了军中一个姓张的大人物赏识。 “我想给我儿子,准备一副甲。” “可,您家,就剩这一个……” “没有国,何来家?” 听到这句话,那位年轻人看着老张头手中那块汗津津的金块,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对着老张头深深的行了一礼,并把金块默默的塞进了老张头的怀中。 “这副甲,我徐闯给兄弟出!” “不,这副甲,本王来出。” “王上?” “所有参军的青壮,没有甲胄的,一律由王府出具!” “喏!” 看着眼前那位负责征兵事宜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老张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王? 是那位建宁王吗? 就是他率军打败了那些畜生吗? 想到这里,老张头的眼神忽然有些湿润,当即便跪了下去。 “愿为建宁王效死!” 随着老张头的开口,一时间,整个营寨前,那些前来应征的青壮们,皆是齐齐跪地,发出阵阵高呼。 “愿为建宁王效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四方震动 一批批骑着战马的信使不断的以长安城为中心朝着四方奔去,为了更快的将长安城内的消息传递出去,这些由士卒仓促组成的信使将胯下战马的速度压榨到了极限。 当然,这样做的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仅仅是五天时间,很多地方,便已经收到了这则振奋人心的消息。 平凉城,这座位于灵武南面,二者相距仅三百余里的小城内,按理来说,这座边远的小城无论是经济利益还是政治意义都属于可有可无的那一类。 当然,这座小城虽然经济和政治意义不大,但军事方面,却是显得极为重要,因为,此处盛产军马。 自太宗皇帝开始,便以这座小城为中心,设置群牧监,分派官员专职为朝廷的军队供养战马,至今单单是平凉城周围所圈养的战马便多达两万余匹,若是将这一带周围所有的战马全部聚集,数量上,甚至可以轻松超过五万匹。 在这个时代,战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让安禄山攻陷这里,得到这些战马补充,再加上河北三镇优秀的兵源,拉起一支万人铁骑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有了这支万人铁骑,那么这天下,估计真的有可能要改姓“安”了。 所以,这座平凉城的关键性不言而喻。 这不,现在,这座小城外,当朝太子李亨部队就驻扎在此地,并且规模还不小,约有近万名士兵,这些人,全是当朝太子李亨一路北上沿路所召集的兵马。 李亨虽然是名义上的朔方节度使,北上灵武后固然能够天然的得到朔方三镇兵马的支持,届时,黄袍加身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生性谨慎的他,加上多年来在皇宫中的太子生活,让他的政治嗅觉变得无比敏感。 眼下正值大乱,自己就这么屁颠屁颠的跑到灵武,虽然说得到支持的可能性很大,但难保不会有一些人会升起其他心思,毕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史书上又不是没有记载过,嗯,虽然他暂时还不是天子。 但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北上之路途中,即便是逃,李亨也不忘组建一支直属于自身的兵马,即使这些兵马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有极大的政治意义,毕竟摆在那里,也是一万多军队,若是朔方真的有佞臣,这一万多人,披着禁军的外衣,也能稍微打消他们的心思。 而负责带领这支军队的,正是李亨的长子,李倓的亲兄弟李俶。 此时的李俶在自己的军帐内拿着信使传递过来的军报,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疲惫的眼神之中便立马闪出了一抹光亮。 “老三!好样的!” 读完军报的李俶忍不住将手在空中狠狠挥舞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紧接着,他便匆匆的奔出军帐,跃上一批战马,带着四五个亲卫直奔平凉城内而去。 他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父王,自安禄山起兵以来,官军面对叛军,屡战屡败,现在,终于赢了一次,而且还是大捷,不对,光复长安,斩首两万,叛军大将崔乾佑更是被当场俘诛,这是大捷中的大捷,当然,还有更关键的,这场大捷是自己的弟弟打下来的! 自己跟随父亲北上是为了什么,李俶心里跟明镜一样。 所以,这场胜利,对自己父亲来说,简直如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迎着黄沙的风,李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利用这场大捷来为父亲扫平障碍了。 一路马不停蹄的来到平凉城一处略显豪华的庭院内,此时的李亨正在喝茶,看到自己这位长子风尘仆仆的模样,顿时充满了疑惑。 “竖子!不是叫你留在军中,替为父照看军中事宜吗?身为一军之统帅,私自弃部下而不顾,成何体统!” “父王,南面大捷!” “大捷?” 李亨一脸懵逼,他着实想不到,南面那局势,还能有什么大捷,连潼关都丢了,长安估计早他么没了,就这,还能有什么狗屁大捷?估么着又是哪支军队杀良冒功求赏的吧…… “世子殿下,连臣妾一介女流都晓得,南面的局势已成无可挽回之势,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捷呢,世子殿下还是莫要被一些奸佞小人给诓骗了。” 李俶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从屋内走出的张良娣,这个女人,他很不喜欢,但很无奈,毕竟是自家老子的女人,自己名义上的“母后”,即便自己再不喜欢,他也不能当面表露出来。 所以,本想亲自开口告知父亲长安城大捷消息的李俶,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手中的军报递了上去,让李亨自己查看。 “请父皇过目。” 喝了口杯子里的枸杞茶,李亨慢慢的接过军报,悠悠的扫了两眼,当他看到“长安光复”那四个大字的时候,当场便一个没忍住把口中还未下咽的茶给喷了出来。 “好!” “好!” “好啊!” 一连三个“好”字瞬间便表达了这位太子爷此刻那颗激动的心情。 “倓儿干得漂亮! 不愧是我李家麒麟儿! 传令下去!本宫今日高兴! 拨内库银两五千,不,八千。 丝绢千匹,犒赏三军,分予百官,同时赐士卒酒肉,赐城内百姓铜钱,与军民同乐! 为我大唐,贺! 为我李家麒麟儿,贺!” 一连串的封赏从自家老爹嘴里蹦出来,让站在一边的李俶一阵肉疼。 自家老爹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现在内库哪还有钱去搞这些,光是征募那一万兵士,就花光了一路上所有的银钱,如果不是在路途中经过各个城镇,杀了几个作乱的大官,将其抄家灭族,搜刮资产,他们连招募兵马的钱都没有。 现在就算把他李俶榨干了,他都搞不来那么多钱,所以,面对自己父亲这一个个荒唐的指令,李俶只能硬着头皮向自己父亲劝阻到。 “父皇,儿以为,此举万万不可。 三弟在长安的大捷,应暂时封锁消息。” “哦?此话怎讲?” 李俶没有开口,而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父亲身侧的那个女人。 而李亨见到这一幕,则是无奈了挥了挥手,示意张良娣先暂时回避,李俶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长安虽光复,但三弟所率领的,毕竟只是一群溃兵,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如果现在将消息放出声去,若是安禄山铁了心要啃下长安,必然将派重兵强攻,到时候,万一长安再失,则我大唐的军心和民心都将受到打击。 所以,父亲,我建议暂时将消息封锁搁置,等到我们星夜赶至灵武后,再将这场大捷的消息放出声去,届时,有了这场大捷的加持,再有朔方军的支持,父王便可名正言顺的令天下人归心,掌握大宝,同时还可将朔方军牢牢握在手中! 到时候,只要三弟能坚守一月之久,父王便可率领王师沿途奔袭,进驻长安,届时,您便是天命,便是众望所归! 即便爷爷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可否认您的力挽狂澜!” ps:抱歉,刚刚那会网卡了,直接把后面字给卡没了,刚刚才恢复,现在应该可以了。 感谢书友丧心病狂panda的月票支持,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感谢书友文则廷益的月票支持,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同时,谢谢各位帅哥靓仔的推荐票支持,谢谢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击鼓,聚将! “都护,城中粮草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喂养战马的草料也没剩多少了,若是再打不开局面,末将怕……” “不急,再等等,等等……” 在常山郡城的城墙上,守备极为森严,宽敞的城墙上,几乎每隔三步,便有一个手拿长枪的甲士笔直的站在那里,面向城外,作警戒之状。 而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城墙上,却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将军,正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把老旧的太师椅上,手中拿着一根竹签,面前正对着一堆篝火,篝火两侧支着一个架子,两块白面馍馍正被架在篝火上烘烤,老将军时不时的,还用竹签给面前的馍馍翻个面,确保不会将其烤糊。 不一会,白色的馍馍就被烤的焦黄,紧接着,便有一位青年披着甲胄,在老将面前蹲了下来,开始给焦黄的白面馍馍涂上一层薄薄的猪油,发出滋滋的声响,一时间,城墙之上,香气四溢。 看着老将军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一口一个馍馍,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终于,先前向这位老将军汇报军情的那名军士,这位看起来长相有些粗犷,似是异族的男人,有些坐不住了,再次开口道: “都护!需要早下决断了!是战是撤,都必须拿一个章程出来了!难道都护要坐看我大唐壮阔河山被那安禄山的铁骑肆虐吗?” “也么说不打啊?” 老将白了一眼这位异族军士,脸上带着无奈的神情,被他这一打断,连手中的馍馍似乎都没有刚刚那么香了。 “可是……” 仆固怀恩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在老将身旁的那位年轻人便将另一块香气四溢的白面馍馍递到了他的手中。 “如此局面,末将怎还能吃得下……” 仆固怀恩话刚说了一半,那名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认真吃着手中馍馍的老将忽的便抬头了起来,直盯盯看向了他。 一时间,迎着那双宛如鹰眸一般的眼神,不知为何,仆固怀恩心里忽然有些发虚,即便他在战场之上再怎么勇武,在这一刻,也依旧感受到了面前那位老将身上的压迫感,那种感觉,仿佛是被一尊猛虎盯上了一般,压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可浪费粮食。” “末将……晓得了!” 答应了一声后,这位身材高大勇武的铁勒人再也不多言语,一口就将手中的馍馍啃掉了一半。 而一边的老将看到这一幕,则是露出了略显欣慰的笑容,同时拍了拍掉落在双腿上的馍屑,悠悠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城墙旁。 还没将食物咽下肚的仆固怀恩和那名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是心有灵犀般的一前一后的赶了过去,站在老将军的两侧。 老将军双手扶着城墙,两眼望向前方,那里,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看了一会,老将军忽然伸手指向了那片黑点。 “说说?” 听到终于可以发表意见的仆固怀恩当即便激动了起来,准备来上一篇早已想好的“破敌之策”,但由于刚刚一口咬掉的半个馍馍还没咽进肚子里,加上一时激动之下,一时间,直接卡住了喉咙,只能焦急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父亲,叛军营盘紧密,军容严整,虽被我方击退数次,但并未伤其筋骨,不过,孩儿认为,僵持多日,敌军营中必升浮躁之气。 而现在,夕阳西下,叛军营盘之上已有炊烟升起,正是最为松懈之时,而我军这些天也并未主动出击过,所以,若是能派一支奇兵,无需太多,仅仅一千骑,便能冲乱敌方营盘,届时,三军齐出,贼寇可平!” 说完,年轻人轻轻松了口气,刚准备向自家父亲请战,便察觉到一股锐利杀气正向自己袭来。 “唔唔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无耻!可恶! 小子!竟敢趁机抢我的破敌之策是吧!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仆固怀恩很生气,这些天,自从叛军在城外扎营以来,每天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对面的叛军定时派个几百人来攻城,自己这一方守城,这仗打的,一点激情都没有,早就把他给憋坏了。 今天这个机会,原本他是势在必得,但没想到被一个馍馍坏了好事。 不过,自己似乎也不是没有挽救的机会。 看到年轻人被自己的动静吸引,仆固怀恩眼睛一转,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对着老将军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意图,再为明显不过了。 而另一边的年轻人看着这一幕,顿时脸色一黑,心中不禁腹诽着。 世间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末将…唔……末将……隔!”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本就卡着嗓子的仆固怀恩此刻更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仆固怀恩当即老脸一红,强行将喉间的那股不适压了下去,再次高声开口: “末将只需五百骑便可破敌!” 说完后,似是怕面前的老将军不同意一般,仆固怀恩又加了一句:“末将愿下军令状!若冲阵不成,末将甘受责罚!” “孩儿也愿意下军令状,并且,孩儿只需三百骑!” 看着一同跪下来的年轻人,仆固怀恩幽怨的看向了对方,小声开口道: “叔叔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就不能让着我吗?” “左武峰使此言差矣!正因为叔叔是旰的长辈,此等危险的事情,怎能让长辈上前?” 面对郭旰的反驳,仆固怀恩一时间有些悻悻,只能作罢,罢了罢了,自己一个当长辈的,跟晚辈争个什么劲啊。 老将军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一个是自己的次子,居然就看出了这么些东西。 不像话,真的不像话。 百年成平的生活,真的让很多人都懈怠了啊。 也不知道,再过几十年,我们这些老将一个接一个的过世后,我大唐,还能出上几个将帅之才吗? 一念至此,这位满脸沧桑的老将军淡淡的开口: “再看!” “嗯?” “啊?” 一时间,那位名叫郭旰的年轻人和仆固怀恩皆是一脸懵逼,但军令如山,两人只好拍拍屁股起身,趴在了城墙上朝着对面的营盘望去。 “看出来什么了吗?” “孩儿……孩儿还是觉得……” “看敌军的营盘!” “营盘?似乎,似乎比前几日扩大了几番,但……” “末将知道了!炊烟!是炊烟的数量不对!” 似是受到了启发一般,另一边的仆固怀恩先一步的反应了过来。 “河北三镇军卒,皆用于我大唐军制!凡阔地安营,每三处军帐共用一炊,而今天,敌军的营寨虽然看似又向外侧扩展了许多,但炊烟却很是稀疏,所以,末将猜测,那些营寨,很可能里面根本没有士兵。 都护!若真如末将猜测的那般,末将建议,向四方派遣斥候,探明那些消失贼寇的踪迹,以防对方出其不意!” 听着仆固怀恩的分析,老将军微微点头,朝着自家儿子开口道: “多跟左武峰使学学,凡事莫要逞强逞能!” “喏。” 郭旰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而仆固怀恩则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仆固怀恩!” “末将在!” “本都护问你,就看到了这些吗?” “回将军的话,末将就看到了这些。” “废物!” 仆固怀恩:…… “营盘,盘密而不紧,战阵以防守姿态摆出,呵呵,号称十万大军的燕军雄师,居然开始防守了? 呵! 两军对垒,若有优势,则集中兵力,汇于一击,拼的只有四个字,唯‘兵强马壮’耳! 这个道理,天底下,难不成只有你们二人晓得吗? 他史思明就这点胆量? 还记得怎么教你们的吗?战场之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皆为虚妄! 史思明?他以为他在跟谁下棋? 跟老子打仗,他还还敢分兵? 他敢吗?” 说着,老将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是郭某我老糊涂了,还是他史思明吃酒吃坏了脑袋!!! 用你们的脑子想想!!!” 话落,郭子仪,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忽然抬手指向了东南方。 “那里,叛军的后方,呵呵,腚沟子,被捅喽!” 仆固怀恩眼睛瞪得老大,肚子里虽然有一堆问题,但此时的他,却不敢发问。 而郭子仪显然也不想过多的解释什么,只是默默的转过身,道: “击鼓,聚将!” 无论是谁在后方捅了那安禄山一刀,老夫,都要帮帮场子! “郭旰听令!” “在!” “稳住灵武来的特使,请他喝两天茶,莫要来烦老子,你老子我,要将这股贼寇,一口吃了!” “喏!” …… 感谢书友20200419074807116的两张月票,祝老板顺风顺水,前程似锦! 谢谢各位帅哥靓仔的推荐票,鲸鲨爱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大唐双壁(上) 有时候,我们总是不得不承认,历史上那些被称为“名将”的,他们的眼光,手段以及对整个战争局势的分析把握都是最站在人类最这种不牢靠的关系了。 所以,无奈之下,史思义只好咬着牙分析道: “义父,当今局势,伪燕忽然转攻为守,小子认为,这其中,必有蹊跷!” “废话,这还用你说,老子又不瞎! 现在最关键的是,就算有什么蹊跷,咱也不知道对面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伪燕的后方,应该是有什么动作,可他娘的,都这个时候了,那后面,还能有什么动作? 烦,真他娘的烦!” 李光弼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像是打趣一般的继续说道: “嘿,总不能是,安禄山那老贼的老巢范阳被打下来了吧? 哈哈哈哈哈,不会真的是那胡虏的腚眼子,被捅了一刀吧?” 随着李光弼这句仿佛开玩笑似的话语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军中副将们,皆是齐齐的笑出了声来,整个队伍的气氛一时间被带动的活跃了起来。 史思义显然还没能适应这种突兀转变的军中氛围,他是真的在考虑自己这位“义父”刚刚的那句话。 “范阳是伪燕贼巢……若想强攻,没有足够的兵械粮草,怕是拿不下来。 如果真的是后方出了问题,并且这个问题还能影响整个河北的战略攻势的话……” “不是我说你小子,瞎想什么呢?咋,他安禄山还能有两个腚眼子不成?” 李光弼看着自己这位眉头紧皱的“义子”,忍不住开口打趣道,但这句话刚说完,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按这么说的话,安禄山那狗贼,似乎,好像,还真他娘的有两个屁眼子! 不对,还不止! 北边一个范阳,南边一个洛阳,还有一个长安,洛阳先不说,伪燕就是在那建立的,更是集中了那胡虏的大部分精锐,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唯一的选择只剩下长安了…… 哥舒翰那废物丢了潼关后,长安城基本上是安禄山那狗贼的囊肿之物,按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同样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依照安禄山的尿性,破了长安城后,必然要大肆宣扬一波正统性以彰显“伪燕”代唐的法理,自己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但现在…… 要说安禄山一夜之间变了性格的话,李光弼是万万不信的,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一个。 那便是,长安,出问题了。 并且,问题还很大,大到能让安禄山觉得伤筋动骨的程度! 嘶…… 究竟是何人所为? 还是天意?天不亡我大唐啊! 跟史思义对视了一眼过后,原本还有些松松垮垮的李光弼顿时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的心跳也开始逐渐加快。 “呼~,淦他姥姥,赌了!” “义……义父?” 史思义有些懵逼,更有些害怕,因为他刚刚明显看到,自家义父眼中猛的闪过一丝杀意,而全场就他一个背景上有过黑点,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认为那股杀意是冲自己来的。 “小子,你那位族叔的大营,驻扎在常山郡城附近对吧? 攻城攻了将近四十日,也是够废物的。 走,跟着义父,教一教那个废物,什么叫打仗!” 史思义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位义父为何忽然转变目标,但一听到要打仗,顿时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想要在这上面有所建树,贡献自己的价值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相比之下,还是战场上获取战功比较简单。 更何况,还是去打自家族叔,一时间,史思义更激动了! “嘿,老郭头, 某这次估么着要封侯喽!哈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那位一直压着自己一筹的老将军这次要被自己抢先一步,李光弼的嘴角就不断的开始上扬,天赐的良机让他先发现了,他就不信,这仗打完,那老家伙,还能压自己一头。 “着令!全军!全速奔袭! 天黑之前,某要冲了那史思明的大营!” …… 残阳似血,微风拂面。 常山郡城的营寨里,一个汉子正细心的擦拭着手中甲胄的每一处地方,甚至连指间碰到其中的凹痕,都得摩挲上一番。 “嘿,刘三,再跟我说说呗,长安城里最大的那处红帐子,就是那个叫什么青禾园来着,里面那娘们到底有多嫩?” 队正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在破旧的毯子上坐下后,便脱下了靴子,张口打趣道。 当然,当队正脱下靴子的那一刻,帐篷内也免不了的升起了一股酸臭味。 不过正在细心擦拭甲胄的汉子对这一幕却早已习惯,依旧不紧不慢的做着手中的动作,同时也不忘回应道: “进了青禾园啊,姐们一搂,就跟饿狠的汉子看见热腾腾的肉包子一样,恨不得一口吞进肚里,哪还有时间细细品嚼啊,所以,俺也不晓得。” “无趣,无趣,你小子,真是无趣,呵呵,你是不晓得,老子跟着郭令公在边塞打仗时,那红帐子里面,都是些老婆娘,我都下不去手,你小子倒好,生在福中不知福!” 说着,队正指了指帐篷角落里的那张黑龙旗。 “待会,你小子去扛旗!” “啊,可我想上战场……” “去去去,小兔崽子,路都没走好就想跑?扛旗去,打仗的事交给俺们这些老兵油子,扛好你的旗,扛不好,军法处置!” “喏!” 汉子不甘心的答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甲胄,准备递给自家队正。 队正搓了搓手,接过甲胄,锤了一下眼前汉子的胸口。 “稀罕俺这套甲啊? 嘿,下次打仗了,把旗扛好,俺就向上边申报,给你也整一套!” 一听这话,汉子顿时便露出了笑容。 “这甲啊,对老子来说,就像那红帐子的娘们,这辈子啊,算是离不开喽! 安禄山那狗东西,嘿,栾子不大,胆子不小,还想灭了我大唐? 狗东西做梦! 小子,我估么着,咱们撤之前,肯定还要再打一仗,到时候加把劲,别给哥哥我丢脸!” 年轻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到他这幅认真的模样,队正忍不住笑了。 “嘿,小子,等仗打完了,啥时候,也带哥哥去逛逛那什么青禾园呗? 挺好奇的。” “啊?” …… ps:内个,不好意思啊大伙,今天有点事情,只有一章 我有罪,自罚三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大唐双壁(中) 这段时间,自这场叛乱以来,体重直线下降的常山太守王俌终于在郭子仪接手了整个常山郡城周围的防务后,整个人的体重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肚子上的肥膘一拍甚至可以弹出几个波纹。 并且,自从和这位郭老将军相互共事了一个多月后,他也早已经习惯了那位新上任还没满一年,非常接地气的兵部尚书的做事风格。 不得不说,会打仗的人,术业专攻起来,确实比他这个外行强得多。 自己平日里只需要把粮草筹措到位,打仗的事,老郭就会为自己摆平,叛乱伊始时那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终于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叛乱刚开始的时候,这位王胖胖,可谓是为了自己管理的这一亩三分地操碎了心,每日都在各种团练军寨四处奔波,处理政务的同时还要管理军务,还要布置郡城城防,以防叛军攻城,经常忙的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那段时间,这位王太守经常在想,要不自己干脆直接投了那安禄山算了,像自己这样品级的大官,投降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宰相当当。 但这一切,在郭子仪的到来之后,终于被彻底的被改变了,随着从郭老将军本部的营寨里发出的一张张军事调动和换防的折子,原本不堪一击的团练士兵在融进了朔方军本部后,一个个变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闻战则喜,一改往日的颓废姿态,甚至还在郭老将军的带领下,数次主动出击,能和叛军打上一个有来有回。 虽然没什么振奋人心的“大捷”,但好在,局势终于不算那么紧张了。 王胖胖那颗吊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松一松了,一日三餐,也可按时完成了,肚子上的肥膘,也能重新滑溜起来了。 同时投降安禄山的心思更是被他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安禄山?哪来的狗屁胡虏? 竟敢冒犯我大唐天威? 还敢自立称帝,建立伪朝? 他日,本太守必取尔狗头! 本太守可是一心为国之人,怎会屈服于那胡虏的兵威之下? 什么?那胡虏想给俺封官宰相? 不去不去,伪燕的宰相算什么东西,俺可是要立志恢复祖上荣光,争取出任我大唐宰府的人物,岂会被伪燕的高官厚禄所诱惑? 龌龊! 待到本太守携手郭老将军将常山郡城这颗钉子钉死在你安禄山的心腹之地后。 说不定,等这次叛乱平定之后,我王俌便可凭此功牢,再往上升个半级,假以时日,宰相之位,本太守势在必得! 或许是由于吃饱喝足的缘故,躺在自家府邸小院内吹着晚风的王胖胖心绪一下子便像天边的云彩一样,飘了起来,而这一飘,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郭老将军可真是俺的福星啊,该怎么犒劳一下人家呢? 唉,人情世故,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老将军喜欢点什么…… 诶,要不我把闺女许给他儿子,俺们结个亲家? 妙极!妙极! 嘿,这法子越想越可行哈! 就在王俌畅想未来的时候,经常给自己打下手的老文书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 “刺史,不好啦,刚刚郭尚书遣人来说,再过几日,他就要带着兵马返行灵武,让刺史您留守常山,不得,不得……有失……” “什么!” “扑通!” 惊闻此言的王胖胖重心一个不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还好这些天把身上的膘养出来了,不然这一下子估计得躺上个好几天。 在老文书的搀扶下,王太守略显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的这位王太守眼中带着三分幽怨,七分凉薄,这一刻的王胖胖,就仿佛村头那被甩的寡妇一般,满脸的哀怨之色…… 亏我还想把闺女送给你家儿子,好结上一个儿女亲家。 亏我还想他日升官之后在圣人那里为你美言几句。 好你个郭老头,就是这样对俺的? 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使君,您慢点,先别着急,郭尚书是个顾全大局的,不会不晓得使君难处的,此次返行,也必有他的一番考虑……” “唉,我知,我知。 可是我这心里,就是有些难受啊。 你说,这好好的,为什么说走就要走了呢? 常山郡,这可是河北重镇,只要常山还在,安禄山那狗贼的心就得悬着,我一介文臣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郭老头,他没道理看不出来啊! 为啥忽然就要离本使而去了呢?” 一起在这刷军功他不好,他不香吗? “使君,昨个,我听说灵武那边有特使前来,用的是三百里疾驰……” “三百里?” 王胖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本朝官文中,如若本使没记错的话,快马日行要求应在一百八十里左右,三百里? 是军情?不对,突厥蛮子都被咱打成一盘沙了,灵武那边还有个屁的军情…… 那不是军情,又能是什么呢?” 说着说着,王胖胖忽然低下了头,开始沉思了起来。 “灵武?朔方? 圣人西入剑南,有权利使用三百里的,那只能是太子殿下了…… 可是,有什么事能比军情还重要,值得用上三百里加急? 除非……” 想到这里,王胖胖忽的嘴唇微张,整个人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嘴里还轻声呢喃着。 “不会是要…… 那可是,大不逆啊……” 同时,也就在这一刻, 城中,鼓声雷动! 鼓声,一开始是从帅帐的方向响起,随后,城内各区域驻防的军鼓相继敲响,一路向外延伸到城外的其他营寨,同时城内的大鼓也随之呼应了起来。 “这是……击鼓,聚将? 还是最高级的军鼓…… 郭老将军,要干什么?” 王胖胖刚回过神,听着这阵声势浩大的鼓声,顿时一阵恍惚。 这么浩大的阵势,只有全军调动的时候才会产生,此前小批部队调动的时候,只有调动那部分的营区内会响起鼓声,而这次,则是所有营区具皆回应,这是,要打硬仗的节奏! 至于目标是谁?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对面那位叫“史思明”的逆贼! 想到此处,王胖胖脑海里其余的想法当即便丢到了一边,脸上一反刚刚的幽怨,挂上了激动的神色,整个人更是紧紧攥了攥拳头,隔空挥舞了几下。 老郭头果然还是体恤本官的! 临走前还要为本官把外面那颗恶心人的营寨给拔了! “好啊!好!收拾掉!收拾掉那些贼寇们! 本官在这里,提前为我大唐,为郭令公,贺! 刘文书!” “使君,您说!” “快去跟郭令公汇报,粮草辎重,本官还能再撑三天,不,七天! 不,十五天!!! 让郭令公放心,让我大唐将士放手去打! 粮草若是不够,本官这身膘便是最后一车粮草! 此战!我大唐,必胜!” 此刻的王胖胖双手叉着腰,迎着四周的鼓声,整个人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就连一旁的刘文书,此时都默默的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我家太守,真乃忠君爱国之人啊! …… 伴随着鼓声的响起,一座座营寨开始迅速的行动了起来,无论是正规的朔方军本部还是临时征召的辅兵亦或者常山郡城内自愿赶来的民夫,全都在各自长官的指令下,开始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该磨刀的最后再把刀磨一磨,该着甲的最后再擦拭一遍甲胄,该牵马的最后再给马儿喂点吃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个个裨将虞侯以上的中高层将领分别从各自的防区,快马加鞭的赶至中军营帐。 郡城的各处军营内,不少人都被这鼓声惊动,但这一刻,去没人去抱怨谩骂,相反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色。 守城近四十日,早就憋坏了。 所以,当鼓声响起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明白,终于, 要开打了! 当兵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拿一手军功吗? 立功之时,就在此刻! …… ps:感谢书友初心者洛风的打赏,老板大气! 感谢书友阳hero的月票,老板福康! 晚上还有一章,大伙别急,容我缓缓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大唐双壁(下) 鼓声如雷, 击鼓的是仆固怀恩, 此时的仆固怀恩正光着膀子,一手拎着一个鼓锤,一下又一下,将手中的鼓锤重重的砸在鼓面上,表情无比的认真严肃。 中军的帅帐之外,点着三十六根白蜡烛和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的不是用于供奉的食物,而是一张张还带着血迹的铁制头盔,有的头盔上,血迹甚至还未干。 一袭扎甲的郭子仪面向众将而立,待得鼓声停歇,仆固怀恩归位之后,整个帅帐之外,已然站满了数排按时赶至此地的军中诸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两眼望向中间那位满头白发的老将,等待着他的训话。 只见郭子仪微微转身,面向那排白蜡,面向那张供桌,轻声开口: “跪!” 随着这声令下,一时间,以仆固怀恩为首的近百人朔方军中高层将领皆是一齐单膝跪地。 而当所有人都跪下的那一刻,郭子仪,这位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将军一手执刀,将其刺入地面,接着便笔直的跪了下去。 “吾,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今日在此祭拜于天宝十四载至今战死的数万大唐儿郎! 愿我大唐虎贲,魂归安息!” “魂归安息!” “魂归安息!” 说罢,郭子仪率先起身,身后的众将也随着起身。 “诸将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所有人,再度下跪。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清楚,战端开启的命令,就要来了。 “诸将谨记,今夜起,老夫的第一道军令! 战端一开, 目之所及, 敌军, 披甲者, 未披甲者, 具以首级核算军功, 具不留俘!” …… 另一边,在史思明的军帐中,几个燕军高层将领正对着中央的沙盘争吵不休,而史思明本人则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似水,迟迟未曾开口。 “将军!下令吧,让儿郎们撤出去吧! 常山郡城已经不是我等一朝一夕就能啃的动的,崔乾佑一战使我大燕丧失两万精锐,若是连您也不尊圣武皇帝之命,我大燕,如何能立足于这大争之世啊!” 军帐内,自洛阳赶赴的兵马使苦口婆心的劝说者,但显然,他的话并没有在这里起到多大用处。 只见史思明两眼微眯,死死的盯着那位手拿“圣旨”的兵马使,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本将军问你,是龙兴之地重要,还是关中那片烂地重要?” “自然……自然是我大燕龙兴之地…… 但,但洛阳乃我大燕都城,此时情况危急,您,您乃兵马元帅,应当率兵保驾勤王!” “哦?本将军没有派兵吗?” 面对史思明的话语,兵马使的额头已经升出了阵阵冷汗,胡乱的擦了擦额头后,硬着头皮开口继续道: “圣武皇帝并无怪罪之意……只是,只是我大燕初立,如不能拿下长安,怕是有失法理,而将军您所派去的那些兵力,实在,实在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啊!” “砰!” 面对这位一口一个圣武皇帝的兵马使,这位所谓的“京官”,史思明猛的一拍面前的桌案,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捉襟见肘? 你可知在老子对面的那位是谁? 那他娘的是郭子仪! 郭子仪!!!! 派兵派兵?长安就那么重要? 你们中原人就那么多事? 法理?老子就知道一个法理! 拳头大,才是法理! 四十天! 老子等了四十天,一个兵没等来,你还想让我往关中增兵? 大燕?河北若是乱了,还有大燕吗! 用你的狗脑袋想一想!” 面对史思义的怒火,这位“京官”当即便慌了神,一时间涕泪横流,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都是为了大燕的未来,请将军看在我等忠于大燕的份上,多多少少让小的于洛阳,有份交代……” “谁给老子交代? 你以为对面那位看不出来我军在干什么吗? 老子尽全力维护的局面,全被你们这些废物给毁了! 崔乾佑! 他就是一个废物! 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还葬送我大燕数万精锐! 大好的局面,硬生生的给断送了! 若是我大燕未成功业,他崔乾佑便是第一号罪人!” “是是是,将军息怒,崔乾佑全族已被圣武皇帝以雷霆之怒尽数擒拿,男丁处决,女眷充入教坊司,崔家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只要将军能将局面稳定下来,便是我大燕立国之天柱,定海之神针!” 随着这位“京官”一连串的马屁从肚子里倒了出来,史思明的脸色一时间缓和了不少,眼睛也慢慢的闭了下去。 “你,继续说下去!” “是,将军乃我大燕柱石,定能一战生擒对面那伪唐节度,我大燕雄狮定能……” “报!紧急军情!常山郡城守军出城列阵了!” “嗯?” 刚合上双眼的史思明猛的睁眼,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可怖的杀气。 “该死!该死!” “将军放心,伪唐军卒皆是土鸡瓦狗之辈,如何能跟我大燕雄狮相比,只要将军您一声令下……” “滚!” “嗯,啊?” 京官有些懵逼,手中那张黄灿灿的圣旨还没递出去呢。 但史思明显然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拖下去,砍了!” “可将军,他是……” “砍了!” “喏!” 军帐被掀开,那位连“圣旨”都没递出去的京官就这样被拖了出去,从帐外吹来的凉风不停的刺挠着史思明的脸庞,让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国大将心中甚是烦躁。 座位上的史思明用力的揉搓了一番自己的脸颊,对着身下的几个心腹低声开口: “我等,已经没有退路了……” “将军何故如此颓丧?我军即便前些日往洛阳增派两万大军,但精锐还在,若是奋力一击,未尝拿不下常山,损失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吾等愿为先锋,替将军分忧!” 面对这位心腹的豪言壮语,史思明微微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崔乾佑死了,长安城,一直没有传来被攻破的消息,呵呵,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我们的皇帝陛下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就算守在长安的是大唐精锐又如何?就算是用人堆,也能把长安给填平了! 他安蛮子居然不敢打,说什么让老子派兵推过去? 对面那老头子就在那城墙上看着呢!他就等着老子现在带人西进! 围城四十日,大军一退,心气直接散上一半,到时候别说推进长安了,怕是走不过百十余里,就得被啃的七零八散! 咱那后面,可还有个姓李的野狗盯着咱呢! 不过,好在,姓郭的已经等不及了,既然要和咱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那咱就给他一个机会! 让他姓郭的看看! 我大燕铁骑的风采! 至于后面那个姓李的,等老子把前面那老头给收拾了,老子要亲手把他的狗头给取下来当酒壶!” …… “阿嚏!奶奶个熊,总感觉哪个孙子在骂我!” 山林之中,李光弼的这批人马,速度逐渐的开始放慢了起来。 “义父!我们的探子已经摸到贼寇的营寨附近了,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里地!” “那还等啥!冲啊!” “不过……不过据探子的情报说,郭都护的本部已在常山城外摆开阵势,要与叛军决战,这会,可能已经打上了……” “什么!” 李光弼满脸的不可思议。 “奶奶个熊的!提速,提速! 快快快快快!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吃屎都他娘差点没赶上热乎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碾碎他们(二合一大章) 充满硝烟的夜,注定是漫长的。 平日里,一天的劳作之后,若是累了,上炕睡上那么一觉,有时候,眼睛一闭一合,一夜,也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甚至说直白点,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那一天,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叫一个没意思。 但是,在战场上呢,就不一样了,这种地方,很少有人能真真的放下戒备,趴在那死死的睡上一觉,别看有些老兵人家随处一躺,便打起了呼噜,其实人家,一只眼,还睁着呢。 远处的残阳已经消散,漆黑的天幕笼罩在夜空之上,但此时的安平,却是一丁点的困意都没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虽然执着旗杆的双手已经浸满了汗水,但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累,心里面更是渴望和那些已经冲向正面战场的士卒们一样,提刀上阵,为国杀贼,但无奈,军令如山,他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好在,自家队正许诺这战过后,就向上面给自己申请一套甲胄,还算有个盼头。 感受着周遭那肃杀的氛围,再看了看头顶那迎风飘扬的旗帜,安平的嘴角忍不住的开始上扬。 说实话,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远处,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侧翼是骑着战马的骑士,手握长枪,背夹弯弓,随时准备以雷霆之势冲进敌军的阵地。 忽的,安平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未免有些过于平淡了,早年的他,年少轻狂,虽是生长于天子脚下的长安,但却无比向往酒馆里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江湖,更是脑子一热,辞别了家中父母,带上盘缠,跟着一个自称是从皇宫出来的老酒鬼去闯荡那什么狗屁的江湖。 说是闯荡江湖,其实呢,一路上,老酒鬼就是整日醉醺醺的喝着小酒,没事了再写上两首诗词,属实是打破了安平对江湖两字的美好幻想。 老酒鬼除了喝酒和写诗,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估计也就那花里胡哨的剑法了,中看但不中用,更不能当饭吃,着实鸡助。 后来,安禄山叛乱,各地烽烟四起,老酒鬼和自己被乱军抓进军营,充当了苦力,再后来,那股乱军被官军消灭,老酒鬼不知怎得就混上了高位,也不管自己这个当徒弟的还在苦哈哈的给军中那些大爷打下手,自个一个人快活去了。 再然后,自己所在的那部官军被现在的郭老将军整编,自己因为年轻力壮,也被编了进去,成为了现在这样的执旗手。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执旗手,但安平已经很满意了,朔方军的待遇可比那些杂牌军要好上太多了,至少不用为了吃饭发愁,上了战场还能多少发上一些饷银,更何况,现在,还能看到曾经一辈子也看不到的景色。 与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片战场相比,小时候看的那戏文里,听的那说书先生嘴里那精彩纷呈的江湖,那算个屁! 然而,就在安平心思飞扬之际,一句当头喝骂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 “兔崽子!不想活了!分什么神!” 转头看去,自家队正已经从前方的战场上撤了出来,甲胄上还多了两处刀痕,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安平所在的队伍,位于中军偏后的地方,新兵多,老兵少,说白了,就是新兵营,原本不到必要时刻,他们这些新兵是不会轻动的,毕竟新兵最容易崩溃,一旦崩溃,就容易形成泥石流般的大溃败。 所以,战端开启时,他们便被下令驻守原地,而新兵营下辖的各队队正则是自动充入前方中军,当做预备的中坚力量。 而现在自家队正却从前方撤了下来,身上还带着战斗痕迹,说明前方的局面,于唐军一方,似乎并不算太好。 同时,也就这这一刻,安平猛的发现,侧翼的骑兵队伍似乎少了很多。 是要冲阵了吗? “他娘的,狗日的燕军居然连陌刀队都有,安禄山那狗贼吃了朝堂那么多的恩惠,居然还要造反,真是畜生!” 队正熟练的将身上的甲胄脱了下来,同时用腰间的水壶将水倒在了手上,胡乱的抹了把脸。 “小子,旗给我。” “哦。” 安平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旗杆递了过去,接过队正卸下的甲胄,刚准备把自家队正的甲胄拿去清洗,但却被叫停了手中的动作。 “你小子,你他娘的癔症了?” “啊?” 安平有些不解,但下一刻,自家队正的话,却让他的心猛的加速了起来。 “穿上啊!咋滴,嫌弃老子?” “可是……可我……” “我什么我?让你穿上就穿上!待会上了前线,甭给老子丢人! 砍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一个! 但你小子要是怕了,要是敢往后撤,老子先砍了你!” “定死战不退!” 面对自家队正的话,安平学着戏文里的话本,高声的回应着,也不管盔甲上的血迹了,当即便将盔甲披在了自己身上,心里面,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前线,砍上两个叛贼。 “砰!” 队正猛的锤了一下安平的胸口,由于已经将甲胄披上的缘故,安平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反倒是憨憨的笑了笑。 “小子,我不说,你应该也晓得,让你们这些雏上去是干什么的吧? 老子就一句话,甲,是老子借给你的,你小子,得给老子活着还回来! 哥哥,还……还等着你小子带老子去青禾园快活一场呢!” 队正的语气有些沉闷,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哽咽,但安平却仿佛是没听懂一般,对着自己队正露出了一个憨憨的傻笑。 看着安平那傻乎乎的笑容,队正显得有些无奈,最后拍了拍安平的肩膀,便扛起了旗杆,默默转过身的向后退去,同时还不忘对着他挥了挥手,高声道: “臭小子,去吧! 记住,给老子活着回来!” 就在队正转身的那一刻,安平则是眼尖的看到,自家队正,刚刚好像擦了擦眼角。 是眼里面进沙子了吗? 不过还没等他想太多,他所处的队伍便继续往前压进了,一路越过了前面正在换防的方阵,再越过了中军,最后直挺挺的来到了整个战场的最前方,直面两军交战的中心位置。 前方的战场上,最后一批顶上去负责掩护的唐军还在与燕军厮杀,就连风中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中间的那片区域遍地都是尸体,安平甚至能用肉眼看到鲜血汇成的小型洼地。 而随着阵地两侧冲出的骑兵加入战阵,燕军原本牢固的方阵开始被分割成片状,那支给唐军攻势造成阻挠的,所谓的“陌刀队”更是直接被切断了与燕军后方的联系,成为一块“飞地”。 这一幕,看的安平热血沸腾,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在颤抖,自己已经忍不住想要冲上去了。 身后,是一个个老兵们,他们拿着战刀站在中军的正前方,面朝他们这些新兵,安平知道,自家队正现在应该也在里面,一手扛旗,一手拿刀的站在后面看着自己。 他们充当的是“督军”的角色,只要自己这些新兵们敢往后退,哪怕是自己,哪怕是刚好遇见了自家队正,只要自己退了,自家队正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脖子来上一刀。 安平不怕死,更不会退,他明白,自己和周围的这些新兵今天起到的作用,就是往前往前再往前,说白了就是送死,就是用命把对面那群燕军最精锐的部分耗到力竭,给后续的军中精锐创造机会。 没什么后悔的,也没什么害怕的,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他安平,这辈子,也值了。 毕竟再怎么说,总比自己的那位师傅,那个耍剑的老酒鬼要强吧。 等下去跟他见面了,自己凭着一手,也能在他面前吹嘘一番。 终于,在一阵军号声中,队伍动了。 安平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开始不断的朝着前方奔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发泄似的嗷嗷大叫来掩盖心中的恐慌,但安平没叫,那样,太俗,也太费力气。 穿过满地的尸体,踩着战阵上有些稀软的泥土,从骑兵凿出的那道口子冲进去,终于,安平看到了那批脸上带着彷徨之色的燕军。 看到了自己的敌人! 身上的甲胄很重很重,但走的,却无比踏实;手中的战刀很沉很沉,但砍在燕军身上的感觉,却又是那么让人沉醉。 身边不断的有人倒下,有战友的,有敌人的,但安平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他就像一颗老松一般,立在那片战场,迎着周遭的血雨腥风,一步步的朝着前方冲去。 他没有系统的学过军中教官传授的刀法,只能根据印象里跟着老酒鬼学的剑招,不断的挥砍挥砍再挥砍。 效果,似乎还不错。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自己便砍下了两个燕军贼寇的脑袋。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对面的燕军经过一瞬间的骚乱过后便反应了过来,毕竟是精锐,没那么容易被这群新兵凿穿。 “叮!” 身上的甲胄被眼前的燕军砍了一刀,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同时也将安平的肋骨震得有些发麻,但好在,对方显然也是有些力不从心,砍了一刀后,反应开始便的慢了起来,被安平抓住了机会,一刀抹了脖子。 “第三个……” 安平默默的记下自己的战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三个人头,已经足以让他得到一副甲胄了,但他还不能退,撤退的军号还没响起,现在退出去,不仅没有功劳,还会被砍,得继续往前冲。 “额啊!” 咬了咬牙,安平发出了一阵低吼,再次往前走了十几步,周围还站着的同袍越来越少,两三个手拿横刀的燕军慢慢的将他围了起来。 安平知道,他已经冲到了最前方,略显吃力的扛住了两个燕军的刀锋,但眼前还剩下一个…… 要死了吗? 这一刻的安平就像他的名字那般,很平静。 杀了三个,嗯,够本了。 安平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噗!” 一声兵器入体的声音传来,但安平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死,原来这么简单吗? “奶奶的,臭小子!发你娘的呆啊! 快来帮老子!” 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安平猛的睁开双眼。 只见自家队正一手扛旗,一手持刀,刀尖正捅在那名燕军的心窝上,而剩下的两名燕军,其中一个正举起了横刀,作势就要朝着自家队正身上砍去。 他没穿甲! 看到这一幕,安平眼睛瞪得老大,一脚踹开自己面前的燕军,直接将手里的战刀扔了出去。 运气挺好,战刀以一个抛物线的角度砸在了准备偷袭自家队正的那位燕军头上,虽然没直接插在对方头顶上有些可惜。 但好在给了自家队正一个喘息的机会,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自家队正双手一挥,手中旗杆在空中转了个枪花,顶尖那处锋利的刃尖直接将那燕军插了个透心凉。 至于那名被自己踹翻的燕军,则是在看到这一幕后,很是知趣的逃离了这里,给了两人一个休息的机会。 “兔崽子,干的不错!” 面对队正的夸赞,安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后方的中军也再一次压了上来,燕军正面的军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唐军正在以摧枯拉朽的速度不断的推进,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朝着唐军倾斜。 但就在两人齐齐松了口气的时候,正前方,却传来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 “骑兵?” 安平略显疑惑的开口询问道 “不,是具装骑兵。” 自家队正的脸色这一刻很难看。 远处,一支自近千人的披甲铁骑,自燕军大营而出,踏着四处逃窜的燕军,朝着唐军中军的方向冲去。 为首的那位燕军大将,骑着披甲战马,手持铁枪,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那个姓郭的老东西一定想不到,我史思明会用铁骑冲烂他的中军! 河北三镇的儿郎们! 我大燕的雄狮们! 干死他们!” 骑兵,自诞生以来,便是以机动力量进行对敌军的分割,将敌阵分割成一个个混乱的部分,为步兵创造机会的军种,但具装骑兵却是例外。 所谓具装骑兵,又叫做披甲骑兵,简单来讲,字面意思,就是挑选最好的战马,将其披上战甲,选取最勇武的骑士,驾驭他们,这是一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力量,是耗费海量金银打造出来的一支在正面战场上具有决定性因素的力量。 正如现在,一旦让这支具装骑兵冲进来,这些负责送死的新兵,连一个呼吸都撑不住,便会崩溃,而崩溃的结果,便是整个战场的崩盘。 …… 高耸的城墙上,仆固怀恩目眦欲裂的看着远处那支具装骑兵。 “都护,让我带着武字营出战吧! 再不动用武字营,末将怕……” 面对仆固怀恩的再三请求,郭子仪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坐着!” “喏!” 面对郭子仪,仆固怀恩即便再怎么心急,也只能不甘的坐了回去。 战局突变,按理来说,作为主帅的郭子仪应该更心急才对,但此刻的这位沙场老将却悠哉悠哉的捋了捋胡子,看向了位于战场中央位置的另一侧。 那里,是一处不算太高并且略显空旷的丘陵,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那处丘岭仿佛一只盘踞在两军大营中间的野兽,正在喷吐着鼻息一般。 …… 丘陵的一处倾斜角度平缓的土坡上面,李光弼叼着草根,死死的盯着那支自燕军大营窜出的具装骑兵,眼神之中,仿佛在冒火。 那模样,活像单身多年的隔壁老王忽然和村头寡妇做了邻居一般。 李光弼的身后,是他从西北带来的精锐,是他的嫡系部队。 此刻无声胜有声,嫡系之所以是嫡系,是因为主将一个眼神,下面的人就知道自家主将在想些什么。 “呼~” 吐掉嘴里的草根,李光弼深呼了口气,手中的横刀高高举起,纵马面向下面的战场,面向那支即将与朔方军中军接触的具装铁骑, 大吼道: “河西玉门军何在!!!” “唰!” “唰!” “唰!” 在副将的带领下,身后的近万骑士举起了手中的马刀。 李光弼策马往前,继续大吼: “大唐铁骑何在!!!!” “虎!” “虎!” “虎!” 声势震天, 煞气冲霄! 接着,只见李光弼将手中的刀口朝向东方, 冷冷开口道: “碾碎他们!”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史思明,卒! 钢铁的洪流开始奔腾,在李光弼的数万大军加入了战场后,那支只有千人的具装骑兵就开始显得无比渺小了。 具装骑兵固然强大,但沉重的甲胄有时候也能成为致命的负担,这种骑兵的冲锋一旦开始,便像一把两面开刃钢刀,只能进,不能退,更不能转向。 所以,当李光弼所率领的人马从侧面冲出来的那一刻,从高空俯瞰下去,整个战场仿佛被硬生生的分割成了两半。 即便那支具装骑兵再强大,再勇猛,在这种局面下,也难以为继,他们甚至还没发挥出应有的,决定性的作用,便被侧翼冲锋而来的唐军骑士用手中的长枪挑翻。 本来,在这段距离下,如果是平坦的土地,李光弼的那支人马是断然不能取得如此战果的,毕竟距离太近,战马的速度根本提不上去,但谁叫,那里是一块土坡呢,自上而下的加速度一瞬间便让那些唐军骑士手中的长枪变成了那支具装骑兵的催命符。 战场的天平再一次开始重新朝着唐军倾斜,并且这一次,燕军已然没有了筹码。 史思明不甘心的在周身一众亲卫的护送下向身后的大营折返,一路穿过这支逐渐减员的铁骑,他知道,自己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败给了两个老逼登! 败得,似乎也不算冤…… 眼前的这一幕,早在自洛阳传来长安战败消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了。 收到崔乾佑战败消息的那一日,他也曾在自己的帅帐中哀叹过。 自己,还不如不知道崔乾佑已经战败,并且还丧失两万精锐的消息。 因为只要自己知道,那么接下来从自己帅帐中的兵马调动无论怎么样去掩饰,都会带上那股子刻意的味道。 结果很显然,这股子刻意的味道刚一露出,就让两个老逼登嗅到了。 郭子仪本人是不知道长安城已经光复并且战果卓著的消息,他只是猜测,猜测伪燕的大后方出现了问题,但具体是哪个后方,他并不清楚。 他甚至还猜过安禄山的老巢范阳会不会是被那位姓颜的刺史带着河北的义军给攻了下来,使得对面的燕军开始转攻为守,开始投鼠忌器。 至于让对方这样慌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那并不重要,他只需要明白对方阵脚已经乱了这一点,就足够了。 急人之所急, 既然他史思明比自己还急,那么就干脆帮帮人家吧。 李光弼则是更直接,如果说郭子仪打仗还需要考虑些什么东西,属于那种比较有大局观的老将,那么李光弼则是属于看见机会就要咬上那么一口,不咬一口心里不舒服的“莽夫”。 总之,种种因素叠加起来,蝴蝶翅膀微微一扇动,就导致了史思明这一部分经历了比原本历史上还要惨烈的溃败。 战阵谋略, 有时候,说白了, 就是两军主将心理之间的一种隔空斗法,依照各自对于对方的了解,对其行为进行一种预判,然后在预判的基础上进行布置和反制。 就像是餐桌上的千层饼一样,一层叠着一层,你预判了他的预判,他又预判了你的预判,你又又预判了他的预判……循环往复,直至一方彻底没了筹码。 郭子仪,李光弼也好,史思明也好,这三人都是同时代中站在第一梯队的将领,对战局的操控,时机的把握都属罢,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安平更是直接将刀架在了史思明的脖间,双手微微一用力。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 一颗热乎乎的脑袋便被摘了下来。 史思明,卒! 一边的队正已经看傻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位脑袋的主人,貌似是个大官吧? 这要是活捉,那军功含量不比这颗人头要大的多! “唉!唉!唉!” 一连三声哀叹,彰显了这位老卒恨铁不成钢的内心。 而安平,则是默默的将手中的那颗脑袋用绳子绑好,再草草的打了个结,捡起来挂在一边的长枪上,对着自家队正,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那杆枪身上,史思明的脑袋旁边还有三个脑袋,这些,都是安平今天的战果。 这些战果,应该能让那老酒鬼吓一跳吧? …… ps:没存稿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偷的浮生半日闲 河北战场上正打的火热,而另一边长安城内的氛围却是逐渐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城中,几乎家家户户都穿上了缟素,朱雀大街上更是被撒上了一层厚厚的纸钱,百姓们用这种方式来祭奠那天夜里逝去的亲人。 城外显得有些惨淡,但皇城中,却是另外一副景象,虽然没有往日百官上朝的壮观,但李泌却临时聚拢了一批留在长安城内已经致仕并且还活着的老官员们开始勉强的维系着整座长安城的运转。 当然,仅靠李泌一个人自然是不足以调动那些早已活成人精的老家伙们的,毕竟,没出山前,李泌虽说少年成名,但现在却无官无职,说白了,就是一个刚出山的道士,凭什么指挥人家。 但,李泌不能指挥,不代表李倓不可以啊,就先不说用上自己爷爷给的那张令牌了,单单是率兵拯救长安的功绩,就凭这一点便能让那些上了年纪并在乱军屠刀之下苟活下来的老臣们汗颜了。 这个时候,建宁王一句话,自然是比皇帝的命令都管用。 但很可惜,他又不懂政治,更别说什么处理政务了,所以只能交给这位未来的大唐宰相来稳定稳定局面的同时再负责军队的整编工作。 至于李倓自己,他这位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是改变了整个天下局势的建宁王。 这几日,则是整日深居府邸,对外宣称因大宗正之死而过于悲痛,导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当然这只是官面上对外宣称的,实际上呢,建宁王府中,李倓心情舒适的让人给自己烧了些热水,美美的泡了个澡。 政务上有李泌,军务上有李富盛,门口还有张小敬和高豹两个门神负责自己的安保工作,正因为有他们这些人的负重前行,才有了建宁王现在的岁月静好。 洗了澡,浑身舒坦,又因为精神过度亢奋,嗯,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李倓还没从那天的战斗中缓过劲来了。 至于说迷茫? 还迷茫个锤子啊!崔乾佑都让我干死了,这相当于什么? 要知道,崔乾佑可是连续干翻了封常青,高仙芝和哥舒翰的人物,自己又把他干死了,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说,自己也能跻身大唐名将这一行列了? 虽然历史已经被他改的面目全非了,穿越者最大的未卜先知优势也不存在了,但李倓却丝毫不慌,最起码最起码,现在的自己,总不至于再像原本历史中那样,栽在一个死太监手上了吧? 种种的种种,导致了现在的李倓很膨胀,很膨胀,脱离了那种将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活后,自然而然的就要开始追求更高品质的享受了。 比如说现在,躺在柔软的,用丝绸制作的床铺上,嘴里喝着皇城冰室里贮藏的冰饮,身边还有一位秀色可餐的少女在给自己捏脚,这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适了。 最重要的是,整个皇宫内,就自己一个宗室,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拘谨了。 依稀记得刚来这个世界那会,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确实有,但那时候自己无论干什么都会有一个类似于“老师”的老学究看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说是教导皇嗣的行为举止是否得体,但实际上呢,和监视差不了多少,当然被“监视”的并不只有自己一个,自己的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甚至自家那当了十几年太子的老爹都在这种“监视”之下,封建王朝的皇权统治可见一斑。 而现在呢,自己那位皇帝爷爷去了四川,太子老爹还在灵武,放眼整个长安城还能有谁能压着自己。 “嗯~” 按完了脚,李倓舒适的伸了个懒腰,由于少女距离自己并不远,所以鼻尖还能闻到少女身上特有的体香。 说来也怪,自从那一日,这位名叫“春水”的少女按照自己的要求,登上高台,在混乱的厮杀中弹奏了一曲《秦王破阵乐》后,本以为这小姑娘会趁乱出了皇宫去寻自己的家人,但让李倓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就赖着不走了。 后来一问才晓得,原来是和自己婶婶走散了,奥,俗套的故事情节…… 就那样吧,没有一点心意,但看在其样貌长得还不错的份上,留在身边当个丫鬟,养养眼,嗯,其实当个吉祥物也不错,毕竟小姑娘琴弹得不错,鼓瑟笙箫也多多少少会上一点,也不算累赘,没事了还能给自己按按脚。 “殿下,需要奴婢伺候更衣吗?” “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我自己来就行,对了,一会帮我叫一下门口那俩。” 将春水小姑娘顺手打发走,李倓取出来自己那天攻入长安时所穿的那套甲胄,上面残留着一些刀痕和血迹,但李倓却毫不在意的将其披在了身上,毕竟,待会要去军营,虽然他在那些士兵中的声望已经很高了,但穿上这套做做样子,总是没有坏处的。 毕竟,城外军营中的那支军队,不出意外的话,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的基本盘,多刷一刷声望,把枪杆子紧紧握在手心,也更踏实一些。 记得,李富盛前些天找自己聊过,长安一战下来,现在算是成功收尾了,只要再将这支军队进行整编重组,那么,甭管里面的士卒以前是溃兵还是山匪又或者是心气高高的边军,其素质,其内核,都将提升一大截,得到一种升华。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记住一个人,会记住他这位建宁王。 因为是他,带着他们,在叛军手中夺回了长安,守住了最后的尊严。 哪怕他们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三千人,亦或者是两千人,但只要以这些人为骨干,再重新招募长安附近的兵源,很快,便能撑起一支可打可战的队伍。 这是一支很杂的军队,同时也是一支可塑性很强的军队,长安一战,这支军队当属头功,待到正式的封赏下来之后,这功绩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 军队里,其实很看重这个,可能在外人看来,很难以理解,但是一支真正强军的自信,却往往需要这种荣耀来作为地基。 其实纵观整个唐朝的历史,就算按原本历史轨迹发展,安史之乱中,郭子仪的那支朔方军连年征战,郭子仪本人更是被称为“救火大队长”,下属的朔方军老兵战死,新兵补入,为什么战斗力还是那么强? 除了那里的待遇好之外,这个原因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当一个新兵进入朔方军后,很快便会被那里的氛围和荣耀所感染,而当一个士兵开始变得悍不畏死后,哪怕不是精锐,但只要加以打磨,差距也会逐渐缩小,更何况,周围还有一群百战老兵们带着。 想不成为精锐,都难! …… ps:抱歉抱歉抱歉!刚刚发错了,发成半成品稿子了,不过现在已经修改完毕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喜丧 “呜呜呜呜呜呜!” 悠扬的军号声从军营中响起,在这座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的营寨中回荡。 长安城以北, 渭河以南, 早已经接到军令的各部兵卒们迅速的集结在这片开阔的土地上。 一面, 是数万披甲的军中士卒; 一面, 是骑在马背上的建宁王; 下马一步步走上岸边筑起的高台,李倓的身侧是一袭白衣的书生李泌,身后则是全身披甲的在职保镖,高豹和张小敬。 台下,那些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臣们也都换上了早已褪下许久的官袍,在自家晚辈的搀扶下,悠然耸立,其中,还不乏腿脚不便者,甚至还有常年卧床不起的老人。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依旧罢,男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再次高声道: “家父今日自觉大限将至,再三嘱托我等不孝之子,一定要将其带至殿下身前,要亲眼见一见殿下您。 出门之前,家父并特意嘱咐我等,那夜叛军入城,家父身为唐臣,却不能提刀上阵,为国尽忠,已是朝廷罪人,但幸有殿下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救长安于水火。 故,今日即将临别之际,直接发喜丧,待到与殿下相见过后,尸骨沉入渭水,就此长眠,取魂魄于渭水常驻,与长安同在之意!” 男人说完,便匆匆回到了身后的轿子旁,里面躺着一个瘦削的老人,老人的脸上很苍白,呼吸也很短促,但在轿子停下的那一刻,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睁开了那双深邃的双眼,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这是,回光返照。 “扶……” 男人立马将老者扶了出来,待到老者站定之后,老者便用自己那沙哑的声音开口。 “王……殿下……恕老夫……不能参拜……咳咳。 早就听闻……殿下,有……咳咳……有太宗之勇武……今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临别之际……天恩……老夫已无以为报……咳咳 我温家……愿奉上全部……全部家产……以赴……以赴国难!” 话落,坐在高台两侧那些老臣们,看到这一幕,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手中的拳头更是攥的咔咔响,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作“老当益壮”。 不少与温名山同岁的老人们已经在心中开始骂娘,说好的做做样子就行了,你他娘来真的啊! 这还让我们怎么玩!? 李倓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张。 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好活! 真是好活! 不,大逆风翻盘,这一手,直接将死棋下活,甚至可称之为绝活! 叼哉! 什么叫政治? 什么叫智慧? 眼前这就是啊! 人家知道自己那一夜苟活是洗不清的污点,人家干脆直接不洗了,大大方方承认了,还自愿把家产全部充公,态度,摆的端端正正,姿态,跪的那叫一个服帖。 甚至连喜丧都整出来了。 这一下子,就算是想置之不理都不行了。 原本幽暗狭窄的小路,硬生生的让人给走宽了。 一个字,服! 李倓是彻底服了! 混迹官场半辈子的老东西,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 ps:脑袋有点发昏,大伙别等了,今天就这一章。 明天补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抬棺 一场小小的“喜丧”仪式走过,顿时让周围的氛围提上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人,特别是年轻人,大多时候都是单纯的,就比如此刻站在那里的一群年轻的军卒们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当兵,第一要务,当然是为了打胜仗,吃军饷,拿军功。 虽然此时早已有了科举,但毕竟录取名额摆在那里,又不是人人都能登科及第,都能身着彩色官袍,当上那执掌一方官员。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大多数的,毕竟,还是普通人。 所以,当这些军中丘八们,这些真性情的汉子们看到往日那高高在上大官居然选择以这种形式的结尾走完一生时,心中,既有一丝丝爽快,又有股发自内心的敬仰。 很矛盾,但又很真实。 爽,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居然也有向人服软的时候啊。 敬,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居然也有如此大义的一面。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在儒家思想的长期影响下,这个时候的人们对于丧葬仪式的重视程度是很高的,喜丧,当然也不是没有过,但大多时候,都是不太被大众接受的。 不过,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当温名山颤颤巍巍地推开自己的长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躺进那扇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大红棺材后,这位老人也如他自己所预感的那样,很快便没了声息。 一边,温名山的长子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眼中噙着热泪,嗫嚅着嘴唇,在周围几个兄弟的帮助下,缓缓的盖上了棺材。 “起……”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让那些负责抬棺的家仆们,抬起父亲的起棺椁,按照已逝之人的遗愿,朝着百步之外的渭水继续前进时,左侧的军阵里却传来了一阵高呼。 只见一个年轻的士兵忽的跪在了地上,无视军令,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到: “请大王开恩,让我送温兆尹一程!” 这名士兵,是长安城本地人,其本家与温家素来交好,更是自幼受到温名山的恩惠,所以,此刻的他,是真的想亲自送这位长辈一程。 但随着他的开口,严整的军阵中,负责掌管军纪的军官便满脸厉色的看着那名年轻的士兵,眼神之中,仿佛在冒火。 这么大的场合,你个小兵竟然敢越级打报告?让我的脸往哪搁? 如果不是大王此刻就在上面看着,他真想当场抽这小子十几道军鞭再说。 高台之上,李倓疑惑看向发出声音的那名士兵。 那名年轻的士兵,自己好像有些印象,貌似是张小敬招进来的,据张小敬所说,叛军进城的那一夜,这位年轻人的家眷貌似是全死光了,所以一怒之下,这家伙连砍了六个叛军,皆是一刀封喉,若是加以培养,或许有当一员勇将的潜力。 那自己是答应他呢?还是…… 想至此处,李倓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身旁李泌,想要得到些许帮助。 但很无奈,此刻的李泌像是在展示自己毕生所学一般,整个人呈现一种入定的状态,直接忽略了自己的求助。 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深吸一口气,李倓环顾了一番四周,全场的目光,这一刻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形中代表着一种态度。 特别是那些老头子们,一个个的,脸上那双眼睛今天就像是长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样,死死的盯着自己。 压力,有点大啊。 忽然好想点根烟啊! 不管了,玩呗! 张了张嘴,接着,四个字,从李倓的嘴里吐了出来: “本王,” “不准!” 说完,松了松攥紧拳头,李倓一步步的走下了高台,而随着他的话落,周围,一些人的表情也随之变动了起来。 台下,那名年轻的士兵显得有些失望,但好在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棺材旁边,温名山的长子则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毕竟苟活的事实摆在那里,而且今天的行为,甚至还有些逾越和冒犯的味道,那位建宁王没直接下令诛杀温家全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时候,他还敢去奢求什么呢? 台上,李泌依旧在高台上入定,只是在听到那声“不准”后,身子骨,微微晃了一下。 当然,若说,此刻脸上表情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那一排老头们了,原本已经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的他们,在听到那声“不准”后,顿时便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还在心里将温名山狠狠的骂了一遍。 老狐狸,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活该,还想临死之前造个势,在史书上留下一段佳话,小算盘打崩了吧? 瞎折腾那些干嘛呢?就算那一夜苟活下来了又怎样,只要还能为大唐出力,这朝堂,就离不开咱这些老臣子们,一个小小的后辈,不过是运气好打下了长安城而已,就把你温名山吓成这个鬼样子了,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况且,没见人家这位建宁王根本不重视咱这些文臣吗? 长安光复以来,多少满腹经纶,往日里负责治国理政的大官们想见见这位建宁王,都只得到了俩字“不见”。 这说明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咱这些读书人,你说说,你温名山这不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得,这下可好,还把后人该享受的福泽给送出去了。 得不偿失喽! 这是在场大多数老头们内心的想法。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些看不上李倓的,即便是从崔乾佑手中抢回了长安城,在他们看来,也依旧没有什么威胁。 不过,这些老头子中,却有一个人的想法与众不同。 毛明才,这位曾经担任过几年户部尚书的老家伙,在看到温名山“喜丧”的那一刻就隐约觉得不安。 此时,在看到李倓准备下高台的时候,心中那股不安感,更是直线攀升。 一步, 两步, 三步, …… 随着李倓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那位年轻的建宁王,每下一层台阶,都好像踩在了他毛明才心口一般。 迎着头顶的日头,毛明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恍惚之间,他似乎在那位年轻的建宁王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十多年,还是几十年? 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样的日头,也是眼前这样风华正茂的少年,一步一步的,踏过太极殿的九层龙阶,坐上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椅子。 只不过,那道背影,是向上登台阶,而建宁王,此刻,则是在向下。 像,太像了! 这位年轻的大王,真的太像年轻时的圣人了。 毛明才的身子开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颤颤巍巍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站在一边的儿子身上。 “爹?” “快,快,扶我!” “扶我下去!” 毛明才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和他儿子才能听到,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决绝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待会……若是建宁王想做什么……毛家,必须全力支持! 要像,要像眼前的温家……一样! 即便,即便是散尽家财,也要,也要全力支持建宁王!” 说罢,毛明才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但还是按照老父亲的话语乖乖照办,不敢有一丝迟疑。 而已经下了高台的李倓,自然是没注意到这一幕,而且,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后的那张高台,说是高台,其实也就后后世村里唱戏所搭建的那种台面子一样,最多只有两三米那么高,从台阶上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此时的李倓,正披着那身带血的甲胄,悠悠穿过人群,一步步的来到了存放温名山遗体的那扇棺材面前。 李倓今日的一举一动,都被很多人注视着,所以,当看到他走进温名山的棺椁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解。 全场,只有极少数人,可能猜到了李倓接下来想干什么。 那位前任户部尚书毛明才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连忙让搀扶着自己的儿子加快了脚步,希望尽快到达李倓身边。 高台上,留在李泌身后的高豹有些不解的望着身侧的张小敬,希望自己的这位“同事”能给自己讲解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咱俩,要不要下去?” “你找死啊?” 张小敬白了一眼满身肌肉的高豹,眼神中露出一股嫌弃。 没见眼前这位白衣道士都开始“修仙”了吗? 虽然咱也不知道殿下要做什么,但标准答案不就在眼前吗?画什么蛇,添什么足? 人家李泌都把标准答案丢出来了,跟着修仙就对了,管什么闲事? 眼下这是大王和那些老头子们的局,你一个当“保镖”的,急个屁啊,着急忙慌的往火坑里跳? 嫌命长啊? 感觉到自己被马夫鄙视的高豹显得有些气愤,同时还默默地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怀疑。 我真的很笨吗? …… 那些围在棺材周围,温名山的家眷们,在看到李倓亲自下场之后,一个个即紧张,又激动,面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建宁王,当即便要行大礼跪拜。 “拜见大王,大王……” 李倓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些场面话。 紧接着,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倓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操作。 只见,李倓拉开一个负责抬棺的家仆,微微弯下腰,将那支负责支撑棺材的木头,扛在了肩膀上。 “大王您……” 温名山的长子已经呆了,整个人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吗? 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幕,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起棺!” 只听李倓一声令下,四周的军卒们立马上前推开那些家仆,纷纷学着自家大王的样子,抬起了温名山的棺椁。 以王公之身,抬臣子之棺! 这是什么待遇? 古往今来,何曾听说过有人受到如此礼遇? 从今天起,谁还敢说,这位年轻的建宁王不重视文人? 温名山的家眷们震惊了; 那名年轻的士兵直接呆在了原地; 军中的丘八汉子们眼眶开始发红; 在高台上正襟危坐的老头子们则是浑身颤抖,脖子股传来一丝丝寒意。 “还坐着呢?” “还有脸?” “坐着哩?” 几句话,让这些身着大红官袍老家伙们,于烈日之下,产生了一种仿佛身处冰窖的感觉。 说话的,是退出“修仙”状态的李泌,此刻的李泌,一袭白衣,面朝那些朝堂老臣,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你……” 一个老头刚准备指着李泌的鼻子骂上一句“放肆”,但最终,思虑再三过后,他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无他,不敢而已。 “诸位阁老想必是坐的不舒服了,来人,把凳子卸了,让诸位阁老们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 张小敬第一个追随李泌的脚步,当场开始抄答案,对着周遭的亲卫便开始下令。 “不必了……” 说话的,是几位老臣中,官身和地位最大的一个,曾经担任皇帝的老师。 “温大人此举,着实令我等自愧不如,诸位随我,一同,再送温大人最后一程!” “不用了,没那个必要。 况且,大王也不想跟你们一起抬棺。” 李泌的声音很平淡,但这话,放在那些老头子们的耳朵里,却像是给给他们的最后表态一般。 简言之,没必要去做多余的事情了,你们已经没救了。 识相的,今日过后,自行了断吧。 至于怎么自行了断,嗯,自己选吧,怎么舒服怎么来。 毕竟,总不能脏了大王的手吧? 一时间,这些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都快混成精的老臣们,脸上齐齐的浮现出了一丝绝望之色。 为首的那位,更是差点一个没站稳,如果不是高豹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估计就跌到台下了。 待到老太傅站稳之后,虽然内心有些不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也罢,也罢…… 毛公此人心思缜密,却实是个靠得住的,唉,老了,真的老了。 我大唐今虽遭此劫难,但有建宁王如此后辈,又有你的辅佐,恢复盛世气象,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话,有点多了。”李泌扣了扣耳朵,显得有些不耐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毕竟老朽也算是将死之人,说些遗言,也不过分吧?” “确实。” “那后生可否解答一番老朽心中的疑惑?” 看着眼前这位老太傅脸上的笑容,李泌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高豹。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这老东西直接摔死? 只见,老太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建宁王,今日表现如何?” “甚好。” “那,这位建宁王,可有当年太宗之勇?” 李泌点了点头。 老太傅笑了。 “你又会选择谁呢?” ……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封赏 当紫红色的棺木渐渐沉入渭河之底,当李倓将手中的三根檀香慢慢插进香炉,这场“喜丧”仪式,便正式告终。 无论在场的数万人如何去想,但以王公之身,抬臣子之棺的事实不会变。 今日过后,无论局势如何发展,所有人都会记得,记得这位名叫温名山的京兆尹,记得这位“忠公体国”的臣子,更会记得那位在长安陷落之际力挽狂澜的建宁王。 而李倓自己的想法也很简单。 毕竟,作秀嘛,只允许你玩的花里胡哨,还不允许我也玩一手了? 而且既然你都把氛围推进到那个程度了,咱不给你盖个棺,定个论,万一你温家日后反悔了,不把家产拿出来,还反咬咱一口咋办? 而且,更重要的是,有了你温名山做个“榜样”,那他这位建宁王想对其余的老家伙下手,可就简单多了,甚至向隆基打个招呼必要都省了。 为啥? 还能为啥,你说你是忠臣,人家温名山那样的“忠臣”都噶了,都自愿携全家以赴国难了,你还活着,好意思吗? 对于这些混迹官场大半辈子的老臣们,李倓是没有一点轻视之心的,要知道,这些文人们,嘴上的功夫可是一点都不弱,但凡给他们一丝机会,黑的,都能硬生生给你说成白的,所以,温名山此举,一定意义上还算帮了自己一把。 能一次性的把这群老东西们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说会不会引起反弹? 抱歉,那是我爷爷应该考虑的事情,咱就是个王爷,管不了那么多。 “殿下,灵武的使者,来了。” 随着张小敬牵来一匹马后,站在渭河之畔的李倓渐渐的回过了神。 看着远处那支豪华的车队,嗯,一看就是自家老爹操办的戏码。 自从和爷爷分别后,自家老爹看来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几个木箱里面一看就是真金白银,阔气! “对了,殿下,圣人那边,也派来了使者,您看……” “哦?” 李倓微微皱眉,这就有意思了,按理来说,自己爷爷是皇帝,自己老爹是太子,太子既然派人宣布为自己,为身后这些将士们的朝廷封赏,那么皇帝就没有必要再派人了,毕竟都是心知肚明的。 反过来也一样,皇帝派人,就没太子什么事了。 但现在? 两方同时派了封赏使者,这就有点尴尬了哈。 难不成自家那位老爹要提前发动登基事宜了? 不管了,老子的军队,肯定要先受咱的赏,别人给的东西,先靠边站。 “先把两波人马全晾一边,仪式继续进行!” “喏!” 听着李倓的命令,张小敬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果然,果然啊,自家主子这是有大志向啊! 赌对了啊! 纵身上马,李倓没有走向那座高台,而是笔直的冲进了军营,冲进了那支属于自己的军队里。 士兵们主动的空出了一条大道,望着自家大王的眼神中充满了炙热。 马背上的李倓抽出腰间的横刀,在刺眼的阳光下高高举起。 一时间,上万兵马一齐抽刀,齐声嘶吼! “虎!” “虎!” “虎!” 远处,大批大批的平民们自长安城中赶来,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如果是一般的重大活动,那么一般的衙役便能维持秩序,但今天,却不一样,在经历了叛军攻进长安的那一夜后,这位年轻的建宁王宛如神兵天降一般拯救了他们后,这些淳朴的百姓们,今天,都是发自内心的赶来恭贺道喜。 本就是一场大胜, 军心正隆, 再加上又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时间,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得亏李富盛治军还算有方,加上军队的底子里更是有不少军纪严明的边军老兵,所以各级将官可以有效的约束自家士卒,维护秩序。 否则,可能真的会发生那种一群军卒百姓把李倓高高举起,再使劲抛一抛的场面。 在官场,金榜题名,三元及第才是好儿郎;在江湖,漓江江畔,长袖翩翩,佳人伴舞,一壶老酒,几块牛肉才是真正的洒脱。 但在军中, 获军功者, 方为人杰! 李倓并不知道,如果是穿越在了宋朝,自己会不会喜欢沉浸在江南的风花雪月,喜欢左手搂着花魁,右手拿着诗书的氛围。 但眼下, 在这大唐, 在这长安城外, 看着数万士卒百姓为自己欢呼,他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 穿越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鲜衣怒马少年郎, 今日之后, 天下谁人不识建宁王? “呜呜呜!”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 这是聚兵的号角,到底是有边军老兵作为底子,即便经历了潼关那场溃败,在长安保卫战胜利后,也是迅速的恢复了状态,并且将这种状态带给了刚加入的那些新兵。 军号声罢,军容严整,一丝不苟。 李倓转过身,看向那座高台,看向了站在那里的白衣书生。 自己虽然立下大功,但在这个以皇权为本的时代,逾越之事,任何时候都是不能做的。 那军号,想来应该是李泌命人下的了。 摇了摇头,李倓有些无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返回,下马,上台。 台上, 一名年轻的太监手持拂尘,快步走来。 在台下上万丘八的注视下,这名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太监,立马便弱小无助的像一只鹌鹑。 额头,更是有肉眼可见的汗水正在往下淌。 待到小太监来到李倓面前, 只见对方举过手中的龙形玉珏, 喊道: “大唐建宁王兼右武卫大将军李倓,听敕!” 年轻小太监手中拿着的,是自己爷爷腰间常系的玉珏,是御赐之物,在这里代表的是“如朕亲临”的意思。 如果在平时,如此大功,封赏之事,理应由皇帝亲劳,但现在,自家爷爷不是去四川了嘛,想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亲自赶来,不太现实,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 “请大王卸甲。” 听到这话,李倓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泌,对方则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卸就卸吧。 李倓张开双臂,顿时,小太监拉起轻纱帷帐,将李倓围在了里面。 紧接着,几个亲卫迅速上前将李倓身上那略显磕碜的甲胄卸了下去。 待到帷帐搬开, 李倓身着白色长衫站在原地, “呜呜呜!” 这时,又有一声军号响起,台下的士卒们,开始自发的用手中的武器敲击着胸前的甲胄,一时间,竟形成了整齐的韵律。 李倓继续向前,那里,以那位老太傅为首的一众前任高官脸上陪着笑容的站在那,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一般,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圣人有旨!赐建宁王李倓——天策鳞甲一副!” 听到这个名字,李倓的呼吸猛的开始变粗。 天策两个字,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位天策上将,想到自己的那位老祖宗。 而这副天策鳞甲曾经的主人,也正是自己的那位老祖宗,那位在整个中国历史上占据重要份量的天策上将! 太宗皇帝所穿的甲胄。 即便近百年过去,也依旧亮眼。 自家爷爷给的这份礼物,李倓很满意。 甲胄的主调通黑,不像后世的影视作品中那样金光闪闪,非常符合李倓的眼光。 虽然给人一种内敛的感觉,但近处看,也能感受到流光溢彩,一股子高逼格的感觉。 不过也对,毕竟是那位穿过的,逼格能低吗? 只见那帮老臣们,一人拿起甲胄的一部分,迈着蹒跚的步子上前,亲自为李倓着甲。 这是他们自愿的,同样的,也代表着,这群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对于李倓本人的服软。 当然,一码归一码,李倓可不会因为你们几个老东西给我穿个甲胄,就能放过了,该抄家产的时候,该拿钱的时候,可含糊不得,最多给你们那些后人留个十分之一。 老太傅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心中早已没了其他的心思。 若硬要说有,那也只能是一个字。 服。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身为皇帝的老师,有些东西,他比一般人看的都要清楚。 也更深知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八个字的份量。 但老太傅还是忍住了没有多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李泌一眼。 等到李倓着甲完毕, 站在高台上, 举起一只手, 握拳,对着胸口, 锤击了一下, 随即,一众老臣们弯下腰,开始行礼,以示尊敬。 表情无比庄重,姿态无比老实。 待到老臣们退下,李倓继续向前,那里有一张金色的椅子,小太监所带的那块玉珏,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上面。 “圣人有旨,赐建宁王玄天披风一件!” “圣人有旨,赐建宁王鱼龙军符一块!” “圣人有旨,赐建宁王四爪正印蟒袍一件!” “圣人有旨,赐建宁王……” 每走一步,小太监便高声一句, 接着便会有人拿着御赐之物,呈现在众人面前,彰显皇恩浩荡。 终于,当李倓来到了那张金色纹龙胡椅面前, 小太监摊开手中的黄色圣旨,高声宣读道: “大唐建宁王接旨!” “臣,接旨!” 李倓将头盔摘了下来,抱在身侧,单膝跪伏。 一时间,台上台下,尽皆肃静。 “门下,天下之本!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大唐建宁王,李倓,立此巨功,为国护都,长安一战,挽大厦之将倾,护关中之百姓,扬我大唐之国威,震我唐军之威名,朕心甚慰……” 很正式的圣旨,很规则的格式。 里面, 复述了一遍李倓光复长安多么多么的艰难,多么多么的呕心沥血。 总之,连李倓自己都没感受到的东西,里面全写了出来。 然后, 再号召宗室子弟,号召文武百官,大唐子民,以建宁王为榜样,为国除贼,再造大唐。 最后, “故……” 读到这里,小太监卡顿了一下,嘴唇有些颤抖,剩下的内容,他有些不敢继续念下去了。 封建王朝的圣旨,大多时候,都是密封的,按照规矩,他一个负责运送和宣读的太监,是没有资格去提前查看的,虽然,他的干爹高力士透露过里面会有什么内容,他也清楚,但当真的读到此处时,看着台下那数万披甲士卒,内心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继续。” 李倓有些玩味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太监,轻声开口提醒了一下。 小太监看了看李倓,又看了看前方的军队,犹豫了片刻后,用只有高台之上的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开口: “故…… 小子, 兵权, 朕给你了, 长安你拿下了, 不错, 朕甚是欣慰, 往日,是朕,忽视了家中麒麟, 但如今,朕将不再忽视朕的好儿孙, 河北三镇,兵强马壮, 若朕之乳虎能取那胡虏而代之 则朕百年之后,也可含笑九泉! 朕这一辈子,励精图治,有过,昏庸无能,亦有过。 但如今,朕只想看到,河北三镇, 依旧飘扬着我大唐军旗!” 这一段,应该是自己那位爷爷的亲笔,有些不合规矩,但如今这世道,规矩两个字,或许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自己那位爷爷是忽然醒悟也好,还是捧杀也罢。 他李倓今天都接着, 毕竟,连最危险的那天都挺过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自岿然不动! “臣,谢圣人天恩!” 李倓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这倒没什么可不适的,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帝,还是自己爷爷,磕一个,也是应该的。 磕过头之后,李倓伸出双手摊开,准备接收那张圣旨。 小太监上前,将圣旨合上,稳稳的放在李倓手心。 “殿下,奴婢在这里恭贺殿下,为我大唐,建下新功! 还请殿下稍待,由太傅出面,为殿下赐冠。” …… 感谢书友黑色玫瑰花的协奏曲,书友20200307032054476的打赏! 多谢两位老板!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营啸(二合一) 赐冠,赐的代表着军功王爵的朝冠,与普通宗室名义上的王爵不同,今日的这现在还有谁能救他的话,那么,此刻,除了那位建宁王,还能有谁? 看了看身后的三个箱子,魏公公知道,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只有,三张盖着萝卜大印的空白的“旨”。 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魏公公死死的盯着身后的木箱,再扭头看了看那位马背上的建宁王,呼吸,开始慢慢加快。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也是个男人。 在强烈的求生欲之下,魏公公,慢慢拿起了笔,一步一步的朝着身后的箱子走去。 每走一步,魏公公感觉自己的心都像是被重锤猛的击打一下,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要赌! 要赌眼前这位年轻的建宁王! 哪怕, 哪怕, 哪怕日后会粉身碎骨! …… 一边的军阵中,受到渲染的,不仅仅是那些普通士兵们,还有那些军中将官们,李富盛攥着双拳,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当李倓手中的唐旗开始挥舞之后,这位常年在边塞与吐蕃人打交道的老兵,最终还是没忍住,和士卒们一齐举起了兵器,高声呼喊着。 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很久很久了吧,这一刻,这位沙场老兵,仿佛看到了当初刚入军伍时,跟随王忠嗣王将军大破契丹三十六部得胜归来时的场面。 褚老五,从刚开始的一名普通老卒,到现在已升为七品校尉,看着眼前那位曾经的三郎兄弟,现如今的自家大王,褚老五的眼神中充满了火热,此刻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当时跟随建宁王冲入长安的选择。 莫顿丘,这位曾经的山贼头子,如今也身居校尉一职,虽然只是从七品,但是得到官身的那一刻,这位曾经落草为寇十多年的陕北汉子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同时心中更是对建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豹和张小敬两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同样震撼,而震撼之余,还有隐藏起来的激动。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势,成了, 路,真的走宽了! …… “如何?” 高台上,老太傅已经彻底傻眼,但还是开口问道。 至于问的是谁,自然是身着白衣的李泌了。 只见李泌略显诧异的看了一眼老太傅,开口道: “你问我?” “不然呢?” 李泌思虑了片刻,回应道: “家师看的比我清楚。” “哦,那个老头子,还没死啊,哈哈哈,他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他说,建宁王是个疯子。” 老太傅猛的一愣,随后便笑了起来:“有理,有理!老夫也是如此感……” 还没等他说完,便被李泌一口打断。 “家师还说,建宁王,是条龙。” “荒谬!” “太宗至今,已过百年……” 老太傅忽然不说话了,他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大唐子民,渴望君王如太宗那般,威服四夷,创百年之盛世。 可惜,太宗离得太远, 也太久了, 很多人, 都已经快要忘了, 甚至那些胡人, 也忘了, 所以, 我大唐也该是时候, 再来一位, 如太宗皇帝那般的帝王了, 安禄山也好,史思明也罢,终归只是偏居一隅的叛将。 以我大唐国力,耗也能耗死对方, 但自身,也会损失百年国力。 届时,若是吐蕃东进, 则……” “天下……大乱!” 老太傅嘴唇微张,他已经能想象到那副场面了,大唐国力是强,但若是真的被一场安禄山那胡虏引起的叛乱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和军力,当大唐无法牵制吐蕃,无法压服四周蛮夷的时候。 届时,大唐这片沃土,可就真是香饽饽了,谁都想去咬上一口。 “所以,我大唐真正的威胁,依旧是吐蕃,唯有将这场叛乱迅速平定,才能有更多精力,将那蛮子彻底踏平,才能为我大唐再续百年国运。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个,一个新的,像太宗皇帝那般的帝王。” “建宁王,他可以吗?” 老太傅的语气有些犹豫和不安。 而面对老太傅这个问题的李泌,则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还要去灵武?” “对,总得,对比……一下。” …… ps: 上第三轮推荐了, 感谢各位老板的支持! 萌新鲸鲨给各位老板鞠躬! 章节目录 请假条 老板们,对不住了,今天大家早点睡吧,鲸鲨想请个假。鲸鲨今天流感中招了,现在眼睛冒星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请个假,明天多更新点。 《唐旗》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本王,还要等多久? 喧闹无比的封赏仪式结束之后,自然就是酒肉欢庆。 这场封赏,不仅仅是李倓本人得到了赏赐,那些跟随他的士兵们,也都得到了奖赏。 在唐军原有的奖励制度上,李倓又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建议,比如伤残者的抚恤工作,新兵的适应工作等等。 当然,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完成的,只能让李泌起草一个底子,等到有了固定地盘后,在徐徐图之。 至于今天,则是直接按照唐军军律来犒赏三军。 “出少击多,日上阵;兵数相当,日中阵;出多击少,日下阵。” “凡与敌对阵,敌军以十分计,击敌五成曰上获,击敌三成中获,击敌一成曰下获!” “凡上阵上获第一等酬勋五转, 上阵中获、中阵上获第一等酬勋四转!” 此次长安保卫战,不仅属于上阵,更属于上获中的上获,所以奖励也是极为丰厚的。 若是平时,李倓自然是拿不出这海量的金银来赏赐参与此战的军卒们,但这不是还有国库嘛,崔乾佑攻陷长安连十二个小时都不到,国库大门虽然被打开了,但东西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呢,刚刚清典完毕呢,李倓就带着人一窝蜂的挤进来了,然后叛军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所以,这国库里清点好的财务,自然而然的就被李倓给截胡了。 什么,你说隆基问自己的钱去哪了? 那谁知道啊,我们光复长安时啥都没看见,应该被叛军抢完了吧? 不信,不信那我也没办法啊!你找安禄山要啊? 看着一批批的赏赐被发出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值也是真的值。 并且,这次的封赏由李泌策划,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相对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公平的了。 没有一层层的盘剥,更不存在中饱私囊,君不见,曾经那些中饱私囊的红袍大官们,此刻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站在高台上吗? 曾经吃下去多少,过了今天,就得吐出去多少。 不吐? 行啊,你拍拍胸口,说说自己对大唐,有温名山忠诚吗? …… 长安城外,欢声鼓舞,而远隔百里外的灵武,氛围,却是稍显严肃。 “如何?” 城墙上,李俶望着远处归来的那股朔方军先锋部队,眼神中充满着深深的忌惮。 在其身边站着的,则是他的首席幕僚,一个正在啃着果子的年轻人。 年轻人名叫范正文,是开元年间科举状元,如果没有这场由安禄山引起的叛乱,数十年后,根正苗红科举出身的他,坐上宰相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很可惜,渔阳鞞鼓动地来,不仅惊破了皇帝的霓裳羽衣曲,更惊破了他的宰相梦。 不过,范正文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相反,太过于顺利的人生,他也不喜欢。 所以,他选择了来到灵武,来到这位广平王的身边。 咬了一口甜美果子的范正文,露出了满足的神色,此果虽比不上御赐,但据说也是自大的绿洲上种植而来,果肉甜美,色泽剔透,一口一个,甚是美味。 “或许,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何陛下,要如此费力气的去提拔殿下的那位胞弟了。” “哦?此话何异? 你是觉得,本王的弟弟,配不上那些殊荣吗?” 李俶的语气中,已稍显怒意。 “不不不,殿下,小生可没这样讲,这是您自己说的。 范某呢,认为建宁王能够受到圣人的重视,人家自身,自然是有能力,有胆识,更是有魄力的。 毕竟,普通人,也拿不下长安啊。 再一个嘛,自然是……” 说着,范正文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李俶,发现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才举起一根手指,指着远处那股精锐之师,徐徐说道: “再一个便是,眼前这支朔方军了。” “朔方军吗? 兵强马壮,是一支百战之中铸就的精锐之师。” 范正文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正因为它太精锐了啊! 精锐的和当年的东北军,也就是现在的燕军……似乎没什么区别……” “砰!” 李俶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城墙上,额头青筋暴起。 “他们都是我大唐的军队!” “是大唐的没错……但,但,但谁叫那胡人反了呢? 不仅造反称帝,手下还连战连捷……” 听到这里,李俶又忽然泄了气。 是啊,这些军队,名义上都是大唐的军队没错,但人家又不姓李,有一个安禄山,为何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所以,殿下,范某认为,陛下虽然老了,但陛下做的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一番考量。 毕竟,位置不一样,看到的风景有时候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殿下您和我,站在城墙上,看到的是一支骄兵悍将组成的精锐之师,殿下作为宗室,范某作为唐臣,自然会感到生气,感到气愤。 但下面,城里的那些百姓们,他们看到的,则是一支得胜归来,满载而归的好儿郎们,那人家,可不得欢呼,可不得庆祝嘛。 或许,现在,殿下咱俩,只能看到眼前,但陛下,看到的,可能要比殿下我们看到的更多。 况且,建宁王这条线,陛下又没用上多少功夫,送出去的那两千禁军,现在是殿下您的嫡系。 人家建宁王硬生生用临时组成的溃兵光复了长安,若硬要说和陛下有些关系,可能就是陛下送去的那些封赏了。” 说着,范正文忽然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唉,可惜喽,范某似乎已经看见长安城的盛况,可惜不能亲自到场。 不过,范某觉得,若是建宁王真的能再次创造奇迹,彻底平叛的话,届时,若是建宁王驻守河北,可保我大唐东北方位,三十年太平!” 范正文说的很肯定,而李俶却是深深吸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好你自己的事。” “殿下说的对,我知,我知。” “三十年这种事,不要轻意说出口,因为三十年太长,三十年前的大唐是什么样,如今的大唐又是什么样? 你我都清楚!” “殿下教训的是。” “你说,陛下,还有多少年可活?” 面对李俶突如其来的转折,范正文猛的沉默了,肚子里打的草稿当场被推翻,让他有一种被人按在水里,出不来气的感觉。 按理来说,这种话,身为臣子的,他范正文是臣,身边的广平王也是,他俩,不该问,更不该说。 但偏偏,广平王不该问的,他却问了。 该问的,却是连根毛都不提。 最终,在内心的几番权衡之下, 范正文只好摇了摇头,悠悠开口: “我也不知道,但,据说,陛下的意思是,国本的事情,终究要定下来,或许就在这两年了。” “无趣! 早该定下来了!” 李俶冷冷的开口,语气里,没有对那位皇帝爷爷一丝一毫感情。 “额……” 范正文挠了挠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李俶遥望着长安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明示,也有些像暗示的说道: “你说,本王,还要等多久?” 范正文咬了咬牙,试图用疼痛感刺激一下自己,但很无奈,他怕疼。 “五年!若殿下肯给范某五年! 这天下,臣为您取!”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改个名吧 “你说,这东西这是太子送来的?” 建宁王府内,李倓一边舒适的享受着春水小姑娘的按摩手法,一边玩味的看着眼前那位面相端正的中年太监。 李倓的眼前,放着三个金丝楠木箱,箱子里,放着三张印上了萝卜大印的“圣旨”。 “魏公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就本王在这,你就直说,我爹,是不是,要称帝了?” 此时的魏贤魏公公正匍匐在地上,面对眼前那位年轻王爷身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魏公公表示,压力很大。 “奴婢,奴婢回殿下的话。 太子殿下的事情,奴婢实在不知情…… 但奴婢万万不敢欺瞒殿下,这三张圣旨,圣旨,皆是,皆是奴婢仿写的…… 因为,因为,有小人要害殿下您啊! 我大唐有殿下,乃是大唐之幸,更是天下之幸! 但殿下锋芒一露,便引来了小人窥探,那人,那人就是要用三张伪造的圣旨,来诽谤殿下,抹黑殿下! 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说完,这位魏公公仿佛是用尽力气一般,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李倓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望向了呆呆的春水小姑娘问道: “你信吗?” 魏公公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心中更是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希望之火。 如果能开口说话的话,魏公公真想大声喊出来一句。 “此话若假,则天打雷轰,地崩山摧!” 赶快说信啊,快说你信啊! 当然,魏公公心中的想法,春水自然是不知道的,面对李倓的疑问,她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小声开口: “听青禾园的姐姐们说,有时候面对一些比较富贵的客官,即便是人家不行,也得……” “也得什么?” 面对李倓的追问,春水顿时小脸一红,怯生生的继续开口道: “也得……也得,叫上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倓顿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但懂得挺多! 而这笑声传进魏公公的耳朵里后,则是顿时让其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 “就凭这三张废纸,也想扳倒本王? 有意思! 说说吧, 你口中那小人是哪位,嗯,谁想害本王?怎么诽谤的,具体过程是个什么?都一一细说。 如果能让本王觉得你说到还可以,还有点东西,伪造圣旨一事,本王可以不知道。” 魏公公一听这话,刚开始还以为是死期到了呢,胯下都开始要憋不住了,但回过神来,又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当即便感激涕零的开口道: “谢殿下! 殿下!殿下! 您可知太子身边那位当红宦官!” “李辅国?” 想到那个太监,李倓略微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现在历史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了,自己也没惹到这货啊,为啥这货还要来给自己搞事。 “对!对对! 是他!就是他! 殿下聪慧过人,奴婢佩服!” “别哔哔太多,说重点!” 早已把拍马屁这个习惯刻进心里的魏公公刚想来一套本能反应,但一看到李倓那张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变得无比寒冷的脸色,瞬间尾巴骨发凉。 “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 李辅国此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心思极重! 殿下,说句大不逆的话,李辅国此人,早已有不臣之心啊! 他早就料到圣人会亲自从剑南派遣特使,但还是执意让太子也遣派特使,目的,就是为了诬陷您啊! 殿下,您想想,若是,若是这三张圣旨一旦公之于众,殿下您,您就危险了啊! 即便圣旨上空白一片,但只要出现在此处,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李倓一阵无语,这些他当然知道,这家伙,怎么老爱说废话。 “所以呢,重点呢?” “啊?” 魏公公有些懵逼,脑子也瞬间有些迟钝。 难道还有比这些更重点的东西吗? “你在圣旨上写了什么?” “啊?对对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奴婢实在是别无他法,便在,便私自在圣旨上写下了,写下了太子对殿下的安排。” “哦?” 听到这里,李倓倒是来了兴趣。 “奴婢曾经在太子帐外,听到了李辅国此人与太子的对话。 太子本想登基之后,便封殿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平叛事宜,并且将河北三镇交于殿下手中,为我大唐镇守边疆,拱卫中原。 奴婢,奴婢虽为一介宦官,但也认为太子此举当为上上之选,殿下不仅在国家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更有能够统兵并独当一面的当世名将之资! 如何做不得这兵马元帅,如何不能取代那胡虏,坐守三镇! 但那奸佞, 那狗贼李辅国却死活不同意太子的意见,说是什么,若是如此,便会再来一场……” 说到此处,魏公公顿时声音一顿,有些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再来一场玄武门之变?”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就连身后给李倓捶背的春水,这一刻,也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慌乱。 而魏公公则是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地面,如果可以,他真想当场就咬舌自尽了,这话是他能说的,能听的吗? “魏公公……” “奴婢,奴婢在。” “改个名吧?” “殿下赐名,荣幸之至!” “既然你如此忠于大唐,就在名字里加一个忠字吧,以后,便叫你魏忠贤可好?” “奴婢魏忠贤!多谢殿下恩赐,再造之恩,奴婢永生难忘!” 魏公公趴在地上,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要往外涌。 建宁王果然是当世无双! 给自己改名,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自今日起,魏贤这个阉人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从今往后,只有他魏忠贤! 也就是说,自己,还能活! 自己这条小命,还能再多呼吸个几年人间烟火! 虽然魏公公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李倓,却真的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觉得,给眼前这家伙,改个名,比较好听顺耳而已。 嗯,而且都是太监,完美契合了属于是。 至于魏公公刚刚所说的一切,自从听到了“李辅国”三个字开始,李倓就隐约能猜到一切了。 为什么那家伙要不遗余力的针对自己。 还能为什么,因为从本质上来看,无非就是,自己,似乎,有点不太可控。 或者说,有点疯…… 而自己老爹和自己哥哥, 他俩,嗯,至少人家没疯狂到在那种情况下去长安以命相搏。 …… ps:感谢书友鬼侠1送上的月票! 感谢书友20190728111845029的月票! 感谢两位老板,祝老板天天发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出征(上) “娃们啊,明天就跟着建宁王出征了,记住,在外面,别给老头子我丢脸! 老二啊,要像你大兄那样,既然从了军,就不要念着家里,老头子我身体还健全着呢,能吃能喝的,殿下今日又给了那么多抚恤,咱现在属于什么来着?” 饭桌上,老张头拆了一瓶储藏多年的老酒,几碗下肚,脸上已是一片绯红,嘴里的话,也慢慢的多了起来。 饭桌对面,是老张头的小儿子,名叫张刚,另一位则是白日在校场里提出要送温名山最后一程的青年。 两个年轻人脸上虽然也有些许醉意,但却并没有老张头那么明显。 “爹,那个叫军户嘞!” “对,军户! 军户,哈哈,军户好啊! 像当年,从军后,家眷享受的待遇,那是人家大户人家才能有的事情,现在,连我一个屠户,都能当上军户了。 打赢了,殿下吃肉,咱家也能喝口汤,打输了,战死了,还有抚恤,只要在殿下那登记入户,殿下养着咱! 建宁王殿下虽然年轻,但我大唐有如此大王,实乃大唐之幸啊! 建中,你说是不? 唉,建中,千万别怪老头子我今个话多。 景先生这一走,整个景家,就剩你一个娃娃了,不过,建中,你也别太担心,以后,老头子我就是你家长辈,要是有哪些不开眼的狗官们敢看你景家落魄就蹬鼻子上脸,老头子我那两把十几年的杀猪刀也不是吃素的! 唉,景先生,是个好人啊,咱这邻里街坊的,谁没受过景先生的好,怎么就,怎么就,唉! 天杀的安禄山! 狗娘养的安禄山啊! 建中,这次北征,一定要为你父亲报仇啊! 多杀几个叛军,我家老二拙劣,啥都不会,若是上了战场,让他跟着你,好歹是披上甲了,也能替你挡个几刀,多杀点叛军!” 老张头看着自己儿子身边的那位年轻人,不由得就开始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那位年轻人姓景,父亲景山海曾经在长安城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身,人缘也极好,早些年,经常光顾老张头的摊子,久而久之,两家人也常有往来。 这个时代,虽然阶级划分很明显,但景建中的父亲却是个另类,虽有官身,祖上还曾经阔过,但却偏偏又非常的接地气,喜欢跟市井之人打交道。 但很可惜,叛军攻进长安的那一夜,整个景家,只有景建中独自生还,所以此刻的老张头,真的是把景建中当自家儿子看待的。 “张叔,放心吧,明日出征后,我一定不给咱长安人丢面! 更不会给张叔丢面! 还有,张叔,您放一百个心,我景建中就是再损,也不会拿兄弟挡刀! 真要上了战场,我一定照看好刚子!” 景建中也不含糊,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便拍着胸口保证道。 听着年轻人口中的话,老张头虽然噘着嘴,但心里面,却是暖乎乎的。 “不得事!不得事! 你张叔家这竖子,要是真能给建中你挡几刀,那是他的福气! 张叔我呢,虽然不会看相,更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建中啊,张叔觉得,他日,你最不济,也得是个校尉! 好儿郎啊,好儿郎,就像戏文里的武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金鳞,金鳞不是杯中物!” “爹,戏文里人家说的是‘金鳞岂是池中物’嘞,您记错了!” “竖子!闭嘴! 爹能记错吗? 就算记错了,那建中也是那条金鳞!你就是个竖子!” 面对自家老爹的训斥,张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爹,您喝多嘞! 不过,俺也觉得,建中哥肯定能成! 毕竟,建中哥可比我强多嘞。 今个,建中哥,可是被大王看重的了,以后,说不得就得当上大王的亲卫嘞。 嘿嘿,至于我嘛,以后要是能当个大头兵,上阵为大王杀贼,就已经很满意嘞!” 说罢,张刚抱着酒壶,笑吟吟的靠在墙边,看着自己老爹和自己的兄弟,眼神中,尽是对未来的希冀。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母亲,妻子,甚至儿子,说真的,如果没有建宁王,他张刚,可能早就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了。 一边的景建中脸上带着红晕,一把抱住了张刚,满脸严肃的开口: “刚子,我就你这一个兄弟了,你要是再这样说,哥哥就不高兴了。 我景建中若真的有朝一日是那金鳞,我兄弟便是戏文里的璞玉! 为了大王,干!” 张刚闻着景建中身上的酒气,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就想躲。 但奈何,他力气没有对方大,也就只能任由对方抱着了。 不过,在听到要为大王干杯时,张刚还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碗。 “干!” 老张头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便透过窗户,看向了屋外。 外面的院子内的马厩里,在月光下,有两匹军马正低头吃着草料,旁边还放着两根崭新的长枪,以及两套战甲。 甲是大王提供的,军马和长枪是老张头花掉那块金锭,托人给两个孩子准备的。 “听大王说,如果打到了那安禄山的老巢,以后打仗就不用军户出资嘞,那会,应该会过上很好的日子吧……” 老张头舔了舔嘴唇,这么想着,慢慢的,就睡了过去。 今夜,像老张头家中的场景,在这长安城,还有不少家庭中正在上演着。 整座长安城,成百上千的家庭中,这一夜,都准备过节才用上的酒食,来为家中即将出征的儿郎们壮行。 而那些原本的溃兵以及无家可归的军卒,则是由王府出资,统一在军营里,举行了一场空前的盛宴。 虽然没有舞女助兴,但,酒肉管够,管饱,毕竟,崔乾佑所带领的叛军攻陷长安时,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而那些万恶的叛军搜刮下来的东西,现如今,都自然而然的改姓李了。 金银财宝,带不走的,就以赏赐和抚恤的方式,发给长安保卫战中立下功劳的士卒和平民。 至于粮草辎重,由于此次北进河北,李倓选择了以骑兵为主,所以明日肯定不能带走太多,所以今天晚上,便任由挥霍,毕竟,一旦自己这批人离开长安,是叛军先来还是唐军先来谁都不知道,所以只能保持着不便宜叛军的想法,出此下策。 不过,让李倓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分给长安百姓的金银财宝,居然以长安本地军卒自备兵械的方式,很大一部分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 青禾园内,春水看着空荡荡的楼层,脸上浮现了些许迷茫之色。 李倓要出征了,自然不能带上她,所以,她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但此刻的她,看着空荡荡的青禾园,却觉得无比的陌生。 没有熟悉的婶婶和各位姐姐,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春水的脸上难免浮现了些许哀愁。 慢慢走上二楼,点燃了蜡烛,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春水的面前,将小姑娘吓了一跳。 凑近一看,居然是一个身着甲胄的男人。 似乎是个士兵? “嗯?” 被烛光照醒的褚老五迷迷糊糊的起身,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姣好的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为何,为何会在此处?” 春水满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慢慢的放在了背后的腰间,那里有一张金色的令牌,是李倓给她的。 “闺女!” 褚老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顿时眼眶一红。 而春水面对这声突如其来的“闺女”,却是一脸的懵逼。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父亲? “你婶婶可是杜鹃?” 春水点了点头,婶婶的真实名字,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婶婶年轻时,也是盛极一时的花魁,被人唤作“杜鹃”。 褚老五看到春水点头,当场便没绷住,直接开始大哭了起来。 “鹃啊!你婶婶她,她是俺媳妇啊!” “啊?” …… 今天只有一章,对不起>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出征(下) “明日,真的要去灵武吗?” 王府内,李倓和李泌相对跪坐,桌案上正放着一壶煮好的梅子酒。 壶盖一起,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股梅子的清香,在生活品质这方面,既然现在也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所以李倓也渐渐的开始矫情起来了,毕竟再苦不能苦了自己,天下大事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小命也依旧珍贵。 而李泌呢,或许是性格使然,对于生活品质的讲究自然没有李倓那么挑剔。 那杯梅子酒,李泌连品都懒得品,便直接被他吞下了肚,丝毫没有一个顶级谋士应有的逼格。 在李倓的印象中,像李泌这样的人物,那都是应该身着锦袍,手执羽扇,樯橹间灰飞烟灭才对,但自己这位叔叔,却给人的感觉,就真的像是道观里普通的道士一般,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殿下是在担心什么? 前路未卜吗? 还是担心此去河北有性命之忧?” “也,算是吧……”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毕竟,整个历史走向,已经被改变,未来谁也不知道,河北那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更不知道。 “殿下可知,我来长安之时,遇到了谁?” “哦,谁?” 李倓疑惑的看向了李泌,难不成,自家叔叔要给自己送大礼包了?比如说,给自己推荐一个谋士? “一个泛舟载客的老翁。” “老……老翁?” 李倓一时有些无语,但又有些期待,既然是能被李泌记住的老翁,应该,应该不会只是一个划船的吧? “没错,就是一介老翁,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病了要用药,再过几年,可能就要与世长辞。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翁,我大唐千万百姓中的一员。 那日,在渡口上,我曾问过老翁关于命理的问题。 老翁说,命,信是那个样子,不信,依旧是那个样子。” 听着李泌的话,李倓一时间有些脑子转不过弯。 这是在劝我不要多想吗? “其实,殿下,大可不用去在意太多的问题。 天下如棋,殿下只是刚入棋娄,不必过于着急的跳进棋盘。 人活一世,草木一生,应为自己而活,殿下心中装有大唐,装有天下。 泌早已清楚,但还请殿下记住,明日一别,需为自己而活。 河北三镇,虽乃王道之基,但对于殿下来说,拿下固然妙极,拿不下也大可不必担忧。 随心所欲,则万事无求。” 随心所欲吗? 李倓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四个字,忽然想到了白日里,自己骑着马,扛着旗,在军阵中穿梭的那一幕。 又想到了自己给自己带上通天冠的那一幕。 是啊,随心所欲!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去他妈的天下大势,去他妈的万世基业! 太远的,拿不到,太高的,够不着! 我就一个大学生,我只能看到眼前,也只拥有眼前的东西,千里之外,我护不住,整个大唐,现在的自己更护不住。 什么天下,都见鬼去吧,在其位谋其政,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麾下的那些士兵,去打,去拼,去拿一片可以立足发展的地方。 而那片地区,现在,姓“安”。 不过,在这几日的宣传里,河北,不管是在军营那些丘八眼里,还是在长安城的百姓眼里,都已经是他李倓的囊肿之物了。 当建宁王拿下范阳时,士兵,可以拿到田产土地,还可以将家眷接过去生活,并减免三年赋税,在李倓和李泌共同绘制的蓝图中。 未来的范阳,就像是天堂一般,人人有田种,人人有房住,并且有建宁王镇守,还不用担心战乱,过着忧心忡忡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试问,谁不心动? 所以,这次去河北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范阳,范阳,还他娘的是范阳! 想那么多干嘛,想太多,还累,好他喵容易想不通,唉,这是自己的缺点,得改,得改!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必须吾日三省吾身!!! “受教!” 想通了的李倓顿时感觉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这些担子,没人强行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说白了,一切都是李倓自己给自己加上去的。 就像上一世高考前夕睡不着觉,一遍遍的想着他人对自己的期望;想着如果考不上大学,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想到最后,除了给身上加了一堆负担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真正在乎你的人,只会关心你过得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而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同学也好,老师也好,皆是过客,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反倒容易钻进牛角尖。 眼下,也是一样,作为当朝皇帝的孙子,下一任皇帝的儿子,李倓虽然不像自己的那位哥哥一样严于律己,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也难免有些过于在乎他人的眼光。 但其实,你又不是皇帝,哪有那么多人会在乎你呢,顾好眼前,顾好麾下那些支持自己的将士和百姓们,便已经很不错了。 月光很亮,梅子酒很甜,度数也很低。 但几杯下肚,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望着李泌,李倓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樽。 “敬这扯淡的天命!” 李泌面对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便立下大功的建宁王,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不知为何,和这位建宁王在一起的时候,李泌的内心,总有一种平静如水的感觉。 没有地位上的差距,没有尊卑,甚至连两人之间辈分上的差距都渐渐的被有意无意的淡化,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很舒服。 但愿,下次再见时,这种感觉,不会消失。 “敬,天命!” …… 这一夜,不止长安城内很多人睡不着,百里之外的洛阳,也有很多人彻夜难眠。 这其中,就包括那位一手将整个天下搅乱,并建国称帝的乱臣贼子——安禄山! 洛阳皇城深处的上阳宫内,体型肥壮的安禄山稳坐在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上,身上那宽大的龙袍被他随意的披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下面,近百位身着轻薄纱衣,面容俊俏,身材妖娆,肤色白皙的舞女正随着环绕在宫殿内的乐曲偏偏起舞。 这些舞女,都是洛阳城内,曾经的大官们的家中独女,曾经的他们,家室显赫,衣食无忧,是寻常男子不可触及的“仙子”。 就算是放在寻常百姓家中,就凭那张姣好的面容,也一定是被奉为掌上明珠的存在,长成之后,上门提亲的队伍,估计能踩烂门槛。 但现在,无论她们愿不愿意,都得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起舞,甚者还要俯下身段,用尽千方百计去讨好他。 屈辱,那肯定是屈辱的。 但愿意,也是愿意的。 很矛盾,又很无奈。 毕竟,当她们的家人将她们送到安禄山身边的时候,本就带着很大的目的性…… 随着乐曲声渐渐缓停,舞女们的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 龙椅上的安禄山缓缓睁开了那双略显疲惫的双眼,随意的指了指两个跪伏在地面上,身子骨微颤的舞女。 下一刻,两侧的太监便立马上前,将两位舞女身上的纱衣扯下,将其送到安禄山的面前。 “嗯……” 已经五十四岁的安禄山,那双毛发稍显茂密的大手在两位舞女身上肆无忌惮的游走着,感受着两名宛如绵羊一般的舞女那顺滑的肌肤,安禄山,这位燕国开国皇帝的的脸上慢慢的浮现了一抹红晕。 “其余人,退下吧。” “喳!” 太监们闻言,连忙将剩下舞女送出宫殿,生怕停留太久,会误了自家皇帝的兴致。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终! 安禄山如愿以偿的享受着帝王的奢靡生活,他的子嗣,自然也不逞多让。 就像俗话说的那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安禄山建立了燕国,他的儿子安庆绪,自然而然的,便是太子,是下一任燕国皇帝。 不过,相比于安禄山的直接,他这位儿子,对于享受这一方面,则是更具内涵,更花哨。 华丽的府邸内,灯火通明,安庆绪这位燕国太子独自坐在溪水楼阁之中,身旁环绕着一群莺莺燕燕,楼阁的对面,有宫女游船,有歌女弹唱,当然,必不可少的舞蹈,自然也是有的。 不过,这些女孩们的身上,穿的更少,更薄,甚至有的,干脆什么也没穿。 比起他爹,他这位燕国太子,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殿下,严宰执求见!” 随着贴身宦官的汇报,安庆绪那游离在那群莺莺燕燕身上的目光,也渐渐的转了回来。 “让宰执到书房稍后。” “是。” 太监缓缓退下,安庆绪则是在侍女的服侍下,将身上的蟒袍穿好,一步步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安庆绪的两眼死死的望向皇宫的方向,平静的内心开始渐渐翻腾。 你,快死了吧? 你,终于要死了吧! 书房,并不算太远,但这段距离,安庆绪却走了很久。 到达书房后,那位名叫严庄的宰执已经在里面静静候着了。 严庄,这位十年前的落榜书生,在加入了安禄山的队伍后,便迅速的成为了安禄山身边的头号谋士,更是在安禄山造反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内,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国宰相。 权势,已经触之罢,安庆绪不免的开始大笑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明日自己是何等威风,是何等霸气! 自己那几个弟弟,拿什么跟自己斗! 他们,拿什么和自己争那张龙椅? 到时候,应该让史官怎么记载呢? 嗯,也是个问题。 他安庆绪可不想被史官记载成一个不孝之徒。 “严先生,您看,明日孤准备让史官这样记载。 大燕圣武元年六月末, 段贵妃生辰,帝赞贵妃贤能知礼, 册为皇后,摆大宴; 席间,请关中地师奏《阳春白雪》以助兴; 曲半,乐师抽刀刃于琴底欲刺君; 皇子安庆泽越舍身救驾,中刀不治; 帝大怒。 举国之力,伐唐! 何如?” 严庄点了点头。 “即可除掉对手,又可祸水东引! 甚好!甚好!” 说着,严庄也举起了酒樽,与对面的安庆绪对饮了一杯。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 位于洛阳皇宫内的丧钟,却猛的敲击了起来。 一时间正在喝酒的两人皆是一愣。 “父皇?” “应该……不是!” 随着钟声来的,还有一群从皇帝寝宫内匆匆赶来的红袍太监。 为首的一名太监,一边跑,一边流着泪,一边还扯着公鸭嗓高声开口: “陛下!” 安庆绪听着这声“陛下”,一时间,那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崩? 崩! 驾崩! “有旨!” 随着太监将后两个字说完,安庆绪脸上那激动的表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攥紧的拳头更是直接砸向了面前的书桌。 “老东西!” 竟然还不死! …… 感谢书友唔系好钟意睇书赏的月票。 感谢书友干干巴巴的麻花赏的月票。 老板们大气,祝两位老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朝堂为棋,帝王为饵 安庆泽死了, 这位安禄山的三儿子, 这位本该在明日一早举行的宫廷宴会中,将死在他亲哥哥手中的少年郎, 在今夜,却突然暴毙。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一个大活人,就是这么突然的暴毙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安庆绪阴沉着脸,坐在书房里,整个人因为过于激动而导致脸颊通红。 “呵呵……安禄山!行!你够狠!连自己儿子都杀啊! 安庆泽那个蠢货,呵……呵呵,暴毙? 暴毙? 呵呵…… 父皇啊!父皇! 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是一点都不给孤这个所谓的嫡长子机会啊! 是你逼孤的! 是他逼我的! 严庄! 严先生! 严宰执! 动手吧! 孤,已经,等不及了! 他老了! 老了! 大燕皇帝的位置! 就该让给我!” 书房内的严庄有些同情的看着安庆绪,缓缓道: “殿下,据臣对陛下的了解,此事……” “我让你明日动手!” 一边情绪本就不怎么稳定的安庆绪,面对严庄的安慰,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倒是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位大燕宰执。 “殿下……殿下……您!” “严先生,您不会要告诉孤,孤的那个傻弟弟,真的是突然暴毙的吧? 呵呵…… 你信吗? 你猜孤信吗?” 似乎是稍微冷静了片刻,安庆绪手中的力气渐渐松了几分。 “咳咳……咳咳!” 松了口气的严庄贪摇了摇头,随即便立马开口: “三殿下今年刚过二十,又常年与军中猛士打交道,体魄自然不会差,否则也不会在军中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了。 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此举,或许是在警告殿下。” “警告孤? 他? 也配! 整个洛阳的禁军,都受了孤的恩惠! 他以为,他那八千曳落河义子还在吗? 死了! 没了! 全让崔乾佑那废物一战耗光了! 这大燕! 就该是孤的! 他,凭什么! 赖在孤的龙椅上不走!” 若是李倓此刻在场,知道了自己于长安一战所击杀的两万叛军中,其中就有安禄山麾下的八千曳落河精锐,脸上的表情,一定无比精彩。 那感觉,应该和原本满分一百分的试卷,意外的考了一百二十分相差不多。 不过可惜,李倓没有上帝视角,所以这个好消息,他得过了很久很久才能知晓。 此时的安庆绪状若疯癫,他想当皇帝,想坐那张龙椅,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今,他不想再等了,再多等一秒,对他这位燕国太子来说,都是煎熬。 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繁华如昼的洛阳皇宫,安庆绪的眼里只有数不尽的期待。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龙椅上,四海蛮夷,俯首在自己脚下的场面。 权利,很容易让人沉醉,也容易让人跌入深渊,但安庆绪不介意,只要能当上皇帝,即使跌进深渊,又如何?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对他的诱惑,简直快把他折磨的要疯掉了! “不等明日了,今晚! 就今晚! 动手! 事成之后! 燕国的天下,你严庄!占两分! 孤要加封你,孤给你异姓王这个位置! 孤,不,朕! 保你严家! 与国同休!” 饶是像严庄这样的人,在面对安庆绪这番话时,呼吸,也难免的开始紧促了起来。 虽然,燕国建立的功劳,他严庄可独占二分,如今更是坐上了宰相的位置。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个宰相,当不了多长时间,门第,门第,这两个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去的。 因为更多的时候,门第,不在眼里,在心里! 即便他是宰相又如何? 在那些真正的世家贵族眼里, 他严庄, 不过是站队比较早罢了; 不过就是一个落榜考生走了狗屎运罢了; 能跟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相比吗? 甚至,就连自家大燕的那位马上皇帝,都巴不得早点把宰相这位置丢给那些“五姓七望”们,以获取对方的支持。 这些东西,严庄看的很清,同样的,也正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让这位宰执的内心,很不甘,甚至,久而久之,都快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了。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将那些所谓的“五姓七望”全杀光,但很显然,严庄做不到这一点,安禄山,自家这位大燕开国皇帝,更不会允许自己去这样做。 而,眼下,一个机会正摆在自己面前,只要自己再一次,再快人一步的站队,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可以彻彻底底的,真正的摆脱自己那不堪的家世背景! 异姓王啊! 这放在多年前,可是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此时,却触手可得! 严庄,有些心动。 “殿下,臣……” “你还在等什么? 你还在考虑什么?” 安庆绪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但即便是这样,这些话,也仿佛拥有魔力一般,深深地在严庄内心回荡。 是啊! 机会就在眼前! 自己,还在等些什么? 是害怕吗? 害怕……燕国,会输? 对这大燕,认真的讲,即便他严庄也算是缔造者之一,但对大燕这个新兴政权,他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毕竟,虽然口中一遍一遍的说着对面的朝廷是“伪唐”,但谁才是真的“伪”,大伙心里,都清的跟明镜一样。 骗骗普通的老百姓还可以,总不能把自己也骗了吧。 严庄更想要当的,其实,还是大唐的宰相。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局面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不,准确来说,从那年落榜,决定北去范阳的那一夜起。 他严庄, 就再也回不去, 再也停不下来了! 时也,命也! 既然天命将这大燕交于我手, 既然天命邀我执笔, 那我严庄! 便以这大燕朝廷为棋! 以帝王, 为饵! “臣,愿为殿下分忧! 李猪儿乃先帝近侍,曾因先帝亲自将子孙根斩断而心有怨愤。 此人的恨意,已积攒了数十年,可为殿下所用!” 说罢,严庄便缓缓俯下身子,以臣子拜见帝王之礼,对着安庆绪深深的拜了下去。 而安庆绪看到这一幕后,嘴角的笑容更加疯狂,肩膀不断的耸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才对! 这才对! 严先生!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而你,便是俊杰中的人杰! 事成之后,朕,封你为成国公,食邑万户!” “臣!谢主隆恩!” …… ps:感谢书友干巴巴的麻花赏的月票,感谢老板!祝老板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燕国内乱,吐蕃异动(上) 洛阳宫城内,在安禄山这位开国皇帝的寝宫里,此刻正躺着一具年轻人的尸体。 那是他的儿子,亲儿子。 现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与世长眠。 两个光着身子的宫女此刻正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脚,而安禄山则是光着膀子,坐在门槛上,吹着晚风,手里拿着一颗甜瓜,很是享受的啃着,像是丝毫没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正躺在身后一样。 月光下,安禄山,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背上的毒疮显得格外显眼,虽然敷着一层层的草药,但仍然不见好转。 “害怕吗?” 随着安禄山猛的开口,蜷缩在床角的两名宫女宛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其中一位,更是当场发出了一阵惊呼。 “哼,没用的东西,一具尸体罢了,怕成这样? 中原人,就是娇气。 某当年在边塞时,用契丹蛮夷头颅筑成的京观,呵,那才叫霸气呢!” 将手中的瓜皮随手一抛,安禄山便转过身去,开始认真的打量着,自己那位已经躺在地上的儿子。 “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某,终于可以理解了。 呵呵,皇帝? 皇帝是个什么鬼东西? 是吧,义父? 不过,还好,义父你死的早。 不然,孩儿,还真感受不到,感受不到这种,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啊! 对喽,还有干娘,嗯,这会应该也死了吧? 干娘诶,禄儿不孝! 没能跟干娘送终, 不过, 嘿, 我把你夫君的国家搞乱了, 嘿, 干娘, 禄儿,这也算给您, 报仇了吧?” 坐在自己三儿子的尸体旁,安禄山的思绪,不知为何,忽然就放飞了起来,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情。 “小时候,总听那些老家伙们说,人之将死时,脑子里,总是会闪过很多东西,想起很多事情。 嘿, 义父,干娘, 我快死喽! 马上,就要去找你们喽!” 那两名缩在墙角的宫女听的一头雾水,甚至本能的在内心中觉得,自家这位皇帝,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祟,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也罢,也罢,反正,老子没两天活的喽,打了一辈子仗,也该歇歇了。 皇帝,真他娘不是人当的。 对吧,干娘? 喏,就这小子,禄儿的儿子,干娘您孙子,您看,这还没活几年呢,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真是作孽啊! 唉,干娘,人是我杀的,但,没办法啊! 这小子,他娘的要造反,您说? 我能不杀他吗? 禄儿都没几天可活的了,这群崽子,多等几天,老子不就把龙椅让出去了吗? 抢抢抢,就知道抢,这下,好了吧? 唉,干娘,说到这个禄儿就来气啊! 这帮小崽子们,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这不,外面还有一个对着咱虎视眈眈着呢。 可惜了,那个崽子,是禄儿长子,禄儿不能杀他,希望,今晚的事情,能给他一个提醒吧。 干娘,您在上面,保佑禄儿, 保佑我们父子之间, 还能, 还能, 再留两三分体面!” 此时的安禄山,眼珠子里有一道很明显的白点,那是他的眼疾,也正是这眼疾,让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 在外人看来,这一刻的安禄山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时而忧伤,时而高兴,仿佛着了魔一般。 但说着说着,随着眼里的那道白点慢慢消散,安禄山的状态也开始渐渐恢复正常。 “呼……” 轻轻地吐了口气,安禄山疲惫的来到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床脚那两个妆若天仙,此刻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宫女,即便他在好色,这个年纪,更是在这个状态下,也早就没了那股心思。 无他,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理会那两名宫女,安禄山默默地上了床,不一会,便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黑夜中,两个女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蜷缩在床脚,而门口的那具尸体呢,也没人收拾,当然,没有安禄山的吩咐,也没人敢去收拾。 …… 安禄山一共十一个亲儿子,除了死的很早的大儿子和刚死不久的三儿子安庆泽外,依就健在的,还有九个,而这几个儿子中,成年的,有六个,但拥有自己府邸的,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当今大燕的太子,安庆绪。 太子有太子的专属府邸,但其他人,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几个大燕皇子住在临时改造的东宫里面,每天的生活,虽然也算锦衣玉食,但住宿舍的,总是羡慕会住单人间的。 东宫内,几个已经成年的燕国皇子都换好了孝服,从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 老四看起来身子骨颇有些魁梧精悍,有乃父之风,但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过于粗犷。 老五身材稍显修长,风姿绰约,浑身充满了知识分子的气息,长了一副好皮囊,但脸色却有些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至于老六,则是个头不高,长相也比较普通,但安家兄弟几个中,他算是长得最为富态的一个,但现在这会却是两眼泛红,显得极为憔悴。 老四慢慢的走向老六,小声开口: “给我一块!” “这可是辣的很啊,哥,你确定要用这个吗?” “废什么话,快点给我!” 老六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小块切成片状的生姜递了过去。 老四挥袖,拿住去了皮的生姜就往眼睛上狠狠擦拭了几遍,看的老六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当然,效果也是非常显著的。 两个呼吸不到,老四的眼眶便红的吓人,其中一只眼更是略微的肿了起来。 “需……需要这么夸张吗?” 老五看着自己这位生性豪放的哥哥递来的姜片,本能的想要抗拒,但思来想去,还是接了过来。 没办法,毕竟,死的是亲兄弟。 即便曾经再怎么说,也是打断腿,连着筋的兄弟关系,就算是装也得装出几滴眼泪出来。 唉,好好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诗词歌赋,聊聊洛阳城中那些大臣们供上来的‘瘦马’呢? 非要去争皇帝的位置。 那龙椅,就那么好坐吗? 老五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即便他读过很多书,但他还是不明白, 皇帝,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 ps:感谢书友——像牛的男人赏的一张月票,感谢老板,老板大气!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燕国内乱,吐蕃异动(下) 待到东宫的这几位皇子一路走进洛阳宫城,在内侍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大燕皇帝的寝宫外面时。 只见,他们的哥哥, 那位当今的大燕太子安庆绪正被两个宦官搀扶着从太子府的方向走来,左侧的那名宦官,几个皇子都认得,是自家老爹最信任的贴身宦官,李猪儿。 不过仅仅是扫了一眼,几人便不再关注,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只见此时的安庆绪, 神情悲怆, 精神萎靡, 目光疲惫, 脸上隐约间有泪痕, 连走路都已经走不利索了,俨然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最好诠释。 老四和老五近乎同时咽了口唾沫, 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 只是死了个兄弟而已…… 说是亲兄弟,但谁都知道,太子和死的那位,并不对付,这会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会哭的如此凄惨? 这,未免, 有些,演的太过了吧? 皇子殇逝,他们这些当兄弟的,理应到场哭上一遭,来表达内心的伤感,但眼前这位太子这一出,着实将这几个弟弟吓到了,这哪像皇子死了,这简直像是死了爹一样。 寝宫外面,冷风灼灼,几个太监已经拿来了丧葬用的黄纸,开始焚烧,一时间,空气中弥漫了阵阵烟熏味。 并且,哪怕此时已经入夜,哪怕没有皇帝的旨意,但身在洛阳的大燕朝臣们,也还是很自觉的在睡梦中穿上了白衣孝服,一个接一个的赶来吊唁。 同时,在宫内所有有这诰命在身的女眷,也从另一侧的宫门进入,而这一路的哭声,也是最明显清晰的。 安庆绪是最先进入寝宫的,毕竟,他是太子。 几名皇子则是在外面等候了片刻,便被传唤由侧门入内。 虽心有疑惑,但几人还是乖乖照做。 一进入内殿,便见太子已经跪伏在自家老爹的床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而自家老爹的龙床上有着一道帘子隔开,所以几人看不到自家老爹的脸上的表情,只能学着安庆绪的模样,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开始放声大哭。 本来抹两道眼泪就能完事的过场,硬生生的在安庆绪的带领下,变成了‘兄友弟恭’的名场面。 几个皇子,凄厉的哭声一个赛一个的尖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模样,一个赛一个的悲戚。 但当这几个皇子在下一秒,在听到了安庆绪口中那句哽咽的话语时,哭声,齐齐一滞。 “父皇,父皇啊!你怎么就这般撇下儿臣不管了啊,父皇!父皇!您醒醒啊!” 听到这番话,几个皇子当场如遭雷击! 老四顶着红肿的眼睛看向前方,眼神里尽是迷茫,嘴唇更是止不住的开始发颤。 “爹?死了?” 老五脸色煞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直挺挺的瘫软在地上,不停的抽抽。 而老六则是将目光放在了安庆绪的身上,此刻的他,这位六皇子只感觉,眼前的太子无比陌生,同时自己的脖间,无比的阴凉。 太子依旧在哭,但太子的几个弟弟却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呆滞的跪在原地,连呼吸的频率都变慢了。 而随着几个太监将剩下的几名还未成年的皇子领进宫内时,一时间,老四,老五,老六三人皆是猛的打了个激灵。 “诸位弟弟……” 安庆绪的突然开口,让本就惴惴不安的老六更加恐惧,眼神也从最开始的自信到平淡,再到此刻的哀求。 是的,老六的眼神里,此刻充满了祈求之意,他希望眼前的太子能转过身来,哪怕看自己一眼也好。 毕竟,我们是兄弟啊! 亲兄弟! 安庆绪! 你真的要如此无情吗? 但很可惜,即便老六心中再怎么愤怒,再怎么呐喊,安庆绪依旧跪在那,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诸位弟弟,父皇…… 驾崩了……” 轻飘飘的话语回荡在这幽静深宫之内,但传进老六的耳中,却宛如催命鬼符。 父皇,驾崩了, 接下来, 是不是, 该我们了? “父皇为这大燕,劳碌一生,忧思成疾,身子骨,本就愈发糟糕,却又遭逢皇子早逝,悲痛欲绝之下,突发恶疾,驾崩了!” 这算是给安禄山的死,定下了一个结论,而至于这个结论,宫内的这些人,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因为,就在不久前,严宰执对安庆绪说的那句话彻底的,将这位大燕太子内心深处唯一一丝人情味,给彻彻底底的,撕碎了! …… 几个时辰前,还是太子府邸的那间书房。 严庄看着因为激动而脸色潮红的安庆绪,开口发问道: “殿下认为,天子,是什么?” 面对严庄的问题,已经看到明日自己登基盛况的安庆绪毫不犹豫的开口: “天子!乃天道于人间之身! 代天行事! 一言九鼎,口含天宪!” 面对安庆绪的回答,严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如此,又不是如此。 曾有一人,姓陈,号伯玉。 臣记得,他曾做过一首诗,方是对天子的真正诠释。” “哦?什么诗?” “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听完,安庆绪有些疑惑,他也读过书,但是不太理解,严庄此时说这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从今往后,便是孤家寡人。” “孤当然知道! 况且,那位置本就是孤的!” 严庄再次点头,一脸严肃的开口: “那便请殿下明白,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 “你在教孤?” “臣,不敢! 臣只是想说,昔日,大唐太宗皇帝,于玄武门之事过后,方才成就百年功业! 若殿下想成就一番伟业,臣,明日于殿下登基之时,便奉上,平唐之策,以助殿下开创不世之功!” …… “呼……” 斩草,要除,根! 宽敞的宫殿内,这五个字萦绕在安庆绪的脑海之中。 安禄山的尸体就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与自己只有一帘之隔。 遗诏,已命人拟好, 登基典礼,已命人连夜准备, 剩下的,就剩殿内的几个亲兄弟了…… “哥!” 安静的连掉根银针都能听到回响的寝宫内,老六的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安庆绪烦乱的思绪。 当即,他再没了犹豫。 左手轻轻一抬,顿时,一个个身披甲胄的卫士,便从寝宫深处,以及幽暗的两侧通道里冲了出来。 一时间,一众皇子皆是齐齐一愣。 唯有老六大声开口道: “哥!我是你弟弟啊!” 但,安庆绪对此,却毫不理会。 整个寝宫内,只回荡着四个字。 “一个,不留!” …… 而与此同时,与洛阳相隔千里之外的剑南,正在睡梦中的大唐皇帝李隆基猛的惊醒。 抬眼,是黑暗中的房梁。 手边,还压着一封让他头疼的奏折。 折子上,只有寥寥几字,却让这位老皇帝,做了一场噩梦。 皎洁的月光下,只见那张奏折上用血写下了这样的一件事: “吐蕃异动,新任赞普聚集数十万军队,或有,侵犯中原之意!”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平唐之策,九州归一 “三岁蹒跚学步,六岁吟读诗书。 七岁入学,八岁握笔,寒窗苦读数十年,只为科举,而金榜一开,却未录我名。 父赐血,母赐骨,吾师赐我满腹经纶与诗书。 十载光阴逝为水,吾却,寸功未立,其名不扬。 幸有先帝垂青,扶臣于草谷之间,托国事于臣两肩之上。 今,我大燕草创,先帝却半道而崩,臣深感不安。” 洛阳皇宫内的腥风血雨,严庄并不知晓,此刻的他,正跪坐在书案前,一手持烛灯,一手持宣笔,一行接一行的写着心中所想的话语。 “今唐庭犹在,极西之地,更有吐蕃异族雄踞,我大燕,虽有百战之精锐,但遭逢两场大败,已然力竭。 愿陛下上位之时,整顿吏治,重塑法度,剿除奸佞,削灭世族! 前三者易,后者难! 但若我大燕有一统四海之心,则需先断自身之弊! 其因有二: 其一,世家大族根基牢固,绵延百年而不绝,必有自家之法。 此乃,两线下注也。 臣以为,所谓五姓七望者,皆为风吹草动摇曳之徒,先帝曾对其以礼相待,但却处处碰壁,实乃小人之腹! 故,世家不除,则大燕无威! 其二,大燕税务未完备,国库虽富裕,但却并不是长久之计。 世家大族者,藏富百年,若抄其家,灭其族,则可为我大燕供给三年财赋! 届时,无论是东征西讨,亦或者北击蛮族,皆可安定军卒之心。 读至此处,陛下可能心有疑虑。 毕竟,王朝之基,乃以豪族公卿所筑,但国情不同,则另当别论。 大燕因战而立,无战则衰! 愿陛下,以兵马为主,切莫将重心放于所谓书生之手。 臣读书数十年,尝有不解,但随光阴流逝,臣也渐渐知晓,所谓百无一用者,书生也! 得民心者,才可方得天下! 至于残唐,不足,为虑! 陛下继位之后,若信臣所言。 则调河北青壮于洛阳,加以训练,以老卒练新兵,不日,则可建起一支雄师! 范阳,平卢,乃至河北全境! 皆可弃余地手! 此举并不是自断双臂,请陛下谨记,留地失人,则人地皆失! 先帝一路南下,攻破洛阳后,将财赋皆以陆路,水路,运往范阳,此举陛下大可照做,以此迷惑唐庭。 当唐庭上下皆以为陛下乃无能之君时,我大燕目的,便已经达到。 届时,请陛下遣一勇将,领一军可战之兵,奔赴长安,能拿则拿,拿不下,则应以威逼之! 至于臣,则领三军全下江南,强渡长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平江南敌寇,则我大燕基业,可成一半! 唐庭则彻底偏居一隅,失去江南财赋支撑,唐庭便如猛虎失去獠牙,届时,将任我大燕揉捏! 那时,无论是上取龙兴之地,还是东征一举灭唐,都可一战功成,天下,再无人可与我大燕匹敌! 至于先帝策略,猛攻睢阳一处,以图打通南北,此策略虽可行,但睢阳乃是战略要地,若唐庭以一员大将驻扎,功伐不下,我大燕便容易被掐住咽喉,长久之下,此衰彼涨的大势之下,我大燕迟早被耗光力气。 故此,臣才出此极为冒险之策! 但,此计若成,可为我大燕夺取百年之基! 唐庭内部,陛下也不必担忧,建宁王虽功成一役,但终归只是昙花一现,李唐皇帝已老,待得先去之后,唐庭内部纠纷,必将再起波澜。 永王,寿王等一众王侯将相,皆不是简单之辈,唐庭太子生性怯懦,既无陛下之果断,更无陛下之勇气,必然会内斗不休。 况且,十多年太子生活,早已将那位唐庭太子的进取之心磨灭,而陛下不仅年富力强,更以千古一帝为己念,若以臣之策行之,覆灭唐庭,十年足矣! 郭子仪已老,唐军内部山头林立,就好比人之双拳,我大燕若是剪除自身弊端,即便是丢掉河北,自断一臂,也可五指握拳击出,而唐庭虽有十指之力,但各种钳制之下,就算他李泌日后真的有通天之能,使出三指之力,已是奇迹。 以五对三,天命,在燕! 唐要河北,给了便是! 待臣豪取江南百万倾,以南方财赋之力,供给我大燕百万雄师! 他日,龙兴之地,自有人双手奉上! 以龙兴之地,换取江南千百万财富,臣认为,此举当大有可为! 世间万事,有聚有散,有舍有得,愿陛下能早日定下决心! 毕竟,光阴如快马加鞭,岁月如落花流水! 若定下结论,则提早为之! 若陛下愿做昭烈帝,则臣愿当那南阳村夫!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大燕要的,是九州合一!” 宣笔落下,严庄已是用尽了全力,在写下《平唐策》三个字后,整个人便无力的靠在墙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篇平唐策,他想了很久,也推演了很久,成功率虽然只有四成左右,但若是安庆绪真的选择了这个策略,那他严庄,定用尽毕生所学,去将这天下,换个颜色! “夫君,你……” 一旁的美妇人,严庄的妻子不安的看着自家丈夫,眼中尽是心疼。 “大丈夫之志,如长江之水,奔流不息,臣妾知道,臣妾也支持夫君,但夫君,您的身体……” “无碍!” 靠在墙角的严庄笑着挥了挥手,刚刚写那篇平唐策的时候,太过于投入了,连自家夫人进来了都没注意。 那南阳村夫,果然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夫君,喝水。” “嗯。” 接过夫人送来的糖水,一口喝进肚中,严庄只觉得浑身无比轻松惬意。 看着自家夫人瘦削的脸庞,严庄不由得有些感慨。 其实,这篇平唐策里,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策论中,他指责那些五姓七望是墙头之草,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除掉五姓七望,不仅对大燕有利,在更深层的涵义里,更是一张投名状。 平唐策成,便是为大燕立下大功,若是不成,那就是一张显眼的投名状! 毕竟,河北的这些世家大族一除,对谁有利,那自然不言而喻。 只不过,这张投名状,暂时还不知道投给谁罢了。 …… ps:感谢书友星月龙华赏的一张月票,感谢老板!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蒲津渡口赴河北 公元756年,这一年的天下,发生了很多变化。 由安禄山引起的叛乱持续发酵,给已经立国百年的大唐狠狠地来上了一刀。 而于刀光箭雨中建立的新生政权,如日中升的大燕帝国内部,此刻也依旧面对着未卜的前途。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与我何干? 此刻的李倓,望着眼前汹涌的黄河水,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连续三天的奔袭强渡,此刻的他已经抵达了黄河之畔,也就是后世的山西省界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殿下,这是黄河,长江远着嘞。” “废话,本王能不知道吗?” 李倓轻踹了一脚正蹲在一边架着火,将手中竹签上烤鱼反面的张小敬,心中悔意增生,早知道,把春水那丫头也带上了。 起码自己抄两句诗词,还能有人给自己捧个场。 不像张小敬这个榆木疙瘩,连给领导拍马屁都不会,这辈子,也就只能当自己的贴身侍卫了。 “殿下,鱼烤好嘞!” “你自己留着吃吧,本王再去前面看看,这蒲津关,看起来虽然破破烂烂的,但确实是个战略要地,居然能容得下三千骑兵渡河。” 新一阶段的战争,自李倓从长安出征后,便已经拉开了序幕,平静许久的黄河蒲津渡口,金戈铁马的声音,将再度响起。 这一次,李倓只带了三千骑兵,并且,皆是披甲骑兵。 这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有意为之,毕竟,长安,还是很重要的,就算失去了潼关的屏障后无险可守,也得留一部分兵力在里面,毕竟,自己老爹那边还等着在长安风光继位呢。 自己这边刚光复,反手就又弄丢了,而且还是和那崔乾佑一样,以不设防的状态拱手让人。 自己要真的这样去做了,那后果,貌似会挺严重。 往小点说,是不知兵,战略失误,往大了说,像那李辅国之流直接给自己扣个帽子,说自己串通敌国都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苦了长安百姓了,希望那燕国能如李泌所说的那样,真的放弃了猛攻长安的想法吧。 “殿下,放心好了,安禄山那些兵马,都聚集在洛阳附近呢,蒲津渡口周围这百余里,我们大可放心去走。” 张小敬说的,是实情,这一点,李倓也心知肚明。 君不见,最先渡河的千余骑,早在渡河后就在李富盛和高豹两人率领下,分成两批主动的朝着东方摸了过去,没有在岸边布防和掩护,不是他李倓自大,而是根本没那个必要。 去年,安禄山从范阳起兵时,一路南下,没有选择从蒲津渡口南下长安,而是选择了潼关,就已经向所有人挑明了他的战略意图。 所以相比于潼关方向的你死我活,长安城北方的这处战略要冲,属实显得颇为枯燥。 而大军渡过黄河后,建宁王则是很自觉的祭出了自己的大招——放权! 顷刻间,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建宁王,一军之帅,变成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小兵。 朴实到,连战马玉云雉和那套太宗皇帝所穿过的甲胄,放在李倓的身上,都和周围的侍卫没什么区别,甚至连吃食上都是和普通军卒没什么两样,不搞特殊化,可谓是相当亲民,不像其余那些大将出征那样浪费奢靡,放在普通士兵眼里,更是再一次的俘获了一众军卒的好感,让本就他这位本就挺拔伟岸的建宁王,在众人心中的高度再次提了两翻。 军事指挥权,那自然是全权交了出去,毕竟,自己就打过那一次仗,还是一波莽过去,在机缘巧合之下走了狗屎运才凑巧赢了。 他李倓可不至于飘飘然到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是天命之子,往那一站,敌人就溃不成军的程度。 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队伍,万一因为自己想要像蒋校长那样实操而导致直接送了一波,那可就尴尬了。 虽然内心确实是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想带兵挑几个软柿子捏一捏练练手感,就像是刚刚拿到驾照的大学生想要迫不及待的扫一辆联动云一样。 但问题是,扫一辆共享汽车容易,代价,貌似有点太大了,万一一上路擦着碰着,也赔不起啊是不? 动辄就是上千人的生死由你一念之间掌控,这种感觉当然爽,当然令人陶醉,但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对不久前才经历一场大胜的李倓来说,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都是非常危险的,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兵,之所以愿意跟着自己,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在自己的手上。 最深层的原因,不还是因为他李倓打败了崔乾佑,打败了那位连破大唐两位名将的燕国将星,这样的战绩加成下,麾下的士兵,气势自然而然的就上去了。 但气势升得快,有时候,降得更快,更何况,此次出征,大概率,还是孤军深入,哪怕仅仅只是败一场,都是致命性的。 所以,综合以上几点考虑,李倓还是觉得,再等等吧,等什么时候,自己能开始种田,把田种的任自己怎么造影响都不大的时候,再试一试也无妨。 “殿下,哨骑那边传来信号了,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周围并没有发现燕军兵马。” “嗯,让兄弟们收拾一下,走着!” 离开了黄河之畔,继续朝着东边突进,一路上,甚至都没做几次歇息,得益于崔乾佑留下的丰厚遗产,自己麾下的这支骑兵队伍,装备上的优越性在此刻得到了极为优秀的体现,普遍都是一人双马的骑兵,自己的近卫更是一人三马,大军的机动性和持续性更是得到了完备的保证。 钱花的是国库里面的钱,马用的是崔乾佑留下的马,反正都是些天降横财,不用白不用。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一支骑兵,可以说是李倓的起家老本了,再往前走百余里,就是河北了。 股市已经开盘了,是再创辉煌还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就看河北这一哆嗦了。 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奥,不对,在河北要是输了,估计连下海的机会都没有。 …… ps:感谢书友20230204025401155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老板! 另外今天有点事情,所以只有一章,见谅见谅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圆梦大师李倓 李倓率领的三千骑兵,由三晋之地突入河北后,便如溪流汇入江河,再也没了消息,没有悠长的补给线,更没有随军出征的中央监军时刻汇报着这支军队的一举一动。 简单来说,在这个主要以书信传递军情的时代,李倓的这一做法,可以说是瞬间跳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如果这三千骑兵拥进河北,连两三瓢水花都打不起来的话,那李倓本人,即使还在呼吸着大唐新鲜的空气,在某些人眼里,也和死人差不了多少了。 这其中便包括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君不见,远在灵武的李亨和李俶父子俩在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李亨这位当朝太子更是直接大发雷霆,组建百余股哨骑分散开来寻找李倓的踪迹,大有一股十三道铁令召建宁王折返长安严防死守的态度。 毕竟,此刻的长安对于李亨来说,那简直比心肝都重要。 回顾往日辛劳,他贵为一朝太子,马嵬驿一别后,费了百般力气,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他忠诚的灵武,接受了最忠心同时也是最有实力的朔方军,初步站稳了脚跟。 而抵达灵武后不久,自己这位三儿子更是独自率兵,一举光复长安,给他这个当爹的送来了一个大大的神助攻。 在这宛如奇迹一般的助攻下,眼看着,手上兵有了,朔方军的支持也有了,再加上自己儿子一战功成,光复长安所带来的丰厚政治资源,他李亨这位当朝太子现如今的羽翼简直比任何时候都要丰满,离那张龙椅的位置简直只有一步之遥了,放在半月前,这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幻想的美梦。 这天下局势,眼看着,就要拨云见日出了,自己数十年的太子生活马上就要落下帷幕了,终于要摆脱剑南那位带给自己的心理阴影了,都准备筹备登基了,黄道吉日都命人算好了,正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一股可有可无的东风,就等着返回长安后,风风光光的就把这个皇帝梦给圆了。 结果,还没等自己高兴两天呢,金闪闪的龙袍还没连夜做好呢,自家那位那竖子,这又抛给自己了一个惊吓。 并且,这一吓,可把李亨给吓的不轻,差点没把他的皇帝梦给吓碎喽。 不过,好在,那竖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把留在长安部队给一股脑的拉走,否则,李亨是真的要崩溃了。 现在只希望,自己那位多年未见的好友李泌能够将长安城牢牢守住,最不济,也得坚持到他的大军抵达。 同样的,也正是遭逢了这一惊吓的李亨,当即连夜喊来了自己的长子李俶,准备在今夜直接拍板! 他, 李亨, 不等了! mmp的,登基! 登基! 还他娘的是,登基! 等明天一早,等郭子仪和李光弼两路军马一到灵武,就立刻登基! 迟则生变, 一分一秒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龙袍一穿,我,大唐皇帝李亨,谁也不爱! 至于,自己那位还在剑南独自听雨的爹,只能先委屈委屈他老人家了。 压了儿子这么多年,也该松松手了。 毕竟,都现在这局势了,开元盛世早过去几年了,给你面子叫你声爹,不给你面子,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老老实实的当您的太上皇,看清形式,别给咱找事。 到时候等咱平定叛乱,再把您老接回来享几年清福,咱天家这对父子,起码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段佳话,不至于那么暴力血腥,以至于教坏后世子孙。 多好? “父王,三弟此举,实乃不智之举,但眼下已成定局,故此,儿建议,父王应早日祭祀天地,承天之命! 早日登基!以定我大唐文武百官之心!为他日整塑河山,再造盛世打下万世之基业!” 临时以刺史居所改造而成的太子府邸内,李俶显然是知道自家老爹这个时候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所以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就把继位之事给说了出来。 当然,也没啥可犹豫的了,毕竟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个屁。 而由自己这个当儿子的提出这件事,也无非就是今天夜里,自家老爹这扭扭捏捏的性格使然,需要找个人来衬托一下,提一口登基事宜,然后再打上两圈太极,来稍稍减轻一下内心的罪恶感罢了。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本来有最合适的人去做,比如后世那位黄袍加身的宋太祖,有身边那一圈将军们来说这话,就是单单的听着,耳朵也舒服的多。 但这不是,此刻内定的宰相李泌此刻还苦哈哈的守在长安,以盼王师嘛,所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李俶的身上。 “这……会不会有些逾越?毕竟?” 随着李亨的开口,李俶的内心顿时一阵无语,如果不是自身涵养颇高,他真想大声对眼前的老爹说上一句。 爹,这会就咱俩,咱能别装了吗? 可惜,谁让自己是当儿子的呢,自己老爹兴致上来了,总不能扫了人家兴致吧。 所以,李俶只能再次俯下身子,诚恳的开口: “今,天下局势波云诡谲,圣人远赴剑南,无暇顾及天下大局,如今奸人当道,贼寇四起,放眼天下,唯有父王能执掌大权,以震慑四方宵小! 此乃,天意也! 更何况,如今三弟光复长安,长安军民,皆翘首盼望着父王能率王师早日归京。 此乃,民意也! 故此,儿奏请父王,提早登基,以安我大唐子民之心,以彰我大唐显赫声威,以震安姓胡虏野心!” 一旁的李亨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大儿子脸上的闪过的那一丝无奈,顿时有些老脸一红,当即便不再犹豫,猛的拍桌而起道: “好!” “既如此!为了我大唐境内千万黎明百姓,为了天下之大意,为了肃清四海之宵小! 本宫决定,明日一早,登基!” …… 随着这边李亨的拍板,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燕国国都洛阳,此刻,也在连夜筹备着新皇登基的事宜。 在将几个弟弟以及自己老爹的尸体打包收敛后,安庆绪便迫不及待的直接住在了属于帝王的寝宫内。 不过住倒是心满意足的住进去了,但同样的,这位即将成为大燕皇帝的年轻人,也失眠了。 或许是因为激动,又或许是心中有其他的感受,总之,今夜的安庆绪,注定难眠。 长安之战所造成的后续影响,正持续不断的发酵着,先是直接或间接的搞死了崔乾佑,史思明,甚至那位还未见面的安禄山。 同时,又促成了自家老爹的提前登基,眼下,更是间接的让安庆绪也提前坐上的皇帝的宝座。 可谓是,一炮双响,一仗两帝! 今夜过后,明天,必将是一个会被史学家们载入史册日子,大唐和大燕,双双迎来了各家新的主心骨。 而作为导火索的建宁王,即便是暂时淡出了天下人的视线,今日过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把眼光转移到关键性的长安之战上去,也迟早会发现这一切的导火索,居然都是那位建宁王李倓。 届时,不管是在庙堂之上,还是在市井江湖内,都将流传着建宁王的传说。 所谓的圆梦大师,也不过如此了吧? 毕竟,一战成就两个皇帝,圆了两人的帝王梦,古往今来,估计也就这位建宁王能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做到了。 名副其实了属于是。 …… 感谢书友兵主一将功成万骨枯赏的月票,感谢老板!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雨夜 位于剑南的某处行宫内,李隆基,这位年迈的老皇帝此刻双手扶着窗沿,静静地站在窗前,屋外,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但李隆基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一直望着东北的方向。 自己那位孙儿光复长安的消息,他知道的很早,也早早的将赏赐送了过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位孙子居然能放下长安城,率着三千骑兵朝着安禄山的老家进发。 年轻气盛啊! 收到这则消息的隆基只能在心中默默感叹。 同时,直觉告诉他,坐不住的,睡不着的,定然不会只有自己,自己的那位儿子,当朝的太子,这会,一定比自己更急。 毕竟是自己的崽,自己最了解,所以,此刻的李隆基即便与李亨远隔千里,但他只是老了,不是瘫了,所以,李亨在想些什么,此刻的李隆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儿,朕让你久等了…… 看着屋檐下连成一道道细线的大雨,这位已是暮年的老皇帝,思绪忽的便飘到数十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那时,他还年轻, 那一夜, 他跪伏在父亲的病榻前, 手中举着一张托盘,托盘上放着两瓶散发着刺鼻气息的药丸。 那时的自己,一边红着眼眶,一边看着先皇,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亲手将药丸放入嘴中。 “朕得吃!” “朕不做那劳什子的傀儡帝王!” “这天下,这大唐,是我李家的,如今,中枢虽握于手,但依旧式微,三郎,你记住,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在于借力打力,为父已经尽力了! 我大唐,我李家的饼,已经不大了,你们几个自家兄弟,咱父子俩,就不争了,不分了…… 朕这一生,没什么大的作为,得给吾儿留位置喽! 朕得赶紧死啊,让你上来! 有时候,朕也常常在想,帝王之术,究竟是什么?但朕不似太宗,可力压群臣,朕这一辈子,只能悟出‘制衡’二字了。 三郎,等你上来了,若是没能将此道走通,没将爹留下的这个窟窿给补上去,那爹,可真就是咱李家的千古罪人了,下去见了太宗,也无言自称李家后人啊! 三郎,一定要将路走通,将我李家的饼,做大! 给后世儿孙们,能多留一些,便多留一些…… 唉,这当上了皇帝之后啊,才发现,有些风景,再去看它时,味,都不一样了。 当初兄弟几个争的多么厉害,爹,怕啊,那会是真的怕啊,但现在回头看看,爹那会怕是对的,儿啊,你信不信,如果能重新来过,你那些叔叔伯伯们,一定也会像爹这样,往后退上几步…… 大唐,太大了,祖宗留下的遗泽,太丰厚了。 就这么争来争去,每一代,都去争,都去抢,总会有把家业造没的那天。 就像现在,呵,别看爹现在还能保持一个不错的样子,其实,这水,深着嘞! 三郎,你记住,若是你真的把制衡之道印在心中,把这条路彻底的走通,一定要创造一个盛世!” “父皇,儿……儿一定创造一个更甚于贞观的……盛世!” 病榻上的唐睿宗李旦看着年轻的李隆基,听着自己三儿子口中的话,脸上呈现一种异样的红晕,而脖颈的位置,却是黑斑密布,密密麻麻,极为显眼。 “朕不是个好皇帝,好在,朕的几个儿子,都不错,三郎,等朕下去了,必然是要被极为先祖责备的,但朕能忍,真的,朕可以忍,朕连那么多年……咳咳。” 说着,李旦忽然咳出了一丝血瘀,但他还是坚持的开口说着。 “那么多年都忍下来了,在下面再忍几年,又何妨呢? 三郎,吾儿,朕就在下面等着,等着朕钦定的大唐皇帝做出他的一番功绩来! 爹,爹等着! 等你吾儿为爹,在列祖列宗面前,挣出一个……咳咳……” “父皇,您休息休息吧……” 面对李隆基的劝说,李旦摇了摇头,死死的拉着李隆基的手: “爹就在下面等着,等我儿为我,在列祖列宗面前,挣出一个脸面来! 爹要让列祖列宗觉得,哪怕爹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没干出什么大事,对这大唐万里江山社稷没什么大的贡献,就算是荒唐了一辈子,但只要生了你! 选了你! 爹这辈子,就,配得上,那英明神武四个字! 哈哈……咳,哈哈哈哈哈!” “爹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三郎,剩下的路,就自己走吧! 自己悟吧,虽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我李家,毕竟是天家,所谓家天下,总不能连三百年国运,都熬不过去吧? 三郎,记住,一定要记住爹的话,把李家的饼,做大! 这样,当你老了的时候,觉得时日无多的时候,觉得自己犯下大错的时候,这大唐的天下,那些咱李家那些后辈,至少,还有选择,至少,不至于,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对了! 还有! 爹差点忘了! 蛮子!对,吐蕃蛮子! 不管什么时候,异族!都是悬在我大唐头顶的一把马刀,而那吐蕃蛮子更是顶着我大唐胸口的长枪,别看往北,往东的那些蛮子们,他们被太宗打服了百年。 但心思,坏着呢!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唐式微,再没有力量镇压他们,若是让此等异族入侵中原,那我大唐每代皇帝,上至太祖太宗,下至亡国之君,皆是华夏九州的罪人!!! 所以,异族! 一定要杀!一定要灭! 太宗留下的祖训, 家可灭, 国可亡, 异族,不得以刀锋入主中原! 最后,儿啊, 爹想对你说, 有时候, 皇帝, 不好当, 别, 太累了……” …… 站在窗前的李隆基回想着往日的情形,眼眶,早已湿润。 雨,滴答滴答的下, 就像,皇帝的眼泪, “爹,儿子,让你,失望了……” …… ps:感谢干巴巴的麻花赏的一张月票,感谢老板!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请太子殿下,登基! “陛下,韦宰执已经到了。” “叫他进来见朕。” “是。” 行宫内,李隆基盘坐在席上,看着高力士离去的身影,慢慢提起了放在一边的毛笔。 “莫要怪罪朕,这天下,交于你手,朕,还是不放心……” 李隆基自言自语的说着,手中的毛笔逐渐开始在一张黄色的空白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命永王领山南、江西、岭南、黔中四道节度使、江陵郡大都督,镇守江陵!” 写完,看着未干的墨迹,李隆基面色略显犹豫,一只手攥着这张圣旨的一脚,微微发力,似乎是要将其揉成一张废纸。 但,也就这这一刻,韦见素,这位不久前被提拔为右相的老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此处。 而也正是韦见素此刻的到来,才彻底的打消了李隆基心中最后一丝的犹豫。 “陛下,臣,来了……” “辛苦你了。” 这四个字一出口,当即把韦见素吓了一跳,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来看,一旦皇帝说你辛苦的时候,那一定没什么好事。 于是,这位宰相当即便对着李隆基跪了下去,动作上没有一丝的迟疑。 “臣惶恐,与陛下日夜操劳于国事相比,臣,怎敢言辛苦! 定是有小人想加害于臣,才传此谣言,望陛下明鉴啊!” 韦见素此刻是真的觉得有小人陷害自己,自己明明很轻松好吧,什么时候说过一句辛苦?谣言!这必定是谣言! 而面对韦见素的辩解,李隆基只是略显烦躁的挥了挥手,若是放在平时,他还有心思在这朝堂放上一根“鱼竿”,钓上一两条小鱼玩玩。 但现在这个局面下,要真糊涂到那个份上,他李隆基,一世英名可真是要毁的一丝一毫都不剩了。 “会徽,今夜叫你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 “陛下请讲,臣定尽毕生之所能……” “啪!” 还没等韦见素将面子话说完,李隆基便将那张刚刚写好,连墨迹还未干的敕令扔在了韦见素的面前。 随后,也不管韦见素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李隆基便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向行宫更深处。 韦见素略显尴尬的捡起那张敕令,只是略微的扫上那么一眼,便当场愣在了原地。 因为敕令还没有用烛火上封,并且在大唐制度下,皇帝本人的敕令,需由宰相代替发布,所以韦见素看一下里面的内容,还真不是什么逾越之举,相反,倒是一种很正常的举动。 毕竟,虽然大唐开国以来,相权不断削弱,但再削弱,宰相也得对皇帝负责,皇帝写下的敕令,自然需要宰相检查缺漏之后,再发布最终实施。 但看到敕令上的内容,饶是他韦见素再没见识,再没有大局观,这一刻,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家这位皇帝,是不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让永王领四镇兵马,还放在江陵那么紧要的位置,这,这不是瞎搞吗? 韦见素下意识的就想追上李隆基的脚步,去劝谏自家的这位皇帝,但步子迈开后,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很诚实的往外面走去。 归根结底,这位上任不久的宰相,还是怕了,他不是李林甫,杨国忠那样的权臣,宰相当的时间也不长,朝中也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面对皇帝,韦见素的心里终究还是没什么底气的,说白了,就是怕的要死。 所以,身子骨才会那么的诚实。 ……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漫长。 漫长到李亨还没从激动的心情缓过劲来时,天,就亮了。 灵武城外,旌旗蔽空,站在城头,方眼望去,尽数披甲执戟的士卒列队而驻,好不壮观。 今天,是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位将军大胜而归的日子,灵武城外,不少的百姓自发的聚集起来,支起了锅炉,将储备的各种肉食切块熬汤,为远征归来的儿郎们接风洗尘,虽然看似简陋,但却代表着一平头百姓们的心意。 百姓们都如此,就更不用说太子府上的一群红袍大官们了,在以广平王李俶为首的一众太子党的安排下,一箱箱金银铜钱从城中运出,封赏所用的物品更是堆成了一摞摞的小山。 至于吃喝上,相比于平民百姓们的简陋,官面上所摆出来的东西则显得更加丰盛和精致。 小到瓜果,大到牛羊肉,应有尽有,从灵武方圆几里召集来的厨子们,手中的刀都快抡冒烟了,但还是不停的烹饪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场面极为火热。 由此可见,这场大胜对于李亨以及他身后那些太子党,甚至那些普通百姓们来说,是多么的振奋人心。 长安太远,长安之战的大胜,他们没能亲眼看到,但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取得的这场胜利,却是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甚至连那伪燕大将史思明的头颅,早在前几日,都被送到了灵武城内。 所以,相比之下,长安那边,虽然也是大胜,而且是一场关键性的大胜,但,毕竟太远了不是,哪有人家郭子仪直接将贼首头颅送到面前直观? 在成千上万人的翘首盼望下,终于,在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一支秩序井然,庄严肃穆的铁骑从东边,踏着朝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李亨站在城楼上,望着那支铁旗打起的三面旗帜,不由的有些感慨。 三面旗,一面是纹着黑龙的唐旗,另外两面是分别刻着“郭”,“李”字样式的军旗。 “威武之师!真乃我大唐的威武之师啊!” 看着两支军容严整的部队,李亨的脸上,浮现着许久未见的笑容。 这一刻的他,是真的开心,毕竟,有了郭子仪和李光弼手中的两支部队,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受到威胁了。 “快,扶朕出城,朕要亲自去慰劳我大唐王师!” 随着有点热血上头的李亨开口,侯在一侧的李俶顿时脸上一变,急忙开口劝阻道: “父皇,祭天仪式并未举行,您还未昭告天下,若要如此去做,极为不妥! 按道理来说,新君继位,即便是远征归来的将军,也得先参拜新皇,以表忠心! 若是父皇亲自下场,不仅不是礼遇,更会让两位劳师远征,大胜而归的将军心生顾虑,若是因此而让君臣之间心生芥蒂,于国于天下,都百害而无一利! 故,儿臣请父皇三思而后行!” 经过了李俶的提醒,已经穿上黄色龙袍的李亨微微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当即改口道: “对,对对对,是这样,是这样,朕差点就犯下大错! 辅国!” “奴婢在!” “速速告知两位将军,朕在城内等着两位将军,让他二人速速前来,朕要重重的赏赐他们!” “喏!” 随着当红太监李辅国领命出城,一时间,整个太子府也开始了登基仪式的最后筹备阶段。 由于是仓促决定,很多象征着皇权的仪仗还未凑齐,只能暂时用其他物品代替,比如古往今来,所有人最为熟知的龙椅,一张上好龙椅的制作过程,那可是要用年为时间单位来计算的,此时此刻肯定是拿不出来的,甚至连替代品都没有。 所以,无奈之下,只好用太子的车驾暂时代替。 而继位的地点,也不用说,自然是那座原本由刺史府改造的太子临时居所,甚至为了显得不那么寒碜,还临时扩建了两圈,作为一个迷你版的皇宫。 种种操作下来,可算是累坏了一众顶着太子党名号的臣子们,不过,累归累,心情嘛,还是非常不错的。 毕竟,自家太子一旦正式继位,当上了皇帝,那他们这些从龙之臣,最少都得往上蹦个三级,可谓是真的鲤鱼跃龙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君不见,就连太子今日所骑的马,过了今天,都得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再配上两三个小官,每天别的不干,就负责给太子,啊,不对,给皇上养马。 城外,随着两支队伍愈来愈近,早就收到了消息的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都不用等李辅国,李公公提醒,便一人带着几十名亲卫,骑着战马,奔向城门。 在抵达城门后,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很自觉的下马,将身上的甲胄和武器尽数交予身后的随从,同时在两侧天子使臣的注视下,进了城。 进城之后,城内,早已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等着两人,而赶车的,则是李俶。 见到两位将军,李俶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侄儿见过两位叔叔,父皇已在府上等候两位叔叔多时了,请两位叔叔上车,父皇命侄儿今日,亲自为我大唐两位凯旋将军驾车!” 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面对这忽然间多出来的侄子,也没有犹豫,直接便登上了马车,毕竟,他俩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和立场,现在跟新君这边多亲近一些,总归是极好的。 李俶的车技,很稳,而灵武城,又很小,所以,很快,几人便来到了临时的太子府上。 里面,一身龙袍的李亨早已经在等着了,此刻,在看到了一前一后的郭子仪和李光弼时,本就激动异常的他,当即便再也忍不住了,准备上前紧紧握住两位将军的手,来促膝长谈一番。 李亨能表现出来,是因为人家马上要当皇帝了,但,这可不代表郭子仪和李光弼两人就能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热烈的君恩。 地位,摆在那。 规矩,在心里。 所以,在看到李亨的那一刻,特别是在看到李亨身上那件金闪闪的龙袍后,两人几乎同时跪下,像是早就对好了台词一般,齐声道: “臣等拜见殿下! 今,江山凋零,封烟四起! 唯有殿下可掌握天下之大局! 故,臣等,请殿下登临大宝! 请太子殿下,登基!” …… ps:二合一章,看完大家就睡觉吧,晚安。 另外感谢我只爱叶子老板赏的一张月票,感谢老板!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登基 灵武之外,旌旗蔽空,一个个手握横刀的大唐将士昂首望向前方垒起的高台,台上,放着新皇的銮驾。 洛阳城内,大燕的文武百官准时的聚集在空旷的明堂上,每个人都神色肃穆,静静地等待着大燕新君的到来。 同一天,同一时刻,两场登基仪式,在南北两个相隔千里的地方,同时进行着。 只不过与大唐的简陋相比,大燕一方,则是隆重了许多。 整个洛阳城都陷入了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仿佛盛世提前降临了一般。 只不过,这‘盛世’,到底掺了多少水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看破不说破罢了。 巳时整,也就是上午九点整的那一刻。 两个地方的登基仪式,同时开始。 灵武城内,已经祭祀过天地与先祖的李亨,在郭子仪和李光弼,以及一众太子党的拥护下,终于坐到了城外,那张专门为他准备的“龙椅”上。 李辅国此刻正扯着公鸭嗓,宣读着继位诏书,一众太子府的大臣跪伏在台前,而那些披甲的士兵则是行着军礼。 诏书上的内容,很无聊,无非就是太子李亨,承天之命,受先皇帝之托,于国难中继承大统,并立下誓言,誓要攻破伪燕王庭,生擒伪燕贼首安禄山云云。 李辅国慷慨激昂的在上面宣读着,但台下的人,却真没几个听的进去的,一是因为人多,很多人根本听不到这太监在说些什么,而那些听得到的,也不在乎。 二呢,则是,大家都明白今天只是走个形式过场罢了,等到了长安,登基典礼肯定是还会再办一场的,所以也都是装装样子,毕竟,待会还要很多流程要走,总得留着些力气不是。 “今新皇继位,请新朝文武,上前觐见新君!” 当诏书宣读完毕后,自然就轮到了文武百官上前拜贺,以正式确定君臣之礼。 当一个个身着官袍的太子党大臣走上高台,甚至连郭子仪,李光弼,仆固怀恩等将领都换上了相应的官袍,走了上去,然后,跪在了新君面前。 普通的朝会,自然是不用跪的,是坐着的,但今天,是登基仪式,即便简单到了极点,但,作为臣子,拜见新君,那肯定是要跪的,这也算大家不约而同间表现的一种态度。 “臣等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 大唐万岁” 李亨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登基了? 我真的当上皇帝了? 时间仿佛定在了这一刻一样,这位新君不说话,底下的臣子们,就不能起身。 “陛下……” 随着李辅国在一侧轻声提醒,李亨也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深吸一口气,两眼中似乎闪过一道亮光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平身!” 两个字一出,一时间,所有的大臣们都坐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位置上。 而李亨则是继续端坐,这一刻的李亨往日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在这一刻,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个帝王的威严。 这种突然间的变化,让很多人都难以理解,其中就包括了李俶,感受着自己老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威严。 李俶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家老爹,而是自己那位爷爷一样。 他甚至发现,这一刻,这片高台之上,原本那些平日里看似和蔼可亲的太子府长辈们,此刻,额头上都开始冒出了一层层的细汗。 这就是皇权? 这就是帝王吗? 见证着眼前这一幕的李俶,内心百感交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这位父亲,从这一刻开始,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 登基仪式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会因为他李俶的心思而停止。 这不,仅仅是跑神了片刻,李辅国便拿起手中的一张小册子,开始挨个点名,那是一张晋升名单,上面写着的名字,将会是新一代中枢机构的权贵们。 能上名单的,今日之后,最次,也是个从三品官员。 李俶和李泌两人的名字,不在上面,他们另有安排。 而那些名单上被点到名字的臣子们,则是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接受新君的任命, 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那位意气风发的郭老将军。 今日的郭子仪,连升三级,被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升任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副元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兼朔方节度使! 此等待遇,可为是已经走上了武将所能达到的顶点,君不见,一边的李光弼,听到这则宣旨,“羡慕”两个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虽然自己也被提拔成户部尚书了,但兵部和户部,那能比吗? 自己拼死拼活的,把从三品变成正三品,好不容易能跟郭子仪平起平坐,结果人家郭子仪,直接连升三级,变成正二品了,又又又又稳压了他一头。 后悔啊,羡慕啊,羡慕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啊! 自己当初要是早点反应过来,一口把那史思明吞掉,今天,还能有他郭子仪什么事。 不过,羡慕归羡慕,也只能在内心唠叨两句罢了,若是让他此刻跳出来抱怨两句,他自然是不敢的。 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他李光弼可没傻到这个时候搞什么幺蛾子。 当台上所有官员的晋升全部安排过后,便轮到李亨这位新君发言了。 只见李亨缓缓起身,一时间,所有刚刚经历过晋升的臣子们皆是齐齐站了起来,目光聚集在这位新任皇帝的身上。 与此同时,洛阳的紫薇阁内,一袭黑金龙袍的安庆绪,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相隔千里的两位皇帝,在这一刻,在动作和语言上,达成了微妙的统一。 “朕!” “朕!” “于大唐危亡之际,继承大统!” “于大燕初建之时,手握权柄!” “今日,念先皇所建之盛世,朕理应以平定于天下,俯励薄躬,陶铸九流,休息百姓,用弘宽简为己任! 故,今可大赦天下,改唐天宝十五年为至德元年!” “今日,忆先帝创业之不易,朕欲承先帝之遗愿,立万世之根基,以勤政爱民,天下九州,具为大同为己任! 故,今大赦于天下,改圣武元年为载初元年!” “今,伪燕谋逆!” “今,伪唐无道!” “朕当举大唐精锐之师,还于旧都,整塑河山,以救万民于水火!” “朕应率大燕数万虎贲,讨伐无道之君,还复先祖之故土!” “故,朕意已决,南下伪燕王庭,收复东都,灭燕!” “故,朕将举国之力,兵出江南,断他暴唐一臂,伐唐!” …… ps:感谢书友胖子在骑行赏的两张月票 感谢懒人无名者赏的月票。 感谢两位老板,老板大气! 同时感谢各位投推荐票的老板,谢谢各位帅哥靓仔!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张巡 七月的天气,热的让人发疯,唯有入夜以后,习习的凉风拂过脸颊,才能让人得到片刻的凉爽。 雍丘城内,负责巡逻的两名年轻府兵手中拿着生锈的大刀,身上披着老旧的藤甲,无精打采的在街道上走着。 走至城门前,望向紧闭的城门,其中一名士兵哭丧着脸,小声开口道: “刘家大郎,你说,咱们,还能守住这城吗? 我怎么感觉,外面的叛军,越来越多了呢? 要不,咱俩……” 那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一侧的城墙。 “我知道那,有个矮门,咱俩这体型,钻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名士兵刚说完,另一面刘姓士兵便连忙开口: “你小子疯了吧!钻狗洞出城! 先不说城外都是叛军,出去就是个死字,就说咱家县令,今个早上才砍了六个,你那榆木脑袋头,比人家那六个军校金贵还是怎么滴? 别忘了咱来这是干嘛的!” “啊,是是是,您刘家大郎高尚,行了吧,反正老子是待不下去了,老子还没讨婆姨呢! 留在这屁大点的雍丘城,没有军饷,连饭都吃不饱,外面还有那劳什子叛军,老子迟早得死在这!” 说到最后,这名士兵已然有些哽咽,眼泪更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位同乡脸上的泪痕,那位姓刘的士兵,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自从自家县令,响应了那位劳什子嗣吴王的号召,在真源县起兵后,带着他们这帮临时拼凑的府兵各处与叛军交战,就像自己这位同乡所说,不仅得到的饷银少的可怜,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与叛军交战,基本上全靠心中那点对大唐的忠诚,对皇帝的忠诚。 但这忠诚有个屁用?皇帝老儿能看见吗? 没有兵械就算了,可以抢叛军的,没有粮草也忍了,可以抢叛军的。 但是这么久了,四十天,困守在这雍丘城整整四十天了! 援军呢? 我大唐的官军呢? 为什么连根毛都没看见? 说心里没有怨气,那是假的,因为每天都有人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离这座雍丘城。 但刘大可以忍,真的可以忍,特别是每次看到自家县令那日渐消瘦的脸庞时,刘大就觉得一阵心痛。 张县令是个好官,是说书先生嘴里的那种为民做事的父母官,更是他刘大一家的救命恩人。 早年在真源县时,刘大家因为穷困,经常被那些地痞恶霸,就算是到官府告状都没什么用,直到,直到如今这位县令的到来。 那些恶霸们,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一个个的,都被那位县令治的服服帖帖的。 就连刘大家,在早年间被抢占的十几亩田地,都被寻了回来。 从那一刻起,刘大就发誓,要一辈子跟着这位县令,跟着这位父母官,哪怕只是给他打个下手也好。 自己没读过书是不假,但自己力气大啊,给县令他老人家做一做农活也是可以的。 那时的刘大还不知道县令是不需要做农活的…… “再等两天吧,援军,马上就到了。” 拍了拍身旁这位同乡的肩膀,刘大遥望着眼前的城门,轻声安慰道。 究竟有没有援军,他不晓得,但县令说有,那必然是有的。 “援军,真会来吗?” 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小很多,还不满二十岁的同乡,刘大咬了咬牙,肯定道: “会的,我大唐官军,一定会来的,一定不会放弃咱们的!” “那等援军来了,咱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会有的,会吃上的,酒肉,饷银,都会有的!” 听着刘大的话,年轻府兵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中,俺信你!” …… “张经略!叛军人数又增加了!” 雍丘城内的县令府,此刻已经被张巡改成了临时指挥部,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县令府上,却是灯火通明,几个骑着坡脚马的哨骑刚一下马,便急匆匆的赶至张巡面前。 此刻的张巡已经年近五十,须发虽已经斑白,但眉宇间那股精神气却是显得格外正气。 面对哨骑汇报上来的军情,跪坐在案牍前的张巡却并未慌乱,相反则是格外的镇定自若。 “区区反复小人令狐潮罢了,何故如此慌张? 我大唐边塞虎贲已经回援,只要我等再坚守一些时日,城外那些乌合之众,怎敢触碰我大唐兵锋?” 张巡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对眼前的哨骑说的,更是对屋内,几个精神有些萎靡的军官说的。 不过,或许是这些日子,大饼画的有些多了,这些军官们,此刻听到张巡的话,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毕竟,四十天没等到援军,任谁都会绝望吧,如果不是张巡以一己之力顶着全部的压力,他们,可能早就出城投降了。 看着手下这批人脸上那麻木的表情,饶是张巡显得再镇定,此刻的内心,也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这座雍丘城里,已经没有存粮了,军心,也已经萎靡到临界点了。 此刻,若是再没有动作,这座雍丘城,怕是真的要守不住了。 粮草问题,倒是容易解决,最关键的,便是援军,城里面,满打满算,能上阵冲杀的,只有两千多人,军械库内的各类甲胄也只能武装起三分之一,战马更是少的可怜,连一百匹都不到,形势可谓是艰难到了极点。 但即便是如此,张巡,这位马上就要到了所谓知命之年的老人,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即便这辈子在这大唐,只能做个县令,即便燕国那边拿出郡守的官职来劝降,他张巡,也绝不受这嗟来之食! “众将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 随着张巡一拍醒案,原本浑浑噩噩的几位军官,皆是瞬间清醒了起来。 “令狐潮此人,胆小如硕鼠,身为我大唐臣子,面对贼寇,居然望风而降,可见此人胆气,不过如此!乃无义无信之小人!断脊之老犬! 今,贼寇已知晓我雍丘城内现状,定以为我大唐将士皆如那令狐潮狗辈一样胆小,却不知,我大唐军人,赤诚之心,天地可证!勇武之势,谁人匹敌! 区区叛军,区区二臣贼子,岂敢在我唐军面前狺狺狂吠? 如今,贼寇既已轻视我等,那我等,便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让那些小婢生养的乱臣贼子们看看,我大唐将士们的血性! 让他们,开开眼!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大唐王师! 本经略,已得到准确消息,三日之后,援军便至,若是我等功成,届时,加官进爵,圣人定不会吝啬! 立功之时,就在今夜! 诸君,可否愿随本经略,一战?”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的看着自家这位无比自信的经略,一时间,大都信了七八分。 毕竟,若是没有援军的消息,自家经略,怎么可能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深夜袭营? 所以,想到此处的一众军官们,那颗原本已经快要绝望的内心,瞬间开始躁动起来,一个个高声回应着: “愿随张经略一战!” …… ps:感谢书友孤旅只能独行赏的月票,感谢老板! 对了,书友群已经建好,大家点一下就能跳转,有什么意见,可以在里面提,鲸鲨都能看到。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撤军 “报!” 燕军营地里,令狐潮裹着一层薄薄衣,刚准备入睡,大帐外,便传来传令兵那尖锐的声音,无奈之下,这位曾经的大唐县令,如今的大燕将军只好,传令,后撤六十里,还有,替死鬼的事情,你去处理,本将军心善,见不得杀戮。” “嘿嘿,将军放心,定让将军满意!” 随着令狐潮的号令被传了下去,顿时整个燕军的营寨里便热闹了起来。 一些士兵早早的就将甲胄披在了身上,连刀都磨好了,就等打仗呢,结果,收到的军令则是撤退,一时间,许多人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当当一批又一批的队伍开始后撤后,那些还在观望的士卒们,即便是再不理解,也得循着军令,步步后撤,一时间,整个燕军营寨内,士气开始渐渐下降。 相反,雍丘城内,在看到了燕军大营后撤的动作后,一群站在城墙的军官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面色潮红,请战声连绵不断。 而站在一群军官中间的张巡,心中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周围士气正盛的军官们,张巡坐直了身子,淡定的开口: “大伙看到了吧? 伪燕贼军,乃乌合之众也! 听闻我大唐王师即将奔赴此地,连营寨都齐之不顾,狼狈后撤! 诸将,听令! 南门一千兵马,随本经略出城!不求追击敌寇,只需抢掠敌军粮草便可! 北门一千兵马,出城后,绕道而行,与本经略汇合,执火杖,携火油,待本经略归城后,一举焚毁敌军营地! 另外,今夜,没有本经略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贼寇纠缠! 违者,斩!” “喏!” 一众军官,虽然疑惑,明明是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趁机追击敌寇,将其截杀,但由于张巡此刻威望正盛,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去反驳,更不敢去私自违抗军令。 “本经略知道,诸位心有疑虑,但我等被困四十日,士卒早已疲倦,此刻追击,乃是对同袍的迫害! 本经略虽心有余,但诸位皆是我大唐精锐,损失一个,都是本经略的无能! 故,尔等必须谨记!莫要为了一己私利,与一群乌合之众纠缠! 要打,咱,就得打他伪燕精锐! 与一群乌合之众对拼,不值!” 听完张巡的解释,这群热血上头的军官们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心中更是对张巡充满了敬意。 爱兵如子,怕是说的就是自家经略这种人吧。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家没了 燕军撤退的队伍中,令狐潮慵懒的趴在马背上,裸露着上身,那名幕僚则是步行在一侧,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提着羽扇,时不时地给令狐潮扇扇风,解解热。 或许是兴致上来了,又或许是心情太好了,此刻的令狐潮话也难免的开始多了起来。 “这张巡,倒也算识相,可惜啊,待本将军占了雍丘,领了军功,日后,再让本将军遇到这老小子,本将军,迟早要砍了他! 哼,顽固之徒,当今天下局势,大燕所占其七,大唐所占二成都不足,这老小子,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连高仙芝,封常青那等人物都败了,还指望着唐庭救援呢,几十万人都败了死光了,唐庭还有个屁的兵力给他救援! 依本将军看,崔大将攻进长安,那就是时间问题罢了,负隅顽抗,那就是蠢! 这天下,今年估计就要改姓安了,留在唐庭,还有什么好处,早点投了,还能像本将军一样,混个从龙之功,可惜啊,他张巡,这辈子,怕是都没这种福分喽!” 由于长安之战刚过去不到一月,再加上安庆绪有意的封闭消息,所以,此刻的令狐潮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催将军,早就遗臭万年了。 令狐潮这部分人马,虽然人数很多,但终归只是投降的官员,即便是主动投降,也挤不进燕国上层。 再加上这家伙一直在跟张巡对峙,对于长安的情况,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 和张巡那边彻底的和中央断了联系不同,令狐潮是完完全全的,自始至终,都没被燕国高看一眼。 “将军说的对啊! 这世上,聪明人,毕竟还是少数,像将军此等俊杰,更是少之又少,今夜过后,凭借着破城之功,日后,将军定能平步轻云! 说不定,待到大燕一统天下,这大燕宰相的位置,将军都能坐上哩!”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狐潮大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幕僚,对其表示了深深的赞许。 “还是你小子看得清! 还得是你了解本将军! 他日,若本将军真能当上这一国之相,定然不会忘了你们这些人啊! 哈哈哈哈哈!” 令狐潮在笑,身旁的幕僚也陪着笑,甚者周围的一众护卫也在笑,一时间,整个撤退的队伍,欢声一片,仿佛他们不是在撤退,而是得胜归来一般。 但笑着笑着,一股略显怪异的味道,却悄悄的弥漫在整个队伍间。 刚开始,还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股味道,但随着越走越远,那怪异的股味道却迟迟不散,一时间,就连趴在马背上的令狐潮也开始受不了。 “他娘的,什么怪味? 谁家大半夜的送葬呢?” 那名幕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陪着笑开口道: “将军息怒,应该是附近那些不懂事的村民所为,毕竟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地,死上数十个人,也正常,据在下所知,很多愚民们,白日里怕被我大燕官军发现,不敢为逝去之人送葬,所以,便挪到了深夜,才敢聚众而出。” “唉,百姓们苦啊。”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抱怨几句的令狐潮忽然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不过,将军,这只是一时的,等到我大燕一统山河过后,百姓们,就不必再如此了。 到了将军坐上那宰相之位后,若是善待百姓,说不定,还得被奉为圣人,烧香立庙呢!” “哎,哎哎,过了啊,过了啊,本将军是那种人吗? 本将军自幼熟读诗书,一身本领,为百姓做事,本就是本将军的责任,哪怕不是宰相,也得心系万民!” “是是是,将军大义,大义!” “你,去,带上些许肉食,替本将军慰劳慰劳附近的这些父老,记住,一定要让他们知晓,是本将军慰劳的,晓得不?” 听着令狐潮的话,那幕僚嘿嘿一笑,当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下做事,将军,还不放心吗?” “嗯,你做事,本将军,还是放心的,去吧,记住,一定要多提两口本将军的名字……” “俺晓得,晓得!” 幕僚匆匆离开了队伍,令狐潮则是趴的更安心了,周围那股焦糊的味道,似乎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哀民生之多艰啊! 渍渍,这世道,这天下! 除了我令狐潮,还能有谁,能如此善待百姓呢?” 就在令狐潮感时伤怀的时候,队伍的后方,忽然乱了起来。 还没等到他这位一军之将搞清楚状况呢,身后传来的消息,让他当场跌落马下。 “将军,后方火光冲天,我部哨骑返回查看,张巡小人已将我部营盘,焚烧殆尽!” 家没了! 这三个字,是令狐潮跌下马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至德元年,七月初,天干气燥,伪燕令狐潮部,于雍丘陷张巡计谋之中,令狐潮大怒之。 …… “快快快!” “烧,都烧了!” “把油都泼上去,火都给燃起来!” “都别墨迹!烧不掉的就砸!” 燕军所扎的营盘内,此刻,正燃起了熊熊大火,站在城门口的张巡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最后一块提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这片营寨被毁了之后,令狐潮必定会大怒,说不得,就得再次围城,但现在有了粮草补充,又拿走了燕军遗留的一些甲胄和武器,再守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自己终究是食言了。 援军,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亦或者说,还有援军吗? 张巡不知道,虽然他心中隐约有种猜测,但他还是不愿意去想,因为,一旦去想,心中那股气,就断了一半。 城门下,远方那金色的火光照在这位老人的脸上,一时间,仿佛照出了数不尽的沧桑。 “巡已尽力,若上苍有眼,便佑我大唐千万子民,能安度此劫……” 立在原地的张巡,望着火光,自言自语,眼中仿佛有数不尽的不甘。 “飘零半生,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但巡只顾身前三尺。 只要老夫还在一天,便于这等乱臣贼子死战一天!” ……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浪花淘尽,英雄(一) “不是,张小敬,你他娘的到底靠不靠谱? 这都走了大半个月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按理来说,咱这离洛阳都不远了,怎么连燕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小子,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依旧是黄河之畔,李倓黑着脸啃着手里的烤鱼。 难以下咽,真的是难以下咽。 自从那一日从三晋之地沿黄河水道一路向南,抵达河南境内后,几乎就没正经的吃上几顿好饭。 如果不是中间碰到一次燕军的运粮队伍,李倓真不晓得这种看见希望的艰苦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不是,殿下,你问我,俺也不知道啊,我连您为啥非要来这燕军腹地逛一圈都不知道……” 张小敬满脸委屈的从马袋里掏出一块盐砖放在地上,周围的几匹马便迅速的靠了过来,不过这些牲畜们似乎也懂得阶级一般,李倓的那匹玉云骓不下嘴,其余的几匹军马,皆是不敢舔上一口盐砖。 “很快你就会懂了,对了,高豹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也快了吧,那大傻子说发现了燕军一处没有多少守卫的折冲所,里面储存有大量物资,拿下来,够我们吃上好久了。” 李倓微微点头,他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殿下,你说,这仗得打多久啊,一路走来,这庄家地,都快成荒地了,多糟践东西啊。” 张小敬本就平民出身,这次跟着李倓来到河南道境内,一路所过,皆是荒芜一片的庄稼地,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若是放在往常,这些地,一年得产出多少粮食啊。 “应该,快了吧,我哥他们,应该要到长安了,到时候,咱去河北把叛军老巢捅上一刀,这仗,估么着就要打完了。” 虽然已经与“朝廷”失联,但李倓觉得,自己老爹和大哥,应该不至于蠢到自己都把长安拿下了,还不去赶紧防守的地步。 认真去想想,其实,自从拿下长安那天起,历史真的改变了太多太多,最起码那位房琯宰相,应该不会再白白葬送四万精锐唐军,自己老爹也不用再向回纥借兵,长安洛阳的百姓,也不用白白死在那些异族人手上了吧? 安史之乱,应该不会再像历史上那样重演悲剧了吧? 事实,也正如李倓所想的这样,有了长安保卫战的胜利,李亨的登基前所未有的顺利,李俶虽然也如历史上那般被任命为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此刻手下更是聚集了郭子仪,李光弼以及后续从西边赶来的各路边军大佬,兵锋之盛,令人胆寒,在一众军方老手们的把持下,这位新任太子一路稳扎稳打,基本上已经将黄河以北尽数收入囊中。 眼下,只要大军沿飞陵渡渡过黄河,步步为营,便能将潼关卡成一片飞地,那时候长安城就彻底的稳定下来了。 只要没有猪队友拖后腿,将潼关那颗钉子拔除后,大军一路东进,拿下洛阳,那这所谓的燕国,也就名存实亡了,随后,在失去了黄河这条天然屏障和缓冲带后,即便燕国仍有主力,那么留给他们的,也只有两条路了。 要么,当场跪下投降, 要么,就和兵锋正盛的唐军在黄河南岸来一场硬碰硬的血战吧。 “燕军腹地空虚,我们在这片地转悠了这么久还没被发现,估么着,是我哥他们,也已经渡过黄河了。” “广平王殿下?那,殿下,岂不是,没咱们什么事了?” 张小敬小心翼翼的开口,话语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但李倓却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我也忘了,是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听说,古时候,人们打狼的时候,狼没断气前,若是就开始放松警惕,很容易,便会被那畜生反咬一口。” 其实,站在李倓的角度,他有些矛盾,既不希望这场仗能这么顺利的结束,又不想这场安史之乱如原本历史那般愈演愈烈。 前者是因为自己现在生活在这个时代,还是个军功王爷。 后者则是因为自己曾经生活在那个时代,对这段历史的惋惜。 试想一下吧,若是大唐真的顺利的平定这场叛乱,那么自己和自己那位哥哥间的关系,将变得极为微妙,鬼知道自己那位老爹会不会跟原本历史上那样,仅凭心中的怀疑,就把自己噶了。 似是看出了李倓心中的犹豫,张小敬小心的将手中的烤鱼递了过来。 “殿下,吃鱼,香着嘞。 俺老爹以前说过,人嘛,活的自在就行了,想那么多,又不能当饭吃。 殿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哪怕真没咱什么事了,到时候,要是殿下您不嫌弃,去俺老家搞上几块田产,殿下您当佃主,俺还给你当马夫,让姓高那大傻子种地去,小日子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 争来争去,其实真的没啥意思,以前,俺庄上一个大户人家,几个子嗣,为了分田产,几个少爷打的头破血流的,真的,挺那啥的。” 听着张小敬的话,李倓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张小敬。 “你说这话,就不怕逾越?” “当然怕嘞,不过,小的跟您这么久了,习惯嘞,嘿嘿。” 李倓无语的踹了一脚张小敬。 “你小子!” 如果没穿越的话,这张小敬今天说的这番话,估计能让他掉十几次脑袋。 但谁叫那位原主早早的就把位置腾出来了呢,此刻的李倓听着张小敬的话,心中不仅没觉得有什么逾越,反倒觉得很真实,穿越以来,很多人因为自己的身份,畏惧自己,长安之战后,那些士卒们,敬重自己,长安城那些百姓们,家家户户更是将自己的画像都给供了起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爽是爽了,但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而张小敬呢,虽然看起来有点呆,地位也低,但至少,可以说说心里话,也,挺好。 “报!殿下,我部,于黄河南岸发现大股敌军!” 就在李倓快要闲出屁来时,一名亲卫的消息却猛的让他虎躯一震。 “张小敬,上马,随本王一同去瞧瞧。 传令下去,其余人,留三队警戒,余下的,休息!” “喏!” 张小敬收起地上的盐砖,将李倓的玉云骓牵了过来,同时也将他自己的那匹黑色军马拉来。 两人快速上面,一路往南疾驰,由于李倓他们一路上基本上一直沿着水道附近南下,所以不久,两人便登上了河岸附近的一处矮丘,在周围茂密树林的掩护下,朝着河对岸望去。 黄河河水,很急,但并不是所有河道都有百米那么宽,就比如眼前这处河道,宽度,大概只有十米左右,所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对岸的情况。 放眼望去,只见河对岸那处空旷地带上,各路兵马,从四面汇聚,显然,这是战场上大规模调兵的表现。 而李倓他们看到的,很可能,仅仅只是外围的一小部分,若是再往南去,怕是有更多兵马在调动。 对岸的骑兵一个个皆披甲胄,即便是如此规模的调动,队伍依旧保持着秩序,没有一丝慌乱。 “殿下,这是……” “精锐!” 李倓仔细的望着河对岸,虽然没正儿八经的打过一场仗,虽然长安之战自己打赢了没错,打的还是崔乾佑的精锐也没错,但若是让现在的他对上眼前的这支部队。 那根本毫无悬念,胜算,可以说几乎为零。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浪花淘尽,英雄(二)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观看古代的大规模调兵,是一种很震撼的感觉,而此刻的李倓,震撼之余,心中那股隐隐约约的不安也越来越越来越剧烈。 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燕国这种突然间的转变,让他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按理来说,自从安禄山起兵那一年开始,这燕国前前后后,打得都是胜仗,作战风格应该很激进,很自信,自信的像当初崔乾佑那样才对。 但为何,对面的部队,会给自己一种无比谨慎保守的感觉。 要知道这里,自己脚下站的地方,可是他燕国的实际控制区,就算是在这个时代,自己率领的三千兵马,就算有山川树木的掩护,暴露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自己呢,不仅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人家腹地,而且连像样的成建制的抵抗,或者说围剿都没看到。 这难道不奇怪吗? 还是说,人家,其实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三千骑兵,放在眼里? 对岸的那位燕国统率,有更大的目标? 想到此处,李倓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隐约间,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而一旁的张小敬,脸上则是带着明显的不安,用手指了指黄河奔流而来的方向。 “殿下,上……” “上游,要出大问题!” 一时间,李倓的双拳攥的紧紧的,两眼的血丝,清晰可见。 过了许久,李倓才缓缓松下攥紧的拳头,但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应该……不能吧…… 人不该,至少不应该那么……蠢吧? …… 当李亨的龙纛出现在黄河之畔时,整个战局,正式进入了一个新的形势,李亨正式登基之后,各路兵马迅速开始整合,就连西北地区的边军,都早早的,在这位新君还未登基时,就被草拟了一张圣旨给引了过来。 郭子仪的四万朔方军,李光弼的一万河西玉门铁骑,李亨李俶父子俩拉起来的一万“禁卫军”,再加上从西北赶来的以李嗣业为首的三万北庭军以及各路州县拼凑起来的兵马,民夫和辎重队伍,号称十万大军也不为过。 气势,很足, 兵锋,正盛! 更何况,还有李亨这位新君随军出征,御驾亲征这四个字,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摆在了所有士卒的眼前,直接点燃了一众普通士兵心中的热血。 从灵武出发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军中丘八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恨不得马上就打进洛阳,把伪燕皇帝的脑袋摘下来献给新君,成就自己的一番功业。 而李亨的战略目标也和这些丘八们差不了多少,作为一个刚刚登基的帝王,他的野心很大,一个长安,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他要,一战,功成! 他要,一战,灭燕! 唐军硕大的营盘中央,那座议事军帐内,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李俶自然是主位,而以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三人为首的各部军方大佬,则是分坐两侧,这一刻,包括李俶在内的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的看着站在军帐中央的那名贼眉鼠眼的宦官——李辅国。 此刻的李辅国手拿金灿灿的敕旨,感受着四周那些敬畏的目光,很是受用的享受着。 作为一个宦官,一个从龙的宦官,混到他这个地位,也算是奇迹了。 “圣人有令! 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 听旨!” “末将在!” 被点到名的李嗣业当即出列,单膝跪地听旨。 “命李嗣业部三万兵马,以西路军之称,连夜西渡黄河,正面牵制潼关,不得有失!” “末将遵旨!” 收到命令的李嗣业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郭子仪和李光弼几人点了点头,便独自出了军帐,开始着手布置。 现在,毕竟是战时状态,若在平日里,以他的性格,可能还会与往日的几位同僚吃上一顿酒肉,但今天,不行,大兵团作战,必须要快,不然如果让敌人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而李嗣业走后,下一个,便轮到了李光弼。 “命李光弼部,以东路军之称,东渡黄河,以机动兵力掩护中军,不得有误!” “喏!” “命李俶,郭子仪部合禁军之兵马,作为中军,正面渡江,南征洛阳,一战,功成!” 李俶和郭子仪这一老一少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声开口: “谨遵圣令!” 自此,唐军十万兵马一分为三,三路军马,三位军功赫赫的将领齐出,阵容之豪华,装备之精良,兵源之精锐,皆是当世一流。 兵分三路,是包括郭子仪在内的所有人一致商讨出来的,这次军议,只是走个形式,用来彰显皇权罢了,毕竟皇帝御驾亲征,总得,给人家点体验感不是? 而且,唐军这边,如此史无前例的阵容,根本不知道怎么输,所以,也就由着李亨的意思来了。 就连郭子仪这位老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眼前的形势,对于唐军一方来说,简直太好了,好到,似乎根本没有破绽,至少,此时的郭子仪,是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 跟着李俶这位当朝太子出了营帐,两人一路向前,穿过热闹的军营,来到了黄河岸边。 此时,是夏季,今年的天气对于庄稼地来说,那是铁定的天灾,但是对于将要渡江的唐军来说,却是天大的机会。 毕竟,旱季嘛,经历了烈日的曝晒,岸边松软的淤泥也开始变得坚硬起来,可供大军列阵,再加上军营里的工匠早就造好了浮桥,铁锁,即便江水依旧湍急,但四万中军依旧可以快速的在这处渡口完成渡江任务。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三点,唐军,似乎已经占全了,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殿下,可是在想建宁王?” 看着身旁这位当朝太子那略显忧郁的面容,郭子仪缓缓开口问道。 “我那位弟弟,生性鲁莽,经常喜欢意气用事,劳烦郭老将军费心了。” “不敢,不过,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建宁王殿下,虽看似不拘小节,但也是心细之人,当日,若不是三殿下拿下长安,我等,也不会有今日这等大好形势。 今日,三殿下虽远去河北,但河北三镇,史思明已死,叛军群龙无首,以三殿下的能力,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听着郭子仪的话,李俶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这几日,还得劳烦老将军了,本宫毕竟年幼,虽略懂军事,但大军出征,虽作为主帅,但仍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军中之事,本宫就全听老将军的。” “谢殿下信任,臣必尽力而为之!” “报!!!!!!”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中军营内的传令兵送上了一份军情。 李俶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将军情递给了一边的郭子仪。 “这位左武峰使,这么快,便得手了?” “殿下,仆固怀恩此人,能力还是有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浪花淘尽,英雄(三) “潼关兵马未出,仆固怀恩将军又击退了数股防守的兵马,已在南岸初步站稳脚跟,虽然看似顺利异常,但也在意料之中。” 李俶望着河对岸的方向看去,对岸的渡口处,一批又一批的唐军将士们正在整理军械,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 站稳脚跟,便代表着,一个口子,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只要中军渡江,扎营在对岸,潼关,便将是一块飞地。 虽然一路上,李俶这位现任太子,都跟着郭子仪学习稳扎稳打的方法,但此刻,面对这个缺口,李俶的心,还是不由得有些激动。 是要直接下令全军渡江?孤注一掷,还是像往常那样,稳扎稳打,分批渡江? 选择权,在李俶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的手上。 虽然说军中大事小事,基本上都听郭子仪的,但这种大战略方针,本质上,还是他这位太子拍板。 摇了摇脑袋,李俶试图让河边的风来给自己降降火,但无奈,那颗躁动的心,却始终停不下来。 他想赢,非常非常想赢这一仗。 自己的弟弟,在所有人都觉得没有机会的时候,几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自己身为太子,手上,如果没有像样的战绩,似乎,不太像话。 现在,自己这边占据了这么多的优势,汇聚了当世名将,精锐,或许,真的可以试着赌一把。 “郭老将军……” “殿下,您是太子,此事,当由您定。” 郭子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李俶有些拿捏不准这位老将军的意图。 不过,很快,没给李俶犹豫的时间,第二道,乃至第三道,第四道军情,便传了过来。 随着一道道军情摆在李俶面前,黄河对岸的局势也越来越清晰,潼关守将闭关不出,见死不救,驻守对岸的燕军将领当场战死,仆固怀恩率部歼敌五千,已经渡江的各路哨骑也并未在对岸各处的峡谷,沟壑处发现燕国伏兵。 就算真的也伏兵,靠着朔方军的战力,挡住伏兵,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毕竟是当世精锐,如果不是对面燕国最精锐的曳落河军团亲自上场进行一换一的冲阵,想把仆固怀恩这颗已经扎下去的钉子再给拔出来,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 战场形式,瞬息万变,李俶明白,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再等只会白白的浪费时间,若是让叛军精锐回援的话,又得用不少将士的命去填,这就得不偿失了。 “命仆固怀恩所部,扎营完毕后,继续向前推进,扩大我军战场空间,本王今日,要将潼关,死死卡在这里! 全军,渡江!” 李俶语速很慢,但态度却无比坚决,这一刻的他,手中握着的,是几万人的命。 “郭子仪!” “末将在!” “中军本部人马,除禁军之外,全员渡江,渡江之后,给本王凿穿对岸的防线,直扑,洛阳!” “末将遵命!” 整个中军,在李俶下达命令之后,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渡船,铁锁浮桥被超负荷的使用,兵械,战马,士兵们被源源不断的送往河对岸,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连李俶本人的帅帐都被运了过去。 所有渡江的士卒们,在看到帅帐上迎风飘扬的旗帜后,皆是士气大振。 局面,正不断的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下去。 即便是冒险一次,下令直接全军渡江,但李俶的做法,却还是很稳妥,既没有自己亲自上阵,又提高了己方的士气,按说,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可贵了。 但李俶仍觉得不够,真的不够,毕竟,自己是在这么多当世名将的照顾下,才敢孤注一掷的全军渡江,因为背后有人兜底。 即便是真的出现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也有郭子仪,李光弼,李嗣业这种大将顶大梁。 而自己那位弟弟呢?他领着一帮乌合之众冲进已经落入敌手的长安城时,背后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连当爹的和他这个当哥的都走了,自己那位弟弟,能靠什么…… 所以,强烈的对比之下,李俶的内心,很烦躁,很纠结。 他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往某个方面去想,但根本忍不住。 很多时候,深夜里,躺在床上的李俶都会有一种深深地愧疚感,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弟弟。 自己,竟然, 会去嫉妒亲兄弟。 …… 潼关内,一袭黑袍的严庄稳坐在城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正在渡江的唐军,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此刻的严庄,觉得自己好像一位画师,而眼前,自己似乎正在创作一副即将流传千古的名画一般。 内心没有激动,更没有对未来的展望,有的,只有如风平浪静的水面一般的平静。 严庄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异族将领,此人名叫李归仁,乃是契丹人,此刻的他看向严庄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严宰执,阿史那承庆那家伙传来军情,奚与契丹两藩水师已就位,河东运来的战船也可在黄河水域航行。” 严庄点了点头,对于阿史那承庆传来的军情,是他一手安排的,所以,能有眼下的效果,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黄河之水虽急,寻常日子里,想要航行,风险太大,但如今乃是旱季,无风便无浪,无风浪,安全性便有了保障。 就算没有保障,也没什么大碍,毕竟,那些所谓的“水师”,本就没指望他们发挥多大的用处。 严庄真正在意的,是那些船。 “宰执,末将有一事不明!” “说。” 严庄喝了口茶,显得很是悠哉,仿佛马上要被围住的,不是他严庄,而是河岸边的唐军一样。 “吐蕃有兵十万,这么好的炮灰,为何宰执不接受那什么赞普的意思,到时候,随便拿点唐人奴隶打发……” “啪!” 还没等李归仁说完,严庄便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稀碎。 李归仁顿时眼皮一跳,心里有股不太妙的预感。 他是实权将领不假,手上有兵也不假,但现如今的大燕,崔乾佑和史思明一死,在这位严宰执的帮助下,新君可谓是将军权死死的拿捏在了手心,更是对这位宰相十分恭敬,不仅大方的赐予国公之位,更是直接以“相父”称呼严庄。 所以面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时,即便他李归仁是前朝老臣,也得掂量掂量。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 此乃天之法理! 吐蕃?赞普?他算个什么东西? 也配跟我大燕正统谈合作? 日后,若让本相再于军中听见此等宛如儿戏般的言论,杀!”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浪花淘尽,英雄(四) 黄土高原,之所以能被称为高原,其中一点正是因为他的地势高低起伏,上下不平,从高空往下面看,就像一层层的黄色的梯田一般,层峦叠嶂,所见之处,具是黄土一片。 不过,有些地方,却在这种地形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比如高原的顶部,就显得很是空旷了,在这座高原的顶部,有着一座已经破旧不堪的大型建筑物遗迹。 那是汉朝的潼关。 没错,就是百年前的潼关,百年前,黄河水位还没有现在那么低,几条主要的沟壑里面,曾经都是一些湍急的支流。 所以,在那个时期,凡大军入关中,必须登上这片高地,从汉朝时期所修筑的关口进入,那时,这座潼关要塞,可谓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河水位不断下降,原有的河道形成滩涂,逐渐再形成平地,行人渐渐的可以从原本的河床直接进入关中。 那么这座建立在塬顶的雄关,便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久而久之,便荒废了下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新建的潼关,则是下面临河而建的那个。 不过,虽然荒废了百年,但今天,立在塬顶的这座古遗迹,却是很意外的,热闹了起来,这座古遗迹经历了小部分的修缮,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处军营的模样,而且上面,还插着一把金色的龙纛。 那是属于大燕的旗帜,同时,也是象征着帝王的旗帜。 御驾亲征,不是只有大唐会用,燕,也会。 古潼关遗迹前那片空旷的黄土地上,竖起了一座两米多高的高台,高台的四周,是黑压压的兵卒,附近,还有他们的战马。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汉人,更有不少的异族人。 但此刻,他们却无比狂热的认为,自己,是燕人。 因为,唐军,真的渡江了。 自大的唐军,居然真的敢渡过黄河,从正面战场打过来。 那么,既然唐军如此自大,自家大燕皇帝,更是能神机妙算,早早地算出了唐军战略,早早地在上游布置了水师。 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天命,在燕! 自大的唐军,终将会为他们轻敌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高原上的场面,甚是喧嚣,上至军官,下至普通士卒,皆是吵吵闹闹,没有一丝秩序可言,军纪之宽松,可见一斑。 不过,虽然乱了点,但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们那位大燕新皇的到来,思想,倒还算统一。 终于,当一身黑金色龙袍的安庆绪登上高台的那一刻,整个现场的气氛被推向了巅峰。 “呜呜呜呜!!!!!” “呜呜!!!” 悠长的军号声响起,一时间,所有燕军顿时安静了下来,聚集在高台附近的燕军士卒更是挺直了身子,扬起了头颅。 有些时候,宗教的力量很强大,特别对待周边异族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在曾经安禄山多年来若有若无的宗教影响下,像奚和契丹等异族,早早地就将安家当做了守护神之类的东西看待。 而此刻的安庆绪,则是直接代替了他爹的位置,所以在燕军队伍里,最狂热的,往往不是那些走投无路的汉人,而是异族人。 临危继位,而又从容不迫的面对危急,甚至料敌于先,安庆绪,这位大燕新帝,此时,在一众燕国士兵眼里,地位早就超过了他爹。 毕竟,没有一个士兵,会去拒绝一个能带他们打胜仗的主子,而安庆绪,已经具备了这个能力,所以这些燕国的军卒们,才会选择他。 安庆绪独立在高台上,四周,有嗓门大的士卒跃跃欲试,他们,是皇帝的传话筒。 战前训话,这是自古传下来的传统,安庆绪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提升军心和士气的机会。 就像是在上战场之前,把刀,再磨一磨,把甲,再擦一擦,是一个道理。 看着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兵,安庆绪的脸上露出了略显狰狞的笑容。 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离千古一帝的距离,已经在不断的拉进了。 今天这一战,必将会是他这位燕国第二任皇帝的成名之战! “大燕的将士们! 朕的儿郎们!” “威武!” “威武!” “威武!” 燕军士卒们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口号,这是自安禄山时期,就已经养成的习惯,很野蛮,但有时候,野蛮,同样也往往意味着强大。 所以,他们很喜欢“威武”这个口号,甚至连安禄山本人都得叫“圣武皇帝”,可见这群人思想上的统一性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 “塞外,苦寒! 关中,富饶! 我大燕的将士们,你们,还想回去吗? 看一看你们如今得到的,金钱,女人,官位,田产,甚至是地位! 尔等,还想回到过去吗! 朕不想了! 朕不想回去了! 今,天命在燕! 朕要奋二世之余烈,立我大燕百年国运! 先帝带着你们,开创了大燕。 朕今日! 带着你们,奠定我大燕的基石! 功业,就在眼前! 未来,就在你们手中! 想让后辈过上你们如今的生活吗? 想从此以后像那唐人一样骄傲吗? 提起你们的刀剑, 穿好你们的甲胄, 跃上你们胯下的战马! 跟随朕! 跟着朕的军旗! 与朕! 一同冲掉唐军的大营! 朕,此战! 灭唐!” 安庆绪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剑尖朝北。 那里,有一条很长很窄很平坦的坡道,坡道名叫黄巷坂,大概只有十多米的宽度,虽然窄,但也够骑兵纵马了,只不过危险性增加了十倍不止罢了。 即使这样,安庆绪也不在乎,毕竟,这部分的骑兵,目标,也仅仅只是将唐军阵地砸出一个口子罢了。 坡道的尽头,便是黄河河岸,唐军扎寨的地方,只要砸上去,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安庆绪抽出剑的那一刻,所有燕军骑兵迅速的跃上战马,调转马头朝北,逐渐开始加速,如果此刻从高空看去,会发现,这支看似混乱的骑兵部队,在逐渐加速中,开始一点点的汇聚,渐渐的,形成一把尖刃的模样。 这个时期的骑兵,似乎很迷恋这种以力破之的骑兵冲锋,但有时候,不得不说,这种冲锋,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还真有用。 …… 潼关内,看着河岸旁那越聚越多的唐军士兵,严庄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严峻起来。 战争,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算胜利,哪怕他已经做了百分之九十,但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或许是看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乏了,严庄忽然转了个身,望向了长安的方向。 “建宁王? 是运气,还是实力。 台,已经给你搭好了。 你,会来吗?” 不知为何,严庄总觉得,那位建宁王,始终是个不稳定因数。 他是个高傲的人,甚至对郭子仪,李光弼这种当世猛将,严庄都没有这么上心,却唯独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建宁王处处防备。 有时候,严庄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毕竟,那位建宁王,现在连长安城都不敢出,估计也就是运气好点罢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总之,严庄就是感觉,自己得把那位建宁王盯死,就算对方真的是个草包也得盯死。 …… ps:今天上午,大概率还有一章。 然后12点后更新,就正式上架了,希望首订能破两位数吧(╥_╥)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浪花淘尽,英雄(五) 马蹄声疾,第一个感受到的,不是正拼命扩大战略空间的仆固怀恩,更不是郭子仪等一众老将。 而是潼关城墙上的严庄,看着眼前微微颤动的墙壁,严庄的手指放在上面,跟着墙壁抖动的频率,仿佛在敲打一张看不见的节拍一样。 随着墙壁抖动愈发剧烈,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黄巷坂上的阵阵烟尘时,严庄猛的调转视线,看向了黄河上游。 “马来了,船,也快了吧?” 下一刻,仿佛是言出法随一般,原本还算平静的江面,忽然开奔腾起来,上游似乎被人放了闸门一般,水流的流速,猛的开始增大。 而那大股奔腾的水流之上,一艘艘燃着熊熊大火木船正顺江而下,只需要再拐一个弯,便能出现在唐军的面前。 …… 一下午的时间,整个中军,已经有半数人马渡过了黄河,李俶看着河对岸那些密密麻麻的营盘,原本躁动的内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没出意外就好。 两万朔方军安置在对面,应该已经彻底稳了,接下来,不管是稳扎稳打也好,还是极速突进也好,靠着这些精锐部队,拿下洛阳城,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李俶虽然安心了,但郭子仪这位沙场老将,却一直蹲在河畔上,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老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 看到这一幕,心情尚可的李俶开口打趣道。 “殿下,水位,似乎涨了。” “嗯?” 李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水位,涨了不是很正常吗?毕竟这可是黄河。 然而,还没等李俶开口,下一刻,一声声惊呼便同时传进了李俶和郭子仪两人的耳朵里。 “船!” “火!” “大船!” “大火!” 郭子仪猛的起身,看向黄河的上游拐角处。 那里,此刻正散发着冲天的火光,一艘艘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小型木质战船一个接一个的从拐角处出现,顺着奔流的黄河水,一路向下游冲来。 不过好在是百战将军,即便心中再震撼,郭子仪也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迅速下令道: “速速砍断浮桥,铁锁! 同时给仆固怀恩放旗号,拉拒马,上绊马索,列防守阵型,迎敌!” 身后的李俶已经呆在了原地,看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一艘艘火船,李俶的内心仿佛被人给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似的难受。 但有些时候,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突然到上一秒还形势一片大好,下一秒便濒临崩盘。 “报!左武峰使打来旗语! 正面遭遇黄巷坂敌军死士骑兵猛攻,但我方应对及时,已挡下敌军第一轮进攻!” …… “啪!” “啪!” “啪!” 严庄看着河对岸那股唐军硬生生的挡住了自上而下冲击过去的骑兵,忍不住拍了拍手。 精锐,不愧是精锐! 郭子仪,也不愧是郭子仪! 能在火船出现的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并迅速作出反应,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士卒,放到哪里,都是快难啃的骨头。 “可惜了,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 李光弼的兵马,布置在下游,由于他这一部大部分是骑兵,所以这会刚过去了一半人,连营地和简易马厩都没准备好呢,便看到上游飘来了一堆燃烧着的船只残骸。 一时间,这位曾经纵横西北的汉子竟是有些傻眼。 “什么鬼东西?学人家火烧赤壁吗?” 李光弼本想笑话一番那愚蠢的燕军,居然玩如此粗略的把戏,要学也学学人家东吴的大船啊,这破玩意有什么用。 “义父!船!大船!” “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两秒呢,远处的河岸上,一艘巨大的楼船忽然出现在了江面上。 一时间,随着这艘楼船的出现,站在上面的燕军士兵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甲板上,朝着自己的营寨抛射箭矢。 而也正是这艘楼船的出现,是他这股原本一万编制的铁骑被彻底的隔绝在了黄河两岸。 即使浮桥上有铁链缠绕,但面对大船的冲击力,木质的浮桥,依旧在一瞬间被撕得粉碎。 “义父,小心!” 跟随在李光弼左右的史朝义看着飞射而来的箭矢,下意识的想把李光弼带走,但已经反应过来的李光弼却连动都没动,直接抽出腰间的横刀,将那只射向自己的箭矢挑飞。 “所有人,上马,大迂回!” 作为一个常年在西北征战的马上将军,他很清楚,无论是古时候的战车,现在的骑兵还是战船,起到的主要作用,都是分割和歼灭。 面对敌人的分割战术,只有及时找到突破点才能破局。 好在只是一艘楼船的箭雨抛射,周围没有其他部队,不然今天的损伤可就大了。 战事的突然转变,直接打乱了李光弼的思绪,但到底是打了几十年仗的男人,即便是局势急转之下,李光弼仍然能将命令下达给显得很是慌乱的士兵们。 而当这些军中丘八看到自家将军脸上那副自信笑容时,一个一个的,也不再害怕和慌乱了,毕竟,自家将军怎么会输给伪燕那些卑鄙小人。 但,只有李光弼一个人知道,现在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 自家唯一能做的,只有保存有生力量,就看后续郭子仪那老家伙,能不能给自己创造机会了。 …… “报!!!!!南岸出现敌军骑兵!” “报!!!!!北岸发现敌情!” “报!!!!!西岸发现敌军步卒!” 郭子仪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分割,包围,切割。 这一手玩的厉害啊。 那下一波,是不是该对上敌军主力了? …… , 好困,鲸鲨实在熬不动了,写的不好,大家将就看吧,书友群有地图。 中午上架,希望各位老板多多支持(╥_╥)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其实真的挺突然的,在这里先跟各位老板说声抱歉,原本计划中,差不多二十万左右才会上架。 挪到今天中午,虽然无奈,但鲸鲨也尽力了,黄河之战,才刚写了个开端,后面的很多东西,还没写出来,大概还有七八章吧。 真的很感谢追这本书的各位老板,没有你们,鲸鲨也走不完四轮推荐,虽然现在收藏不高,但鲸鲨会慢慢的写下去,今天上架,可能只有一章或两章,因为昨晚熬夜写了几章,这会精神状态不太好,细心的老板估计发现了,上章错字很多,也是这个原因,熬不住了,真的熬不住了。 战争场面,想写的精彩,得慢工出细活,希望各位老板能理解。至于打赏,鲸鲨就不奢求了,今天追读,能破个50,至少让数据不那么难看,鲸鲨就已经满足了(鞠躬)。 真诚的感谢,每一个追书的老板,爱你们。 《唐旗》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浪花淘尽,英雄(六) 中军营帐内,李俶毫不犹豫的将全部的指挥权交给了郭子仪,从上游出现敌军火船的那一刻起,这位新任太子便意识到了,眼下的局面,不是自己能把握的住的。 而事实也正如李俶所想,郭子仪接手之后,原本慌乱的北岸中军营盘迅速的开始平静下来,即便河对岸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北岸这边,也依旧稳坐,甚至在楼船出现的那一 《唐旗》第九章 浪花淘尽,英雄(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章 浪花淘尽,英雄(七) “长源先生,城内已经没有多余的医师了,连给牲畜看病的医师都不够用了,但伤病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北面运来,再这样下去,怕是,怕是……” 长安城内,褚老五气喘吁吁的来到了李泌府上,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继续动员城内青壮,运输伤员。” “可是,先生,末将认为,我等 《唐旗》第十章 浪花淘尽,英雄(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浪花淘尽,英雄(八) “武峰使!敌军攻势停下来了!” “好!” 赤裸着上身的仆固怀恩听到这则消息,二话不说便再次披上血迹未干的明光铠,顺手拔出插在地上的横刀,面色阴沉的舔了舔干涩的嘴角。 这一刻的仆固怀恩回首望向了身后湍急的黄河,眼神逐渐挪移,中军未动,说明燕军并没有在对岸布置兵力,左右两侧也没有发现燕 《唐旗》第十一章 浪花淘尽,英雄(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浪花淘尽,英雄(九) “以攻为守,以退为进? 唐庭边军,依旧凶悍啊!” 潼关的城墙上,严庄看着下面那支步步稳进的部队,不由得感慨道。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而且是早就被证明过的一件事。 大唐,自建立起的那一刻,武德就无比充沛。 往日里,自己坐镇后方朝堂,感受不到,今天,严庄却是真切的感受到 《唐旗》第十二章 浪花淘尽,英雄(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浪花淘尽,英雄(十) “你便是张巡?” 官驿里,李倓看着前来拜见的张巡,脸上稍微有些失望。 在李倓的想象中,张巡这等猛人,即便是人到中老年,也应该是相当威猛的一员老将才对,但现在,看着对面这位身材瘦削,须发略显斑白,额头有着一道道清晰皱纹的老人,失望之余,李倓心中对这位老人更敬佩了。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 《唐旗》第十三章 浪花淘尽,英雄(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浪花淘尽,英雄(终) “回纥现任可汗已一统北方草原,虽看似臣服我大唐,但异族的狼子野心,却是始终掩盖不住的。 今我大唐大军出征,暂无暇顾及北方草原,若是回纥真的借出曾经的突厥遗部给那张白狼纛旗之下的突厥王族所用,趁着黄河之战悍然南下,不仅会导致我大唐大好局面瞬间崩盘,使我大唐再兵力压制北方草原,更能趁机掠夺我大唐人 《唐旗》第十四章 浪花淘尽,英雄(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海东青 “退了?敌军为何会突然选择退兵?” 李俶满脸疑惑的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三封军报,百思不得其解。 而一旁的郭子仪则在内心长长的送了口气,同时这位老将军还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叛军后方,又出问题了? 不会又是建宁王殿下吧? “太子殿下,虽然不知道贼寇后方出现了什么问 《唐旗》第十五章 海东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突厥 当于高天之上翱翔着海东青开始俯冲,并稳稳落在那位披着雪白色狼皮的游牧骑士肩上的那一刻。 这位看起来面色沧桑的老牧民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的身后,一个个披着皮甲,骑着战马的突厥骑士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前方。 一夜的长途跋涉,从草原一路南下,他们没有像祖辈那样肆无忌惮的劫掠,只是匆匆的赶 《唐旗》第十六章 突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大溃败 禁军的营帐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坐在里面处理军务。 韦元圭坐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军中奏折,一张一张的批着,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的他,女儿嫁给了太子,父凭女贵,自己也凭着这层裙带关系,在军中当了个不大不小的杂号将军,替王忠嗣做事,每每想到那位王老将军,韦元 《唐旗》第十七章 大溃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辱 留守在北岸的朔方军所与突厥骑兵的战斗,此刻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一方不顾一切的进攻,另一方则是不计代价的死守,刀兵相接,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会夺走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韦元圭红着眼眶,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将旗,战事打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糜烂了,指挥也指挥不了什么了,整个战线,随着冲来的溃 《唐旗》第十八章 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洛阳请降 “宰执!唐军要攻城了!” “开城门!” “啊?” “我让你开城门!” 潼关城墙上,面如死灰的严庄望着远处河面上,那密密麻麻的唐军尸体,心中陡然升起阵阵苦涩。 他是燕国宰执不假,唐军是敌人不假,但归根结底,他严庄,却始终是中原人,是汉人,甚至可以说是唐人。 而那些正 《唐旗》第十九章 洛阳请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膝行 当那位身穿白衣,被人搀扶着的少年走出洛阳城门后,便没人再与他同行了,甚至连李猪儿,都默默的退了下去和那些身着朱紫的官员们一齐跪成了一片。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瞬间,便聚集在了那位白衣少年的身上。 当这位尊贵的大燕太子牵着白马,低着头,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来到了李倓的面前时,只见他颤抖着身 《唐旗》第二十章 膝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雪耻,灭族(上) 唐至德元年,七月初,黄河一役,因遭胡虏背袭,损兵三万,皆投河而死,血染黄水,飘尸数万,太子俶悲痛成疾,一蹶不振,张氏不堪受辱,自尽而死,帝大哭! …… 两日过后,长安城内,心力憔悴的李泌在府中喝着闷酒,看着对面那位白发男子,眼神中,尽是杀意。 “我该叫你什么?严探花?严先生?亦或者 《唐旗》第二十一章 雪耻,灭族(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胡无人,汉道昌! “都护,差不多都已经解决了,那一日,由于伪燕中军的狼狈后撤,其余两部基本上没什么反抗之力了。 窝在上游那片的,据说是阿史那族的胡虏被嗣业生擒,麾下的胡人被筑成了京观,就堆在黄河边上。 下游那边,李光弼的玉门军也把安守忠一部打散了,安守忠本人的头颅,这会,估么着已经被运往长安了。 如 《唐旗》第二十二章 胡无人,汉道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雪耻,灭族(中) “叶护,这半月以来,幸得长生天庇佑,我圣族抢到的物资,最少,也能让我族挺过十个寒冬的了,不仅如此,勇士们还掳走了一大批奴隶,等到这些奴隶被带回草原上,十年之后,我圣族人口,必定会迎来暴涨! 届时,加上此战的积累,我圣族,崛起之势,已成必然!” 面对着兴奋的下属,老叶护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唐旗》第二十三章 雪耻,灭族(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雪耻,灭族(下) “这么快?”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突厥人的帅帐中,几个部落的头人再次的聚集在了一起,此刻,虽然离苏农部脱离队伍加速前往幽州城已有两日。 但仅仅两日时间,局势便变得十分危急,身后的唐军已经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针对性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双方相隔不过二十里,虽然那些唐军看起来似乎并没有 《唐旗》第二十四章 雪耻,灭族(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帖木儿之死 虽然侧翼传来了唐军埋伏的消息,但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帖木儿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所谓的埋伏,只是一支人数不多奇兵而已,在眼下这种情况,不可能对自己的大军产生丝毫的影响。 所以,即便有埋伏,那又算什么事呢?更何况,那些所谓的埋伏,甚至都不是一个部分的军队。 编制混乱的乌合 《唐旗》第二十五章 帖木儿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京观筑,胡人灭 四处逃散的突厥人在战场上被唐军的铁骑追逐着,虽然是黑夜,视线所覆盖的范围也就眼前那一片,但已经完全失去了建制和指挥的突厥人已经彻底的被吓破了胆,根本没办法组织什么像样的抵抗了。 哪怕一些突厥人已经被逼得走头无,想要来一场狗急跳墙,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但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唐军兵锋下,特别是当那些身 《唐旗》第二十六章 京观筑,胡人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魏公公引刀成一快,李猪儿身死幽州城 随着郭子仪身后的骑兵加入战场,苏农部,这个唯一还有建制的突厥部落便瞬间陷入了包围中。 再加上他们部落的头人当场身死,以及那些零零散散的被郭子仪追杀至此的突厥溃兵的出现,很快,这支苏农部的突厥人便被这措不及防的两面夹击直接打崩。 同时随着队伍中各式各样的流言开始传播,一些长途跋涉下本就心神 《唐旗》第二十七章 魏公公引刀成一快,李猪儿身死幽州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横扫草原,做回自己 “少国主,前方便是唐人所筑的幽州城了,过了幽州,便是河北地界,即便那些突厥遗部将河北抢了一遍,但依唐人的富饶,就凭他突厥那点人,肯定抢不光的。 等我族十万大军进入河北,不仅能把那些急于撤退的突厥人给抢上一遍,到时候趁着唐庭兵力空虚,咱还能将整个河北再抢一遍,到时候,这片土地的粮食,人口,金银, 《唐旗》第二十八章 横扫草原,做回自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条 跟各位老板请个假,今天回老家了一趟,祭祖去了。 没带电脑,章节只能明天发了,抱歉抱歉。 剧情上北边的战事也快结束了,一章两章就可以写完了,接下来就该转到大唐境内了。 这一卷接下来的剧情就会转到河北种田,永王之乱,内部权利斗争,以及吐蕃边患,安西都护府等等的情节上。 至于说女主,呃呃,暂时还没有敲定,如果哪位老板有比较好的想法可以留言,如果可以的话,鲸鲨肯定会采纳的 《唐旗》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长驱直入,以夷制夷 “就那么长驱直入,真的可行?” 长安城内,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的李俶在刚收到来自郭子仪的战报后,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缓过来劲,就又从郭子仪的信中得知了自己那位弟弟即将朝着草原进军的消息。 这还不算完,去就去吧,关键还只带了一千五百人,顿时便把李俶这位当朝太子吓了个透心凉。 《唐旗》第二十九章 长驱直入,以夷制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北线无战事 厉兵秣马,攻城拔寨,这是军队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此刻的李倓隐约有些厌倦,几个月来,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数次,有几次,甚至直接盘活了整个局面,而且自己都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李倓隐约觉得有些厌倦,连自己都出现了这种情绪,那麾下的士兵呢?恐怕也已经到极限了…… 《唐旗》第三十章 北线无战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与诗仙的距离 大王子已经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一次付出真心的谈话,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对策和应变,居然会落得个如此结局。 这位大唐的王爷,胆气,居然如此之小,也是让大王子未曾想到的。 虽然他本意上,也确实没打什么好算盘…… 但,大王子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 《唐旗》第三十一章 与诗仙的距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太子 七月末时,北方的战事逐渐平静,随着一封封捷报传入长安城内,许多人也从黄河一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其中,便包括了当朝太子李俶,那一战过后,对于这位太子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不是自己弟弟争气,将那些突厥人一举剿灭,自己,可能会愧疚一辈子。 随着初升的第一抹阳光照在李俶的脸上,门外,一个小 《唐旗》第三十二章 太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李亨的恐惧 “回纥英武可汗病重?长子以监国名义代行可汗职权?” “是的,殿下,根据北边建宁王的信报,已经郭令公的秘信,此事,已有九成为真! 并且,和谈使团带来的国书上的落款,也是回纥监国,并不是回纥可汗。 所以,殿下,臣推测,回纥人,这是故意向我朝示好!” 进入勤政殿不久的李俶正在帮父亲 《唐旗》第三十三章 李亨的恐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家宴 午时,皇宫的御书房内, 数十个宦官端着食盘,接连送了进去。 不知从何时起,每年的这一日,都是皇室家宴,不年不节的,也仅仅是属于皇家,而非民间。 但这一日不会大肆庆祝,只是讲究个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个风俗似是从先帝起,开始逐渐兴盛,几乎每年不落。 但要说真正源自于哪里,或 《唐旗》第三十四章 家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饭后, 二皇子端着一个饭盆,失神落魄地走出了皇宫,又魂不守舍地在自己贴身宦官,张公公的搀扶下,上了停留在外头的马车。 “爷,爷?” 张公公在宫门口候着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传旨太监出去,心中自然也是晓得这顿饭,自家主子怕是吃的不爽利。 走上了马车,张公公陪伴在李系身侧,脸上带着明 《唐旗》第三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阅兵 返回了幽州城后,李倓并没有马上动身启程回京,一来,是因为圣旨到的还算及时,给自己留下的返京时间还算充足,同时在北边草原转了一圈,这会好不容易到家了,总得喘口气;二来,河北这边的事情,也得尽快安排下去,虽然朝廷那边已经派了一些基础官员对河北大地的一些城池进行临时管理,但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自己这个燕王总 《唐旗》第三十六章 阅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虎!(二合一章) 骑上玉云骓,带上自己的那批亲卫,李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阅兵场地赶去。 阅兵阅兵,最大的目的便是夯实自己在军士心中的影响力。 李倓想要的,就是那种走入军队后,挥挥手,军队就倒戈向你的感觉。 这,就是一种军中个人崇拜的塑造; 而且,这是必不可少的,士卒不去崇拜你,那就得去崇拜其 《唐旗》第三十七章 虎!(二合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燕王 当冯宽终于得以念完了旨意后, 这位宣旨太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到现在,这个位宣旨太监脑海里还是满满的震撼。 待得一声“钦此”之后, 钦差队伍的随从们则将旨意上说好的“酒肉”和“赏银”推了出来。 酒坛上,封着“御”字,肉上,则挂着封条。 银钱,是一箩筐一箩筐的装了几辆马车, 《唐旗》第三十八章 燕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担得起吗? 瓷碗里的酸菜鱼还冒着热气,桌案上的那壶花茶依旧飘荡着清香,但桌前的两人心头却是五味杂陈。 “新皇初立,燕王是陛下子嗣,往日里,燕王所立下的功劳,自然而然的要算在陛下头上,取两京,平动乱,定四海,种种功劳尽算,以后的史书上,咱这位陛下,自然也是一位英明神武之君。 这些日子,虽然陛下已有收地 《唐旗》第三十九章 担得起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以人为鉴 深夜,幽州城的地牢内,张小敬提着一把烛灯缓缓走进了地牢深处。 这处地牢,曾经是用来关押俘虏的,虽然早已荒废,但现在,在唯一一间还亮着烛火的牢房内,却住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 昏暗的烛光下,男人正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后,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便看到张小敬提着烛灯在牢门外就 《唐旗》第四十章 以人为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谁言燕王无兵将? 风吹洛阳城,花开锦唐梦。 洛阳城,作为大唐的东都,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只有两个字——繁华。 即便是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洛阳城几次易手,但当叛乱平定后,仅仅一个月不到,这座城市,便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当然,这一现象也和突厥人肆虐河北大地有关,可以说,当初的突厥人在河北搞那么一 《唐旗》第四十一章 谁言燕王无兵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磨刀 一场曲水流觞,聚集了整个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当那位吹错音律的少女乐者被几个刀斧手当场斩杀之后,李偒也成功的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人命,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值钱。 对于李偒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的命,今天就是用来立威,用来震慑那些达官显贵们的。 虽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或许见过 《唐旗》第四十二章 磨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还不够 宴会还没结束,李倓和严庄二人便离开了,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位王敖。 王敖倒是挺自觉,见到两人要离开,便迈着那双颤抖的“老寒腿”一步一挪的快速跟了上去。 他倒是想继续蹭吃蹭喝,但自己今天听到这么多秘辛,再不表现一下自己的态度,万一,脑袋忽然掉了怎么办?万一,自己走夜路,走着走着忽然暴毙了咋办 《唐旗》第四十三章 还不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燕王调兵,何须兵符 “王爷,事情的缘由,本官都知晓了,请燕王殿下放心,有本官在,定会为王爷讨个公道出来! 另外,集贤书院,乃是书香之所,还请王爷,不要意气用事啊!” 一边说着,裴望山还对李倓眨了眨眼睛,其间意味,不言而喻。 “裴尚书日理万机,虽然远离长安,但东都诸多事物,全压在裴尚书身上,本王实在不忍 《唐旗》第四十四章 燕王调兵,何须兵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为天下寒门士子,吼一声 “小子,知道做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张小敬歪着头,一副不想搭理严庄的样子,此时的张小敬真觉得,和严庄说话,有点废脑子。 “不晓得。” “呵,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今天,杀了一批人,剩下的那批,还得磕头给咱王爷谢恩。 咱王爷,是这方面的高手。” “有多高?” 严庄 《唐旗》第四十五章 为天下寒门士子,吼一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燕王平叛 今日的洛阳城,注定不会平静。 包括李偒在内的,洛阳城内各处有头有脸的人物,很多人家,心里都有些惴惴。 数十年,数百年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一种游戏规则,一种权利与利益交换的规则,哪怕永王的长子李偒带着圣人的旨意来了,哪怕他未来真的成了这洛阳城真正的主人,就算他再不愿意,也得拉下面子和世家大 《唐旗》第四十六章 燕王平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殿下英明,真有叛逆! 城外大营的朔方军忽然入了城,这一幕,完全出乎于洛阳内各大家族势力头目的预料。 大家习惯的政治斗争就像是一盘棋,你下一颗白子,我对一颗黑子,下着下着,这局面也就清明了。 甭管是否恨对方恨得多咬牙切齿,但面对面地端坐棋盘前时,也依旧要显得文质彬彬。 大家伙都是读书人,读书人之间,需要舞 《唐旗》第四十七章 殿下英明,真有叛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尽在掌握 刚刚睡醒午觉的李倓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纳罕着呢, 他是真的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仆固怀恩这货到底是从哪揪出来的反贼。 不是,现在这世道,反贼都这么配合吗? 自己只不过是在凑人头, 怎么凑着凑着,就他娘的凑出一群反贼来了? 而且一道道军情不停汇报过来, 反贼还很猖獗, 《唐旗》第四十八章 尽在掌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 朱雀大街上,人潮汹涌。 二皇子的马车在大街上晃晃悠悠的行驶着,最终停在了一家酒楼的门前。 这是京城很上档次的一家酒楼,取名叫“状元楼”。 这是个百年老字号了,全长安的老少爷们,基本上都晓得这“状元楼”的牌号。 李系下了马车,走入其中。 “哟,客官,您是住店还是用饭啊?” 《唐旗》第四十九章 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夺嫡之争的开端 八月的长安,秋意正酣,在经历了安禄山掀起的内乱后,长安城的老百姓们,很快便又回到了生活的正轨上。 对于他们而言,生活,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再上点儿滋味儿的,就加一个“茶”。 所以,哪怕朝堂上的风再大,并不会真正地影响到他们,毕竟站的越高,才越能感受到这股风的强劲,作为底层的老百姓们,这 《唐旗》第五十章 夺嫡之争的开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