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武侠大反派》 第一章 进京 北风如刀,满地冰霜。 京郊的官道上,缓缓出现一行队伍,打着“平西王世子吴”的仪仗,前头武官骑马开路,中间是一辆四架马车,护卫丫鬟围绕,犹如众星拱月。 护卫们约有数十人,身材精壮,太阳穴高高鼓起,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冷眸如电环视四周,皆是平西王府千里挑、万里选的江湖高手。 马车的后头,拉着一辆辆沉重的铁皮箱,数百名精兵强将保护着,大部分是金银珠宝、象牙犀角等珍贵之物,少部分是云贵两地的诸般特产。 “律~~~” 忽然,一名青年武官骑马而来,敲了敲车厢窗户,低声说道:“世子爷,京城到了。” 车厢里一位盘膝打坐,修炼内功的英武青年,闻言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收功藏气于丹田,然后睁开双眼,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深邃如星辰。 车厢窗帘被撩起,英武青年语气平静道:“溢之,告诉兄弟们,进京之后,万事谨慎小心,凡事能忍则忍。我们是来当羊钴的,要有这份心理准备,办完事早点离开。” “世子爷放心,进京之前,王爷早早便已下了将令,叫我等凡事听从世子爷的命令,不得胡乱惹事。”杨溢之面色恭敬,抱拳称是。 英武青年颌首点头,柔声笑道:“溢之,一路辛苦了。” 杨溢之闻言,面色激动,眼眶微微泛红,满腔热血喷涌而出,猛地抱拳道:“为王爷世子爷办事,是卑职的福分,不敢言辛苦。” 英武青年微笑颔首,眼神赞许:“你的忠心,我和父王都是知道的。” 杨溢之闻言,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看着车厢窗帘缓缓放下,杨溢之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环视众护卫武官一眼,只觉得一股傲气从心头涌起,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浑身都是干劲儿。 望着前方京城,蓦然大手一挥,朗声喊道:“进京——” 声音滚滚如雷,徐徐回荡四方,久久不绝。 杨溢之的深厚内力,由此可见一般。 …… 奢华的车厢内,熏香烟气袅袅,英武青年盘膝而坐,听着窗外那道滚滚如雷的喝声,眼神宁静深邃,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杨溢之! 前些时日,张信从沐王府的刺杀中醒转过来,见到的第一张面孔便是此人。 一个非常熟悉的武侠小说人物。 张信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的一名普通青年,他身患绝症,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却发现自己穿越了,来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武侠小说世界,而他附身的身份,则是一个让人惊愕而又无奈的反派人物。 吴三桂之子吴应熊,这便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穿越的时机,正是《鹿鼎》中,吴应熊奉吴三桂的命令,以“进京朝贡”为名,前往京城打探虚实的时候,没想到半路上遭到沐王府的刺杀…… 这才让他灵魂附身,重新为人。 经过最初的彷徨与惊奇,张信很快静下心来,在车厢里沉思数日,勾勾画画,为自己未来的打算,做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 杨溢之,就是他决心招揽的第一个心腹手下。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张信抿嘴勾笑,心里甚是满意。 …… 京城,今日轰动了。 “大汉奸吴三桂之子,吴应熊进京了!” 从吴应熊的仪仗车队进入京城后,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座京城,上至皇帝大臣,下至黎明百姓,全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街道两旁围观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唾弃与咒骂声,什么“狗汉奸”、“卖国贼”之类的话语,隐隐从窗外飘到耳畔,张信盘膝而坐,神情平静,充耳不闻。 莫得办法。 既然代替了原主,这些世俗非议,自然就得由他来承受。 好在已经习惯了。 因为张信心里自有一番思量。 俗话说得好:“穿清不造反,那啥套电钻!” 来到清初年间,刚好又是平西王世子的身份,老子吴三桂坐拥云贵两地,手下数万精兵强将,张信要是不做点什么,那就太对不起祖宗了。 造反,是必须的! 咦不对,这怎么能叫造反呢? 这应该叫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复我华夏,正我衣冠! …… 仪仗队伍缓缓驶入西长安街,此处有吴三桂置办的一座宅院,吴应熊往年入京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的,张信迈步进入府邸,吩咐管家把护卫与将士们安排好,便命杨溢之出去办事。 进京朝贡,自有一番章程。 像这种跑腿小事儿,张信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便命杨溢之去与内务府大臣交接,他自己则回到房里,盘膝打坐,修炼内功。 吴应熊是将门出身,自幼便在吴三桂的安排,修炼文武才艺。 武功说不上多么高明,但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张信穿越而来,除了“造反”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武功了,其中尤以内功为最,这可是前世所有热血男儿梦寐以求的东西。 自从穿越以来后,便一直勤修内功,整日按照家传的小册子盘膝打坐、行功运气,短短半月有余,便彻底痴迷上了这种丹田热气滚滚的感觉。 张信在府里歇了一日,第二天便穿戴整齐,乘轿前去上朝。 宽敞的乾清殿里,张信穿戴朝服,颈挂朝珠,头戴一顶红宝石顶子,三眼孔雀翎,满身贵气,正与殿上的一众文武大臣谈笑风生。 此番进京,张信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羊钴”,就是专门来贿赂文武大臣的,让他们在康熙小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让小皇帝放自己平安离去。 要知道,历史上的吴应熊,就是扣押在京城里充当人质,然后当吴三桂谋反的消息传来时,被康熙小皇帝毫不犹豫给一刀宰了的。 尽管《鹿鼎》里写的他平安回去了,之后还要迎娶建宁公主。 但保不齐呢? 万一要是和历史上一样,那他不就悲剧了吗? 所以他要“苟”,苟到自己平安离开京城,那样他才能拥有一番广阔天地! 而对于殿上的文武大臣来说,吴应熊也确确实实就是一只“羊钴”,借用康亲王对韦小宝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吴三桂父子在云贵两地作威作福,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咱们替他花一点,那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以康亲王为首的满清朝臣们,对吴应熊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满面笑容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奸诈贪婪的神采,仿佛看见了一只会走会笑的银元宝。 “皇上驾到——” 忽然,殿外一声尖锐沙哑的喊叫声,传入乾清殿中,呼啦一声,殿中交谈的文武大臣们,全都脸色一肃,垂手低头,按照品级班位站好,恭迎皇帝的銮驾。 第二章 演戏 踏踏踏~ 清晰的脚步声传入耳畔,张信垂手低头,脚下视线中忽然有一双穿着明黄色龙纹靴子的身影从面前走过,然后他不着痕迹的悄悄抬起了头。 入目所视,是一个身形挺拔的背影,穿着一身绣着九条龙的龙袍,戴着东珠堆砌的夏朝冠,龙行虎步,神态威严的走上陛台龙椅。 一步步看着他走向象征着九州至尊权位的龙椅,张信心里充斥着无言的愤怒,堂堂九州华夏的至尊宝座,居然被一个蛮夷鞑子给占据了。 不得不说,这是华夏民族的悲哀与耻辱! “彼可取而代之!” “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时,张信的脑袋里不由冒出了两句话,然后在康熙小皇帝端坐龙椅倏然转身时,激灵的垂下了头,做出了一幅“不敢直视”的模样。 太憋屈了! 张信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苟,一定要苟!苟到自己平安离开京城,回到云南昆明后,就借助老子吴三桂的力量,把蛮夷鞑子掀下龙椅宝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跟随着满朝大臣的节奏,张信开始三跪九叩,像清宫剧里演的那样,张信的尊严,在此刻丢失丧尽,充满了无奈与憋屈。 “穿清不造反,穿清不造反……” 张信没有韦小宝那样的阿Q精神,能在给别人磕头的时候,若无其事的以精神幻想来获得心灵上的愉悦与满足,而是充满了愤怒。 现代人,磕头…… 这是一种人格尊严的践踏,是一种耻辱! 张信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一双低垂的眼底,是他隐藏的愤怒与野心,他默默念诵着话来安抚内心的愤怒。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金碧辉煌的陛台上,一名赤衣蟒袍的红顶太监,拂尘一甩,面无表情喊了一声。 陛台下的文武百官,立刻开始商议国事。 今朝是康熙八年,权倾朝野的大奸臣鳌拜,已被康熙小皇帝与韦小宝合力铲除,如今威名正盛,满朝文武皆俯首称臣。 康熙小皇帝自幼聪慧,张信垂手低头站在陛台下,看着他与文武百官商议国事,其气势峥嵘,妙语连珠,确实风度不凡。 良久,皇帝大臣国事商议完毕,康熙小皇帝终于想起了吴应熊。 “吴世子——” 吴三桂坐拥云贵两地,手下精兵强将数万,又为大清入主中原立下大功,康熙小皇帝很是给了平西王府面子,并未在乾清殿上直呼其名,而是尊称了一声“吴世子”。 “微臣在。” 张信连忙站出朝班,垂手低头,恭听圣训。 “折子上说,平西王最近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不知身体好些了没有?”康熙小皇帝端坐龙椅,看着站在陛台下的吴应熊,满脸笑容,眼神戏虐道。 “有劳皇上挂念,父王的风寒,已是大有好转了。” 张信垂手低头,惜字如金道。 “嗯。” 康熙小皇帝微笑颔首,道:“既然平西王病情有所好转,那么让他明年进京吧,听说他用兵如神,朕对兵法谋略也颇感兴趣,想向他当面请教请教。” 来了! 既以“吴应熊”的身份入京,免不了要被康熙小皇帝敲打一番。 张信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皇上天资聪颖,乃是天上真龙下凡,可比苍穹之皓月;我父年迈老矣,愚昧犯人,彷如尘泥蝼蚁,怎当得起皇上一句‘请教’?” 说到这里,张信眼眶微微泛红,忽然话题一转道:“先皇仁德,允我父王永镇云南,我父子二人无不感激涕零,怀念先皇圣恩浩荡。今皇上亲政已有两年有余,今朝上书房擒贼,圣威传荡九州,我父子二人亦是扬眉吐气,感念圣皇降世,我大清百姓有福矣。父王年已五十有七,垂垂老矣,体弱多病,然始终谨记先皇圣谕,为皇上镇守边疆,矜矜业业,殚精竭虑,未曾有片刻忘记。” 说着,张信眼中闪烁泪光,声音微微哽咽道:“云南地势偏远,龙蛇混杂,多有蛮夷山民混居,其中又有沐王府余孽及天地会反贼作乱,我父以腐朽之躯坐镇,方保云贵两地不乱。今皇上召我父进京,我父子二人虽感激涕零,深感皇恩浩荡。可为大清江山计,为皇上社稷计,我父非不愿进京,实不能也。请皇上体恤父王垂垂老矣,还为皇上镇守边疆的这片赤胆忠心。” 做戏做全套! 话音一落,张信咬咬牙,学着清宫剧里的“忠臣”那样,啪啪一甩袖子,甩出两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呜呜哽咽,俯首跪了下来。 张信俯首低头,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然后微微侧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康亲王,仿佛在说:“老哥,该你出来洗地了。” 康亲王杰书,大清六大亲王之一,大权臣鳌拜被剪除后,杰书便是满朝文武之首,朝堂上的实权派,吴应熊此次进京,笼络大臣名单中,康亲王名列首位。 接到张信的暗示,康亲王立刻站出朝班,抱拳道:“皇上,正如吴世子所说,云南情势复杂,非平西王坐镇不可,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康亲王话音刚落,满朝文武中,哗啦一下站出一大批文武重臣,纷纷为吴三桂求情,无不希望平西王吴三桂能够留在云南。 “踏马的!” 端坐龙椅上的康熙小皇帝,看见朝堂上这种情况,心中暗骂一声:“吴三桂这老贼,银子使得哗哗响,满朝文武倒是有一大半为他说话,真是嚣张的很。” 吴三桂狡诈如狐,想要骗他来京城,康熙小皇帝并未抱有希望,刚才也不过是“敲打”吴应熊一番而已。然而没想到,满朝文武居然全都为其求情,仿佛吴三桂的附庸一般,这让小皇帝暗暗生气,渐渐心生忌惮,觉得吴三桂权势滔天,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统治地位。 “既如此,就让平西王留在云南,好好替朕镇守边疆吧。” “谢皇上体恤。” 康熙小皇帝借坡下驴,轻飘飘绕过话题。 复而微笑颔首,目光看向吴应熊,言语中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吴世子,此番入京,就多住一段时间吧。偶尔也进宫,多给朕讲讲云南贵州的风味趣事,朕从小长在深宫,对外界的事儿,可好奇的紧呢。” 张信悚然一惊。 “这就要软禁我了?” 思及至此,张信眼眶微红,凄然道:“回皇上,父王久病在床,臣为人子却不能侍奉榻前,已然大不孝矣。如今微臣北行,每日思念老父,时时刻刻,痛彻心绞也。今虽有心侍奉帝前,却不免因悲痛情绪,扰了皇上的雅兴,恳请皇上念及臣一片孝心,允许微臣早日返回云南。” 第三章 赴宴 “小狐狸。” 康熙小皇帝内心冷笑。 “这是怕朕将他留在京城,当做质子软禁起来呢。” 老实说,康熙小皇帝确实有这个心思。素闻吴三桂疼爱世子,将他当做未来的继承人培养,若是把吴应熊留下,吴三桂那里,便不免要忌惮几分。 这是一步妙棋! 可是吴应熊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既拿“孝道大义”说事,又有一班朝臣为其鼓噪帮腔,想要把吴应熊留在京城,也非一件易事。 “踏马的,做皇帝可真难,倒不如小桂子每日没心没肺来的爽快!” 康熙小皇帝心里暗骂一声,脑海中不禁想起了某位油嘴滑舌、没脸没皮的小太监,只要想起他那无赖样儿,康熙小皇帝便觉得好笑。 “小桂子此刻在干什么呢,是又在跟那些小太监赌钱厮混吗?” 张信说完良久,陛台上始终不见动静,心里忐忑之余,不禁抬头偷瞄了一眼,然后便看见了一个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夏朝冠的龙袍少年。 “噫,好丑!” 看见康熙小皇帝的真容,张信暗暗吐槽,然后垂下了视线。 “这么丑的皇帝,我大清吃枣药丸!” “一个小丑鬼,一个小混混,怪不得能成为好朋友,这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张信垂手低头,暗暗腹诽的时候,康熙小皇帝终于回过神来,满脸微笑道:“无妨,爱卿不是说平西王的病情有所好转吗,想必也不差这些时日。吴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朕总不能让你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那不是叫天下人说朕刻薄功臣之子吗?” “皇上,微臣……” 张信还欲分辨,却被小皇帝无情打断。 “勿需多言,朕意已决!” “年关将近了,吴世子今年进宫来,陪朕好好过个年吧。”说着,康熙小皇帝视线落康亲王身上,清声吩咐道:“康亲王,吴世子进京,你要好好招待他!” “奴才遵旨!” 康亲王眼睛一亮,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 朝会结束,张信与康亲王等人一起走出乾清殿,康亲王手捻朝珠,笑眯眯的拱手邀请道:“吴贤侄,明日府里搭台摆宴,贤侄务必赏光啊。” 张信微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好好。”康亲王笑的越发开心,“如此,本王回府后,即刻便给你下帖子。” 张信抿嘴勾笑:“理当如此。” 说说笑笑,与一众文武大臣走出紫禁城,张信乘轿返回西长安街寓所,招来杨溢之,问道:“溢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杨溢之拱手答道:“卑职已与内务府交接完毕。另外,兑换的金票也已办妥,俱是京城名声极好的金铺,总共兑换了两万两金票。” 说着,抽出一沓厚厚的金票,低眉垂眼,恭敬的递了上来。 “好。” 张信接过金票,冷笑道:“今日上朝,小皇帝果然刺探敲打我,要我留在京城一段时间,还让康亲王好好招待我。少顷,康亲王府就会送帖子过来。明日你与我赴宴,把兄弟们都叫上,若是康亲王府有人借机闹事,你见机行事,心里要有个数。” 杨溢之面色一肃:“世子爷放心,卑职定会小心谨慎。” 张信告诫道:“记住,咱不惹事,也绝不怕事!要是有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那也不必忍,放开了手脚打,出了事有我顶着,知道了吗?” 杨溢之胸中激荡,热血沸腾,沉声应道:“是,卑职知道了。” 张信点点头,语气稍缓。 “兄弟们护送我进京,一路风餐露宿辛苦了,你下去跟账房支五千两银子,按级别分发下去,没理由满朝文武喂的脑满肠肥,却没咱自己兄弟半点吃的喝的。” 说着,张信执笔蘸墨,批了张条子递给杨溢之。 杨溢之深受感动,心神激荡之下,啪的一声单膝下跪,抱拳表露忠心道:“谢世子爷赏,卑职等定全心全意为世子爷效死!” “好了。” 张信迈步上前,将杨溢之搀扶起来,道:“自家兄弟,别动不动就下跪。你是正八品的都司,以后还要做游击参将,乃至是总兵提督,脊梁骨要直起来。” “是。” 杨溢之眼眶微红,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张信迈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面色冷峻道:“还是那句话,咱们一路北行,是一只金灿灿的肥羊钴,不仅朝廷和大臣盯着咱们,要从咱们身上敲骨吸髓,就连江湖上也在盯着咱们,沐王府、天地会、以及那些潜藏暗处的江湖人士,每一个都想摘了我的脑袋,为国除奸,扬名天下!” 说着,张信蓦然回首,眸光森寒,杀气滚滚道:“所以,你要让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就被人摘了脑袋去。” “世子爷放心,弟兄们必定恪尽职守,绝不让宵小之辈扰了世子爷的安宁!”杨溢之拱手抱拳,双目爆**芒,铿锵有力道。 “嗯。” 张信点点头,挥挥手让杨溢之退了下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张信负手而立,站在窗边沉思良久,复回锦榻上盘膝打坐,继续修炼内功,感受丹田热流滚滚的感觉。 翌日上午,张信穿着便装,乘轿前往康亲王府赴宴,轿子刚刚抵达正门前,便见康亲王杰书满脸笑意亲自出来迎接:“贤侄,总算把你盼来了。” “怎敢劳烦伯父亲迎,真是折煞小侄了。”张信‘诚惶诚恐’,慌忙上前见礼。 “贤侄来的正好。” 康亲王迈步上前,拉着张信的双手,神神秘秘的低声道:“今日府上有贵人,且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贤侄,你要珍惜这个机会啊。” “真的?!”张信‘面露惊喜’,旋即拱手感激道:“伯父真是费心了,竟还请了这般人物,小侄真是感激涕零,无以言表。”说着,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份礼单,不着痕迹的塞到杰书掌心里,“来的匆忙,未曾准备什么礼物,小小心意,还请伯父不要介意。” 康亲王接过礼单,粗粗扫了一眼,面上笑容越发浓郁了几分,态度也更是亲切,连连笑道:“贤侄真是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伯父满意就好。” 第四章 韦小宝 康亲王杰书领着张信进了内堂,便见到众多满洲大官围着一个少年走上前来,那少年十四五岁,比康熙小皇帝小了一两岁,眼珠滴溜溜转着,正暗暗打量着自己。 韦小宝! 张信一眼便认出他来,心里暗暗嘀咕:“穿越大半个月来,终于见到了主人公,只要让我平安京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起原著中吴应熊与韦小宝的数次遭遇,张信暗自警惕起来,可得小心这猴崽子,这鬼东西奸猾似鬼,须得小心应对,可不能再害的自己跟原著中一个下场。 原著中,韦小宝简直就是吴应熊的克星,不仅被敲了许多竹杠,还跟康熙小皇帝沆瀣一气,整天陷害吴三桂父子,黑锅一口一口的甩。 最后—— 吴应熊老婆被他占了,下体也残了,京城也没逃出去,还被康熙小皇帝一刀宰了,甚至吴三桂造反失败,也是因为韦小宝合纵连横,举荐了几位功臣战将的缘故。 你想想,怎一个“坑”字了得? “见过吴世子。” 除了韦小宝外,厅里众人,许多都是熟面孔,皆是昨日乾清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 比如国史院大学士索额图,新任领侍卫大臣多隆,副总管瑞栋,以及各部尚书、侍郎、将军、御营军统领,共二十余人。 “贤侄,这位桂公公,便是我跟你说的,万岁爷跟前最得力的公公。”康亲王拉着韦小宝,上前热情介绍道,“上书房擒鳌拜,便是这位桂公公的大功。” “桂公公,我与父王在云南时,便听过桂公公的大名,桂公公上书房擒鳌拜,真是了不得,令人心生景仰。”张信‘大喜过望’,表情激动道。 原著中,吴应熊口齿便利,一番奉承话说的花团锦簇,张信自然远远不如,不过其精湛的演技,却让韦小宝暗暗欢喜,彷如吃了蜜,骨头都松了。 不过表面上,韦小宝仍是表情淡淡,牢记索额图方才教给他的“敲竹杠法子”,故作姿态道:“咱们做奴才的,只是奉皇上的圣旨办事,有什么功劳好讲?世子爷这番话可太夸奖了。” “桂公公太谦虚了。” 客套话说完,康亲王推张信坐了首席,请韦小宝坐了次席,索额图陪在韦小宝身旁,其余满洲大官,则按照爵位,官职,依次分坐。 众人坐下喝酒畅谈,多是风花雪月,张信腹中空空,只是点头微笑,偶尔附和几句,却仿若画龙点睛之笔,直让厅里众人抚掌大笑,称赞不已。 唯有韦小宝,半句话也插不上,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盯着张信身后十六名侍卫暗暗打量,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座次排在下方的新任侍卫总管多隆,朗声笑道:“吴世子,你带来的十几个随从,一定是平西王府上千里挑、万里选的武功高手了。” 来了! 张信端起酒杯,呲溜一声饮尽,笑道:“什么武功高手,多隆总管高看他们了。” “吴世子这话可太谦了。” 多隆哈哈笑道:“你瞧这两位,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已到了九成火候。那两位,浑身肌肉隆起,一身的横练功夫。还有那几位,满脸油光……” 多隆不依不饶,将张信带来的十六名护卫依次点评过去,厅里众人皆是抚掌大笑,尤其是韦小宝,更是满脸欣喜,连连点头,眼里冒着精光。 “哈哈哈。” 忽而,厅里笑声响起,只见索额图抚须道:“往日只知多隆总管武功高强,没想到竟还有一手看相的本事,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索大人过赞了。” 多隆、索额图你一言我一句,话题始终不离十六名护卫,最后康亲王杰书、副总管瑞栋、韦小宝也亲自下场,拿十六名侍卫玩笑取乐。 张信端坐首席,一边微笑饮酒,一边静静看着这一幕。 表情虽平静,眼神却冰冷。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他身后十六名护卫武官,皆是他的心腹,可厅上众人却肆无忌惮,拿他们玩笑取乐,这不仅是在践踏护卫们的尊严,也是在打他的脸。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摘下帽子来,定是秃顶无疑’? 什么叫‘可否请世子吩咐这几位尊驾,把帽子来摘下来,让大家瞧瞧多隆总管猜的准不准?’ 什么叫‘金顶门的师傅打架,都要带一把算盘,相互数对方的头发?’ 张信冷笑。 瞧见张信并不应声,无论是康亲王杰书,还是索额图、韦小宝,瑞栋,以及在座的各部尚书、侍郎、将军、统领,全都失望的摇了摇头。 只有多隆眼底一亮,忽然话题一转道:“康王爷,上次鳌拜那厮的余党到你府上骚扰,听说你这几个月着实招揽了不少武林高手?” 康亲王面色得色,抚须吹嘘起来:“真正有本事的武功高手,那是极难招揽的。总算小王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请了几位真正有本事的高手,哈哈哈。” “王爷,你府中这许多高手,何不请来见见?”多隆笑道。 康亲王颌首点头,吩咐仆从道:“这边再开两席,请神照上人他们出来入席。” 没多久,便在厅外新设了两张席面,桌上饭菜虽比不上厅里,但也有鱼有肉,极为丰盛。与此同时,后堂脚步声传来,转出二十余人。 “众位朋友,大家来喝一杯。”康亲王端起酒杯道。 “不敢当,不敢当,列位大人请坐!” 康亲王府出来的这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袈裟的胖大和尚,脸上笑眯眯的,像个弥勒佛一般,说话却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极有底气。 康亲王府众武师们依次坐下,多隆总管便又跳了出来,朗声笑道:“王爷,小人看府上这些武林高手,个个相貌堂堂,武功肯定是极高的了。” 这话一出,康亲王与众武师们皆是面有得色,挺胸昂首,腰杆挺得笔直。 “不知可否让这些朋友们施展一下身手?”多隆总管遥遥拱手,敬道:“桂公公和吴世子都是贵客,料来也想瞧瞧咱们康亲王门下的手段。” “是极,是极。” 韦小宝抚掌大笑,诸位满洲大官亦是连连附和,厅里一时笑声不断。 第五章 功夫 “诸位师傅,许多贵宾想要看看各位的手段,却不知怎个练法?”受到多隆和韦小宝的鼓噪,康亲王也升起几分心思,跃跃欲试道。 咔嚓! 康亲王话音刚落,左首武师席上,一条精壮汉子霍然站起,宽大手掌排在椅背上,浑厚刚劲的掌力,竟是将椅子登时拍成了粉碎。 “我当康亲王爱惜人才,这才前来投靠,没想列位大人竟是把吾等当做天桥耍把戏的了,告辞!”说罢,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众人登时傻了眼。 “好一条汉子!”张信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汤,眼底闪过几分欣赏之色,“待齐元凯折了他的颜面,我再招揽过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手。” 就在张信胡思乱想时,康亲王招揽的武师中,已经有人挺身而出,是一个矮小老者,身形一晃,倏然出现在精壮汉子面前。 矮小老者眼底精光一闪,暗暗想道:“今天王爷和诸多贵宾都在,若是叫你大摇大摆走了,吾等脸面丢尽,还怎么在王府再呆下去?若是把你拦住,说不定就大大的露脸,入了王爷和诸位大人的青眼,以后在康王爷面前,地位更重,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些。” 矮小老者暗暗窃喜,觉得郎师傅这一步真是走错了,为自己送来了一场大富贵! 这般想着,矮小老者面上却是一脸郑重,抱拳道:“郎师傅,你这般说话,太也没有道理。王爷对咱们礼敬有加,要咱们献献身手,那也是理所当然。你若不想练,那也随你去,为何还要拍坏桌椅板凳,叫兄弟们失了礼数,当着王爷和许多贵宾的面,你教兄弟们以后如何做人!” 郎师傅冷哼一声,道:“人各有志。陶师傅喜欢耍把戏,那就尽管耍个够,兄弟可不奉陪,告辞了!”说着,侧身一让,就要迈步离去。 陶师傅嘎嘎冷笑,脚步一挪正好挡在他面前,拦住了郎师傅想要出府的去路。 “嘿嘿。”陶师傅冷笑,“郎师傅,你若要走,那也简单的很。不过需得向王爷和厅里列位大人磕头赔罪,王爷点头允了,你才能走。” “呵——” 郎师傅不屑一笑,“我又不是卖身给了王府,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说着,暗自提气运气,眸光冷若冰霜,就要强行离府。 他倒要看看,这位姓陶的矮老头,能不能拦得住自己! “冥顽不灵。” 陶师傅嘴角冷笑,眼神仿佛鹰隼一般,瞬间锐利起来,在下一瞬轻身飞起,好似大鹏展翅,一双枯瘦双手化为鹰爪,狠狠抓向郎师傅左臂。 郎师傅早就防着他。 瞧见鹰爪抓来,左掌一沉一翻,拍向陶师傅腰间一处大穴。 陶师傅鹰爪收回,右脚提起,猛地踢向郎师傅胸口。 郎师傅右手疾伸,宛若青蛇出洞,倏然托住陶师傅膝弯处,猛地一压一掀,便将陶师傅掀飞了出去。若非陶师傅落地时左掌一撑,只刚才那一掀,他就要大大的丢脸了。 见状,郎师傅神色不屑,嘿嘿冷笑,旋即脚步飞快,就要飞奔出院。 “郎兄请回。” 刷! 院里武师座位上,忽然窜出一人,速度飞快,化为残影,竟后来居上,突然出现在郎师傅面前,是个身形瘦削的汉子,肤色白皙,眼神平静。 郎师傅奔势极快,已然收不住力。 瘦削男子却不闪不避,脚下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的看着郎师傅撞来。 “砰。” 两人狠狠撞在一起。 郎师傅脸色大变,一股巨力传来,仿佛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忍不住身形一晃,向后连连退了三步。且浑身血气浮涌,已是吃了不小的亏。 “好厉害的功夫!” 郎师傅脸色大变,喉头一股甜腥味传来,却被他硬生生吞下,左顾右盼间,忽然脚步飞快,向左侧院墙奔去。 然而他刚奔出几步,那瘦削男子仿佛鬼神一般,再度停在他面前半尺处,眼神平静的望着他。 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郎师傅脸色大变,急忙驻足收力,可奔势甚疾,胸膛却已与对方轻轻撞上,然而那瘦削汉子却纹丝不动,连眼神也不瞬一下。 郎师傅深吸口气,蓦然向左闪去。 瘦削汉子一闪一现,轻功飘忽,仿佛鬼神一般,再度出现在郎师傅身前。 他也不说话。 只是眼神平静,静静的看着你撞来。 这份定力与功夫,委实恐怖! 就在瘦削汉子窜出,成功挡住郎师傅时,厅里众满洲大官脸上已经有了喜色,尤其是康亲王脸上,更是喜气洋洋,满脸得意之色。 而当郎师傅窜逃,奔向左侧院墙时,厅里贵人们便不知觉的起身,齐齐来到了厅外。 张信也是看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溢之,此人功夫如何?”张信指着远处瘦削汉子,低声问向身后的杨溢之。 杨溢之笑了笑,道:“是个高手!” “哦?” 张信笑道:“比你如何?” 杨溢之笑了笑,“世子爷,功夫高低,打过才知道。” “哦。” 张信了然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个理。 瑞栋功夫倒是高了,今晚还不是要死在韦小宝的手里? 想到这里,张信不由撇了撇不远处。 只见一众满洲大官当中,副总管瑞栋与多隆两大侍卫高手,正在满脸谄媚笑容的围着韦小宝,指着远处交手的两人,细细讲解着功夫招式。 韦小宝听得满心欢喜,连连点头。 “舔狗没有房子啊。”张信没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远处院墙下,郎师傅被瘦削汉子捉弄许久,终于怒火攻心,挥拳与瘦削男子缠斗起来。可瘦削汉子武功甚高,只是施展轻身功夫“玩耍”他。 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了,郎师傅真是怒火攻心,气愤到了极点。 良久。 瘦削汉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厅堂门槛处的贵人们,应该已经尽了兴致,便不再留手,右掌不急不缓,轻轻推出,印在郎师傅胸膛。 霎时间,郎师傅脸色一变,仿佛有一股巨力袭来,身躯僵硬好似狂风中飞舞的柳絮,连连退了数十步,一直退到了院里两张宴席处。 “好功夫!” 霎时间,厅堂门槛处的满洲大官们,满脸欢喜的拍掌称赞起来。 与此同时,那瘦削汉子身形一晃,已然窜回原位,淡淡笑着拱手道:“郎兄请坐。王爷吩咐咱们演练两手,咱两个不可是演练过了吗?” 这话一出,无论是厅上贵人还是诸位武师,俱是齐齐喝彩,就连满脸羞惭的郎师傅,也感激对方给了个台阶,拱拱手低头入了座。 第六章 黏掌 经由郎师傅这么一闹,厅里许多贵宾,包括康亲王在内,全都看了个尽兴,尤其是齐元凯的出现,更是大涨他的颜面,抚须颔首,喜笑颜开。 齐元凯立了功,不能不赏,康亲王当即吩咐下人端来一个大木盘,盘里垫着红绸,摆着二十只大元宝,银光闪闪,甚是耀眼。 “咕咚。” 张信等人站在门槛处,与两桌武师席离得近,很明显的听见,当银元宝端出来的那一刹那,院里的武师全都瞪大眼睛,吞咽了声唾沫。 个个眼里都放出了精光,贪婪的看着那木盘里的银元宝。 “这么大,约莫有五十两了吧。”有人喃喃低语。 没错,齐元凯大涨了康亲王的颜面,所以仆从端上来的木盘里,每个大元宝都是五十两,共二十只,沉甸甸的,共计1000两。 “诸位师傅露了功夫,该当有个彩头。”康亲王笑着看向院内众武师,又对齐元凯道:“这位师傅,请过来拿只大元宝去。” 齐元凯面无表情,上前请了个安,接了一只大元宝。 “这位朋友,你功夫真好。”韦小宝眼神放光,拍掌赞叹道。 “大人见笑了。”齐元凯淡淡一笑。 瞧见齐元凯这副宠辱不惊的神色,韦小宝心里越发看重他几分,装出几分江湖豪杰的气概,拱手问道:“这位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咱俩交个朋友。” 齐元凯深深看了韦小宝一眼,恭敬答道:“蒙大人垂问,小人齐元凯。” “好好好,齐大哥,我记住你了。” 瞧见韦小宝跟一个粗贱武夫聊得开心,侍卫总管多隆抿嘴一笑,拱手对康亲王及张信等人道:“康王爷府中的武师,果然身负绝艺。咱们也想瞧瞧平西王府的手段。小王爷,你挑一人出来,跟这位齐元凯师傅过过手如何?” 说着,又补充道:“当然,点到即止,不会伤了大家和气。” “这个注意好!” 康亲王是个爱热闹的人,当即赞同道:“来,胜的拿两只大元宝,输了的也拿一只,大家和和气气,点到即止。来,把元宝放桌上吧。” 仆人闻言,把大木盘端到筵上,太阳光映照下,十九只大元宝,个个银光灿灿,圆嘟嘟的可爱,煞是迷了一众武师的眼。 “敝处仍由这位齐元凯师傅出场,不知平西王府又是哪一位师傅下场?”说着,康亲王扫视张信身后十六名侍卫,尤其是在杨溢之脸上,格外的停留了一下。 显然,张信与杨溢之方才低头私语的画面,已然落入这位康王爷的眼中,知道杨溢之定是张信的侍卫心腹,武功定是极高的。 张信负手而立,装作沉吟的样子,却是并未应答。 跟齐元凯过招? 他疯了么。 齐元凯的身份可不简单,原著中虽未言明,但从他的出场来看,极大可能是神龙教徒,为了康亲王府的那本《四十二章经》来的。 杨溢之武功是不错,但齐元凯的功夫也未必差到哪去。若是打斗过程中,伤到了杨溢之,那岂不是做了一场赔本买卖? 就为了些许面子,折损我一员好手? 我疯了吧!? 即使碍不过情面要打,那也得挑软柿子吧? 譬如某个脑满肠肥,一看就不是好货的某胖大和尚,大家说话的空档,只有他坐在厅下,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瞧见张信故作沉吟的神态,站在张信身后的杨溢之,当即领会上意,对康亲王躬身说道:“启禀王爷:我等武艺低微,不是王爷您府上这些师傅的对手。我们随同世子来京,只是服侍世子的起居饭食。而且平西王下了将令,决不可冒犯了京里王爷大臣们的侍从,小人等不敢违抗将令。” “嘿。” 康亲王笑道:“平西王真是谨慎的很呐,今日只是演一演武,又不是打架生事,无妨无妨,你们王爷问起,就说是本王让你们出手的好了。” 杨溢之躬身一拜:“王爷恕罪,小人不敢奉命。” 话音一落,张信眼角余光中,明显看见康亲王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怒气,不由冷笑怒哼道:“呵呵,难道拳头落在你们身上,你们也不还手吗?” 杨溢之淡淡一笑道:“小人常在云南听说,天子脚下,上至文武大臣、下至黎明百姓都讲礼数,小人等万事退让一步,想必天子脚下,旁人好端端的,也不会无缘无故打我们吧。” 康亲王愈发恼怒,冷哼一声道:“神照上人,齐师傅,云南来的朋友不肯赏脸,本王是没法子啦。” 说着,目光冰冷,狠狠扫了一眼张信这位‘贤侄儿’。 话音刚落,一个坐在厅下抱着一只羊腿吃的满嘴流油的胖大和尚,忽然哈哈一笑,抬起袈裟袖子,胡乱擦了擦手上嘴角的油渍,摇摇晃晃走出来,道:“王爷,这些云南朋友只是怕输,损了自家面子而已。难道拳头落在身上,他们当真不还手吗?” 说着,神照上人哈哈一笑,“贫僧的掌力平平无奇,不过应该比那位想走又走不了的郎师傅强上一些。王爷,贫僧弄坏您院里一块砖头,您不会见怪吧?” 神照上人是康亲王招揽的一流高手,内外功俱臻上乘境界,‘沧州铁佛寺神照上人’的名号,即使在江湖上,那也是大大的有名。 招揽他,康亲王可是费了大大的功夫! 此刻听闻神照上人愿意显示功夫,替他挣回面子,当即大喜过望,连连哈哈大笑道:“上人请便,便是弄坏一百块砖,那也是小事一桩。” 这时,神游物外的张信也终于收回悠远目光,眼睛深邃明亮,津津有味的欣赏起了神照上人在原著中大大露脸的一幕。 众人视线汇集之处,神照上人走到院里一处空地上,蓦然一声轻喝,矮身向地上轻轻一拍,提起手来时,一块大青砖便脱离泥土,吸附在了掌心里。 “好~” 霎时间,无论是厅里的康亲王、韦小宝等人,还是院里的一众武师,全都眼睛一亮,心情激荡之下,连连鼓掌称赞。 甚至就连张信,亦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瞧,心情兴奋激动。 “好精彩!” 杨溢之等十六名侍卫,内外功虽然不差,却无一人有这手“黏掌”的功夫,‘沧州铁佛寺神照上人’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传。 确有几分真本事! 第七章 老狗 这青砖一尺五寸见方,虽不甚重,却牢牢镶嵌在地下,神照上人将青砖从地下吸气,平平黏在掌心里,这份功力,当真十分了得。 张信真是大开眼界。 然而神奇的一幕还没结束,只见神照上人掌力一撤,那方青砖垂直落下,待落到胸口时,神照上人怒喝一声,两臂自外向内一合,啪的一声,一块青砖便被拍成了碎粒,如尘如雾,纷纷落地。 “好~” 霎时间,包括张信在内,众人又是一阵拍掌喝彩,表情兴奋之极。 神照上人得意洋洋哈哈一笑,摇摇晃晃迈步上前,来到杨溢之面前,满脸横肉,眼神凶蛮,粗声粗气挑衅道:“尊驾高姓大名?” 杨溢之淡然一笑:“大师掌力惊人,小人当真是大开眼界。小人边鄙野人,乃无名小卒尔。” “哈哈哈。” 神照上人朗声一笑:“边鄙野人就没姓名吗?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话一出,厅里院里所有人纷纷大笑,纵是涵养功夫极好的杨溢之,也不禁被神照上人这句话气的双眉一掀,脸上闪过一层怒色。 祖宗礼法,这在时人看来,乃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事。 神照上人挑衅他还好,无论怎样辱骂,他都不会动怒,可涉及到祖辈先人,那就太也无理了,饶是杨溢之也不禁生出怒气,丹田内息鼓荡,衣衫猎猎,无风自动。 看到这里,张信不能在无动于衷了。 “呵呵。” 张信淡然一笑,将厅里院里诸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然后对杨溢之吩咐道:“溢之,既然大师想要跟你过两招,那你就下去耍耍吧。” “是。” 杨溢之抱拳躬身,领命而从。 待他抬起头来时,看向神照上人的眼神中,闪过一层冷意。 “大师,来吧。” 杨溢之越众而出,缓步来到空地上,朝神照上人招了招手,神态孤傲不屑之色,表露无疑,令神照上人不禁大怒,一身大红袈裟,无风自动,蓦然鼓了起来。 “看拳!” 神照上人眼神一狠,大红袈裟劲风鼓起,踏踏踏连迈三步,两只大拳头打了过来。 “雕虫小技。” 杨溢之不屑冷笑,脚下仿佛生了根,竟是不闪不避,身形纹丝不动,待拳头临近时,猛烈的劲风扑面,竟是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呀。” 霎时间,厅里院里的许多贵宾和武师全都脸色一变,纷纷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间,杨溢之动了,脑袋轻轻一偏,神照上人的拳头,就险之又险的擦着杨溢之的太阳穴打过,令人不禁惊呼。 太险了! 太阳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命穴之一。 若是被击中,以神照上人方才显示的掌力,杨溢之的脑袋还不得像铜锤打西瓜般,砸个稀巴烂,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可偏偏他就敢以身试招,真是艺高人胆大。 看到这一幕,厅里院里所有人全都对杨溢之刮目相看,尤其是簇拥在韦小宝跟前的侍卫总管多隆和副总管瑞栋,更是满脸赞叹的竖起大拇指,对韦小宝恭维道:“桂公公,小王爷的这位护卫,身手真是了得,尤其是这份心性定力,更是大非寻常。” “多总管说的没错,这位朋友的功夫,肯定是极高的。”韦小宝眼睛放光,眨也不眨的看着远处打斗的画面,表情兴奋的称赞道。 只是刚称赞完,便又露出惋惜之色,唉声叹气道:“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怎么不来宫里当差,反而……” 话未尤毕,却听得多隆和瑞栋纷纷脸色微变,纷纷咳嗽提醒。 韦小宝却脸色如常,满脸笑嘻嘻,浑若无事的朝当事人拱手笑道:“吴世子,这位朋友功夫如此了得,待会儿可要让他跟我多亲近亲近。” 张信淡然一笑,好似没有听到韦小宝刚才的话一般。 “桂公公既有心抬举他,那是他的福分。听说桂公公喜欢牌九骰子,我这位兄弟也深好此道,待会儿让他跟你攒一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妙极,妙极。” 韦小宝大喜过望,连连拍掌叫好。 就在张信与韦小宝虚伪客套时,空地上的打斗也越来越精彩,神照上人劲风鼓动,袈裟大袖猎猎作响,两只大拳头不断往杨溢之身上招呼,招招凶狠,无一不是冲着命穴去,竟是动了佛陀真怒,以命相搏的技法。 杨溢之则嘿嘿冷笑,身形好似老树盘根,纹丝不动,只是偶尔挥挥手,仿佛弹蚊蝇般,轻描淡写化解神照上人的攻势,把神照上人气的半死。 打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吴应熊手下这护卫的功夫之高,远远不是神照上人能比,宛如大人戏弄孩童般将他玩耍逗弄。 康亲王杰书的脸色,已经由红变青,由青变紫,由紫变黑,脸色重复变幻,脸上浮现一层怒气,显然是被神照上人的无能给气坏了。 张信瞥了他一眼,拍拍掌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吧。” 话毕,杨溢之倏然足下一点,宛如风中柳絮,身体轻盈飘回了厅堂门槛处,朝张信及康亲王等躬身一拜,复回张信身后,垂手低眉,陷入沉静。 神照上人脸上既愤怒又尴尬。 有心找回场子,却也知道不是杨溢之的对手,只能满面涨红的走上前来,满脸羞惭的对康亲王双掌合十道:“王爷,贫僧无能,给您丢脸了。” 康亲王心里恼怒之极,对这‘神照和尚’气到了极点,表面上却淡淡道:“大师辛苦了,来,上前领一只大元宝去吧。” 说着,又抬头对杨溢之道:“这位朋友,你也来领两只大元宝吧。” 看康亲王的表现,显然对刚才这一番打斗极不满意,形色喜怒,全都流露在了表面,使得厅里院里的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张信心里冷笑。 “真是一条老狗!” “是你千方百计的挑衅,如今输了,却又甩脸子给谁看?” 心里虽不屑,但康亲王杰书毕竟是清廷的第一权臣,张信也不好太过得罪于他,便哈哈一笑,替他解围道:“伯父,您运气真差。” “哦?” 康亲王皱眉道:“贤侄此言何意?” 张信道:“我身后这十六名侍卫,他们当中,有人练硬功的,有人练内功的。”说着,向杨溢之一指道:“至于他,则是练得轻身功夫。” 说到这里,张信指着神照上人道:“这位大师,掌力浑厚刚劲,虽是练得上乘功夫,可身材肥硕,轻身功夫免不了要差一些。” “伯父,您想想,他俩争斗,会是怎样?” 康亲王沉吟道:“这……” 不待康亲王细想,张信便替他圆话道:“就像刚才那样,一个追一个逃,真要打起来,我这护卫,怕是万万打不过这位大师的。” “怕是挨上大师一掌,顷刻就要丧命了。” 说到这里,张信笑道:“又不是生死搏命,究竟胜负如何,那只有老天爷知道了。所以这场比武,以小侄来看,应是平手,不分胜负。” 第八章 嘱咐 “大师拳脚劲道厉害之极,在下不敢招架,唯有闪避。” 杨溢之跟着附和道。 张信主仆这般解释,康亲王脸色终于缓和几分,不管真相如何,张信已经给了台阶,康亲王就只能就坡下驴,要是再甩脸子,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不仅是他,神照上人听见杨溢之的解释,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暗暗想道:“那厮轻功厉害,拳脚功夫却不及我,若是被我近身,他一样讨不了好。” 这样想着,神照上人神色坦然,银元宝也揣的更安心。 这场比武,宾客尽欢。 并未如原著那般,打完之后又来一场兵器比试,搞得六名金顶门武官,帽子全都被砍掉,露出锃光瓦亮的大光头被众人嘲笑。 也没给韦小宝‘献帽’的机会,让他跟杨溢之等武官结交,获得好感。 保全了颜面,康亲王不再提比武之事,重新回到厅堂里入座饮宴,期间对康熙小皇帝和平西王吴三桂大肆吹捧,张信淡淡笑着陪酒附和,一时宾客尽欢颜。 酒过数巡,王府里的戏班子出来登台,张信是远来贵客,康亲王首先请他点戏,张信接过折子一看,按照原著中那般,点了一出《满床笏》。 《满床笏》唱的是郭子仪过寿,七子八婿拜寿的热闹戏。 郭子仪功高盖世,却君臣相得,留下一段人间佳话,历朝历代皆称颂。 吴应熊点这出戏,既是祝贺康亲王,也是隐喻吴三桂父子虽功勋卓著,却是大大的忠臣,以此打消康熙小皇帝和清廷重臣对吴三桂父子的忌惮。 可谓一石二鸟,相得益彰。 由此也看出,吴应熊并非如世人认为的那般蠢笨,反而精明的很。 张信穿越而来,自认不如吴应熊精明,只好东施效颦,按照原著来,免得出了纰漏,贻笑大方之余,也为自己平安离开京城埋下隐患。 不出意外的,当张信点完《满床笏》后,康亲王、索额图及诸多满洲大官,全都对张信高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点头,暗道吴应熊足智多谋,颇有乃父之风。 张信点完,康亲王又把戏折子递给了韦小宝,他虽年幼位卑,却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在康亲王心里地位极重,将戏折子递给他,诸多满洲大官纷纷笑着点头。 不过韦小宝不学无术,并不认得戏折子上的字,所以只是嬉笑道:“嘿嘿,这戏折上的字,它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就请王爷帮我点一出吧,我要能打的。” 康亲王捋须笑道:“嗯,桂公公喜欢看武戏,那咱就点一出少年英雄打败大人的戏,正与桂公公助皇上上书房擒鳌拜相得益彰。嘿,有了,咱们演《白水滩》,少年英雄十一郎,打的青面虎落花流水。” “这个好,这个好。” 韦小宝一听,登时喜上眉梢,连连拍掌笑道。 待韦小宝点完《白水滩》,索额图、多隆、瑞栋及各部尚书、侍郎、将军也纷纷按照自己喜好点了戏,没多久,戏台上青衣花旦出场,咿咿呀呀开始唱了。 张信不好此道,听得脑仁疼,无奈眯着眼假寐。 康亲王、韦小宝等人倒是听得很认真,个个脸色陶醉,摇头晃脑跟着哼唱,待《白水滩》上演后,韦小宝更是兴奋,连连拍椅,大声叫好。 不过《白水滩》唱完,就轮到索额图点的一出《游园惊梦》,两个旦角在台上咿咿呀呀唱个不停,韦小宝神色不耐烦,张信更是差点扔靴子上台。 看出韦小宝的不耐烦,又瞥到院子里的武师、侍卫已经开始推牌掷骰,张信眯了眯眼,招来杨溢之低声吩咐几句,杨溢之便点点头领命去了。 没多久,韦小宝离了席,出去院子里跟武师、侍卫玩耍起来。 没玩几把,就见韦小宝喜笑颜开,身前堆了许多元宝银票,杨溢之等人混在其中,沾了他的光也是收获颇丰,个个喜上眉梢。 不过杨溢之等人的好运也没多久。 虽得了张信的吩咐,未曾像原著中那般指点他,但奸猾似鬼的韦小宝,还是从赌桌上看出一点门道,晓得庄家是花钱卖好,便自觉无趣,摇摇头返回了厅里。 “桂公公想玩什么,尽管吩咐,不用拘谨。” 韦小宝回到厅堂里,戏台上咿咿呀呀没意思,傻坐着也不得劲,康亲王便笑着问询,语气温和,像是哄孩子一样哄他。 “我自己找乐子,王爷不用客气。” 说罢,韦小宝便再度离席,出了厅堂又离了院子,自个儿搞乐去了。 张信虽眯着眼,却一直关注着韦小宝的一举一动,见他离开厅院,便晓得他是去了后堂,去撞破齐元凯盗取经书的一幕了。 “世子爷,要不要我跟上去?” 杨溢之很聪明,已经觉察到张信对韦小宝的格外关注,瞧见韦小宝离了众人视线,便离开赌桌快步跨入厅堂,来到张信身后低声询问道。 张信眯着眼摇摇头。 “不必了。” 说着,侧脸看着杨溢之,笑道:“战果如何?” 杨溢之笑道:“得世子爷吩咐,卑职和兄弟们都赢了不少。我多一些,跟着赢了二百两,桂公公又很大气,白送了我八百两。其余兄弟们也跟着沾光,各自赢了约莫七八十两。” “呵,他倒是大气!”张信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行了,下去玩吧。” “是。” 待杨溢之走出几步,张信又喊住他:“等等。” “世子爷还有吩咐?” 张信嘱咐道:“你跟兄弟们多提一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玩玩就好,别沉迷进去。” “虽说这段时间你们几个都挣了不少,但也别全霍霍了,省着点花,等咱们回到云南,把银子省下来,买房子置地娶媳妇不好吗?” “是,卑职晓得了。” 杨溢之听得很感动,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行了,去吧。” 杨溢之抱拳躬身一拜,旋即转身迈步,眼眶微微湿润,心头有感激徐徐回荡。 “世子爷真的不一样了。” 杨溢之眼睛明亮,嘴角勾起微笑。 吴应熊这段时间的改变,作为他的贴身护卫,杨溢之等人最是了解不过,自从那次受伤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温文尔雅,善良敦厚。 对待他们这些下人,更是体贴不过。 除了重金赏赐外,最让人感动的,就是世子爷时时刻刻想着他们。像之前沾桂公公的光挣银子,又譬如方才的嘱咐,只听得人心头滚烫,热血沸腾。 “世子爷,真好!” 第九章 敲竹杠 杨溢之走后,张信眯着眼假寐,脑子里却在想韦小宝与齐元凯盗经一事。 《四十二章经》,这是《鹿鼎》隐藏的最大秘密,当年清兵入关,将抢掠来的金银珠宝,全都藏在《四十二章经》夹层里的一幅藏宝图中。 不过张信对此毫无兴趣。 一来是张信身份,他乃平西王世子,身份显赫,掌握的钱粮已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宝藏对他来说,暂时没有那么需求。 第二,是他熟知剧情走向,已经知道藏宝地所在。 关外鹿鼎山! 这便是清兵藏宝之地。 据说,那还是清廷龙脉所在,只要斩断清廷龙脉,大清江山就会倾覆! 不过,张信对此不大相信。 即使他是穿越而来的灵魂,对冥冥之中有所敬畏,但对龙脉一说,还是不太信,若想颠覆大清江山,以他的身份来说,还是造反来的合适! 既然他对《四十二章经》不感兴趣,那么韦小宝的身家性命也就不甚重要,若非此刻身处险地,以他对韦小宝“命运之子”的担忧,怕是立即就要下杀手。 不过不怕,待他平安离开京城,韦小宝还是要杀的。 非杀不可! 冥冥之中自有气运,若是韦小宝继续活着,笼罩在他身上的“主角光环”,怕是会对吴三桂造反一事造成威胁,甚至让张信重新走上吴应熊原本的命运。 对于这一点,张信还是颇为担忧的。 所以还是先下手为强,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为好。 …… 天色渐晚,王府宴会渐渐落下帷幕,众宾客纷纷告辞散去,临走之前,张信吩咐杨溢之,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送给诸人。 就连韦小宝,张信也送了他三份礼物。 即“翡翠鸡”一对,浑圆无暇的明珠两串,金票四百两,与原著一般无二。 虽然知道,今晚沐王府夜袭禁宫,韦小宝将会此事栽赃在平西王府身上,但他还是送了。 一来是此事‘栽赃嫌疑’太过明显,对张信构不成绝对威胁;二是怕改变原著剧情,韦小宝作妖,给他带来更大的危害。 比如:将他留在京城…… “瑞栋副总管,一路走好。” 临走出康亲王府时,张信故意留住瑞栋副总管,眼睛深邃明亮,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与瑞栋拱手作别,看着他骑马遥遥驶向皇宫。 摇摇头,张信弯腰入轿,在杨溢之等人的护卫下,安全返回了西长安街的寓所。 回到寓所,张信盘膝入榻,继续修炼内功。 看过齐元凯、神照上人等人的表演,张信对武功越发感兴趣,虽没有跟人动手的打算,但修出一身深厚内力,还是颇为期待的。 内功之妙,令人神往! 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醒来,张信便收到皇宫探子送来的“消息”。 一伙黑衣人入宫行刺,不仅惊扰了太后娘娘,还杀死了新领侍卫副总管瑞栋,黑衣刺客留下的兵器上,刻有“大明山海关总兵”的字号。 另外,五品副总管太监小桂子,机灵聪慧,忠心护主,剪除刺客,立下大功! “要来敲竹杠了么?” 张信笑了笑,挥挥手让管家下去了。 没等多久,晌午时分,韦小宝便带着四名随从太监上门了,张信亲自出门迎接,远远看到韦小宝一身新衫,满身贵气,正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府邸。 “桂公公,您怎么得空来了?”张信远远笑道。 韦小宝见到张信,脸上倨傲之色,并不理睬,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吴世子,皇上有旨意。”,说完便迈步绕过张信,径直迈步入了大厅。 “微臣吴应熊接旨。” 张信紧随其后,整了整衣衫,拜倒在韦小宝脚下。 低头之时,张信不禁又在想:“得走了,必须得走了,否则呆在京城,天天磕头算怎么回事?该死的螨清鞑子,早晚掀翻你!” 跪拜在韦小宝脚下,都不必深想,都知道韦小宝肯定满脸得意。 尤其是许久不见动静,头顶还隐隐传来低声怪笑后,张信更是深吸口气,将堵在胸口的郁气,徐徐压了下来,佯装视若无睹。 “皇上吩咐我,拿点东西给你瞧瞧,小王爷,你胆子大不大?” 张信闻言,总算是抬起头来,满脸惊慌之色,犹如影帝附身,连连摆手道:“不大不大,卑职的胆子是最小的,可受不得惊吓。” “呵,你受不起惊吓?” 韦小宝怪笑,道:“可是在我看来,你可是胆大包天啊!” “吓——” 张信惊恐道:“桂公公此言何意?” 韦小宝怪笑道:“皇上差我来问问,昨夜你一共派了多少刺客入宫?” “什么!?” 张信闻言惊呼,大声辩解道:“桂公公明鉴!皇上待微臣父子恩重如山,微臣父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皇上的恩德。这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这是诬陷我父子二人呐!” “是么?” 韦小宝嬉笑道:“小王爷,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从随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个包袱,又挥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大厅,这才缓缓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兵器、衣服、以及刺客的“口供”。 “这、这、这……” 张信擦了擦眼,旋即涕泣横流,嚎啕大哭:“诬陷!诬陷!这是有人诬陷啊!想我父王,当年为大清入关立下赫赫战功,又得先皇恩重,坐镇边疆,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竟有奸人贼子污蔑我父子二人清白,真是该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啊!” 骂着骂着,韦小宝脸色微变,不由皱起了眉头。 “慢来慢来。” 韦小宝扶起张信,温声笑道:“当今皇上圣明,肯定是信你的。否则就不会差我前来询问,而是派大军围了你寓所,将你的脑袋砍下来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仔细盯着张信的脸色,似是想要看他的脸色。 果不其然。 张信‘神色一变’,狠狠攥着拳头,脸色苍白如纸,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请桂公公回禀皇上,就说我父子是大大的忠臣,决不会行此悖逆之事的。” 第十章 双儿 见到张信已经入彀,韦小宝勾唇一笑。 “小王爷,这事可闹大啦,索额图索大人,侍卫总管多隆大人,都已经见过皇上啦,入宫行刺的大案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按下来?” “那怎么办?”张信惊慌道。 “小王爷,说起这件事,你倒像早料到此事一样,昨晚提前送了我一份厚礼,嘿嘿。”韦小宝嬉皮笑脸,就差明说要“花钱消灾”了。 登时,张信“恍然大悟”。 脸上堆笑道:“薄礼,薄礼。兄弟一向久仰桂公公的大名,早就想与您亲近了。知道您在皇上跟前面子大,烦请您为我父子多多美言几句。”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金票,塞进了韦小宝掌心里。 韦小宝低头一看,见到多是一百两的金票,厚厚一沓,足有五千两,登时露出了灿烂笑容,心里却暗自嘀咕。 “多隆大哥说的没错,吴三桂父子果然富得流油。昨天才给我四百两金票,分明是瞧不起我。今天劳资奉旨敲竹杠,小乌龟果然大出血啦,真是活该!” 然而心念一转,韦小宝勃然大怒道:“小王爷,你这是干什么!我是那种贪财的小人吗,还不快收起来,这要是让人看到,我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说着,生气的推辞起来。 张信配合他,强硬的将金票往他手里塞,仿佛不拿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与此同时,张信满脸惶然,道:“桂公公,我知道你不是贪财之人,只是此事干系我父子二人身家性命,烦请您拉兄弟一把呀!我知道桂公公最重义气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这话一出,韦小宝的神态终于缓和下来。 为难的叹了口气,将金票不着痕迹的塞进袖子里道:“唉,这话有理。小王爷与我昨日相谈甚欢,总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你家满门抄斩。” “对对对,是这个理。”张信连连点头。 “只是不好办呐。” 韦小宝为难道:“昨日刺客留下的衣服、兵器,全都留下了贵府的招牌老字号,而且捉拿的刺客,也是一口咬定是平西王爷派来的。” “诬陷!这是诬陷!”张信勃然大怒道。 “话是这样,可皇上命我督办此案,我总不能随便拉个人交差吧?”韦小宝皱眉道:“小王爷,你再仔细想想,你家与谁有深仇大恨,竟不惜性命要嫁祸贵府?” “沐王府!” “肯定是沐王府!” 张信早知道韦小宝要栽赃沐王府,也懒得跟他猜谜,直接点破道:“家严坐镇边疆,沐王府叛逆一直与我平西王府作对,肯定是他们栽赃嫁祸的!” “哦?” 韦小宝眼睛一亮,唇角勾笑道:“不知沐王府武功路数如何?皇上问起来的时候,我也好回话呀。小王爷可否给我演练演练?” 张信道:“我于武功一道不甚了解,桂公公请捎待,我去去就来。”说着,快步走出大厅,招来杨溢之问道:“之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么。” “世子爷,都记住了。”杨溢之笑道。 “行,那走吧。” 张信点点头,领着杨溢之返回大厅道:“桂公公,这位杨护卫您昨日也是见过的,他是我府上第一高手,沐王府的武功路数,就让他给您演练吧。” “好好好。” 看见杨溢之,韦小宝眼睛一亮,显然对杨溢之印象极好。 “桂公公,小人得罪了。” 杨溢之抱拳一拜,然后就在大厅里演练起一套“沐家拳”,一边演练,一边细细讲解着,看得韦小宝连连点头。 待一套演练完毕,韦小宝方才笑着点头。 “小王爷,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 “那我就静候桂公公佳音了。” “好说,好说。” 看着韦小宝骑马离开寓所。 张信笑容收敛,重新化为平静,内心思绪起伏。 “韦小宝果然名不虚传!” “这份油滑劲儿也真是没谁了。” “即使我知道原著剧情,与他交流时仍不免感到吃力,节奏被他带着走,若是其他人,恐怕当真就被他唬住了。” 摇摇头,张信转身入府。 打发走“奉旨敲竹杠”的韦小宝,张信心头雾霾洗去,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晌午吃饭的时候,还美滋滋喝了几杯。 下午,庭院卧房,张信正在盘膝打坐,忽然院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杨溢之的声音传来:“世子爷,您吩咐的人带回来了。” “真的?” 张信猛地睁开双眼,在下一瞬,急忙穿鞋走出屋子。 “人呢?” 杨溢之恭敬答道:“在前厅候着呢。” “快走快走。” 张信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快步疾走,一路穿过走廊庭院,从侧门转出了前厅,然后就见到一个翠绿衣衫的双鬟丫头,怯生生的立在厅里。 “世子爷。” 奢华的厅堂里,除绿衫丫头外,还立着一人,是个二十余岁的白脸青年,一身劲袍装扮,风尘仆仆,却是张信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护卫之一。 “吴三,差事办得不错。” 张信忍住心头悸动,先是迈步上前,拍了拍吴三的肩膀,夸赞道:“待会儿来书房,与我细细讲讲事情经过。现在嘛,先下去歇歇,再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 “谢世子爷赏。” 吴三大喜,恭敬的领命下去了。 张信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怯生生立在厅堂里的小丫头。 “好一个人间精灵!” 这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雪白的脸庞,头挽双鬟,睁着一双漆黑纯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不住朝他身上打量,好像在探寻自己是何人。 只是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不免对自己未来命运感到一丝忐忑彷徨,所以整个人怯怯的,两只白葱玉手,不停的揉搓裙带。 张信笑了笑,语气温柔道:“你叫双儿?” “是。” 绿衫少女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愈发可爱动人,操着一口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就像一股清澈泉水,洗涤着张信的心灵。 “今年多大了?” 双儿嚅嗫道:“十五岁。” 张信颔首点头,笑道:“既然你跟着吴三回来,想必你家的大仇人吴之荣已经死了吧?” “是的。”双儿点点头。 一双清澈眼眸里,突然蒙上一层细雾,噗通跪地磕了个头,感激道:“多谢公子为我父母和两个哥哥报仇。公子大恩大德,双儿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第十一章 舍己 张信连忙走过去,将双儿搀扶起来,柔声道:“别跪,别跪,我这人最不喜欢下跪了。” “是。” 双儿低声应答,顺势起身。 “傻丫头,我不要你做牛做马,我身边缺一个贴身服侍的小丫头,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张信笑着说道,决定了双儿的命运。 “是。” 双儿点点头,嚅嗫着应答下来。 “那好,跟我来吧。” 张信转身入后堂,领着怯生生的双儿,穿过走廊庭院,来到他居住的院子里,进了卧室内一隔间,指着里面道:“被褥都是新的,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张信居住的屋子很大,里面是卧房,外面有一隔间,是专门给贴身丫鬟住的。 虽是隔间,格局却大。 有床榻,有书案,有衣柜,有梳妆台,隔着门帘宛如一个小天地。 各种生活用具也都是新的,甚至被褥软垫,都是江南绸缎的料子,摸上去顺滑无比,比一般富绅家里的小姐都不差了。 “看有什么缺的,再跟管家要。” 领着双儿熟悉了一下新环境,张信又笑道:“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吃饭去。” 说着,喊来管家,让厨房做了饭菜送到卧房,就在大厅圆桌上吃起来。 正是下午,张信不太饿,吃了一碗白粥,便笑道:“双儿,你熟悉一下环境,我出去一下。”说着,起身走出院子,走向另一处院子的书房。 书房走廊里,吴三正在候着,见到张信到来,连忙躬身问安。 张信摆摆手,喊他进了书房,询问此行的经过。 吴三开始叙述,从得了张信吩咐,一路南下扬州,成功刺杀扬州知府吴之荣,一路携着吴之荣脑袋北上,来到直隶深山庄家大屋,见到了庄家三少奶奶等人。 然后经过一番劝说,成功换了双儿回来。 事情与张信吩咐的一般无二,并未出现差错。 听完吴三的叙述,张信微笑点头,夸赞了一句“做的不错。” 挥挥手就让吴三下去了。 吴三走后,张信坐在书桌后,思忖道:“双儿已经被我捷足先登,那么曾柔呢?方童那一路,事情又办的如何?能顺利把曾柔带回来吗?” 沉思良久。 张信晒然一笑,重新返回了卧室庭院。 “老爷。” 远远听见脚步声,双儿从房里快步出来,怯生生敛身一礼。 “呵呵。” 张信淡笑道:“别叫我老爷,都把我叫老了,以后喊我少爷吧。” “是,少爷。” 双儿恭敬答道。 瞧见双儿拘谨的样子,知道她是初入府邸,还没适应过来,便没强求她,笑着点点头,迈步进了卧室,盘膝上榻,继续修炼内功。 一时间,卧室里沉寂下来。 隔间里,双儿侧身坐在锦榻上,抬头望着珠帘,目光空净,内心无限遐思。 “他是什么人?” “为何当日,非要换我一个小丫头?” “我有这么重要吗?” 双儿有很多疑问,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当日在庄家大屋的场景。 那一日,有人携着血腥味浓郁的包袱来到庄家大屋,进来便朗声喝道:“庄三少奶奶可在?”声音滚滚如雷,显示出来人不凡的功力。 瞧见无人应答,那人又摊开包袱,露出一个头发散乱的脑袋,朗声喊道:“这是扬州知府吴之荣的脑袋,我家少主命我来此,与贵府做个交易。” 话音落下,躲在暗室里的庄家妇女等人,纷纷脸色一变,陷入震惊。 “不知贵主人要作甚交易?” 庄家妇女从暗室出来,确认过吴之荣身份后,由庄三少奶奶出面,沉声问道。 吴三目光炯炯,扫视过庄家大屋里的一众女子,然后沉声道:“我家少主想要换取一个人,敢问贵府可有一个名为双儿的小丫头吗?” 霎时间,庄家众女全都愣住了。 下意识的,众女纷纷侧目,望向了人群中一个年岁不大的妙龄少女。 “双儿,你与他家少主认识?” 双儿摇摇头:“三少奶奶,自从《明史》案发,我家父母与两位哥哥被鳌拜奸贼杀死,我便跟着大家一起,根本不认识什么人的。” 庄家三少奶奶与庄家妇女齐齐点头,觉得双儿所言不差。 那么问题来了。 对方费尽周折,特意携吴之荣的脑袋前来,难道就当真为了换取一个小丫头?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双儿的身份,另有一番隐秘不成? 疑惑,不解。 沉吟半晌,庄三少奶奶道:“敢问兄弟,贵家主人要双儿过去作甚?” 吴三冷笑:“那就不知了。主人家的事,下人怎敢多问?不过当日少主说了,若是双儿肯来,那么庄家等女子,我家也愿妥善安排。不会让你们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深山老宅里,永远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一切,都是看在双儿姑娘的面子上。” 说着,吴三语气强硬道:“庄三少奶奶,早做决断吧。” 吴三这番话一出,庄家女子脸色一变,神色纷纷复杂起来,看向双儿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双儿在那神秘少主的心里,竟有这般地位!? 当时,便有几位女子劝说起来:“三少奶奶,不如……就让双儿去吧。” “是啊。” “吴之荣也是杀害双儿全家的罪魁祸首,对方既替她报了这血海深仇,那她舍己报恩也是天经地义。” “三少奶奶……” 庄三少奶奶也犹豫起来。 对方的条件,实在让她难以拒绝。 本就是携着大仇人的脑袋前来,已经有恩在前;而后对方又能够安排庄家女子重见天日,更是庄家众女期期盼盼的事情。 相较而言,双儿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小丫头。 孰轻孰重,她也心乱了。 不过双儿毕竟跟在她身边数年,二人已经有了深厚感情,说是姐妹实为母女,若就这样把双儿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少主,她也是颇为担忧的。 “敢问贵家少主的身份是?”庄三少奶奶抬起面庞,暗暗打探道。 吴三冷笑:“呵,无可奉告。” 庄三少奶奶沉默了。 数息后,缓步来到双儿面前,牵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微然一笑,柔声问道:“双儿,你的意思呢?若是你不愿,三少奶奶也为你做主。” “我……” 双儿犹豫了一下,抬头环视一圈屋里的姐姐婶婶,心思灵巧的她,眼底闪过一层坚毅,蓦然跪地给庄家众女磕了个头,目光坚定道。 “我愿意去!” 第十二章 李西华 双儿的到来,给张信的生活点缀了些颜色。 清晨伺候他洗漱,吃饭时候也陪着他,看着那张明媚脸庞,总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每日上朝散朝,张信都会携带重礼,前去拜访清廷重臣,与其攀谈结交,吴三桂交代的贿赂大业,平稳无波的进行着。 大奸臣鳌拜被剪除后,清廷朝堂被划分为两大势力,一是康亲王率领的武将势力,一是纳兰明珠率领的文臣势力,二者矛盾日益加深。 张信则携带重金,左右逢源,两不得罪。 大把大把的银子撒下去,清廷朝臣无论文武,全都对他印象极好,凡是涉及到云南及平西王府的藩镇问题,朝堂上都会有许多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转眼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这天夜里,张信正在卧房盘膝打坐,修炼内功。 忽然,院外有呼喝声传来,隐隐有兵器交击的铮鸣音。 张信猛然睁开双眼,穿鞋下床,迈步走出内堂,正巧撞见快步出来的双儿,此时她穿着一身白色亵衣,在月色下衬托出姣好玲珑的曼妙身材。 “少爷。” 双儿脸色如常,眼底闪过一层疑惑。 “别慌,随我出去看看。”张信安慰一句,与她一起走出院子,然后便看到一处空地上,杨溢之与六名金顶门武官正合力围攻一白衣青年。 旁边不远处,躺着几具尸体,皆是府里的几名护卫好手。 那白衣青年武功极高,杨溢之及六名金顶门硬功高手合力围攻,居然一时拿不下,且隐隐落在下风,短短数息间,剑光清冷如水,几名金顶门武官身上又多了几道血口子。 “这刺客武功好高。” 张信定睛看着,却不甚担心,只要对方行迹暴露,那就安全无虞。 少顷,府里兵丁赶至,他决计逃不了。 那白衣青年也是这样想的,瞧见行迹暴露,就想及时撤离。可杨溢之来的太快了,挡了他数十招,随后六名硬功高手奔至,他就陷入了缠斗中。 这时,张信与双儿站在庭院门口,远远瞧着远处打斗,不仅眼界大开,也在暗暗猜想刺客身份。 半个月过去,仗着张信宠信,双儿已经打探清楚张信的身份,晓得他是大汉奸吴三桂的儿子,可张信替她报了血海深仇,她虽心怀芥蒂,可也只能无奈留在他身边。 “这刺客武功好高,若是发威冲过来,我就冲上去替少爷挡一剑,若是丧命于此,那也两不相欠了。”双儿眼神平静,暗暗想着。 “这青年一袭白衣,剑术高超,是原著中有过记载的高手吗?”张信皱眉思索,脑海中一个个人物形象浮现闪过,最终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剧情时期,又是在京城,是不是他呢? 不管了。 试一试吧。 蓦然,张信深吸口气,朗声喊道:“可是西华公子当面!?” 声音清朗,传响数个院落。 竟是在白衣青年的刺激下,张信暗暗运了几分内息,有种想要在武林高人面前‘炫技’的意味。 那白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李岩和红娘子的遗腹子‘李西华’,听见远处有人喝破他的身份,李西华悚然一惊,心神恍惚几瞬,就被杨溢之瞅准机会,狠狠在他背上印了一掌。 “哇。” 杨溢之是张信手下第一高手,虽然略逊李西华一筹,却也并非寻常高手。他那一掌印下去,掌力何等惊人,饶是李西华这等俊杰人物,也不禁身躯一颤,哇的吐出一滩污血。 瞬息间,场上形势逆转。 李西华挨了一掌,已然受了重伤,刚才吐出的那滩污血中,血腥味扑鼻,隐隐露出几块零星肉沫,已是不经意间伤了脏器。 “天意绝我矣。” 李西华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一阵黯然,闭上眼睛慷慨赴死。 “溢之,别伤了他。” 瞧见场上形势变幻,张信已经确定来人身份,生怕杨溢之杀了他,情不自禁的急切喊道。 其实,杨溢之并没杀人的意思。 按照平西王府的惯例,遭逢刺客的时候,打斗中杀了也杀了,若是侥幸重伤擒下,那自然是要关押起来,细细索问其身份背景的。 只是李西华太过重要,张信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这一茬。 瞧见刺客被擒,张信快步奔去,双儿幽幽一叹,也不知庆幸,还是失望,心思复杂无比,眸光盈盈如水,然后步伐轻盈,缓缓跟了上去。 “西华公子,久仰大名啊。” 张信快步来到李西华、杨溢之等人面前,开心的笑着说道。 此时,李西华脖颈上已经横了一把剑,其余六名金顶门护卫也是满脸凶横,紧紧将张信围在中央,眼神锐利如刀,冷冷环视四周,生怕刺客还有帮手冲出来。 “踏踏踏~” 说话间,府里的兵丁赶至了。 远远瞧见这边的情景,纷纷脸色一变,然后来到张信面前,哗啦跪了一地,语气惶恐,请罪道:“吾等来迟,请世子责罚!” “无碍。” 张信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远处的几具尸体,叹气道:“把兄弟们的尸体收拢好,再登记造册,给他们的家人各发五百两的抚恤金。” “遵命。” 兵丁们轰然应诺,心里大松口气,然后纷纷散开,去收拢护卫们的尸体了。 交代完兵丁,张信回头看向杨溢之与李西华,吩咐道:“溢之,把西华公子锁起来吧,找个舒适的房间,我要与西华公子秉烛夜谈。” “是。”杨溢之沉声应道。 紧接着,张信又看向六名金顶门武官,瞧着他们身上的剑伤,柔声安抚道:“你们六个,也各去账房领二百两,再跟库房领些上等金疮药,好好养伤,别感染了。” 六名金顶门武官,皆是身材高大的魁梧壮汉,此刻闻言咧嘴一笑,心里淌过一股暖流,纷纷点了点头,瓮声道:“知道了。” 接下来,兵丁们取来铁锁链,将李西华手足锁紧,一行人押着他进了一个古典雅致的房间,屋里陈设齐全,只比张信的屋子差了一筹。 在此过程中,李西华眼神平静,仿佛已经认命。 第十三章 秉烛夜谈 夜,万籁俱寂。 西长安街寓所的某个房间里,烛光亮如白昼,张信与李西华分桌而坐,旁边杨溢之、双儿陪侍,桌上摆着四碟小菜和一壶醇年佳酿。 “双儿,你回去睡吧,这里有溢之就够了。”待酒菜摆上桌,张信吩咐道。 “是。”双儿应答,缓缓退了下去。 “西华兄,能喝么?” 张信给李西华倒了一杯酒,微笑道。 李西华脸色平静,铁链哗啦一声响,端起酒盅就一饮而尽。 “好,西华兄果然豪迈。” 张信挑起大拇指,满脸赞叹道。 瞧见李西华愿意喝酒,张信终于放下心来,绽放笑容道:“西华兄,我对你可是久仰大名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西华并不应答,只是喝酒如喝水,张信倒完一杯又一杯,反倒像饭馆的小厮,杨溢之脸上蒙上一层怒色,不由怒目相视。 张信倒是不见怪,笑着赞道:“西华兄好酒量。”说完,晒然笑道:“西华兄难道就一点不好奇,我为何会知道你身份吗?” 李西华闻言,持酒盅的双手停滞半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双深邃清朗的眼眸,平静而沉寂。 张信笑了笑,突然张口吐字道:“西华兄,李自成还活着。” “啪——” 李西华脸色一变,猛地拍桌而起,圈住他手足的铁链哗啦啦作响,神态震惊不敢置信,急切咆哮道:“怎么可能!?” “坐下!”杨溢之怒喝道。 张信摆摆手,让杨溢之稍安勿躁,而后把玩着青瓷酒盅,淡淡笑道:“西华兄,以我的身份,不至于拿这种消息骗你吧?” “呼~” 李西华紧紧盯着张信,徐徐吐出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然后表情肃穆,一字一句沉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张信笑了笑:“听说西华兄文武全才,不知对平西王府怎么看?” “呵。” 李西华冷笑:“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啪。”杨溢之拍椅而起,指着李西华怒骂道:“姓李的,我家世子爷好言好语与你说话,你莫要太放肆了!” “溢之……”张信拦住杨溢之,浑不在意的看着李西华,玩味笑道:“西华兄,此言何意?” “贵府坐拥云贵两地,权势滔天,清廷能永远听之任之?” “恐怕不见得吧。” “何况,我听闻当今鞑子小皇帝,少年老成,精明强干,亲政两年有余便剪除了鳌拜这等权臣,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升起削藩之意了。” 说着,李西华冷笑道:“即使不是他,下一位也不会无动于衷。你平西王府想要公侯万代,世袭罔替,永远在云南做个土皇帝,那是痴人做梦!” “啪啪啪。” 张信拍掌赞道:“西华兄果然才华出众,了不起了不起。”话毕,玩味笑道:“那依西华兄之见,我父子该如何做呢?” “那自然是……” 忽然—— 李西华反应过来,眼神惊讶的看着张信,脸上升起几分荒谬感,愕然道:“你想造反!?”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惊诧。 “住口!” 杨溢之再度拍椅而起,眼神冰寒,闪过一层杀意,然后朝张信拱手道:“世子爷,这厮胡言乱语,是要给王爷和世子爷惹祸的,不如交给卑职杀了吧。” “无碍。” 张信摆摆手道:“全天下人都在传我父王要造反。何况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张信看着李西华笑道:“该换个说法。” “譬如说……”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复我华夏,正我衣冠!” 话音落下,仿佛一道雷霆,咔嚓一声,划破了夜里的黑暗。 尤其是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张信眼神平静,一字一句神态坚定,不禁让李西华呼吸急促,浑身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好! 说的真好! 这八字真言,真是说到了李西华心里。 与李西华想法不同,杨溢之武功虽高,却是个愚忠之人,眼下清廷已入关三十余年,大多数百姓已经忘了前明及满清的残暴。 造反! 说的容易,可成功者又有几何? 不过他效忠的是吴三桂父子,既然主家已有决定,他只能生死追随,最终嘴唇蠕动几下,徒留一声如烟长叹,重新坐了下来。 只是烛光映照中,杨溢之脸色沉寂,透露出几分迷茫。 “造反?” “能成功吗?” 没过多久,杂念随风而散,杨溢之握紧双拳,双目熠熠生辉,重新变得坚定。 “造反就造反!” “我是平西王手下的兵,平西王要造反,我便生死追随!” “更何况,世子爷待我如心腹,恩重如山,这条命卖给他们父子,我杨溢之心甘情愿!” 房间里沉寂了数秒钟,蓦然一阵哈哈大笑响起,李西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圈住他手足的铁锁链一阵哗啦啦响动。 “哈哈哈。” 李西华指着张信道:“真是吴三桂的种!父子两个一样的无耻!造反就造反!竟然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 张信笑了笑,没有在意。 杨溢之则怒目相视,眼神冰冷森寒,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李西华对吴三桂父子是骨子里的鄙夷和不屑,不过张信那八字真言,确实说进了他心里,若当真能做到‘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复我华夏,正我衣冠。’ 即便是与卖国贼同流合污,又有何妨? 我辈生于天地间,胸中自有浩然正气,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上对得起祖宗社稷,下对得起黎明百姓,那就不枉白活一生了。 “那么西华兄,你帮不帮我呢?”张信玩味笑道。 “帮!怎么不帮?” 李西华冷笑道:“只要你父子起兵造反,天下群雄响应,我汉家江山就有可能重新夺回来。这种天赐良机,我怎会错过?” 话毕,李西华嘿嘿冷笑道:“至于将来谁当皇帝,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也许是你吴家父子,也许是旁人,谁又能说得准呢?” 张信点点头,笑道:“是这个理。” 话毕,端起酒杯,凑上前笑道:“西华兄,为你我合作,干一杯。” “叮。” 李西华捧起酒盅,与张信碰了一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第十四章 绑架 “李自成在哪儿?” 谈完合作意向,李西华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 他是李岩和红娘子的遗腹子,李自成是他的杀父之人,原以为李自成早已死在湖北九宫山,没想到他还活着,作为人子,他自然要找李自成报仇。 “你跟我回到云南,我会让你见到他的。”张信笑道。 “好。”李西华点头,然后晃了晃手上脚上的铁锁链,冷笑道:“这东西,能解下来吗?” “呵呵。”张信淡淡一笑。 “西华兄,别那么着急。你武功那么高,要是突然对我出手,我可防不住。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锁着吧。等你助我成就大业,铁索自然会打开的。” “或者说……” 张信眼神冰冷,从怀里掏出一柄镶嵌宝石的鲨皮匕首,道:“如果西华兄愿意自废武功,我也是愿意放你自由的。” 霎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沉寂下来。 李西华看着桌上的匕首,听着张信那冷酷无情的言辞,仿佛第一次认识了对面的青年,此人心思缜密,冷酷无情,倒是个做大事的人物。 “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了。” 张信笑了笑,将匕首重新收起,笑道:“这就对了嘛,像西华兄这般俊杰人物,要是挑断手筋脚筋,整日坐在轮椅上,着实令人惋惜。” 话毕,呲溜一声,喝完最后一杯,起身道:“西华兄,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会差人照顾你生活起居的,不必担心。” 说完,笑着拱拱手,领着杨溢之走出了房间。 走出屋外,凉风一吹,酒意散了不少。 返回庭院的路上,张信对身后沉默的杨溢之道:“溢之,找人看着他点,若是不安分,就打断他的手脚。总之,不能让他离开府邸,尤其是活着离开府邸。” “是,卑职知道了。”杨溢之沉声道。 似是感受到杨溢之的异样,张信闪过一层讶异,不禁回头笑道:“你是我的心腹,有事自不会瞒你。朝廷确实有意削藩,我父子也是被逼无奈。” “而且,我也确实不想当清廷的官。” “天下人都在骂我父王是汉奸。当年如何,我身为人子不想去评论。但我与父王不同,我是真心想夺回我汉家江山。”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复我华夏,正我衣冠’,这不是一句空话!” 杨溢之怔住了,看着前方迈步而行的青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既感谢对方的坦诚相待,又对张信心胸感到敬佩,不禁抱拳道。 “溢之愿为世子爷的马前卒,刀山火海,生死相随!” 张信哈哈一笑,眼睛在夜里甚是明亮,而后停下脚步,转身拍了拍杨溢之的肩膀,欣慰笑道:“好好好,你的忠心,我是一直知道的。” 说完,心情大好,大踏步前行,回到了庭院。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信在双儿的服侍下醒来,穿衣洗漱,吃过早饭,乘轿去上朝。散朝之后,又奉上拜帖,提着礼物上门,拜访清廷重臣。 生活平静,一如之前。 偶尔闲暇之余,张信也会与李西华喝酒畅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论天下风貌及各方人物势力。 张信独一无二的见解,令李西华暗暗心惊。 而李西华的文采,亦让张信大嘉赞赏。 若是不看李西华手上脚上的沉重铁链,两人倒像一对相谈甚欢的至交好友。 转眼间,又过去数十天。 这一日,张信刚刚散朝回府,忽然管家过来报信,说是一名护卫背回来个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请张信赶紧去看看。 “人呢?”张信大喜道。 “在您卧房呢,双儿姑娘正在照顾她。”管家道。 张信快步疾走,进了前堂大厅,便见到了久违的护卫方童,一身黑衣劲袍风尘仆仆,腰里悬着战刀,目光炯炯,甚是英武。 瞧见张信进来,方童连忙单膝拜见。 “卑职方童,拜见世子爷。” 张信连忙快步搀起方童,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禁眼眶微红道:“方童,你瘦多了。来来来,与我说说这些日子的经过,怎去了这么久?” 听见张信的安慰,见世子爷一脸心痛的表情,方童深受感动,浑身暖洋洋的,连忙抱拳道:“是卑职该死,让世子爷跟着担心了。” “无妨无妨。”张信摆摆手,高兴笑道:“你安全回来便好。” “多谢世子爷关心。” 方童心里愈发感动,双目微红,隐隐闪烁泪光。 然后,张信牵着方童的手掌,将其领到右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又返回坐回主位,这才笑着说道:“方童,仔细讲讲吧。” “是。” 于是方童便在厅里讲述这一个月的经历。 那日,方童得了张信的密令,前往王屋山联络司徒伯雷及寻找曾柔姑娘。 开始很顺利。 他在王屋山成功见到了司徒伯雷等人,由于是吴应熊亲军护卫的身份,司徒伯雷并未为难他,反而仔细询问他的来意。 紧接着,方童按照张信吩咐,把一封亲笔函交给了司徒伯雷。 看过信件。 司徒伯雷沉吟良久,然后对方童说‘事关重大,我要想一想,再去询问一下曾柔的意见’,便把方童留在了王屋派,让弟子好心招待。 第二天,司徒伯雷喊来方童,说道:“吴世子的意思,我大概清楚了。你回去传话,就说信上的事情,我司徒伯雷会替他办好。只是曾柔脸皮薄,怕是不能过去服侍他了,依老夫之见,这事就算了吧。” 说完,便挥挥手让弟子把方童送下了山。 出来之前,张信吩咐了他两件事,一件是亲笔函的事,一件是曾柔姑娘的事,差事没办好,方童怎甘心就这样灰头丧脑的回去。 于是就咬牙发狠,当夜重返王屋山,暗中打探清楚曾柔姑娘的所在,然后趁其不备将其打晕,装在麻袋里偷偷背下了山。 然后在山脚下雇了辆马车,连夜北上京城。 听到这里,张信摇头一笑:“呵呵,你倒是胆子大。司徒伯雷是我父王昔日副将,武功非比寻常,也是你幸运,否则决逃不掉。” “是卑职孟浪了。”方童低头请罪道。 “无碍。” 张信摆摆手:“你接着说。” “是。” 第十五章 曾柔 方童带着曾柔连夜逃亡京城。 第二天,王屋派弟子发现曾柔不见了,很快便怀疑是方童所为,司徒伯雷勃然大怒,当即派出司徒鹤及数名弟子下山追来。 司徒鹤骑马前行,速度比马车快多了,很快就发现了方童留下的痕迹,双方展开一场暗中争斗,终于还是出身军伍的方童略胜一筹,抢先到达了京城。 说到这里,方童起身惭愧道:“世子爷,那司徒鹤和数名王屋派弟子,已经进了京城,正在府外盘桓,怕是不日就要上门讨要人了。” 张信笑了笑,道:“无妨,他既要来,我好生招待就是。怎么说都是司徒副将的儿子,总不能慢待了他,这些事就不需你操心了。” “是。”方童躬身领命。 听完方童的叙述,张信开始奖励,安排道:“这趟出去辛苦了,下去跟账房领五百两银子,好生歇一歇,其他事情就不用管了。” “多谢世子爷。”方童喜笑颜开,高兴道。 挥挥手让方童离去,张信转身跨入后堂,穿过走廊庭院,来到卧房里,一进内堂,便见锦榻上端坐着一温婉少女,微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甚是秀美可爱。 瞧见张信走进内堂,见他锦衣华服,贵气不凡,便晓得他是吴三桂之子吴应熊,也就是将她绑来的罪魁祸首,登时瞪圆眼睛,怒目而视。 虽是满脸怒容,却依旧端坐在锦榻上,一动也不动,像庙里的泥塑木胎,张信便知道她是被人点了穴,浑身不得动弹。 “少爷。” 瞧见张信进来,双儿蹲身一礼,恭敬问好。 “嗯。” 张信满脸微笑,新奇的打量着曾柔,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不由点了点头,然后对双儿说道:“双儿,给她解开穴道,让她开口说话。” “是。” 双儿应了一声,上前找准穴位,运转内息,缓缓揉搓几下,曾柔的哑穴便解开了,然后房间里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怒骂。 “小贼,你想干嘛?” 张信笑了笑,玩味道:“你猜?” 话音刚落,曾柔脸色一变,眼中泪光闪烁,却兀自咬牙坚强道:“你休想!你若是动我一下,我便咬舌自尽,日日夜夜化成厉鬼来找你!” “啊呀~” 张信夸张的大叫一声,连连拍胸道:“好怕怕,曾柔姑娘若是化成女鬼,我岂不得化成男鬼,才能与你长相厮守,做一对**妻了?” “呸。” 曾柔闻言啐道:“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哈哈哈。” 张信笑道:“好人能将你绑来?”说着,指向一旁的双儿道:“双儿就不一样,她是我替她报了全家的血海深仇,方才换来的。” 话毕,张信调笑道:“曾柔姑娘,你有没有血海深仇要报?我若是替你也报了仇,你便与双儿一样,乖乖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说着,挤眉弄眼的示意了两下,浑似个纨绔。 “少爷……” 双儿看不下去了,无奈的娇嗔道。 孰料,曾柔闻言冷笑道:“好啊,我爹爹当年死在了山海关,你若是把鞑子小皇帝杀了,替他老人家报仇,我就委身于你,这辈子再不离开你半步,如何?” “那就说定了。”张信拍掌一笑。 话音落下,无论是双儿还是曾柔,全都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张信,眼中满是惊异。 “你、你再说一遍?” 曾柔神色惊异,结结巴巴道。 “少爷……” 双儿亦是瞪圆双目,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怎么了?” 张信晒然一笑,朝曾柔挤眉弄眼道:“不是你说杀了鞑子小皇帝,就与我长相厮守,这辈子不分离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你、你是认真的?”曾柔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少爷……”双儿亦是紧紧盯着张信。 瞧见两女紧张兮兮的模样,张信食指一竖,眨了眨眼道:“嘘。这话你们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四处乱说,否则会遭来大祸的。” 说完,他懒洋洋上前,极为霸道的坐在了曾柔身旁。 霎时间,一股幽香扑面。 “呀,你干什么?”曾柔慌乱的尖叫道。 “我能干什么。”张信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放心好了,我对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没兴趣,就算要做什么,也等你们长大再说。” 曾柔与双儿年纪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 按照这个时代来说,她们已然成人,可以嫁人生子,可是对张信来说,那就是一群还没长大的小妹妹,初高中生呢,他能有啥想法。 至少也得上了大学吧? “曾姐姐,少爷说的没错。”双儿也不禁俏脸微红,满面娇羞道,“我进府半个月了,少爷也没碰我呢。” “啊?”曾柔楞了一下,方才胸膛起伏,微微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她对张信好奇渐深,觉得这个‘小汉奸’,根本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种纨绔恶人,反而充满了神秘味道,令人捉摸不透。 戒备与惊恐慢慢散去,她大着胆子扭头望去。 霎时间,一张英武的脸庞,清晰的映入眼帘,一双笑吟吟的眸光,正盯着她瞧,她的脸颊上,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口鼻间喷吐出来的温热气息。 “啊,你干什么?你这个坏人!”霎时间,曾柔惊叫起来。 “没干什么呀。”张信嬉笑道,“我说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没说不能盯着你瞧,怎么了?你觉得进了我的府邸,还能全身而退吗?” 霎时间,曾柔瞪圆了双眼,怒目而视。 “你这个坏人!” “嗯嗯,我是坏人,你将来是坏人的老婆。”张信无赖嬉笑道,越发觉得曾柔好玩,瞧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就想逗她一逗。 “少爷……” 双儿神色无奈,已经不知第几次提醒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张信耍无赖的模样,与平时肃穆的样子大相庭径,是因为曾柔姑娘的缘故吗?不过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啊。 “好了好了,说正事。” 张信脸色一收,重新换回平时的正经神色道:“曾柔姑娘,既然进了我的府邸,要想再离开,恐怕就不容易了。我不会为难你,也希望你不要给我出难题。也许司徒鹤或者司徒伯雷很快就会上门要人,到时怎么回答,你心里要有个数,别让我难做。” 说到这里,张信淡淡笑道:“说实话,根据刚才的相处,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所以不怕跟你说实话,对于你和双儿,或者其他几个人,我是势在必得的。”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张信眸光一冷,道:“如果你们要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了。别给自己惹祸,也别给关心你们的人带来灾难,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说完,张信晒然一笑:“话就说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悟吧。” 第十六章 相见 曾柔就在寓所里住了下来。 管家为她安排了一个独立庭院,与张信庭院隔得不远,每日有仆从丫鬟服侍,比在王屋山还要好,双儿也经常过去陪她,曾柔渐渐安心下来。 将曾柔接回来,张信生活照旧。 每日上朝下朝,贿赂结交清廷重臣,偶尔闲暇下来,便与李西华一起喝酒畅聊,谈天说地。 剩下的,就是独自修炼内功。 至于曾柔,对张信来说,只是饭桌上多了副碗筷罢了。 并未如曾柔害怕的那般,整日纠缠她、欺辱她,反而整天不见踪影,这让曾柔暗暗放心的同时,也不禁对张信升起更多的好奇。 “这人好怪。”曾柔暗暗想道。 千方百计把她绑回来,却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整天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做什么。 渐渐地,曾柔患得患失,升起一股异样心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 忽有一天,张信散朝回家,门子报信说今天来了许多人,说是什么王屋派门人,就坐在前厅里等着,张信晒然一笑,终于还是来了。 快步进了前厅。 厅里椅子上,端坐着数位服饰统一的江湖人士,为首是个体格魁梧的白发老者,双目如炬,威严可畏,远远的便感觉到一股金戈铁马的惊人气势。 “司徒叔父,您怎么亲自来了,哈哈哈。” 远远地,张信露出惊喜神色,快步入厅,向白发老者拱手问好。 “司徒伯雷见过世子。” 吴三桂是司徒伯雷旧主,两人虽然闹翻了,但毕竟有一份情谊在,所以为了弟子曾柔一事,接到儿子司徒鹤的传信,他沉吟良久,还是亲自赶来了。 “见过吴世子。” 瞧见掌门起身,另外几人也纷纷躬身抱拳一拜。 “这便是司徒大哥吧?” 张信握住一位黑须中年的双手,亲切的笑道:“果然气宇轩昂,英武不凡。今日来了,可要多住几日,你我兄弟二人亲近亲近。” “小人怎敢与世子兄弟相称。” 说着,司徒鹤急切道:“我那师妹曾柔,可是在贵府上?能否让我等见上一见?世子身份何等尊贵,何必为难一弱女子?” 张信晒然一笑:“司徒大哥说笑了,我可没为难她。” “都把人强行绑来了,这还不叫为难?”司徒鹤登时气极而笑,“闺阁名誉被你毁于一旦,她以后还如何嫁人?这等下流手段……” 话未犹毕,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 却是司徒伯雷见儿子言辞激烈,生怕惹恼了张信,故而提醒了他一下。 司徒鹤半截话堵在嗓子眼里,想说又说不出来,憋得难受,脸色也是涨的通红,忿忿不平的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世子。” 司徒伯雷拱手道。 “司徒叔父有话请讲。”张信笑道。 司徒伯雷沉吟斟酌道:“世子,我那女弟子曾柔,她父亲原也是王爷手下的将校。当年鞑子扣关,曾兄弟站在城头,他是一步未退,后来不幸被火炮击中,说起来也是替王爷战死的。” 说着,司徒伯雷满脸悲色道:“不知世子可否看在她父亲为王爷出生入死的份上,放了曾柔那孩子,老夫替曾兄弟在天之灵,多谢世子大恩大德了。” 闻言,张信淡然一笑。 “司徒叔父,我真没为难她。不信,把曾柔姑娘喊来见一见,您就知道了。”说罢,喊来管家,吩咐道:“把曾柔姑娘接出来。” “是。” 管家领命而去。 没多久,神色激动的曾柔,就在双儿的陪伴下,双双走了出来。 瞧见司徒伯雷及众师兄,曾柔眼含泪光,快步飞奔上前,一头扎进了司徒伯雷的怀中,梨花带雨,悲喜交加道:“师父——” “好孩子,好孩子。” 司徒伯雷亦是老泪纵横,连日来紧张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连连摸着曾柔的后脑勺,温声安慰道:“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曾柔心里一暖,想起这些日子的担心害怕,忍不住放声痛哭。 “师妹,你别怕,有我和父亲在,总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司徒鹤也是一脸悲愤,以为师妹早已遭了张信的毒手,忍不住高声怒喝道。 “是啊。” “有师父和师兄们在,即使拼了性命,也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那几名王屋派弟子,也是一脸愤慨,纷纷鼓噪道。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子见血的模样。 见状,张信神情淡然,暗中瞥了一眼环伺前厅四周的杨溢之等护卫,眼睛深邃,唇角勾起微笑,盯着幽幽呜咽的曾柔,倒是想看她怎么抉择。 曾柔聪慧机敏,果然没教他失望。 瞧见师兄们一脸悲愤的模样,脑袋里不禁想起张信的忠告,‘别给自己惹祸,也别给关心你的人带来灾难。’,说得不正是此刻吗? 念及至此,她连忙紧张道:“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师妹,你别为他辩解,有师父和师兄在,决计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王屋派弟子高声喝道,“咱们王屋派弟子,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从来不怕死!” “对,没错!” “咱王屋派的弟子不怕死!” 就在这时,司徒伯雷心情平复,抬手安抚住鼓噪的众弟子,摸着曾柔脑袋柔声问道:“孩子,老实告诉师父,他真没欺负你吗?你别怕,有师父在的。” 曾柔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又是眼泪哗哗流,可却连连点头道:“师父,我没骗你,他真没欺负我,他只是让我陪在他身边。” 说着,又急忙道:“不过我不跟他住一起,我住在另一间院子。每日双儿过来陪我,双儿也是被他骗来的,他也没欺负双儿。” 话毕,抬头紧张的看向双儿道:“双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是。” 双儿迈步上前,缓缓向司徒伯雷敛身一礼道:“司徒老爷子,曾柔姑娘说的没错。我家少爷从没欺负我们,他只是让我们陪在他身边罢了。” 说着,又眸光复杂的看了张信道:“而且少爷待我们极好,不仅不会欺负我们,还有仆从丫鬟伺候着,待遇比一般千金小姐还要好。” “是呢是呢。”曾柔连连点头道,生怕师父觉得她说谎。 实际上,她也确实说谎骗了师父。 就算张信待她们极好,又怎比得上呆在师父身边? 可张信当初的忠告犹在耳畔,语气是那么狠辣坚决,若是她敢当众说个不字,怕是师父及众师兄的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师父,徒儿命苦啊。” 曾柔心里凄然彷徨道。 第十七章 风采 事情发展跟司徒伯雷想的不一样,宝贝徒弟不但没被糟蹋,反而养得很好?司徒伯雷愣了几秒钟后,脸上绽放灿烂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笑得很开心。 不管如何,徒弟平安无事就好。 “世子,你看这孩子叨扰许久,能不能让她跟我回去?”司徒伯雷拱手笑道。 “那不行。”张信断然拒绝。 话音刚落,原本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不仅司徒伯雷笑容凝固,司徒鹤及另外几名王屋派弟子,更是脸色一变,纷纷怒目而视。 见状,暗中埋伏的杨溢之等人,纷纷戒备起来。 “世子,这是何意?”司徒伯雷皱眉道。 张信表情漠然道。 “这是曾柔姑娘自己要留下,你说对吧?” 曾柔梨花带雨,弱小而又无助,迎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神,虽然满腔怒火,却不由点点头,低声嚅嗫道:“是我自己舍不得离开。” “你看!” 张信笑得竟很灿烂。 司徒伯雷几人不是傻子,瞧眼下这情形,曾柔肯定是受到了威胁,或者被张信抓住了把柄,司徒伯雷眉头皱起,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强行救人? 那肯定不行! 张信身边高手如云,双方一旦打起来,别说救人了,恐怕自己也会搭进去,到时候王屋派群龙无首,那些孤寡妇孺怎么办? 难! 太难了! 就在司徒伯雷为难的时候,张信晒然一笑,给了他一个选择。 “司徒叔父,不必如此为难。” “哦?”司徒伯雷皱眉。 “曾柔姑娘既然喜欢这里,那就让她住下来。”没等司徒伯雷反驳,张信又笑道:“如果叔父不放心,您也可以住一段时间,多多陪陪她。” 说着,张信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呢?” 说得好听! 谁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司徒伯雷犹豫片刻,仍是点头答应下来,眼神深邃,微笑拱手道:“那老夫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 张信非常高兴,连忙喊来管家,急声吩咐道:“快摆宴!中午我要跟司徒叔父共谋一醉。另外,把李西华也喊来,叫他作陪。” 说着,张信故作神秘道:“司徒叔父,待会儿我为你介绍一位好朋友。” “哦?”司徒伯雷升起了几分好奇。 张信谋算成功,双方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前厅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大家脸上重新绽放笑容,彼此称兄道弟的聊着。 晌午时分,后院湖心的‘听雨亭’里,摆了两桌丰盛的酒菜,张信、司徒伯雷父子一桌,双儿、曾柔和那几名王屋派弟子一桌。 张信身旁空着位子。 没多久,院里叮当作响,一位手足戴着沉重铁链的白衣青年姗姗来迟。 “来,司徒叔父,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军师,李西华李先生。”酒桌上,张信把李西华介绍给司徒伯雷父子,不过却没说太多。 司徒伯雷父子,包括另一桌的王屋派青年弟子,早就对李西华好奇万分了,张信介绍他是账下军师,可手上脚上却戴着铁锁链。 这是什么神操作?! 心里升起好奇,不由紧盯着瞧。 “这两位更了不得。” 张信又指着司徒伯雷父子笑道:“这位原是我父王手下副将,王屋派掌门司徒伯雷先生,这位是他的儿子,司徒鹤司徒兄。” “李西华见过司徒前辈,司徒兄。” “老朽(在下)见过西华先生。” 双方见礼后,李西华坦然入座,对投来的诧异目光视若不见,单是这幅气度,就让司徒伯雷父子及那些王屋派弟子暗暗称奇。 没多久,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待气氛差不多了,司徒伯雷敬了张信一杯酒,指着李西华手上脚上的沉重铁链,好奇问道:“世子,西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张信坦然一笑。 “西华兄武功极高,原是来刺杀我的,府里侍卫险些挡不住。不过我爱惜他文采,便留了他一命,为了防止他对我继续出手,便拿铁链锁了他。” 说着,张信笑道:“等什么时候他对我杀心消散了,再给他解开。” “哦……”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 心想:这人武功得高到何等地步,竟连王府侍卫都险些防不住?他的文采又多么惊艳,这才让张信起了爱才之意,留了他一命。 这般想着,众人对李西华越发敬重了几分。 “小王爷谬赞了。” 李西华坦然一笑,敬了张信一杯。 “在下武功平平,文采亦平庸。倘若果真武功极高,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恐怕小王爷的脑袋,早就被李某摘了去,咱俩还怎么同桌饮酒?” 李西华还是老样子。 每每与张信同桌共饮,就会打打机锋,在言辞上讨些便宜。 张信也不见怪。 正如李西华所说,他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生死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能对北伐大业提出战略性意见,那就随着他折腾。 这点气度,张信还是有的。 “有道理,哈哈哈。” 张信闻言大笑,对李西华的嘲讽浑然不放在心上。 这一刻,张信、李西华另类的相处模式,令司徒伯雷等人大开眼界,觉得这两位青年人,皆是豪迈不羁,气概不凡。 司徒伯雷等人深感敬佩,酒桌上连连敬酒,言辞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这正是张信故意营造出来的效果。 之后的聊天中。 张信、李西华二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虽偶尔有争吵,却是妙语连珠,更让司徒伯雷等人大开眼界,觉得自己仿佛井底之蛙,见识了天地浩渺。 一时间,酒桌上的主角变成了张信、李西华二人。 司徒伯雷父子、双儿、曾柔及那些王屋派弟子,全都眼中泛出异彩,眼睛不眨的关注着二人激辩,心里升起崇敬和仰慕。 “这小贼,文采倒是挺好的。”曾柔暗暗想道。 “少爷好厉害。”双儿两手撑着下巴,已然看呆了。 “这位李先生文采不凡,怪不得吴世子会留他一命。”司徒伯雷眼神深邃,然后看向与李西华激辩的张信,怔怔想道。 “吴世子也不差,继承了王爷的智谋。” “倘若吴世子那封书信所说为真,王爷当真有拨乱反正之意,那此事则大有希望,将来天地变色,或许真有重掌汉家江山的一天。” “若如此,柔儿跟了吴世子,倒也不差。” 第十八章 谣言 司徒伯雷父子和那几名王屋派弟子,就在寓所里住了下来。 每日陪伴曾柔,瞧见张信果真待曾柔极好,并无任何不轨举动,便渐渐放下心来,住了四五天后,便告辞离开,返回了王屋山。 司徒伯雷父子走后,张信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 就这样,年关渐渐近了。 京城里的年味越来越浓郁,张信每日下朝归家,走在繁华的西长安街上,掀开轿帘,总能看见京城百姓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元旦这天,康熙小皇帝在太和殿赐宴群臣,共同庆贺新年的到来。 这场宴会上,张信显得很安静。 只是端坐在位子上,静静的欣赏歌舞节目,偶尔也和诸位大臣一样,满脸真诚的向康熙小皇帝三呼万岁,恭祝皇帝身体健康,万寿延年之类。 赐宴结束,张信归家,和双儿、曾柔互道一句‘新年快乐’,便钻进卧室呼呼大睡起来。 宴会上他被劝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的,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一觉到天亮。 张信宿醉醒来,已然是第二天。 双儿服侍他洗漱完毕,他便约上双儿、曾柔一起闲逛起来,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难得的在家过了几天悠闲日子。 康熙九年正月十六,朝会重新开始,张信立刻上奏请回云南,并让康亲王杰书、纳兰明珠等人率领朝臣为其鼓噪做势。 当时康熙小皇帝脸色很难看,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说考虑考虑,然后就转移了话题,与朝臣商议起国事。 对此,张信显得很平静。 只是那天之后,张信每天上朝都会上奏一次,又哭又闹,耍泼打滚,就像街上泼皮无赖一样,搞得康熙小皇帝很是火大。 双方勾心斗角,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张信请回云南的事情,就被一直拖到了开春。 康熙九年开春,这日张信刚刚散朝归家,忽然收到了一条敕令。 说康熙小皇帝‘敕令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韦小宝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各省文武官员受命调遣,钦此。’ 收到这条敕令,张信坐在书房沉思良久,勾勾画画,不时计算着什么。 然后招来杨溢之,吩咐道:“给康亲王、纳兰明珠等人递个条子,让他们再加把火,这个月内,我必须返回云南。另外,这回送的礼物少一点。” “是。”杨溢之领命而去。 杨溢之走后,张信坐在书房里,眼神深邃,默默沉思着。 第二天,康亲王杰书和纳兰明珠两党势力,果然声势猛涨,大有一副‘吴应熊请回云南之事不处理’,别的朝事就别想商议的架势。 康熙小皇帝气的脸色都青了。 最终只能无奈点头同意,允许吴应熊尽快返回云南。 一时间,朝堂上所有人都露出了笑脸。 尤其是康亲王、纳兰明珠率领的两党文武重臣,更是露出灿烂笑容,暗暗期待着张信下一次的到来。 散朝回家,张信立即吩咐管家和杨溢之收拾东西,尽快返回云南。 与此同时,那边关注韦小宝情况的探子也快马来报,说韦小宝今日乔装打扮,赶着一架马车,拉着一具沉重棺椁,大摇大摆出城了。 收到消息,张信当即喊来吴三、方童等侍卫,低声私语一番,将细节问题交代清楚,然后让他们快马追了上去。 做完这些,张信再无顾忌,一边命管家、杨溢之等人收拾东西,一边拜访康亲王、纳兰明珠等清廷重臣,约好下次再聚。 三日后,张信摆开仪仗,与双儿、曾柔同乘马车,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 张信走后半个月。 京城里有一条谣言忽然愈演愈烈,说皇帝信任的御前侍卫副总管韦小宝,其实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香主,大名鼎鼎陈近南的关门弟子。 “给朕查!” 康熙小皇帝很愤怒,当即拍案怒吼。 事情查的很快,然后康熙小皇帝当即宣布是天地会反贼在造谣,另外大大表彰了一番韦小宝的丰功伟绩。 尤其是对上书房擒鳌拜一事大嘉赞赏,当着文武百官表扬韦小宝的忠诚,另外秘传韦小宝消息,让他不要被谣言影响,继续用心办事。 至此,这条谣言‘不攻自破’。 然而半个月后,又有一条谣言在京城里传播开来。 说韦小宝是扬州妓院出身,进宫前并未净身,而是淫乱后宫,与当朝太后及建宁公主关系暧昧,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啪!” “继续查!” “另外,京城里传播谣言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统统抓起来审问!” 乾清宫内,康熙小皇帝气的半死,再次拍桌怒吼,指示侍卫总管多隆封锁谣言,并对此事细细探查,他要知道谁是这件事的幕后指使者。 由于多隆的强硬封锁攻势,京城里百姓噤若寒蝉,谣言很快平息下来,就这样,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紧接着,第三波谣言传来。 这次仿佛深水炸弹,很快就在朝堂及民间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没过几日就连已经南下江南的张信等人都听说了。 “听说了么?” “顺治皇帝没有死!” “我也听说了,说顺治皇帝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当了和尚!” 与此同时,皇宫内传来一声怒吼咆哮:“究竟是谁?究竟是谁?!乱臣贼子!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啊……” 可是还没等康熙小皇帝查清真相,他就面临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朝堂争斗,文武百官关于“迎圣”的问题,在朝堂上吵得愈演愈烈,渐渐分成了两派。 至此,康熙小皇帝陷入了政治朝争中。 然而…… 事情还未结束! 又过了半个月,等张信进入贵州境内,第四波谣言突然传播开来,说当年清兵入关时,曾经掠夺来的金银财宝,藏在关外一个地方。 这幅藏宝图,就隐匿在清兵八旗旗主的一本《四十二章经》中。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年多尔衮藏匿金银珠宝的地方,实际上是清廷的龙脉所在,只要斩断这条龙脉,满清朝廷就会颠覆! 霎时间,武林豪杰群雄而动,纷纷探查《四十二章经》的消息。 甚至,张信颇为关注的天地会、沐王府等江湖势力,也纷纷加入进来,打听《四十二章经》的消息,证明藏宝图与龙脉的真伪。 一时间,整个天下风云而动。 第十九章 夏国相 谣言事件的幕后指使者,正是张信。 这件事是他精心策划的。 早在进京之前,他就谋划全局,秘密派遣几名死士进京,潜伏在京城各处,等他一离开京城,就每隔半个月散布一条消息。 如今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只是可惜那几个死士了。”张信叹道,为了不牵扯到平西王府身上,他早就下了密令,一旦消息散布出去,就立刻选择自裁! 那几人都是平西王府豢养的死士,身份绝密,即使朝廷也探查不到,对于自裁命令也不会抗拒,更不会让朝廷联想到他的身上。 而且即使猜出真相,没有证据,朝廷也没办法发难。 这就是张信送给康熙小皇帝的谢礼。 …… 贵州,罗甸。 一队打着“平西王世子吴”的仪仗队伍,缓缓从官道上行来,一辆奢华的四架马车上,张信盘膝而坐,正在修炼内功。 在他身旁,端坐着四名少女。 除双儿、曾柔外,车厢里又多了两名少女。 一个秀雅一个娇艳,正是张信派人去“掳掠”回来的沐剑屏和方怡。 两人此刻都被点了穴道,盘坐在车厢里,动也不能动,一边与双儿、曾柔低声说话,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张信,眼中满是愤恨。 然而张信紧闭双眼,根本理也不理她俩。 双儿、曾柔倒是对两女感同身受。 自从两女被掳来,就一直好言相劝,相处一个多月后,沐剑屏、方怡戒备渐渐散去,四女感情日益升温,已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自从离开京城,张信就仿佛变了个人。 一路上只顾闷头练功,或者叫杨溢之加快行进速度,偶尔闲暇之余,便会钻进后面的马车里,与禁锢手足的李西华勾勾画画,低声谋划着什么。 路上遭遇了数十次刺杀! 单单是沐王府的人就来了好几次,想要夺回被掳走的小郡主和方怡,然而张信账下精兵强将,每一次都让他们无功而返。 就这样,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进入贵州境内,来到了罗甸。 “律~~~” 忽然有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杨溢之敲了敲门窗,激动的说道:“世子爷,前方探子来报,前方十里亭,夏总兵率领三千精兵,亲自前来迎您。” “哦?”张信睁开双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明亮,嘴角勾笑道:“姐夫来了?溢之,吩咐下去,加快行进速度。” “是。”杨溢之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杨溢之的高喝声,“世子有令,加快行进速度!” “驾!驾!” 罗甸郊外,十里亭。 身材高大,身披甲胄的夏国相,已经率领三千精兵,在此驻地扎营,远远瞧见吴应熊的仪仗出现,便迫不及待的骑马飞奔上前,远远喊道:“应熊,应熊……” “停——” 杨溢之蓦然一抬手,整个仪仗车队骤然停下,然后车厢帘子被撩开,张信弯腰迈步而下,神情激动的快步飞奔上前。 “姐夫……” 夏国相“驭”的一声,挽住缰绳,飞奔的快马,蓦然前蹄高高抬起,准确无误的停在张信丈许外,然后夏国相哈哈大笑着翻身下马,神情激动的快步上前。 “砰。” 两人结结实实抱在了一起。 “哈哈,应熊,这次上京,你可消瘦了不少。” 两人拥抱过后,夏国相仔细打量着张信,一张黝黑的面膛上浮现笑意,啪啪用力拍了张信肩膀两下,满心欢喜的咧嘴笑道。 “是吗?倒是没什么感觉。” 张信笑了笑,问道:“姐夫,你怎么亲自过来迎我了?” “王爷派我来罗甸办事,刚巧事情办完,就收到了你进入贵州的消息。”说着,夏国相忽然翻身上马,道:“走,咱们回城再说。” “好。”张信笑着点头,然后命人牵过一匹马来,手脚利落的翻身上马,与夏国相边聊边笑,一起晃晃悠悠往罗甸城而去。 …… 罗甸城,总兵府。 罗甸是贵州军事要地,吴三桂派了五千兵马在此驻扎,此番因为苗人部落叛乱,吴三桂便把夏国相派过来,领兵镇压叛乱。 张信来时,事态已经平息,此番也是要跟他一起回云南的。 听完夏国相的讲述,张信暗暗点头,对这位大姐夫的能耐,还是颇为敬佩的,再联想到历史上他的结局,就更是对他信赖,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赞。 “哈哈哈。” 夏国相笑道:“你小子,这次上了京城一回,倒是变得嘴甜了不少,也学会夸人了,不像之前那样,处处模仿岳父大人,板着脸故作老气。” 说罢,又认真问道:“怎么样,朝廷态度如何?那位小皇帝的性格又是怎样的?” 夏国相是吴三桂的大女婿,也是十大总兵之首,文武双全,擅长谋划,一直颇受吴三桂信重,任何军机要事都与他商谈,俨然是吴三桂阵营中的第二号人物。 此次吴应熊奉命入京,便有夏国相的功劳在内。 提到正事,张信脸色一肃,便将京城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给夏国相。 另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姐夫,咱们这位小皇帝,年少老成,城府颇深,可不是一般人物。” 张信脸色凝重道:“你想想,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便将权倾天下的大奸臣鳌拜想办法剪除了。我去时,他正收拢朝臣,眼下京里的实权派,虽分为康亲王、纳兰明珠两党,实际上却皆奉小皇帝为尊,对他的旨意也从来不敢阳奉阴违。” “我只说一件事吧。” 张信举例道:“那位韦小宝,姐夫你知道吧?” 夏国相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之前上书房帮助小皇帝擒鳌拜的桂公公,此刻正奉命前往五台山公干。” 说到这里,夏国相咧嘴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可是颇多啊,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大神,脏水尽往他头上倒。” 张信无奈摊了摊手,“他得罪了我这路大神。” “啊?” 夏国相愣住了,诧异的看着张信道:“这事儿是你的手笔?!” 张信点点头。 “是我。” 第二十章 文臣武将 “这事儿稍后再说。” 张信摆摆手,然后正色说道。 “韦小宝只是康熙小皇帝身边一个得宠的小太监,然而无论康亲王杰书还是纳兰明珠,全都对韦小宝阿谀奉承,极尽谄媚。由此可见康熙小皇帝的威望。以他的手段,收拢朝臣势力只是时间问题。等他真正做到一言九鼎,接下来会对付谁?” 说到这里,张信肃然道:“汉军四王,镇守边疆,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以小皇帝的性格,他会视若无睹吗?削藩,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夏国相脸色微变,不禁皱眉沉思起来。 “姐夫,我们要做好应变的准备了。”张信沉声道。 “什么意思?”夏国相沉声道。 张信肃然道:“姐夫,你是我最相信的人,有些话我就坦白说了。我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此番回到云南,就是要积蓄实力,伺机而发的。” 说罢,张信躬身抱拳一拜,“姐夫,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霎时间,夏国相变了颜色。 起兵? 夏国相没想到,吴应熊前往京城一趟,心理变化这么大,看来京城一行,果真让他看出了小皇帝的真实态度,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作为吴三桂的心腹臣子,吴三桂阵营里的实权第二号人物,他对吴三桂是最为了解的。 别看他这位岳丈大人,暗地里勾结了三藩、西藏、蒙古、罗刹国等势力,实际上只是想自保而已,整天想的都是世袭罔替,让平西王府的权势延续下去。 如果教他知道小皇帝的态度,他会怎样做? 起兵吗? 如果起兵的话,又有几分成功率? 岳丈大人今年五十有八,垂垂老矣,豪气渐失,他能带领兄弟们闯出一条生路吗?夏国相暗暗沉吟着,然后抬头看向了吴应熊。 “应熊此番变化倒是挺大。” 夏国相心里暗暗庆幸,吴应熊变得越优秀,这对他们这些效忠吴氏的人来说,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这样,他们才有放手拼搏的动力! 思及至此,夏国相眼神深邃道:“如此,是该早做准备了。” 张信哈哈一笑,“就知道姐夫会帮我。” 一张英武的面庞上,涌现出几分感动,看向夏国相的眼神,也更加亲善了。 夏国相笑道:“你我至亲,不帮你帮谁?” 说着,脸色肃穆道:“不过起兵非是小事,须与岳父大人商量。另外,你在旁边煽风点火,也让岳父大人早做决定,做好万全准备。” 张信笑道:“放心吧,我会劝说父王的。” “是啊,岳父大人最宠爱你了。”夏国相笑着点头,眼中有几分宠溺。 “嘿嘿。”张信笑了笑。 说罢此事,夏国相又笑道:“接下来,你给姐夫说说《四十二章经》吧。最近这些日子,姐夫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那《四十二章经》中,当真有一幅藏宝图吗?” “这简单!” 张信晒然一笑,便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的说与夏国相听了。 只不过隐瞒了‘关外鹿鼎山’的详细地名。 说完,又把李西华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这段叙述,夏国相看张信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 没想到京城一行,吴应熊的变化居然这么大,心思缜密,布局老道,竟能把康熙小皇帝和清廷玩的团团转,不由大是欢喜。 “好好好。” 夏国相越听越高兴。 “听你这般说来,那李西华也是一方人物。你既能暂时降服他,对你也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禁锢他手足之举,更是神来之笔!为人上者,就得有这等心机手段。咱们欣赏他的才华谋略,又不是他的武功,将来有一天他对咱无用了,杀了也就是。” 言谈之间,狠辣之意,深入骨髓。 显然夏国相看着面善,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心性狠辣之辈。 张信对此,并无任何反感,反而一脸赞同道:“姐夫说得对,我就是这般想的。” 夏国相哈哈大笑,神态愈发高兴。 兄弟二人谈完正事,又在府里摆了一桌,请李西华、双儿、曾柔、沐剑屏、方怡作陪,美美喝了一顿,然后第二天合兵一处,齐齐奔赴昆明。 …… 有夏国相的三千精兵保护,张信一行安全无虞,一路上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瞧见,就这样晃晃悠悠,仿佛踏青般进入云南境内,来到了昆明。 四月初春,昆明城外的野花开得正艳。 还未进城,郊外的官道上,便已有一大堆文武官员等候着,远远瞧见吴应熊的仪仗出现,便纷纷骚动起来,大喊大叫道:“来了,来了……” 待吴应熊的仪仗到了,这批文武官员立刻呼啦跪了一地,朝圣般的齐齐呼道:“恭迎世子平安归来!世子一路辛苦!” 在场之中,没跪下的寥寥无几。 其中有十几人是武将打扮,身材雄壮,披挂鳞甲,气质彪悍,有两人穿着官服,头戴红顶子,满脸儒雅气质,气度不凡。 也有做书生打扮的,白衣飘扬,儒雅俊秀,远远微笑拱手作揖。 “哈哈哈。” “大姐夫,你也回来啦。” 张信这边还没下车,那几个武将便闹哄哄的飞奔上前,跟夏国相大声说笑起来,待张信弯腰下了马车,更是纷纷围过来哄闹一团。 “二姐夫,三姐夫,义兄,……” “叔父,应麟、应期,……” “吴将军、马将军、廖将军,……” 瞧着这群武将闹哄哄的模样,张信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亲近的拱手问好,跟大家闹做一团,笑着询问大家最近的境况。 这几个人,就是吴三桂手下的主要将领! 有二女婿胡国柱,三女婿郭壮图,义子王屏藩,兄弟吴三枚,儿子吴应麟、侄子吴应期,心腹吴国贵、马宝、廖进忠、王绪、高启隆、杨应选等。 跟亲戚武将们打过招呼,张信又走到那两个朝廷大官面前,笑着拱手问好。 “张大人,朱大人,近来身体可好?” “方先生,别来无恙?” 云南提督张国柱,云南巡抚朱国治,都是除吴三桂父子外最大的朝廷官员。 前者与吴三桂交好,是个儒雅好人,也颇有本领,称得上文武双全,后者是个小人,曾任江苏巡抚,造下无数罪孽,人称“朱白地。” 至于那白衣书生,则是吴三桂手下第一谋臣,方光琛! 这些人与张信身后武将,共同构成一张大网,撑起了云南的半边天,也是张信未来拉拢的班底和针对的政敌。 第二十一章 吴三桂 “诸位大人,大家全都起来吧。” 跟张国柱、朱国治两位大人打完招呼,张信又面带微笑,看向跪倒在地的各衙属官,态度温和,谦逊有礼,让这些低阶官吏如沐春风。 “谢小王爷。” 各衙属官再次拜谢,然后纷纷起身。 这就是平西王府在云贵两地的威势,只是吴应熊归来,便让昆明城的所有大小官员全部出来迎接,吴三桂在云南的权势可想一般。 “张大人,朱大人,小侄回归昆明,迫不及待要去见父王,这就拜别大家了。” 张信微笑拱手,谦逊礼貌的与张、朱二人说道。 “小王爷一路辛苦,不必管我们。”张国柱、朱国治齐齐笑道。 拜别张、朱二人,张信翻身上马,与夏国相、方光琛等人说说笑笑,一起往五华山而去。 …… 昆明城北,五华山。 五华山是昆明城内最高的山峰,原是南明永历帝的故宫,广袤数里,吴三桂入居后,连年来不断增加楼台馆阁,与皇宫内院也相差无几。 张信一行人上了五华山,远远便看到崇楼高阁,宛如天宫一般的恢宏建筑。 这便是平西王府! 府中早已收到世子归来的消息,待夏国相、方光琛等人簇拥着张信进府,仆役丫鬟数百人,早已一路跪倒,迎接少主人的到来。 “世子爷,王爷在书房等你。” 刚刚入府,王府长史笑着走来,拱手恭敬的说了一句。 “嗯。” 张信点点头,转身对夏国相、方光琛等人道:“诸位捎待,我去面见父王!” 说罢,朝众人拱了拱手,快步向书房走去。 五花宫,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是一间里外两进的奢华大殿。 张信进了内殿,一位身躯雄伟,须发白多黑少的蟒袍男子,正半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半眯着双眼,握着一卷《春秋》翻读着。 《春秋》? 张信楞了一下。 吴三桂一张紫膛脸,神态威严,半阖双目,仿佛一头似睡似醒的老虎,恍惚间让他差点以为躺在罗汉床上的是关二爷! “孩儿拜见父王。” 张信快步走来,撩起衣摆,向吴三桂磕了个头。 “嗯。” 吴三桂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书卷缓缓盘膝坐起,然后摆了摆手让书房里的侍女退去,这才低头看向张信,满脸微笑道。 “我儿此去京城,可有什么收获?” 张信顺势而起,坐在吴三桂对面,神色肃穆道:“父王,孩儿此行,所获颇丰。” “首先,我看到了康熙小皇帝的强势态度。其二,我结交了康亲王、纳兰明珠等人,为我们起兵,争取了一定的时间。” “起兵!?” 登时,吴三桂睁大了双眼。 “没错。” 张信点头道:“父王,那小皇帝强势无比。孩儿去时,他剪除鳌拜之威犹烈,正在加紧收拢朝臣。孩儿入宫时,曾见上书房挂着一幅天下军事分布图,其中勾勾画画,皆是我汉军四王与清廷兵力的分布对比。父王,依孩儿之见,那小皇帝怕是起了削藩之心了。” “削藩?!” 吴三桂脸色一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道:“小皇帝真有此意?” 瞧见吴三桂摸鼻子的习惯,张信心里一喜,连忙道:“父王,此事八九不离十。孩儿离京时,已经做出应对部署,打乱了小皇帝的节奏。” 吴三桂眼里多出几分诧异之色。 见状,张信抿嘴笑道:“父王,最近这段时间,关于顺治皇帝活着和《四十二章经》藏宝图的谣言,便是孩儿散布出去的。” “哦?” 不出意外的,吴三桂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此事是你所为?” “是我。” 张信点头道:“孩儿散布的谣言,应该能拖延一阵时间。但是父王,小皇帝亲政两年有余,就剪除了鳌拜这等权倾天下的臣子。若是他要对付我们,您觉得他会等多长时间?” “一年?两年?三年?” “依孩儿愚见,只怕小皇帝收拢了朝臣势力,就会反过头来对付我们,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父王,我们需要早做准备了。” 说到这里,张信言之凿凿,仿佛必有其事一般。 “嗯。”吴三桂点点头。 “这也是父王担心的地方。” 去年五月,小皇帝剪除鳌拜的消息传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那鳌拜是满洲第一勇士,勇猛善战,为满清入关立下赫赫战功。 又是皇太极心腹,熬过了多尔衮摄政时期,最终成为顺治皇帝四大顾命大臣之一。 接着,又先后剪除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三位顾命大臣,最终权倾朝野,成为清廷实际上的掌权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智勇多谋的大权臣,却在他权势最盛的时候,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帝给剪除了,这岂不让人心惊胆战?! 说到这里,吴三桂看着张信,见其形色消减,眼神却是坚定,眉眼之间自有一股英武气势传来。 不禁笑着点点头,感慨道。 “此番让你入京,确实成长了不少,父王很是欣慰。” “父王谬赞了。” 张信呵呵一笑,旋即沉声道:“父王,孩儿所说,绝不是危言耸听。” “为了吴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为了追随您多年的将士前途,您可得早做决断,切不可犹豫啊。” 吴三桂笑着点点头。 “父王知道了。” 见状,张信心里稍稍安定,然后又把进京之后的布置一一与吴三桂说了,吴三桂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连连笑着点头称赞。 待聊得差不多了,张信方才告辞离开。 从书房出来,来到会客大厅,瞧见夏国相、方光琛等人正在喝酒谈笑,他走上前敬了几杯酒,便推脱舟车劳顿,有些疲乏,先行告退了。 之后,一名侍女出来喊人。 把夏国相、方光琛等一众谋臣武将召到书房里密谋谈事。 之后说了些什么,张信就不知道了。 五华宫很大,崇楼高阁,宛如皇宫内院。 张信作为平西王世子,自有一处豪华寝宫。 李西华、双儿、曾柔、沐剑屏、方怡等人全部安排进来,仍然显得空旷。 一觉醒来。 已经是夜半三更。 “少爷,要吃夜宵吗?” 寝宫里的侍女已经替换成了双儿,瞧见张信醒来,登时睁着惺忪睡眼,穿着白色亵衣走过来,柔声问道。 “嗯,让厨房送点儿粥过来。” 张信笑着吩咐一句,然后走到一张书桌后坐了下来,之后执笔蘸墨,在一张宣纸上勾勾画画,偶尔也低头皱眉沉吟着什么。 没多久,双儿端着一碗米粥和小菜走过来。 轻轻放在书桌上。 然后缓缓退到一旁,坐在一张小矮凳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边瞧着张信写字,一边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 气氛无比温馨。 第二十二章 酒醉 翌日,书房。 张信照例去请安。 吴三桂跟他说,他已经做出决定,准备积蓄实力,待朝廷削藩的命令传来,就起兵造反,跟清廷拼个你死我活。 对此,张信很是欣慰。 他知道,吴三桂走出这一步,很不容易。 吴三桂已经五十八了,虚岁也五十九。 垂垂老矣,豪气丧失,整天想的就是让平西王府的权势延续下去,能够世袭罔替,吴家子弟享尽荣华富贵。 然而张信昨日的建议,打破了吴三桂‘世袭罔替’的幻想! 如果朝廷真有意削藩,他怎能甘心? 打拼了一辈子,受尽天下骂名,好不容易得封王爵,在云贵两地有了滔天权势,如果朝廷削藩,那这一切岂不是都要付之东流? 他怎能愿意?! 当然,即使到现在,吴三桂还对清廷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希望清廷能够幡然醒悟。 像前明对待魏国公、黔国公那样,让他这位‘功臣’受到应有待遇,与国同休,世袭罔替,子孙后代享尽荣华富贵! 不过吴三桂也很清楚。 即使是魏国公、黔国公当年,也没有他这般滔天权势。 不仅云贵两地军政一把抓,彻彻底的土皇帝,就连四川、陕西、河北的总督、提督,也都是他推荐的。 更别说,还有另外三藩,彼此勾连互为依仗,与朝廷势力对立。 这样算来,大清版图的半壁江山,实际上都在吴三桂等人的掌控中,清廷又怎会无动于衷? 对此,吴三桂也心知肚明,颇为担忧。所以张信的话,就成了压倒吴三桂最后一丝希望的稻草。 朝廷要削藩了! 没办法。 造反吧! 趁着还有一拼之力,跟清廷打一场,讨个活路回来! …… 离开书房,张信满脸笑容。 刚才他跟父王讨了‘安阜园’回来,准备效仿秦王李世民,开府建牙,收拢人才,为四年后的‘北伐大业’,暗暗积攒实力了。 没多久,他就喊来王府长史,让人去整顿安阜园,准备住进去了。 安阜园在昆明城北,占地极广,原是黔国公,也就是小郡主沐剑屏她家的府邸,是昆明城内除了五华宫外最大的宅子。 崇楼高阁,亭台水榭,应有尽有,极尽华丽。 原著中,也是建宁公主下嫁吴应熊,吴三桂为他们新婚夫妇准备的新房。 然后…… 吴应熊就在那儿被阉了。 不是什么风水吉地,尤其是对吴应熊来说。 但对张信来说,就没那么多困扰了。 离开时布置的谣言,让建宁公主清白受损,小皇帝会不会下嫁建宁公主且是一回事呢。即便下嫁过来,张信也有法子收拾她。 他都准备起兵造反了。 对清廷和小皇帝可没有那么敬畏,自不会像原著吴应熊那般,对建宁公主和韦小宝唯唯诺诺,受尽欺负,后来还被割了鸡鸡。 “她要是嫁过来,我就把她圈禁起来。”张信冷笑道,“反正四年后登台拜将,还缺一个上好的祭品!” 心念之间,已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建宁公主,妥善安排了她的命运轨迹。 长史办事很快。 三日后,安阜园就收拾妥当了。 张信领着双儿四女、禁锢手足的李西华,还有数百名仆役丫鬟,浩浩荡荡,拉着数十辆沉重马车,住进了安阜园内。 当夜,安阜园大摆宴席,府内权贵云集,无论是平西王府的各级官员,还是提督、巡抚府的低阶官吏,纷纷奉上礼物,恭贺张信乔迁之喜。 喝的醉醺醺的,张信回了后宅。 “咦?怎么脸色不太好?” 当张信回到后宅时,双儿和曾柔正在安慰沐剑屏和方怡。 尤其是小郡主沐剑屏,更是脸色苍白,泪珠子一串串的掉落,哭的梨花带雨,满面悲伤,教人心疼。 张信喝的醉醺醺的,神智却极清醒,念头一转,便知道了事情缘由,不禁大着舌头道:“不就是一座安阜园吗?待我大业功成,就把它赏了你沐家。” “真的?”沐剑屏登时不哭了,抬起脸问道。 “当然是真的。” 张信伸手在沐剑屏俏脸上掐了一把,嘿嘿笑道:“爷这么疼你,一座小小的安阜园算什么?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沐剑屏登时俏脸通红,狠狠剜了张信一眼,低声啐道:“谁、谁要你疼了,而且我也不要天上的星星。” “哦,那你不要星星要什么?”张信玩味的坏笑道。 还别说,刚才手感极好,令张信心里一荡。 一双醉意的眼神,渐渐升起一股灼热,满是贪婪的扫量着沐剑屏的曲眉丰颊和曼妙的身段。 霎时间,方怡站起身,挡在了沐剑屏面前。 “你要做什么!?” 一双清冷的眸子,满是戒备之色。 酒醉的男人最是可怕了。 方怡生怕张信借着酒意,对她家小郡主做些混账事。 张信嘿嘿一笑,把矛头对准她,玩味笑道:“你猜我会做什么?” 说着,嘎嘎奸笑着,仿佛恶少般,扑向了方怡。 “哎呦。” 然而解开穴道的方怡,根本不会容他放肆。 登时反掌一拍。 狠狠打在张信手背上,然后张信右手就像猪蹄子般肿了起来。 张信正抱着爪子痛呼。 忽然身前一闪,双儿已经挡在身前,满是戒备的盯着方怡道。 “方姐姐,对不起。我家少爷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醉了,你别怪他。” 张信闻言委屈的点了点头,梗着脖子道:“对啊,我只是喝醉了。你干嘛打我?而且还下这么狠的手!我对你不好吗?抢来这么久都没碰你,要不是看你太小,早就把你生吞活剥了,还敢跟我逞凶,知道我是谁嘛你……” 嘟嘟囔囔骂着,眼皮越来越沉。 然后脑袋一歪,靠在双儿背上,嗅着一股淡淡幽香,沉沉睡了过去。 “少爷,少爷?” 正戒备的看着方怡,背上忽然一沉,双儿扭头看去,却见张信已经趴在她背上睡着了,不禁好气又好笑。 低低唤了几声。 见张信毫无醒来的意思,便跟方怡、沐剑屏告了个罪。 然后跟曾柔一起把张信搀扶进卧房,又给他脱掉衣靴,擦了擦脸,喂了醒酒汤,这才缓缓离去。 第二十三章 巡营 “头好疼。” 翌日,张信从宿醉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脑袋昏昏沉沉,疼得厉害。 昨夜的记忆,他依稀有些印象,知道酒醉后孟浪了些,不过却没放在心上,喊来双儿伺候他穿衣吃饭,然后就去找李西华。 今日要做的事很多,他喊上李西华就去城外巡营。 起兵造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晓得自家本事,知道四年后的北伐大业,主要还是靠吴三桂和手下十大总兵撑面子,他本事低微,跟着敲敲边鼓就好。 顶多这四年里,多多积攒些钱粮,再训练些兵士,也好出一份力。 一路出城而去,还未到达目的地,就远远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呼喊声,张信与李西华坐在一间马车厢里,眼神深邃,满怀期待。 得到世子巡营的消息,总兵胡国柱连忙带人在辕门外迎接,远远见到仪仗车马过来,便领着四名副将,快步上前见礼。 “末将见过世子。” 因为是在军营重地,胡国柱并未以家礼称呼,而是率领廖进忠、王绪、高启隆、杨应选四名副将,恭敬的躬身抱拳,大礼参拜。 “二姐夫,多礼了。” 张信与李西华走出马车,连忙上前搀扶起胡国柱,又对旁边廖进忠、王绪、高启隆、杨应选四名副将道:“四位将军也起来吧。” “谢世子。” 胡国柱五人起身,然后胡国柱笑道:“今日听闻世子要巡营,将士们都很激动,迫不及待要见世子一面。世子,咱们进去吧。” “好。”张信笑着点头。 平西王府有专属藩兵,共三万五千余人,皆是吴三桂从山海关带回来的老部下,身经百战,个个骁勇,是吴三桂的老底子。 其中夏国相统领三千精兵,张信来时已经见过。 另外,郭壮图、王屏藩、马宝、高得杰四人各统领五千人,分别镇守云南、贵州各处军事要塞,非吴三桂将令,不得妄动。 还有两千作为私兵,让吴三枚、吴应麟、吴应期等吴氏族人统领着,就驻扎在城内拱卫五华宫,保护吴三桂父子的安全。 剩下万余人马,就在这座军营里面了。 由二姐夫胡国柱统领着,负责拱卫昆明城,随机调动,以应不测。 另外,吴三桂手下另一心腹大将,文武皆不逊于夏国相的吴国贵,正受吴三桂的命令,训练一批新卒,共计十营五千人。 巡完这座大营,张信也是要去那儿看看的。 三万五千老藩兵,加五千新编营兵,这就是平西王府展现在明面上的兵力。 但实际上,吴三桂掌控的力量,却要比这多的多了。 比如说,云南提督张国柱是他的人,贵州提督李本深是他的人,四川总兵谭洪、吴之茂是他的人,陕西总督王辅臣也是他的人。 相当于又多了四省兵力。 这还单单是平西王吴三桂一人的力量。 若是再加上广东‘平南王’尚可喜,福建‘靖南王’耿进忠,以及广西‘定南王’孔有德遗女孔四贞和其夫婿孙延陵在广西的残余势力。 待得反旗一聚,云贵、四川、陕西、广东、福建、广西七省地盘尽在掌控,再加上割据台湾的郑家势力,大清江山已然失了一半。 只要先下南京,再渡长江,兵锋直指京师,大清江山既可颠覆,试问康熙小皇帝怎能不深深忌惮? 这股力量太强了。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蝇营狗苟的话。 反正张信是知道,孔四贞是个白眼狼,孙延陵是个废物,尚可喜、耿精忠不可信,而远在陕西的王辅臣,则是首鼠两端,摇摇摆摆。 要把这些力量融合一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诸般杂事暂且不提。 只说张信、李西华、胡国柱等人进了军营,一路在将士们崇敬的目光中,迈步登上了点将台,然后胡国柱大手一挥:“擂鼓,聚将!” “咚咚咚。” 随着沉闷的鼓点声。 正在操练的将士们,立刻旌旗招展,轰隆隆宛如雷鸣,奔腾聚集在点将台下,放眼放去,黑压压一片,军容齐整,神情肃然。 沉默数息,万余将士猛然拜倒,声震山谷道:“吾等拜见世子!” 声若洪流,直冲云霄。 无论是张信还是李西华全都震撼了。 太生猛了! 有谁感受过万余披挂盔甲的将士,齐齐拜倒在自己脚下的感觉? 真的是震撼人心! 纵是后世阅兵,亦不过如此吧? 这一刻,张信眼神呆滞,陷入震撼。 俯瞰点将台下乌泱泱的将士们,浑身热血沸腾,胸中豪气顿生,只觉得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就该有这种滔天权势! “大丈夫当如是也!” 张信喃喃自语,旋即迈步上前,提起丹田一股内息,声音清朗,远远传播出去,清晰落入众将士耳畔。 “将士们好!” 台下将士们神情肃穆,鸦雀无声的聆听着。 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张信稍稍一楞。 但旋即,他就笑着朗声喊道:“将士们,看到你们这般辛苦操练,我和父王甚是欣慰。今日带来了一些酒肉,特意慰劳慰劳大家。” “多谢世子。” 吴三桂对手下兵卒极好。 每月银饷钱粮从不克扣,偶尔也会发些酒肉蔬果犒劳犒劳大家。但话又说回来,酒肉何曾有嫌多的? 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对吴家父子感恩戴德,忠诚度也更高。 没多久,军营里就升起了炊烟。 军营万余将士,按照各营划分,全都领到了应有的蔬果酒肉,然后分坐成一堆堆,一边烤肉喝酒,一边说笑打闹。 就在这时,张信也婉拒了胡国柱的邀请。 走出总兵营帐,在胡国柱等人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在军营里,端着酒碗,跟将士们交流感情去了。 一边巡视,张信一边对胡国柱等人,朗声笑道。 “要跟将士们打成一片,高高在上摆架子是不成的。将士们如果家里有困难,也要及时报上来,我会派专人调查负责。” “是。” “世子以身作则,关心下属,卑职等人敬佩万分。”胡国柱等人纷纷附和道:“从今以后,卑职等人就放低姿态,多多关心将士们。” “这就对喽。”张信笑道。 第二十四章 儒将 张信端着酒碗,一营又一营的走过去,没过多久,就已经酒意上头,脑袋昏昏沉沉的了。 “领导也不好当啊。”张信暗暗感慨道,他才走了小半个军营,就已经有些扛不住了,若是走完整座军营,怕是今日就要醉死回去了。 看见张信醉眼蒙蒙的样子,杨溢之、胡国柱等人连忙就要替代他,却被张信拒绝了,收买人心的工作,还是得他自己来。 强自坚持着,暗暗运转内息,将酒意蒸散少许,张信终于坚持走完了整座军营。 他的这番亲民姿态,效果十分不错。 哪怕吴三桂当年,也没有做到他这般程度。 这个时代有着严格的阶级划分,上位者都是高高在上,哪有像他这样放下身段,亲自去给一些大头兵敬酒的,将士们既高兴又激动,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而走完这一遭,无论是胡国柱还是廖进忠等副将,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同了。 如此亲民的世子,真是世间少有啊! 为他卖命,值了! 走完郊外大营,张信乘坐马车,与李西华返回了安阜园。 歇息了一夜后。 第二天醒来,张信就找来李西华,询问他巡营的感想。 昨天李西华跟着他,一路观察着整座军营,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他手足戴着铁链的奇怪模样,也让胡国柱等人暗暗称奇,却也懂事的没有多问。 “你果然是个枭雄!” 安阜园书房里,李西华见到张信的第一句话,便是神情复杂的称赞了一句。显然也是被张信昨日的亲民姿态震撼到了。对张信的态度多了一些转变,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多了几分和善,然后将自己一路观察到的细节与想法,全部吐露出来。 根据李西华的观察,城外驻扎的老藩兵,令行禁止,纪律严明,是真正能打的百战老兵,若是吴三桂手下兵将,也都这样士气如虹。 将来北伐成功的几率,又大大增加了几分。 听完李西华的见解,张信笑着点头,他昨日也被城外军营里的氛围震撼到了,此刻心里欢喜无限,觉得吴三桂不愧是一代枭雄,底蕴就是雄厚。 “除了城外大营,我们还得去别处看看。”张信说完,便与李西华收拾妥当,摆开仪仗,携带无数犒劳物资,往西山一座大营而去。 昆明城外,西山大营。 吴国贵得到张信犒赏三军的消息,亲自率领各参将、游击、都司过来迎接,浩浩荡荡一大批人,好多中低层军官都是第一次见到平西王世子,全都很激动。 “末将参见世子。” 西山大营辕门外,张信及李西华下了马车,一位身高九尺的儒雅将领,就率领各参将、游击、都司纷纷屈膝跪地,大礼参拜起来。 “吴将军多礼了,大家都起来吧。” 吴国贵虽是副将,却是文武双全,腹有韬略,所领兵将比廖、王、高、杨等同僚还要多,足可见吴三桂对他的信重。 张信不敢托大,因为熟知历史,知道他是吴三桂手下众多将官中,唯一能与夏国相媲美的杰出人物,就更是见猎心喜,对他敬重几分了。 “吴将军,我知道你编练新兵辛苦了,特意带了些酒肉蔬果前来犒劳大家。” 张信爽朗一笑,上前握住吴国贵的双手,态度亲昵,犹如对待亲人一般,令吴国贵心里一暖,投桃报李,态度也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末将替兄弟们多谢世子爷赏赐了。”吴国贵笑着抱拳道。 “这都是将士们该得的。” 说罢,在吴国贵的安排下,新兵营的各参将、游击、都司纷纷上前见礼,张信态度亲切,架子放的很低,一一上前与众人握手,每人皆勉励了几句。 见到世子这般亲切,众武官们全都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 一路进了军营,张信与李西华顿时暗暗点头。 昨日看了胡国柱的大营,见识到了老藩兵的纪律严明,勇武彪悍,今日进得吴国贵的新兵营,却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 与老藩兵的勇武彪悍、杀气滚滚不同。 这座新兵营给张信的第一感受就是很干净,无论是营帐、拒马、锅灶,还是其他一些杂物堆放,全都整洁干净,齐齐整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再看新兵们的操练。 英姿飒爽,生机勃勃,虽没有老藩兵的彪悍杀气,却也纪律严明,气势如狼,持矛刺杀时,每一声呼喊都发自肺腑,精神面貌极好。 “吴将军是能人啊。”张信敬佩的叹道。 此话一出,吴国贵手下众校官全都高兴笑了,觉得在张信面前露了脸,将来在平西王面前必定更加信重,前途一片大好。 甚至就连气度儒雅的吴国贵,也不禁抿嘴一笑,抱拳说了一句,“世子爷谬赞了,王爷命我编练新兵,末将只是尽忠职守,克尽本分罢了。” 张信笑着点头。 “我和父王对吴将军是颇为倚重的。咱们吴军账下,能征善战的悍将颇多,文武双全的儒将却仅此一位。吴将军,功业未成,仍需努力啊。我和父王很期待你指挥千军万马的一天。” 说着,笑着拍了拍吴国贵的臂膀。 吴国贵听了,心头激荡,不由躬身抱拳道:“末将定不负所望,竭尽全力,编练出一批骁勇善战的士卒,为王爷和世子效死。” 张信笑了笑,也不多言。 起兵一事事关重大,即使在吴军阵营里,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其中包括大姐夫夏国相、第一谋臣方光琛、后勤总管三姐夫郭壮图。 吴国贵虽是吴三桂心腹大将,但这等密谋也没有告知他,所以吴国贵听了暗暗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暗暗猜测着。 “难道王爷真有反意?” 思及至此,吴国贵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暗暗激动兴奋,他早就盼望吴三桂起兵了,若能把满清赶出去,他也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和众多心腹一样,吴国贵等人追随效忠的是吴三桂父子,若是吴三桂起兵造反,他们必定生死追随,征战沙场,为吴家父子效死。 至于清廷,那是什么玩意? 谁鸟他一眼了! 第二十五章 横征暴敛 西山大营,拜将台。 “擂鼓,聚将!” 吴国贵命令一下,沉闷的鼓点声随之响起,然后整座大营动了,轰轰隆隆宛如雷鸣,齐整整的脚步传来,奔腾若雷。 将士们在各百总、千总、守备的带领下,号子大声呼喊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齐刷刷的聚集在拜将台下,放眼放去,皆是一张张憨厚英武的面庞。 “忠勇营(义勇营)拜见世子。” 轰然一声,五千将士单膝拜倒,低下了头颅。 虽然已经在城外大营体验过一次,但现在感受来,仍是不由心头激荡,哪个志气少年,没有做过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美梦呢? “诸位将士,请起!” 张信迈步上前,抬眼扫视台下五千将士,心头激荡,运用内息朗声喊道。 “谢世子。” 又是轰然一声。 将士们应声而起,齐声拜谢后,竖耳恭听起来。 “将士们每日操练辛苦了,我特意带了酒肉蔬果来犒劳犒劳大家。今日我向吴国贵将军求了情,兄弟们休息一日,咱们杀羊炙肉,大醉一番!” 轰然一声。 将士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这十营新兵可比不上老藩兵的待遇,虽然每月的钱粮也不曾克扣,但酒肉赏赐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吴国贵治军极严,更是以身作则,滴酒不沾。 新兵们已经许久不知酒味了。 骤然得闻能喝酒,新兵们心头火热,全都议论纷纷。 这就能看出新兵与老藩兵的差别了。 昨日他在城外大营,虽然也宣布了犒赏三军,但老藩兵的将士们,可就不像新兵这般躁动,尽管神色激动,但依然军纪严整,纹丝不动。 看见台下将士们的躁动,吴国贵和众多将校脸色有些难看,性格暴躁的,已然站出来大声喝道:“肃静!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话音一落,嗡嗡议论的新兵将士们,顿时陷入了寂静。 接下来,营地里炊烟升起,张信开始表演了。 不过这回聪明许多,将酒碗换成了酒杯,向将士们敬酒时,将士们显得很激动,脸色涨红,束手束脚,话都说不完整了。 张信连连宽慰,将士们这才放开。 巡完西山大营,张信与李西华又跑了一趟郭壮图、王屏藩、马宝、高得杰四人的大营,从云南到贵州,一共走了大半个月。 这一路走下来,张信对吴军兵力部署和一众将领的能力秉性,有了一个大致了解,也在此过程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或许是吴三桂纵容的缘故,云贵两地的很多将吏,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杀人越货,毫无顾忌,讼谍、命盗两案,甲兵居然占了大半。 从云南到贵州的这一路上,这样的情况见了不知凡几。 张信脸色阴沉之余,眼中也透出杀意,凡是被他遇到的不法之徒,全部命杨溢之当场斩杀,又令各部将领亲自过来领人。 “骄兵悍将,骄兵悍将!” 张信脸色肃杀,与李西华商议过后,决定整肃军纪,将军队里的‘兵匪’,狠狠杀上一批! “父王名声本就不好,再这样下去,百姓天天骂娘,如何肯拥戴?必须狠狠杀上一批,遏制这股歪风邪气!”张信眸光冰冷,透出阵阵杀意。 当即,他上了五华山与父王商议,得到吴三桂的支持后,他立即传令各大总兵、副将,让他们前来五华宫议事。 三日后,五华宫议事大厅。 吴军阵营里副将、总兵到齐,张信进来,眼神冰冷,环视诸位将领道:“诸位也都知道,最近这段时日,我巡视诸营,斩杀了一批杀人越货、鱼肉百姓的兵卒。” 说着,厅里有些将领脸色尴尬,默默低下了头去。 被斩杀的士兵中,有些人是他们所属,当日被张信传令去领尸体,被好一通呵斥,丢了好大的颜面。 如今再提起此事,都是心中惴惴,各自不安。 “我知道,你们当中也是不安分的,违法乱纪的事也没少做。”说着,张信冷哼道:“不过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追随我父王多年,功勋卓著。” “所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整顿军纪!” 话毕,张信脸色一冷道:“三个月后,我会下乡体察民情,若是发现还有人鱼肉百姓,横行乡里,那就别怪我翻脸不留情了。” “那个时候,我可是会杀人的……” 说到这里,张信冷冷扫了众将一眼,尤其是几个不安分的脸上,多多警告了一眼,冷声道:“话就提醒到这里,散了吧。” 张信话音一落,议事厅里众将神情各异,纷纷散去了。 众将走后,张信又去见了吴三桂,询问平西王府及云贵两地的财政情况。 吴三桂慈祥笑着,一一与张信说了。 张信对平西王府及云贵两地的财政情况,顿时多了几分了解。 吴三桂封平西亲王,世镇云南,兼辖贵州,权势滔天,单云南省俸饷就九百余万,贵州虽是辖制,但也在他实际掌控中,每年俸饷五百万。 而且,他占据了原先沐王府的700顷庄田作为藩庄,又和西藏的达赖喇嘛在北胜州互市,以茶换取蒙古的马匹。又派兵出去做生意,贩卖辽东人参和四川的黄连、附子,谋取巨额利润。还贷款给商人,谓之‘藩本’。还强征关市之税,开矿私铸,谓之‘西钱’。 另外,云贵两地,水陆商道,还有藩兵拦阻,强征税银。 总之一句话,能赚钱不能赚钱的,他吴三桂全都干了,云贵两省,他就是彻彻底底的土皇帝,想干啥就干啥,任性之极。 听完吴三桂的介绍,张信彻底傻眼了,无奈苦笑。 “您厉害!” 张信不由给吴三桂竖起了大拇指。 而吴三桂也是洋洋得意,颇为自得。 卖弄完自己的权势,吴三桂又道:“整肃一下军纪也可以。那些骄兵悍将是该煞煞他们的匪气了。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云贵两省,是谁家当家做主了。” 说着,吴三桂笑道:“我儿该杀杀该罚罚,不必看谁的脸面!除了你三个姐夫、义兄和吴国贵等几个得用的将领,其余人等,皆随你处置。” “是,孩儿知道了。” 张信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 第二十六章 发展农业 说是三个月,其实并没那么久。 张信当夜回到安阜园,第二日就与李西华下乡考察去了。 首先是云南省。 云南是吴三桂封地,各府县的官吏全都是吴三桂扶植起来的亲信。 所以从昆明府开始,张信与李西华明察私访,一路考察详细数据,一路将为非作歹的府尹、县令革职查办,斩首示众。 这件事,以往有个名目,唤做“京察”。 以前是吏部干的活儿,现在张信办来,仪仗吴三桂的威势,各府县人人自危,生怕被‘小煞神’寻了麻烦。 一时间,云南省的吏治好了许多。 当然,也有几个胆大的,仗着与平西王府的关系亲厚,即使是这般大环境下,依然顶风作案,结果全部被张信砍了脑袋。 无论是谁来都不给情面,哪怕是夏国相的亲族亦是如此。 这般肃烈手段下,终是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鱼肉百姓了。 剩下那些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庸官,张信虽然没有查办,却也暗暗记录下名字,待招揽到有用的人才后,就全部替换上去。 看着手里的官吏名单,张信无奈摇头苦笑。 说来还是平西王府的名声太坏了,云贵两省的士绅家族,还有那些饱学之士,全都不愿意投效到门下为他们父子俩效力。 “人才难得啊。”张信感慨道。 吴三桂将门出身,手下能征善战的将领许多,但能够治理地方的人才却是一个也无,掰着指头数数,也就只有方光琛可堪大用。 就这,也是因为吴三桂与方家两代渊源,早早缔结了盟约的缘故。 下乡考察,不是一件易事。 张信与李西华一路明察暗访,从云南到贵州,足足走了三四个月,一路走一路看,终于把云贵两地的实际数据,全部了然于胸。 除了为民请命,处置了一批为非作歹的官吏外,张信也亲自登门拜访士绅家族,寻摸到了几位青年俊彦或是饱学之士,提拔为官,任其施为。 这些人,从此就是他手下的势力了。 办完这些事,张信回到昆明城,然后找来方光琛,询问这段时间各地军营的军纪情况,看有没有违法乱纪,鱼肉百姓的情况。 没曾想,还真有! 这些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仗着战功卓著,竟连张信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除了剥削百姓外,更令人生气的是,有一位名为张华峰的副将,竟强抢民女,民女不从后,一怒之下杀了人家满门数十口人。 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当即,张信亲赴马宝军营,当着数千将士的面,把张华峰与数十名亲兵斩首示众,更狠狠打了马宝三十军棍,严肃军纪。 真当他是戏言吗?! 这事一出,各地军营全都收到消息,立即警告下属,不得再盘剥百姓,草菅人命,云贵两地甲兵危害百姓的情况,大大改善了许多。 打了棍子,也要给颗甜枣,防止将领们心生记恨。 当即,张信在五华宫设宴,邀请各大总兵、副将、参将前来,一边设宴宽慰,一边赏赐重金,让战战兢兢的将领们纷纷笑着满载而归。 洋洋洒洒,五十万两花出去了。 但张信觉得值! 起码斩了那些贪官恶吏,骄兵悍将后,云贵两地风纪大为改观,百姓脸上有了笑容,不再终日惶惶不安,对平西王府和张信也有了许多赞誉。 这些暂且不谈。 俗话说得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尽管平西王府权势滔天,倚靠盘剥百姓,胡作非为,每年所赚银钱不少,但吴三桂奢靡的性格,也影响了吴军阵营的许多人。 奢靡攀比,纸醉金迷,这便是吴军阵营的实际现状。 那五华宫修的跟皇宫大院一样,张信管不了。但其他人,张信还是有胆子管上一管的,当即下令,各地官员将领不得放荡奢靡,荒淫无度。 要是被他发现,有一个查处一个! 有了先前斩杀贪官恶吏、骄兵悍将的例子,各地官员和将领收到张信命令后,全都低调了许多,起码不敢在明面上穷奢极欲了。 止贪,遏暴! 这两把火烧起来,所有人都对张信刮目相看,即使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等几个实权姐夫,见了他也是恭敬抱拳,不再以‘子侄’待之。 更何况是其余官员将领,更是对他畏之如虎,胆战心惊,生怕被他砍了脑袋。 当然,张信也并未一味地杀人。 杀人能济什么事?! 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不要做得太过分,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四年后削藩旨意传来,吴军就要起兵,他也不想杀得无人可用。 整肃玩吏治军纪,张信开始做正事了。 云贵两省,位于西南地区,多山多高原,交通不方便,更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所以云贵两地相比其他省份,还是比较贫穷的。 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后世也未能改变多少,永远落于人后。 经过这几个月的考察,张信对这一情况,更是了解颇深,所以他回到昆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番薯玉米的种子,准备大肆发展农业。 百姓的水田是不能动的,那是维持云贵不乱的根本,必须按照原样来,顶多就是将后世的一些先进经验,传授推广给百姓,希望能让产量增多。 然后就是购买大量农具、耕牛,免费租赁给百姓,让百姓们人力得到解放,开垦种植更多的田地。 一时间,云贵百姓如遇甘霖,迎来了一场及时雨。 为了防止各地士绅官吏盘剥百姓。 张信更是让专人盯派此事,将农具、耕牛亲自交到农户手里,一旦发现有士绅抢夺的情况,就立刻制止,从重处理。 这还不止。 当番薯、玉米的种子买回来,张信更是亲自上阵,每日上山下乡,率领李西华、杨溢之等亲兵护卫,发动农民群众,开垦农田。 云贵有的是山,张信与李西华划分出一部分田地,率领百姓开垦农田,种植番薯玉米等农作物,然后按照一部分比重收取赋税。 百姓们很激动。 因为开垦出来的农田,都会成为他们的私田,赋税更是极低。 “世子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张信、李西华上山下乡的过程中,经常能听到百姓们发自肺腑的赞叹。 第二十七章 招贤令 施政很难,真的很难。 张信前世只是普通人,如今赶鸭子上架,要辅佐吴三桂起兵造反,推翻清廷统治,只能拼命去学习,废寝忘食的亲力亲为。 整整小半年的时间,张信都在率领农户开垦农田,播撒番薯玉米的种子。 如今他的行为,传遍了天下。 所有人听闻此事,心情都很复杂,觉得大汉奸吴三桂生了一个麒麟儿,云贵两地的百姓有福了。 即使对吴三桂依然痛恨。 但对张信,无论是江湖还是民间,印象都很不错,从之前的憎恨厌恶,渐渐多了几分好感和敬佩。 能够爱民如子,无论他出身多么糟糕,都值得让人尊敬。 一时间,江湖民间对他多了许多赞誉。 据说吴三桂得知此事,曾大笑不止,连连传信夸赞张信,对他的事业大力支持,一时间,无数人力物力全都汇集到了张信手中。 开田垦地的事情做完,已经是康熙九年九月。 身心疲惫的张信,终于回到了昆明城,当他登上五华山向吴三桂回禀结果时,吴三桂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 小半年不见,张信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个人般。 皮肤变黑了,不再那么白皙细腻,没了之前英俊的模样,整个人气度沉稳不少,一双平静的眼眸,坚毅若磐石,深邃若星辰。 “我儿辛苦了,接下来就休息一段时间吧。”吴三桂连连感慨道。 张信摇摇头,道:“不行,还有许多事要做。” 然后将这半年与李西华商量好的计划,一一与吴三桂说了。 诸般细节,包含甚广,涉及到农业、商业、工业等多种方面,听得吴三桂连连点头,目中异彩连连。 “麒麟儿,麒麟儿啊。”吴三桂连连笑道,神态表情无比欣慰,“按照你的想法做吧,无论结果怎样,父王都支持你!” “多谢父王。”张信笑着躬身拜谢。 下了五华山,回到久违的安阜园,张信卸下疲惫,整个人轻松不少,尤其是见到双儿四女后,就更是心里高兴,有一种回家的温馨。 从巡营开始,张信就一直往外面跑,在安阜园呆的时间寥寥无几。 这样的情况,一边让方怡、沐剑屏高兴,也让双儿、曾柔暗自神伤,心怀幽怨。 张信在外面做的事,也传到了众女耳畔,一个个情绪复杂,对张信的看法一变再变。 即使方怡、沐剑屏二女,见到张信时,也是目光复杂,不再‘狗贼小贼’的叫骂了。 这让张信耳边清净了不少。 当然张信也知道,二女还是怨恨他的。 毕竟沐剑屏的父亲,最后一任黔国公‘沐天波’,就是死在吴三桂手里。 两者之间是有杀父之仇的,何况两女还是被强掳而来,未来命运也隐隐猜到几分,所以对张信的态度,只是稍稍改观,心底憎恨依旧。 对此,张信晒然一笑,根本不去理会。 在安阜园歇了三天,张信再次叫上李西华,继续操劳正事。 数日后,张信颁布了一条招贤令。征召天下英才,前来云南平西王府门下效力。此令一发,整个天下轰动了。 因为这条招贤令上,写着这么一条:“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应征。无论文武,不吝贱业。平西世子心胸宽广,海纳百川,欲招揽天下英才,为建设云贵两省出力。” 霎时间,很多人心动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若说之前,许多人还在为吴三桂的汉奸骂名而担忧。 那么张信改善吏治,整肃军纪,又带领云贵百姓开垦农田发展农业的事迹传出,大多数就不再犹豫了。 “我是给吴应熊卖命,又不是给吴三桂卖命。”许多人这般安慰自己,然后便心头火热,纷纷启程,向云南昆明赶来。 从招贤令发布的那天起,安阜园门外便排起了长龙,张信与李西华亲自面试,筛选其中的精英人才,有些确实不错,有些则是滥竽充数。 张信精挑细选,忙的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招贤令一出,朝堂动荡,康熙小皇帝连夜召见康亲王杰书、纳兰明珠等文武重臣,询问关于此事的看法。 说了些什么,吴家父子不知道,但想必不是好话。 不过在此之前,张信早有预料,所以在招贤令发布之前,吴家父子就执笔蘸墨,亲自呈了两道辩白奏疏上去。 让小皇帝和朝廷不要怀疑他们父子俩的忠心,他们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社稷着想,想要让云贵两省变得更好。 至于小皇帝和朝廷大臣信不信,那就是他们事了。 如今已是康熙九年。 康熙小皇帝年岁日长,城府智谋越来越深,对吴三桂父子的威胁也越来越大,再过几年,等小皇帝整顿了朝堂势力,他就要对吴家父子出手了。 所以张信只能冒险行事。 反正不管如何,他是打定主意要造反了。 若是朝廷提早削藩,那就打吧,正好随了他的意。 没过多久,吴家父子就收到了朝廷的旨意。 说皇帝体恤平西王父子,对两人并无猜忌之心,还特意为张信指了一门婚事,将皇妹建宁公主许给了他。 “还是逃不掉啊。” 张信摇了摇头,旋即不再想这事,继续忙着自己的事业。 晃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 整个云贵境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世人皆知,云贵多山多高原,受地理位置的影响,云贵两省交通极不便利,商业经济很难有好的发展。 甚至后世还有一句俗语,叫做:“云南十八怪,骑车比火车跑得快。” 然而现在,两省交通环境,却是比以前改善了许多。 陆正源是个商人,以前从不敢进入云贵两省贸易,太吓人了,别省交易要钱,云贵两省交易要命啊。 水陆商道,全是悍勇的藩兵,一言不合,就要掏刀子杀人,除了那些有实力的大商号,谁敢来买卖东西? 然而这一次,陆正源坐在拉着货物的马车上,小眼睛眯起,微胖的脸蛋上却是绽放出了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小眼睛里,神采奕奕,那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道路平整了,没有了藩兵拦路抢劫,偶尔眺望远方,还能见到一群赤着膀子的军汉,正在卖力的铺桥修路。 “这都是吴世子的功劳啊。”陆正源崇敬的想道。 第二十八章 狗男女 不知不觉,年关快到了。 康熙九年,张信做了许多事,凭借平西王世子的身份,他整顿吏治,严肃军纪,让整个云贵两省焕然一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另外,他还推广农业,鼓励商业,发展工业,埋下许多种子。 也许一年半载,张信埋下的这些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使得吴军阵营力量愈发雄厚,最终成为掀翻清廷统治的底蕴。 为了这个目标,张信一直努力着,也在暗暗期待着。 临近年关。 张信终于清闲下来,躲在安阜园里,清静无忧,悠闲度日。 新年元旦,张信登上五华山,与吴军阵营的核心人物共聚一堂,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共同庆祝新年的到来。酒酣饭饱,直到深夜,方才散了席。 康熙十年二月初,朝廷旨意传来。 建宁公主正式下嫁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并让一等子爵韦小宝担任赐婚使,亲自率领三千骁骑营,护送建宁公主奔赴云南完婚。 “终于要来了吗?” 安阜园中,张信坐在书案后,表情平静,沉吟自语。 康熙九年,他虽忙于诸般杂事,但京城与韦小宝的情报,他始终关注着,知道小皇帝对韦小宝宠信依旧,韦小宝也投桃报李,立下许多功勋。 去年的“杀龟大会”,就有韦小宝的功劳。 使得天地会、沐王府、郑家等诸多势力联合起来,对吴三桂接连刺杀,五华宫的鲜血染红了地砖。 甚至张信这里,也被波及到,来了数十波刺客, 安阜园那里,更是如筛子一般,死了好多侍卫,方怡、沐剑屏也险些被劫了去。 “主角光环就是强大啊。” 张信叹了口气。 离京之前,他做了许多布置,派出王屋派高手与无数杀手去取韦小宝的性命。 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每当韦小宝陷入绝境,身边就会多出莫名其妙的高手出来帮他。 其中最厉害的一位,就是一位容色绝丽的白衣女尼,武功超绝,张信派出的杀手根本奈何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韦小宝活蹦乱跳。 想到这里,张信就不禁头疼。 顺治皇帝还活着的消息被他爆出来,已经打乱了原著剧情走向,韦小宝并未去少林寺出家,但他还是跟九难师太碰见了。 仿佛命运一般。 如今更是整日跟在他的身边,彻夜保护他的安全。 “主角光环啊。” 张信无奈摇头,然后不由想起阿珂阿琪这对师姐妹。 由于顺治皇帝被康熙迎接回宫,韦小宝没有去少林寺出家,平西王府这边也就没有派出杨溢之和马宝,一起去少林寺刺杀皇帝和抢夺《四十二章经》。 故而失去了将阿珂阿琪掳回来机会。 但是按照剧情,阿珂会被九难师太派来刺杀吴三桂,然后被吴三桂所擒,从而引出阿珂身世和李自成、陈圆圆、胡逸之等人的出场。 所以张信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想到这里,张信不禁望向了城外。 那里有一座三圣庵,里面住着天下第一美人和情痴刀王胡逸之,张信从来也没有进去过一次,只能偶尔深夜时分,会眺望城郊。 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妃子,而他则是吴三桂的儿子。 若是被吴三桂知道他去了三圣庵,多半会大发雷霆,甚至父子猜忌,引发不可估量的后果。那对张信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所以他一直暗暗忍耐着。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张信还是有分寸的。 “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见到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张信微笑自语,然后执笔蘸墨,勾勾画画,继续忙碌自己的正事。 …… 晃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在张信和李西华的努力下,云贵两省的面貌,一日胜过一日,街上的商铺多了起来,繁花如织,行人脸上也多了笑脸。 整个云贵两地,生机蓬勃的发展着,重新焕发了活力。 这日,张信收到消息,韦小宝与建宁公主一路游山玩水,终于进入贵州境内,吴三桂正准备亲自去罗甸城迎接建宁公主的凤銮。 张信登上五华山,开口劝阻了吴三桂。 “父王,区区一位公主而已,父王何必亲自迎接?即使您不去,难道玄烨还敢发难不成?”张信自信微笑着,开口劝说道。 他可是清楚记得,原著里面,吴三桂是要向韦小宝、建宁公主这对狗男女,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的。张信怎能愿意吴三桂如此折节? “可建宁公主是你未来的妻子,身份尊贵,若是父王不去,不免失了礼仪,叫朝廷和皇帝猜忌。而且按照规矩,成婚之前,你跟公主是不能见面的。” 张信晒然笑道:“没事,我不与她见面就行。” “那好吧。” 吴三桂沉吟半晌,最终答应了。 老实说,他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想向两位年轻小辈磕头跪拜。 下了五华山,张信立刻忙活起来,跟大姐夫借了三千精兵,一路领兵向罗甸城而去。可等他到了罗甸城,那对狗男女居然还没到,正在游山玩水。 “真是一对狗男女啊。”张信冷笑。 进入贵州省后,还在游山玩水,一点不顾及他们父子的心情,把绿帽子给他戴的严严实实的,真该千刀万剐,张信眼底闪过一层冷意。 “等回到昆明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张信暗暗打定主意,等回到昆明城后,就把建宁公主软禁起来,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她。 至于韦小宝…… 我倒要看看你的主角光环有多强大,能不能在昆明城护住你! 等了十余天,罗甸城郊的官道上,终于出现了喜气洋洋的赐婚队伍,张信连忙率领三千精兵,来到城郊十里亭,迎接赐婚使团。 “臣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拜见建宁公主。” 远远地,看到赐婚使团的凤撵抬来,张信连忙躬身拜见。 与此同时,眼角余光也瞥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韦小宝,此子穿着一品官服,钦赐黄马褂,头戴红顶子,双眼孔雀花翎,满身贵气。 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鄙夷之色,唇角勾起笑意,满脸得意之色。 都不必细想,张信都知道这一路上,韦小宝和建宁公主这对狗男女终是成了好事,这是正在讥讽嘲笑他,他韦小宝给他戴了绿帽子呢。 “吴世子,好久不见啊。” 建宁公主还未出声,骑在马背上的韦小宝,便率先嬉笑道:“看样子,云南水土不养人啊,竟把吴世子晒得变了颜色,完全没了京城时的英俊潇洒。” 第二十九章 堵门 “咯咯咯。” 韦小宝话音刚落,凤撵里忽然传来建宁公主清脆如铃的笑声,与韦小宝成就好事的她,自然能听出韦小宝的‘言外之意’,故而发笑。 韦小宝听见笑声,脸色一变,露出几分尴尬,心里却在暗骂:“这浪蹄子,突然怪笑作甚?若是被小乌龟发现咱俩的奸情,劳资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张信面无表情,唯有一双眼眸深邃。 熟知剧情的他,自然知道建宁公主为何会发笑,但早已将这对狗男女视为死人的他,只是暗暗想道:“笑吧笑吧,等回了昆明城,你就笑不出来了。” “吴世子,你别见怪,公主这是见了你高兴呢。” 机灵圆滑的韦小宝,笑着圆了一句,然后催促道:“吴世子,咱们快些回城吧,公主一路舟车劳碌,已是疲惫不堪,迫不及待想要休息了。” “好。”张信淡漠道,然后转身迈步,翻身上马,率领三千精兵头前领路,与赐婚使团进入罗甸城,入住了总兵府邸。 翌日晌午。 韦小宝和建宁公主方才堪堪起来。 张信面无表情,任由狗男女作死,享受临死前的欢愉。 赐婚使团走的极慢,韦小宝与建宁公主一路赏山玩水,走了大半个月,才从贵州走到了云南昆明,张信冷眼瞧着,也不去管。 进了昆明城,建宁公主便入住了安阜园。 这本是吴三桂为张信准备的婚房,在张信前去迎接建宁公主时,便有命令传了下来,让工匠将安阜园重新翻新了一遍,修建的更加奢华。 送建宁公主进了安阜园,韦小宝嬉笑着,就要迈步进去,突然被张信伸手拦住,表情漠然道:“韦大人,你的房间在别处,让杨护卫领你去吧。” 说罢,扭头看向杨溢之道:“溢之,送韦大人去住宅休息。” 韦小宝脸色一变。 “吴世子,这不合规矩!” 张信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不合规矩?” 韦小宝脸色涨红,没想到张信要将他与公主隔开,他还肩负着拯救‘大小老婆’的重任呢,这要是被拦在外面,还怎么拯救他的大小老婆? 来之前,沐王府的沐剑声便央求他,务必救出他的妹妹和方怡师妹。 当初韦小宝可是拍着胸脯答应了。 焦躁之余,韦小宝计上心来,大声叫道:“我是皇上钦派的赐婚使,在公主与你成婚前,你们两个是不能相见的。我负责盯着你们,要是坏了规矩,你我都担待不起!” 还想吓我? 你以为这还是京城吗? 张信冷冷一笑:“放心吧,我是不会碰她的。” “这谁知道!?” 韦小宝气急败坏,大声叫道:“若是你兽性大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污了公主的清白怎么办?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不行!我必须进去!我得盯着你!” 说着,脚步一迈,就要进入安阜园。 然而他刚一动,杨溢之等护卫就把他拦住了,神情警惕,寒声警告道:“韦大人,别让小人为难,还是让小人送府邸休息吧。” “吴应熊,你想造反吗?” 韦小宝气急败坏,突然指着张信大声喊道。 声调特别高,顿时就把街上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那些跟在韦小宝身后的护卫们,更是刷拉一声,将刀子掏了出来。 “韦大人,这里是昆明。你确定……要动手吗?”张信冷冷一笑。 霎时间,韦小宝心里一突,冷汗流了下来。 “把兵器放下,全都放下。” 韦小宝脸色一变,连忙让护卫们把兵器放下,然后转身嬉笑道:“吴世子,我也是秉公办事,你别生气,别生气,嘿嘿。” 硬的不成,韦小宝当即变了脸色,打起了友情牌。 “我在京城对你不错吧?” 韦小宝嬉笑道:“当初有人构陷贵府,还是我想的办法,在皇上为你们父子美言转圜,这才免了贵府一场滔天浩劫,是不是?” 张信点了点头,“没错,当初还送了公公五千两金票。” 此话一出,韦小宝脸色微变,心里不由骂道:“踏马的,小乌龟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难道他想要把钱要回去?” 如此转念一想,韦小宝眼珠转动几下,忽然露出肉痛之色,安慰自己道:“也罢也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当是劳资付给小乌龟的嫖资了。” 一边慢悠悠从怀里掏银票,一边愤愤不平的想道:“呸!劳资亏大发了!是建宁那个小娘皮占了劳资便宜,哪算得什么嫖资?若不是为了救出大老婆和小老婆,劳资才不肯这个亏呢!横行江湖这么久,劳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亲亲大老婆,亲亲小老婆,等亲亲老公救出你们,你们可得好好报答我……” 这边想着,韦小宝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张信站在他旁边,看着韦小宝脸色变化,一阵青一阵白,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满脸微笑,不由觉得好笑。 半晌后,最终还是正义感战胜了贪婪。 韦小宝笑嘻嘻的掏出一沓银票,数也没数,全部塞入张信掌心里,嬉笑道:“吴世子,银子转了一圈,这不又回到您手里了吗?” 说着,韦小宝可怜巴巴道:“皇上钦点我为赐婚使,若是过程中出了差错,皇上肯定砍我的脑袋!吴世子,反正过几天,你是要和公主完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是不是?让我陪在公主身边几天,也不耽误您功夫,我保证,到时候肯定还您一个完完整整的漂亮媳妇儿,您说呢?” 好一副油嘴滑舌! 脸皮又厚,心肝儿也黑,怪不得那么多人会栽在韦小宝手里。这一次,张信总算领教了他的厉害之处。 瞧这话说的,全在点子上。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可惜…… 他遇到的是张信。 一个熟知剧情的穿越者。 一个图谋造反的野心家。 一个憎恨主角的大反派。 所以注定要让韦小宝失望了,张信满意的收好银票后,便笑吟吟的摇头道:“让韦大人失望了,还是不能放你进去。” “你……” 韦小宝脸色一变,登时涨红了脸。 第三十章 陈圆圆 银票收了,张信也懒得理他,转身进了安阜园,有杨溢之等护卫严防死守,韦小宝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的转身离去了。 进了安阜园,张信径直前往建宁公主所在的庭院。 “驸马爷,不能进啊。” 建宁公主的庭院前,看到张信迈步而来,从宫里带来的宫女嬷嬷全都上前阻拦,却被张信粗暴的推开,“让开,拦我者死!”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体型魁梧,面相凶蛮,皆是锦州金顶门的弟子,宫女嬷嬷一脸害怕,只能无奈的看着张信进了庭院。 “来人,把门窗封锁了。”来到建宁公主的闺房前,张信也没进去,而是吩咐一众侍卫,拿来铁索木板,就要将建宁公主锁在房间里。 “吴应熊,你想造反吗?” 房间里面的建宁公主听到动静,不由脆声喝道,更是派了几名年老的宫女嬷嬷前来阻拦,然而张信理也不理,只是转身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本世子的话吗?” 众侍卫心里一紧,也不知道世子为何动怒,居然要将建宁公主软禁起来,但上命难违,于是纷纷去搜罗东西,没一会儿,就将门窗全都钉死了。 “狗奴才,你想造反吗?” “无法无天,乱臣贼子!” “我要告诉皇帝哥哥,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闺房里,建宁公主又摔瓶子又摔罐子,气急败坏的怒骂着,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进入昆明城的第一天,吴应熊这狗贼居然就要软禁她。 “难道他知道我和小宝的丑事了?” 建宁公主紧张又害怕,只能疯狂发泄着心里的恐慌。 张信理也不理她,待侍卫们将门窗封的严严实实,转身看向庭院里的一众宫女嬷嬷,然后语气冰冷道:“都杀了吧!” 霎时间,院里的宫女嬷嬷脸色一变,连连磕头求饶。 “驸马爷饶命,饶命啊。” 然而,她们的跪地求饶,并没有让张信心软改变主意,没一会儿,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鲜血染红了整个庭院。 “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每天只给她送三顿饭。” 张信下令封锁了整座庭院,除去送饭的丫鬟外,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出府前去五华山禀报此事。 五华宫,书房。 当吴三桂听闻建宁公主与韦小宝的丑事后,顿时雷霆大怒,就要派兵围了韦小宝的府邸,将那胆敢毁了他未来清白的狗贼千刀万剐。 还是张信拦住了他。 “父王,软禁了建宁公主没什么,若是连韦小宝也杀了,小皇帝避无可避,只能与我们刀兵相见。父王,我们还没准备好,将来战事一起,胜算怕是不大。”说到这里,张信沉声道:“依孩儿愚见,还是饶那小贼一命。将来有机会,再取他的性命。” “唉,只是委屈我儿了。”吴三桂唉声叹气,怜惜的看着张信。 “不委屈。” 张信冷笑道:“孩儿迟早会报仇雪恨的。而且虽然暂时杀不了他,但孩儿可以先收取些利息,给他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说到这里,张信眼眸冰冷,嘴角勾起了一抹狰狞冷笑。 “我儿有主意就好。”吴三桂叹道。 说完此事,张信又道:“不过那小贼身边有一位绝世高手,孩儿曾派人去刺杀韦小宝,全都被那人拦住了,所以孩儿想向父王借一个人。” “借什么人?”吴三桂笑道。 张信恭敬道:“孩儿探查到,城外三圣庵里,隐藏着一位江湖上的绝世高手,人称‘百胜刀王’,武功高强,若能请到他,孩儿报仇有望。” “百胜刀王胡逸之?江湖上确有这么一位高手,都说他风流英俊,乃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他怎会隐居在三圣庵里?”吴三桂疑惑道。 与此同时,吴三桂眼角一跳。 三圣庵里,可是有一位天下第一美人啊,一位是天下第一美人,一位是武林第一美男子,难道此二人有什么龌龊不成? 想到这里,吴三桂脸色有些难看了。 张信抬头看了一眼吴三桂,然后小心斟酌道:“据孩儿所知,那百胜刀王胡逸之,乃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偶尔能见陈王妃一面,竟甘愿为仆,二十三年隐居在三圣庵里。” 说着,张信保证道:“不过父王放心,陈王妃并不知道胡逸之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庵里一普通仆人罢了,一年也与他说不了几句话。” 吴三桂脸色缓和少许,然后道:“好吧,既然我儿需要他,便让他为你效力吧,从此跟在你身边。若是那姓胡的不肯,就杀了!” 表情威严,双目开阖间,竟是透出淡淡的杀意。 之前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他怎能还让胡逸之留在三圣庵里? 不杀了就算他大度了。 “希望那胡逸之能知好歹吧。” 吴三桂淡淡想道。 “多谢父王了。”张信笑道,然后径直下了五华山,往城外三圣庵而去。 黄昏傍晚,昆明西郊。 张信乘车来到一座小小庵堂前,然后迈步拾阶,进入庵堂内。 庵堂里一尘不染,天井中栽种几株茶花,一树紫荆,殿堂正中供着一尊白衣观音,神像相貌极美,庄严宝相中带着三分俏丽。 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自穿越而来,张信对冥冥之中便有了敬畏之心。虽格物之心依旧,但也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马车声滚滚,早已惊动了庵里的人。 没多久,一位头发花白的道姑,步伐轻盈走了出来,来到张信面前,竖手一礼道:“清修之地,不迎外客,施主请离去吧。” 张信笑道:“我是吴应熊。” 老道姑脸色一变,再次施礼道:“原来是世子爷造访,不知世子此来何意?此处是‘寂静’清修之地,王爷可曾知晓此事?” “正是得了父王允许。” 说着,张信淡淡笑道:“道长不必担心,我此番前来,只是与陈王妃说几句话,求她办件事而已。” 老道姑点点头,施礼道:“世子请随我来。” 说罢,领着张信入了东边偏殿,奉上新出的龙井茶叶与江南点心,茶几上一只铜香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烧的是名贵檀香,定心安神,极是好闻。 没多久,门外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走进一个女子。 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穿淡黄道袍,眉目如画,清丽难言,细看之下,竟与正殿那尊白衣观音有些相像,庄严宝相中带着三分俏丽。 “出家人寂静,参见吴世子。” 美貌道姑双手合十,款款施礼。 第三十一章 《圆圆曲》 这便是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吗? 果然生的极美,即使四十多岁了,也不见半点老态,彷如少女一般,娇娇若仙,闭月羞花,张信定睛瞧着陈圆圆,心里暗暗赞叹。 陈圆圆瞧着张信的惊讶目光,也不以为意。 这种目光她生平见得多了,天下男子见到她,无不被她的绝世容光所震慑,只是忍不住心里幽幽一叹,露出几分愁苦之色。 她一生颠沛流离,受尽凄苦,全都因为生了一副祸国殃民的绝世美貌。若是可以,她情愿不要这幅美貌,也好过连累旁人,害苦了天下苍生。 “陈王妃,许久未见了。” 陈圆圆笑道:“是啊,当年贱妾在吴府初见世子时,世子还是个孩童,如今时间一晃,世子也成年了,更生得相貌堂堂,英武不凡。” 说着,陈圆圆嫣然一笑,登时百媚横生。 “最近一年多来,世子做了好多大事,整顿吏治,严肃军纪,开垦农田,鼓励商业,令云贵两地面貌一新。贱妾即使幽居庵堂,也能听见天下人对世子的赞誉。” 说到这里,陈圆圆感慨道:“世子心性善良,怜惜百姓,王爷后继有人,想必也很宽慰了。” “多谢陈王妃夸奖。” 张信笑了笑,道:“不过应熊做事只凭本心,倒是没想到天下人会如何说。” 陈圆圆嫣然一笑。 “能保持本心,已然是很不错了。” 张信笑着点了点头。 叙过旧情,陈圆圆切入正题,疑惑道:“我听‘寂安’说,世子此番前来,是有事要我帮忙。却不知是何事?若能造福百姓,贱妾拼尽全力,也是愿意做的。” 张信笑道:“确有件事要求陈王妃帮忙。” 接着,便把‘百胜刀王胡逸之’的事与陈圆圆说了一遍。 陈圆圆听罢,脸上浮现几许惊色,诧异道:“贱妾幽居三圣庵多年,倒是没想到,庵堂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位英雄人物。” 说着,陈圆圆又是幽幽一叹。 “说来也都怪我,若非生了这副害人的容貌,那胡英雄又怎会好好的刀王不当,来我这庵堂里隐居度日,一呆就是二十三年呢。” 瞧着陈圆圆那自叹自怜的伤感神色。 张信笑道:“陈王妃,这与你何干?他贪图你的美色,那是他下贱。若人人都如你这么想,天下女子还怎么活?难道只要生得美若天仙,便要上吊自尽吗?” 说到这里,张信摇了摇头道。 “我是不信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之类言辞的。你也勿要多想,当年父王引清兵入关,那是时局所迫,与你确是无关的。” 霎时间,陈圆圆眼睛一红,泫然欲泣。 “多谢世子明鉴,替贱妾分辨这千古不白之冤。” 说话间,陈圆圆轻撩裙摆,在张信脚下盈盈拜了下来。 “陈王妃,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张信快步上前,搀住陈圆圆双臂,将其缓缓搀扶起来。 那触感温润滑腻,使得张信盈盈一荡。 一股幽香袭来,更是心头燥热。 与张信肌肤相碰,陈圆圆脸上微微一红,脸颊挂着泪水,晶莹如珠。 “这二十多年来,贱妾受尽天下人唾骂,全都把亡国的大罪名加在贱妾头上。当世只有两人明白贱妾心中冤屈,愿意替贱妾说两句公道话。一位是大诗人吴梅村吴才子,另一位便是世子您了。贱妾心里感激,实在难以表达,只能给世子跪拜磕头,聊表心中谢意了。” 张信哈哈一笑:“那是有些人故意视而不见罢了。想那西施、杨贵妃,若不是夫差、唐玄宗自己昏聩,又如何导致社稷颠覆?把亡国罪名强加到弱女子的头上,古来有之。只是想掩盖当朝者的过失罢了。你也勿要多想,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是,贱妾明白了,多谢世子开导。”陈圆圆嫣然一笑,擦了擦眼角泪珠,登时百媚横生,宝相庄严的俏脸上,凭空散发出一股娇媚气质。 张信眼神一怔,心里幽幽一叹。 这陈圆圆果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一颦一笑,都有一股难言的魅力。 微笑时神光离合,愁苦时楚楚动人,让人心中怜惜,忍不住想把玩宠爱。 “真是一个天生尤物啊。”张信心里叹道。 陈圆圆见他目光痴迷,转眼又恢复冷静,心下暗暗称赞,然后转念一想:“世子替我明辩冤屈,又良言金句劝我。心里感激,实在不知如何表达。不如弹一曲《圆圆曲》,再劝了胡英雄替他做事,如此这般,倒也能聊表我对他的感激与谢意了。” 这般想罢,陈圆圆嫣然一笑。 “世子,你与吴梅村才子,都是当世少有的智者。当年他为贱妾做了一首《圆圆曲》,今日有缘,不如贱妾为您弹奏一曲吧,只是怕有污清听。” “啪。” 张信拍掌一赞。 “能听陈王妃弹奏一曲,那真是天大的荣幸了,说什么清听不清听。只是我对词曲一道,懵懵懂懂,不甚了解,只怕不明深意,就万望陈王妃海涵了。” 陈圆圆娇媚笑道:“无妨,我替世子一字一句解释就是。” 说着,陈圆圆站起身,清眸流盼,嫣然巧笑道:“请世子移步,随我来。” “好。” 张信笑了笑,然后跟着她出了东边偏殿,走过一条碎石花径,来到一间小房之中。 房间不设桌椅,地下放着两个蒲团,墙上挂着一幅字,旁边挂着一只琵琶。张信定睛瞧去,发现那幅字正是《圆圆曲》,尾款落着吴梅村的印章。 “世子请坐。” 张信依言,盘腿在蒲团上坐了。 然后陈圆圆缓步上前,将那只琵琶摘了,抱在怀中,坐在另一只蒲团上,然后屏气凝神,叮叮咚咚弹了几下,不成曲调,却是在调音。 “此调不弹已久,荒疏莫怪。” 张信笑道:“无妨。” 陈圆圆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拢慢捻,曼声唱道:“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三十二章 情痴胡逸之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陈圆圆作为秦淮八艳之一,色艺俱佳,更是亲手弹唱人生经历之作《圆圆曲》,这种梦幻般的享受,张信是从来也不敢想过的。 一曲唱罢。 张信拍手鼓掌,连连称赞。 “世子,贱妾献丑了。”陈圆圆抿嘴笑道。 “弹得真好,唱的也好。” 张信笑着赞叹一句,然后起身道:“时间不早,陈王妃与我去劝说那百胜刀王吧。想必有你劝说,那百胜刀王肯定愿意投效到我门下的。” “好。”陈圆圆点了点头。 三圣庵不大,里面只有一位姓胡的老仆,很是好找。 没多久,一位身材枯瘦,彷如寻常农夫的老者,便出现在张信和陈圆圆的面前,虽神态恭敬,一双浑浊双目却痴恋的望着陈圆圆。 见状,张信与陈圆圆很快确定了此人身份。 “胡英雄。” 陈圆圆轻启朱唇,语气温柔道:“往昔不知您的身份,以至于让您在庵里埋没多年,这是贱妾的不是,圆圆这厢给你赔礼了。” 说着,朝胡逸之缓缓敛身一礼。 “圆圆姑娘,这怎么可以?在下何德何能,能受您大礼。”胡逸之脸色一变,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连忙跳了开去,更是拱手向陈圆圆施了一礼。 “该是我给您赔礼道歉才对。” 胡逸之痴恋的望着陈圆圆,满是愧疚道:“当初没有告知您我的真实身份,就私自隐藏在三圣庵里,此等小人行径,已然是对您最大的冒犯了。” “您天仙一般的人物,切勿不可自折身价。” 见状,张信与陈圆圆皆是抿嘴一笑。 陈圆圆想的是:“果真如吴世子所说,这位胡英雄可真是个痴人。只可惜我身世飘零,命运摧折,哪是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倒是让他高看一眼了。” 张信想的则是:“这位百胜刀王,果真如书里写的一般,是位至情至性的情圣。上次遇到这般人物,还是在京城时的那位侍卫副总管瑞栋。只可惜,瑞栋的尸首都凉了许久,不知这位情圣又会是何种下场?希望投效到我的门下后,将来能有个好的结局吧。” 古来情痴皆寂寞,唯有渣男留其名。 似‘美刀王’这般只知默默牺牲与奉献的爱情精神,张信是永远也学不来的。 前世是个单身狗,这且不说。 自他穿越而来后,虽凭借对原著剧情的先知优势,提前将双儿、曾柔、沐剑屏、方怡四女掳掠到身边,却并未与之发生感情纠葛。 爱情,哪是那么简单。 他之所以将四女掳掠来,纯粹是占有欲在作怪,何曾谈得上什么感情? 双儿、曾柔虽与他亲厚,年纪却差了好多,他又非禽兽,怎会与小妹妹般的人物发生恋爱?纯粹是男人的贪心作怪,养在身边罢了。 至于沐剑屏、方怡,那就更是笑话了。 上一任黔国公‘沐天波’就死在吴三桂的手里,他与沐剑屏、方怡是有杀父、杀主之仇的,二女怎会对他动心?不恨他就烧高香了。 哪怕是旁边的陈圆圆,张信也只是贪图她在历史上的名气,贪图她的美貌,何曾真正心动过? 这般细细想来,张信穿越而来,身边虽环绕美女数人,看似享尽艳福,实际上除了占有欲,却是无一心动的,也当真是可怜了。 “爱情……” 张信摇了摇头。 至少在他北伐成功前,是不指望能找到了。 “胡英雄。” 陈圆圆嫣然一笑,语气温柔道:“圆圆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话未说完,胡逸之便脸色一急,抢先答道:“圆圆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您要我做什么,我即便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雨里去,也肯定帮您把事办了。” “咯咯。” 陈圆圆娇媚一笑,登时让胡逸之晃了眼睛。 “没有这么难。” 陈圆圆指着旁边张信,语气温柔道:“这位是平西王世子吴应熊,我想让你到他手下做事,不知胡英雄可否愿意屈就?” 说着,陈圆圆连忙补充道。 “当然,也不会让您白帮忙。圆圆别无长处,唯有琵琶小曲拿得出手。若是您愿意屈就,圆圆可以每月为您弹奏一曲,您看意下如何?” 霎时间,胡逸之脸色变了。 一双浑浊双目,瞬间变得犀利无比,仿佛刀子一般,冷冷刮过张信的面庞。 眼底深处,浮现一层愤怒。 他没想到,陈圆圆提出的要求,竟是要他到吴应熊手底下做事。更没想到为了这件事,陈圆圆居然会屈辱折节,愿意每月为他弹奏一曲。 “该死的小贼!” 胡逸之愤怒的看向张信。 “你有何德何能,能让圆圆姑娘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为你卑微至此?” 一时间,胡逸之脸色阴晴变幻,怔在原地沉默起来。 瞧见胡逸之一时陷入沉默。 陈圆圆幽幽一叹:“唉,是圆圆自作多情了。胡英雄,若是您不愿意也无妨,我……” 话未说完,胡逸之脸色一变。 看着陈圆圆那黯然神伤的眉眼神情,竟是心里隐隐作痛,无法自拔的一阵惋惜怜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我愿意!” 说完,便兀自愣住了。 然后脸色阴晴变化,最终还是对陈圆圆的痴心战胜了江湖道义,忍不住跺脚长叹,走到张信面前,沉声抱拳道:“胡逸之从今往后就跟在您身边了,您有吩咐,胡某照做就是。” “好~” 张信哈哈一笑,露出满意之色。 与此同时,陈圆圆也转忧为喜,顾盼流芳道:“那圆圆也按照约定,每月为胡英雄弹奏一曲。”说着,也对张信道:“世子,您若是想听,介时也可以来。” 张信摇了摇头。 “怕是要让胡先生失望了。” “我父王已经知道了胡先生的事情,怕是以后都不会让他到三圣庵来了。”说到这里,张信指了指自己,同样苦涩笑道:“包括我自己,也是如此。” “啊?那……” 陈圆圆脸色微变,忍不住望向了胡逸之,脸上露出几分愁苦之色。 见状,胡逸之心里又是一痛,连忙上前安慰道:“圆圆姑娘不必担心,即使姑娘不为我抚琴弹唱,我也是心甘情愿为姑娘做任何事的。” 闻言,张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至情至性,只知奉献不知索取的好情痴嘛。” 第三十三章 大闹安阜园 天色渐黑,张信辞别陈圆圆,与胡逸之回返安阜园,并将胡逸之安排在自己庭院里,防止九难师太潜入府邸,要了他的性命。 夜,寂静如水。 一位绿衫女郎持剑潜入五华山,刺杀大汉奸吴三桂,却被侍卫们发现,很快就要打杀之际,偶然被吴三桂看到,命人将其锁入了后宅。 这正是九难师太的险恶用心。 她将幼年时的阿珂偷来,悉心调教之下,已对吴三桂恨之入骨,此番被派出刺杀吴三桂,无论是吴三桂被杀,还是阿珂被杀,都能让她‘大仇得报’。 此时,她还误认为阿珂是陈圆圆与吴三桂的女儿。 这且暂且不表。 单说安阜园这边,韦小宝没能入住安阜园,成功救出自己的大小老婆,又被张信耍了一道,满腔愤恨的回到府邸,当即招来关安基、李力世、玄贞道人等人商讨对策。 在群雄策力之下,韦小宝很快联系到天地会在云南潜伏的堂口,见到了玄水堂香主林永超,凭着油嘴滑舌,讨得玄水堂为助力。 这还不够,安阜园是吴应熊住所所在,守备森严,为了保险起见,韦小宝又联系到沐剑声、圣手居士苏冈、铁背苍龙柳大洪等沐王府势力与之会合。 想了想,又将‘师父’九难师太请了来,准备召集群雄,大闹安阜园! 看着满堂英雄济济,韦小宝胸中生出一股豪情。 觉得眼下情形已经堪比河间府‘杀龟大会’的大场面了,而他作为整件事的领导者,更是仿佛做了‘武林盟主’般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 夜,安阜园。 今日安阜园里一派寂静,隐隐透出几分萧杀之气,数百名精锐士兵与侍卫武官隐藏在暗处,张开一张大网,静静等待刺客的来临。 一间奢华的房间里。 张信、李西华、双儿四女汇聚一堂,正在沉默相对。 为了防止沐剑屏、方怡被人劫走,张信已命胡逸之将二女点了穴道,此刻周身不得动弹,正在睁着两双明亮眼眸,满是愤怒的瞪着张信。 对此,张信脸色如常,视若无睹。 庭院外,一名彷如寻常农夫般的老者,怀抱着一口长刀,坐在门外台阶上,身边放着一碟花生米、一只烧鸡和一壶美酒,正在望着月色自斟自酌。 “呼~” 忽然,安阜园上空传来一道猎猎风声。 “来了。” 胡逸之握着酒壶的双手,猛然一顿。 眼神凝视黑夜,透出几分严肃之色,心底低吟自语:“来人轻功之妙,居然还在我之上,也不知是江湖上哪位前辈出手。” 这般想罢,胡逸之足下一点,整个人犹如大鹏展翅,飘然飞上屋顶,冷峻目光扫视良久,忽然在黑夜中瞥见一抹白色,纵身向其掠去。 “砰,砰,砰。” 月夜之下,安阜园房顶,正有两名绝世高手交手。 一人粗衣布衫,身形枯瘦,仿佛乡下寻常农夫,使着一口古朴长刀,一刀快似一刀,宛如白色匹练,刀气纵横,不断劈向来人。 另外一人,是个白衣尼姑,身形缥缈,彷如踏月走来的菩萨,一边躲避刀锋,一边连连拍出数掌,招式精妙,掌力雄厚绝伦。 短短瞬息之间,两人已经拆解数百招,刀气掌力铮鸣,打碎无数瓦片掉落在地,惊动了府里的护卫兵丁及张信、李西华等人。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般高手?” 胡逸之久不出江湖,此时越打越心惊,对方内力深厚,掌法精妙,竟是一位武功不逊于他的绝世高手。 更令他讶异的是,对方另一只衣袖飘飘,空空如也,竟是独臂,武功也因此大打折扣。 见状,胡逸之不由露出几分惋惜。 “若是此人手臂完整,武功又会高到何种程度?” “唉,可惜了。” 虽然暗暗心惊,但胡逸之丝毫不慌,手中快刀一招快过一招,连连强攻之下,九难师太应对的也颇为吃力,渐渐落入下风。 此时,九难师太的惊讶,一点不亚于胡逸之。 那人走后,她自负天下再难有敌手。 没想到,只是帮助徒儿救两个人,却在这里遇到一位刀法横绝的绝世高手,被他连连抢攻之下,自己竟也险些被他伤到。 与此同时,九难师太脑筋转动,将江湖上的使刀高手,一一将面前之人对应。 只是皱眉思索良久,始终想不起此人是谁。 其实是胡逸之这些年隐居在三圣庵里,面貌变化太大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枯瘦老者,彷如农夫一般的人物,竟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男子’。 …… 庭院里。 张信立在庭院中,望着屋顶上的打斗,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在其旁边,双儿、曾柔亦是紧张瞧着,一双杏目里,深邃发亮,浮现出一抹羡慕与警惕的神色,更是下意识将张信护在身边。 “那尼姑落在下风了。” 率领侍卫高手保护张信安全的杨溢之,远远望着屋顶上的打斗,蓦然眼睛一亮,兴奋的说了一句。 “不尽然。” 李西华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那尼姑轻功之妙,尚在胡前辈之上。若是不敌,仍可自由退走。而且别忘了,那尼姑始终以单掌对敌,至今还没使用兵器呢。” 说话间,屋顶上的形势一变。 果真如李西华所说,在胡逸之的快刀强攻之下,九难师太单臂对敌,已然露出疲态,蓦然幽幽一叹,从怀里抽出一柄软剑。 霎时间,银光皎洁,剑光如水。 九难师太落发出家后,已然很少使用兵器对敌了。 如今在胡逸之的逼迫下,终是使出了随身兵器,竟是藏在腰间的一把银鳞软剑,剑身细长,泛着莹光,宛如一条灵性十足的白蛇。 白蛇剑在手,九难师太气势一变,顿时剑光如水,使出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 “叮叮当当。” 刀剑交击之下,九难师太瞬间转危为安,甚至剑术精妙,隐隐有反制之态,令胡逸之和府里的高手全都脸色一变,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世子,吾等去帮帮胡前辈。” 当即,杨溢之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喊杀声响起,竟是一位又一位黑衣人,施展轻身功夫,翻身闯入安阜园,操使十八般兵器冲杀过来。 第三十四章 瓮中捉鳖 喊杀声冲天而起。 清冷月色下,能够看到数百名黑衣人翻墙而入,与安阜园里的兵丁护卫厮杀起来,没过多久,刀剑交击,鲜血染红了安阜园的地砖。 “保护世子!” 杨溢之猛然一喝,拔出腰间宝剑,挡在张信、双儿等人面前,与数十名金顶门武官结阵而起,冷眼扫视四周,防止有人刺杀世子。 安阜园本是沐王府宅邸,有沐王府的高手领路,天地会、沐王府的高手轻车熟路,势如破竹,一路朝后宅区域杀了过来。 “哼,自寻死路!” 自从建宁公主下嫁的消息传来,张信早已做了完全准备,此刻见到天地会、沐王府刺客杀来,脸上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眼神深邃,透出森然冷意。 “杀!” 林永超、沐剑声等人持剑冲杀,竟无比顺利,很快就突破了外围防守,进入了后宅。 “结阵!” 杨溢之眼神一冷,率领手下侍卫武官结阵抵挡,很快就将刺杀的第一波攻势挡住了。 杨溢之率领的侍卫武官,皆是张信手下的心腹,大多数是锦州金顶门的横练高手,少部分是平西王府网罗的江湖高手,武艺超群。 这等人一旦结阵而起,即使林永超、柳大洪等人也攻不破,怒吼连连,拼力厮杀。 看到天地会、沐王府的刺客全都集中在后宅区域,张信笑了,眼神冰冷森然,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运转内息,深吸口气,长长吹响。 “呜呜——” 哨音响起,有张信内息的加成,顿时传遍了整个安阜园。 “杀!!!” 忽然,安阜园外围庭院里的房间,大门一开,无数身披甲胄的精锐士兵,手持长矛冲了数来,很快结阵而起,从外向内外围过来。 兵将们密密麻麻,竟是足足两营兵力! “啊……” “该死的,中计了!” “这是个圈套,快撤快撤……” 那些最外围的武林人士最先受到冲击,一排排长矛之下,任你武功再高也无处可躲,身上瞬间戳出数十个血窟窿,鲜血潺潺,绝望不甘的倒地不起。 屠杀! 这是一场力量不对等的大屠杀! 埋伏在外围房间里的士兵们,皆是夏国相的兵马,精锐中的精锐,两营兵力,足足千余人,这些武林人士如何抵挡,只能绝望不甘的被屠杀。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 还不止! 张信可惜命的很。 若是杨溢之、胡逸之等人抵挡不住怎么办? 所以当哨声响起时,张信庭院的四处高楼上,蓦然站起一排排的弓箭手,箭矢如雨,划破夜空,落入武林人士的人群中,咻咻射倒一地。 这是胡国柱军营里的神射手,也有一营兵力,被他埋伏庭院高楼上,占据高空地利,可攻可守,足可保证张信的人身安全。 此时,天地会、沐王府的刺客们,足足数百人,全部落入张信圈套中,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 看着武林人士一个个死去,张信嘴角冷笑,没有半点怜悯。 “叮叮当当。” 屋顶上的打斗也分出了胜负。 九难师太不愧是《碧血剑》的女主,一手剑术精妙绝伦,竟连百胜刀王也渐渐落入下风,只能拼尽全力,拖住她的手脚。 “不放箭吗?” 李西华神情冷静,看着远处屋顶上的打斗,淡淡问道。 张信笑着答道:“我不想杀她。” 九难师太是前明皇室最正统的遗留血脉,命运摧折,当日闯贼破城时,被崇祯皇帝亲手砍断了一条手臂,实在可怜,张信并不想杀她。 李西华闻言,诧异的看着张信道:“你这等人也会心软?那白衣尼姑武功绝顶,今日是留下她的最好机会,若是放过了她,怕是会后患无穷。” 张信怔了一下,低头沉吟起来,似在考虑其中利弊。 半晌后。 张信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她命运凄苦,是我极尊敬的人物,还是留她一条性命吧。” 李西华点点头,不再赘言了。 此时,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仅有沐剑声、苏冈、柳大洪、林永超、关安基、李力世、玄贞道人等寥寥数十人苦苦坚持,负隅顽抗。 “停——” 蓦然,张信一声长喝,杨溢之等人全部停手。 沐剑声、柳大洪、林永超等人被重重包围,已然逃不出去,一个个大声叫骂道:“姓吴的小贼,你要杀便杀,早晚有一天,会有英雄豪杰为我等报仇的!” “就是就是。”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 仿佛已经猜测到自己的命运结局,这些武林豪杰慷慨赴死,面上一派肃然之色,不禁让杨溢之等人敬重,露出几分慨叹之色。 “呵呵,我可没说要杀你们。” 张信淡淡笑道,抬头望向屋顶,朗声喊道:“师太,胜负已分,还是早早退去吧。看在往日渊源的情分上,今日我不杀你……” 声音清朗,清晰落入胡逸之与九难师太的耳畔。 霎时间,胡逸之跃出场外。 额上微微渗出汗珠,望向九难师太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敬佩之色。 与此同时,九难师太也横剑收手,一双清冷双目,深深望了一眼那站在庭院里昂首挺胸,气度不凡的锦衣青年,面上似有几分狐疑,旋即轻叹一声,飘身远去。 白衣飘飘,宛如月色下圣洁的仙子。 瞧见那武功奇高的白衣尼姑退去,胡逸之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跃入庭院里,走到张信面前,没甚恭敬的抱了抱拳,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见状,张信指着沐剑声、柳大洪等人吩咐道:“胡师傅,劳烦你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胡逸之脸色微变,又是一阵长叹。 旋即身形一闪,犹如鬼魅一般,跃入沐剑声、柳大洪、林永超等人中,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点了他们周身穴道。 然后倏然退回张信身旁,再度拱手抱了抱拳。 “押下去吧。” 看到沐剑声等人被点了穴道,张信大获全胜,笑着吩咐一句,然后率领府中三营士兵,走出安阜园,向韦小宝所在的宅邸而去。 也不知,抓到他了没有? 第三十五章 逃出生天 再说韦小宝那边。 他武功不济,就将救人和刺杀一事,全都交给了九难师太和天地会、沐王府的兄弟们,自己在府邸里静静等待消息。 没等多久,府里喊杀声响起,一群武艺高强的黑衣人,突然杀了进来。 登时,韦小宝吓了一跳。 “糟糕,不会计划暴露了吧?”这般想着,韦小宝不敢停留,快步绕到后院,就要从后门逃跑,然而刚要打开门,忽然灵机一动。 “不行,万一后门也有人呢?” 韦小宝眉头一皱,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快速扫视四周,就想找到一条安全的逃生之路。 “咦?” 忽然,墙角的狗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踏马的,生死一线,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韦小宝主意一定,从狗洞里探出头观察了一遍,发现洞口外面居然是一条街道,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不像有人埋伏的样子。 “嘿嘿,没有人,劳资真是运气!” 韦小宝心下稍安,从狗洞里爬了出来,也不管府里的厮杀,施展‘神行九变’的轻身功夫,脚步飞快,向西城门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韦小宝忽然脸色一变。 “现在这个时辰,还能出得去吗?” 这般想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脑筋转的飞快,暗暗想道:“无论如何,城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林大哥和小郡王那边也不安全,还是得出城。只要逃入骁骑营营地,我就暂时安全了。” 咬了咬牙,韦小宝主意一定。 “踏马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劳资就赌这一把,若是被人抓住,那劳资也认了!” 这般想着,韦小宝再无半分犹豫,大步流星向西城门跑去。 “开门,快开城门!” 漆黑的城门口,城门令与卫兵们正巡视四周,忽然见一个少年大步跑来,不由心里一紧,纷纷拔出了兵器,冷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韦小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猛然怒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看不清本官是谁吗?我乃皇上钦赐的正婚使,一等子爵韦小宝!快开城门,我要出城办事!” 城门令定睛一瞧那少年面容,果然熟悉无比,正是前日大摇大摆进城的钦差大人,连忙心里一紧,与卫兵们纷纷匍匐跪地道。 “原来是韦大人,下官参见韦大人!” 瞧见城门令与卫兵们诚惶诚恐的模样,韦小宝心里稍安,气势越发嚣张,双手叉腰,指着那城门令道:“没听清本官的话吗?快开城门,我要出城办事!” “这……” 城门令迟疑了。 “怎么?本官的话你也不听吗?”韦小宝勃然大怒道。 “不敢不敢。” 城门令拱手苦笑道:“非是下官不给韦大人开门,而是平西王爷下令,宵禁时分,任何人不得妄开城门。除非有平西王爷和吴世子的亲笔手令。” 韦小宝心里一突,却是越发大怒道:“混账!本官是朝廷钦差!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你快快开了城门,平西王若是责问你,你便推脱是我让你开的。等我出城办完事,定会在平西王和吴世子面前好好表扬你几句,让你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这……” 城门令脸色涨红,忽然激动了起来。 若能搭上平西王和吴世子的路子,那他岂不真的否极泰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般想着,城门令小心脏不争气的噗噗跳动起来。 韦小宝是何等人? 自小在扬州鸣玉坊长大的,察言观色是他打小学会的本事,瞧见城门令已然心动,不由加了把柴,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塞了过去。 “这些钱,你与兄弟们分了吃酒。” “这……” 城门令眼睛瞪得滚圆,双手都在颤抖,他何曾见过这么多钱?都是一百两、五十两的数额,厚厚一沓,估摸着都有数千两了。 就在这时,韦小宝忽然脸色一变,表情不耐道:“好言好语与你商量,难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误了本官的大事,你们吃罪的起吗?” 霎时间,城门令心里一突,脸色一变再变。 最终,咬了咬牙,眼神坚毅,扭头吩咐道:“开门,放行!” 韦小宝心里一定,登时高兴的眉开眼笑,嬉笑道:“好好好,等本官办完事,一定在平西王和吴世子面前,为你多多美言几句。” 城门令谄媚一笑:“那就拜托韦大人了。” “好说,好说。” 就这样,韦小宝大摇大摆,在城门令的护送下出了城门。 为了讨好韦小宝。 那城门令更是牵来一匹好马,送与韦小宝,方便他行动。 登时,韦小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好人啊。” “可惜了……” 韦小宝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没多久就逃入了骁骑营营地。 …… 将天地会、沐王府势力一网打尽,张信率领三营士兵,快步奔向韦小宝府邸,然而他收到的,却是韦小宝安全逃脱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 一间房间里,安童单膝跪地,满脸惭愧道:“世子爷,是卑职考虑不周,忽略了韦小宝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从而让他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张信一时无语。 “卑职愿意领罪。”安童低下头颅,语气低沉道。 “下去领三十军棍。” 张信冷声说罢,旋即又道:“以抓捕前明余孽的名义,派人在城里搜捕,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出城去!” “是。” 待安童退下,张信蓦然一叹。 “还真让他逃了出去,主角光环真是强大啊。” 在他的计划中,是将韦小宝抓住阉割掉,让他做一个真正的‘桂公公’的,可是韦小宝居然逃脱了出去。 “不过还有机会,只要在天亮之前将其抓住,我还是能报仇雪恨的。” 张信眼眸明亮,喃喃自语道。 可是没过多久,安童送来的消息,就让他的想法全都付之东流,那没脑子的西城门令,居然将韦小宝给放跑了,还送给了他一匹马。 “来人,将那个蠢货杀了!”张信冷声喝道。 “是。” “唉……” 房间里传来一声惋惜长叹。 第三十六章 杀不杀 “唉。” 张信是真的可惜。 今夜是绝佳的机会,林永超、沐剑声等天地会、沐王府的头脑落网,若是将韦小宝抓住,之后是杀是折磨,全都在他一念之间。 韦小宝不好杀。 他是钦赐正婚使,一等子爵,朝廷钦派的钦差大臣,若是贸然杀了他,定然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他和吴三桂也必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所以在张信之前的计划中,是派出刺客,以‘天地会’或者‘沐王府’的名义,将韦小宝抓住,然后阉割掉,让他做一个真正的‘桂公公’。 没曾想,韦小宝玩这么大,以至于让他隐隐生出了几分杀心。 若是将韦小宝杀了,再把黑锅扣在沐王府和天地会的头上…… 嗯?好像也不行? 正如张信之前所说,他并无杀沐剑声和林永超的念头。 林永超不必说,他是云南玄水堂的香主,若把他交给清廷处置,自然死路一条,宣扬出去,张信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被天地会势力憎恶,恨之入骨。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让林永超发挥更大的用处,借机与陈近南会晤一面,商议双方‘结盟’一事。 所以林永超不能动。 剩下就是沐王府的沐剑声。 沐剑声倒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将他抓住后,沐王府群龙无首,已经名存实亡,若是将他交出去,倒是能把韦小宝一波带走。 而且上任黔国公‘沐天波’,就是死在吴三桂手里,双方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若能将这股势力一网打尽,彻底消除隐患,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还是那句话,沐剑声可以死,但不可以交给清廷处置。 毕竟沐王府在江湖民间的名声极好,人家是代表着前明正义,而他和吴三桂则是人人厌恶的‘大反派’,若是再把沐剑声交出去,那平西王府的名声就更臭了。 这对他北伐大业不利,以后还怎么招揽人才? 所以,沐剑声好像也不能交出去。 可这样,没有确凿证据,想要一波带走韦小宝,就非常难了。 比杀建宁公主还难! 至少建宁公主还能报个‘水土不服’、‘暴毙而亡’。 可韦小宝不一样,他是钦差大臣,若是死在云南,哪怕是死在‘天地会’、‘沐王府’的手里,他们父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钦差大臣,代表着皇帝亲临,岂是那么好杀的? 杀了,就是造反! 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就是沐剑声、林永超等人的人头为证,很难在明面上敷衍过去,说不定矛盾激化,战争就会提前来临。 可问题是,张信暂时不想打,造反岂是那么容易,他还没有准备好。 贸然造反,成功率不会太高,此刻他只想暗中积蓄实力,等康熙十二年的‘削藩旨意’传来,然后再联合其他三藩一起合力造反! 所以韦小宝不能杀。 至少在云贵境内不能杀。 张信之前的计划,也只是把韦小宝阉割掉,给他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让他带着耻辱滚出云贵。 然后,再派人去杀!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能成功。 韦小宝,滑不溜手,居然从他布置的埋伏圈里跑掉了。 思及至此,张信不禁头疼起来。 “玩政治,搞权谋,真不是寻常人干的!” 张信前世就是普通人,连公务员都不是,让他这样玩弄权谋政治,真的是为难他了。 “唉……” 徒留一声如烟长叹,张信带领三营士兵,返回了安阜园。 …… 安阜园,地下密牢。 安阜园是前黔国公世袭府邸,像‘地牢’这样的基础设施还是有的。只是沐剑声、柳大洪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有一天会被用来关押自己。 “当啷。” 一阵铁索开门的响声传来,张信迈步进入地牢。 杨溢之搬来椅子,张信坦然坐下,平静的看着沐剑声、柳大洪等人,对他们的辱骂声,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他表情平静,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显出两个妙龄少女,一个娇艳一个秀雅,竟是方怡和沐剑屏二女。 “师父——” “大哥——” 瞧见沐剑声、柳大洪等人,沐剑屏和方怡两女,登时眼眶都红了,泪珠儿一串串掉落,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哭声传遍了整座地牢。 “小妹,小郡主……” “方怡,师妹……” 见到沐剑屏和方怡,沐剑声和柳大洪等人也很激动,纷纷询问二女的境况,问二人过的好不好,吴应熊那狗贼有没有欺负她们之类云云。 沐剑屏、方怡垂泪呜咽,一一哭诉起来。 没多久,又是一阵安慰声、怒骂声传来。 一群人又吵又闹,又哭又笑,把地牢闹得乱哄哄的,仿佛喧闹的菜市场一般。 对此,张信表情不变,只是冷静的看着。 此刻,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 杀,还是不杀? 此刻沐王府的头脑全都集中在这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尽管不能交出去,换韦小宝一波带走。 但是杀了永除后患,对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理智告诉他。 杀了吧,杀了一了百了! 情感告诉他。 暂时别杀,关在地牢里就好,待到以后再杀也不迟。 是舍不得沐剑屏和方怡吗? 或许有一点。 这一点他不想否认。 毕竟是原著里两个非常喜欢的女主角,就这样杀了,确实挺可惜的。 可是理智告诉他。 沐王府的人对他们父子心怀怨恨,永远无法消除。 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所以还是全部杀了为好。 所以他在犹豫,也在思考。 “你们……” 蓦然,张信冷声开口道:“若是能够忘掉仇恨,永不再提沐天波一事。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一条性命。” 沐剑声、柳大洪、苏冈等人,顿时齐齐破口大骂。 “小贼,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劳资恨不能将你扒皮拆骨,千刀万剐啊!” “杀父(杀主)之仇不共戴天!吾等沐王府忠良,就算死了,也会化作厉鬼冤魂,永生永世诅咒吴三桂狗贼不得好死!” 张信眼神一冷,闪过一层杀意。 “冥顽不灵!” 张信冷哼一声,然后看向沐剑屏、方怡,沉声问道:“你们两个呢?是选择忘记仇恨,换他们一条生路?还是与他们一同赴死?” 霎时间,沐剑屏、方怡脸色一变,内心纠结起来。 第三十七章 他还敢回来? “小郡主,方怡师妹,不要听他的!” “没错,只要我们在一起,顷刻死了也值了!” “狗贼!你不会得逞的!” 牢房里,沐剑声、柳大洪等人表情坚毅,全都对张信怒目而视,不断破口大骂着,神情中透露出一股决然之色,仿佛慷慨赴死的勇士。 方怡和沐剑屏杏眼通红,梨花带雨,实在不知如何选择。 “我……” 沐剑屏犹豫片刻,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被方怡打断了,一张娇艳俏脸上浮现出一股坚毅之色,清脆如铃道:“你当真愿意饶他们一命?” 张信表情一怔,旋即笑道:“当然。” 与此同时,视线落在了方怡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玩味神色。 方怡。 一个性格复杂的女孩儿。 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中,数她的争议最多。 她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现实、虚伪、势利、而且薄情,懂得人情冷暖,知道如何利用优势化解危机,对韦小宝的忠诚度,也是最浅薄的一位。 为了摆脱危险,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丢弃掉青梅竹马。 为了摆脱危险,她可以三次欺骗韦小宝,眼睁睁看他掉入陷阱,陷入绝境。 机巧灵便,腹黑聪慧,就是她的写照。 张信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与此同时,听见方怡的回答,沐剑声、柳大洪等人,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然后纷纷怒骂叱责起来。 “方怡(方怡师妹),你怎能如此!?为了保全性命,竟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吗?难道你忘了老公爷是死在谁的手上!你又忘了方家的叔伯兄弟是死在谁的手里!?你若是敢向他求饶,我从今以后就不认你这个徒弟(师妹)了!你万万不可糊涂啊!” 就在这时,方怡忽然转身,噗通屈膝跪下了。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方怡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死?老公爷就剩小郡王和小郡主这点血脉了,难道要让老公爷子嗣断绝,以后无人祭祀吗?还有刘白方苏四家的婶婶嫂嫂、兄弟姊妹们,你们若是死了,你让她们怎么过?一群孤寡妇孺活在世上,又会被人如何欺辱?方怡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沐王府走入绝路啊!” 说到这里,方怡扭过头来,看向张信道:“吴应熊,你不是想我和小郡主真心待你吗?你今天若是放了小郡主和我师父,我就发誓一辈子陪伴你,永远不离开。” 说着,她抬头望着沐剑屏,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问道:“小郡主,你呢?你愿意为了救小郡王他们,贡献出自己的一生幸福吗?” “我愿意!” 沐剑屏正彷徨害怕,担心大家一起被张信杀死,忽然瞧见方怡师姐一脸坚定的神色,心里稍安几分,顿时满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霎时间,沐剑声、柳大洪等人一阵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见状,方怡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色,嘴角隐蔽的微微翘了一下,然后脸色坚毅,看向张信道:“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张信玩味的笑了笑。 “当然答应了。” 此话一出,无论方怡还是沐剑屏,全都破涕为笑,俏脸上绽放出笑容,只是一个真诚灿烂,一个娇艳如花。 牢房里的沐剑声、柳大洪、苏冈等几个沐王府的主事人,却是一个个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满脸不高兴。 当然,也有几个刘白方苏四家的青年人,听见有了活路,不用去死,眼底闪过狂喜,偷偷松了口气。 其中种种,难以尽表。 解决了沐王府一事,张信也很高兴,起身对方怡、沐剑屏两女道:“走吧,回去了。” 说罢,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等等!” 忽然,方怡和沐剑屏齐齐叫了一声。 “那我大哥他们呢?”沐剑屏表情紧张的说道。 “对啊,你要是言而无信,偷偷杀了他们怎么办?” 方怡也是一脸肃然紧盯着张信。 张信笑道:“放心吧,我说话算数。等韦小宝那个钦差大臣走了,我就会放他们走。你们若是不放心,也可以隔三差五过来看他们一次。” 沐剑屏、方怡闻言,总算稍稍安心了些许。 “小郡王,师父,各位师兄弟,你们安心等待几日,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方怡神情复杂,看了一眼沐剑声、柳大洪等人,轻轻叹了口气,旋即转身缓缓离去了。 “大哥,柳伯伯,苏叔叔,各位师兄,我也走了。” 沐剑屏恋恋不舍的看了沐剑声、柳大洪等人一眼,安慰嘱咐一句,也匆忙快步跟了上去。 …… 安阜园,后宅庭院。 他没急着去审问林永超等人,天色已经不早了,张信想先关他们几天,等韦小宝走了,再去找林永超商量,让他给陈近南传话。 至于说,答应沐剑屏和方怡二女放走沐剑声等人一事。 张信并未放在心上。 经此一役,沐王府高手精锐损失惨重,已然名存实亡,对他已然构不成威胁,想要恢复实力,至少需要十几年。 而十几年后? 呵呵,那会儿他不是北伐成功,登极九州,就是兵败身亡,死无全尸,哪里还管得上甚么沐王府? 即使现在,张信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大鱼小猫两三只,犹如蝼蚁一般,要杀就能杀,要放就能放,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趣。 想报仇? 那也得有实力啊! 诸般思绪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确定再无遗漏,张信就翻身睡觉了。 今天可把他忙坏了,尤其是布置诸般埋伏,极度烧脑,太阳穴都隐隐发涨。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沉沉的鼾声。 …… 翌日,天光大亮。 张信醒来后,便招来杨溢之询问城里的情况,尤其是韦小宝那边的动静,然后杨溢之汇报的消息,令他大吃一惊。 “他还敢回来?” 张信表情诧异,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经过昨晚那么凶险的经历,韦小宝居然还敢返回城里,虽然身边带了许多骁骑营的精锐士兵,但那济得什么事? 在昆明城里,他想刺杀几次还不是刺杀几次? “有趣,真是有趣。” 张信眼神明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吩咐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就率领杨溢之等护卫,骑马奔向韦小宝的府邸。 第三十八章 杀! 昆明城南,韦小宝府邸。 张信到来时,见到门外排起长龙,都是昆明城的各级官吏,人人携带重金礼物,排队等候韦小宝的接见,不禁面色一冷,冷哼一声。 “一群蠢货!” 昨夜的刺杀,并未在昆明官场惊起一丝波澜。 除了张国柱、朱国治等提督巡抚隐隐有所耳闻外,一些低级官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依旧排队上门,携带礼物,企图搭上韦小宝的门路。 然而这一幕,却着实污了张信的眼。 “清廷的统治,果然根深蒂固,竟连昆明城内的官吏都如此积极谄媚,想要彻底推翻清朝统治,怕是还有一段艰难险阻要走。”张信暗暗想道。 “平西王世子到!” 随着杨溢之的一声高喝,韦小宝门外的各级官吏,顿时匍匐跪了一地,表情惶恐,隐隐带有几分敬畏和炙热的齐声喊道。 “下官(卑职)参见世子爷。” 张信翻身下马,表情冰冷的扫视众人,蓦然冷哼一声,然后便在众人满头雾水,诚惶诚恐的注视下,迈步走进了韦小宝的府邸。 …… 府邸内。 韦小宝早已得了消息,张信绕过影壁,来到前厅大堂时,正好看见韦小宝从侧门转出来,脸上笑嘻嘻,浑若无事的拱手笑道。 “吴世子,你怎么来了?” 张信微微一笑:“我来看看韦大人。” “是吗?” 韦小宝嘻嘻一笑,揶揄道:“怎么样?见我完好无缺,是不是有些失望啊?” 张信摇头道:“韦大人这是什么话!韦大人要是在云南出了事,我和父王都要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我当然是盼望韦大人平安无事的。” “是吗?” 韦小宝嘻嘻一笑:“本官姑且信了。” 张信笑道:“见到韦大人平安无恙,本世子放心多了。韦大人放心,我这就派遣重兵保护韦大人的安全,决不让昨夜之事重演。” 说着,告辞道:“韦大人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大步走出了府邸。 在他走后没多久。 一营披挂甲胄的士兵,忽然踏着整齐的步伐,驱赶走排在门前的官吏长龙,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犹如铁桶一般。 …… 走出韦小宝府邸,张信径直上了五华宫,汇报昨夜发生之事。 五华宫,书房。 当张信将刺客大闹安阜园与韦小宝出逃又复返的事情说了,吴三桂脸色一沉,寒声道:“那小贼倒是好大的运道,怎么样,我儿还要杀他吗?” 张信笑道:“能杀吗?” 吴三桂沉默下来。 在他心里,韦小宝自然是不能杀的。 只是韦小宝私通建宁公主,大大污了吴家的颜面,让他对韦小宝恨之入骨,若是不对他做出一些惩罚,怕是难消心头之恨。 而张信,也是这般想的。 所以便把今夜派人刺杀,阉割韦小宝一事说了。 “好~” 吴三桂听完,当即抚须大笑。 “为父听闻,那韦小宝是宫里的太监出身,此番教他做一个真正的太监,倒是勉强能泄你我的心头之恨了。” 张信笑着点头。 说完此事,吴三桂又道:“那天地会、沐王府的反贼,我儿又是如何打算的?依为父看,不如审清在云贵的隐藏人员名单,然后统统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吴三桂一张紫膛脸上,满是威严肃杀之气。 “对于此事,孩儿也有计较。” 张信笑了笑,然后便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 吴三桂听完,不由皱起眉头道:“与郑家结盟联手还好。可为何要放了沐剑声等人?沐王府与我颇多过节,依为父看,还是斩尽杀绝为好。” “这……” 张信迟疑了一下,连连解释道:“经此一役,沐王府已经名存实亡,对咱家构不成威胁,杀与不杀都无关紧要……” 还待继续分说,就见吴三桂淡然一笑,语气揶揄道:“为父听闻,你身边有两个小丫头是出身沐王府的,你是为了她们俩吧?” 张信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是有这个原因。” 听闻此言,吴三桂忽然皱起眉头。 “我儿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区区两个小丫头而已,值当什么?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沐天波的小女儿,那沐天波就死在父王手里,小丫头难免不会心生怨恨。若是对你心生不轨,怎么办?依为父看,还是统统斩尽杀绝为好。” 说到这里,吴三桂慈祥笑道:“正好宫里新来了一批侍女,你待会儿挑选一批回去,皆是貌美如花的少女,可比什么沐王府的小丫头好看多了。” “父王……” 张信不由苦笑。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她们,若我食言而肥……” 啪! 吴三桂猛然拍桌,指着张信,恨铁不成钢道:“答应了又如何!?你就是太心软了,优柔寡断,这样如何能成大事!?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吗?连个小丫头都舍不得,你还想办什么大事,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说到这里,吴三桂表情威严,语气冰冷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连这样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你还当什么世子?办什么大事?回去之后,立即将那两个小丫头和沐王府的人统统杀了,你要是不杀,也别来见我了。” 说完,吴三桂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让张信出去了。 张信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出了五华宫。 说来,这还是他穿越来,第一次受到吴三桂的责备。 难道他真的太心软,优柔寡断了? 一路怔怔思考,失魂落魄的回到安阜园,当他跨过门槛的那一刻,恍恍惚惚的脸色,忽然变得坚定起来。 一双漆黑眼底,闪过一层坚毅冷色。 “父王说得对!” “做大事,必须心若磐石,杀伐果断!” “三年后,我就要起兵造反了,决不能在身边留下任何隐患!” “所以,只能对不起了……” 想到这里,张信表情坚毅,再无半分犹豫,当即转身回头,对杨溢之冷声吩咐道:“将沐剑屏、方怡,还有沐王府的人,全部秘密处决!” 第三十九章 纸条 “世子!” 杨溢之悚然一惊,无法置信的看着张信。 怎么突然又要杀了? 平西王爷跟世子说了什么,怎么从五华宫出来就失魂落魄的,现在又要杀沐剑屏、方怡、沐王府众人,不是已经答应放过他们了吗? 张信沉默着,挥挥手道:“去吧。” 杨溢之脸色变了变,然后躬身抱拳道:“是。” 说完,便迈步入府,向后宅的方向而去。 张信始终注视着杨溢之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等杨溢之几乎就要消失不见时,忽然心里一阵剧痛,猛然急声喊道:“等等——” 杨溢之脚步一停,转身望向张信。 张信快步跑来,满是丧气的摆摆手道:“算了算了。” 说完,便绕过杨溢之,迈步向后宅庭院而去。 …… 安阜园,后宅庭院。 双儿、曾柔、方怡、沐剑屏正在一起说话,忽见张信脚步沉重,满脸铁青的迈步走了进来,四女连忙起身问安,可张信心事重重,根本理也不理。 “这是怎么了?” 双儿四女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呼~呼~” 张信坐在一张锦凳上,紧紧盯着沐剑屏、方怡二女,胸膛起伏,呼呼喘着粗气,一双眼眸完全没了往日的沉静,反而露出几分烦躁之意。 见状,沐剑屏和方怡脸色一白,隐隐露出几分不安。 “少爷,您怎么了?”双儿走过来,小手搭在他肩上,满脸疑惑,柔声问道。 “是啊。”曾柔也点点头,柔声细语道:“你这样呼呼喘大气,怪吓人的。” 沐剑屏、方怡倒是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张信,两张小脸苍白如纸,沐剑屏眼睛里露出害怕,方怡也隐隐透出几分不安。 良久。 张信盯着沐剑屏、方怡二女,喘着粗气道:“今日我上五华宫,父王与我说,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若是我不从,就不要去见他了。” 霎时间,沐剑屏、方怡二女脸色一变。 甚至就连双儿、曾柔都变了脸色,齐声急呼:“少爷(应熊)——” 沐剑屏眼眸里泛出泪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怡尽管强自镇定,却也娇躯微颤,似在惶恐不安,然后望着张信,嘴巴蠕动了几下后,嗓音沙哑的问道:“那,那你是怎么答的?” 张信冷笑。 “呵,他是王爷,我是世子,我能如何回答?” 此言一出,方怡和沐剑屏面色死灰,身体抖如筛糠,沐剑屏更是伏在桌上呜呜大哭,方怡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苍白,眼中露出绝望。 “少爷……” “应熊……” 双儿、曾柔听见这绝情的话,也不禁心肝儿一颤,仿佛大冬天从头顶浇了盆凉水,一股绝望的森寒冷意,从骨子里散发开来。 “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双儿、曾柔希冀道。 张信眼中露出烦躁,冷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爹爹死在我父王手里,那是不共戴天之仇,我拿什么理由阻拦父王杀人?” “可你明明答应我的!” 忽然,方怡目光怨恨,盯着张信声嘶力竭的尖叫道。 闻言,张信更是勃然大怒。 “若非如此,你早就死了!” 说着,张信心头烦躁,蓦然甩袖而去。 “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呆在府里,要是敢乱生心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们!”张信冰冷的话语,飘飘然落进房里,双儿四女皆是齐齐眼色一喜。 …… 离开后宅,张信心头烦躁,迈步疾走,不知不觉就来到内湖畔,湖心波光艳艳,湖畔杨柳依依,一阵清风吹来,顿时神清气爽。 “剑!” 张信吩咐一声,站在身后的杨溢之,立刻拔剑递了上来。 张信息游紫府,蓦然转身挥剑,朝湖畔一株柳树砍去,嗤一声剑鸣声响起,那株碗口粗的柳树便‘咔啦’一声断成两截,缓缓倒了下去。 刷!刷!刷! 又是剑光闪烁,张信一连砍倒数十株柳树,内心的烦躁之意方才平复下去。 “溢之。” 杨溢之迈步上前,躬身抱拳道:“属下在。” “吩咐下去,看好沐剑屏、方怡还有沐王府的犯人,任何人不能妄动。即使是父王下令,也要给我拦住,听懂了吗?”张信冷声吩咐道。 “是,属下明白了。”杨溢之沉声应道。 张信点点头,旋即又说起另一件事,“今夜继续派人刺杀韦小宝,你亲自出手,但是注意别把人杀死了,我要你阉了他,知道了吗?” “是。”杨溢之再次躬身抱拳。 吩咐完这些事,张信心头一股烦躁之意升起,忍不住挥挥手让杨溢之退了下去。 …… 安阜园,内湖畔。 张信负手而立,眺望湖心,默默皱眉自语。 “父王说的没错。” “我确实有些优柔寡断,做事不够坚决。” “可我又不是天生枭雄,我已经尽力去融入这个时代了。” 想到此处,又是一股躁火升起,忍不住劈了一剑道:“真踏马的憋屈!还不如立马起兵,跟鞑子统统打一场,赢了万利,死了算球!” 刷刷刷,又是一阵剑光闪烁,劈断数根杨柳树。 就在这时,管家快步而来,看着远处满脸怒容的小王爷,心里陡然一突,然后微微一沉吟,便把掌心里的纸条,递给了杨溢之。 “杨护卫,这是府外传进来的。” 杨溢之展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纸条上写着‘有急事,请君会晤一面。’的清秀字体,似是一位女子书写,隐隐香气袭人,尾款处留有一个印记,是‘庵’。 庵? 还有哪个庵? 杨溢之心里浮现答案:三圣庵! 想了想,杨溢之迈步走上前,恭敬的把纸条递上前。 “世子。” 张信疑惑的展开一看,登时皱起了眉。 是为救阿珂一事? 真踏马的! 怎么全都赶一块了! 这边沐剑屏、方怡还没处理好,那边阿珂和陈圆圆又来事儿了。 张信心头烦躁,却也不能不去,只好对杨溢之吩咐道:“叫上李西华,点起兵马,随我前往三圣庵。” “是。”杨溢之应了一声,然后迟疑道:“那晚上刺杀一事?” 张信摆了摆手。 “派胡逸之去,你随我前往三圣庵。” “是。” 杨溢之点了点头,然后下去准备了。 第四十章 李自成 张信领着杨溢之等人出了安阜园。 还没走多久,忽然与另一仪仗队伍遇见了,正是吴三桂的队伍,吴三桂乘坐暖轿,身后跟着大批兵马,浩浩荡荡向城西而去。 见到张信,吴三桂也很吃惊,便招来过来问道:“你去作甚?” 张信拱手答道:“回父王,三圣庵寂静师太与我递了张纸条,说有急事相商,我怕她那边有什么麻烦,便带人过去帮忙。” 吴三桂闻言皱眉:“她有事找你?” 这般说着,忽然灵机一动,看向轿子里的一个绿衫少女,心中不由恍然:“想来是圆圆想借应熊的面子,来搭救她女儿了。” 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失笑。 “圆圆也真是糊涂了,自家女儿,说一句就……” 忽然,吴三桂脸色微变,想到了某种可能,一双森然双目,倏然扫向轿中的绿衫少女,暗暗想道:“难道她是……?不会的,不会的,圆圆不会如此待我的……” 虽然心里安慰着自己,吴三桂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 “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去吧。” “是。” 张信应了一声,旋即骑着宝马,陪在吴三桂暖轿旁,双方兵马合在一处,一起浩浩荡荡向城西赶去。 …… 昆明西郊,三圣庵。 吴三桂率领兵马,将三圣庵围的水泄不通,然后与张信、夏国相、李西华、阿珂等人一起迈步进了三圣庵,朗声笑道:“老朋友驾临昆明,小王的面子可大得紧呐!” 与此同时,数百名弓弩手,已经对准厢房,只须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 “圆圆,你出来!” 吴三桂朗声喝道,尽管脸上布满怒意,却仍是爱惜陈圆圆,没有让她陪着那逆贼一起死,而是朗声提醒了一句,希望她能幡然醒悟。 少顷,厢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方脸苍髯老僧,忽然手持一根粗大镔铁禅杖,大踏步走了出来,禅杖往地下一顿,登时碎裂了几块大青砖。 那老僧双目炯炯如电,如虎如狮,气势摄人。 在他腰挺背直的身后,躲着一素袍女冠,眉眼如画,泪眼婆娑,正痴痴望着人群中被捆住双手的阿珂,正是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 “呼~呼~” 一阵大喘粗气的声音传来,张信身旁,铁链哗啦啦作响,李西华双目赤红,忽然瞪着那苍髯老僧道:“你便是李自成!?” 此话一出,整个三圣庵内,顿时一派寂静。 人人瞠目结舌,满是不敢置信的望着那苍髯老僧,脑中嗡嗡铮鸣。 他是李闯李自成!? 他不是已经死在九宫山了吗? 怎么还活着? 吴三桂眉毛一挑,横眼看向李西华,心里微微愠怒,紧接着想起他的身世与此刻的身份,蓦然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了。 “没错,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奉天王李自成是也。”那苍髯老僧厉声喝道,语气中自有一股凛然之威,仿佛面前纵有千军万马,也会一齐俯首听命。 只一人,便骇得数千士兵,满院皆静。 然后,双目中精光大盛,看向被禁锢手足的李西华,傲然问道:“你是何人,小小年纪,竟能认出我?” 李西华冷冷一笑,森然道:“狗贼!你还记得对你赤胆忠心,反而被你亲手害死的李岩吗?我便是他的儿子,今日找你来索命来了!” “啊……” 李自成脑中眩晕,似是被这消息震了一下,身躯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然后满脸悲怆,指着李西华,声音微颤道:“你,你是那李岩兄弟的遗腹子?” “是我!” 李西华嘿嘿一笑,目光森然道:“你这狗贼害死了我爹爹,我便要亲手找你报仇!”说着,扭头看向张信道:“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亲手杀了他!” 张信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没错,我答应过你,让你亲手杀了他,但不是现在!”说着,张信看向吴三桂,拱手道:“父王,李自成另有大用,还是活捉为好。” 吴三桂冷哼道:“我恨不得他立马去死!” 但转念一想,还是看在张信的面子上,多问了一句:“你要他有何用?” 张信晒然一笑:“自然是招揽人心。” 吴三桂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状,张信露出满意笑容。 与此同时,厢房门外的李自成,看着吴三桂父子明目张胆的商谈,好似把他当做砧板上的鱼肉,不由哈哈大笑,满脸不屑道:“放眼天下,能活捉我李自成的,还没生出来呢!” 张信闻言笑道:“论武功,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人都有弱点……”说着,走到一旁,猛然拔剑,架在了绿衫少女阿珂的雪白脖颈上。 然后挑眉笑道:“这下,你愿束手就擒了吗?” 李自成脸色一变,还未答话,躲在他身后的陈圆圆便惊呼一声,满脸惊慌的走了出来,泪眼盈盈,连连摆手道:“吴世子,不要伤她,不要伤她。” 张信朗声笑道:“寂静道长,只要你劝李自成束手就擒,我便放她一命,如何?” “啊……这……” 陈圆圆脸色一白,顿时哭了出来。 “你别为难她俩!” 就在这时,李自成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张信身上,表情威猛,目光森然道:“你便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吧?老夫听说过你的名头。” “是吗?那是在下的荣幸。”张信晒然笑道。 李自成点点头。 “外界传闻,你与你父亲极不一样,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老夫便信你一回,倘若老夫束手就擒,你当真能饶过她们母女俩吗?” 张信点头,“那是当然。” 李自成冷笑,指着吴三桂道。 “老夫要你当着吴三桂的面发誓!只要老夫肯束手就擒,你便放过她们母女俩。但凡有所损伤,或是出尔反尔,你们吴家便要父子相残,子孙断绝!” 吴三桂脸色一变,眼中喷出怒火。 “逆贼,你找死!” “放箭!放箭!给本王杀了他!杀了他!” 霎时间,准备就绪的弓箭手,顿时万箭齐发,嗖嗖嗖射向李自成和陈圆圆。 …… PS:惭愧!惭愧!被读者评论有所影响,导致一个问题多绕了几章。好在幡然醒悟,还是决定按照大纲写。北伐抗清才是第一卷的主线,双儿几女只是锦上添花的调味品,大家不要过多深究了,我会尽快结束这尴尬的“感情戏”。 第四十一章 束手就擒 “圆圆——” 万箭齐发之时,李自成脸色一变,蓦然转身,将陈圆圆拦在怀中,飞快向厢房里闪去,尽管他内功深厚,轻功极高,仍是被射中了几箭。 “啊,你中箭了!” 陈圆圆看着李自成身上射中的箭矢,登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按住,似是想堵住潺潺流血的伤口,鲜血霎时浸满了双手。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陈圆圆连连哭道,内心充满愧疚与自责,若不是她给李自成传信,他又怎会来到这里身处险境? 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灾星。 “傻女人,别哭了,不妨事的。老夫当年纵横天下,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九宫山那一役,九死一生,阎王爷都没收了我,今日也一样。” 李自成一代枭雄,杀人如麻,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狠角色,对待陈圆圆却仿佛换了个人,极尽温柔,眼底浮现出一层浓浓情意。 也许正是如此,陈圆圆才会陪伴他数年,更为他生育了一个女娃吧。 “呜呜呜~” 陈圆圆闻言连连点头,仍是止不住的哭泣。 见状,李自成也是颇为无奈,旋即昂起脑袋,瓮声如雷道:“姓吴的小子,你考虑的怎么样?再不做决定,老夫就被你老子的弓箭手射死了!” 厢房外。 当吴三桂含恨下令时,张信和他挟持的阿珂,就忍不住齐齐脸色一变。 “父王,不可!” “妈妈——” 阿珂情急之下,忍不住惊声疾呼,雪白脖颈被锋利剑刃割出了一道殷红的细痕,鲜血潺潺,滴落在翠绿衣衫上,浸染的更加鲜艳。 张信更是着急。 李自成和建宁公主都是他计划中,未来起兵时登台拜将的祭品,这要是被杀了,他的计划就付之东流了,情急之下,忍不住急声大喝。 “住手!全都住手!” 瞧见弓箭手停止了射击,张信走到吴三桂面前,满脸肃穆的拱手道:“父王,李自成对我有大用,还望父王把他交给孩儿处置。” 说到这里,又道:“至于寂静道长和她女儿,饶她们一命又何妨?还请父王三思,莫要因为一时愤怒,毁了你我父子的千秋大业!” 张信的话在吴三桂的脑子里转了三转,尤其是最后一句‘千秋大业’,深深切中了他的心脉,忍不住深吸口气,压下胸中怒火道:“哼,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又表情森然道:“若能活捉他,当然是最好!我要把他关在王宫地牢,用世间最惨烈的刑罚,折磨他千百遍,泄我心头之恨!”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张信连连笑道。 说起来,吴三桂对李自成也是真恨。 因为吴三桂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因为李自成。 若不是他当年攻陷了北京城,吴三桂怎会引清兵入关,成为现在人人唾骂的大汉奸、卖国贼呢?他当年也是名满天下,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将门虎子好不好? 这一切,都是李自成害的! 想到这里,吴三桂冷哼一声,背转过了身。 见状,张信笑了笑,迈步上前喊道:“李自成,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你听好了,我吴应熊对天发誓,若是李自成肯束手就擒,我便饶寂静道长和她女儿一命,以后好生奉养,让她们今生享尽荣华富贵!若是我食言而肥,管教我吴家父子相残,永世不得好死!” “你满意了吗?满意的话,就走出来吧!” 话音刚落,厢房内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你与你老子果然不一样!老夫今天见识了,见识了。好,老夫愿意束手就擒!” 说话间,李自成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当啷一声扔掉镔铁禅杖,双目炯炯如电,气势雄浑似狮王,仰天大笑道:“哈哈,老夫李自成被擒于此,哪个上来拿我!?” 一时间,众人被他气势所慑,竟无一人敢迈步上前。 见状,张信无奈一笑,吩咐杨溢之道:“溢之,上去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将他拿了送回五华宫,但要注意,别把人弄死了,我还有用呢。” 说着,看向张口欲言的李西华道:“你别着急,人会让你杀的,但不是现在!” “你最好说话算数!” 李西华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张信笑了笑。 看着李自成束手就擒,又被杨溢之惨烈的挑断了手筋脚筋,然后在陈圆圆和阿珂凄厉的叫声中,滑出一道血痕,拖回了阵营中。 “王爷,你让我陪他一起死吧,让我陪他一起死吧。” 陈圆圆也追了出来。 瞧见李自成被挑断手筋脚筋,登时惨叫一声,然后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泪珠儿一串串掉落,神情呆滞的向吴三桂连连哭诉道。 吴三桂大怒,指着满身血污的李自成道:“他与我有血海深仇,你竟还要替他说话?你是失心疯了吗?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 “爹爹——” 此时,阿珂脸色苍白,俏脸上挂着泪光,终是望着李自成,喊出了一声‘爹爹’。 霎时间,李自成眼睛一亮。 “好阿珂,好女儿……”李自成回眸一望,满是眷恋与不舍,嘴巴蠕动几下后,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然后就被士兵缓缓拖走了。 殷红的鲜血,在青石地板上滑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甚是恐怖渗人。 正事办完,又见吴三桂与陈圆圆起了争执,顿时不再停留,迈步上前道:“父王,那孩儿就先回去了。少顷,会把李自成送上五华宫的。” 吴三桂心中烦闷,只是摆了摆手,就继续与陈圆圆争执。 见状,张信拱了拱手,旋即告辞离开,领着李西华、杨溢之等护卫士兵,押着李自成、阿珂这对父女,浩浩荡荡向昆明去了。 回城的路上,瞧见少女阿珂一脸愤恨,张信淡淡笑道:“别这么瞪眼看我,你会喜欢上安阜园的,那里有两个处境与你一般的女生,也许你们会有共同语言。” “哼,奸贼!” 阿珂脸色高傲,满脸不屑的啐道:“我阿珂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第四十二章 狐假虎威 红日西坠,映得天边一片红艳。 张信骑马,正押着李自成、阿珂这对父女回城。 走到半途,忽然三匹快马奔来,三名侍卫在张信身前拜下,神情急切,抱拳道:“世子,大事不好,韦小宝正在安阜园里闹事!” “什么?” 张信一听,顿时勃然大怒。 “怎么搞得?” 张信怒喝道:“我不是派人看着他吗?” 三名侍卫面色羞愧道:“他是钦差大臣,吾等不敢伤他。他先是带人强行出府,然后又闯进安阜园,说是要找建宁公主问安,卑职等人全都拦不住。” “一群废物!”张信叱骂一声,旋即吩咐杨溢之:“溢之,你我先行一步。其他人,押着李自成、阿珂加快脚步,速速回城!” “是。”杨溢之等人躬身应道。 “驾!” 张信骑马带人快速往昆明城奔去。 …… 再说韦小宝那边。 自从那天夜里,韦小宝仓皇出逃,遁入骁骑营营地后,又在营帐里碰见了随后找来的九难师太,从她嘴里了解了事情经过。 得知行动失败,林永超、沐剑声等人被擒被杀,韦小宝心头震撼,既惶恐又不安,仿佛做了好大的错事,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 “师父,我们得救救林香主、小郡王、还有关夫子他们啊!” 韦小宝向九难师太连连哭诉道:“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去的安阜园,若是不能将他们平安救出来,徒儿这辈子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了。” 说着,热血冲头,急声说道:“不行,我要救他们出来!” 然后就要出营帐。 “站住,你干什么去?去寻死吗?” 九难师太连忙将韦小宝喊住,看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顿时柔声安慰道:“就算要救人,也不急在一时,且先等一等,明日天亮再进城设法救人。” 韦小宝想了想,重重跺了跺脚,重新坐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焦急的等到天亮。 韦小宝连忙喊来几名武功高强的骁骑营参将、佐领,又与暗中隐藏的九难师太一道进了昆明城,回到府邸后,派人出去打探安阜园的消息。 等到晌午,张信来见了韦小宝,派重兵围住府邸,韦小宝又是气的破口大骂。 “遭天瘟的小乌龟!” “劳资迟早将你大卸八块!” “死乌龟,臭乌龟,烂乌龟!” 焦急等待中,前厅里忽然窜出一人,正是九难师太,看见表情烦躁,团团乱转的韦小宝,忽然唇角勾笑道:“小宝,告诉你个好消息!” “甚么消息?”韦小宝问道。 九难师太笑道:“那吴三桂和吴应熊领着大批兵马,浩浩荡荡出西城去了。也不知要去做什么。我们正好趁机前往安阜园救人!” 韦小宝闻言大喜,登时拍掌一笑。 “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陡然一变,猛地一窜三丈高,大声惊呼道:“糟糕!不会是老乌龟要发难,派兵去攻打骁骑营了吧?” 九难师太笑道:“吴三桂狡诈的很,他要攻打骁骑营也不会亲自前往。更何况,吴三桂也不敢攻打骁骑营,那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他是决不肯这样干的!” 听了九难师太解释,韦小宝脸色一喜,放下心来。 旋即又愁眉苦脸道:“师父,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九难师太好奇道。 韦小宝道:“吴应熊派兵围了府邸,犹如水桶一般,徒儿根本出不去啊!” 九难师太笑道:“所以怎么说,老天爷都在助你成事呢。此刻吴三桂和吴应熊都不在,你就是昆明城里地位最高的鞑子大官,他们不敢拦你的。” 韦小宝眼睛一亮,登时拍掌笑道:“妙极,妙极!我有钦差大臣的身份,昆明城里的文武官员见了都要磕头跪拜,谁敢拦我?” 说罢,得意洋洋道:“这叫狐假虎威,对不对?” 九难师太笑吟吟点头。 但旋即,韦小宝又道:“师父,即使我出得府去,又怎么进安阜园?那边肯定早早收到消息,关起大门,将我拦在门外的。” “无妨。” 九难师太笑道:“安阜园说是住所,其实是吴应熊开府建牙的行辕。若是关起大门,里边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他们还怎么办事?到时候,你便借口说要向建宁公主请安,硬往里边闯!他们若拦你,你便摆出钦差大臣的架子,他们决计不敢伤你的。” 说着,九难师太又吩咐道。 “待你进了安阜园,也不必去管救人的事儿。这些交给为师来。你就负责大吵大闹,吸引旁人,尤其是那位使刀高手的注意力就行。” 韦小宝将这计划听了,顿时连连点头,表情喜悦道:“还是师父聪明,徒儿就想不出这等好法子。能给师父当徒弟,小宝真是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油嘴滑舌!” 九难师太噗嗤一笑,旋即连连催促道:“快去做事吧,等吴三桂和吴应熊回来,咱们便没机会了。” “师父放心吧,徒儿肯定手到擒来!” 韦小宝嬉笑着保证道,旋即喊来骁骑营的参将、佐领,低声吩咐一番,告诉他们皇上有密旨,要他探查吴三桂父子的底细,要众将暗中配合。 骁骑营众将等人听了,全都肃然点头。 然后簇拥着韦小宝大步向外走去。 “韦大人,您干什么去?” 一群人气势汹汹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负责‘保卫钦差大人安全’的藩兵统领,顿时大臂一扬,将韦小宝拦住,面色威严道。 “劳资要出府,你快快闪开!” 韦小宝得了九难师太教导,登时演技上身,大大咧咧摆出钦差大臣的架子,表情威严的怒喝一声,旋即就要带人往外走。 “韦大人,世子吩咐了,要韦大人在府邸里好生休息。”藩兵统领抱拳沉声道,“外面不安全,天地会、沐王府余孽作乱,怕误伤了大人贵体。” “无妨。” 韦小宝指了指身后骁骑营诸将,笑道:“我有他们跟着,没人敢伤我的。” “韦大人……” 藩兵统领还欲再拦。 韦小宝身后的几名骁骑营将领,登时脸色一沉,指着藩兵统领怒声喝道:“住口!钦差大臣如何行事,轮得上你来指手画脚吗?快快让开,否则别怪劳资不客气了!” 藩兵统领脸色微变。 一双冷峻双目,倏然扫向那骁骑营将领,刚毅面庞上闪过一层冷意。 第四十三章 当街杀人 就在这时,韦小宝笑道:“这位统领,吴世子只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并没限制我的行动吧?本官只是去办件事,你若不放心,也可跟上来瞧瞧嘛。” 这话一出,藩兵统领闪过一丝犹豫,皱眉沉思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了。 “好吧。” 话音一落,让士兵们让开一条通道,让韦小宝等人顺利的走出了府邸。 “派人去西郊传信,告知世子这里的一切。”藩兵统领故意落后几步,招来一位心腹,附耳低声私语几句,旋即让他骑马报信去了。 然后,便率领手下士卒,牢牢跟在韦小宝身后,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 昆明城南,安阜园。 韦小宝率领骁骑营等将领,径直朝安阜园而来,跟在身后的藩兵统领见了,登时脸色一变,连忙招来一名士兵,让他去给安阜园报信。 当日,吴世子阻拦钦差大臣入住安阜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藩兵统领也是听过的,见到韦小宝的目的地竟是安阜园,表情瞬间变冷了。 正如九难师太预料的那样,收到韦小宝前来的消息,安阜园管家瞬时紧张起来,却没关闭大门,而是召集了府里的武官侍卫,准备拦截。 “韦大人,世子今日不在府中,大人明日再来吧。” 瞧见韦小宝率领一众骁骑营将领,走街过市,大摇大摆走来,安阜园总管连忙快步上前,满脸堆笑,拱手‘婉拒’了一句。 与此同时,数十名身材雄壮的金顶门护卫,表情凶蛮的堵住了大门。 “无妨。” 韦小宝笑道:“本官今日不找他,我是来向建宁公主请安的。本官作为赐婚使,秉持圣意,当然要来看看公主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你说呢?” 管家心里一紧。 建宁公主的境况,他当然十分清楚了。 进府第一日就被世子爷软禁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整日在房间里摔东西叱骂,隐隐有被逼疯的迹象,若是被韦小宝看到这一幕,怕是对世子爷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管家连忙堆笑道:“公主过的好得很,就不劳韦大人操心了。至于请安一事,我看就算了吧。婚期将至,按照礼数,新娘子出嫁之前不宜见别的男子。为了公主殿下的闺誉,也为了大人的名声,更为了不叫旁人说三道四,大人还是请回吧。” 韦小宝暗笑:“好一副尖牙利嘴!都及得上小爷的三成功力了!” 但韦小宝是何等人,插科打诨原是他的看家本领。 当即摇摇头笑道:“不行不行,本官是皇上钦点的赐婚使,说起来算得上是公主的娘家人,娘家人送女儿出嫁,还能不让见吗?从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韦小宝迈步上前,就要进府。 然而他脚步一动,那数十名武官护卫便一字排开,结结实实挡在了门口。 登时,韦小宝脸色一变,指着那些护卫大声叱骂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钦差的路,是活的不耐烦了吗?来人,给本官拉下去乱棍打死!” “嗻。” 骁骑营等将校闻言,轰然一声应诺,迈步上前就要动手。 “别动手,别动手。” 管家满头大汗,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劝和,“韦大人,您这是干嘛?世子要是知道了……” 韦小宝冷哼道:“知道了又如何?我乃皇上钦点的赐婚使,更是护送公主出嫁的钦差大臣!这等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拦本钦差的路,打死了都算轻的!” “是是是。”管家连忙讨饶。 只要能拦住韦小宝进府,让他磕头下跪,他现在也是肯的。 “不想死的,统统给本钦差让开!” 韦小宝气焰越发嚣张,指着挡在门前的侍卫武官怒叱一声,然后就要迈步进府,可诡异的是,那些武官侍卫竟是纹丝不动。 “好好好,真是一群不怕死的!” 韦小宝狰狞冷笑,蓦然转身,从一名骁骑营将领腰中抽出一柄佩刀,手持刀柄,大踏步上前,气势凶狠,倏然向前砍去。 “噗嗤。” 在街上行人的惊呼中。 韦小宝手持佩刀,噗嗤一声刀尖没入胸膛。 一名身材高大,表情凶横的武官侍卫,就嘴角溢出血迹,既惊且怒的看了一眼面前少年钦差,然后绝望不甘的倒在了血泊中。 “还有谁!?” 韦小宝表情凶狠,环视众人,厉声喝道。 登时,街上气氛为之一寂。 杀人了! 杀得还是吴世子的人! 轰的一声。 街上一阵尖叫声响起,行人们纷纷鸟兽四散。 与此同时,安阜园门口,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管家和众护卫武官目光喷火的瞪着韦小宝,不敢相信他居然当真敢杀人。 骁骑营将校见到韦小宝大发神威,浑身热血上涌,目光中充满了崇拜之色。 然后,背后一阵凉意袭来。 “锵!” 见到韦小宝杀人,藩兵统领猛然脸色一变,瞬间拔出了佩刀,跟在他身后的数百名重甲士兵,也是蓦然脸色一冷,整齐的“虎”了一声。 “锵~”、“锵~”、“锵~” 见状,骁骑营众将校,额头上冒出冷汗,纷纷拔刀相视,与藩兵统领对峙起来。 紧张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安阜园门口。 一场厮杀,似是一触即发! 然而,韦小宝却浑若无事的笑了笑,漆黑眼眸纯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着问道:“还有人敢拦本钦差的吗?本钦差不介意也送他一程!” 此话一出,气氛愈发紧张。 众护卫武官瞋目切齿,齐齐怒视着韦小宝,却没有一个人退却半步,仍是一言不发的挡在大门口,结结实实挡住韦小宝的去路。 “嘿嘿,平西王练得好兵!”韦小宝不怒反笑,拍手称赞一句,然后就手持佩刀,迈步走上前来,高高举起,似在再杀一人! “韦大人好大的杀性!” 就在这时,管家说话了。 一张微胖的圆脸,变得阴沉森严,小眼睛眯起,满是冷厉寒光,阴森森冷笑道:“不过我安阜园别的不多,就是护卫兵丁多,韦大人要是愿意杀,尽管杀个尽兴!小人把话放在这里,即使今天门口躺满了尸体,大人也是决计进不去府里半步的。” 第四十四章 怒发冲冠 “是吗?” 韦小宝嚣张笑道:“我还真不信!” 说着,手持佩刀,上前又是噗嗤噗嗤捅死两个人。 管家和一众武官护卫怒目相视,脸上浮现出一层冰冷怒意,却是无人敢动,府里的护卫很快又补上来,将韦小宝挡在门外。 韦小宝眉头一皱,就欲再杀。 忽然,安阜园内传来一阵喊杀声,传入众人耳畔,登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韦小宝眼底闪过一层喜意。 “大事成矣!” 表面上,韦小宝却脸色一变,扔掉手中佩刀,表情急切望向众人道:“还不放我进去?府里有刺客杀进来了,我要进去保护公主!” 此时,管家和一众护卫、藩兵全都脸色一变。 不过却始终牢记张信吩咐,没让韦小宝进府一步,管家更是目光怨毒的看了韦小宝一眼,然后吩咐藩兵统领道:“看住他们,不要放走一人!” 说着,快步上前,领着几名护卫进了安阜园。 “虎!” 藩兵统领得了管家吩咐,率领数百名藩兵,将韦小宝和骁骑营将校团团围住,人人手持刀械,怒眼相视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升腾。 …… 再说九难师太那边。 九难师太施展轻身功夫,翻墙进了安阜园,一路小心翼翼,最终在一名送饭下人的领路下,找到了关押沐剑声、林永超等人的地牢所在。 然后,她就不再犹豫,冲杀进去,以绝妙手段,杀死看守的护卫,搜索出手铐脚镣的钥匙,将沐剑声、林永超救了出来。 从地牢里出来后,柳大洪望着九难师太,拱手敬佩道:“师太,小郡主还在吴应熊小贼手里。劳烦您带小郡王、林香主先走,老夫前去救人!” “也好。” 众人商议一番,也就答应下来。 旋即在下一瞬,众人兵分两路,一路设法逃离出府,一路向后宅庭院窜去。 安阜园守备森严,各处都有人把守。即使九难师太、柳大洪等人一再小心,但还是很快就被发现了,双方人马碰在一处,纷纷怒喝着厮杀起来。 …… 安阜园,后宅庭院。 幽静的院子里,胡逸之坐在石凳上,正在神情落寞的喝酒,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胡逸之脸色一变,抓住随身长刀,就要冲出去。 但走了两步。 忽然又转了回来。 “我去作甚?” 胡逸之喃喃自语道:“吴应熊只让我保护这座院子,其他地方与我何干?再者说了,晚上我还要去刺杀那鞑子钦差,须得养精蓄锐。” “嗯,没错,待会儿就这样解释。” 说着,胡逸之坦然坐下了,双目担忧的望着院外方向。 身体绷直,始终没动半步。 …… “哒哒哒。” 昆明城繁华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行人远远望见是吴世子带兵疾驰而来,顿时心里一紧,纷纷退让躲避。 “这是怎么回事!” 张信心急如焚,骑马飞奔回来,见到的却是血腥的一幕。 安阜园大门外的台阶上,正躺着三具尸体,冠帽跌落,露出光秃秃的大脑袋,正是三名金顶门武官。登时间,张信瞋目切齿,张发欲狂。 “小乌龟来的好快!” 见到吴应熊归来,韦小宝心里一突,心脏砰砰乱跳,只能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三分笑容,小腿肚子却忍不住有些发软,险些站立不住。 “糟糕了,糟糕了!” “吴应熊不会怒而杀人吧?” 骁骑营的一众将领也是纷纷心惊胆战道。 与韦小宝、骁骑营将校的忧心忡忡不同,张信手下众护卫、藩兵见到张信带兵归来,却是全都信心一振,连忙单膝跪地拜见。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张信双目赤红,满脸冰寒,指着台阶上三具尸体,厉声喝道。 “吴世子。” 韦小宝僵硬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是我要进安阜园拜见公主殿下,向她磕头请安。可这几名护卫死活拦着不让进,小弟一时生气,就失手杀了几个人。” 闻言,张信一股血气冲头,猛然抬脚踹了过去。 “去你妈的!” “劳资的人也是你能随便杀的!?” 张信武功虽说不高,却也是被吴三桂精心培养大的,更在胡国柱的军营里历练过几年,拳脚力道极大,韦小宝像沙包一样被狠狠踹飞。 “呕~”“呕~”“呕~” 受此重力一击,韦小宝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整个人如虾米般弓下了身子,然后蜷缩在地上,捂住剧痛不已的腹部,哇哇的呕吐起来。 “大人!”、“大人!” 骁骑营将校见状,纷纷急声道。 “全都别动!” 藩兵统领见了,也是气势大振,猛然拔刀怒喝道。 揣完韦小宝一脚,张信心里好受许多,回头指着藩兵统领,厉声吩咐道:“将他们全都拿下!剩下的人,随我进府平乱!” 说着,脚步一迈,向府里疾奔而去。 …… 安阜园,某处院墙下。 九难师太、沐剑声、林永超等人边打边撤,在杀了数十人,也丢下几具尸体后,终于退到了这道院墙处,翻过这道墙,他们就能安全逃离了。 “杀!” 忽然,犹如潮水般的兵丁冲杀而来,正是张信带人及时赶到了。 “快撤!快撤!” 九难师太、沐剑声、林永超等人脸色一变,连忙率众怒喝道,旋即不再犹豫,纷纷施展轻身功夫,足下一点,犹如大鹏展翅般,向墙外掠去。 然而这一下,他们大部分人的背影,就全部暴露在侍卫们的视线下。 再无半点空挡。 “嗖嗖嗖。” 一阵乱箭齐射,蓦然传来一阵凄厉惨叫,数十具尸体从院墙下刷刷刷的掉落下来,能够逃出去的寥寥无几,大多数也都是身上中箭,重伤垂死。 “世子!”、“世子!” 将院墙下重伤未死的贼人,统统补了一刀杀死后,安阜园里的一众侍卫遍体生寒,齐齐跪了一地,面色羞愧的纷纷请罪。 “走,去下一处!” 此刻府内还有喊杀声传来,张信并未怪罪他们,而是很快又奔向了后庭宅院。等他赶到时,就见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白发老者,正在苦苦坚持,负隅顽抗。 除他之外,贼人再无一个活口。 张信认得他,正是方怡等人的师父,铁背苍龙‘柳大洪’! 若是平时,张信说不得要饶他一命。 然而此刻,刚刚见识了门口的血腥,心里正怒火冲天,所以只是指着他,冷声喝道:“杀了他!”然后兵丁们便纷纷涌了上去。 没多久。 白发染成了血色。 一代老英雄,就此阖然长辞,黯然落幕。 第四十五章 上门求情 “好生安葬了吧。” 张信迈步上前,神情漠然的看了柳大洪一眼,对众人吩咐道:“把兄弟们的尸体收拢好,家属发放五百两抚恤金。另外,把韦小宝押到刑罚室,通知府里金顶门出身的武官全部过来观刑,劳资要亲自收拾他!” “是。” 将士们轰然应诺,眼睛里燃起火焰。 …… 安阜园,地牢。 韦小宝被绑在了一根木桩上,满脸惊恐的看着走来的张信等人,连声喊道:“吴应熊,你不能动我!我是钦差大臣!我是皇上派来的正婚使……” “鞭子!” 张信猛然怒喝一声,接过杨溢之递上来的皮鞭,扔在水桶里泡了一下,然后捞起来,走到韦小宝身前,表情狰狞,狠狠一鞭子抽下。 “钦差大臣是吧?” “正婚使是吧?” “没人敢动你是吧?” “为所欲为是吧?” 噼里啪啦的抽鞭声,响遍整个刑罚室。 韦小宝满脸惊恐,两腿瘫软,吓得直接尿了裤子,一鞭又一鞭打在身上,浑身剧痛传来,恨不得顷刻死了去,只顾着声嘶力竭的惨叫。 看着韦小宝受刑,刑罚室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的金顶门武官们,个个表情兴奋,一双铜铃般的眸子里,射出大仇得报的目光。 张信暴怒之下,出手毫不留情,连连在韦小宝身上抽了数十鞭子,方才觉得不对,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对杨溢之等人吩咐道。 “哼,把他衣服解开。” 杨溢之等人领命上前,把韦小宝衣衫拔开,一件蚕丝宝甲显露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厚厚银票和杂物小瓶也被翻找了出来。 “回世子,是迷药、春药、蒙汗药这些下三滥的药物。” 杨溢之等人闻了一下,恭声回禀道。 张信点点头,又指着韦小宝的官靴道:“把他的靴子也脱了。”众人领命,又从韦小宝的官靴里翻找出一柄巴掌长的黑金短匕首。 这下,也不等张信吩咐了。 众人便自作主张,把韦小宝扒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一件短裤与他遮丑。 扒光韦小宝后,张信也没了教训他的心思,随手把皮鞭丢给一名金顶门武官道:“他就交给你们师兄弟处置了。找人阉了他,只要弄不死,随便你们折腾!” 说完,便迈步向地牢外走去。 “多谢世子!” 身后,众金顶门武官个个兴奋的恭声喊道,旋即齐齐朝韦小宝扑了过去。 没多久,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刑罚室传来。 …… 走出地牢,杨溢之恭声问道:“世子,那些骁骑营的将校怎么处理?” 张信眼神一冷:“都杀了吧!” “都杀了?” 杨溢之脸色微微一变。 “都是些旗人,杀了也就杀了。”张信无所谓的摆摆手,旋即脸色一肃道:“传令给胡国柱,让他看紧城外的骁骑营,不要让骁骑营生乱。” “是,卑职知道了。”杨溢之恭声领命。 就在这时,管家忽然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微胖的脸颊上满是汗珠子,来到张信面前躬身禀报道:“世子爷,张提督和朱巡抚到了,要请见世子爷。” 说到这里,管家抬头看了一眼张信,小心翼翼道:“怕是来给那少年钦差求情的。” “哼,他们倒是来得快!” 张信面色一寒,冷哼道:“领他们去前厅等着,我洗漱一下,稍后就到。” “是,小人知道了。” 管家笑着点头,旋即转身去了。 …… 安阜园,后宅庭院。 张信迈步而来,抬眼便瞧见了胡逸之,见其脸色平静,躬身抱拳的模样,不由冷笑道:“哟,这不是我们的美刀王吗?怎么能动弹了?” 胡逸之语气平静道:“小人不知世子在说什么。” “呵。” 张信冷笑:“懒得跟你计较!晚上刺杀不用去了,好好在府里歇着吧。”说着,也不理胡逸之脸色如何,便径直迈步进了内院。 紫檀香熏染的屋子里,双儿四女正紧张的等待着,刚才外面喊杀声四起,听得叫人心慌,尤其是沐剑屏和方怡,更是脸色苍白,小手紧紧的攥着。 出去问了问胡逸之,他也说不大清楚,只道了一句:“有我在此,定能护你们无恙。”便再也懒得多说了,双儿四女只能一脸悻悻然,转身回了屋。 此刻瞧见张信归来,个个喜出望外,连声问道:“刚才出了何事?” 张信淡淡道:“没什么,有人来劫狱罢了。” 说完,便招来双儿,伺候他洗漱。 “啊?” 双儿四女闻言,纷纷惊呼出声。 尤其是沐剑屏、方怡两女,更是脸色一变,心急如焚的问道。 “结果呢?” 张信淡淡道:“死了一些人,也逃了一些人。” 两女又是一阵惊呼,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椅子上,眼泪簌簌的掉落,泪眼蒙蒙,楚楚可怜道:“谁,谁死了?” “许多人。” “具体是谁?” 张信顿了一下,语气平静道:“柳大洪也死了,你们节哀顺便。” “啊?” “师父——” 骤闻噩耗,两女眼前一黑,登时恸声大哭。 声嘶力竭,听得人心都碎了。 张信皱了皱眉头,安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说着,看向双儿、曾柔道:“你们俩安慰安慰她们,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说完,便脚步不停,迈步走出了屋子。 等他走后,屋子里的恸哭声,越发的声嘶力竭,喊得嗓子都沙哑了。 …… 安阜园,前厅大堂。 柔软的波斯地毯上,一名头戴红顶子的肥胖官员,心急如焚的走来走去,额头上满是汗珠子,不时唉声叹气着,连连道:“祸事了,祸事了。” 在他不远处,一名气度儒雅的红顶大官,却端坐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脸上不慌不慌,神态沉静,与肥胖官员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好茶~” 忽然,儒雅大官眼睛一亮,满是赞叹的道了一声。 “哎呀。” 肥胖官员心里愠怒,不由重重一顿足,脸上肥肉甩了三甩,急声道:“好我的提督大人哎,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空在这儿静心品茶吗?咱俩的脑袋都快搬家啦~” 第四十六章 汉奸败类 张国柱平静道:“朱大人,不必忧虑。世子不是那性情莽撞,做事不顾后果的人,钦差大人定会平安无事的。你我静待世子来便是。” 朱国治急道:“这谁说得准?那韦大人惹出这滔天大祸,在安阜园门口杀了人家三名侍卫,这是当面打脸呐!万一吴世子暴怒之下,杀了他怎么办?朝廷定会追究责任的!擅杀钦差大臣,这是谋逆的罪过,要株连九族的!他平西王府不怕,我老朱可怕得很!” “那依朱大人之见,此事该怎么办?”张国柱正待分说,蓦然一道冷哼声传来,声音落下,却是张信从后堂转了出来。 张国柱、朱国治连忙拱手行礼,道:“世子爷!” 张信也对两人拱了拱手,表达恭敬之意。 旋即迈步上前,坦然坐在了主位上,冷声看向二人道:“想必事情经过,二位大人已经知晓。那韦小宝胆大包天,目中无人,竟在安阜园门口连杀我三名护卫,分明是仗着钦差大臣的身份,不把我平西王府放在眼里!二位大人,不如与我一同上本,请皇上严惩此恶徒,如何?” “理当如此。”张国柱脸色平静,抚须点头道。 朱国治却犹豫了。 那韦小宝背景极深,乃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与康亲王、纳兰明珠大人都有交情,即便上本,怕也奈何不了他,更会被他记恨,无端惹怒一位朝廷重臣。 这赔本买卖,他老朱可不想做。 他还想搭上韦小宝的关系,请求朝廷把他调离别省呢。 自从来到云南做官,日子过的太憋屈了。 以前还好,虽然上头有吴三桂压着,但吴三桂基本不管事,只要每年每月给平西王府上供,他的日子也过的极为潇洒。 可自从张信整顿吏治以来,他的日子就难过多了。 更何况,他还隐隐听闻平西王府暗中秣兵历马,有谋反起兵的迹象,朱国治更是胆战心惊,迫不及待想逃离这险恶之地,免得当了双方炮灰。 如此一想,便不禁犹豫了几分。 “怎么,朱大人不愿意?” 张信冷眼看向朱国治,心底浮现出此人的资料。 此人可不是个好东西! 朱国治是辽东抚顺人,顺治十六年,任江苏巡抚,在任期间盘剥百姓,搜刮无度,人称“朱白地”。顺治十八年,又以抗粮为名,制造‘江南奏销案’。后来,又在‘哭庙案’中,罗织罪名杀害苏州金圣叹、倪用宾等人,杀得江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玩意儿! 在江南混不下去了,清廷把他补到了云南,当了个从二品巡抚。 吴三桂那时也不是啥好人,手下官吏多骄纵。 更何况,朱国治盘剥百姓素有手段,也极为做官做人,每年都会上供平西王府大量金银财宝,吴三桂也就放任自流,助纣为虐了。 按理说,像他这种草菅人命,视百姓为鱼肉的贪官污吏,应是心里毫无底线的。 结果此人偏偏对清廷很忠诚!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起兵谋反,劝降朱国治时,此人竟昂头不屈,咆哮怒骂吴三桂,然后被吴三桂所杀,尸体也被将士分而食之,骸骨无一存。 后来,康熙平定三藩之乱。 竟将朱国治列入“忠义”死难臣子之列,加以褒奖优恤。更被《清史稿》中被列入“忠义传”,从此摇身一变,成为了仕林赞誉的“忠臣义士”。 经过清朝两百多年的美化,此人已经彻底洗白。即使在后世,在许多清朝影视剧中,朱国治也是“刚正不阿”、“碧血丹心”的忠臣良将形象。 还能怎么说? 只能骂一句国骂,道一句“日了狗了”。 所以对于此人,张信是必杀无疑的! 耶稣来都没用,他说的! 听见张信询问,朱国治登时浑身一个激灵,连连谄媚笑道:“愿意!愿意!下官怎会不愿意呢?那韦小宝目无王法,罪大恶极,确实该重重处置!” 说着,小眼睛一眯,又嘿嘿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世子爷您先消消怒,千万别气坏了身体。那韦小宝再是混账王八蛋,也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若是因为杀了几个人,就关押打杀,也确实不妥。世子爷还是应以大局为重,把人放出来……” 说到这里,连忙补充道:“哪怕是派人软禁都好,就是千万不要伤了他。等朝廷有了旨意,咱们再想法子整治他,如何?” 张信双眼眯了起来,冷冷看着朱国治,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霎时间,朱国治脸上布满了汗珠子。 只能强自镇定,僵硬的挤出三分苦涩笑容,可怜巴巴道:“世子爷,下官都是肺腑之言啊,那韦小宝身份特殊,确实不好随意打杀。您切切要以大局为重啊。别的不说,单单是城里官吏听了此事,就已然个个胆战心惊,急得彷如热锅上的蚂蚁,都在害怕您一怒之下杀了钦差大臣,导致大家脑袋落地。” 说到这里,朱国治连连作揖,央求道:“世子爷,您不能眼睁睁让下官们去死啊!下官上有老下有小,一家数百口人嗷嗷待哺啊。” “呵——” 张信终于冷笑出声。 却也知道朱国治说的是实情。 别看他平西王府在云贵两地权势滔天,但说起来,这天下仍是清廷的天下,云贵两地的文武百官,也与平西王府不是一条心。 历史上,吴三桂邀云南巡抚朱国治、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昆等人赴宴,劝降他们依附,结果没一个从的。 这还是昆明城里! 放眼整个云贵,真要起兵的话,还不知要杀多少官员! 所以这一刻,张信冷笑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杀韦小宝的。暂时委屈他在府里住几天而已。二位大人若是没事,便回去写奏章吧。本世子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说着,蓦然起身,迈步转回了后堂。 “世子爷,世子爷……” 朱国治焦急的喊着,眼睁睁看着张信离去,不由跺了跺脚,然后气急败坏,转身瞪向张国柱道:“张大人,您怎么也不劝一句啊?” 张国柱反问道:“劝什么?世子不是说了,不会杀人的吗?” “你,你……” 朱国治指着张国柱,瞪眼良久。 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向张国柱拱拱手,大踏步向外走去了,“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要死大家一起死!” 看着朱国治背影走远。 张国柱方才摇头一笑,喃喃自语道:“呵呵,蠢货!” 说完,也迈步离去了。 第四十七章 陈总舵主 天色渐黑,昆明城开始宵禁。 押解李自成和阿珂的人马已经回到安阜园,其中李自成被下了地牢,阿珂则被领到了后宅庭院,分到了一处房间,双儿四女正在安慰她。 与沐剑屏、方怡刚开始一样,阿珂也被点了穴道,浑身不得动弹。 对此,双儿四女已经麻木了。 尤其是双儿,从曾柔开始,眼睁睁看着小姐妹一个个被领回来,其中不乏与张信有深仇大恨的。沐剑屏、方怡就不说了,就算阿珂,她的父亲也刚刚被下了狱,听说还要被处死,无法商量的那种,双儿无奈摇头。 “少爷真是荤素不忌呢。” …… 李自成本来是要送往五华宫的,只是吴三桂一直没有回来,后来传回的消息,是王爷夜宿三圣庵了,张信一时无语,只能将李自成关押在安阜园。 翌日晌午,吴三桂堪堪回城,张信当即押着李自成上了五华宫,然后来到书房,与吴三桂商量李自成与昨天发生之事。 吴三桂听了张信建议,答应留李自成一命,以后作为起兵时的祭品。 至于韦小宝大闹安阜园,还有沐王府、天地会的人被救走一事,吴三桂则皱起了眉头,沉吟道:“这件事做的不错,为父与你一起上奏,定要找玄烨小子讨个公道。” 说完,又抬眼看了一眼张信,气哼哼道:“既然沐王府和天地会的人被救走了,那两个小丫头也就不用杀了。这下,如你所愿了吧?” 张信尴尬一笑:“父王英明。” 吴三桂白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离开五华宫,张信回到安阜园,当即执笔蘸墨写了一封奏章,表明韦小宝杀人一事,字里行间充满了委屈之意,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奏章快递京师,张信一下子空闲下来。 晃晃悠悠,十余天过去了。 …… 昆明东城,铜都巷某处庭院。 玄水堂与沐王府的人会聚一处,正在静候某位大人物的到来。 宽敞的院子里,两帮打扮不一的青年高手,泾渭分明的站在一处,正在低声议论着待会儿要来的那位大人物,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兴奋之色。 厅堂里,摆着几把椅子,林永超和沐剑声坐了首位。 其余如‘圣手居士’苏冈,九难师太等人坐了次席,剩下一些关夫子、玄贞道人之流,则添居末座,只比外头站着的青年弟子待遇稍好一些。 “人都来了?”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蓦然响起。 紧接着,房檐下窜出一道黑影,在空中转了弯,宛如猿猴般落在大厅中央,落地无声无息,显露出一个中年书生,身材清瘦,约莫四十岁的年纪。 深邃眼眸,平易近人却又智慧内敛,自有一股清逸流转。 “总舵主!”、“总舵主!” 登时间,厅里分属天地会的高手,统统起身恭敬抱拳,一个个神情激动,眼神敬佩与崇敬,齐齐望着那中年书生。 “陈先生。”、“陈总舵主。” 其余沐剑声、沐王府之人,也是纷纷起身拱手问好,每人面色不同,有的好奇,有的激动,有的崇敬,也有的哈哈大笑,显然与来人交情极好。 甚至于始终闭目调息的九难师太,也起身单掌竖了一礼,表达对此人的尊敬。 至于院里那些的青年弟子。 更是早就兴奋的涌了上来,齐齐站在大厅的门槛处,张头探脑的往里瞧,一个个脸色涨红,眼睛熠熠生辉,兴奋激动的心脏砰砰跳。 “小郡王也在,甚好甚好。” 中年书生一副文士打扮,神色慈蔼却又目光如电,微笑拱手一一与众人见礼,每一人都照顾到了,即使不熟的,也会拱手道一句“久仰久仰。” 众人听了他表扬赞誉,神情更是自得,眼眸清亮,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待轮到九难师太时,中年书生突然神情一肃,拱手道:“尊驾可是小宝新拜的师傅,人称‘九难师太’的那位?在下姓陈,草字近南,添为天地会总舵主。” 九难师太竖掌一礼:“贫尼九难,有礼了。” 陈近南眼神惊异,拱手赞叹道:“师太好深厚的功夫!在下在屋顶静观许久,然堂内厅外无一人发觉。唯有师太不着痕迹的扫了我一眼。此等深厚修为,也难怪敢独闯安阜园,从守备森严的护卫手中,救出天地会与沐王府的众位英雄豪杰了。” 说着,拱手一拜道:“陈某在此,代大家先行谢过了。” 九难师太皱了皱眉,还了一礼,脆声如铃道:“陈先生不必如此。你先后辅佐两代延平郡王,在海外留我大明正统一脉,已是大功无量。该是贫尼谢你才对。” 陈近南笑道:“反清复明,乃是在下夙愿,不敢言功。” 九难师太点了点头,眸光复杂道:“若是陈先生以后有用得着贫尼之处,可以让小宝来找我。力所能及之处,贫尼会尽力帮你办成的。” “那真是太好了!”陈近南哈哈一笑。 二人此番言论一出,堂内厅外无不哗然一片。 原来陈总舵主早已到来多时,只是堂内厅外上百人,竟无一人可以察觉。而九难师太功夫之高,竟可与陈总舵主比肩,更是令人暗暗称奇。 “这就是绝顶高手的风范吗?” 站在大厅外的青年弟子,眼眸明亮,心里激动的想道。 打过招呼,论过交情。 陈近南迈步上前,向沐剑声拱了拱手,坐了上首右座。 然后表情肃然,冷眼扫视众人道:“此安阜园一役,我天地会与沐王府损失惨重,连‘铁背苍龙’柳大洪柳老前辈也折在了安阜园,不能不教人心痛。” 说到这里,沐王府众人一脸戚戚然,满面悲色。 不过很快陈近南就转移话题道:“然诸位切勿气馁。吾等反清复明的大业,已然见到一丝曙光。推翻清廷,克复两京的那一日,已然不远了!” 此言一出,无论天地会还是沐王府众人,全都精神一振,露出了激动与兴奋之色。 第四十八章 一箭双雕 瞧见众人恢复信心,陈近南笑道:“我暗中打探到,吴三桂近些年来,秣兵历马,囤积兵器粮草、硝石桐油等物,与清廷矛盾日深,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怕是起兵造反之日,已经不远了。等他一旦起兵,吾等便可伺机而动,浑水摸鱼,光复大业!”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赞道:“好~” 说完此事,陈近南又令青木堂、玄水堂暗中蛰伏,恢复实力,静待时机。然后便邀请九难师太,来到后院一处房间,商议要事。 “师太,小宝情况如何?”陈近南问道。 九难师太沉吟道:“当日贫尼与他合谋救人,没想到他竟在安阜园门口杀了三名护卫,惹怒了吴应熊,已经被他抓了起来,眼下生死不明。” 陈近南肃然道:“师太,小宝是你我的徒弟,须尽快救人啊。” “理当如此。” 九难师太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我听小宝说,鞑子小皇帝对他甚是信重,单凭杀了几个护卫,想必吴应熊不会对他如何吧?” “话虽如此。但毕竟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是尽快救出来为好。”陈近南沉声道。 九难师太转念一想,点头答应了。 见状,陈近南嘴角露出笑意,眼中有一丝精光闪过。 …… 当夜。 陈近南与九难师太换上夜行衣,施展绝妙轻功,翻身进了安阜园,在九难师太的领路下,一路避过暗中护卫,向关押韦小宝的地牢而去。 经过前几次的刺杀劫狱,安阜园地牢守备森严,更胜往昔,一路上都有许多侍卫暗中埋伏,还好陈近南与九难师太武功不俗,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地牢入口。 “师太,此处守备森严,不如你我兵分两路,我去打草惊蛇,你趁机救人,如何?”瞧见地牢入口守备森严,陈近南计上心来,低声说道。 九难师太沉吟道:“还是我去吧。” “也好。” 陈近南沉吟点头,然后九难师太深吸口气,犹如鬼魅般窜了出去,一柄白蛇剑划破夜空,剑光如虹,瞬杀两人,然后叮叮当当,与守卫缠斗在了一起。 “有人劫狱!有人劫狱!” 猛然间,刀剑相击的铮鸣音传来,护卫们纷纷怒吼大喝。 “咻!咻!咻!” 一根根羽箭从夜幕中射来,寒星点点,好几次险些射中九难,即使以她的武功,也是瞬间陷入生死绝境,顿时轻喝一声,脚尖一点,掠向别处。 “快追!不要放走了她!” 护卫们纷纷怒喝着追了上去。 待打斗声远去了,陈近南眼睛一亮,突然飞身而出,手持宝剑,强攻而入,接连杀死几名剩下的侍卫,闯入了地牢之中。 …… 安阜园,后宅庭院。 张信盘膝而坐,正在修炼内功,忽然喊杀声传来,猛然睁眼冲了出去。院里胡逸之、杨溢之等人也听见动静,正冷眼警惕四周。 瞧见张信奔至,纷纷躬身抱拳。 “世子爷。” 张信面色铁青,寒声道:“走,随我去看看!”然后快步疾走,率领胡逸之、杨溢之等护卫,急匆匆向声音来源处赶了过去。 …… 地牢里。 陈近南剑光凌厉,正与数十名金顶门护卫缠斗在一起。 这是当日九难师太都没享受到的待遇,只因韦小宝杀了三名金顶门弟子,张信又吩咐把韦小宝交给金顶门处置,所以地牢里便每日挤满了金顶门高手。 此次陈近南一进来,便遇到了这些功夫强劲的横练高手,纵是他武功高超,剑术凌厉,却也一时陷入困境,与众人缠斗在一起。 “这下糟糕了。”陈近南暗暗吃力,已经心生退意。 就在这时,无数兵丁忽然涌了进来。 却是张信提前布下的暗子,本是为了防备九难师太这位绝世高手的。却没想到,陈近南突然来了云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下,陈近南陷入重重包围,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 安阜园,某处宽阔庭院。 无数兵丁、侍卫围杀九难师太,更有暗中冷箭不断,九难师太纵是天下绝顶高手,亦不由陷入绝境,连连环剑躲避箭雨,想要突围撤离。 就在这时,张信带人赶至了。 “胡逸之,给我拿下她!” 来到近处,张信一眼便认出了九难,然后面色铁青,寒声吩咐道。 “是。” 胡逸之躬身抱拳,旋即长刀一挥,纵身迎了上去。 “叮叮当当。” 胡逸之的功夫,本就略逊九难师太一筹,张信又心生愤怒,再没半点留情,所以在围攻之下,九难师太并未坚持多久。 随着一道冷箭划破夜空,九难师太身躯一僵,噗嗤绽放出一朵血花,就被胡逸之瞅准机会,一刀横在了九难脖颈上。 “啪,啪。”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胡逸之出手点了九难穴道,然后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她拎到了张信面前。 “我本对你心生怜惜。可你一再触碰我底线,难道你真当我这安阜园是你们为所欲为的菜市场了吗?”张信脸色铁青,指着九难怒骂道。 九难脸色苍白,眸光清冷,却是一言不发。 “带走!” 张信冷喝一声,率人押着九难师太向地牢赶去了。 …… 来到地牢,里面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个黑衣中年,身中数十刀,满身血迹,却犹如困兽,正负隅顽抗,若不是张信来得及时,此人就要被兵丁们杀死了。 这又是谁? 张信脑中升起疑问。 但见此人身手不凡,旋即命人活捉。 接着,在胡逸之、杨溢之的出手下,陈近南也被活捉了。 此次,张信大获全胜! …… 地牢里,张信望着黑衣中年,讶异道:“你是陈近南?” 此时,陈近南已被救治过,黑色衣衫被扒掉,浑身缠满了绷带,正绑在一根木桩上,表情平静道:“乡野鄙人,让吴世子见笑了。” 张信颇觉好笑。 他本打算让林永超传信,与陈近南见一面的。 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算什么? 天上掉馅饼吗? 忽然,张信玩心大起,朗声问道:“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 第四十九章 李代桃僵 陈近南愕然,眼底闪过一层讶异,旋即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张信大喜,又拱手道:“红花亭畔哪一堂?” “忠义堂。” “堂上烧的几炷香?” “七炷香。” 待切口对完后,张信哈哈一笑,拱手道:“果然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久仰久仰~” 陈近南眼神越发怪异了。 神经病吧? 对张信知道天地会的切口一点也不奇怪,张信抓了天地会那么多人,只要审问一下就能问出来。他奇怪的是,张信为何突然来这么一遭? 浑然没有半点稳重样儿。 其实张信也只是玩心大起,想要皮一下罢了,并无半分深意,然后拱手笑道:“在下对陈总舵主仰慕已久,只是无缘一见。” 说着,又叹道:“原本想借林香主之口,给陈总舵主传句话,邀你前来云南一见的。没想到您自己跑来了,这可不是巧了吗?” 陈近南诧异道:“你想见我?” 张信点头道:“当然。我想与陈总舵主商量一下双方结盟的事情。” “结盟?” 陈近南皱眉道:“你与我结什么盟?” 言下之意是看不起张信了。 毕竟一个代表着台湾郑家,一个是卖国贼吴三桂的儿子,双方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居然还想结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对于陈近南的反应,张信一点也奇怪,反而淡淡笑道:“陈总舵主此言差矣。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贵我双方,也未必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嘛。至少在反清这件大事上,你我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这样大家就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陈近南瞳孔一缩,旋即笑道:“抗清?怕不是起兵谋反吧?” “哈哈。” 张信笑道:“这话就说差了。我也是汉人嘛。怎能眼睁睁看着鞑子占据我大好河山,祸害我华夏子民?所以我代表父王,想和贵府商量一下起兵抗清的事。” “你是真心的?” “比真金还真!” 陈近南沉吟道:“平西王想什么时候起兵?” 张信笑道:“清廷对我父子忌惮已久,估摸一两年就会有削藩的旨意传来。到时候,我们汉军四王加上你们台湾郑家,大家齐齐发力,必能直捣龙巢,颠覆清廷统治,如何?” 陈近南心脏一跳,沉声道:“可以。不过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台湾与郑王爷商量。” “哈哈,这是自然!” 张信笑了笑,旋即大声喊道:“来人!” “世子爷。” 杨溢之率人走了进来。 张信指着陈近南道:“给他解开。” 杨溢之闻言大惊,陈近南的武功,他可是亲眼见过的,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这要是对张信发难,他可挡不住,所以悚然一惊道。 “世子爷……” 看着杨溢之一脸担忧的模样,张信笑了笑道:“没事的。陈先生是个聪明人,杀我一个小汉奸济得什么事?还是反清复明大业来的重要些。” 说着,再度挥了挥手道:“解开吧。” “是。” 杨溢之等人无奈,只得解了陈近南的手铐脚镣。 然后神情冷峻,一脸戒备盯着陈近南,像防贼一样,将张信牢牢护在身后。 瞧见张信真给自己解了枷锁,陈近南心头也不平静,深深看了一眼张信,道:“吴世子果然非同一般。我会把话转给郑王爷的。” 说着,活动下手脚,沉声道:“我还要带走九难师太和韦小宝。” “那不行!” 张信猛然摇头。 陈近南沉声道:“这是为何?” 张信也奇怪的看着陈近南,疑惑道:“我知道韦小宝是你的徒弟。可是以你的身份,为何会因为一个徒弟而孤身犯险?这不合常理啊。” 陈近南眼底闪过一层异色,淡淡笑道:“有道是师徒如父子。我来救我徒弟,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合理?” 张信连连摇头。 “你是郑经手下第一谋主,又是天地会总舵主,若是失手陷在我手里,天地会从此群龙无首怎么办,你定不可能行此险事的。” 忽然,张信眼睛一亮。 “难道你想利用韦小宝逼反我父王?” 说着,张信连连点头,越发确认自己的猜测。 “没错了。” 张信展颜笑道:“他是钦差大臣。死了,朝廷就会发兵。活着,你把他救走,送去京城告我父子一状,朝廷照样心生忌惮,提前对我父子动手。” 说着,张信笑道:“陈总舵主,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啊。” “你想多了。” 既然张信态度坚定,陈近南也懒得跟他多聊,没甚恭敬的拱了拱手,朝张信说道:“在下身负重伤,劳烦吴世子送我一程吧。” 张信笑了笑道,“好~” 旋即转身迈步,护送陈近南平安离开了安阜园。 看着他的背影在夜幕里消失,张信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了一位文武全才啊。”旋即转身回头,返回了安阜园,继续盘膝打坐,修炼内功。 …… 送走陈近南,天地会和沐王府暂时安分下来,张信便开始着手忙碌成婚之事了。五月端午,昆明城里一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 成婚,这是面子工程,必须得做。 只是张信不想和建宁公主拜堂,所以便想在双儿几女里选一位,冒充建宁公主与他成婚。 选来选去。 最终张信挑选了双儿。 这一日,昆明城里喜气洋洋,张信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满是喜气的与一抬凤辇上了五华山,在吴三桂与诸位将领、官员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夜,红烛燃动。 张信一身喜服,喝得醉醺醺的回了婚房。 张灯结彩的婚房里,一位喜气洋洋的新娘子,正身穿凤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上等着他。一双莹莹眼眸里,满是羞涩与期待。 “少爷会碰我吗?” 双儿俏脸通红,娇羞的期待着。 接着,张信挑开了她的盖头,霎时间粉腮红润,光艳逼人。 一张绝美的脸蛋,盈盈如水的眸子,在红烛的映照下,更添几分成熟美艳,使得张信忍不住心脏一跳,嘴唇微微有些干涩。 “呼~” 一股浓郁的酒气传来,双儿不禁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张信忽然笑了笑,往床上翻身一趟道:“睡吧。”说着,就这样囫囵身子躺倒,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少爷,少爷?” 双儿推搡了几下,然后气鼓鼓的跺了跺脚。 第五十章 告状 安阜园,地牢。 经过一段的折磨,韦小宝已经不成人形,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失去了灵魂,唯有一双眼神怨毒,冷冷的盯着张信。 “朝廷来旨意了,削去了你的爵位和官职,让我派人押送你回京城。”张信对韦小宝的怨毒视而不见,表情淡漠,平静说道。 韦小宝一言不发,眼底猛然升起希冀,表情阴冷的盯着张信。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计划,已经想好回到京城后,如何向小玄子告黑状,让他发兵攻打吴三桂了,他要把所受屈辱十倍奉还,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放了他。” 韦小宝身上的镣铐被人解开,怨毒的看了张信一眼,然后一路沉默着离开了安阜园,回到城西骁骑营,很快领兵离开云贵,回返京城。 “吴应熊,我还会回来的!” 当离开昆明城时,韦小宝回头望着那座城池,表情阴狠的立下了誓言。 …… 韦小宝离开后,张信开始忙碌正事。 从康熙九年回到昆明,他就给罗刹国去了一封信,今朝终于有了回复,一名罗刹国勋爵,领着大批工匠人马,携带着无数火枪火炮,来到了昆明城内。 他要练兵了。 与历史不同,这方世界的火药发展,好像被刻意削弱了。 行军打仗,仍是以冷兵器为主,火枪火炮并没有出现,只有关外的罗刹国,火枪火炮技术发达,被中原百姓所忌惮,引为大敌。 如今,罗刹国与吴三桂结盟。 张信借助平西王世子的身份,很快与罗刹国搭上关系,花费许多金银,终于购得了一批工匠与火器回来,他要练出一批火枪兵,为他征战沙场。 大把的银子哗哗使下去,张信很快征得三千精壮,编入军营,在罗刹国勋爵和工匠的教导下,慢慢学习火枪和火炮的发射方法。 这件事,张信亲力亲为,每日都泡在军营里与士兵们一同操练。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 九月秋分,云贵两地的农户们迎来了一场大丰收。稻田里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穗子压低了枝头,无论是农户还是官府都在忙着割粮收粮。 而今年,尤其不同。 由于去年张信带领一批农户开垦了无数山田,播种了番薯和玉米的种子,今年秋收之时,农民们惊喜的发现,那神奇的作物,竟然产量惊人。 “天降祥瑞啊。” 云贵两省的百姓全都疯狂了,一个个喜极而泣,望着田里收获的粮食,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简直比娶媳妇过大年还要高兴。 玉米亩产十余担,番薯亩产二十余担,这是怎样疯狂的成绩? 据说,当张信把亩产报上来,整个云贵官场和平西王府都震惊了,旋即消息传遍天下,江南北方诸省闻风而动,一个个翘首以盼。 “圣人降世啊。” 忽然,在某些人的刻意传播下,天下的风向一变,竟说张信是圣人降世,注定要带领天下百姓,过上富裕太平好日子的。 这股谣言一起,很快风靡天下。 先是云贵、后是江南,接着是北方诸省,这股谣言越传越神,百姓们个个信誓旦旦,深信不疑。然后,紫禁城的那位小皇帝便不禁拍了桌子。 “奸臣贼子,奸臣贼子!” 与此同时,韦小宝也率领三千骁骑营,一路北上回到了京城。 当看到韦小宝时,康熙小皇帝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小桂子吗?” 此时此刻,韦小宝仿佛换了个人般,整个人阴柔怨毒,仿佛地狱爬出来的厉鬼般,见到康熙小皇帝时,猛然眼眶一红,噗通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小玄子,小玄子……” 康熙小皇帝连忙上前抚慰:“不哭不哭,小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吴应熊那狗贼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报仇!” 韦小宝放声大哭:“小玄子,我被人阉了!” “啊?” 康熙小皇帝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当即,韦小宝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隐瞒了自己与天地会、沐王府的关系,把矛头对准吴三桂父子,说自己去到云南昆明,那吴三桂父子就一路不给他好脸色。 经过他一番打探,终于发现吴三桂父子图谋造反的线索,想要进入安阜园探查,结果吴应熊拦着不让进,他为了皇上的大业,便一怒之下杀了三名侍卫,震慑众人。 “杀得好,杀得好。” 听到这里,康熙小皇帝连连喊道,心里十分解气。 可是,韦小宝却哭了。 “小玄子,我本以为,有钦差大臣的身份护着,那吴应熊即使再恨我,也不会对我如何。结果他胆大包天,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他把我抓了去,不仅派人百般酷刑,还把我身边的骁骑营将领,全都杀了个干尽!他已经铁了心要造反了,小玄子,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康熙小皇帝脸色一变,恨声道:“我就知道这小贼图谋不轨!”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近些日子的谣言传闻。 那‘圣人降世’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可不就是吴应熊在为起兵造反造势吗?看来小桂子说的没错,吴三桂果然铁了心要造反了! 当即,康熙小皇帝去传康亲王杰书、纳兰明珠等文武大臣入宫觐见。 …… 紫禁城,上书房。 康熙小皇帝与韦小宝站在一起,待康亲王杰书、纳兰明珠等文武大臣到来,便让韦小宝把在昆明的‘所见所闻’,全部复述了一遍。 听完讲述,康亲王等人齐齐面色一变。 “诸卿,你们对此事怎么看?” 这话一出,上书房里一派寂静,所有人都低下了脑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见状,康熙小皇帝冷哼一声,开始点人头了。 “明珠,你来说!” 纳兰明珠脸色一变,沉吟道:“皇上,吴应熊胆大包天,竟敢擅自阉割钦差大臣,犯得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说到这里,向韦小宝拱了拱手道:“韦大人对皇上您忠心耿耿,遭受此等屈辱,乃是天大的功劳!还请皇上论功行赏,表彰韦大人的功绩。” 康熙小皇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韦小宝,眼里满是感动与痛惜之色,然后指着纳兰明珠道:“你继续说!” 第五十一章 整军备战 纳兰明珠看了一眼康熙小皇帝,斟酌道:“皇上,吴应熊罪大恶极,本该凌迟处死。只是吴三桂势大,为防逼反他,微臣心里亦是犹豫,不敢仓促决定。所以究竟如何降罪,还是决定听从皇上吩咐。吾皇圣明,乃一代明君,心里定有万全之法。微臣愿为附庸,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竟是将皮球踢给了康熙小皇帝。 “老狐狸。” 闻听此言,无论康熙小皇帝还是康亲王等人,全都肚里暗骂了一声。 康熙小皇帝脸色一沉,颇为恼怒的瞪了一眼纳兰明珠,旋即看向康亲王杰书道:“康亲王,对于此事,你又是怎样看得?” 康亲王连忙道:“微臣全凭皇上吩咐。” 好嘛。 皮球全踢回来了,谁也不愿得罪吴三桂。 康熙没想到群臣如此忌惮吴三桂,心底猛然一沉,眼底闪过一层冷意,对汉军四王愈发心生忌惮,削藩之意也愈发坚定。 微微沉吟后,开口试探道:“诸卿,吴三桂、尚可喜之流,坐拥数省之地,手下兵将数万,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朕今欲削藩,如何?”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颤。 削藩? 这藩是那么好削的吗? 吴三桂、尚可喜几人拼了一辈子,方才挣回一个王爵。你眼下突然要收回来,他们不跟你拼命才怪呢。一个不慎,整个天下都要动荡! 想到这里,众人心情沉重,仿佛压了一座大山。 “怎么,不行吗?”康熙小皇帝沉声道。 话音一落,康亲王、纳兰明珠等人连忙道:“皇上,汉军四王,为我大清立下赫赫战功!骤然削藩,不免让天下人说我大清刻薄功臣,还望皇上三思!” “是啊皇上,您要三思啊。” “吴三桂、尚可喜等人,坐拥江南半壁江山,手下兵将数万,要是心怀怨恨,起兵造反,那么朝廷就要动荡了,会祸及我大清江山稳固啊。” 这一刻,除康亲王杰书、纳兰明珠外,保和殿大学士卫周祚、文华殿大学士对咔纳、户部尚书米思翰、大学士杜立德、图海全都劝说起来。 一时间,上书房里吵吵嚷嚷,宛如繁华闹市。 康熙小皇帝脸色愈发阴沉,猛然一拍御案道:“够了!” 霎时间,群臣面色肃然,为之一静。 康熙小皇帝扫了众臣一眼,厉声道:“诸卿难道对外面传言一无所闻吗?那吴应熊小贼都快成圣人降世了!此等野心昭昭,路人皆知。今撤亦反,不撤亦反!已然由不得咱们了!朕撤藩之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还是各自想想,该怎么平定将来叛乱吧!” 瞬时间,康亲王、纳兰明珠等人对视一眼,露出几分肃然无奈,然后便纷纷各抒己见,针对未来的三藩之乱,一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数个时辰后。 群臣一一散去,康熙小皇帝露出几分疲惫之色,对韦小宝说道:“小桂子,做皇帝可真累啊!” 韦小宝连忙道:“做皇帝不累,做圣明的皇帝最累!小玄子是要做鸟生鱼汤那样,古往今来第一圣明皇上的,累一些也应该。” 康熙小皇帝笑骂道:“什么鸟生鱼汤,都跟你说过几次了,那是尧舜禹汤!你啊,总在外面厮混,怎么也没学着读点书,总是这样浑浑噩噩可不好。” 韦小宝笑道:“我见了书卷就发困,可没皇上那样聪明。” “你啊~” 康熙小皇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神色复杂道:“小桂子,你眼下有什么打算?不如就呆在朕身边吧,朕赏你一个总管太监做做,如何?” 韦小宝一时沉默下来。 却是突然想到自己被阉割一事,脸上没了笑脸,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之意,咬牙切齿道:“我不要做太监,我要帮皇上办事,铲除吴三桂父子!” 康熙小皇帝叹了口气。 “好吧,你不想做就算了。你要替朕办事,朕心里也很开心。咱们兄弟齐心协力,终有一天会报仇雪恨,将吴三桂父子满门抄斩,千刀万剐的。” 韦小宝点了点头,眼神怨毒,咬牙切齿道:“这件事,奴才要亲自动手!” “好。” 康熙小皇帝爽快答应了,然后想了想,笑着说道:“你刚才说要替朕办事。也真是巧了,朕正好有件事,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办。” “皇上您说。”韦小宝脸色一肃。 康熙小皇帝正色道:“朕最近打探到,有罗刹国的人携带一批火枪火炮去了昆明。吴应熊小贼征调三千精壮,正在加紧训练。朕想你去一趟罗刹国,代朕与罗刹国递交国书,断绝与吴三桂的联系。更让他们送一批火器工匠来,朕也要练一批火枪兵。” 韦小宝恭声道:“皇上放心,奴才必定办成此事。” “好~” 康熙小皇帝满意的笑了。 …… 数日后,韦小宝征调施琅等兵将,一路向北,浩浩荡荡出了关外。 期间,又有奇遇。 不但遇到了神龙教势力,更巧遇苏菲亚公主,借机去了罗刹国,又帮助苏菲亚公主平定了叛乱,推举苏菲亚公主做了摄政王,成功拉拢了罗刹国势力。 这一切,就不具体详表了。 …… 只说清廷那边。 自从那日上书房议完事后,康亲王杰书、兵部尚书明珠等人便纷纷动作起来,一边整顿军备,一边囤积粮草,积极备战,应付将来的‘四王之乱’。 这一切,全都被探子打听到,传递到了云南昆明。 打听到朝廷的动静,吴三桂和张信心情沉重,立即召集兵将谋臣商议一夜,然后亲笔挥毫,与另外三藩传递消息,暗中约定起兵一事。 战争的硝烟,突然一下子弥漫起来。 …… 晃眼间,一年半过去了。 经过一年半的发展,云贵两省已经大变了模样,百姓们家家都有存粮,购买力大大增加,也带动了云贵两省的经济发展。 街道上商铺林立,繁华如织。 经济商业搞起来了,平西王府征收的钱粮大大增加,一时间增加了数个大粮仓,吴三桂实力越发雄厚,操练兵马也更加得力。 就这样,康熙十二年到来了。 第五十二章 削藩 康熙十二年,春。 一过年关,张信就紧张起来。 因为这一年,康熙小皇帝就要削藩了! 介时吴三桂、耿精忠、孙延陵、尚之信先后反叛,全国烽烟四起,江南半壁成为战场,一场声势浩大的‘三藩之乱’就要展开。 云南,昆明城。 从康熙八年冬天穿越而来,张信已经呆满了三个多年头,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渐渐退去了前世影响,身上威势日重,唇上也蓄起了短须。 转眼间,他已经二十九岁了。 这一日,他刚从神机营里归来,忽然收到了吴三桂急令,让他前去五华宫议事。张信心里一沉,眼底闪过一层冷意。 “终于要来了吗?” 昆明城北,五华宫。 张信来时,发现书房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吴国贵、吴应麟、吴应期等武将,也有方光琛等谋臣。 “应熊,你来啦。” 张信进入书房,众将领纷纷打招呼,张信面色凝重,微微颔首点头,然后迈步上前,向吴三桂问道:“父王,是清廷有消息了吗?” 吴三桂面色凝重,将一道奏折递给他道:“你猜的没错,朝廷果然要对我们动手了。” 张信接过奏章一看,发现上面行文,正是康熙小皇帝的圣旨,诏令三藩尽撤,俱还山海关外。不由脸色一沉,暗道:“果然发生了。” 旋即问道:“父王,怎么办?要起兵吗?” 吴三桂摇摇头道:“为父打算去信问问其他二藩的意见。看能不能共同上书,疏请移藩。待一切准备妥当,朝廷又决意削藩,再反不迟!” 张信点点头:“全听父王吩咐。” 离开五华宫,张信心情沉重,前往了城外西郊的神机营驻地。 神机营,便是他训练的那三千火枪兵。 其中两千火枪兵,一千火炮兵,共六营三千兵力。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三千兵丁已经有模有样,能够熟练发射火枪和火炮,张信更是借助时代优势,提前创造出来了无烟火药,使得火枪火炮威力更上一层。 城外西郊,神机营。 张信一入营地,杨溢之就率人迎了上来。 此时,杨溢之的官职也一升再升,从当初的八品都司,一跃而成为了正四品参将,成为神机营统率,专为张信账下亲军。 “世子爷。” 杨溢之等神机营将领躬身拜道。 “免礼。” 张信摆摆手,旋即沉声道:“溢之,陪我四处转转。” “是。” 杨溢之躬身领命。 旋即,在杨溢之等将领的带领下,张信迈步在营地内,看着士兵们操练火枪,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弹丸便击中了一百二十步的人型靶。 “扔!!!” 又到一处,随着领队一声怒喊,一排士兵手臂猛然一甩,数十个黑色瓦罐扔到高空,落在二十余步外的平地上,轰然一声炸响。 “轰轰轰~~~” 登时间,瓦片碎石齐飞,打翻了一片人形靶。 “准备,发射!” 又到一处,两营炮兵正在操练。 “嗤~~~” 随着引线被点燃,三十二尊炮身一震。 蓦然一阵轰隆隆炸响,宛如晴天霹雳一般,一颗颗炮弹被打了出去,落在八百步外的山坡上,草地翻飞,轰然炸开了一个个深深大坑。 “好~” 张信看着热血沸腾,忍不住拍掌叫好。 火枪、震天雷、开花弹,全都被张信提前造了出来,装备上神机营后,神机营的战力大涨,令张信信心十足,对未来战事也多了几分信心。 这就是他这一年多来的努力。 为了制造这些杀伤性武器,他不仅花费大量金银,更耗费了大量精力。 接连派人去台湾、广东等地接触佛郎机人,购买火炮火枪火药,回来与罗刹国的装备一起送到‘天工院’研究,制定严格的奖惩制度,刺激工匠们的创造力和积极性。 终于,经过反复研究和试验,有了现在的这些成功。 看着火炮震天的景象,张信心头震撼,热血沸腾,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该做的我都做了。这要是再落个兵败身亡的凄惨下场,我也只能认命了。” 闻言,杨溢之瞳孔一缩,忍不住上前道:“世子爷,可是朝廷那边有变?” 杨溢之也不是笨人,堪称文武双全,又跟在张信身边日久,对他的谋划有些了解,故而听见张信失神喃喃,顿时心里有了猜测。 张信点点头,道:“朝廷发来旨意,要尽撤三藩了。” 杨溢之脸色一变。 “王爷怎么想?准备何时起事?” 张信摇头。 “不急。父王说要问问其余两藩的意见。三方共同上书,疏请移藩。也准备鼓噪声势,让京师的文武大臣,劝说皇帝打消撤藩的念头。” 杨溢之道:“那能成功吗?” “呵——” 张信摇头笑了笑,“小皇帝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我与父王全都明白这一点。只不过,他还是对清廷抱有一丝幻想和希望罢了。” 说到这里,张信扭头看着杨溢之,猛然沉声道:“你不要管这些事,就负责操练士兵。待父王主意一定,就到了尔等拼命效死的时候了。” “是。” 杨溢之躬身抱拳,沉声说道:“吾等必忠心报效,生死相随!” “辛苦了。” 张信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杨溢之肩膀,然后离开神机营,返回了安阜园。 …… 从这一日起,吴三桂每日与心腹聚谋。 暗中部署兵马,禁遏邮传,云贵两省,只许入不许出。 并勾结他省旧部,又与耿精忠、尚可喜联络,一边上书疏请移藩,试探朝廷态度和底线,一边暗暗互通款曲,准备起兵造反! 晃眼间,又是数个月过去了。 朝廷态度坚决,撤藩之事已成定局! 康熙十二年八月,清廷命礼部侍郎折尔肯等人赴云南,户部尚书梁标清等赴广东,吏部侍郎陈一炳等赴福建,各持敕谕,会同该藩及督抚商榷移藩事宜。 九月,命陕西总督鄂善总督云南军务,宁夏总兵官桑额提督云南军务。 一时间,天下风云而动,目光聚集在清廷与三藩身上,坊间谣言四起,有的心生恐惧,有的激动兴奋,有的暗暗观望着。 南北局势日益紧张,一股无形的硝烟弥漫全国上下。 第五十三章 吴三桂反了 吏部侍郎折尔肯、学士傅达礼等人,接到朝廷旨意后,从康熙十二年八月份出发,一路跋山涉水,经过一个半月,终于来到了云南昆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王到日,既有宁宇,无以为念,钦此。” 五华宫内,钦差大臣折尔肯、傅达礼,手捧黄卷,当众表彰了吴三桂功绩,然后就连连催促吴三桂率领部下官兵家口,尽快启程迁往山海关外。 吴三桂表面奉诏,暗地召集心腹密谋,反意益急。 终于有一日,吴三桂在五华宫设宴,款待钦差大臣等人。 并邀云南提督张国柱、巡抚朱国治、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琨等文武官员云集,共同赴宴。 此时,昆明城已是暗潮涌动。 收到吴三桂的请帖后,昆明大小官员全都胆战心惊,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但这一日真正到来时,却是人人推诿,半数没有到齐。 终于,吴三桂反了! …… 五华宫,大堂。 文武百官聚集一堂,却是一派寂静沉默。 人人忧心忡忡,聚集在一起低声私语着,满面担忧之色。 就连折尔肯、傅达礼等钦差大臣那儿,今日也是无人问津,没人上前阿谀奉承,反而躲得很远,生怕沾了霉气,祸及自身。 对此,折尔肯、傅达礼等人脸色铁青,只是兀自强撑着。 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脸色一变。 那脚步声里,隐隐带有甲片碰撞的金鸣音,竟是一队披坚执锐,面色冷峻的士卒,簇拥着吴三桂、张信、夏国相、方光琛等人走了进来。 霎时间,百官犹如坠入冰窟,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吴三桂,要反了!” 折尔肯、傅达礼更是猛然起身,既惊又怒的瞪着吴三桂等人。 吴三桂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迈步走到堂上,然后蓦然转身,神色威严,冷眼扫视百官道:“诸位,本镇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山海关……” 此言一出。 折尔肯、傅达礼齐齐脸色一变,当即指着吴三桂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吴三桂!你想干什么?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就是这样回报朝廷的吗?”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吴三桂,你若幡然醒悟,本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但若你执迷不悟,待我八旗大军亲至,必叫你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噗嗤,噗嗤。 忽然,胡国柱持刀跃下,凌空一劈! “刷——” 一道森寒刀光闪过,一颗惊恐脑袋落地,噗的喷了他满身血,胡国柱狰狞一笑,神情愈发凶狠,持刀上前,又是刷刷刷几下。 登时间,整个世界清净了。 只不过血腥味有点浓郁,吴三桂、夏国相都不由皱起眉头。 方光琛、张信更是面色苍白,腹内隐隐作呕,强自忍着不适。 至于堂内的文武百官,更是转身趴到墙角,哇哇吐了一地。 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满脸惊悚,哆哆嗦嗦,犹如淋雨的鹌鹑一样。 “祸事了,祸事了。” 文武百官犹坠冰窟,内心掀起滔天海浪,满面死灰之色。 钦差大臣死了。 吴三桂,造反了! …… 折尔肯、傅达礼等人的死,也让张信、夏国相、方光琛等人,仿佛卸掉了一层枷锁,整个人脱胎换骨,目中战意昂然,凌厉逼人。 吴三桂也是如此。 不过老吴城府颇深,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扫视堂内百官,继续朗声道:“不意狡虏遂再逆天背盟,称我内需,雄踞燕都,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方知据虎进狼之非……” 洋洋洒洒数百字,听得张信热血沸腾。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吴三桂讨清檄文,出自谋臣方光琛的手笔。 内容讲述了吴三桂的身家来历,以及当年引清兵入关的缘由,把一切罪过全都推给李自成和清虏的狡诈,还有自己的识人不明。 然后又重重描述了一番清兵入关后造下的罪孽。 比如背弃盟约,剃发易服,屠杀百姓等等。 紧接着,吴三桂立下重誓。 欲拨乱反正,推举朱三太子为皇帝,建元周启,告庙兴师,北伐中原,克复两京,还天下一个太平清明世界,望天下百姓群起响应。 檄文背完,吴三桂冷眼扫视堂内百官,朗声喝道:“诸位,今贼虏窃据神器,蹂躏我中国百姓,本镇欲拨乱反正,可有人不从的吗?” 话音一落,堂内一派死寂。 良久。 百官齐齐拜倒:“吾等皆愿从!” 登时,吴三桂、张信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 …… 控制了赴宴的百官,吴三桂接着又对其他没有前来赴宴的官员发难了。 分派张信、夏国相、胡国柱等人下山,按照名单,劝降招抚,杀人灭族。 张信主动请缨劝降巡抚朱国治,他早就对此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此时,昆明城内已经戒严。 张信下了山,将早已安排在城内一营火枪兵领上,浩浩荡荡奔向城东的巡抚府。 “杀!” 来到巡抚府门前,漆红的大门紧闭,张信二话没说,立即下令派人强攻。 “轰轰轰~”、“轰轰轰~” 也不必多费周折,几大包加量炸药埋下去,轰的一声霹雳响,紧闭的大门就炸开了。 然后火枪兵们纷纷怒吼着冲了进去,噼里啪啦放了一排排枪。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巡抚府里的护卫们便死了一片,剩下的也被这阵势吓到了,纷纷四散而逃。 很快,枪声接连响起,然后陷入了沉寂。 “朱大人,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某处宽敞的院子里,肥头猪脑的朱国治被人捆了来,正在咆哮怒骂吴家祖宗十八辈,脸上没有半点惊恐,反而铁骨铮铮,满是刚毅之色。 见状,张信咬牙切齿。 “真是铁骨汉奸啊!” 说着,从杨溢之手中接过长刀,眼底厉色一闪,猛然挥刀斩下。 “噗嗤~” 一颗头颅飞起,鲜血喷了张信一身,把他染得仿佛地狱厉鬼一般。 可是,张信心里非但没有反感,反而热血沸腾,肾上腺素在激增,整个人脸色涨红,目中涌现狠厉,扑通扑通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他穿越而来,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杀得真痛快! 汉奸国贼,死不足惜! 第五十四章 郊外祭天 今天注定是血腥的一天。 就在张信在巡抚府里杀人的时候,其他各处亦有喊杀声传来。 与历史上一样,除朱国治外,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琨等大小官员,全都选择了反抗,死在了夏国相等人手里。 宽敞的庭院里,张信负手而立,静静的站着。 士兵们翻墙掘地,正在抄家。 在杨溢之等人的翻找下,巡抚府里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都当做战利品,从各处搜索出来,一箱箱堆在院子里,被账房清点着。 过了会,账房恭声汇报道:“世子爷,赃款已经全部清点出来了。” “哦?” 张信回头,惊讶道:“有多少?” 账房眼底闪过震撼,恭声答道:“回世子爷,府里有金票三万两,银票十八万两,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共二十八箱,田亩地契150顷。” 说到这里,账房深吸口气,道:“估摸能有四十五万两!” “什么!?” 张信脸色一变,震惊道:“这么多?” “卑职已经清点过数次,数目大致不差。”账房神情坚定,恭敬答道。 张信张口结舌。 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一个区区从二品巡抚而已,竟贪污盘剥了这么多,这是真正的巨贪啊! 要知道,韦小宝抄鳌拜,也才抄出了二百多万两。 朱国治呢? 四十五万两,已经相当于四分之一个鳌拜! 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张信表情狠厉,狠狠骂道:“这些贪官污吏,屁事不做,就知道盘剥百姓,统统该杀!来人呐,将朱国治的脑袋挂在城头上,悬首示众!” “是。” 抄完朱国治的家,张信派人把赃物全部清点装车,送入五华山,向吴三桂禀报此事。 听到朱国治不从,吴三桂冷哼一句“死有余辜”,然后又得知朱国治贪污了那么多,更是气的半死,连连骂道:“贪官污吏,贪官污吏!” 见状,张信面无表情,心底却在腹诽。 朱国治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是在怪他瞒报那么多,每年给你送的少了吧? 从五华宫出来,张信回返安阜园,准备三日后的郊外祭天。 晃眼间,三日过去了。 昆明禁严解除。 一大早,张信就在双儿的服侍下,蓄发易服,穿上了一套明制盔甲。 鳞甲细密,包裹全身,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威风凛凛。 最重要的是一身银白,仿佛天神下凡,又似那银枪赵子龙! 一个字,帅! 看着铜镜里纤毫毕现的英武将军,张信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好啦,时间不早,你就别臭美了。” 看着张信在铜镜前转来转去,颇为自恋的啧啧赞叹,双儿眸中浮现几分嗔意,娇声细语,催促着张信快走,别误了今天的大事。 三年多过去,双儿已然成人。 此刻一张脸庞精致,眉眼如画,一身淡白色衣裳下,透出诱人的苗条身段,美眸闪烁,幸福而甜蜜,脑后悄悄盘起了发髻。 赫然一副少妇打扮。 “嗯,好。”张信满意点头,迈步走出房间。 “锵~” 蓦然一道凌厉剑光横空劈来,若非张信闪身一躲,怕是就要砍伤了。 “少爷~”双儿惊呼一声。 张信怒眼瞪去,却见阿珂手持宝剑,咬牙切齿望着他。 一张精致面庞,沉鱼落雁,端丽冠绝,清澈的眼眸含着泪光,眼神里微微透出几分委屈。 “你要干什么!?”张信冷声喝道。 阿珂梨花带雨,哽咽道:“我要你放了我爹爹!” 张信面色坚毅,语气冰冷而无情,“那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我就去死!” 阿珂厉喝一声,心中悲意袭来,泪珠儿划过脸庞,猛然握起宝剑,横在了自己的雪白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倏然划破了一丝血痕。 “呵呵,那你就去死吧!” 张信残忍冷笑,也不管她,猛然大步离去。 “刷——” 倏然又是一道清冷剑光闪过,却是阿珂绝望愤怒,挥剑向张信砍了过去。 然而双儿脸色一变,猛然横空一掌,就将这一剑拦下了。 “你让开,我要跟他同归于尽!”阿珂手持宝剑,指着迈步离去的张信,绝望而又可怜的尖叫道。 双儿摇头,眸光清亮,满是怜惜的望着她。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阿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说着,宝剑当啷一声落地,脸色凄然绝望,哭着扭身跑开了。 “唉。” 双儿叹了口气,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 西郊城外,吴军大营。 三日前,吴三桂的命令传来,胡国柱率领的藩兵们,便把营地扩建了一圈,足够容纳五万人。 此时,张信的神机营,夏国相的三千精骑,吴国贵的忠义勇兵,全都与胡国柱的万余老藩兵挤在了一起,浩浩荡荡,足有两万多人。 上午,苍穹碧蓝,万里无云。 忽然马蹄声起,溅起尘土如雾。 吴三桂身穿金色盔甲,意气风发,骑马率领大批人马而来。 营地里,两万多将士们肃然站立,目光炯炯,透出几分激动。 然后望着吴三桂、张信、夏国相、胡国柱等主帅将领迈步登台。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了起来。 两万多将士猛然单膝跪下,声音宛如洪雷,齐声三呼道:“拜见平西王!” “免礼。” 拜将台上,吴三桂望着台下乌泱泱的将士,表情兴奋激动,目光炯炯如电,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忍不住运转内息,朗声喝道。 “将士们——” “本镇深叨明朝世爵,统镇山海关,一时李闯倡乱……” 竟是将《讨清檄文》对着台下将士朗声念了一遍。 将士们也听不懂。 只是隐隐激动兴奋,浑身热血沸腾,目光炯炯的望着台上,想要追随那金色盔甲的神武男子,南征北战,建立一番功勋事业。 少顷,讨清檄文念诵完毕。 吴三桂转身迈步,当着一尊尊前明皇帝牌位,猛然屈膝拜倒,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讨清檄文扔进了火盆里,在天地的见证下,送往了幽冥地府。 第五十五章 建元周启 “请三太子!” 祭告完大明先帝英灵,吴三桂猛然起身,朗声喝道。 登时间,一位身穿龙袍的清瘦男子,在士兵的拥簇下,缓缓走到了拜将台上,吴三桂率领众人拜倒喊道:“臣等拜见三太子!” “众卿免礼平身吧。” 朱三太子脸色苍白,微微有些紧张,说话都在不自觉的颤抖,怎敢让吴三桂真的跪拜,连忙快步上前搀扶起来。 “谢三太子。” 吴三桂面色不变,旋即朝方光琛瞥了一眼。 紧接着,方光琛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迈步上前,望着台下数万将士,深吸口气,朗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太祖起兵,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大明国祚已二百七十六年矣。今清虏狡诈,假借为崇祯先帝复仇之名,率兵南下,背信弃义,占据燕都,建立大清伪朝……” “幸有原镇宁山海关总兵官吴,深明大义,欲拨乱反正。” “本宫慨之叹之,夜不能寐。” “常念太祖皇帝建国不易,我中原百姓受尽屈辱,故欲继祖宗之基业,登极帝位,建元周启,率兵北伐,重塑大明宗庙,望天下臣民众悉之。” 洋洋洒洒千余言,却是方光琛草拟的一份登基诏书。 从今日起,大明香火重继,‘朱三太子’登极帝位,建元周启,公告天下臣民百姓,一场浩大的‘拨乱反正’行动,就此打响了。 登基诏书一念完,吴三桂当即率领部下将领跪下,齐声三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然一声,台下数万将士也跟着单膝拜倒,宛如奔雷般,齐齐三呼道。 “免礼,平身。” 朱三太子,既‘周启天子’在侍卫的引导下,缓步坐上了吴三桂安排的龙椅,面色紧张的说了一句,然后吴三桂、张信等人便缓缓站起身来。 紧接着,方光琛又接连掏出数道圣旨,开始封赏百官。 其中,吴三桂封为周王,领兴明讨虏大将军职,统管天下水陆大军。 耿精忠为赵王,领总统天下兵马大将军。 尚可喜为燕王,领总统天下招讨大将军。 郑经为宁王,领总统天下靖海大将军。 孙延陵为广西郡王,领总统天下忠武大将军。 除此之外,其余众人各有封赏,该当总兵的当总兵,该升副将的升副将,就连张信自己,也都混上了一个“总管大将军”的职位。 封赏完毕,就轮到张信表演了。 “哗啦啦。” 一阵铁链响动,伴随着女子谩骂声,披头散发的建宁公主和闯贼李自成被拖上了拜将台,一步步押到了前方斩将台前。 有两人监斩,一人是杨溢之,一人是李西华。 张信表情漠然,淡淡扫了几人一眼,旋即迈步上前,深吸口气,运转内息,指着前方建宁公主和李自成,望向台下数万将士们,朗声喊道。 “将士们——” “你们知道他们是何人吗?” 声音清朗,远远传播出去,清晰的落在每一人耳畔,登时引起一阵骚动。 也不待台下观众反应,张信便自顾自的指着披头散发,兀自破口大骂的建宁公主,朗声喊道:“这个是建宁公主,清廷顺治皇帝的幼女,康熙小皇帝的嫡亲妹妹!” 霎时间,台下一片哗然。 建宁公主? 那岂不是吴应熊的老婆? 他们的世子妃? 登时间,将士们望向张信的神色都变了,全是惊讶诧异的目光。 世子爷想干什么? 杀妻证道吗? 就在这时,张信表情一冷,朗声喊道:“众将士!此女嚣张跋扈,仗着自己建宁公主的身份,常在安阜园逞凶,对手下仆役丫鬟,动辄打骂,百般凌辱,实乃天下第一恶毒女子!” 对此,建宁公主只是破口大骂道:“吴应熊狗贼,你信口雌黄!你污蔑本宫的清誉!我父皇和皇帝哥哥不会轻易饶不了你的!本宫在地下瞧着你,瞧着你身首异处,瞧着你死无全尸!吴应熊狗贼!本宫诅咒你,诅咒你们吴家,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娼!” 这一刻,听着建宁公主那怨毒的咒骂,台下数万将士们纷纷皱起了眉头,露出几分憎恶厌恨之色,望向张信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娶了此等女子,世子爷也不容易啊。” 就在这时,张信面色不变,继续朗声喊道:“今日,三太子登极帝位,封我父为周王,领兴明讨虏大将军职,总统天下水陆大师,起兵北伐,拨乱反正。本世子亦心潮澎湃,不能自已!为表我父子北伐之决心,故将这恶毒女人捆来,斩首示众,公告天下!” 说着,猛然朝杨溢之喊道:“溢之,斩!!!” “刷——” 杨溢之手持环首大刀,脸色一狠,猛然持刀劈下。 “噗嗤~” 一股腥红的血水喷出,建宁公主的脑袋,就垂直掉落在了准备好的竹筐里。 至此,建宁公主身亡! 见状,台下数万将士目瞪口呆,全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我的天。” “世子爷真把老婆杀了?” “看来这一回,王爷和世子是决心要造反了!” 然而这还不止,张信又让杨溢之拖着竹筐,骑马在军营里来回奔驰,将建宁公主的首级展示一遍,这才收起准备悬在城头上。 杀完建宁公主,张信又迈步上前,指着李自成问道:“你们知道,这又是谁!?” 话音一落,也不待将士们反应,就兀自喊道:“此人大大的有名!说起他的名字,天下没有人不知道!他便是当年攻陷北京城,害崇祯皇帝自缢身亡的国贼——闯逆李自成!” 李自成这三个字一出,台下数万将士们,登时哗然一片。 李自成? 闯王李自成? 我的天,竟然是他!? 将士们表情震惊,纷纷交头接耳,嗡嗡议论起来。 可旋即,又有人升起疑惑。 李自成不是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活了? 世子爷不会被骗了吧? 就在这时,张信指着须发皆白的李自成,大声喊道:“此贼狡诈!当年祸害天下,便是大大的恶贼!竟想出金蝉脱壳之法,假死苟活于世!” “幸好!” 说着,张信向吴三桂拱了拱手,满面恭敬之意,大声喊道:“有我父王机警,在一山间小庙发现了此人,这才将其抓了回来!” “今日,就要将他斩首示众,告慰我大明崇祯先帝的英灵!” 第五十六章 起兵北伐 “吴世子,记得你对老夫的承诺。” 留下这么一句话,李自成就被愤怒的李西华,一刀砍下了脑袋,然后和建宁公主一样,骑马在行营里展示一遍,被人挂在了城头上。 做完这一切,张信一派肃杀,转身回到了吴三桂身边。 …… 当日,吴三桂在郊外祭天,推朱三太子荣登大宝,建元周启,然后一道道军令下达,整个云贵两地全都动员起来,各地主政官员或降或杀。 当吴三桂在昆明起兵的消息传来。 云贵总督甘文焜在贵州闻变,驰书告川湖总督蔡毓荣,急走至镇远,结果被副将江义派兵包围,甘文焜自杀,北伐大业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贵州提督李本深、巡抚曹申吉,皆随吴三桂反,打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 一时间,天下震动! 吴三桂广发讨清檄文,一面征兵征集物资,一面号令天下群起响应,一时间,天下人心浮动,一股股暗流涌动,有人惶惶不可终日,也有人喜出望外,彻夜摆宴欢庆。 天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望向了云贵两省。 郊外祭天后,吴三桂令胡国柱、郭壮图坐镇后方,派夏国相、吴国贵、马宝、高得杰从贵州东进,进攻湖南、江西,派李本深、王屏藩出兵北上,进攻四川、甘肃。 一道道军令下达,无数兵将物资调动起来,以云贵两地为根基,送往前线战场,两路兵马势如破竹,连连攻克许多重镇名城。 对此,清廷急忙做出应对措施,把湖南当做军事进攻的重点,封宗人府主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率领大军至荆州、武昌,正面抵挡吴三桂。 又派安亲王岳乐,由江西奔赴长沙,以夹攻湖南。 与此同时,急令川湖总督蔡毓荣,派兵守卫四川,抵挡李本深、王屏藩的大军。 吴三桂与清廷的战争,正式开始了! …… 云南,昆明。 张信这些日子忙得团团转,连回安阜园的时间都没有,直接住在了五华宫。 作为周王世子,吴三桂也派给了他许多重要任务,不仅每夜召他参与军事会议,更把联络耿精忠、尚可喜、孙延陵、郑经的任务交给了他。 对于军事作战,张信是个外行。 所以参与军事会议的时候,张信只是竖耳倾听着,一边学习一边请教,吴三桂、方光琛、张国柱、郭壮图、胡国柱等谋臣将领也会细心讲解,培养这位未来的主人。 至于联络其余三藩及郑经一事,张信倒是颇有一番心得。 根据前世对三藩之乱的记忆。 张信派出方光琛的子侄,方学潜和方学范,充当自己的信使,与孙延陵、尚之信、耿精忠、陈近南等人接触,劝说他们起兵响应。 孙延陵是个废物,与妻子孔四贞驻守桂林。 听闻吴三桂造反的消息传来,孙延陵就陷入了纠结,一面兴奋激动,想要起兵从叛,又害怕吴三桂起兵失败,连累自己兵败身亡。 所以整日焦急的很。 他的妻子孔四贞,乃是定南王孔有德的遗女,小时候养在吴三桂府里,后来被孝庄太后要了去,收为养女,封为和硕格格,与顺治皇帝一同长大。 据说,当年孝庄皇太后还有意让孔四贞嫁给顺治皇帝。 结果被孔四贞婉拒了,嫁给了孔有德部将孙龙的儿子孙延陵,从此夫妻二人驻守在了桂林。 所以,孔四贞对清廷很忠诚,自吴三桂叛乱的消息传来,就一直劝说丈夫不要从叛,可孙延陵首鼠两端,摇摆不定,只是整夜叹息。 好在,在张信的劝说下,孙延陵终于下了决心。 在康熙十三年(周启元年)初,杀害了与他平时不和的部将和地方官员王永元,起兵响应。只是对‘广西郡王’的封赏有所不满,所以自封为了安远王。 至此,广西也燃起战火! …… 广西响应了,紧接着就是耿精忠! 康熙十三年(周启元年)三月,耿精忠在福州响应,杀福建总督范承谟(范文程之子)及幕僚五十余人,派遣心腹接管延平、邵武、福宁、建宁、汀州诸府。 又以“反清复明”为幌子,收买民心。 令福建官民剪辫蓄发,衣帽冠巾皆依明制,自铸‘裕民通宝’。 然后领赵王爵,自称总统天下兵马大将军,分三路出兵。东路攻浙江温、台、处三州;西路攻江西广信、建昌、饶州;中路进攻浙江金华、衢州。 与此同时,邀请台湾郑经攻打广东潮州、惠州。 至此,福建、浙江两省燃起战火! …… 耿精忠起兵响应后,台湾郑经也很快响应了。 台湾本就是“大明正统”,此等‘反清复明’的大业,自然不会少了他。 只是郑经与谋臣陈永华(陈近南)、冯锡范等人商议过后,还是坚持奉‘隆武皇帝’为尊,不承认‘伪周启帝’的正统性,也拒不接受什么宁王和靖海大将军的封赐。 所以接到耿精忠的连兵书信后,郑经以‘大明延平王、招讨大将军’的名义出兵,以海道攻取福建、广东沿海郡县为声援,一时兵锋甚盛。 …… 康熙十三年(周启元年)上半年,江南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孙延陵、耿精忠、郑经三人接连起兵响应,广西、福建、浙江、广东四省纷纷燃起战火,反清义军兵锋甚盛,江南百姓群起响应,一时为天下侧目。 与此同时,吴三桂两路大军也成果惊人。 四川提督郑蛟麟、巡抚罗森、总兵谭洪、吴之茂起兵从叛,李本深、王屏藩北路大军顺利攻入四川,把四川收入囊中。 然后继续北上,攻打甘肃、陕西两省。 至于东路大军那边,战果也是喜人,夏国相、吴国贵、马宝、高得杰接连攻克澧州、常德、岳州、长沙等湖南重镇,湖南几乎全部沦陷。 勒尔锦、安亲王岳乐则率领清兵,聚集在荆州、武昌、宜昌等地。 但士气颓败,绝不敢渡江撄其锋! …… 与此同时,昆明城里的张信,却在皱眉苦恼,望着广东舆图,喃喃自语:“该死的尚之信,怎么还不动手?劳资等的花儿都谢了。” 第五十七章 借道广西 “必须加把火!” 尚之信是尚可喜的长子,为人凶残暴虐,乃是广东省实际上的掌权人,而且他干过一件大事,那就是炮击他老爹府邸,逼着他老爹造反! 所以张信很早之前就与尚之信联系上了,希望他能够劝说他老爹起兵响应。 没想到,吴三桂起兵半年多了,尚之信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这下,张信坐不住了。 立即与李西华等人商量,借道广西,向广东进兵,逼迫尚之信动手。 当天,张信来到五华宫书房,与吴三桂、方光琛、张国柱、郭壮图、胡国柱等谋臣将领提出了自己借道广西,向广东进兵的事情。 吴三桂等人商议过后,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 数日后,张信率领三千神机营,还有吴三桂拨付给他的两千精锐骑兵、五千苗、布依、侗族杂兵,共计万余人,浩浩荡荡东出昆明,向广西杀去。 广西,位于云贵高原东南边缘。 与云南、贵州、湖南、广东诸省接壤,下辖11府、2直隶厅、2直隶州,丘陵多,平原少,多种少数民族混居,是一个情况复杂的省份。 孙延陵、孔四贞夫妇坐镇桂林,实际上也只控制了大部分地盘,此刻广西战火延绵,很多忠诚清室的官吏大员,还在艰城据守,负隅顽抗。 所以说孙延陵是个废物呢。 这家伙在广西呆了那么多年,根本没在孔有德部将中竖立起威信,孔有德遗留下来的兵马,大部分还是以孔四贞和已故大将缐国安的公子为首。 至于孙延陵? 大家也都是看在孔四贞,或者他老爹孙龙的面子上,方才敬着他。 否则就凭他的废物,大家根本不鸟他一眼。 指挥不动兵马,所以就造成了眼下局面,都已经扛起反旗小半年了,还在自家地盘上折腾,内忧外患,根本成不了气候。 所以,张信来了。 …… 广西,百色直隶厅。 张信率领万余兵马,直扑广西而来,很快就进入百色境内,对负隅顽抗的清廷势力,进行炮火猛攻,一路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发射!发射!发射!” 轰轰轰震天响,在神机营的炮火猛攻下,一座座艰城被攻陷,顽固的清廷官员被杀死,其余残兵败将纷纷倒戈一击,进行效忠。 一边攻打,一边收拢残兵,编入少数民族的杂兵营。 张信势如破竹,不到两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相继攻陷了百色、太平、梧州、思明等数府、直隶厅、直隶州,与驻守桂林的孙延陵部汇合了。 至此,广西全境尽复! …… 广西,桂林府。 人人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 张信此次前来,果真见识到了四百多年前的桂林原始风貌,很是欣赏了一番,然后才在孙延陵、缐公子等人的欢迎下,进入了桂林城。 桂林城南,安远王府。 由于孔有德已经亡故,其家一百二十余口悉数被杀,只留下孔四贞一个独女,所以孔有德‘定南王’的爵位,并没有保存下来。 即使孔四贞、孙延陵夫妇,也只被清廷封了个一品夫人和广西将军。 当然,现在孙延陵已经反叛了,所以府邸的牌匾,也从‘广西将军府’,改为了‘安远王府’,当孙延陵迎着张信进来时,还不由多看了一眼。 由于孔四贞幼时被吴三桂收养的缘故,两家关系极近。 入得安远王府,张信便在孙延陵的带领下,迈步入了后宅,拜见了名义上的‘姐姐’孔四贞。 “四姐,好久不见啊。” 孔四贞一袭白衫,显得淡雅清秀,眉眼之间透出一股子儒雅气质,很是给人好感,像是饱读诗书的仕女,即使四十多岁,仍旧保养的极好。 端庄淑雅,风韵犹存,不见半点老态。 “阿弟,确实好多年没见了,阿父还好吧?”孔四贞见到张信,虽然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但眼眸盈盈,却是抿嘴笑着,显得很是亲昵。 张信颔首点头,笑了笑道:“父王一切都好,有劳四姐牵挂了。” 说着,还亲手把礼物送上。 “这些年来,四姐与姐夫镇守桂林,两家虽有书信往来,却总是见不上一面。”说着,张信拍了拍礼盒道:“这些礼物,全都是父王亲自挑的,比如这个……” 然后动手拆开一方礼盒,从中捻起一块酸梅道:“父王知道四姐喜欢吃酸梅,便让我多带了几盒,让四姐尝一尝,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孔四贞怔住了。 怔怔望着张信手里的酸梅,眼眶突然泛红,微微哽咽道。 “阿父真是有心了,他诸事操劳,竟还记得我的爱好。这些年来,阿姐相夫教子,没能孝敬侍奉他老人家,真是大大的不孝!” 说着,眼泪已是落了下来,连忙用帕巾擦拭。 张信、孙延陵连忙劝哄。 过了会,孔四贞情绪平复,接过张信手里那块酸梅,送入嘴中尝了一下,然后望着张信,眼眸清亮,抿嘴笑道:“没错,是记忆里的味道。” 见状,张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其实张信知道,孔四贞对清廷还是很忠诚的,这种‘试探’根本没有用,不过既然父王吩咐了,他也只能原样照搬,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看现在,孔四贞和孙延陵不就笑的很开心嘛。 当夜,孔四贞、孙延陵夫妇在安远王府设宴,为张信、杨溢之、李西华等人接风洗尘,并邀请缐公子、孙延基等广西部将、文武官员相陪。 一时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 之后,张信便住进了孙延陵夫妇为他准备的一座庭院,侍女丫鬟一应俱全,与安阜园里也相差不多了。 张信也是欣然接受,安心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张信仿佛忘了还要打仗,忘了还要出兵广东,整日与孙延陵、缐公子等人厮混在一起,游山玩水,饮酒作乐。甚至还搞出了几次‘联欢晚会’,让双方兵马汇合在一处,吃肉喝酒,竞技比武。 每每看到酣畅处,就大把大把的银子赏赐下去,很是获得了一众孙延陵部将领的好感。 第五十八章 铁丐吴六奇 做这些事,张信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准确目的性的。 历史上,孙延陵反叛后,因在孔有德旧部中没有威信,又拖欠粮饷不发,导致士兵哗变,拥护缐国安的公子为首领。结果缐公子治军过严,士兵们又再次兵变,拥护孙延陵夫妇,且杀了孙延陵的哥哥孙延基,逼迫孙延陵把兵权交给孔四贞统领。 最后,吴三桂得知孙延陵反水,派侄孙吴世综将孙延陵父子杀害,又把孔四贞带回了昆明囚禁起来,直到三藩之乱平定,方才被康熙接回了京城。 所以,如果运作得好,张信完全可以将广西兵马收为己用,彻底掌控广西全省! 而这番举措效果极佳,在张信的刻意结交下,孙延陵的部将对张信印象极好,双方兵将感情融洽,这就为以后埋下了伏笔。 桂林府紧挨广东省。 张信与孙延陵合兵一处,集中在广西、广东两省边境处,这就给广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全省上下弥漫起一股恐慌的氛围。 与此同时,尚之信也紧张起来,生怕张信与孙延陵攻入广东。 …… 这半年来,尚可喜父子可是占尽了便宜。 吴三桂对他们进行拉拢,清廷那边也在进行封赏,此时康熙小皇帝已经加封平南王世子‘尚之信’为镇南王,次子尚之孝为平南大将军。 其余部将,也是各有封赏。 本想就这样浑水摸鱼,没想到张信突然带兵杀来,这下尚之信就坐不住了,一边派人与张信、孙延陵联络,一边连连劝说尚可喜,希望他能起兵从叛。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尚可喜麾下两名大将,刘进钟和祖泽清分别在潮州、高州起兵响应,接连攻下数府县,一时间,广东境内燃起战火,广东十郡失了两郡。 尤其是祖清泽,从高州起兵,连续攻陷雷州、廉州、德庆、开建、电白等州县,聚兵数万,逼近广州,广州一时危如累卵。 当刘进钟和祖清泽从叛的消息传来,张信心花怒放,决定给尚之信再加把火,于是连忙汇合孙延陵,从桂林府东进,兵犯广东。 半个月不到,广东再失两郡,张信、孙延陵、祖清泽三方前后夹击,广州城已是砧板上的鱼肉,破城之日,指日可待了。 迫于这种压力,尚之信终于反了! 某一日,尚之信发兵围困其父府邸,炮轰大门,顺利攻入平安南王府,夺取了广东的最高统治权,响应吴三桂叛乱。 至此,广东全境光复! …… 广东,广州城。 在尚之信友好欢迎下,张信、孙延陵、祖泽清三方兵马顺利进入广东城,然后聚集在‘破虏大将军府’,与尚之信及其麾下将领进行洽谈。 当日尚之信炮轰平南王府,尚可喜闻变后,险些悬梁自尽,幸好被下人救了下来,然后就对尚之信破口大骂,没有半点好脸色。 而尚之信呢,也是个暴虐残杀的性格,虽然没敢弑父,却也把尚可喜囚禁起来,更是将尚之孝,那位始终威胁他世子地位的弟弟给杀了。 “真是一位狠人!” 听闻这件事后,张信暗暗咂舌。 囚父杀弟这种事,他就做不来,完全比不上这位主儿。 从这方面看来,尚之信也是一位枭雄,就是性格太暴虐了点,所以张信心底涌现杀机,准备将来弄死他,把他的势力也收为己用。 而这一点,张信也是有机会的。 将军府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张信与尚之信手下众将领,不断友好攀谈着,态度亲近,把臂言欢,仿佛对待自家手下似的。 在此过程中,张信也结识了一位很早就感兴趣的人物。 广东省提督,尚之信的心腹大将,吴六奇! 此人身高八尺,相貌雄伟,颇有一番气度,当尚之信给他介绍时,张信眼睛里便泛起了奇光,仔细端详着这位原著中很是出彩的传奇人物。 对于吴六奇,他也是神交已久了。 原著中,吴六奇破庙中与查继佐相遇,无论是抬手掀钟,还是豪饮数十坛酒,其武功之高绝,气度之豪迈,无一不令张信心生仰慕。 为此,张信前世特意查过吴六奇的资料。 然后才发现,历史上果真有其人,只不过与小说人物不同,吴六奇并非广东提督,而是坐镇饶州的一总兵官,而且也没有参加过天地会。 更有意思的是,吴六奇与浙江海宁望族查家,渊源极深。 无论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大力将军篇》、还是王士祯的《香祖笔记》、蒋士铨的《雪中人》,全都有对吴六奇与查继佐交好的介绍。 所以想来,之所以把吴六奇描写的豪放磊落,神采飞扬,应该是金老爷子作为海宁查家后人感情上的原因吧。 不过无论怎样,张信都是对吴六奇很感兴趣的,所以当初吴三桂在五华宫出谋划策,想要派人刺杀吴六奇时,就被张信断然拒绝了。 不过后来郑经攻打广东沿海,刘进忠和祖泽清接连反叛,这位天地会洪顺堂的红旗香主,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倒令张信暗暗惊讶。 他还以为,吴六奇也会起兵呢。 不过,张信也并不在意。 想来是陈近南的安排吧,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许是看出张信对吴六奇的欣赏,尚之信连连对吴六奇夸赞:“应熊贤弟,这位吴大人可不是一般人物。在江湖上可是大大的有名,被人称为‘大力将军’!” 说着,对吴六奇道:“吴大人,若是不见怪,不妨当着众位贵宾的面,随便演练上几招,让咱们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众人听了,当即大声赞好。 吴六奇相貌粗狂,实则心思缜密,正在不断打量张信、孙延陵等人,闻言表情一怔,放下掌中酒碗,微微一沉吟后,便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诸位既是不嫌弃,那本督就随便耍一耍,为吴世子和诸位贵宾助兴!” 说着,偏左须眉蓦然一挑,在厅堂里扫望一下,然后大踏步走出厅外,来到院子里一颗水桶粗的银杉树旁,双臂一合,猛然怒喝一声。 “起!” 第五十九章 出兵潮州 随着吴六奇一声爆喝,手臂上青筋暴起,整颗银杉树便轰然一颤,树叶簌簌而落,然后肉眼可见的凭空拔高数尺,苍劲虬结的树根脱离地面,沾带着新鲜的泥土,硬生生拔了出来。 “哈——” 吴六奇再度发力,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将整颗银杉树拔起,然后双臂一横,猛然举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在院子里环走了一圈。 金色阳光洒落,把吴六奇映照的仿佛神人一般。 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无论是张信还是孙延陵、尚之信等人,全都表情震惊,心神震撼,沉浸在了这神奇的一幕中,厅堂里一片死寂。 “轰~” 砰的一声,吴六奇将银杉树扔在院子里,这才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土木屑拍掉,迈步走进厅堂里,拱手向张信、尚之信、孙延陵等人笑道。 “少将军,吴世子,诸位大人,见笑了。” 此话一出,众人如梦初醒,瞬间回过神来。 然后掌声刷刷响起,无数好听的赞美声充斥厅堂。 尤其是张信,更是望着吴六奇,满面惊喜,连连夸赞道:“古有项籍扛鼎,今有吴将军拔树。将军神力无穷,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吴六奇粗犷一笑,“吴世子过奖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张信闻言,更觉吴六奇不凡,竖起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道:“身怀绝世武艺而不自傲,吴将军果然不是常人,真是叫人佩服,佩服!” 吴六奇拱了拱手,谦虚笑道:“谬赞了。” 说完,便施施然回到座位上,抓起旁边的酒坛子,昂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一口气丝毫不停歇,只见喉头不断耸动,待数十息后,酒坛子已经空了。 见状,在场众人又是鼓掌叫好。 尤其是各方部将,见到吴六奇豪迈气度,更是心痒难耐,纷纷上前与其拼酒,吴六奇来者不拒,豪迈畅饮,直接把众将喝服了。 “吴将军,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了!” “还有我,还有我……” “也算俺老程一个!” 没多久,厅堂里的众武将全都红了眼,醉眼熏熏的七倒八歪,大着舌头跟吴六奇说话,感情直线上涨,就差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了。 而事实上,也确实有不少人想跟他拜把子。 只不过,吴六奇是广东提督,从一品的大官(清制),品阶比他们高了不知多少,在场之中,也仅次于张信、尚之信、孙延陵这三位超一品之下。 所以,众人虽是心动,却也没真正提出来。 酒酣饭饱,众人便都醉醺醺的散了,一时宾客尽欢。 离开大将军府,满身酒气,头昏脑涨的孙延陵便率先告辞,在部将的拥簇下,前往了尚之信为他安排的府邸。 剩下张信和祖泽清,则相约一起,前往尚之信为张信准备的宅邸。 说到这里,就要介绍一下祖泽清了。 祖泽清是祖大寿的儿子,也是吴三桂的表弟,按照辈分,张信还得称他一声‘表叔’,所以祖泽清对吴应熊很亲热,率先起兵响应也是因为于此。 甚至在历史上,祖泽清也是两次叛清,最终兵败与长子躲在粤西山里被人搜捕出来,然后送到京城被康熙皇帝给车裂了。 其他几个儿子和亲属也都被贬为了奴仆。 这是历史上的结局,张信穿越而来,自然不会让他再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回到尚之信为他准备的府邸,张信、祖泽清、李西华、杨溢之,还有祖泽清的几个心腹手下,便针对广东时局、两湖战事商讨起来。 最终,众人商定,裹挟孙延陵和尚之信,一起从广东北上,在江西与吴国贵、高得杰部汇合,直取浙江、南直隶,克复南京! 定下计划,张信、祖泽清在广州休整了几天,然后便把意见与孙延陵、尚之信说了,孙延陵和尚之信听完,迟迟没有表态,只是说商议一下。 就在这时,广东潮州府,刘进忠与郑家军也正打的热闹,听到尚之信扯旗造反,张信、孙延陵、祖泽清等又齐聚广州城,便传信邀兵,希望帮他赶走郑家军。 书信传来,尚之信连忙与张信、孙延陵、祖泽清等人商量。 “打!” 无论怎么说,刘进忠都是尚藩一系的总兵官,又是率先扯旗响应吴三桂的人,所以无论尚之信还是张信,全都主张出兵,赶走潮州府的郑军。 定下计划,张信、尚之信、孙延陵、祖泽清各自出兵,聚齐五六万大军,直扑广东潮州府,与刘进忠部汇合,驱赶郑家军。 广东,潮州城。 当张信等人率领数万大军而来,刘进忠欣喜过望,连忙亲自迎接。 “世子,卑职胆大妄为,特来请罪!”刚一见到张信等人,刘进忠便快步跑了上来,朝尚之信屈膝下拜,脸色惭愧的负荆请罪。 见状,众人神色都很微妙。 首先是尚之信。 刘进忠是尚藩一系的部将,结果不听上命,私自起兵造反,按理来说,已然是‘叛主之罪’,就是当场砍了他的脑袋也不为过。 可是,他又不能这样做。 因为刘进忠起兵是为了响应吴三桂,而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又在这里,而且他也扛起了同样的旗帜,所以说来,他和刘进忠又变成了一伙人。 所以尽管对刘进忠心怀不满,尚之信也只能虚伪一笑,快步上前将其搀扶起来,温声安抚道:“刘总兵,大家都是为了反清复明,谈何有罪?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话音刚落,张信也快步上前,笑着说道:“是啊,刘总兵放心吧。尚王兄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不会记恨你的。快快起来吧,地上石子多,别再磕了膝盖。” 刘进忠虽没见过张信,闻听此言也知他是何人,于是连忙抱拳,对尚之信、张信连连谢道:“谢世子爷恕罪,也谢吴世子关心!” “嗯。” 尚之信、张信颔首一笑,心情各自不同。 在刘进忠的亲自领路下,众人进入了潮州城的总兵府,刘进忠早已摆下宴席,邀众人纷纷入座后,便向尚之信、张信等人诉起苦来。 “世子爷,诸位大人,你们可要为我报仇啊,那刘国轩太可恨了!” 第六十章 兵出险招 刘国轩是郑经手下大将,奉郑经之命奇袭广东,率领手下三千兵将,竟连败刘进忠,夺取了沿海数座县城,可谓是一员虎将。 张信、尚之信、孙延陵、祖泽清等人到来,麾下兵将五六万,刘进忠终于有了底气,连连向张信等人控诉刘国轩的可恶之处。 张信、尚之信等人听了,当即给刘国轩传信,让他从广东境内撤离,否则就派兵攻打! 消息传过去几天,刘国轩请示了郑经,郑经却命刘国轩艰城据守,不肯放弃打下的地盘,张信等人勃然大怒,决定给郑经一个惨痛教训。 为了展示肌肉,震慑尚之信、孙延陵等人,张信主动请缨,命杨溢之为先锋,率领三千神机营,对刘国轩占据的县城进行猛攻。 张信、孙延陵、尚之信、祖泽清、吴六奇、刘进忠等人亲临前线,率军督战,也顺便看看张信为之得意的神机营,究竟是怎样的厉害。 其中,吴六奇观察的最为仔细,任何细节都要向张信追问,使得张信暗暗警惕起来,总是顾左而言他,不断敷衍众人。 首先上场的是神机营的炮营! 当三十二尊神机炮,摆在县城外,轰轰向城墙发射炮弹时,尚之信、孙延陵、吴六奇、祖泽清、刘进忠全都吓到了,满面震撼,呆滞的望着这一幕。 整场战斗不过数个小时。 一座县城瞬间被攻破,然后四营火枪兵,排成整齐的军阵,随着哨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前方敌人便惨叫着倒下了。 太厉害了! 这一刻,尚之信、孙延陵、吴六奇、祖泽清、刘进忠全都对神机营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眼神之中闪过一层忌惮之意。 展示完肌肉后,张信就收兵了,然后与尚之信、孙延陵、祖泽清、刘进忠等人合攻刘国轩,数万兵力投入战场,刘国轩瞬时溃不成军。 不到三四天,刘国轩的地盘就全部失去,然后率领几百残兵,驾驶几十条破船,从海上逃走了。 至此,广东全境光复! …… 驱赶走刘国轩,张信并未急着北上,而是率兵返回广州城休整起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后,一个噩耗传来。 康熙十三年(周启元年)十月二十九日,被尚之信软禁在平南王府的尚可喜,忽然回光返照,命下人将皇太极所赐冠服取出,穿戴好后扶他起来,向北叩头。 “吾受三朝隆恩,时势至此,不能杀贼,死有余辜!” “吾死之后,必返殡海城,魂魄有知,仍事先帝。” 说完,闭眼阖然薨逝。 得知尚可喜病逝的消息,张信握紧双拳,眼底闪过一层喜色,然后换上丧服,前往平南王府,以子侄之礼向尚可喜进行祭奠。 “燕王殿下,老王爷故去,固然令人心痛,但燕王殿下身负反清重任,务必保重身体啊。”平南王府里,张信双眼含泪,对尚之信深情说道。 “多谢吴世子关心,本王会保重身体的。”尚之信面色憔悴,郑重点头。 尚可喜故去,按照吴三桂那边的安排,尚之信便接任了燕王的爵位,领总统天下招讨大将军,所以张信对尚之信格外看重。 之后,张信与尚之信交往更加密切,陪着尚之信扶棺安葬,然后鼓动尚之信、孙延陵二人挥师北上,与张信一起向江西进兵。 康熙十三年(周启元年)冬天,张信、尚之信、孙延陵、吴六奇、祖泽清、刘进忠等人聚兵十万,在广州城郊誓师北伐,立志克复南京! 然后十万兵马,便在张信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江西杀去了。 …… 此时,江西大半已被吴国贵、高得杰攻下,张信领十万大军从广东出发,一路势如破竹,江西残余抵抗势力更是望风而逃,溃不成军。 康熙十四年(周启二年),江西全境收复,张信、尚之信、孙延陵、祖泽清、吴六奇、刘进忠等部,与吴国贵、高德杰部顺利会师。 江西前线,南昌城。 张信、尚之信、孙延陵、祖泽清、吴六奇、刘进忠、吴国贵、刘进忠等人汇聚一堂,指着舆图兵力部署,意气风发的各抒己见。 此时,已经过去小半年,经历过一场场战阵,众将包括张信在内,全都成长了不少,随着对战事连番获胜,众人全都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似乎掀翻清廷统治,已经指日可待! 与吴国贵、高得杰成功会师后,众人针对眼下战局,发出了自己的意见。 吴国贵、高得杰早已收到吴三桂指示,希望与张信等部合力,配合夏国相、马宝主力军,与清廷勒尔锦、岳乐主力进行决战,一战而胜。 对此,孙延陵、尚之信等人全都颔首赞同。 只有张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要兵出险招,率师北上,穿过安徽,直插南直隶,攻克南京城! 对此,张信与吴国贵等人争论起来。 “不行!” 吴国贵在会议厅里拍了桌子,满是愤怒的瞪着张信道:“太冒险了!你当打仗是儿戏吗?安徽接连湖北、浙江,左边是勒尔锦、岳乐主力,右边是杰书右路军,你这是去送死!我不同意!你是周王世子,身份何等贵重,要是出了事,老夫如何面对王爷!?” 吴国贵坚持己见,对张信很是愤怒。 他认为张信飘了。 率领十万大军,从广东北上,一路上的胜利,让张信冲昏了头脑,他也不想想,江西的那些清廷残军,如何能与清廷主力相比? 这一去,必定身陷重围,那是羊入虎口啊,他怎能愿意!? 对此,张信只能苦笑。 他穿越而来,自然知道吴三桂是怎么败的。 吴三桂就是求稳为上,与清廷在湖北、安徽一线对峙,结果清廷慢慢在北岸整顿实力,又以陕西王辅臣兵败为转折点,慢慢将吴三桂收拾掉的。 如今,清廷实力不稳,张信想要北伐成功,求得就是一个快字,必须以战场优势换取政治优势,克复南京,坚定天下百姓的反抗决心。 虽然这是兵出险招,但也是唯一能够破局的关键点。 张信并不想放过。 第六十一章 南京光复 不过吴国贵说的也有理,从安徽北上,确实太过凶险了一点。 张信仔细对舆图观察一番,便又提出另一条进军路线,与耿精忠部合攻浙江,然后北上南直隶,光复南京,把江南半壁江山全部拿下! 这一条进军路线,主要面对康亲王杰书的兵力,少了勒尔锦、岳乐主力军的威胁,唯一的坏处是,杰书恐怕会退居南京,攻打起来,难度也要更大。 而且少了对勒尔锦、岳乐的压制,就失去了一个破局的关键。 即使光复南京,勒尔锦、岳乐、杰书也会屯兵北岸,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给清廷带来喘息的机会,将来渡江北伐难度也会更大。 所以究竟是选择第一条,还是选择第二条,张信不禁沉吟起来。 其实心里,张信是倾向第一条的。 如果从安徽北上,虽然危险了一点,但会牵制勒尔锦、岳乐、杰书三方兵力,从而配合夏国相、吴国贵主力军,成功渡江与清廷决战。 说不定,就能一战而胜,定鼎北方! 相反第二条,虽然相对安全,但会给清廷留下喘息的机会。 南北对峙吗? 张信苦笑摇头,他对己方阵营可没有信心,如果成功光复南京,以吴三桂的性格,怕是会立刻建国称帝,从而偏安一隅,当一个太平皇帝。 甚至大部分将领也会沉迷享乐,失去继续北伐的信念。 然后以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郑经等人各自割据的局面,江南基业又能保存多久?说不定过个几年,北方那位小皇帝积攒好实力,就会率兵南下,把这一切全都化为灰灰了。 想到这里,张信更是犹豫。 思考数个日夜,张信最终还是决定,与耿精忠合攻浙江,北上南直隶! “南北对峙就南北对峙吧。” 张信望着长江叹道:“北上安徽还是太过凶险了。待我克复南京,父王建国称帝,我就借江南财力,大力发展军备,然后渡江与清廷决一死战!” 想罢,张信再不犹豫,与吴国贵、尚之信、孙延陵商议过后,然后率师东进,与康亲王杰书的八万大军,展开了一场大战。 康亲王杰书是老朋友了。 当初在京城,张信就与康亲王交情不错,后来耿精忠在福州从叛,康熙小皇帝便派他南下,率领八万大军为东路军,消灭耿精忠的反叛势力。 康亲王杰书是老将了,与耿精忠打的不可开交,互有胜负,偶尔还能喘口气,挥师江西,与吴国贵、高得杰的兵马触碰一下。 所以这位老朋友,还是挺难对付的。 张信率领十万大军东进,很快与康亲王杰书的兵力接触在一起,十万大军投入战场,又有神机营为火力支援,开始的形势颇为顺利。 但真正接触到几座首府大城时,张信就感觉到了压力,康亲王犹如乌龟一般,守得颇为坚固,张信硬碰了几下,还是没有啃下来。 于是,张信就给耿精忠去信,让他加派兵力,与他完成合围之势。 此时,耿精忠已经掌控福建全境,麾下兵将七八万,分兵两路,一路北上攻打浙江,一路南下,在福建沿海郡县,与郑经搞起了摩擦。 郑经兵不过万余,战船不过百余艘,却把福建泉州、漳州两府给攻了下来,正艰城据守,与耿精忠你争我夺,打的不可开交。 说到这里,就要提一下刘国轩了。 当初,刘国轩被张信十万大军赶走,然后就被郑经派到了泉州,然后在涂岭以万余兵力,以弱胜强,把耿精忠的三万大军给打败了。 为此,耿精忠大怒,加派重兵,想要夺回泉州。 所以,耿精忠此时无暇他顾,在浙江战场投入的兵力极少。 这就给了杰书机会,率领八万大军把张信进攻的势头,给硬生生阻挡住了。 无奈,张信只能一边催促耿精忠,一边苦打猛攻,与康亲王形成对峙之势。 这场仗,张信打的极为艰辛。 从康熙十四年(周启二年)一直打到了康熙十五年(周启三年),期间历经数次危险,康亲王老谋深算,竟有一次截断了张信粮道。 若非吴国贵救援及时,张信大军险些哗变。 为此,张信狠下心来,去信给云南昆明,让吴三桂把三万神机营新兵给带了出来,然后在康熙十五年(周启三年)四月,终于一战而胜,打败了康亲王杰书,成功光复了浙江全境。 此战,双方损失惨重! 先说康亲王杰书,在张信的炮火猛攻下,八万大军已经减至五六万。 最后一仗。 康亲王更是伤亡三万余,只能带着两万多残兵败将,退回了南京休养生息。 再说张信,在康亲王杰书的顽强抵抗下,十万大军锐减四万余,尚之信、孙延陵、吴六奇、刘进忠各部损失惨重,险些跟他翻脸。 好在,此战终于是胜了! 然后康熙十五年(周启三年)十月,吴三桂从云南赶来,与耿精忠汇合,义军聚齐十五万,准备北上南直隶,光复南京城了。 此刻,南京近在咫尺,再无半分屏障。 无论清廷还是江南百姓,全都知道南京守不住了。 果然,康熙十六年(周启四年)初春,在吴三桂的指挥下,北伐大军光复南京城,康亲王杰书率领残军退守江北一线,隔江扼守。 一时间,消息传遍天下,江南百姓惊喜若狂,狂欢三日以示庆祝。 南京城内,更是鞭炮齐鸣,喜气洋洋。 至此,江南半壁江山,全部光复! …… 光复南京城后,吴三桂果然动了称帝的心思。 不仅招来张信、夏国相、吴国贵、方光琛等人密谋,更是连连与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等人接触,透露心意,试探各方的心思。 对此,众人表示无所谓。 只是南京初复,如果贸然称帝,吃相太难看了,难免会伤了江南百姓的心,更让北方清廷抓住把柄,趁机收拢民心,摸黑吴三桂的正统性。 所以众人商议过后,还是决定缓一缓,待北伐成功,携大胜之势,介时称帝建国,天下百姓定然欢欣喜悦。 吴三桂想了想,也是深以为然。 然后便歇了称帝的心思,急匆匆聚拢兵将,针对囤积长江北岸的清廷兵力,做出一系列策略,准备渡江北伐,与清廷一绝死战了。 第六十二章 渡江战役 康熙十六年(周启四年)夏,吴三桂在江南聚集二十万大军,铸造战船三千多艘,向北岸发动总攻,江面上炮火连天,箭雨齐发。 张信的三万神机营,被吴三桂派遣为先锋部队,一百多门火炮不断向北岸轰射着,肉眼可见的,北岸气浪翻腾,数座大营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意外突生。 清兵的战船上,忽然也有炮声响起,‘咻咻咻’向吴军阵营射了过来。 “怎么回事?” 后方一艘巨大的战船上,吴三桂扭头向众将问道。 然而话音落下,吴军众将面面相觑,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有张信脸色一沉,蓦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韦小宝! 从康熙十四年(周启二年)的时候,罗刹国突然与吴三桂断了联系,当时张信便想到了韦小宝。因为原著中,韦小宝就是被苏菲亚公主劫持到罗刹国,经过一番花言巧语,帮助苏菲亚公主消灭反叛势力,成为摄政王,然后背弃与吴三桂的盟约,转头帮助康熙小皇帝的。 只是当时,张信诸事繁忙,没顾得上理他,只是吩咐王屋派的司徒伯雷,密切关注韦小宝动向,派人追上去刺杀他。 没想到,韦小宝还是从关外活着回来了。 而且还拉来了罗刹国助力。 思及至此,张信脸色一沉,向杨溢之下令,加大火力,继续猛攻! “罗刹国又如何?我在云南设置天工院,花费那么多精力,铸造出来的火枪火炮,威力何止强了一倍?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罗刹国火器强,还是我张信火器猛!” 原本打算一战而胜,直捣龙巢的计划,因为罗刹国火器的出现,多出了几分变数,张信脸色阴沉,心里怒意翻滚,忍不住想杀人! 登时,令旗使摇摆,前方杨溢之收到命令,立刻指挥部下加大火力,对敌方战船进行猛攻! “轰轰轰~”、“轰轰轰~” 双方火器一交涉,威力对比顿时突显出来。 罗刹国火器是猛,但射程威力根本比不上张信精心研制出来的‘神机营火炮’,顿时一条条战船被炸飞,江面上火海连天,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地狱一般。 反观己方,十炮能中两炮,折损率大大低于对方。 看到这一幕,吴三桂登时拍掌叫好,战船上遥视战场的众将,也都纷纷露出喜色,齐齐向张信、吴三桂恭维祝贺,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张信也是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手臂,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韦小宝如何,罗刹国又如何?今日不同往日,即使你气运洪天,在我兵强将广的大势下,也只能化为蝼蚁,任我碾杀!” 张信神情威严,睥睨全场,更是意气风发,心里痛快之极,让杨溢之继续猛攻,将北岸的战船全部摧毁,一条也不要放过! “轰轰轰~”、“轰轰轰~” 肉眼可见的,清军的战船被一条条炸飞,江面上一片火海,无数惨叫声响起,吴军战船气势如虹,一往无前,直往北岸冲去。 …… 北岸江面,一条巨大战船上,韦小宝、康亲王杰书也在督战,看着己方战船被一条条摧毁,俱是脸色阴沉,瞪向一金发碧眼的罗刹国贵族。 “伊凡伯爵,这是怎么回事!?” 康亲王瞪向那罗刹国贵族,眸中怒火冲天,满面肃杀之色。 伊凡伯爵是罗刹国的使者。 此次奉苏菲亚公主之命南下,携带了五千士兵和大量火器,本以为能驰骋中原,帮助清国皇帝和韦伯爵(罗刹国爵位)一举摧毁叛军势力! 没想到,叛军火器竟是如此强大,比罗刹国火炮还要厉害,伊凡伯爵登时傻眼了,看着己方士兵葬身在火海中,亦是无比心痛。 可是他已经在韦伯爵和清国皇帝面前吹下了牛皮,这要是灰溜溜的回去,罗刹国威严丧尽,苏菲亚摄政王会如何惩罚他? 想到这里,伊凡伯爵两股颤颤,竟是忍不住心里发抖。 “康亲王殿下,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说着,伊凡伯爵心痛道:“叛军过于强大,前方士兵抵挡不住了,还是下令撤退吧!” 康亲王闻言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打人。 然而他还没动,韦小宝就抬脚踹了过去。 “撤你妈个头!” 韦小宝神情狰狞可怖,瞋目切齿,一双眼睛里满是怒意,狠狠踹着伊凡伯爵,怒声骂道:“谁敢撤退,劳资一刀宰了他!” 说着,转身环视众人道:“继续打!我今天一定要让吴应熊死无葬身之地!” 霎时间,战船上一派死寂,众人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心头震撼,愣在当场,唯有伊凡伯爵满面血污,躺在舢板上凄惨的呜呜着。 少顷,众将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包括康亲王杰书,亦是如此。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吴军战船势如破竹,将清军战船摧毁了大半数,康亲王方才脸色铁青,开口向韦小宝劝道:“韦兄弟,事不可为,还是下令撤退吧。” 韦小宝闻言,扭头瞪了他一眼。 “康亲王,若我记得不差,我才是督战的钦差吧?” 康亲王杰书神色一僵,登时愣在原地,脸色不断变化,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瞪眼怒视着韦小宝,表情铁青的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轰轰轰~、“轰轰轰~” 前方战船一条条被摧毁,无数清兵葬身火海,韦小宝神情狰狞,瞋目切齿,却也知道事不可为,只要下令撤兵了,率人返回了北岸大营。 清军掉头撤退。 吴军上下信心大振,更是痛打落水狗,将落后的清军战船,一条条摧毁,然后挥师北上,逼近长江北岸,神情肃穆,握紧兵器,准备抢滩登陆了。 “放箭!!!” “发射!!!” 吴军战船刚刚靠近长江北岸,清军大营就立刻率众迎击,无数箭雨、炮弹射向天空,落入吴军阵营中,炸翻一条条战船,无数士兵被射死。 火力何止猛了一倍!!! 吴军顿时感受到压力。 不过渡江作战,本就是这样的。 吴三桂、众将、甚至是每一名士兵全都有心理准备,于是沉声定气,神情肃穆持盾抵挡箭雨,张信更是传令杨溢之炮火猛攻,压制对方火力。 与此同时,战船继续驶进,很快来到了北岸浅滩。 第六十三章 建国改元 吴军战船,迎着炮火和箭雨,靠近北岸浅滩,然后随着吴三桂一声令下,无数兵将跃下战船,手持枪刀,纷纷怒吼着向北岸杀去。 “杀!!!” 这是真实的战场,吴军士兵冲锋的那一刹那,无数羽箭咻咻落下,射倒了无数士兵。 炮弹在浅滩里落下,像顽童拿石子打水花一样,实心的铁弹,落下又弹起,擦着既伤,击中则粉身碎骨,骨肉分离。 北岸还有一队队金发碧眼的罗刹国士兵,硝烟弥漫,噼里啪啦放着排枪。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水染红了北岸浅滩。 然而即使如此,吴军士兵也是咬牙怒吼,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向北岸发起了冲锋,无数士兵倒下,又有无数士兵冲来,浅滩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发射!发射!” 浅滩战船上,杨溢之身穿盔甲,昂首挺胸,指着前方怒吼。 在他周围,是一条条装载火炮的战船,不断装弹填发,然后火把点燃引线,沉重炮身猛地一震,一枚开花弹便射向天空,在北岸军营里炸响。 “轰轰轰~”、“轰轰轰~” 北岸肉眼可见的炸开一朵朵气浪,无数血肉支离破碎,炸上天空。 真是一幕人间惨剧。 “杀啊!!!” 付出了无数条生命后,吴军的先锋部队,终于冲上陆地,与清军碰撞在一起,无数人流汇合,人人怒吼咆哮,神情狰狞可怖,屠杀着彼此。 这是最血腥的肉搏厮杀,刀剑枪矛相交,血花四溅,断臂横飞。 人类的凶残性,在这一刻表露无疑。 厮杀在继续着。 在无数炮火、箭雨的猛攻下,无数士兵失去生命,北岸怒吼连连,却在清军的控制中,吴三桂组织了三次冲锋,无数士兵杀得没了力气,却仍在坚持。 最终,日落夕阳,天地归于黑暗。 吴三桂终于下令收兵。 翌日,炮声响起,厮杀继续。 就这样,吴军与清军在长江两岸摆开阵势,每日殊死搏杀,周而复始,一直到康熙十六年(周启四年)秋,吴三桂都没攻下长江北岸。 此时双方损失惨重,兵力锐减十余万,兵将更是疲惫不堪,粮草辎重也耗费严重,吴三桂无奈之下,只能率师南返了。 第一次渡江战役,就此宣告失败! …… 南直隶,金陵。 年关悄然而过,来到了康熙十七年(周启五年)。 去年秋冬,吴三桂一直在整军备战,征集粮草,准备继续渡江北伐。 年关一过,整个江南弥漫起一股战争的气氛,吴三桂也是每日召集心腹大将密谋,看如何攻克北岸清军,定鼎中原,一统天下! 然而就在三月初春的某一天,吴三桂突然病重了。 张信心里一沉,连忙前去探望。 此时,吴三桂已然瘫卧在床,一张紫膛脸精气尽失,眼里有着深深的疲惫,整个人虚脱了一圈,张信见到他时,也是不由吃了一惊。 张信招来太医一问,才发现吴三桂是焦虑过重,肝火燥盛,得了“中风噎嗝”的病症。 中风噎嗝吗? 张信内心一颤,遍体发凉。 因为历史上,吴三桂正是因为这种病去世的! 可怎么会? 历史上的吴三桂,是因为战事不利,天气燥热,方才得了这种病,可现在呢,金陵都已经攻下了,江南半壁江山在手,吴三桂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很快,张信知道了原因。 吴三桂想要称帝了! 也不知是他原本的想法,还是病情加重的原因。 康熙十七年(周启五年)四月,吴三桂病情稍好,便让周启帝禅位于自己,然后率领文武百官在南京,举行称帝加冕典礼。 定国号为“周”,改元昭武,称“大周昭武皇帝”! 崭新的一页,开始了! …… 由于吴三桂病重的缘故,第二次渡江北伐的计划就被搁浅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南京皇宫,包括北方那位青年皇帝亦是如此。 张信作为太子,更是每日侍奉在帝前,一边伺候吴三桂,一边在夏国相、方光琛、郭壮图、李西华等谋臣将领的辅佐下,处理军机要事。 与此同时,随着吴三桂病重,天下情势再变。 不仅北方清廷获得喘息的机会,暗自弹冠相庆,一面征集粮草、加练兵马,一面拉拢吴三桂手下部将,制造舆论声势。 就连吴三桂各部将,还有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等人,也是态度暧昧起来,每日召集党羽商议密谋,纷纷请辞回到封地。 张信心情沉重,不断派人监视,并命吴国贵、杨溢之监视各大军营,一旦发现有人叛逃,或与清廷密谋,便按“叛国罪”论处,杀人灭族。 就这样,恍恍惚惚来到了康熙十七年(周启五年)的八月份。 八月十八日,吴三桂回光返照,招来张信、吴三枚、吴应麟、吴应期等皇族,又招来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柱、方光琛、张国柱、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等文武百官。 当着众人的面,颤颤巍巍的握着张信的手,深切嘱咐道:“太子,朕把天下交给你了。你要勤于政事,不辜负朕的厚望。” 张信泣然恸哭:“父皇,儿臣知道了。” 交代完张信,吴三桂又看向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柱、方光琛、张国柱等心腹部将,微微笑道:“众卿家,朕把太子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辅佐他。” “微臣谨遵圣意。”夏国相等人也是长泪横流,满面悲戚。 然后,吴三桂看向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等人,笑道:“赵王、燕王、韩王,你们三位随朕起兵数年,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只可惜,朕却不能带领你们北伐中原,见到天下一统的那天了。朕对不起你们呐。” 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三人亦是恸哭道:“陛下,臣会辅佐太子,替陛下完成此愿的。” 吴三桂欣然颔首,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出去吧,太子留下。” 夏国相等人旋即起身告辞。 待众人走后,乾清宫里便只留下吴三桂、张信父子二人,吴三桂交给了张信一个金匮,里面是这段时间,吴三桂针对天下形势及手下部将整理的心得。 有出兵计划,也有对某些武将官员的安排,全都写的很详细。 若是流传到外面,定然叫人心惊。 因为名单上几个“可杀”的人员,名字竟是那么熟悉! 紧接着,吴三桂又嘱咐了几句心里话,张信全都含泪点头答应了,然后外面宦官才传来一声:“陛下,陈妃娘娘来了。” 第六十四章 登基称帝 一身华丽宫装的陈圆圆,面带悲色,眼眸含泪,缓步进了乾清宫,刚一见到吴三桂,便快步上前,扑上来泣声喊道:“陛下……” 吴三桂看着陈圆圆,眼底闪过一层柔色,笑道:“圆圆,朕要先行而去了。” 陈圆圆哭道:“陛下,臣妾随你一起去。” 吴三桂抬起手来,抚摸着陈圆圆的精致脸庞,柔声道:“不必如此。你我夫妻一场,总该让你有个平安圆满的结局才对!” 说到这里,吴三桂感慨道:“毕竟你是朕唯一心爱的女人啊。” “陛下……” 闻言,陈圆圆更是大声恸哭,泣声不断。 就在这时,吴三桂看向张信,嘱咐道:“太子,陈妃朕就交给你照顾了。”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张信含泪点头道:“儿臣会照顾陈妃娘娘的。” 吴三桂点点头,望着张信、陈圆圆感慨道:“朕这一生,历经五朝,毁誉参半,终于创下了大周基业,算是洗尽了人生污点,总教后世不必人人唾骂。” “圆满了,圆满了……”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阖然而逝,享年六十七岁。 “陛下……” “父皇……” 乾清宫里传来伤心欲绝的恸哭声,声音传到殿外,文武百官脸色一变,人人面带悲色,俱是伏倒下拜,齐齐三呼道:“陛下……” …… 翌日清晨,张信穿戴龙袍冠冕,在奉天殿接受百官朝拜,成为大周第二任继嗣皇帝,亲自操持吴三桂的祭奠丧礼,将吴三桂灵位、棺椁迎入太庙,率领文武百官祭祀。 是日,张信与众臣商议,谥吴三桂为“大周太祖高皇帝”。 小敛,张信率领诸皇子、王公、公主、百官、宗子宗女、命妇以上、男子麻衣戴孝,女子素衣裹巾,瞻仰大行皇帝遗容,为吴三桂哭灵。 大敛,张信率领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在太庙大殿前举行“大敛仪式”,张贴皇榜公告天下,全国臣民俱穿缟素,祭奠怀念大行皇帝恩德。 大丧,张信颁布大行皇帝遗诏,诏书传至江南数省,朝、夕两次哀悼行礼。 入葬,张信缟素缓步扶棺,率领皇子公主、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从南京皇宫出发,在南京绕行一圈,然后西出玄武门,送入九华山地宫,称“周昭陵”。 祭台前,张信率领文武百官行“告成礼”,遣方光琛烧祭文,告知陵山、土地之神。 至此,繁琐的皇帝丧仪结束。 …… 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已是一月过去,张信与夏国相、方光琛等文武大臣商议过后,决定十月一日,在天坛祭天举行登基典礼,正式称帝。 并于同日,在南京紫禁城前,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 一道道旨意传下,原本心思浮动的江南官员百姓,顿时心气沉了下来,脸上重新有了笑脸,暗暗期待起十月一日的登基典礼和阅兵仪式。 尤其是后者。 无论是位列朝堂的文武百官,还是市井坊间的黎明百姓,全都没有听过,不仅暗暗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想要上街看个新奇。 晃晃悠悠,十月到来。 十月一日上午,张信穿戴龙袍冠冕,率领文武百官在天坛前,向上天三拜九叩,宣读登基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基业,国号大周,于周启五年,前明周启帝禅让太祖高皇帝,定南京为国都,建元昭武,号曰大周昭武皇帝。” “先帝登基以来,上顺天命,下和人心,恭诣宗庙,昭告天下,大赦亿民,已承正统。” “朕本先帝太子,仰赖天恩,顺承帝业,初登大宝,朕必遵父教诲,崇师德育,悟尧舜之贤,习汉唐以盛,招氓民无威束可屈,宣百官无弊谏可言……” “天命承赖十月一日,即皇帝位,改元崇文,勤政爱民,北伐中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登基诏书宣读完毕,张信复向上天叩拜三次,将诏书烧毁祭告上天,转身望向天坛丹陛下,黑压压一片的文武百官,王公大臣。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霎时间,群臣屈膝拜倒,向新皇崇文帝行三拜九叩大礼。 “众卿平身。” 张信站在天坛上,表情威严,虎目如炬,运转内息,朗声喝道。 旋即在下一瞬,又向旁边的红袍太监递了个眼神,司礼监太监郑通便从一方御案上,捡起一卷明黄圣旨,向百官宣读道。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壶。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麻,锡鸿名而正位。咨太子妃曾氏,乃先皇部将曾文显之女也。系出高宏,祥钟戚里……” “咨仰尊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母仪天下。” 这道封册诏书读完,头戴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衣上加霞帔,雍容华贵的曾柔,便缓缓前行三步,随后向张信躬身下拜,磕头谢恩道。 “臣妾谢陛下隆恩。” 册封完皇后,又册封太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奉太祖高皇帝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 “皇长子吴世信,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册封诏书读完,天坛第三排,一名青衣太监,立刻领着三岁大的吴世信,向张信磕了三个响头,表情呆萌,奶声奶气道:“儿臣谢陛下隆恩。” 见状,张信不由笑了笑。 随后继续册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王化始于宜家,端重宫闱之佚。咨尔王氏,秉德恭和,赋姿淑慧。咨仰尊慈谕,授以册宝,立尔为贤妃,协理后宫。” 天坛第四排,四名容貌各异的贵妇人,最左侧一名迈步走出,磕头下拜道。 “臣妾谢陛下隆恩。” 正是双儿。 紧接着,第四道册封诏书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无典慎徽,妫汭重嫔虞之化。二南正始,关雎资佐姒之贤。资尔方氏,协辅中闺,蕙质兰心。咨仰尊慈谕,授以册宝,立尔为良妃,协理后宫。” 天坛第四排,方怡眼眸明亮,嘴角勾起,旋即躬身下拜。 “臣妾谢陛下隆恩。” 紧接着是“淑妃”和“德妃”的册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正两仪之位,资始允籍夫资生……” 册封诏书宣读完毕,娇憨的沐剑屏,清丽绝色的阿珂,也分别迈步向前,朝张信躬身下拜,磕头谢恩。 “臣妾谢陛下隆恩。” 至此,太子、皇后、“贤良淑德”四妃,全部册封完毕。 第六十五章 阅兵仪式 册封完皇后、太子、“贤良淑德”四大正妃,张信又封赏诸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凡是跟随吴三桂起兵的将领、官员,全都官升一级,封赏爵位。 大封群臣后,皇榜就张贴了出去。 将张信登基改元,大封群臣的消息公布天下。 下午从午时起,长安街提前净街,禁止百姓通行。 诸营兵将,亦全部在东华门外集齐,准备按照皇帝的旨意,从东华门过诸坊巷、金水桥、承天门,接受皇帝、百官、百姓的检阅。 待午饭过后,未时三刻,整个长安街南侧,已被看热闹的百姓挤满,张信不得不派军队维持纪律,防止百姓踩踏的惨剧发生。 未时五刻,张信携皇后、太子、四大正妃、诸皇子公主、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登上承天门城楼,宣布阅兵仪式正式开始。 “轰轰轰~”、“轰轰轰~” 承天门城楼下。 早已准备好的神机营礼炮兵,立即朝天发射礼花炮弹,一阵轰隆隆宛如雷鸣的炮声传来,礼花炮弹在天空炸响,五颜六色的彩条,洒遍整个承天门城楼前。 “嚯。” 当九十九尊神机大炮炸响时,声音传响整座金陵城,长安街南侧的坊巷中,围观的百姓们,登时吓了一跳,人人脸色大变。 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尿了裤子,就要仓皇逃窜,闹出不小的轰动,还好被维持纪律的士兵们怒声呵止,这才渐渐安分下来。 然后,当天空上礼花彩带撒落下时,诸坊巷里的百姓们便哗然惊呼,人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喜的望着天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九十九声礼炮发射完毕,金水桥上的神机营将领,率领五百神机营士兵,蓦然屈膝跪倒,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声音整齐宛若洪流,震撼整个天地。 紧接着,在诸坊巷维持纪律的士兵们,也随之朝着承天门的方向,纷纷屈膝跪倒,神情肃穆,眼睛里浮现出敬畏,跟着齐声三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声音响起,诸坊巷里的百姓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跪下,与士兵们一同大声喊着。 声音汇合在一起,宛如一股洪流,浩浩荡荡向承天门城楼袭来,震彻整个天地,张信心潮起伏,眼神微亮,胸膛里自有一股豪情升起。 旋即,望着城下百姓,朗声喊道。 “众卿平身吧~” 话音落下,承天门前的两营传令兵,便齐声大喊,远远传播了出去。 “谢陛下——” 又是一道齐声呐喊传来,百姓士卒纷纷起身,面带笑容,神采奕奕。 然后下一瞬,“踏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正是见到礼炮响起,驻守在东华门外的二十万大军,分批次的进城了。 “嚯,好威武啊。” “你看这盔甲,你看那长矛……” “神机营来了!神机营来了!我要看神机营的大炮!” “……” 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从东华门进入,一路走过诸坊巷,被百姓们殷切的围观着,赞美之词落入耳畔,更是心神激荡,备受鼓舞。 俗话说得好。 好男不当兵,好女不嫁丁。 自古以来,崇文抑武,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方是好男儿! 当兵的算什么? 那就是一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臭丘八! 谁高看一眼了? 连士兵自己都这样认为,觉得好男儿就应该读书识字,那样才是光宗耀祖! 然而现在,从东华门外踏进,他们便感觉认知变了。 “当兵,好像也不错?” 以前是当兵是为了吃皇粮。 现在士兵们却觉得,当兵也是一种无上荣耀! 而这种荣耀,则是当今陛下给与他们的。 思及至此,他们个个心神激荡,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对当今陛下投以感激,觉得只有当今陛下,才是真正关心他们的人。 对大周、对张信的忠诚度,越发高涨起来! 而这,也是张信效仿后世,举办阅兵仪式的目的之一。 他要改变士兵低贱的社会认知。 当然,这种改变需要慢慢来,但是张信有信心,也有精力和时间,总有一天,他要让士兵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无上荣耀! 承天门城楼下,金水桥上。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夏国相手下的万余精锐骑兵,人人骑着高头大马,腰挎弯刀长枪,昂头挺胸的骑马走来。 “好~” “大周万岁!” “陛下万岁!” 各式各样的叫好声从诸坊巷传来,传到承天门城楼上,让一众文武百官笑容满面,对着张信和夏国相连连夸赞,一派喜气洋洋。 “大姐夫,你练得好兵啊。” 张信笑着夸赞道。 夏国相闻言,当即躬身施礼道:“陛下谬赞了。这万余精骑都是先帝爷的老底子,微臣不敢居功。” 张信笑着颔首点头。 他自然知道,大周骑兵多是吴三桂的老班底。 一部分是从山海关带来的,跟随吴三桂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勋,是骑兵中的百战精锐。 后来与西藏互市,引进蒙古马匹,至康熙十二年起兵时,吴三桂已经凑足三万骑兵。 然后李本深、王屏藩进攻四川,带走了一万五。 剩下一万五,夏国相、吴国贵领一万进攻湖南、江西;五千交与胡国柱,驻守西郊大营,守卫昆明。 不过即使如此,张信仍是笑着夸赞了夏国相一句。 夏国相态度恭谨,谦虚的谢恩了。 万众瞩目之下,铁甲犹寒的万余精骑,骑马踏上金水桥,然后高举长枪,齐整整扭头望向承天门城楼,大声喊道:“陛下万岁!大周万岁!” 见状,诸坊巷的百姓们,亦是兴奋的大喊。 “陛下万岁!大周万岁!” 承天门城楼上。 诸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把张信、皇后、四妃、诸皇子公主围在中央,望着城楼下,万余精骑从金水桥上踏过,亦是兴高采烈,鼓掌叫好。 万余精骑过后,是步军阵营。 整齐的踏步声传来。 刚一出现,城楼下诸坊巷中,就响起阵阵惊呼。 因为—— 此刻走来的,正是神机营! 第六十六章 崇文元年 由于神机营出世以来的战绩,普罗大众对神机营是很期待的,尤其是当日吴三桂率众攻打金陵时,那轰轰隆隆震天炮声,更是让金陵百姓觉得神机营乃天下第一等雄军! 此刻,三万神机营,紧随万余精锐骑兵之后,踏着整齐步伐的而来,承天门城楼上的文武百官,还有长安街南侧诸坊巷的百姓们,全都欢呼起来。 承天门城楼上,张信一袭龙袍,也在凝视从金水桥走来的神机营士兵。 眼神明亮,嘴角勾起笑意。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骄傲与自豪! 从穿越而来,他做了许多事,但创建神机营,无疑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有神机营在,他北伐大业便有成功的希望! …… “大周万岁!” “陛下万岁!” 神机营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而来,走在前面的是火枪兵,走在后面的是炮兵,从金水桥上踏过时,亦是全部齐齐扭头,向承天门城楼,齐声大喊着。 每一人,都昂首挺胸,眼神中透出骄傲之色。 他们,是皇帝陛下亲自创立的嫡系! 自出世以来,百战百胜,所向披靡,不知攻克多少艰城重镇,令清军望风而逃。 神机营的名头,震慑整个天下!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渡过长江北岸,将满洲鞑子全都赶尽杀绝,克复北京,将属于他们汉人的土地全都夺回来! 这是皇帝陛下的心愿,也是他们每一名士兵的渴望! …… “好~” “大周万岁!” “陛下万岁!” 长安街南侧,诸条坊巷中,人山人海的金陵百姓,见到神机营从金水桥上走过,亦是爆发出一阵阵浪潮,呐喊与尖叫声宛若洪流,冲破天际! 每个百姓的脸上都涌现出骄傲的神色。 大周拥有此等强军,每个人都与有荣焉,面带兴奋与激动。 之后,胡国柱、吴国贵、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等人的兵马,一个方阵一个方阵从金水桥踏过,让金陵百姓过足了眼瘾,对北伐战争亦是信心百倍。 这就是张信的目的。 他要坚定江南百姓对北伐的信念! 北伐,是必胜的! …… 二十万大军,从东华门进入,一路过诸坊巷、金水桥、承天门,接受皇帝、百官、百姓的检阅,然后浩浩荡荡,从西华门出城。 这个过程时间不短,从下午未时开始,一直到黄昏傍晚,才堪堪结束。 阅兵仪式结束后。 张信在奉天殿摆宴,宴请百官。 并下旨金陵今晚解除宵禁,让百姓与之同庆。 彻夜欢庆后。 翌日清晨,张信从乾清宫起来,出发奉天殿上朝。 金殿上,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三人,再次提出请回封地,结果被张信统统驳回,然后与文武百官,商议南方诸省的军政要务。 朝会结束。 张信返回乾清宫,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招臣子前来议事。 就这样,眨眼一晃,年关到了。 大年三十,皇后在坤宁宫设宴,邀请张信、四大正妃、诸皇子公主前来相聚,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着诸皇子公主玩闹,也是倍感幸福。 尤其是张信。 端坐上首龙椅,皇后雍容华贵,不断为他斟酒。 御案下,四大正妃左右跪坐,花颜月貌,神采奕奕,更是让坤宁宫增添了几分艳光。 五女陪伴他多年了。 双儿、曾柔是水到渠成,曾柔更是率先怀孕,为他诞下一个儿子,被他取名为‘信’,从小备受宠爱,如今顺利成章封为了太子。 方怡是主动爬上床的。 双儿、曾柔收入房中后,方怡就迫不及待的献起了殷勤。 而后,更是为了讨好张信,将沐剑屏也哄骗着,送上了张信的床榻。 只是方怡运气不好。 头胎是个女儿,也是张信的长女,取名为‘清漪’,被封为‘清漪公主’。 对此,方怡很是郁闷了良久。 然后直到康熙十五年,方怡才再次怀孕,诞下了一个男孩,被张信取名为‘宏’,成为了张信的三皇子,与众兄弟一样,还没有被封王。 沐剑屏娇娇憨憨,被师姐哄骗送上张信的床后,也对张信态度改善了不少,然后为张信诞下了一个女儿,被封为‘妙玉公主’。 至于阿珂,是五女中最难搞的一个。 张信是主动使了一些手段,才把阿珂收入房中的,后来也顺利成章怀了孕,为张信诞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璋’,是张信的四皇子。 生下孩子后,阿珂脾气倒是改了不少,对张信也不再那么冷淡了,整日围着世璋打转,清丽绝艳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母性的慈光。 至此,张信开枝散叶,已经有了五个皇子、两个公主。 分别是皇后曾柔嫡出,太子吴世信、五皇子吴世光。 贤妃双儿庶出,二皇子吴世凯。 良妃方怡庶出,长公主清漪,四皇子吴世宏。 淑妃沐剑屏庶出,妙玉公主。 德妃阿珂庶出,三皇子吴世璋。 看着诸皇子公主在母亲怀里依偎憨笑,或是蹦蹦跳跳抓东抓西,张信难得空闲下来,享受这皇家的温馨,神情愈发陶醉。 元旦过后。 张信在乾清宫摆宴,宴请夏国相、胡国柱、郭壮图、吴国贵、方光琛、李西华、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吴六奇等重要谋臣武将团聚。 这也是皇家对臣子的赏赐与荣耀! 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齐齐恭祝张信新年快乐。 元旦过后,崇文元年。 在张信的谋划下,一道道旨意下发。 整个江南运作起来,不断调兵遣将,一路派往西南,投入李本深、王屏藩、王辅臣麾下,从西路进军,牵制清廷大军。 一路从江南聚集湖南、江西、南直隶,囤聚在长江南岸,秣兵历马,铸造战船,准备发动第二次渡江战役,从正面战场突破,北伐中原! 崇文元年,三月初。 张信在金陵西郊登天拜将,封夏国相为北伐总统帅,领兵部尚书、大将军职,率领吴国贵、马宝、高得杰、耿精忠、尚之信、孙延陵诸部兵马。 共计二十五万大军,驾驭万余战船,浩浩荡荡杀向长江北岸! 第二次北伐,开始了! 第六十七章 御驾亲征 第二次北伐战役开始了。 张信坐镇南京,与方光琛、李西华、郭壮图等人安抚南方诸省,不断调集物资兵员,送往前线战场,保证将士们能够吃饱穿暖,武器弹药足够充足。 方光琛是吴三桂的首席谋臣,在吴三桂登基的时候,就被授予了吏部尚书的职位,张信登基后,更是加封他为太子太傅、安国公的爵位。 李西华呢,则是张信潜龙时的谋臣,陪伴他日久。 吴三桂登基时,便授予了他工部侍郎的职位,张信登基后,更是将他升为尚书,掌修缮、功作、盐池、苑林,又有起部掌工程,水部掌航政及水利。 尤其是张信在昆明组建天工院,负责火器的研发和铸造,隶属于工部门下,使得工部地位大大提升,也让李西华成为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只不过,天工院的院长并不向他负责,直接由张信统率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十多年的囚禁,在吴三桂登基那一年,李西华终于被张信解开了手铐脚镣,成为了一名“自由身”。 至于郭壮图,那就更不用说了。 从吴三桂起兵时,他就是吴三桂的后勤大总管,以云贵二省之力,向前线战场输送物资,前方之所以打的那么顺利,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所以吴三桂登基后,就把朝廷的钱袋子交给了他,一跃而成为户部尚书,成为大周政治权利中心的核心人物,地位仅在夏国相之下。 而且郭壮图允文允武,又与皇家关系亲厚,所以在他登上大周政治舞台后,立刻就在朝堂上拉拢了一大批朝臣,组建党羽势力。 隐隐有与夏国相这位大周第一重臣,针锋相对的苗头。 这一点,张信了然于胸。 只是端坐幕后,冷眼旁观着。 因为吴三桂给他留下的金匮遗诏中,就有对郭壮图的处置方案。 上面写着:“郭壮图允文允武,城府颇深,且权欲极大,善于隐藏。若来日尾大不掉,有权倾朝野之患,可除而杀之!” 所以,张信对他这位二姐夫,还是比较警惕的。 心底暗暗有一丝杀意隐藏。 好在此三人都能用。 且内政谋略极高,辅佐他处理江南诸省事务,也是信手拈来,让张信省心不少。 …… 第二次北伐战役,从崇文元年三月初开始,历经半年之久,最终还是草草结束了。 夏国相率领的渡江大军,追究还是没能攻克北岸敌营。 唯有西路军方面,战果辉煌,李本深、王屏藩、王辅臣三人兵出陕西,直接将山西、河南、湖北三省的部分地域给吃下了。 大周版图再加“一省”! 至此,大周直接控制的省份。 已经包括云南、贵州、四川、甘肃、陕西、湖南、江西、广西、广东、福建、浙江等十一省及山西、陕西、湖北少部分区域。 单从版图上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清廷控制的疆域。 此次北伐战役。 虽未毕竟全功,但总体战果还是极好的。此消彼长之下,张信相信,距离攻克北岸敌营,掀翻清廷统治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与此同时,夏国相按照张信的密旨,也将一桩“小事”办妥了。 孙延陵在此次战役中,不幸被敌方羽箭射中,当场身死,夏国相在哀悼之后,将尸体送回金陵,又将广西部将交给原缐国安的公子统领。 结果缐公子治军极严,险些被愤怒的士兵们杀死。 无奈之下。 广西部将只能将统治权交到了夏国相手上,然后就地整编,打散原有的建制,融入了吴国贵、马宝、高得杰、廖进忠等人的兵马中。 至此,广西再无“反叛势力”! …… 第二次北伐战役结束后。 张信决定休养生息,恢复民生实力。 崇文二年,南北态势相对平静,只有西北地区的河南、山西、陕西、湖北四省边境,李本深、王屏藩、王辅臣三部与清军有小部摩擦。 除此之外,就是该死的台湾郑经了。 自从吴三桂建国后,郑经就不断派兵袭扰浙江、福建、广东三省沿海地区,这也是耿精忠、尚之信死活闹着要回封地的原因。 刚开始,由于第二次北伐的缘故,张信还有理由拦着二人。 但郑经闹得越来越厉害。 有一次,竟攻到了福州城下,险些把耿精忠的老巢给端了。 这下,耿精忠坐不住了。 连连上书请回封地,尚之信、吴六奇等人也为之附庸,在朝堂上不断鼓噪声势,吵得张信不耐其烦,犹豫了数天后,便点头答应了。 其实,张信并非没有闪过杀意。 只是北方清廷犹在,此刻闹出事端,耿精忠、尚之信二人手下十万兵将必然反叛,介时江南再起烽烟,怕是对北伐大局有碍。 所以张信沉吟再三,还是咬牙答应了。 崇文二年四月,耿精忠、尚之信二人回到封地,立刻与郑经打的不可开交,双方在沿海地区互有争夺,一时让二省百姓受尽战乱之苦。 不过好在,整体态势还是相对平静的。 晃眼间,六年时间过去了。 经过张信六年的励精图治,不断开科取士吸纳人才,江南诸省吏治为之一清,民生教育,工农商业,全都有了爆发式的增长。 此时,天工院的研究愈发惊人,火枪火炮的射程威力,再度高涨一截。 张信为之倚重的神机营,也是凑足了十万兵员。 其余如夏国相的骑兵、吴国贵、马宝、胡国柱的步兵,也是操练有素,兵丁不断扩张,已然达到了四十多万的数目。 这时,张信信心百倍,望着北方,重重的拍下了栏杆。 “天下一统的时机,到了!” …… 崇文七年,十月一日。 张信率领文武百官,再次登上了承天门城楼,开始了第二次阅兵式。 此时,大周军队越发雄壮,金陵百姓高兴欲狂,一股胜利的喜悦,已然弥漫整个都城,仿佛全都看到了光复中原,天下一统的时刻。 “大周万岁!” “陛下万岁!” 热闹喧腾的阅兵式后,张信亲自上阵,御驾亲征,率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长江北岸杀去,一时间,江面上炮火连天,声震千里。 与此同时,陕西境内的李本深、王屏藩、王辅臣大军兵分三路,向山西、河南、湖北进军,一边牵制清廷军力,一边攻占地盘。 尤其是王屏藩的三万骑兵,更是浩浩荡荡向湖北杀来,与张信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围攻清廷屯兵在湖北、安徽等长江沿岸的重镇大城。 一时间,第三次北伐战争开始了。 第六十八章 天下一统 其实吴三桂攻克金陵,将江南半壁江山全部拿下,清廷财政就失去了一半财源,前后两次北伐战争,更是将家底几乎全部耗光。 此时财政枯竭,已经再也无力支撑第三次战争了。 清廷从上至下,全都弥漫起一股悲观的情绪,朝堂上大半勋贵势力,全都萌生退意,想要搜刮一批金银珠宝,卷款逃回关外。 康熙皇帝独木难支,对眼下局势渐渐绝望。 他不是没有想过办法。 一边让韦小宝找寻“关外宝藏”,一边派人联络蒙古、西藏、甚至是远在寒冷北方的罗刹国,想要借来兵马,抵御甚至消灭吴周势力。 结果,全都失败了。 关外宝藏确有其事,乃是摄政王多尔衮所藏,地点就在关外鹿鼎山。 只不过—— 当年正蓝旗旗主嘉坤,战死遗留的那本《四十二章经》。 恰恰被吴三桂所得,早就被张信毁掉了,所以康熙皇帝、韦小宝根本凑不齐整幅地图,自然也就找不到“鹿鼎山”的所在。 而蒙古骑兵呢? 老实说,自从吴三桂建国,张信两次北伐,原本与吴三桂结盟的葛尔丹,就渐渐心生忌惮,害怕又一个大明崛起,背弃盟约,北逐蒙古。 所以他在犹豫,他在摇摆,不断在大周、大清之间盘桓。 就在这时,葛尔丹王妃,突然发挥了作用。 他的王妃不是别人,正是九难师太的徒弟,阿珂的大师姐‘阿琪’,张信立即派人与阿琪联络,告知阿珂、九难师太的处境。 师妹阿珂成了大周德妃,师父九难师太被张信囚禁。 阿琪无奈之下,只能成为张信助力,不断劝说葛尔丹,还信誓旦旦说,大周定鼎中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劝葛尔丹不要自误,给蒙古王庭带来灾难。 葛尔丹脸色一变,更是犹豫不定。 对清廷派来的钦使,虽然心有动摇,却总是下不定决心,不敢派兵相助。 至此,清廷就失去了破局的机会。 西藏的达赖喇嘛、班禅喇嘛,更是早在吴三桂为平西王时,双方就在边境互市,换取茶叶马匹等重要物资,就更是对清廷视而不见了。 一时间,康熙小皇帝举目四顾,竟是独木难支,八方无援的窘境。 就在这时,张信率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伐了。 …… 长江江面,战船如云,炮火连天。 张信御驾亲征,对此次北伐充满了信心。 五十万大军,单单神机营就有十万,无数炮火支援,北岸清军怎能抵挡得住?他此次势必登陆北岸,率师北上,光复北京! “轰轰轰~”、“轰轰轰~” 一枚枚炮弹发射升空,落到长江北岸的敌营中,土地炸开大坑,气浪翻滚升腾,惨叫声此起彼伏,无数清军葬身火海。 场景恐怖,宛如地狱! 这场渡江战役,从崇文七年十月份,一直打到了崇文八年四月,在张信的炮火猛攻之下,北岸清军终于抵挡不住,被大周士兵冲上了北岸。 “杀啊!!!” 兴奋激动的大周士兵,咆哮怒吼着冲上北岸,向北岸清军发起总攻。 骑兵、步兵、火枪兵、炮兵,四方协作,将北岸清军大营一座座攻克,无数凄惶而逃的清军被杀死,然后与率军南下的王屏藩部,形成了合围之势。 登陆北岸,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 落入张信、王屏藩的包围圈,才是清军主力绝望的开始。 南北夹击之下,勒尔锦、岳乐、杰书三人无路而逃,只能硬生生从东北方向,撕开了一道口子,率领数万残兵败将,败走河南、山东。 张信与王屏藩很快汇合,然后继续猛攻猛打,清除湖北、安徽、江北的清廷残余势力,想要将这两个半省份的地盘收入囊中。 此时,清军主力兵败的消息传来,清廷大惊失色,连夜商讨应对策略。 一边派勒尔锦、岳乐、杰书率兵节节抵抗。 一边派人搜刮北方诸省,劫掠人口钱粮,安排线路运往关外,想要回到故土,保存实力,效仿祖宗,卧薪尝胆,东山再起! 对此,张信不问不顾,只是冷眼旁观着。 崇文八年六月。 张信整顿完毕,将湖北、安徽、江北地盘全部消化,然后率领大军,与西路李本深、王辅臣二部配合,攻打山西、河南、山东三省。 崇文八年十一月,河南、山东全境光复,吴周大军兵锋直指北直隶! 北京,遥遥在望了。 崇文八年十二月,张信与夏国相分兵,一路前往西北,与李本深、王辅臣汇合,攻打山西、河北,收复山海关、辽东防线。 企图将清军残军主力截留在中原。 一路,则是张信亲自率领,御驾亲征,率兵围城,攻打北直隶。 “轰轰轰~”、“轰轰轰~” 此时,康熙皇帝见事不可为,早已将朝廷移居关外盛京(沈阳),并派人驻守山海关、辽东防线,不断劫掠山西、河北、北直隶三省人口物资,运往关外。 一时间,山西、河北、北直隶成为焦土,无数百姓被禽兽般的清兵施***淫掳掠无所不为,仿佛回到了大清入关的那个黑暗年代。 北境,一时哀鸿不断! 就在这时,吴周两路大军分兵而进,亦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中原故土一寸寸被收复,北方诸省的百姓们,得闻王师到来,更是喜极而泣,满天欢庆。 崇文九年初,张信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包围了京师,正在日夜炮轰猛打。 此时,驻守在京师里的清军主帅,正是老朋友康亲王杰书。 他很不幸,被康熙皇帝留下来断后,负责牵制张信的主力大军,为勒尔锦、岳乐残军劫掠山西、河北争取时间,已是存了必死之心。 “轰轰轰~”、“轰轰轰~” 京师再望,张信已是迫不及待了。 日夜派兵攻城。 最终在崇文九年三月,吴周大军攻克京师外城,杀入内城、皇城之内,与清军残兵展开巷战,然后大军顺利攻入紫禁城,扑灭了燃烧起来的大火。 此战,京师三万清军残兵,全部被屠戮一空。 康亲王杰书,自刎而死。 至此,北京光复,天下一统! 第六十九章 逆清覆灭 北京,煤山寿皇亭旁的歪脖树下,插着三株长香,青烟袅袅,张信在杨溢之等将领的拥簇下,负手而立,静静望着这颗歪脖树,内心遐思无限。 “汉人的江山,夺回来了。” 张信眼神深邃,低声喃喃一句,似在悼念当年的崇祯皇帝。 良久。 张信转身而去,离开煤山,前往皇宫。 …… 张信率军攻打京城时,逆清康亲王杰书,纵容其属下,对京城百姓多有侵扰,金银珠宝被抢走,清白女子被玷污,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在外城被攻破时,绝望的八旗子弟,更是冲入皇宫,放了一把大火。 若非杨溢之带人及时赶到,险些就被这群畜生烧了个精光,即使如此,张信迈步在皇宫内时,也是遍地残垣,殿梁焦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味。 北京皇宫以南京皇宫为蓝本,只是更大更宏伟,仅大小宫殿就有七十余座,房屋七千余间,外庭是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内廷是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及东西六宫。 其余武英殿、文华殿等建筑,则一如南京皇宫一般。 当他走进太和殿,登上龙纹陛台,坐在那张象征九州至尊的龙椅上,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仿佛天地宇宙尽在掌控,望着殿外广场,蓦然怔怔良久。 过了会,他走出太和殿,站在汉白玉栏杆前,仰望苍穹,蓦然发现,有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冲散了战火硝烟的焦臭味。 倏然间,一股诗兴喷薄而出,望着洁白苍穹,朗声念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首红朝太祖爷的《沁园春·雪》,就这样被张信背诵出来,且声音越来越高,融入漫天风雪中,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久久回荡,回荡…… 良久。 一首词念完,恭敬站在不远处的杨溢之、李西华等文臣武将,个个心神震撼,目中异彩连连,望向张信的眼神,顿时惊若天人。 武将还好,那些熟读四书五经的文官们,就不免心头震荡,对张信顶礼膜拜了。 霎时间,赞美之词,犹如潮水般涌来。 “陛下,好词,好词啊~” “这首词阕一出,我大周文运从此昌盛矣。” “陛下胸襟豪迈,广纳寰宇,可比苍穹之日月,臣等渺小如尘埃,真是自愧弗如啊。” 张信回头笑了笑。 这首《沁园春·雪》,乃是红朝太祖爷所作,文采自是不必说的。 上阕描写北国壮丽的雪景,展现了大气磅礴,旷达豪迈的胸襟气度;下阕议论抒情,评点历代开国帝王,抒发作者要做世界主人的豪情壮志。 试问,文武百官怎能不震撼莫名呢? 红朝太祖爷之伟大,彷如开天辟地的盘古,张信纵是九州至尊,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只是恰逢雪景,心中一时激荡,方才不吐不快。 当然,这只是小事而已,张信并未放在心上。 重新回到太和殿,刚要进殿,忽然皱了皱眉,指着殿上匾额道:“将外庭三大殿的名称,重新改为皇极、中极、建极吧。” “是。”身后百官应了一声。 随后张信点点头,迈步入殿,开始商议正事。 …… 北京光复,南北一统,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便商议着迁都了。 张信想了想,暂时没有同意,因为逆清余孽还扼守河北、山海关、辽东防线,始终是个心腹大患,须得对其赶尽杀绝,方有心情大治天下。 对此,张信坐镇北京,不断调兵遣将,向山海关、辽东一带发兵,希望能够夺回边关防线,将盘桓在关外的逆清余孽全部铲除! 旨意一下,除杨溢之留下五万神机营,还有三万步骑拱卫北京外,王屏藩等将领,立即率领其余兵马,北上山海关,辽东一带。 一场大战,再次开始了! 此时,李本深、王辅臣正在率兵攻打河北,在二人的合攻之下,吴军势如破竹,山西全境几乎全部沦陷,正在山西、河北的边境处碰撞。 夏国相、吴国贵率领三十万大军奔赴战场,河北大半疆土瞬间沦丧,勒尔锦边打边退,重兵囤积山海关、辽东防线一带,依据地势,严防死守。 没过多久,王屏藩率领十二万大军赶来了。 几乎三日间,河北全境光复! 山海关、辽东防线一带,吴军将帅汇合,已经囤积了六十万大军,正在针对一座座坚城,炮火猛攻。 每一日都要发生数场大仗,死伤无数。 由于吴军兵力雄厚,武器先进,清军兵丁稀少,士气涣散,所以并未坚持多久,山海关、辽东防线,就在六月份被突破了。 无数吴军将士冲入关外,与清廷残余势力,正面接触在一起。 崇文九年,十一月。 逆清故都盛京被攻克,清廷文武大员死伤无数,康熙皇帝率领残余兵力,故布疑兵,兵分三路,一路逃入长白山,一路逃入三韩半岛,一路逃往极北罗刹国。 消息传来,张信当即命令吴国贵、王屏藩派兵追杀。 至于夏国相、李本深、王辅臣、马宝、高德杰诸部,则留下一部分兵力镇守山海关、辽东防线,然后回师北京,接受张信封赏。 当夏国相等功臣回返,张信立即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夏国相、王辅臣等将领见到这阵仗,全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李本深、王辅臣等头次见到张信的将领官员,更是备受感动,然后在张信的把臂言欢下,一路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入了皇城。 北京皇宫,皇极殿。 张信早已摆下盛宴,待夏国相、李本深、王辅臣等功臣将领入殿,立刻就在宫娥太监的招待下,说说笑笑,与众人欢宴起来。 看着这一幕,张信笑眯眯的勾起了嘴角。 第七十章 仁显王后与张禧嫔 逆清已经覆灭,康熙皇帝率领残兵逃亡,吴国贵、王屏藩正在率兵追杀,一路进入长白山搜捕,一路进入三韩半岛,一路则向极北而去。 长白山还好说,尽管地势险峻,多密林植被,但在大军搜捕之下,逆清余孽不断被搜捕到,男子诛杀,妇女贬为奴隶,拉入锦州、沈阳贩卖。 三韩半岛,此刻乃是李氏第十九代国君在位,国内朋党政治达到巅峰,党派斗争空前激烈。 但总体来说,社会环境相对稳定,没有出现严重的战乱及社会问题。 王屏藩奉张信密旨,以“搜捕逆清余孽”的名义,率领三万骑兵进入三韩半岛,朝鲜王朝顿时风声鹤唳,从上到下都出现了恐慌的情绪。 紧接着,朝鲜国王李焞急忙派人与王屏藩接触,连连派兵攻打被清兵占据的城池,与王屏藩南北夹击之势,将逆清余孽一一铲除。 然后,便是按照惯例,奉上金银珠宝,劝说王屏藩赶紧离去。 “想得美!” 王屏藩接到张信密旨,搜捕逆清余孽是其次,主要目的是要将朝鲜王朝覆灭,将辽东、大兴安岭、三韩半岛,全部纳入大周的版图。 所以,在铲除了朝鲜境内的逆清余孽后,王屏藩又故意拖延,寻衅滋事,派兵进入朝鲜国都汉城,在朝堂上拉拢朝臣,组建一批势力。 其中,他也拜见了密旨中“特别提到”的仁显王后与妖妃张禧嫔。 然后命人监视朝鲜王宫、朝野和各道府的驻军情况。 崇文十年初,王屏藩在朝鲜朝堂上闹出了“戊戌之变”,赫然让朝鲜国王李焞退位、撤藩为省,将三韩半岛全部纳入大周版图。 朝鲜国君李焞不从,被朝堂叛臣当场杀死,其余坚定顽固派也被一一剪除,朝鲜王宫发生大规模叛乱,朝鲜王世子李昀与仁显王后、妖妃张禧嫔全部被抓。 其夜,李焞次子李昑在忠臣的保护下,连夜逃出汉城,定都开京,成为朝鲜第二十代国君,并尊李焞为肃宗,率领朝鲜臣民殊死抵抗。 当即,王屏藩率兵攻打李昑! 崇文十一年,王屏藩诛杀逆贼李昑,将朝鲜境内的反叛势力,全部肃然一清。 至此,三韩半岛纳入大周版图。 …… 就在王屏藩在三韩半岛闹事的时候,张信也修缮北京皇宫,组织了浩浩荡荡的迁都仪式。 将朝廷迁到北京,并与前明一般,在南京设置小六部,组建南京朝廷。 迁都之后,张信又在北京搞了一出阅兵仪式。 并与皇后、太子、四大正妃,分别乘坐三辆马车,从长安街经过,检阅诸营士兵,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将阅兵的口号定为“大周万岁,九死不悔!”这八个字。 阅兵之后,张信在八宝山修建“烈士陵园”,并修建了数百座雕像,上面刻着从明末乱世以来,华夏大地上殉难的民族英雄,人物事迹。 还有数十面巨幅石碑,上面刻着自从吴三桂起兵以来,为国殉难的普通士兵的名字。 然后率领皇子嫔妃、文武百官,在京城数十万百姓的围观下,前往烈士陵园进行祭拜。据说当日,山下百姓的恸哭声,响彻千里,感天动地。 做完这些事,张信就开科取士,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科举考试。 这一次,科举考试的内容,除了必考的四书五经外,还格外增加了天文、数算、地理、物理、化学、通译等科目,使得天下士子苦不堪言。 期间,仕林儒生还闹腾了几次。 更是请来孔家衍圣公、孟家奉祭官以及诸多仕林大儒,亲自赴京劝说,想要劝张信承袭明制,以八股文为科考主题。 然后,张信随口敷衍了几句,科考就照样进行了。 此次开科取士,张信其实并未抱多大希望,只是矮子里拔高个,所以取中的数目高达六百多人。 一时天下寒士俱欢颜,倒是仕林风向一变,让张信多了个“圣君”的名头。 对此,张信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读书人啊。” 国家大计,教育为本。 整个崇文十年,张信除正常处理政务外,就是与文武百官议定改革大业,在前明制度的大框架上,增加条条款款,设置许多部门。 太医院、天工院、钦天监、物理院、化学院等诸多不重要,甚至闻所未闻的部门拔地而起,成为大周朝廷框架的重要部门。 一时间,天下间议论纷纷。 然后,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化,悄然进行了。 每日处理政事,张信忙忙碌碌,连宠幸嫔妃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王屏藩派人将朝鲜王室的俘虏送来,张信方才歇了口气,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大周皇宫,长春宫。 张信急匆匆,怀着期待的脚步而来,然后就见到了传说中的“仁显王后”和“妖妃张禧嫔”,只是略略有些失望,暗暗想道。 “棒子吹了几百年,我看也就平平无奇啊~” 毫无疑问,两人都是美女,脸庞明显带有韩国人的面貌特点。 花颜月貌,丰盈窈窕。 一人端庄清丽,望向他的眼神很平静,漆黑眼眸深邃,看不出一丝神色变化,即使张信穿着龙袍走到面前,也是表情淡淡,纹丝不动。 另外一人,艳若桃李,风情万种,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安,等张信迈步而来,便盈盈跪下拜倒,向他大礼参拜道:“罪妾拜见大周皇帝陛下!” 不用怀疑,两人都是会说汉语的。 由于朝鲜受儒家文化影响,汉学典籍乃是朝鲜贵族的上流文化,凡是一定地位或身家不菲的家庭,都会让子女学习。 此二女乃是朝鲜王室后妃,更是不在话下。 “平身吧。” 张信抬了抬手,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朕不会杀李昀的。朕会在京城赏赐他一处宅邸,封他为朝鲜侯,让他娶妻生子,平平安安活下去。” 张禧嫔心下稍安,眼中恐慌散去,朝鲜王世子李昀,乃是她的儿子。 然后,张信看向那清丽妇人,笑道:“你怎么不向朕行礼,进宫前,没人教过你宫里的规矩吗?” 霎时间,长春宫里的宫娥太监,噗通一声全都跪下了。 “陛下恕罪!” 个个神色惊恐,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吓得不轻。 第七十一章 征战四夷 仁显王后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犹豫数息,盈盈拜倒在了张信脚下,“罪妾闵氏拜见大周皇帝陛下。” 张信哈哈一笑,张开双臂将仁显王后揽入怀中,仁显王后娇躯一僵,眼底闪过一层厌恶与抗拒,却是没有挣扎,顺从的依了他。 ...... “呼~呼~” 宽敞的锦榻上,看着身旁熟睡的男子,神情疲倦的仁显王后,徐徐睁开双眼,起身张望一眼,瞧见宫里一派寂静,宫娥太监全都在殿外守候。 眼底蓦然闪过一层坚毅。 倏然抬起莹白细手,拔出发梢金钗,刺向张信的脖颈处。 “啪~” 张信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仁显王后的手腕。 “你想杀朕?” 张信表情平静,淡淡问道。 仁显王后眼中狠厉,挣扎着想要刺杀张信,然而她柔弱无力,怎能抵得过练过武的张信,纤细手腕被狠狠扼住,根本不得动弹。 “昏君!我今日定要杀了你!”仁显王后仇恨的尖叫道。 就在这时,薄被下沉睡的张禧嫔,被两人的吵闹声惊醒,见到仁显王后掌中的金钗,登时脸色大变,眸中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陛下,此事与臣妾无关呐~” 霎时间,张禧嫔睡意消散,猛然翻身而起,跪在了张信面前,不断叩首请罪,脸色惊慌之极,显然是被仁显王后的胆大妄为吓怕了。 她还以为,仁显王后与她一样,已经认命了呢。 没想到,她竟这般坚决! 这下可糟了! 张禧嫔遍体生寒,生怕张信龙颜大怒,将她与闵氏一同治罪。 张信脸色如常,淡淡扫了她一眼。 “你过来将她按住。” 张禧嫔楞了一下,旋即喜上眉梢,连忙爬过来,将仁显王后手臂按在床上,随着仁显王后一声闷哼...... “昏君!” “我定要杀了你!” “啊……” 此时,仁显王后早已一片狼藉,疲惫不堪的躺在锦榻上。 张禧嫔也是一身香汗,眼底闪过一层悲哀,满是惶恐的望着张信,嚅嗫道:“陛下?” 张信拍拍手。 登时间,殿外的宫娥太监,躬身低头走了进来,无声无息的服侍张信洗漱穿衣,待穿戴完毕,张信方才扭头,表情平静道。 “好生看着她,朕明晚再来。” “是,臣妾遵旨。” 张禧嫔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 漆黑的夜幕中,张信迈步离去了,回到乾清宫批阅奏章。没过多会,一名青衣太监迈着碎步走来,躬身走上御案,低声禀告道。 “陛下,那闵氏在您走后,闹着要自刎,被奴婢们拦下了。” 张信脸色如常,继续批阅奏章。 良久。 方才道:“看好她。” “是。” 青衣太监得了吩咐,旋即缓缓退下。 …… 仁显王后和张禧嫔是难得的战利品,张信很是宠幸了一段时间。 只是红颜薄命,仁显王后忧郁成疾,在宫里生活了三五年,便郁郁而终了。 对此,张信很是惋惜了一阵。 自那以后,便是连张禧嫔那儿,也是不常去了。 就这样,时间如白驹过隙,晃眼间来到了崇文二十年。 经过十年的励精图治,大周焕然一新,吏治清明,国富民强,已是一派盛世的景象,而在对外战争方面,也是战果辉煌,版图不断扩大。 崇文十年,在京师宴请群臣后,张信就派兵南下,攻打台湾。 此时,台湾郑经病逝,台湾群龙无首,又有郑老夫人,废长立幼,将不成器的郑克爽扶持起来,在台湾爆发了一场内战。 此战,郑克臧被郑老夫人逼死,陈近南被冯锡范所杀,二公子郑克爽上位,承袭了郑经‘延平郡王’的爵位,成为台湾的统治者。 当大周战船攻来时,郑老夫人惊恐过度,没过几日便撒手人寰了。 郑克爽庸庸碌碌,吓得两股战战,将台湾大权交到冯锡范手里,只是也没能抵挡多久,就在周军的炮火下,化为灰灰了。 无奈,郑克爽只能献城投降! 然后郑克爽被当众斩杀,又铸青铜像与郑老夫人、冯锡范一起,以下跪的姿势,跪在了郑家陵园内,受尽台湾百姓的唾骂。 至此,台湾全境光复! 台湾收复后,张信就起了休养生息,恢复国力的心思。 经年大战,百姓已是疲惫不堪了。 然而,世事并不如他愿。 没有仗打之后,国内的这些骄兵悍将,就一个个跋扈起来,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坏事做尽,每日都有御史的弹劾奏章堆满了御案。 另外,朝堂上亦是争斗不休,夏国相与郭壮图组建势力,斗得不可开交。 对此,张信是一忍再忍。 终于,崇文十四年,张信提出“削藩之意”,耿精忠和尚之信不从,一场叛乱爆发! 借着这次机会,张信不但把耿精忠、尚之信反叛势力铲除掉,更是狠狠杀了一批骄兵悍将! 然后提出军政分离的政治意象,让统兵将领远离朝政核心。 至此,朝政一片清明,大周国力蒸蒸日上。 崇文二十年。 待国力积攒雄厚,年已五十四岁的张信,又将目标望向了葛尔丹、喀尔喀蒙古、西藏、日本、东南亚等国家,然后骤然发兵,攻打蒙古葛尔丹。 此战,打了八年之久。 葛尔丹部与喀尔喀部联合起来,凑足六十万骑兵,浩浩荡荡与大周进行了国战! 大周仗着火器之利,最终一战而胜,端掉葛尔丹与喀尔喀两处王庭,将青海新疆与蒙古草原全部收入囊中,大周版图,猛然暴涨一大块! 此后,携着大胜之威,张信又向西藏威逼。 班禅喇嘛与达赖喇嘛无奈,崇文二十九年,达赖喇嘛亲自上京,向张信奉上了降表,表示臣服之意。 张信欣然接受,并封赏班禅与达赖“活佛”尊位,协助他官吏西藏。 至此,大周版图已是空前强大! 这个时候,张信已经六十三岁了,身体精力大不如从前,整日与龙虎山张天师、少林寺的慧明老方丈,在西山“紫霄宫”谈玄论道,修炼武功。 至于政事,则大半交给太子处理,甚至隐隐升起禅位之意。 第七十二章 龙驭宾天(卷终章) 西山,紫霄宫。 这是张信在崇文二十三年建造的一座宫殿,也是他登基以来,唯一耗费民财的奢靡之举。 对此,天下百姓倒是没什么反应,唯有朝堂官员忧心忡忡,生怕他老年之后,走了西汉孝武、前明嘉靖的老路,沉迷炼丹修仙,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好在,宫殿修建好后,张信虽移居在此,却并未沉迷炼丹修仙,只是与龙虎山张天师、少林寺慧明老禅师谈玄论道,修炼武功。 对朝堂也没有放弃掌控,更是在崇文二十年发起了国战,在八年之后,将葛尔丹与喀尔喀部打败,将大周疆域版图,再度扩张了一倍。 崇文二十九年,张信六十三岁了。 或许勤于政务,诸事劳碌的缘故,虽是每日勤修打坐,内功也没能练出什么火候,只是内力愈发充沛,使得身体比常人强健许多罢了。 自忖之余。 别说杨溢之、李西华打不过,怕是就连当年的胡逸之、陈近南之辈也不是对手,穿越到一方武侠世界,武功却进境平平,也是颇为好笑。 好在,平定葛尔丹、喀尔喀部后,大周再次平静起来,继续休养生息,也给了张信处理杂事的机会,他便派锦衣卫出去,搜罗天下武功。 武当、少林、昆仑、华山,凡是武林上称得上名号的江湖门派,全都被锦衣卫关顾过,在大周皇权倾轧之下,无数武功典籍被搜罗出来,送进了紫霄宫。 至此,武当的太极、纯阳,少林的“七十二绝技”,昆明的剑术轻功,华山的混元功、抱元劲,以及各家各派的独门心法、招式武功,全都被皇家所收藏。 甚至于,终南山后的活死人墓,也被张信派人挖了出来。 然后如愿以偿,得到了王重阳、林朝英、神雕侠侣的遗泽,将《九阴真经》、《玉女心经》、《黯然销魂掌》等武林绝学,收入囊中。 除了修炼武功,张信也在张天师和慧明老方丈的陪伴下,开始阅读道经佛经,修炼内丹之法,对各家武功典籍的理解,也在不断提升着。 人老了,就想要长生。 张信亦渐渐有这种转变的趋势。 除了朝堂政事、武功修炼,张信也对皇子教育格外看重。 太子吴世信,备受他宠爱,从小就在方光琛、李西华教导下成长,后来在“科举事件”中,黄宗羲、吕留良等儒学大家纷纷入京,成了太子吴世信的老师。 然后在他成年之后,就被张信一脚踹到了军营,让他隐瞒身份,与士兵们一同操练,竟将一小小队正当得有模有样。 之后,数次征战在外,也是屡次亲临战场,接受炮火的洗礼。 多年过去,总算是成了张信心目中的标准继承人。 至于其他几位皇子,张信沉思过后,亦是给了他们子孙后代一个机会。 历朝历代,建国之后,全都会对前朝覆灭的经验进行总结,做出相应改变,前明将诸王当成猪一样圈养,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却也是趴在大明身上吸血。 这样的情况,张信显然是不想要的。 从此延伸,张信又想到了后世,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君主立宪”的念头。 然后,又被他打消了。 君主立宪,君权与相权分立,百多年后,还不知是谁家天下呢。 天下百姓或许会好过,但他吴氏皇族可就惨了,他可不希望未来有权臣篡夺皇权,将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交给外姓人来继承。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当然是希望子孙后代来绵延万世。 对此,张信斟酌良久,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怎么办呢? 分封不行,不管不顾也不行,张信沉吟过后,终于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在诸位皇子成年之后,将他们一一叫到殿中,给与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由选择从政、从军、从商,或者当一个无权无职的清闲王爷。 然后,“太子党”便闹了起来。 对此,张信一意孤行,按照诸皇子的选择,把他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针对皇族宗室,立下了许多规矩。 其中有一条,便是皇族宗室的爵位,非有功不得晋升、封赏。 有爵宗室,按照辈分,逐一递减,不可世袭罔替。 那么也就是说,诸皇子至今仍是白身,需要和普通百姓一样,一层一层往上晋升,才能最终走到大周政治权利中心。 而这一点,则由宗人府来监督。 也许将来有一天,皇族会发生内斗,但总不会登上至尊位的,个个都是蠢材,将来百多年后,宗室子弟绵延数万,也大多能有个出头的机会。 为了抑制皇权,张信也组建了内阁制度,虽无“立宪”之名,却有“立宪”之实,对皇权多有禁锢,以防止某代不孝子孙太跳脱,把家国都玩崩了。 至此,张信总算是放下心来。 崇文三十六年,天下平定了数年,葛尔丹、喀尔喀之乱带来的影响,逐渐消散下去,天下百姓再次焕发了生机,张信又想打仗了。 这一次,他秣兵历马,铸造战船巨舰,把目光望向了海外。 日本、东南亚、欧洲、美洲、澳洲皆是他的目标,然后派出大周海军,驾驶数千艘巨型战船,分别攻向日本、东南亚,将扩张的脚步,迈向了海洋。 然后日本、东南亚小国相继占领,吴周战船与西方殖民者,在海上开始了争霸! 此时,张信已经七十一岁了,垂垂老矣,须发已然斑白,一双威严的双眸,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亮光,变得深沉与浑浊。 老态龙钟,身上升腾起一股暮气。 他已然想退位了。 但犹豫再三,却终是舍不得这至尊之位,只能无奈苦笑,继续贪恋皇位。 崇文四十七年。 八十二岁的张信,冥冥之中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当即回返京城皇宫,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年已半百的太子吴世信,终于坐上了那张梦寐已久的皇位。 然后改元景兴,遥尊张信为太上皇,追封生母曾氏为端佑慈宁圣母皇太后,立皇太孙吴元熙为太子,暂居东宫,处理政务。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个时代落幕,迎来一个时代的开始。 只可惜,张信并未看到景兴元年的到来,便在崇文四十七年的最后一个冬天,把皇帝、太妃、太子皇孙以及文武百官全都叫到了御榻前。 此时,他已是虚弱无力,连说话都要大喘气了。 浑浊的目光,望向了双儿和方怡。 当年的一后四妃,如今也仅剩她们俩了,其余几人,已经纷纷病逝了。 “双儿,朕要走在你前头喽。” 张信虚弱的笑道。 “陛下,臣妾陪您一起走。”双儿默默垂泪,发鬓斑白,满脸皱纹,已是没了当年的俏丽模样,唯有一双眼眸,望向他的时候,仍是那么温柔。 拍了拍她的手,张信笑骂了一句:“胡说!你还要好好活着呢!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你陪朕作甚?好好陪你的儿孙吧。” 然后,抬眼望向了方怡。 “陛下……” 瞧见张信目光望来,这对相处一辈子,却也猜忌了一辈子的夫妻,总算是坦然心怀,浮想起往日的朝朝暮暮,不禁悲从中来,流下了清泪。 “哭什么,朕还没死呢。” 习惯性的,又是骂了一句,然后张信才缓缓笑道:“其实宏儿当个将军挺好的,他爱打仗,你就让他去打仗嘛,非要让他当皇帝,他也不乐意。” 方怡表情一怔,眼底闪过一层慌乱之意,不由望向了皇帝。 然而,吴世信表情如常,只是面带悲色的望着张信,对父皇口中的话,竟是一点也不介意,更对方怡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见状,张信又是笑骂道:“你看他干嘛?难道你以为皇帝会害了宏儿吗?你也太小看朕亲自培养的继承人了吧?皇帝,你说是不是?” 说着,抬眼望向了吴世信。 “父皇,儿臣对四弟从未有过疑心。”吴世信坚定回答,然后又望向方怡,恭敬道:“方太妃,朕可对天起誓,对您和四弟,从来都只有亲近之意。” “你看……” 张信脸色红润,笑骂道:“就你整天抖机灵,整天拉拢这个拉拢那个,你当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咳咳咳……”说着,脸色涨红,突然咳嗽起来。 “父皇……” “陛下……” 霎时间,乾清宫里一阵惊叫声。 “咳咳。” 双儿不断抚背,气息总算顺了一些。 然后抬眼望向方怡,眼中泛出一丝难得的温柔道:“皇位朕已经交给信儿了。你要实在想当太后,死后让信儿给你追封一个吧。” 说着,又看向双儿,笑道:“双儿,你要不要?” “双儿不要。” 双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 就在这时,方怡也一边垂泪,一边摇头道:“臣妾也不要了,臣妾是您的良妃,永远是您的良妃!” “嗯,好~” 张信抿嘴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然后看向皇帝、太孙以及跪了一地的儿媳、皇孙及文武百官们,最终视线停留在一位身材清瘦的文官身上,不由笑骂道:“李西华,你个老乌龟,怎么还是这么硬朗!?” 李西华面带悲色,拱手道:“微臣惭愧,让陛下见笑了。” “呵呵。” 张信笑道:“朕是真的羡慕你啊。都一把年纪了,头发还是乌黑发亮。不像朕,修炼了这么多年,连个一百岁都没活够,真是亏大了。” 说着,看向皇帝和太孙道:“信儿、元熙,你们两个,既要操劳国事,也要勤于修炼,有个好身体,才能有精力去治国,知道了吗?” “是,父皇(皇爷爷)。” 吴世信、吴元熙父子面带悲色,齐齐应道。 “嗯,当个好皇帝,好好造福百姓吧。” 说着,张信笑着点了点头。 “朕死后,就别入葬了,一把火烧了,然后洒遍大江南北吧。学不成一号伟人,学一学二号伟人也不错。只可惜,穿越到这方武侠世界,却连江湖也没闯荡过呢。真是有些亏。也不知下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要是有机会的话,朕还真想当一个笑傲江湖的侠客呢……” 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霎时间,乾清宫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 紫禁城的大殿广场上,有噼啪的脆鞭声传来,太监们声音悲亢,大声喊道:“皇帝殡天了,皇帝殡天了,皇帝殡天了……” 声音传到宫外。 山河变色,天下百姓一片悲鸣。 崇文四十七年十二月九日,京师大雪纷飞。 太上皇吴应熊在乾清宫驾崩,景兴皇帝按照太上皇遗诏,将尸体火化,派遣数十路钦使,一省又一省,将骨灰洒遍大江南北。 每到一省,满城百姓皆俱戴缟素,大声恸哭迎接钦使。 真是闻者惊心,见者落泪。 与此同时,皇帝宣布诏书:谥太上皇为“大周圣武崇文皇帝”,庙号世宗! 吴应熊驾崩不久,太妃王氏、方氏也相继郁郁而终。 大周,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第一章 林平之 春光明媚,花香醉人。 福建省福州府西门大街,有一座建构宏伟的宅邸,门前蹲着两座石狮子,左右竖着丈许来高的旗杆,左首绣着“福威镖局”的黑字,右首绣着张牙舞爪的雄狮。 此处,正是名震武林的福威镖局总号。 宽敞的大院里,劲装打扮的镖师们正在练武,后宅一间厢房里,一个十八九岁的锦衣少年,却在一面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脸庞。 “小模样真俊俏,比朕上辈子可要帅气多了。这要是穿一身大红衣,再练一手辟邪剑法,啧……”锦衣少年眼睛明亮,嘴角勾起了笑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附身而来的张信。 或者说,林平之。 闭眼逝世后,他本以为会沉沦无尽黑暗,没想到醒来后,竟然再次穿越了,来到了《笑傲》世界,附身到了福威镖局少东家林平之的身上。 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大佬关注自己不成? 已经是第三世了,张信决定这辈子按照自己喜好来活,不再活的那么累,弥补前世的遗憾,修炼一身高明武功,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而且,他是有这个条件的。 前世积蓄了那么多武功秘籍,随便翻出来一本,都能让他练成绝顶高手,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而且还有一场生死危局等着他来破解。 想到这里,手掌一翻,从怀中摸出了一本泛黄书册。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辟邪剑谱。 展开一翻,一行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正是那句令人胆寒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八个大字,然后就是一幅幅人形剑招与心法讲解。 林家祖传的《辟邪剑谱》,已经被他从向阳巷老宅取到,回来后便一直钻研,当然他不是要修炼,而是要与各家武学相互印证,理解其义理。 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各家武学都有其独到之处。 更何况是出自《葵花宝典》的《辟邪剑谱》,其义深、其理奥,让张信如获至宝,每每看到畅快处,都忍不住拍掌赞叹。 数日以来,已是收获颇丰。 此时,《辟邪剑谱》烂熟于心,其义理大半吃透,这本秘籍对他已经没用,于是随手一甩,扔到铜盆里,看着它慢慢烧成了灰烬。 从此,世上再无《辟邪剑谱》! 不是他对祖传秘籍没有敬意,而是《辟邪剑谱》这等害人的功夫,还是不要让它出现了,江湖上那么多正道功夫,哪一门不比它强? 反正有他在,林家后人也不愁没有武功学。 “吱呀~” 推门走出院子,来到前堂大厅,父亲林镇南正端坐太师椅,像个庄家老汉似的,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边淡淡望着院里练武的镖师们。 “爹!” 张信迈步走来,笑着问好。 “哦?平儿来啦。” 林镇南面色甚愉,笑着招招手,待张信走到身前,突然举起烟袋杆,嘴角勾起笑意,向他肩头上打来,并朗声喝道:“看招——” 正是辟邪剑法第二十六招,流星飞堕。 张信无奈苦笑,旋即使出第四十六招‘花开见佛’与之拆解。 这是林家父子的日常,林镇南每日都要考校林平之功夫。 张信穿越过来,一时不妨,还被林镇南狠狠抽了两烟袋,之后习练《九阴真经》,武功日益增进,方才能够轻松应对。 此时,大厅里人影闪烁,林镇南父子不断交手,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相互拆解,竟是斗得不可开交,把院里的镖师全都看呆了。 “少镖头武功真厉害。” “是啊,这些日子愈发厉害了,竟跟总镖头打得不分胜负。” “你们说,少镖头怎么突然精进如斯,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跟你们讲,江湖上各大门派,全都有增进功力的宝药……” “好啦好啦,全都小点声,别吵着少镖头与总镖头交手。”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镖师们全都住了嘴,个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望着厅里打斗的两人,表情兴奋激动,却没人出声打扰。 “好啦好啦。” 林镇南把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拆解一遍,发现林平之应对娴熟,竟是丝毫不逊于他,甚至隐隐还能反制几招,登时大为满意,猛然跃出了场外。 返回太师椅上,林镇南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满意笑道:“平儿,咱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你是练得愈发纯熟了。再过几年,怕是爹爹都打不过你了。” 张信笑着恭维了一句。 “爹,您想多了,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正在饮茶的林镇南,顿时一口茶水噗的喷了出来,没好气的瞪了林平之一眼,然后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巾,擦了擦嘴角。 “臭小子,都学会打趣你爹了。” 张信笑了笑,没再逗他。 “爹,您歇着吧,我出去转转。”说完,便向林镇南拱了拱手,叫上相熟的史镖头、郑镖头,趟子手白二、陈七,向后院的马厩走去。 马厩里。 一匹体格健硕的白马被他牵了出来。 这是大宛名驹,乃是林平之外婆在洛阳重金购得,两年前他十七岁的时候,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他。从此以后,就与他形影不离。 更是起了个爱称,叫做“小雪龙”。 除了这匹宝驹,还有一头猎鹰,也是他的宝贝,唤做“大苍青。” 没多久,张信腰悬宝剑,身负长弓,左肩停一头猎鹰,牵着白马出了宅邸,那眉清目秀的俊美脸庞,使得街上行人纷纷赞叹。 “好一个锦衣少年郎~” 身后跟着四骑,一色的青布短衣,亦是步伐矫健,沉稳如风。 “少镖头又打猎去啦!” “史镖头,今儿再打头野猪回来,大伙儿好饱餐一顿。” “少不了你的猪尾巴~” 在镖师们的哄闹声中,五骑渐渐远去了。 福州城外。 郑镖头骑马问道:“少镖头,今儿还是去老蔡那儿喝酒吗?” “没错!” 张信应了一声,五骑便向福州城外一酒招子奔去。 来到酒肆前,五人翻身下马,郑镖头心下诧异,店主人老蔡今日怎么没出来‘迎驾’,不由大声喊道:“老蔡,老蔡,快快出来,我家少镖头又来喝你的酒了。” 第二章 干脆利落 然而酒店中静悄悄的,只有酒炉旁有个青衣少女,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正在料理酒水,却也脸儿朝里,并不向他们望来。 张信目光扫了一眼,心里了然。 “终于来了!” 他穿越来不久,便得知林镇南已派张镖头湖南送信,川西青城派松风观余观主已然收了礼物,笑傲剧情开始,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所以每日前来老蔡这里饮酒,想要从岳灵珊、劳德诺、余人彦、贾人达等人出场,判断余沧海究竟来了没有,从而做出应对手段。 福威镖局其他省份的分号,张信鞭长莫及,但总号里的父母双亲,总要想办法保全的,所以暗暗搜罗事物,准备用来对付余沧海。 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余沧海和青城派武功虽高,但只要落入他埋伏的陷阱中,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这些暂且不想,先把余人彦和贾人达杀了再说。 原著中,余沧海为了夺取辟邪剑谱,可是把福威镖局整个给挑了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乃是不共戴天的灭门大仇,没甚么情面可讲。 所以张信也不会心慈手软,见一个杀一个,就先从余沧海老杂毛的儿子和徒弟开始,余人彦和贾人达,今天必死无疑! 就在张信眼底闪过杀机时,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也将马匹拴好了,分别坐了两席,吵吵嚷嚷让店主人老蔡出来。 就在这时,内堂里咳嗽声响起,走出一个白发老人,唯唯诺诺拱手道:“客官请坐,小老儿姓萨,已经将老蔡的酒肆盘了下来。” “是吗?那老蔡也太蠢了!咱家少镖头最近来了多少次,哪次少给了他银钱?怎么好好的生意不做,却将店面盘了出去?” 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等人俱是诧异道。 白发老人脸色愁苦,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那老蔡攒够了银钱,不愿再呆在城外受风吃土,已是进了城里去开酒楼啦。” “嘿,这老儿!”郑镖头、史镖头等人‘恍然大悟’,纷纷笑骂起来。 然后,郑镖头、史镖头等人就纷纷点菜了,“先打三斤竹叶青来,再来些牛肉、蚕豆、花生,爷们要下酒。” 说着,得意洋洋指着张信道:“萨老儿,你且听好了。咱们这位林公子,乃是福州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挥金如土。你若是伺候好了,你那盘店的钱,不须半个月就赚回来啦。” “是,是,多谢,多谢!”伪装成老萨的‘劳德诺’转身回到内堂,张罗着去给张信等人处理下酒菜了。 酒炉旁的那青衣少女缓步走来,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张信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将三壶酒放在桌上,便又低着头走了开去。郑镖头、史镖头纷纷在杯中倒满酒,敬了张信一杯后,指着那青衣少女低声评价起来。 “身段倒是苗条,只是脸蛋丑了些。” “啧,可惜了,可惜了。” 张信知道这叫‘宛儿’的青衣少女,乃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之女‘岳灵珊’易容所扮,并非她的真实容貌,所以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更是暗暗戳了戳郑镖头、史镖头,皱眉警告一眼,让他们不要胡言乱语,惹是生非。 郑镖头、史镖头并非浪荡人,之前说那番话,大半是为了哄张信这位少镖头高兴,见他脸色不愉,纷纷心里一突,便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有两匹快马从北边官道奔驰而来。 张信心里一定,蓦然望向来人。 这两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来到了酒店外,其中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说完,便将坐骑系在酒肆外的大榕树下,扫了张信等人一眼,大喇喇坐了下来。 此二人,一个年轻一个肥胖,川西口音,头缠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却是两个川人。 郑镖头、史镖头等人正兀自奇怪,张信却放下酒杯,悄悄摸向了怀中。 就在这时,那年轻汉子,也就是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便兀自拍着桌子叫骂起来:“拿酒来!拿酒来!格老子滴,龟儿福建的山真多,硬是把劳资马儿也跑坏喽。” 岳灵珊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道:“要甚么酒?” 霎时间,余人彦愣住了。 原来岳灵珊易容之后,容貌虽丑陋难看,声音却清脆动听,宛如百灵鸟般,顿时就让余人彦起了几分心思,忍不住伸手,托向岳灵珊的下颏。 岳灵珊吃了一惊,急忙后退。 “可惜,可惜!” 余人彦瞧着那张痘瘢的麻脸,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旁边贾人达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好大一张大麻皮!” 此言一出,余人彦与贾人达齐齐大笑起来。 “啪——” 忽然,一声晴空霹雳炸响,那余人彦胸膛上绽放出一朵血花,笑声戛然而止,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与他素未谋面的张信,疑惑不甘的倒在了地板上。 “余兄弟!” 贾人达也被这晴天霹雳吓了一跳,还以为打雷了,身躯瞬间蜷缩一团,扭头望向酒肆外,等他再回头时,却发现噗通一声,余人彦已经躺在了地板上。 胸膛上衣衫破烈一个小洞,鲜血潺潺正不断涌出,一双怒睁圆目,满是疑惑与不甘,望着积灰的房梁,已然是咽了气。 “是谁杀……” 贾人达既惊又怒,猛然回头!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已然窜了上来,连容贾人达说完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就狠狠一刀砍在了贾人达的后勃颈上。 一道锋利刀光闪过。 噗嗤一声。 一股滚烫的鲜血,像喷泉一样溅起,然后骨碌骨碌,一个沾满血污,乱发披散的脑袋就滚到了地上。 贾人达瞪大双眼,意识消散前眼底的那一丝惊恐,全都停留在了表情中,怒瞪着那溅满鲜血的锦衣少年,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第三章 杀人埋尸 余人彦和贾人达是必杀的。 所以从二人出现,张信就暗暗准备起来,待二人齐齐大笑,毫无防备之时,张信便掏出手铳,先将余人彦一枪撂倒,然后提刀而上,宰了贾人达。 这一切,都只在一瞬间发生。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余人彦和贾人达便倒在了血泊中,酒肆里血腥味扑鼻,张信满身血迹,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甚是可怖骇人。 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四人,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满脸惊骇的望着张信,心里震撼莫名。 这还是我认识的少镖头吗? 为何会突然暴起杀人? 难道是因为那年轻汉子调戏了青衣少女之故? 可也不至于一怒杀人吧? 岳灵珊以及端着一盘牛肉花生,迈步走出内堂的劳德诺,也是被这一幕惊到,神情陷入震撼,疑惑心想:“难道福威镖局知道青城派要对他们出手了?” 半晌,郑镖头、史镖头等人回过神来,冷冷警告了岳灵珊、劳德诺一眼,旋即吩咐白二、陈七道:“咱们快将尸首抬到后院,这里邻近大道,莫要让人看见了。” “是。”白二、陈七俱是抱拳应道。 旋即,郑镖头、史镖头将余人彦、贾人达抬进酒肆后院的菜园中,挖了个坑埋了,然后又将店里的血污细细擦拭了干净。 与此同时,张信也缓缓将外套脱下,交给劳德诺道:“老萨,劳烦将衣服烧了吧。” “是是。” 劳德诺唯唯诺诺,脸色害怕,连忙应了。 紧接着,又掏出些许金银,递给岳灵珊,笑道:“店里死了人,不是什么吉兆,这酒肆怕是开不下去了,你们祖父二人拿些银两去别地讨生活吧。” 岳灵珊接过银两,深深看了张信一眼。 “多谢公子。” 说完,便沉默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了。 张信也不睬她,待郑镖头、史镖头将血迹处理干净,便喊上他们,齐齐翻身上马,一路向福州城疾驰而去。 …… 福州城,张信一行五人刚入城门,便瞧见城门处有一白衣中年笑眯眯的等他,不由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缓步向他走去。 “有信了?” 张信淡淡问道。 那白衣中年身形瘦长,颏下留着三绺长须,面带微笑,小眼睛绽放精光,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觉,闻言拱手笑道:“少镖头有事相托,在下必然全力以赴。” 说着,与张信走向一街边馄饨摊。 施施然坐下,要了两碗肉皮馄炖,然后开始交谈。 “托少镖头的福,你拜托我的事,总算是有了眉目。”说着,白衣男子笑道:“福州城里果然来了一批川西道人,就住在西门大街的杏花巷。” 张信点了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瓷瓶,摆在桌子上道:“将这瓶药粉喂进他们的肚子里,对你们梅记牙行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登时,白衣中年变了脸色。 “少镖头,你这是何意!” “你把我们梅记当成什么腌臜地方了?” “我们梅记牙行在福州城里做了三十多年生意,一直秉持诚信待人的生意守则,这等害人的事,我梅良信是决不会做的!” 张信表情淡淡,一边低头吃着馄炖,一边静静观看他表演。 嗯,这馄炖不行! 他福威镖局里有个大厨,叫做华师傅,是林镇南结交达官贵人的本钱,他做的冬瓜盅、佛跳墙、糟鱼、肉皮馄炖,可谓是福州一绝。 张信是个老饕,前世皇宫盛宴把嘴喂刁了。 发现味不对口,便停筷不吃了。 与此同时,梅良信紧紧盯着张信,发现张信表情平静,浑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心底泄了气,笑嘻嘻的拱拱手道。 “少镖头,实不相瞒。” “那些川西道人租借的院子,正是在下的房产之一,这件事要做也是不难的,只是那些人看起来极不好惹,要是出了事,那处院子的价格便要暴跌了。” 说着,梅良信讪讪一笑。 “得加钱!” 张信笑了笑。 “要多少?” 梅良信眼睛一亮,旋即掏出右手,在张信眼前晃了晃。 “五百两?” 梅良信连连摇头。 “那可是二十几个人呢,怎么只值五百两?再说了,我那院子,乃是家父当年替我选的婚房,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连……” 张信皱眉打断他的吹嘘,直入主题道:“五千两?可以!” “真的!?” 霎时间,梅良信惊叫起来。 小眼睛熠熠生辉,望向张信的目光中,仿佛见到了一枚银灿灿的大元宝,登时喜上眉梢,揣起白瓷瓶,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 “少镖头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梅良信了,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说完低下头,呼噜呼噜吃起馄饨来,脸上绽放笑容,显然极为高兴。 “嗯,事情办妥,找我拿钱吧。” 说完,张信便要起身,迈步离去了。 “等等——” 忽然,梅良信急匆匆抬起头,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馄饨,瞧见张信疑惑的眼色,笑嘻嘻拱拱手道:“少镖头,还没结账呢!” “……” 张信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旋即掏出几枚铜钱结账。 “少镖头大气!” “嘿,竟多给了三文,老板老板,再来一碗混沌!” 没眼去看梅良信的吝啬相,张信翻身上马,与郑镖头、史镖头等人回到福威镖局,将小雪龙和大苍青交给下人照顾,径直进了后院。 “爹,娘,我回来啦。” 后院正堂,花厅里摆着一桌香喷喷的饭菜,林镇南和王夫人正在等他。 见到张信迈步走来,王夫人登时迎了上去。 “平儿,今天打着什么了?” 王夫人牵着林平之的手掌,将他领到饭桌旁坐下,满脸慈祥的问道。 “今日运气好,打了两头恶狼。” 张信笑着回了一句,旋即拾起筷子,伸手夹菜往嘴里送。 一边品尝,一边满意点头。 嗯,果然还是华师傅做的菜好吃! “恶狼?” 王夫人脸色一变,急忙问道:“那你有没有伤到?快让为娘看看!” 说着,便要去扯张信衣襟。 张信急忙伸手一拦,表情无奈道:“没伤到,没伤到,娘,快些吃饭吧,菜都凉了。” 王夫人这才转忧为喜,嗔怒的白了儿子一眼。 “就会吓唬娘。” 林镇南吧嗒吧嗒抽着烟,满脸笑意的望着这一幕,心里倍感幸福,没喝已然醉了几分,一场三人晚宴,就这样吃将起来。 第四章 死不瞑目 一夜平安无事。 由于张信熟知剧情,提前杀了贾人达,余沧海那边并未知道二人已死,所以也就没对福威镖局动手,白二、郑镖头两人平安活过了这一夜。 翌日清晨,张信没有出去,静静在家盘膝打坐。 他练得是《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乃是他前世挖了终南山活死人墓所得,练成后功力等方面均有进展,是他此刻获得实力,最稳妥的办法。 与前世看得修真小说相似。 易筋锻骨篇是一门‘筑基功法’,其中不但有打坐修炼的静功,亦有从外而内的动功,打坐吐纳数个时辰,张信便活动活动僵麻的大腿,起身练习动功之法。 修炼动功之时,全身舒展如仙鹤,又似通臂长猿,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红光,有汗水杂质从毛孔中排泄出来,全身骨骼肌肉增强,体魄更加强健。 只可惜,他所得的《九阴真经》并非全本,失了上卷的梵文总纲,并不能练到‘阴柔互济’的武学最高境界,所以他练成易筋锻骨篇后,并不准备修炼九阴内力。 反而,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和太极功,更加适合他。 《倚天》中,张三丰凭借纯阳无极功和太极功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张信希望自己也一样,起码活到一百岁,不至于前世八十多岁就垂垂老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福州城西门大街,杏花巷的一处宅院。 监视福威镖局一夜的余沧海回到宅院中,侯人英、洪人雄及方人智等精英弟子赶忙前来迎接,将余沧海迎入一间厢房中,奉上清水铜盆,服侍余沧海洗漱。 “彦儿、贾人达怎么没来?” 洗漱完毕,余沧海扫向诸大弟子,表情威严的问道。 余沧海身高不逾五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脸孔十分瘦削,穿着一色青色道袍,瞧他模样,竟不过七八十斤重。比诸弟子都矮了大半截。 只是形貌举止,不怒自威,自有一股武学宗匠的气度。 “回师父,我已派于人豪、罗人杰两位师弟前去迎接了,想必不久就能见到师父您老人家。”这时,大师兄侯人英迈步上前,躬身说了一句。 “嗯。” 余沧海点点头,正欲让诸大弟子退下,盘坐休息一番。忽然院里传来喧哗声,一名青衫悬剑的年轻弟子,急匆匆闯进来,急声喊道。 “师父,余师弟和贾人达被人杀了!” 登时间,厢房里一道惊雷响起,青城派诸人全都变了脸色。 “是谁做的!?” “怎么可能?” “于师兄,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这名青年弟子,一身青衫,腰间悬剑,一张长脸,约莫二十四岁年纪,正是‘青城四秀’中的于人豪。跟着进来的,则是罗人杰。 旋即,于人豪、罗人杰噗通跪地,向余沧海禀告道。 “师父,昨夜余师弟和贾人达彻夜不归,我们都以为他们俩又去青楼赌坊玩耍了。今早,我和罗人杰师弟奉侯师兄之命,前去城中寻找,结果全都没有找到。” 说着,于人豪满面悲愤道:“没曾想,竟在城郊一酒肆后院的菜园中,找到了他们俩的尸首。余人彦师弟胸口中弹,似是被手铳之类火器打死。贾人达则是一刀授首,死无全尸。我和罗人杰师弟心寒胆战,悲愤莫名,故此向您老人家来禀报。” 说着,二人齐齐顿首哭泣道:“师父,余师弟死的冤啊,您老人家要为他报仇啊!” 霎时间,厢房里一阵怒吼咆哮。 “格老子滴!” “竟敢杀我青城派掌门之子,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师父,您老人家莫要生气,徒弟这就去宰了贼人为余师弟报仇雪恨!” 厢房里鼓噪的,多是普通精英弟子,像侯人英、洪人雄、方人智这等聪明的,就没怎么说话,反而看着鼓噪的众师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然后,侯人英作为大师兄,冷脸怒声呵斥道。 “住口!” “闹闹嚷嚷,像什么样子!” “凶手都未找到,你们去找谁报仇!” 这话一出,众青城派弟子全都心里一突,纷纷低下了头。 紧接着,侯人英迈步上前,看着表情阴骘的余沧海,心里暗暗一突,旋即恭声抱拳道:“师父,咱们还是去现场看看,再做决定吧!” “嗯。” 余沧海颔首点头,旋即冷眼一扫诸弟子:“人豪、人杰,你们随我走。人英、人雄,你们带人继续监视福威镖局,一言一行都要详细记录。” “是,弟子知道了。” 然后,余沧海快步疾走,领着于人豪、罗人杰向城郊奔去。 侯人英和洪人雄则继续监视福威镖局。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竟是无人注意到,有辆拉着新鲜酒肉蔬菜的平板车,从后门进了这处宅院,然后将货物交与了厨房的青城派弟子。 …… 福州城郊,酒肆后院菜园中。 余沧海领着于人豪、罗人杰等大弟子,很快赶来这里,然后看着整整齐齐摆在地上的两具尸首,所有人都浑身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尤其是于人豪、罗人杰二人,挨着余沧海站立,更是感受到了师父蕴含的怒意,一尊矮小的身体里,仿佛汹涌的火山一般,正欲喷薄而出! “谁要是没眼色,在此刻惹怒了师父,肯定没有好下场!” 此时,众青城派弟子俱是暗暗想道。 良久。 余沧海蹲下身子,望着余人彦一双愤怒不甘的双眼,不怒自威,沉声说道:“彦儿,爹会为你报仇的,你安心去吧!” 说罢,抬手抚向余人彦眼皮。 谁曾想,那眼皮啪嗒一下,刚合上又睁开了。 竟是死不瞑目! 见状,余沧海和众青城派弟子,俱是心里一颤,仿佛有一股阴风吹过,正在围着他们绝望不甘的哭诉着,所有人感受到几分冷意。 余沧海暗暗握紧了双拳,也不去为儿子合眼了,反而寒声道:“既然你想睁眼,那就睁大眼瞧好了,瞧爹怎样为你寻出凶手,报仇雪恨!” 说着,蓦然起身,横眼扫向诸弟子,抬手点了两个人。 “你们两个,买两副上好棺椁,拉着我儿回青城,让他娘瞧上一眼。” 说着,又看向于人豪、罗人杰,寒声道:“你们两个,给我查这间酒肆的底细!查附近有谁经过!我要知道是谁杀了我儿!” “是。” 于人豪、罗人杰、及众青城派弟子,俱是躬身抱拳应了。 第五章 大事成矣 三日时光,匆匆即过。 青城派的人不是吃素的,三日的盘查,很快就锁定了福州城准备新开酒楼的老蔡,从他那儿知道了盘下酒肆的老萨祖孙二人。 余人彦、贾人达死后,老萨祖孙消失的无影无踪,嫌疑便落在了那二人身上。 余沧海发了怒,记下老萨祖孙二人容貌,通知各省弟子、武林同道对二人进行搜捕,誓要将这对祖孙拨皮抽骨,千刀万剐,方可泄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余沧海亲自坐镇福州,准备对福威镖局动手了。 他之所要灭福威镖局,原因有二。 其一是师父长青子曾败在林远图剑下,最终含恨而终,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为了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了。 这些天来,他与众弟子日夜监视福威镖局,想从林家父子的谈话中,探听到《辟邪剑谱》的秘密,但并未有所得,于是就准备动手强取了。 就在余沧海准备对福威镖局动手的时候。 他却并不知道,他与徒弟们的饭菜酒肉中,已经被张信派人偷偷加了‘佐料’。 三日后,也是他们师徒毒发毙命的时候! 为了让余沧海及青城四秀一网打尽,张信并未选取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特意选了一种无色无味,能够让人在三日后死于非命的毒药。 这种毒药,亦是来是前世记忆。 当年他年老之后,每日与张天师、慧明老禅师谈玄论道,却也没少炼丹制药。 尤其是锦衣卫巧取豪夺之下,江湖上各家各派的药方一张张被送进紫霄宫里,他们三人没少研究,所以张信对医道药理,造诣颇为深厚。 单纯经验而谈,丝毫不逊于某些名医大家。 尤其是掌握着各种珍藏药方,那些名医就更是望尘莫及,任何一张药方散发出来,都能让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些日子来,仗着福威镖局的财力,张信练功之余,也搜罗了不少药材,炼制出了一些增进修为功力的丹丸药散,与林镇南夫妇同服。 林镇南夫妇惊喜莫名,对此事也是大力支持。 并暗暗告诫他,不许张扬出去,防止小人惦记! 张信全都笑着应了。 这一日晌午,午饭过后,张信正在厢房练功,忽然有人报信,说是梅记牙行的梅东家来了,正在前厅里等候,张信登时心里一定。 “大事成矣!” 张信眼底闪过一层喜色,旋即出去与梅良信相见。 前院花厅里,梅良信还是那副穷酸相,正在弯腰打量博古架上的古董瓷器,时不时的啧啧赞叹,眼里浮现惋惜,似是遗憾这些宝贝不是自家的。 张信从后堂里转出来,脚步声立刻惊动了他。 登时间,梅良信脸上绽放笑容,态度殷勤的迎了上来。 “少镖头,三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张信眉头一皱,甩开他油腻腻的双手,转身来到太师椅上坐下,目光炯炯,盯着梅良信双眼,沉声问道:“事成了?” 梅良信晒然一笑,“那是自然!” 说着,便要将事情经过讲出来:“那日得了少镖头的嘱托,在下回去后……” 话音未毕,就被张信摆手打断了。 “停!” “不要说了。” 青城派日夜监视福威镖局,说不定此刻房顶上就有人,他可不愿多生事端,从怀中掏出五张一千两的张记商行汇票,往前一递道。 “这是你的报酬,拿了走吧。” 也是张信炼药之故,林镇南夫妇才将这些钱财与他,否则根本拿不出来。 “啊呀呀……” 见到汇票,梅良信眼睛一亮,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攥在手里,像是偷了老母鸡的黄鼠狼般,小眼睛眯起,满脸的喜悦之色。 “好好好。” 梅良信对张信竖起了大拇指。 “少镖头,没说的,您是这个!” 说完,便把汇票往袖里一塞,向张信拱手作揖,旋即摇晃着脑袋,哼唱着从勾栏院里流传出来的艳俗小曲,得意洋洋的走了。 梅良信走后,张信返回厢房,静静等待起来。 只要余沧海等人服了药,这几日便是他们的死期了,介时福威镖局灭门之祸解除,他也好随心所欲,向林镇南夫妇请辞,骑马仗剑,笑傲江湖去。 想着想着,张信眼睛发亮,暗暗期待起来。 …… 张信并未等待多久。 就在这日下午,房顶上忽然噗通噗通,像是锅里下饺子一样,一具具尸体滚落下来,或是摔在院子里,或是砸进了厢房里。 七七八八,竟有十余人。 这十余人,一色的青衫道袍,腰间悬剑,年岁也不大,人人面色安详,脸色苍白,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仿佛正沉浸在什么美梦中。 然而一摸鼻息,却是呼吸全无,纷纷死去了。 霎时间,福威镖局惊动了! 镖师趟子手围了一地,看着院里七七八八的尸首,每个人皆是神情凝重,皱眉沉思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也是惶恐不安。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人定是不怀好意。 否则怎会暗藏在房梁上? 有些人认出了青城派的装束,更是惴惴不安,其中以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为甚,只是他们表情惊恐,全都懂事的没有乱讲。 “定是青城派来寻仇了!” 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四人暗暗想道。 紧接着,林镇南夫妇出来了,查验每个人的死状,瞧见这些人的装扮,林镇南夫妇对视一眼,然后点头道:“是青城派的人!” 验查过尸首,更是肯定无疑。 “这些人是被毒死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林镇南沉声道。 就在这时,林镇南抬眼瞧见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四人神情有异,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且又齐齐望向翻捡尸首的张信。 登时心里一动。 这个时候,旁人也都发现了张信的异常。 只见他每具尸首都检查的很仔细,似是在寻什么人的样子,每个人都要翻过来,仔细端详一下身材相貌,一股诡异的气氛弥漫起来。 “没有余沧海。” 待尸首检查完毕,张信眼底闪过一层失望,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林镇南走了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指着郑镖头、史镖头四人道:“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还有平儿,你们随我来!” 话音刚落,王夫人也是杏目一瞪,满脸寒霜道:“不就是死人吗?咱们走江湖刀口上舔血的人,难道还少见了不成?都散了!散了!” 说罢,又吩咐众人把尸首搬到柴房,然后扭转腰肢,迈步跟了上去。 第六章 危机解除 后院东厢房,林镇南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信表情平静,一字不答。 旁边郑镖头、史镖头、白二、陈七四人,却没他那般硬气。 连忙将五人在城郊酒肆饮酒,两个川人戏辱卖酒少女,张信暴起杀人,郑镖头四人将两具尸首埋在酒肆菜园中,一一照实说了。 “此事没旁人看见吗?”林镇南问道。 郑镖头答道:“吾等临行前,特意警告了那姓萨的祖孙二人。少镖头又给了些许银两,本以为会封住二人的嘴。可瞧眼下情形,怕是那对祖孙泄了密!” 说着,郑镖头、史镖头等人脸上布满一层怒气,恨不得立刻前往城郊酒肆,将那多嘴多舌的萨老头和那丑孙女一齐杀了。 林镇南沉吟下来。 半晌后,沉脸瞪向张信道:“平儿,此事你怎么说?” 张信笑了笑。 “没什么可说的,此事是孩儿一人所为,父亲不必担忧,我会妥善处理的。” 说着,躬身抱拳道:“孩儿已探明青城派的藏身之地,还望父亲与我一同前去,将青城派贼子斩尽杀绝,已除后患!” “你……” 林镇南夫妇、郑镖头、史镖头等人闻言,俱是没来由的心底一颤。 只觉得平儿(少镖头)最近变化太大了。 隐隐有陌生之感。 做事神神秘秘,令人猜也猜不透。 不过毕竟是亲生孩儿,林镇南夫妇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答应下来,旋即召集福威镖局众镖师趟子手,与张信一起浩浩荡荡杀向杏花巷。 …… 西门大街,杏花巷。 在张信的带领下,林镇南夫妇率领众福威镖局镖师,手持兵器,闯入一处宅院中。 然而入目所视,却是遍地尸首,场景恐怖之极。 从门口到厢房,一具具青袍尸首躺倒在地,死状皆与福威镖局里一样,显然是被人以同样手段毒杀于此,自上而下,满门灭绝,无一活口。 “好狠辣的手段!” 林镇南夫妇、郑镖头等几个知晓内情的,无不下意识望向张信。 表情惊恐骇然,眼底闪过一层担忧。 “平儿(少镖头)小小年纪,就有此等狠毒手段,长此以往,恐会堕入魔道啊!” 就在林镇南夫妇内心担忧之时,后院厢房中忽然传来惨叫声,福威镖局众人内心一紧,连忙握紧兵器,寻着声源处奔了过去。 “难道还有活口幸存?” 林镇南夫妇脸色一变,莫名的生出几分紧张。 张信更是如此。 生怕余沧海会幸存下来。 表情凝重,暗暗握紧了手铳。 …… 后院某间厢房,一身材矮小的青袍道人,脸上一团黑气笼罩,步伐摇晃的走出厢房,正巧撞见匆匆奔来的福威镖局众人,不禁厉色一闪。 “福威镖局?” “好,好,好!”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林总镖头手段过人,今日余沧海算是领教了!” 此言一出,林镇南夫妇及福威镖局众人皆是神色一变。 众人不曾想到,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青袍老道,竟是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瞧他脸上黑气笼罩,却是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模样。 想及院里的遍地尸首,众人对余沧海更是钦佩不已。 此人身中剧毒,却仍坚持不倒,武功果然绝顶! “余观主过奖了。” 眼下情形,青城派与福威镖局已是不死不休之势,更何况余沧海身中剧毒,命在旦夕,林镇南更是不惧他,不由朗声笑道。 “余观主,您也是一派掌门,声名赫赫。” “在下对您更是钦佩不已。” “若是有遗言的话,就不妨说了吧,力所能及之处,在下可以尽量帮你办成。” 余沧海闻言惨笑。 “遗言?” “林镇南,你是在羞辱我吗?” “当年我师父长青子败在你祖父林远图剑下,最终郁郁而终。当日我便发誓要你福威镖局满门灭绝!” “今朝我倾巢而出,欲报昔日一剑之仇。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你。” 说着,余沧海满脸怨毒,声色凄厉道:“今日我青城派道统覆灭,门人死绝,还有甚遗言可说?林镇南,劳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毕脚下一点,化为一道青影,持剑向林镇南杀来。 速度奇快,犹如鬼魅,登时吓了众人一跳。 林镇南更是心寒胆战,毛骨悚然,望着这一剑袭来,心神被震慑,想要挥剑抵挡,却发现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表情绝望,连拔剑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耳畔忽听“啪”的一声霹雳炸响。 那横空掠来的青袍身影,突的戛然而止,在半空中僵了一下,脚步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噗通一声屈膝跪下了。 “是,是你……?” 余沧海屈膝跪地,表情怨毒的望着人群中一锦衣少年。 福威镖局众人,包括险死环生的林镇南夫妇在内,齐齐顺着余沧海望去,然后便见张信神情平静,手持一杆手铳,枪口一团白烟升腾。 “不是我。” 张信表情淡淡,不慌不忙的装弹填药,然后对准余沧海,又是啪的一声。 霎时,余沧海身躯一颤,胸膛上又一股黑血冒出。 然后脸色怨毒,嘴角溢出血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彻底气绝毙命了。 做完这一切,张信心底松了口气,又担心余沧海‘诈死’。 于是指着余沧海的尸体,扭头吩咐陈七道:“你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 “啊?” 陈七神情一怔,旋即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下,上前摸了摸余沧海的鼻息。 然后放心的噗嗤一刀,将余沧海的首级给割了下来。 至此,福威镖局灭门之祸,彻底解除! …… 当日张信的表现,在福威镖局内部引起了不少的争议。 众镖师们望向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么慈善了,隐隐升起惊恐之意。 甚至是林镇南夫妇,亦是对张信耳提面命,让他修身养气,化解身上的戾气。 对此,张信笑着摇头。 福威镖局灭门之祸已解,他已然升起离去之意,不愿再呆在福威镖局这方小天地了。 于是某一日,张信穿戴整齐,向林镇南夫妇提出了闯荡江湖之意。 第七章 衡阳城,回雁楼 青山隐隐,流水淙淙。 福建一平坦官道上,正有一匹白马缓慢前行。 马背上端坐一青袍少年,面容俊美,丰神俊朗,腰悬长剑,身负长弓,正是向林镇南夫妇辞行,外出游历江湖的张信。 苍穹之间,隐隐有鹰啼传来,一只猎鹰正在盘旋翱翔。 此次外出,张信短时间是不打算回返福州城的,所以准备的很齐全,不仅携带衣物兵器,就连‘小雪龙’和‘大苍青’也带上了。 停鹰跨马,活脱脱一个侠士打扮。 小雪龙兀自前行,张信端坐马背,紧闭双目,呼吸缓慢,正在修炼《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筋骨逐渐变强,经脉也逐渐拓宽。 按照他的估计,这‘易筋锻骨篇’再有一年,也就修炼完成了。 白马悠悠而行,跨河翻山,竟一路直奔湖南衡阳城而去。 说起江湖上最近的热闹事。 除了福威镖局九省分号被青城派挑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青城四秀,及大批精英弟子又命丧福州城外,便是衡山派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最为热闹了。 张信,便是要去凑这个热闹。 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天气渐渐入秋,空气有了几分凉意。 张信一路西行,终于在九月份进入了湖南境内,渐渐逼近了衡山城。 这日,他骑马进入了衡阳城。 衡阳城与衡山城距离不远,其中一座‘回雁楼’在原著中出尽风头,张信自是想去瞧一瞧,登上二楼,美滋滋饮上几杯美酒的。 牵着小雪龙入了衡阳城,往来侠士极多,佩剑悬刀的武林中人随处可见,张信神情坦然,徐徐前行,颇有几分沉醉其中的意境。 旁人见他一袭青袍,丰神俊朗,又是肩上停鹰,白马随行,竟是纷纷侧目,不少女子见了他,纷纷俏脸羞红,美眸含春。 至于男子嘛,就多是愤愤之色了。 张信神情淡然,一路牵马而行,直奔‘回雁楼’而去。 “公子,您一位?” 回雁楼下,一短衣小厮瞧见张信衣装打扮,停鹰牵马的架势,登时眼睛一亮,连忙堆起笑脸,快步迎了上来,将缰绳握在自己手里。 “嗯,二楼找个桌子。” 短衣小厮殷勤笑道:“公子您来得真是时候,楼上正有空桌呢,我领您上去……” 话未犹毕,楼上一声‘咔嚓’脆响,有桌椅的碎片从二楼飞了下来,落在街道上引起一阵惊呼,随后便有十余位酒客表情惊慌的逃了出来。 一边逃,还一边叫喊:“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霎时间,短衣小厮愣住了。 张信却不管他,兀自跨门而入,然后转到楼梯处,蹬蹬蹬迈步走了上去。 视线渐渐开阔。 二楼宽敞处,有十余桌酒菜狼藉,桌椅坏了一地,一个三十来岁的华服男子,正与一个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青年打斗在一起。 乒乒乓乓,兵器相交声密如联珠。 旁边还有一个女尼姑,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中,仍难掩窈窕娉婷之态,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 见状,张信脚步一顿,不由楞了一下。 “这情形,好眼熟啊。” 旋即眼睛明亮,嘴角勾起笑意,拾阶走了上来。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信环视一眼,旋即迈步走向一僻静处。 由于田伯光和令狐冲坐斗的缘故,普通酒客都已跑了精光,二楼上剩下的酒客,便只剩下了寥寥几桌,俱是神情淡然,气质不凡之辈。 有几个身材高大的酒肉和尚,也有几个悬刀佩剑的江湖侠士,还有一桌,便是张信此行方向,一个身材枯瘦的黑袍老者及一个淡黄衫少女。 “前辈,拼个桌?” 张信迈步而来,嘴角噙着微笑,朝黑袍老者拱手行礼道。 黑袍老者和淡黄衫少女,瞧见张信走上楼梯,便已对他投来目光,之后见他步伐沉稳,一步步朝自己方向走来,就更是讶异不已了。 “大哥哥,你这只猎鹰好神气,我也想养一只。”黑袍老者还没答话,那淡黄衫少女便笑脸盈盈,表情欢喜的指着‘大苍青’说道。 声音清脆稚嫩,笑脸灿烂天真,很是惹人喜欢。 “是吗?它叫‘大苍青’。”张信笑了笑,旋即肩膀一抖,猎鹰展翅而飞,从窗户处飞向空中盘旋一圈,缓缓停落在了一处屋顶上。 “少侠请坐。” 黑袍老者笑了笑,伸手请张信入座。 “多谢前辈。” 张信笑着拱手一礼,旋即撩起衣摆,施施然坐下,又朝躲在一旁的酒楼掌柜及众短衣小厮喊道:“小二,来一壶花雕,再来几道招牌菜。” “好嘞,客官稍等。” 胖掌柜亲口应了一声,旋即吩咐一名短衣小厮下楼而去。 直到这时,张信方才扭头望向打斗处,见田伯光快刀凌厉,一刀快似一刀,令狐冲招架不住,胳膊上、腰腹处已然多了几条血痕,不由回头笑道。 “前辈,不出手助一助令狐少侠吗?” 淡黄衫少女脆声笑道:“我爷爷年老力衰,怎么打得过那大淫贼?倒是大哥哥,英俊潇洒,想来身手不凡,倒是不妨出手助一助,为民除害。” 张信笑着摇摇头。 “大哥哥武功不济,打不过那万里独行田伯光啊。” 说着,看向表情平静,自饮自酌的黑袍老者,抿嘴笑道:“前辈,您若出手杀了那田伯光,晚辈送您一条关于您至交好友全家性命的消息如何?” “嗯?” 登时,黑袍老者神色微变,皱眉望向张信。 “少侠此言何意?” 张信笑了笑,扭头望向酒楼掌柜及众小厮,朗声喊道:“小二,拿纸笔来!” 黑袍老者及淡黄衫少女表情不变,笑吟吟的看着他卖弄玄虚。 没多久,一名短衣小厮拿来纸笔,张信执笔蘸墨,在宣纸上银钩比划,写道:“嵩山十三太保携‘五岳剑派盟主令旗’而来,欲对刘正风一家不利。” 霎时间,黑袍老者及淡黄衫少女脸色一变。 尤其是黑袍老者,更是神色阴沉,一双浑浊平静的眼眸,瞬时变得锐利如刀,盯着张信沉声问道:“尊驾究竟是何人?” 第八章 田伯光毙命 “在下姓林,草字平之,见过曲长老。” 张信笑了笑,坦然吐露身份,然后看着曲洋、曲非烟神情戒备的模样,淡淡笑道:“曲长老,消息我已经给了你,现在是不是该您出手了?” 说着,指了指远处田伯光。 曲洋目光一凝,紧紧盯着张信,竟是半晌无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良久。 然后,曲洋突然拔剑,横空一掠,犹如鬼魅般,向田伯光杀去。 …… 二楼酒客逃走大半,空间宽敞不少。 剩下的几桌酒客,又都是自持身份之辈,酒桌上气氛沉寂,张信与曲洋祖孙的谈话,便显得突兀起来,清晰落入众人耳畔。 田伯光内功深厚,耳聪目明,此刻虽与令狐冲坐斗,却也听见了张信、曲洋二人谈话,内心警惕戒备,眼角余光连连瞥向那处角落。 倏然,曲洋拔剑杀来。 田伯光悚然一惊,连忙挥刀荡开令狐冲之剑,然后身形掠出,使出‘狂风刀法’迎向曲洋,竟是一时之间,‘输了’与令狐冲的坐斗之约。 “叮——” 刀剑相交,发出一声铮鸣。 曲洋乃是魔教护法,江湖上第一流高手,此刻全力出手,身形犹如鬼魅,剑光凌厉无匹,登时就让二楼酒客目光一凝,露出凝重之色。 令狐冲、仪琳小尼姑,更是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田伯光使得是单刀中的快刀法,一刀快似一刀,占尽一个‘快’字。 此刻全力出手,却不由脸色大变,一股雄浑内力从对方剑尖传至手腕,竟是手腕一颤,险些将快刀甩飞出去,登时心神惊恐,暗自叫苦。 “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田伯光身形狼狈,陷入下风。 此刻,曲洋身形极快,似鬼似魅,一柄软剑嗡嗡铮鸣,剑光凌厉,犹如夜空寒星,剑气纵横呼啸,登时将田伯光全身笼罩。 叮叮当当。 眨眼间,两人便已拆解三十余招。 突然,曲洋转身斜刺一剑,田伯光发出一声惨叫,竟是剑身从腹部而入,穿透后背冒出,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流出来,浸透了田伯光衣裳。 “前辈好厉害的功夫…” 田伯光脸色灰暗,认命的说了一句,旋即噗通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曲洋表情冷淡,仿佛做了一件小事,手腕轻轻一抖,剑身颤动发出一声轻吟,一滴滴晶莹的血珠从剑身上滑落,倏然收回了腰带中。 然后转身迈步,向张信、曲非烟二人的酒桌处走了去。 云淡风轻,一派高人风范,不禁令人敬服! “前辈留步。” 就在这时,令狐冲踏步走了上来,表情崇敬的望着曲洋,抱拳说道:“在下令狐冲,乃华山派弟子,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尊号?” “江湖乡野鄙人,不值令狐少侠挂齿。” 曲洋长老得了张信警告,此刻正忧心刘正风全家性命,哪有空与他交谈,因此表情淡漠的抱了抱拳,便走回了张信、曲非烟的酒桌处。 “人已杀了,老朽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叫上孙女曲非烟,蹬蹬蹬迈步下楼,快步远去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派高人风范。 曲洋祖孙二人走后。 令狐冲望向浑身胆颤的酒楼掌柜及众短衣小厮,指着地板上躺在血泊中的田伯光道:“此人乃天下第一淫贼‘田伯光’,官府通缉的名册上便有他,你们抬了他的尸首去,官府定然有所奖赏。”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锭,高高抛给酒楼掌柜,豪迈笑道:“适才打坏了贵酒楼的桌椅板凳,这些银两,就权当是在下的赔偿了。” 话毕,领着仪琳小尼姑走向张信。 神态尊敬,抱拳说道:“多谢尊驾出手相助。这里血腥味扑鼻,不如换个地方,令狐请尊驾大醉一场,聊表我师兄妹二人心中谢意如何?” 仪琳小尼姑也是宝相庄严,双掌合十一礼道:“仪琳多谢施主救命之恩。” 张信笑了笑,起身抱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旋即掏出一枚银锭,高高抛给酒楼掌柜充当酒菜饭钱,然后与令狐冲、仪琳一起走向楼梯处。 “师叔,这‘回雁楼’酒菜极好,左近闻名……” 张信与令狐冲、仪琳二人刚走到楼梯口,忽见一群道人迎面而来,为首一位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道人,步伐沉稳,神态威严,一派高人风范。 登时,令狐和仪琳脸色一喜。 “天松师叔?” 那中年道人正是泰山派的天松道人。 身后跟着的,则是泰山派掌门的徒弟‘迟百城’及泰山派精英弟子。 瞧见令狐冲与仪琳,天松道人亦是神情一怔,旋即道:“令狐师侄?仪琳师侄?你们怎在这里?贵派岳掌门和定逸师太也到衡阳城了么?” “师叔且上来说话。” 令狐冲恭敬道。 然后缓缓后退几步,容泰山派众人走上二楼,指着躺在血泊中的田伯光,看着泰山派脸色大变的众人,徐徐禀明了刚才发生之事。 只是为保仪琳及恒山派清誉,隐藏了仪琳被田伯光掳走一节。 只是说二人巧遇田伯光,与之发生了争斗。 至于令狐冲与仪琳一男一女,为何会私自相会,尽管泰山派年轻弟子心里狐疑,却也不便相问。 于是便遮过此事,转而对田伯光纷纷咒骂起来。 天松道人见田伯光此等恶贼身死,也是极为高兴。 连连抚须,满脸赞叹的看着令狐冲、仪琳二人道:“岳师兄、定逸师太教的好徒儿啊,我五岳剑派后继有人,这可真是太好了。” “多谢天松师叔赞誉。” 令狐冲与仪琳齐齐恭声谦逊道。 然后,令狐冲便把张信介绍给了天松道人及泰山派众人。 “福威镖局林平之,见过天松真人,泰山派诸位俊杰。” 张信报上字号,无论是令狐冲、仪琳,还是泰山派诸人,全都对张信投来惊异的目光。 最近这段时间,福威镖局可是名头很响啊。 九省分号虽然被青城派挑了,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及大批精英弟子,却全都死在了福州城,江湖上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没曾想,竟在这里见到了福威镖局的少东家。 登时间,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变了。 第九章 金盆洗手 湖南省,衡山城。 刘正风是衡山城里的一方豪强,无论官面还是黑白两道,都有不小的声势,他要金盆洗手,着实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许多武林豪杰全来参礼。 这日,刘府前院摆了两百多席,无数武林人物人头攒动,场面很是热闹。 其中,华山派的席面上,张信凑在其中,也是跟令狐冲、岳灵珊、陆大有等人推杯换盏,说说笑笑,不断点评着院里的江湖势力和风云人物。 张信初入江湖,对江湖势力人物俱不了解,此番有华山派弟子的解说,顿时对江湖有了许多了解,然后与众人聊得更加热切。 而门口处,一群群人物涌进,各种响亮的名号也是不断传来。 “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到!” “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到!” “神女峰铁老老铁大侠到!” “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到!” “曲江二友白大侠、卢大侠到!” “……” 能够报的上字号的,都是江湖上名声极响的势力人物,跨入前院后,一路所过之处,无数武林人物纷纷起身见礼,场面很是威风。 然后,便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入了正厅大堂。 那座大厅是这场金盆洗手大会的核心区域,凡是能够入内有座的,无不是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江湖上名头极响的武林前辈。 似张信、令狐冲这等小辈,是根本没资格进入的。 没多时,吉时已到,刘府弟子燃起一串鞭炮,噼里啪啦间,一位矮矮胖胖,锦衣华服,犹如土财主般的男子与诸掌门长老、帮主宿老走了出来。 “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诸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今日刘某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事,还请众位做个见证。” 刘正风话音刚落,院里的武林豪杰齐声叫好。 一时间,甚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祝福话,全都如潮水般从宾客口中说了出来,院里一片喧嚣热闹。 甚至各大掌门帮主,长老名宿也是笑着拱手,送上自己的祝福。 紧接着,刘正风弟子米为义端出一只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捧来一只金光灿灿,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盆里盛满了清水。 然后,刘正风团手向众宾客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却庸庸碌碌,未能张大我衡山派门楣,实在愧对恩师先辈。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倒也声色大涨。刘正风更是沾光,能够金盆洗手,从此不理江湖恩怨,实是感激不尽。” 说着,蓦然屈膝一拜,面朝衡山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众人无不叫好。 磕头完毕,刘正风起身,表情坚决道:“刘某今日金盆洗手,归隐田园,从此再不过问江湖事。若违誓言,有如此剑!” 话毕,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夹,蓦然一声脆响,拍的一声,剑身折成两段,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插入青石地砖中。 这手功夫,登时让一众宾客眼睛一亮,纷纷鼓掌叫好。 就连身后的众掌门长老、帮主名宿也是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奇光,望着刘正风露出惋惜之色。 “可惜,可惜。” 张信沾了华山派的光,与刘正风等武林前辈离得极近,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忍不住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位黑须书生在叹息。 转念一想,便清楚他的身份。 这位是陕南人,人称‘闻先生’,刚才令狐冲、岳灵珊对他有过简单介绍,一对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是点穴打穴的高手。 这时,刘正风折断随身宝剑,也就意味着退隐之意已决,院里众宾客神色惋惜,却也纷纷鼓掌叫好,送上自己的祝福话语。 然后,刘正风脸露微笑,撩起衣袍,就要伸手放入金盆中。 “且住!” 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人厉声大喝,院里众宾客吃了一惊,纷纷扭头望去。 便见四名黄衫汉子神情冷漠,大踏步走了进来,然后往门口分开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昂首直入,掌中高举一杆五色小旗,旗上缀满珍珠宝石,摇动处,宝光灿烂。 登时间,院里众人吃了一惊。 “五岳剑派盟主令旗!” 宾客中,有些见识的,已然惊叫了出来。 甚至于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帮主名宿亦是纷纷一惊,望着那枚五色宝旗,满脸肃然,表情凝重,暗暗想道:“左盟主(左冷禅)怎么出动了盟主令旗?” 唯有知晓内情的张信,以及刘正风本人,表情不变,脸色如常,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 “终于还是来了!” 这时,那黄衫汉子高举‘五岳剑派盟主令旗’,表情傲然,大踏步走来,旋即来到刘正风面前,宝旗一展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时押后。” 刘正风脸色如常,面上堆起笑意,拱手问道:“但不知左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那黄衫汉子沉声道,表情傲然,眼底望向刘正风似有不屑,却无甚恭敬之意。 刘正风也不见怪,反而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 虽是如此说着,语气却十分确定。 那黄衫汉子听了,脸上闪过一层得意,直道自己名号已经传入刘正风这等一代弟子耳中,不由躬身道:“弟子史登达见过刘师叔。” 刘正风满脸笑意,微微颔首点头。 然后,那史登达迈步上前,又朝五岳剑派一众前辈见礼:“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衫汉子,亦是齐齐躬身行礼。 这时,一名身材甚高的缁衣老尼姑,忽然面带喜意道:“不必多礼。你师父出来阻止此事,那是再好没有了。刘师弟武功声望皆是一流,在江湖上那是人人敬仰的人物。这要是归隐田园了,实在是可惜,更是我五岳剑派的极大损失,只可惜贫尼劝他不住,非要金盆洗手。” 这位老尼姑,面色沉煞,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透着一股英气,正是恒山白云庵庵主,恒山派掌门人定闲师太的师妹,定逸师太。 第十章 高手齐至 定逸师太话毕,其余众宾客亦是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唯独张信,眉头皱起,却在沉吟一件事。 今日的金盆洗手大会,与原著中改变太多,首先是朝廷钦差并未前来,刘正风也并未被授予官职。其次,刘正风面色如常,好像对此早有预料。 当然,想来是他提前透露消息的缘故。 只是,刘正风、曲洋二人会怎样应对呢,刘府的灭门之祸,究竟能不能消解? 张信暗暗沉吟起来。 就在这时,刘府后宅也传来女眷的惊叫声,然后刘夫人、两个儿子、刘府千金刘菁,全都被脖颈横剑,被五六名黄衫汉子押了出来。 见状,前院众宾客无不神色大变。 “放肆!” 脾气暴躁的定逸师太首先发难,对嵩山派众弟子怒目而视,叱骂道:“好大的胆子!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 说着,拂袖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史登达赶忙上前拦住,说道:“定逸师太不必担心,吾等不会伤害他们的。”说着,又高举盟主令旗,展开摇动道。 “奉五岳剑派左盟主号令:要看住刘家的眷属,不许走脱了一人。” 看到五岳剑派盟主令旗,定逸师太脸色一变,一阵青一阵白,旋即怒声喝道:“这是从何说起?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都是一家人,怎能持剑相向,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史登达摇头道:“弟子奉盟主令旗行事,实不知盟主意旨,万望定逸师太恕罪。” 就在这时,刘正风却朗声笑道:“嵩山派究竟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声音滚滚如雷,夹杂着刘正风的深厚内力,竟是整个府邸。 他一言甫毕,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跃出,来到场中央,向刘正风拱手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霎时间,群雄吃了一惊。 “这……这是什么意思?太也欺辱人了!”定逸师太满脸寒煞,扫视一众黄衫汉子,眼底涌现怒气,竟是忍不住第一个大声喊道。 就在这时,刘正风却笑道:“只有众位师侄儿吗?嵩山派的众师兄弟,怎么还不现身?再不出来,刘某可就要金盆洗手啦。” 说着,迈步走向金盆,撩起衣袍就要放入内。 就在这时,史登达脸色一变,猛然叫道:“刘师叔不可!”说着,令旗一展,挡在身前,刘正风哈哈一笑,左手疾探,插向史登达双目。 史登达急忙抬手格挡,刘正风化指为掌,印在史登达胸前,一招将他逼退,然后探向金盆。 就在这时,忽然“嗤嗤”两声破空声传来。 刘正风听声辨位,急忙转身一躲,众人只见一阵银光闪动,摆在茶几上的金盆便被打翻,金盆掉落在地,呛啷啷转了几转,满盆清水都泼在地下。 与此同时,屋顶上跃下一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身形瘦削,上唇留了两撇鼠须,冷冷拱手道:“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 刘正风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师兄!费师兄驾到,如何不来喝一杯水酒,却要躲在屋顶,受那日晒雨淋之苦?” 说着,又昂首望向四方,朗声笑道:“嵩山派多半另有其他高手到来,且都一齐现身了罢。对付刘正风一人,费师兄一人绰绰有余,另外几位师兄弟不必藏着了。” 话音落下,屋顶上东西两边各有一人应道:“好!” 旋即黄影闪动,衣衫烈烈,呼啸破空,两个人已然站在院中,踏雪无痕,落地无声,轻身功夫极是上乘,与方才费彬跃下时一模一样。 见状,群雄又是吃了一惊。 忍不住齐齐张头探望,似是猜想其余别处,还有没有嵩山派的高手隐藏。 一个个表情凝重,目光闪烁,内心掀起滔天骇浪。 “祸事了,祸事了!” “嵩山派高手齐至,必然有大事发生,这可如何是好?” “衡山派和嵩山派怎么闹起来了,难道五岳剑派不和,已然有五离四散的苗头?” “好机会,好机会,最好全都死在这里,早就看你们五岳剑派不爽了!” 就在院里的群雄念头纷杂时,那跃下场中的二人,已然朝刘正风和在场众人拱了拱手:“刘师弟请了,众位师兄弟妹、武林豪杰请了!” 霎时间,院里的群雄纷纷起身还礼。 神情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二人,站在东首的是个胖子,身材魁伟,表情威严,乃是左冷禅的二师弟,在‘嵩山十三太保’中坐头把交椅的大太保‘托塔手’丁勉。 站在西首的,极高极瘦,仿佛麻杆一般,表情阴骘,双眼眯起,寒气逼人,却是左冷禅的三师弟,二太保‘仙鹤手’陆柏。 再加上‘大嵩阳手’费彬,嵩山十三太保,前三位竟是全到了。 霎时间,院里一派寂静。 唯有定逸师太满脸寒煞,怒视着嵩山派众人,厉声喊道:“刘师弟,你不用担心,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他嵩山派人多势众,难道咱们泰山派、华山派、恒山派都是来睁眼吃饭不管事的不成?今日非要划个道道出来,看他嵩山派左冷禅究竟意欲何为!” “多谢定逸师太仗义执言。”刘正风拱手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感动,心底却兀自叹息一声,然后看向丁勉、陆柏,笑道:“原来‘二太保’丁师兄、‘三太保’陆师兄也到了,刘正风脸上贴金,真是面子不小啊。” 话毕,昂首环顾四周,朗声喝道:“屋顶上还有没有嵩山派的师兄弟,不如一齐下来喝杯水酒,今日刘正风金盆洗手,旁的没有,酒肉却是管够的。” 此话一出,四方一派寂静,却是再也无人应声了。 此时,费彬眼睛眯起一线,精光灿然,却是冷笑道:“刘师弟,不必寻找了,今日只有我们师兄弟前来。奉盟主号令,前来代五岳剑派问你一件事。” 第十一章 良言苦劝 “甚么事?” 刘正风内心坦然,脸上憨笑道。 “举起令旗!” 费彬向史登达吩咐一声,史登达轰然称是,高举五色令旗,往旁边一站。 然后,费彬望着刘正风,表情森然道:“刘师兄,奉盟主旗令要我问你,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要来对付我五岳剑派及武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无不耸然动容。 魔教与正道势不两立,不少正道中人惨死魔教之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那是有着刻骨仇恨的,此刻一听刘正风居然与魔教有关,对他的同情心登时消失了。 不少人惊疑出声,望向刘正风的目光中,有了几分猜疑和骇然。 就在这时,刘正风笑容一收,神情淡然道:“在下庸碌一生,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素未谋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谈起?” “嘿!” 刘正风话毕,右首站着的瘦竹麻杆‘仙鹤手’陆柏一声冷笑,“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位护法长老叫做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登时间,刘正风表情一怔,沉默下来。 见状,群雄惊呼一声,登时掀起一片哗然。 眼神里的猜疑尽去,反而变得无比仇恨与厌恶。 而之前帮他说话的定逸师太,更是脸色一变,猛然指着刘正风,怒声喝道:“刘正风!你究竟识不识得曲洋!”语气中蕴含无穷怒意。 更是下意识运上内力,声音洪亮之极,人人耳中嗡鸣,一时间满院寂然。 “唉……” 刘正风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刘某不但认识,而且视为平生知己,乃是我刘正风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 这话一出,满院一片嘈杂,群雄纷纷议论起来。 更有甚者,已然拍桌站起,指着刘正风的鼻子恨声怒骂。 那是因为,在座不少宾客中,他们的父兄师长,有许多都是惨死在魔教的手中,提起魔教来,无不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屠之而后快。 就连华山派弟子,亦是对刘正风态度一变,眼中露出了憎恶之意。 坐在张信旁边的令狐冲,更是低声讲述起自己的一件亲身经历。 两年前,他在郑州大路上遇上嵩山派的孙师叔,他双手双足皆被斩断,两眼也被挖出,一个劲儿的大喊:“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 惨叫了三日夜才死去,然后被令狐冲抬着上了嵩山,好生安葬了。 华山派诸弟子听完,神色无不动容。 然后一个接一个,讲述起魔教这些年做下的累累血案。 陆大有说:“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钉死在大树上,连三岁孩儿都不能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惨叫了三日夜才死。” 梁发说:“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说是献给赵登魁的新婚贺礼。” 施戴子说:“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正值献礼之时,轰的惊天一声,英雄好汉死伤无数。” 若不是岳灵珊脸色大变,露出彷徨害怕的神情,众人还不知要道出多少血案呢。 不过即使华山派不说,其他各桌的席面上,也是一片嘈杂议论,每个人都咬牙切齿,或是道出与魔教的深仇大恨,或是怒骂刘正风卑鄙无耻。 院里一片嘈杂议论,让刘正风受尽了辱骂。 就在这时,费彬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没有了。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任你抉择。” 刘正风叹息一声,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慢慢喝了下去,竟是脸色如常,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意味。 见状,群雄虽然憎恨依旧,却也不由佩服他的定力奇高。 在这生死关头仍能不动声色,显然胆色与武功俱皆上乘,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刘三爷’。 “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不可多得的人物,一时误交匪类,中了魔教贼子的圈套,方才误入歧途。若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此事既往不咎。之后你要做衡山派的刘三爷也罢,要金盆洗手归隐田园也罢,全都随了你去。” 群雄听闻费彬此言,俱是连连点头。 觉得左盟主不愧是五岳剑派的魁首人物,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切入人心。 正魔势不两立,若刘正风能幡然悔悟,杀了魔教长老自明心迹,大家俱是侠义道的好朋友,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倒也无妨。 刘正风沉默饮酒,并未立即答应。 见状,群雄眼中怒色一闪,俱是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刘正风,心里已然怒极。 甚至就连泰山派的天门真人,华山派的岳不群、恒山派的定逸师太、雁荡山高手何三七、陕南判官闻先生等武林前辈,亦是摇头叹息,对刘正风生出厌恶之色。 就在这时,刘正风放下酒杯,缓缓摇头叹息道。 “诸位或者并不相信。” “我与曲大哥相交以来,从不交谈江湖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武功却是从来不谈的。” 群雄听的惊奇,欲待不信,却又见他神色诚恳,毫无半分作伪之态,均想江湖上奇人异事颇多,刘正风与那魔教长老以音律相交,倒也非奇事。 尤其是衡山派历代高手素来喜欢音乐,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潇湘夜雨’,一把胡琴从不离身,更有‘琴中藏剑,剑发琴音’的八字雅号。 这般想来,倒是对刘正风有了几分理解。 “哼!” 蓦然,费彬一声冷哼。 “你与魔头以音律相交,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那魔教是甚么货色,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或是动以财帛,或是诱以美色。” “刘师兄,你素来操守严谨,那魔教便投你所好,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你想想那魔教害死过咱们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迷惑,竟是丝毫不悔悟!?” 第十二章 笑傲江湖 “是啊,费彬师弟此言不错。” 定逸师太也是深以为然,颔首点头道:“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而在种种阴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无耻小人的当,那有甚么关系?只要你能幡然醒悟,尽快一剑将曲洋魔头杀了,干净爽快之极。也不伤了我五岳剑派的和气。”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脸道人,亦是目光炯炯,沉声点头道:“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此人正是泰山派的掌门人,天门真人。 刘正风闻言,并未置否,目光射到一个青衫书生身上,朗声问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这里许多武林同道都逼我出卖朋友,你却怎么说?” 这青衫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身正气,青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态颇为潇洒,正是华山派掌门,有‘君子剑’雅称的岳不群。 岳不群表情一怔,‘啪’的一合折扇,正色道:“刘师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辈正道中人,就该为朋友两肋插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那姓曲的,他当真是为了贤弟好吗?他乃魔教护法长老,在魔教地位何等尊贵?这等人物,岂会为了区区一段友情,忘了魔道教义?显然是设法与你结交,旨在害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这样的大魔头,岂不是侮辱了‘朋友’二字?古人云,大义灭亲,亲尚可灭,何况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大魔头?刘师弟,你切勿中了魔教圈套,害得衡山派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啊!” 此话一出,院里的群雄登时脸色一振,纷纷喝起彩来。 “岳先生说的不错,对朋友自然肝胆相照,对这等包藏祸心的魔头,还有甚么江湖道义可讲?就该一剑杀了免得遗祸人间!” 刘正风闻言,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黯淡破灭,无奈叹了口气,待人声稍静,摇摇头道:“诸位不识音律,自然也不会知道:古来只有人会骗人,可曲子是不会骗人的。曲大哥琴音淡然,有光风霁月的胸襟,上古贤士之雅风。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说着,看着院里群雄尽皆怒骂声,淡淡笑道:“怎么,诸位不信吗?” 然后猛然昂头,朗声喝道:“曲大哥,你现身罢!” “好~” 与此同时,屋顶上有人应了一句,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众人昂首望去,却见那人身材枯瘦,全身罩着黑袍,身后背负一个狭长包裹,却也不知是何物。 待他解下包袱,众人方知是一张七弦琴。 “啊……” 令狐冲、仪琳骤然见到此人,登时骇声而呼。 旁人见了,纷纷问道:“大师哥(仪琳),怎么了?” 令狐冲神情复杂,深深望着屋顶上那人,然后又瞧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张信,脸色变幻一阵,蓦然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没甚么。” 至于仪琳,则在仪光等师姐妹紧张的目光中,指着屋顶曲洋,低声说了一句。 “师姐,他就是在回雁楼上,杀了淫贼田伯光的那位前辈高人。” 此言一出,定逸师太、恒山派诸人纷纷脸色微变。 就在这时,曲洋神情阴骘,一双漆黑双眸精光灿然,拱手抱拳环视群雄一眼,道:“日月神教护法长老‘曲洋’,见过诸位朋友了!” 霎时间,满院一派寂静。 嵩山派的丁勉、陆柏、费彬三人,更是心神震撼,忍不住一阵汗毛竖起、脖颈发凉,望着曲洋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他们为了监控刘正风与曲洋出现,早早就埋伏藏身在屋顶。 却没预想到,他们要杀的大魔头,居然就隐身在他们身旁。 “若是他突然出手,我师兄弟三人岂不凉了?” 思及至此,登时浑身冷汗如雨。 就在这时,只见刘正风神色诚恳,怅然说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情形,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刘正风如今只有一句遗言想要留下,不知诸位肯也不肯?” 众人见他神色诚恳,毫无半分作伪之态,便也静下心来,听他最后的遗言。 刘正风脸色稍缓,朝众人抱拳一拜:“多谢众人朋友赏脸了。” 然后道:“刘正风平生酷爱音律,能与曲洋曲大哥结识,乃是这辈子最幸运之事。” 说着,目光清明,与屋顶盘膝而坐的曲阳对视一笑。 “我二人曾合创一曲琴箫合奏,若能死前合奏一曲。也不必劳烦诸位英雄动手,我二人便自绝经脉,毙命于此。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信还是该不信。 就在这时,还是岳不群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说,刘师弟都曾是咱们正道一员,如今他既决定慷慨赴死,大家便依了他吧。” 话落,定逸师太附和道:“岳先生说的极是。大家都是侠义道上的朋友,相识一场,总得给人留下一句遗言吧。” 说着,定逸师太点头道:“贫尼赞同此事。” “也罢,也罢。”泰山派天门真人连连摇头,亦是叹了口气。 见状,院里群雄再无犹豫,纷纷鼓噪赞同。 嵩山派的丁勉、陆柏、费彬三师兄弟,相互对视一眼。 虽有心阻拦,却也不好拂了众意,便冷哼一声道:“好,那便容你一会功夫!” 此言一出,满院肃杀的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些许。 “多谢岳师兄,多谢诸位朋友了。” 刘正风满意的哈哈一笑,旋即从袖中掏出一根碧绿洞箫,与屋顶曲洋对视一眼,然后竖起洞箫,唇凑上前,十指按压气孔,蓦然一曲萧音奏起。 七弦琴的琴音中正平和,刘正风的洞萧清幽孤寂。 霎时间,满院寂静,唯有琴箫合奏之音绝响。 只听琴音渐渐高亢,萧音却渐渐低沉下去。 但萧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这曲琴箫合奏,更添几分荡气回肠之意。 细看时,泰山派天门真人、恒山派定逸师太、华山派岳不群、雁荡山高手何三七、陕南高手闻先生,及嵩山派丁勉、陆柏、费彬等人,纷纷露出痴迷之态。 令狐冲面色陶醉,轻轻拍掌赞叹,亦是沉浸其中。 张信闭上双目,内心陶然沉醉。 满院群雄,虽有大半不明音律之美,却也觉得这曲调荡气回肠,极是好听,忍不住沉醉其中,一个个屏气凝神,竖耳倾听起来。 少顷,忽听瑶琴发出锵锵铮鸣之音,似有杀伐之意。 但萧声仍是温雅婉转。 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琴箫悠扬,甚是和谐。 蓦然,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演奏一般,极尽繁复变幻。 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琴箫和鸣,悦耳动听。 过了会儿,琴箫之声又是一变,萧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叮叮当当的伴奏,萧声愈来愈高……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萧声也立即止住了。 霎时间,四下里一阵万籁俱寂,满院众人沉醉之色未醒,仿佛还沉浸在韵律极美的琴箫合奏中。 就在这时,一阵啪啪掌声响起,惊醒了沉醉其中的众人。 “好一曲《笑傲江湖》~” 第十三章 人间绝唱 鼓掌出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张信。 《笑傲江湖》曲,乃是原著里最出彩的绝章,可以说是整部小说的主题,他当然是想要亲耳一听的,此刻听来,果然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第一世时,他是个普通人,对古音古韵没有研究。 到了第二世,做了皇帝之后,免不了要摆酒赐宴,便对音律多了几分理解,虽然称不上是大家,但比院里的诸多文盲粗坯,还是要强不少的。 此时,张信鼓掌赞叹,面有敬佩之意,使得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与此同时,刘正风与曲洋正沉浸在琴弦合奏的最后余韵中,由于是人生最后一曲的缘故,二人发挥极好,更甚往昔,心头亦是颇为自得。 蓦然闻得此言,登时心头震撼,忍不住望向张信,眼睛泛起亮光。 然后顿生知己之感,忍不住齐齐大笑。 “哈哈哈。” “这位小朋友真乃我二人知己也,竟是一言道出了此曲名字。” “妙极,妙极!” 这是刘正风抚须赞叹。 屋顶上盘膝而坐的曲洋,惜字如金,虽未对张信发表赞叹,却也生出欣赏之意,连连点头道:“刘贤弟所言极是,这位小朋友非凡人也。” 说罢,二人放声大笑,声音越来越高亢,蓦然戛然而止。 众人骇然而呼。 只见无论刘正风还是曲洋,身上气势陡然沉寂下来,两人面带笑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竟是在放声狂笑中,齐齐震断了经脉。 见状,院里众人无不惋惜赞叹。 听闻过二人的琴箫合奏,满院群雄对二人的友情,再无半分怀疑,即使对曲洋,亦是生出敬佩之意,觉得他果真如刘正风描述一般。 尽管身处黑暗,却始终心向光明。 乃是一位光风霁月,胸襟坦荡之辈。 此刻见二人齐齐震断经脉,脸色死灰黯淡,纷纷露出了同情惋惜之色。 然后,刘正风看向嵩山派众人,豪迈笑道:“丁师兄、陆师兄、费师兄,刘某如约赴死了。且放开我的妻室女眷和一众弟子吧。” 此时,刘夫人、两个儿子、女儿刘菁、刘府众弟子,齐齐面带悲色,放声恸哭起来,真是见者惊心,闻者落泪,众人脸上纷纷闪过不忍。 “这……” 丁勉、陆柏、费彬三人对视一眼,不禁露出几分迟疑。 左师兄的命令,可是如果刘正风不从,便杀绝刘家满门,震慑正道势力的。 只是刘正风与曲洋已经自断经脉,离死不远,削弱衡山派底蕴和震慑武林群雄的目的已然达到,丁勉三人对视一眼,也兀自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脾气暴躁的定逸师太喝道:“刘师弟已然自绝经脉,你们还要如何?难道真要杀绝刘家满门,方能显示左冷禅的盟主威严吗?” 此言一出,其余诸人全都望向嵩山派,暗暗皱起了眉头。 刘正风与魔教长老结交,已然付出生命的代价,若是嵩山派再不依不饶,还想对刘府妻眷弟子动手,那可是大大坏了江湖规矩了。 祸不及家人,嵩山派连这点胸襟都没有吗? 登时间,满院群雄对嵩山派有了意见,纷纷露出不善的目光。 丁勉三人悚然一惊,连忙对弟子喝道:“快放人!” 霎时间,刘夫人、两个儿子、女儿刘菁、向大年、米为义等刘府弟子,纷纷朝刘正风扑了上来,一个个面带悲色,止不住的大哭。 见状,刘正风笑了笑:“大年,为义,去把为师准备的礼物取来。” “是。” 向大年、米为义领着众师弟走向后院,没过多久,一人捧着一张锦盘走来,木盘上铺着红绸,上面是一卷卷书册,众人见了,不由愕然。 就在这时,刘正风笑道:“这是我与曲洋曲大哥合创的《笑傲江湖》乐谱,算是刘某此生唯一得意之作,诸位若是喜欢,便上前拿上一本吧。” 话毕。 刘府诸弟子端着锦盘,穿梭在酒席中,将《笑傲江湖》乐谱一一分发了下去。 华山派的酒席上。 张信、令狐冲、岳灵珊、陆大有等人也是人手拿了一本,瞧见封面上的“笑傲江湖”四个大字,不禁对张信纷纷侧目,暗道佩服。 展开一瞧,一股崭新的油墨香扑面而来,显然是刚刚刊印不久。 然后,众人便抓耳挠腮起来。 只见书页上满是晦涩的字符,像是汉字却又模样古怪,众人见了不由纷纷惊奇,这时便有见识的出来解释说:“此乃古文乐谱特有的文字。” 众人这才恍然。 瞧着一本本《笑傲江湖》的乐谱分发下去,无论刘正风还是曲洋,嘴角全都勾起笑意,眼睛亦是愈发明亮,只觉得平生夙愿已了,再无半分遗憾了。 这时,乐谱大半分发完毕,刘正风又对嵩山派众人笑道:“嵩山派的诸位师兄、师侄,也各自拿上一本吧。此乐谱虽对修炼武艺无用,但闲暇之时,也能陶冶一下情操。” 此言一出,院里群雄吃了一惊,旋即又是敬佩不已,只觉得刘正风此人胸襟宽广,果然非常人所及! “可惜了,可惜了。” 黑衫书生‘闻先生’一边翻阅着手里的乐谱,一边望着刘正风、曲洋二人,神情惋惜的连连说道,也不知是说乐谱还是说其人。 方才的琴箫合奏,嵩山派众人也听在耳中,只觉得此曲果然玄妙,非常人所能演奏。 此刻看着群雄人手一本翻阅,心里正心痒难耐,暗自羡慕不已,骤然闻得此言,登时大喜过望。 于是一人接了一本,旋即面色复杂,躬身对刘正风道谢:“多谢刘师叔。” “嗯。” 刘正风笑着点头。 神态慈祥,浑无半点怨恨之意。 见状,众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就这样,生机一点点流逝,刘正风与曲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慢慢合上了眼睛。 霎时间,院里哭声四起。 从此,《笑傲江湖》成为人间绝唱! 再有弹奏者,也不是今日之意境了。 目送刘正风、曲洋二人逝去,张信长长一叹,旋即将乐谱揣入怀中,准备闲暇之余,也去学一学琴箫之法,试着吹奏一二,聊以自娱。 第十四章 做客华山 好好一桩喜事,如今办成了丧事。 众人全都没了留下去的心思,纷纷起身告辞。 张信汇在人群中,给刘正风、曲洋上了三炷香,然后便与华山派一起,前往华山做客。 陕西省,华山。 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 张信与华山派众人一起上了山,见到了‘华山女侠’宁中则,以及华山派其余诸弟子。然后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岳不群的‘有所不为轩’而去。 进了‘有所不为’轩,岳不群与宁中则坐在上首,扫视厅里诸弟子与张信,忽而笑道:“冲儿,林贤侄远来是客,你招待他下去歇息吧。” “是。” 令狐冲应了一声,旋即领着张信出来,往旁边一处院落走去。 一边走,一边对各处建筑指指点点,然后挑选了一间客房与张信居住。 “林兄弟,一路舟车劳碌,你先歇一歇吧,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帮着张信清扫了一下房间,令狐冲便起身告辞了。 然后返回‘有所不为’轩,聆听师父师娘训诫。 看着令狐冲离去,张信百无聊赖,旋即盘膝上炕,闭目打坐。 过了不知多久,令狐冲、陆大有、施戴子、梁发、岳灵珊等人联袂而来,叫上张信一起前往一处院落吃饭。 吃过午饭,众人便一起在华山游玩。 众人皆是练武之人,华山又少有来客,所以对张信很热情。每日做完功课后,便簇拥着张信一起游览诸峰,很是惬意了一段时间。 然后某一天,张信、令狐冲、岳灵珊等人走上了玉女峰绝顶的一处危崖。 “林兄弟,此处危崖,乃是我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 令狐冲指着四处光秃秃的环境道:“这里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时,也不致被外物侵扰,达到心无旁骛的效果。” 张信嘴角带笑,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尤其是在其中一面山壁上,看到某种利器刻下的‘风清扬’三个大字后,就更是高兴不已。 “思过崖,我来了……” 此时,一股山风吹来,岳灵珊衣衫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望着四周光秃秃的环境,忍不住皱眉嗔道:“大师哥,这里有什么好瞧的,咱们快快下山吧。” “啊,是是是。” 瞧见岳灵珊冻得瑟瑟发抖,令狐冲眼中闪过心疼。 连忙对张信道:“林兄弟,咱们快快下山吧。我华山美景多得是,咱们去别处瞧一瞧。” “就是,这思过崖有什么好瞧的,山风阴冷的很,别再把我小师妹吹坏了。” 旁边陆大有、施戴子等人也是纷纷附和道。 “胡说什么!” 岳灵珊皱眉道:“我是埋怨你们这些人,人家林少镖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尽带人家瞧无草无木的地方,这岂是待客之道?要是传扬出去,旁人还道我华山派不懂礼数呢。” “啊,小师妹说的对!”旁人又是齐齐附和道。 见状,岳灵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俏脸盈盈,煞是灵动可爱。 然而,张信却摇头笑道:“令狐兄,我觉得此处挺好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风景清幽,正适合闭关修炼。而且小弟素来喜欢站在山顶,俯览群山,欣赏云卷云舒之意。这样吧,劳烦你跟岳掌门禀报一声,就说小弟想要借住此处,闭关练剑一段时间。” 然后从怀中掏出五百两的银票,递上前道:“平时吃食,就劳烦令狐冲了。” “这是干什么!” 令狐冲慌忙推辞道:“这万万不能收。林兄弟远来是客,怎好意思收你银钱?快快收回去!”说着,连忙将银票推了回来。 “令狐兄。” 张信笑道:“这却不是给你的,而是贵门派的。” 说着,张信慢条斯理道:“尊师执掌诺大一个门派,数十位弟子吃喝拉撒都需要他管,怎能不缺银钱?难道你让小弟白吃白喝不成?” 令狐冲还是摇头:“一些吃喝值当甚么?林兄弟上山时,已然送上丰厚礼物。这要是再收你钱,旁人还不说我华山派弟子个个见钱眼开,是个铜臭气熏人的污浊之地?” “万万不行,万万不行!” 说着,令狐冲又推辞了回来。 张信无奈道:“令狐兄,真要小弟把话说明白吗?” “甚么意思?”令狐冲疑惑道。 张信无奈叹气道:“小弟出身富家,吃穿俱是讲究,贵派的斋菜,太过清淡了。这些日子肚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小弟实在吃不消了。” “这,这……” 此话一出,令狐冲及华山派弟子俱是脸色一红,露出几分尴尬。 华山派虽非道家,却也是全真郝大通传下来的,饭食少酒少肉,以清淡为主,这是为了弟子们能够清心寡欲,更好的修炼悟道。 没曾想,在张信这位富家公子面前,却是卖了好大一个尴尬。 “所以这些银钱,是让令狐兄帮我去山下采买些酒肉的。” 说着,张信抿嘴笑道:“倘若令狐兄能隔三差五,拿些饭菜美酒与我作伴。咱俩盘坐这危崖绝巅,一边欣赏云卷云舒,一边饮酒畅谈,岂不飘飘然欲仙?” 这话一出,不但令狐冲眼睛一亮,一阵喉头耸动。 就连旁边站着的陆大有、施戴子、梁发、岳灵珊几人,亦是暗暗点头,眼中露出了憧憬之意,不自禁沉醉在张信勾勒出来的那幅美景中。 “好吧,既然如此,那为兄愧领了。” 令狐冲终是答应下来,爽快的接过银票,然后转身递给陆大有道:“六猴儿,采买的事就交给你了。林兄弟一人在思过崖,未免太过孤寂,我留下来陪他。” 张信表情一僵。 你留下来,我还怎么骗取风清扬的独孤九剑? 刚要开口劝阻。 忽然想到独孤九剑和洞中武学,本就是令狐冲的机缘。 自己横插一杠,已然是占了便宜。 若再把事做绝,全部占为己有,那可就是大大的不该了。 做人,要厚道! 这般一想,张信便打消了阻拦之意,静静的看着令狐冲吩咐众师弟、师妹一番,然后与令狐冲一起,将他们送下了山。 第十五章 石壁剑图 华山派弟子离去了。 张信和令狐冲留了下来,二人闲聊一会,然后开始练剑。 剑鸣铮铮,人影交错。 令狐冲是华山派首徒,使得是‘华山剑法’,一招招‘白虹贯日’、‘天坤倒悬’,剑势飞舞而出,轻盈灵动,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断,端是厉害非常。 张信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对招,见不是对手,剑势陡然一变,各种诡异莫测的剑招随即而出,竟是不由使出了前世记忆中的昆仑、武当等各派剑法。 霎时间,令狐冲吃了一惊。 然后眼睛泛起喜色,越打越兴奋,也不再谦让,放开手脚与之交手。 “叮叮当当。” 张信一剑在握,亦是越发越兴奋,然后故意卖了个破绽,长剑被令狐冲挑飞,嗡的一声飞向石壁处,‘嗤’的一声深深插入了石壁中。 “林贤弟,怎么突然力竭了?” 瞧见张信长剑脱手而飞,令狐冲大惊失色,将险些伤到张信手腕的剑锋刷的收回,然后收剑入鞘,表情疑惑的问道。 “内力跟不上了。” 张信无奈苦笑,旋即迈步走向石壁处,握住剑柄刷的抽了出来,然后敲了敲石壁,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脸上却故作惊讶的惊呼道。 “令狐兄,你快过来看!” “怎么了?” 令狐冲快步走来,眼底闪过疑惑,顺着张信的动作望去,登时露出几分惊讶。 “这石壁是空的?” 张信惊喜的点了点头,用宝剑将薄薄一层的石壁揭开,往里一瞧,见是一条窄窄的孔道,不由惊喜道:“令狐兄,里面必有洞天,咱们进去探一探。” 说着,捡了数十根烧火取暖的松柴,点了火把,猫腰钻了进去。 令狐冲脸色微变,却也是个见猎心喜的性子,无奈摇摇头,也跟着钻了进去。 石壁薄薄一层,彼端乃是空洞,里面是窄窄的孔道。 没多久,张信就遇到了一具伏在地上的骷髅,知道是魔教的十大长老之一,也就没再关注,然后继续往里走,又见到两具骷髅。 再行数丈,顺着甬道转而向左,眼前出现一个极大石洞。 这石洞极为宽敞,足可容纳千人之众。 张信高举火把,往石壁上一照,果然见到一幅幅人形剑图及魔教十大长老辱骂五岳剑派的字眼,甚么“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之类云云。 紧接着,令狐冲也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斧头,此刻站在空旷石洞中,望着石洞里的七具骷髅,琳琅满目的各式兵器,表情惊骇之极。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抛满了我五岳剑派的兵刃?” 此刻,正在凝视石壁剑图的张信,笑道:“还能是甚么地方?自然是咱们俩的机缘之地啊,上面这不写得清清楚楚吗。” “写得什么?” 令狐冲吃了一惊,旋即走到近前,往石壁上一瞧,正巧见到“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几个大字,登时脸色大变。 “无耻鼠辈,大胆狂妄至极!” 令狐冲表情狂怒,指着石壁大骂道:“我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天下能挡得住的已屈指可数,有谁胆敢说一个‘破’字?更何况是‘尽破’!” 说着,操起右手沉斧,猛然向石壁上砍去。 “叮——” 张信见状吓了一跳,刚要出声拦阻,就见‘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那石质甚是坚硬,壁上剑图文字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令狐兄,你干什么呀!” 张信冷声埋怨一句,方才道:“这上面的剑图文字何等重要,你要损坏半分,可就坏了林某的机缘了。你要是不练,也别捣乱呀。” “你!” 令狐冲陡然怒目而视,便欲大骂,但念及二人交情,便又止住怒意,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俩如何破尽我华山剑法!” 说着,火把往前一照,眯眼凝视起石壁上的剑图文字。 见状,张信稍稍放心,便与之一同观看。 偶尔看得尽兴,便跃下场中演练上一两招,待练得满意,复又照看,一幅幅剑图文字照看过去,五岳剑派剑法与破解之法了然于胸,竟是收获颇丰。 就在这时,石洞内传来令狐冲惶恐的惊叫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令狐冲神情呆滞,失神落魄,眼中出现极强的惧意,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华山剑法尽数被破,我华山弟子练之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忽然,令狐冲挥剑乱劈,张狂大叫着跑了出去。 张信眉头一皱,连忙快步追去。 光秃秃的思过崖上,令狐冲屈膝跪地,三尺青锋被他丢在一旁,仰头望着天空皎皎明月,竟是悲从心来,两股清泪从脸庞下滑落。 从石洞中奔出来,见到令狐冲这副凄凉神色,登时心头一震,忍不住迈步上前,皱眉喝道:“岳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令狐冲面有悲意,泣声道:“林贤弟,我华山剑法竟是被人尽数破去了,我心中惶恐,实不知该如何是好,真不如死了去!” 张信皱眉,正欲再劝,忽见有人从山道上奔来,一边施展轻功,还一边惊喜喊道:“大师哥,林兄弟,我给你们送饭菜来啦。” 正是六猴儿陆大有的声音。 张信脸色微变,旋即快步飘到石洞入口,捡来一些松柴草草掩埋了一下,这洞口本就极为狭窄,此刻天色黑暗,更是看不出痕迹。 然后拉起令狐冲,皱眉劝道:“你六师弟来了,让他瞧见你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回去告诉你师父师娘小师妹,平白让他们担心。” “小师妹……” 令狐冲呢喃一句,旋即失魂落魄的起了身,抬袖擦了擦眼角泪痕,然后与张信一起入了旁边山洞,这是华山派历代闭关思过的住所。 洞内有竹床石凳,被褥及一些生活用具。 张信将洞里的火把尽数点燃,登时间,清冷的山洞里有了一丝昏黄暖意,然后洞外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六猴儿陆大有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额头上微微冒汗,显然一路上山,对他也是负担不轻。 “大师哥,林兄弟,我给你们送饭菜来啦。” 说着,快步走上前,喜滋滋的从饭盒里掏出来四碗八碟饭菜,又取出两壶酒炫耀道:“还有两壶上好汾酒呢,大师哥,你今天可有口福啦。” 第十六章 拔剑相向 “酒在哪里?” 令狐冲心中悲苦,听见陆大有拿了酒来,猛然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陆大有手里的酒壶,然后仰起头来,咕嘟咕嘟的痛饮起来。 酒液顺着嘴角留下,浸湿了衣衫也是不管不顾。 神情悲苦之极,令人骇然生畏。 瞧见令狐冲那落寞悲凄的神色,陆大有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大师哥,你怎么了,你哭过啦?” “没有,你看错了。” 就在这时,张信快步上前,忽然轰赶道:“天色不早,山路崎岖,你快些下山吧。” 说着,便推着陆大有往洞外走去。 令狐冲闭着双目,仰头痛饮,对这一幕视若无睹,陆大有身体抗拒,急忙喊道:“林兄弟,你别推我走啊,大师哥你怎么啦,告诉六猴儿啊……” “他没事的,即使有事,也有我在呢。” 张信将陆大有强拉硬拽出洞,然后拉到一处角落,低声说道:“陆兄弟,令狐兄没事的,他今日与我比剑,失手输了一招,正生闷气呢。” “啊?” 陆大有惊呼道:“怎么可能?我大师哥武功高强,剑法高明……” 正说着,忽见张信沉下脸来,登时话音戛然而止,然后满脸关切道:“林兄弟,那你可要照顾好我大师哥,倘若他出了什么事,我六猴儿可要找你算账的。” “知道了,知道了。” 张信连连点头,催撵道:“快些下山吧,明日还要做早课呢。” “哦。” 陆大有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下山去了。 看着陆大有隐没在山道间,张信返回山洞,登时大惊失色,只见石桌上已然丢了一个空酒壶,令狐冲正举着另一酒壶痛饮。 “哎呦喂,你给我留一点啊。” 说着,闪身上前,伸手向令狐冲嘴边抓去。 令狐冲扭身一转,躲过张信的抓手,然后醉眼熏熏,打了个酒嗝道:“林兄弟,你别管我,今天让我喝个痛快,改日请你去长安城吃酒赔罪。” 张信停下身形,瞧见令狐冲是嘴对壶口喝的,心里生出嫌弃,旋即摆摆手叹气道:“算了算了,怕了你了,不就是剑招被破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令狐冲动作一僵,神色悲苦,又是两道清泪横流。 “林兄弟,这还不算大事吗?我华山剑法,不,是我五岳剑派的剑法被人悉数破了去,那你说,我辈弟子练剑还有甚么用?” 不料,张信嗤笑道:“那我问你,我打得过你师父吗?” 令狐冲连连摇头。 “打不过。” “是你师父剑法惊奇,比我高明?”张信瞥眼道。 “那倒不是。” 令狐冲道:“林兄弟剑法精妙,青年一辈世所罕见。不过我师父修行日久,练得又是我华山第一‘紫霞神功’,即使你剑法玄妙……” 说着,令狐冲眼睛一亮,放声大笑道。 “啊,我明白了。” 令狐冲豁然开朗,连连拍打脑袋道:“哎呀,我可真是糊涂了。我乃华山气宗一脉,练气方是根本,师父那块‘以气御剑’的匾额至今还在正气堂上悬着呢。” 说着,眼睛愈来愈亮。 “同样的剑法,在师父与我的手中,呈现出来的乃是不同的效果。旁人即使能破去我的剑法,还能破去师父的剑法不成?更何况,江湖上本没有一本万利的剑法。” “是了是了。” “哈哈哈,我可真是钻了牛角尖了。” 说到此处,令狐冲迈步上前,抱剑朝张信躬身一礼。 “多谢林兄弟点拨于我。” 张信摆摆手,道:“即使没有我,你师父也会告诉你这番道理的。你华山气宗、剑宗两脉分歧,当年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就是此中道理了。” “是了。” 令狐冲点点头,旋即坐在石凳上,又是皱眉说道:“不过那洞中剑图甚是恐怖骇人,若是流传出去,我师父师娘等一代弟子不惧,我五岳剑派二代弟子可就危险了。” 说着,蓦然眼中厉色一闪。 “不如将其毁去……” 正说着,忽然又摇摇头道:“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今日有人破了剑法,我毁了去,明日又有高人破法,难道我还要一一杀尽不成?” 说到这里,神情落寞,又是叹了口气。 然后举起酒壶,痛饮了一口。 张信摇摇头道:“江湖世事,本就是如此,天下哪有无敌的武功?不过你也不要气馁,你华山底蕴可深厚的紧呢,纵是一剑破万法也不差了。” “这是何意?” 令狐冲神情一怔,不由疑惑道。 说到这里,张信指了指洞口处,笑道:“洞外石壁上的名字你没看到吗?那是你华山剑宗一位极厉害的前辈,他手里就有一套无敌剑法。” “啊?” 令狐冲吃了一惊,皱眉思索半晌,猛然惊呼道:“林兄弟说的是我风清扬太师叔?难道他还活在世上?啊,是了,当年剑气之争,风太师叔并未在山上。” 当年剑气二宗争斗之事,在华山派乃是禁忌话题,令狐冲身为首席弟子,也只听过三言两语,知道有这么一位‘风清扬’太师叔没有在山上,躲过了这一劫。 不过这许多年过去了,风清扬始终并未露面,江湖上也是销声匿迹,令狐冲和华山派众人还都以为他早就故去了呢。 否则,那剑宗门人得知他尚在人间,还不早就闹上门来了? 忽然,令狐冲眼神一凝。 望着张信露出戒备,怒声喝道:“林兄弟,你早就知道有那座石洞,也早就知道我风太师叔活在世上,对不对?你是早有预谋的!” 令狐冲不是笨人,反而天资聪慧,此刻见张信款款而谈,对诸般隐秘颇为了解,又想到张信进入石洞后的种种表现,登时起了疑心。 然后,更是想起了之前那一剑。 甚么‘内力不济’,分明是借口,他就是故意朝着石洞去的! 想到这里,令狐冲猛然起身,‘锵’一声拔剑相向,怒声喝道:“林平之!我当你是兄弟,没想到你竟算计于我,说,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张信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道:“令狐兄,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图谋你什么了?若是我图谋不轨,又怎会留你在山上?我私自留下独吞不好吗?” “这……” 令狐冲闻言也是一怔。 旋即皱眉道:“谁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 张信笑道:“你先冷静冷静,待我与你细细分说如何?” 令狐冲脸色变幻,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表情阴沉,冷声喝道:“你说吧,我倒要听一听,你怎么为自己解释!” 第十七章 独孤九剑 张信摇头一笑。 “没错,我很早就知道那座石洞的存在。此番上山,也是抱着向风老前辈学剑的目的。但那有什么错呢?” 张信很认真的问道。 令狐冲神情一怔,皱眉道:“你欺瞒我就是错,那处石洞里的剑图,全是针对我五岳剑派的破招,谁知道你学去做什么。” “所以你留下,我没有阻拦你呀。” 令狐冲表情一窒,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摇摇头道:“不行,兹事体大,我需要向师父禀报,请他老人家来定夺。” 张信皱眉道:“令狐兄,我当你是志诚君子,这才坦言相告。你若告诉你师父,岂不是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那你要如何?”令狐冲皱眉道。 张信淡淡笑道:“等我练完洞里的剑图和风老前辈的独孤九剑,你愿意向谁禀报就向谁禀报。到那个时候,就与我无关了。” 令狐冲沉吟半晌,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就再信你一回!” “我风太师叔传不传你剑法那是一说。但石洞里的剑招,你须不得向我五岳剑派弟子施展,否则追到天涯海角也饶不了你。” “好,就这样说定了。” 张信拍掌笑道:“来来来,吃菜吃菜,说这么久,饭菜都凉了。” 令狐冲皱了皱眉,却是没动筷子,反而举起酒壶痛饮起来。 就这样,陆大有每日送来饭菜。 张信、令狐冲二人躲在石洞里,练习石壁上的繁杂剑招,直到某一日,二人发现了放置在洞外的酒菜被人动过,不由齐齐惊呼。 “真的有人?” 令狐冲神情惊愕,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张信亦是惊喜过望,连连笑道:“我早就跟你说了,风老前辈就隐居在后山,说不定这段日子就暗暗观察你我呢,这下你终于相信了吧。” 令狐冲点头道:“好吧。” 有过此事。 张信、令狐冲每日都要摆一份酒菜在洞外,等着风清扬光顾,而等张信、令狐冲钻进石洞练剑时,一道青袍身影就会出现,一边凝望洞内,一边默默饮酒。 就这样,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令狐冲天资聪颖,张信积累惊人,两人已将石洞里的剑招全部学会,并且融会贯通,然后便双双惦记起了风清扬的“独孤九剑”。 经过张信每日的洗脑,令狐冲对独孤九剑有了许多了解,亦是暗暗憧憬起来。 这一日,陆大有送来饭菜,张信、令狐冲把酒菜摆在洞外,却没有立刻,反而躬身站在一旁,齐声喊了一句:“请风老前辈(风太师叔)现身……” 话音一落,崖上沉寂了几秒钟,倏然一道青影闪过,一个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的白须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神情淡然,负手而立。 “风老前辈(风太师叔)……”瞧见风清扬出现,张信、令狐冲二人心头震撼,面庞上浮现惊喜,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 风清扬神气内敛,眸中英华隐隐,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旋即撩起衣袍,坦然坐在一块青石上,拎起酒壶,握筷夹菜道:“先吃饭。” “是。” 二人齐道一声,旋即盘坐一旁,静默无声的吃饭。 只是偶尔眸光对视时,眼底都有一丝惊喜闪过,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姿,更是露出几分崇敬之意,夹筷吃饭的速度不禁加快了许多。 良久,三人吃罢午饭。 风清扬淡淡扫向二人,尤其是目光在张信身上落了一瞬,神情淡然道:“林小子,老夫隐居在华山后山,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信表情一僵,讪讪笑道:“无意得知,无意得知。” “是吗?” 风清扬笑道:“你小子着实有趣。不仅知晓老夫的藏身之地,而且还知道此处石洞的隐秘。说你一句心怀鬼胎,不过分吧?” 说着,随手指了指石洞入口的位置。 张信表情一僵,尴尬道:“风老前辈,这怎么能是‘心怀鬼胎’呢?晚辈是诚心诚意前来学剑。” “呵呵。” 风清扬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旋即道:“行了,废话不多说,你二人认真听好了。” “是。” 张信、令狐冲二人眼睛一亮,齐齐抱拳应道。 旋即屏息凝神,目不转睛起来。 风清扬淡淡道:“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洋洋洒洒,念了三千余字的总诀。 念完之后,风清扬解释道:“这是独孤九剑的总诀,用以体演这套剑法,你们记住多少,且背来听听。” “是。” 旋即,张信与令狐冲对视一眼,各自背诵起来。 张信有‘易筋锻骨篇’的根底,耳聪目明,记性极好,从‘归妹趋无妄’开始背起,背了一千五六百字,已然记住大半,令风清扬暗暗震惊。 然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来了。 令狐冲这厮,居然有‘过目不忘,入耳成诵’的本事,风清扬只背了一遍,他居然全部复制了出来,三千余字的总诀,仅有数十个字的错漏。 “好好好,你二人天赋异禀,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风清扬抚须大笑,显得极为开心。 “尤其是冲儿你,竟有这般本事,把心怀鬼胎的林小子都比了下去,真是让人高兴。”说着,眼神嫌弃的瞥了张信一眼,似是在说:看看你,看看我太徒孙! 登时,张信一阵无语。 然后,风清扬兴致起来了,亲自下场把第一招‘总决式’三百六十种变化,细细演练讲解一遍,然后又让张信、令狐冲二人分解对练。 待到傍晚黄昏,陆大前来送饭,方才闪身不见。 “大师哥,林贤弟,我来啦。” 陆大有提着饭盒上了思过崖,瞧见张信、令狐冲二人浑身精气腾腾,似是刚刚运动过后的状态,不由咧嘴笑道:“你们刚才是在练剑吗?” “是啊。” 张信、令狐冲二人笑道,走来接过饭盒,开始催撵人道:“六师弟(六猴儿),天色不早,还是早些下山吧,明日还有功课要做呢。” 霎时间,陆大有愣住了。 第十八章 桃谷六仙 在张信、令狐冲的连连催促中,陆大有委屈巴巴的走了。 然后风清扬现身,与张信、令狐冲一起吃过晚饭,然后继续传授剑法。 风清扬是独孤九剑传人,当年‘剑气之争’,他被父亲哄骗下山娶亲,导致剑宗破灭,气宗高手死伤殆尽,心里满是愧疚,已经决意归隐。 不过,独孤九剑却让他放不下,不想这套剑法失传。 所以在张信、令狐冲二人上思过崖后,他就暗暗观察二人,想要择一人将独孤九剑传下。 令狐冲是华山弟子,他原本属意这位太师侄。 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让他有些愕然。 那位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好像藏着不少秘密,让他有些看不透。 所以暗中观察一段时间,他决意给张信一次机会。 随性而为,无过一句“缘法”罢了。 想传,也便传了。 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张信、令狐冲的资质太好了,好的让他有些瞠目结舌。 即使他当年学习《独孤九剑》的第一招,也整整学了三个月的时间,而这两个年轻人,不过三五日,就将第一招‘总决式’全都记下了。 这等天赋,真是恐怖如斯! 因此,风清扬教的愈发认真,将剩余八招也一一传授,花费一个月的功夫,张信、令狐冲二人将繁杂的剑招记下,已然使得像模像样了。 当然,剑招记下,并不意味着就‘会’了。 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 出手无招,方是真正踏入绝顶高手的行列。 于是,风清扬又将自己的一些体悟,一些对于剑道的理解,全都传授给了二人。 张信还好。 ‘无招胜有招’之意,他前世便已听过,所以认真学习,却并不惊讶。 令狐冲就不一样了。 这些剑道理解,他是第一次听,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另一番天地。 对风清扬这句‘剑法中有招如无招,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更是奉若至理名言,不断细细体悟着,剑法也是愈发的精妙。 一个月后。 风清扬神情萧索,嗓音低沉道:“独孤九剑已经传给你们了,你们须得答应老夫一件事。” “什么事?太师叔尽管吩咐!” 令狐冲抱拳说道。 风清扬道:“关于老夫隐居后山之事,你二人不得宣扬出去,打扰了老夫的清静,能做到吗?” 话音一落,二人齐齐应道。 “能!” 然后更是一人发了一句毒誓。 见状,风清扬颔首微笑,甚是满意,然后身形一闪,就此消失不见了。 “风太师叔……” 望着风清扬青袍烈烈,向后山掠去,令狐冲内心不舍,眼眶微红,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声音空谷传响,经久不息。 半晌,方才转身对张信道:“林贤弟,继续练剑吧。” “好。” 张信点头微笑,旋即施展独孤九剑与令狐冲对练。 转眼,大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来,张信与令狐冲都一直呆在思过崖上,每日练功练剑,进境神速,无论是修为还是剑法,全都脱胎换骨一般,有了很大的提升。 岳灵珊和陆大有也时常提着饭菜上来,来与二人说笑玩闹,二人倒也不寂寞。 这日晌午,张信、令狐冲二人正在思过崖上练剑,叮叮当当中,忽然山道下传来陆大有独特的急促喊声:“大师哥,大师哥……” 见状,张信、令狐冲二人纷纷停下。 令狐兄更是笑道:“六猴儿来了。” “嗯。” 张信亦是笑着点头。 在二人的期待中,陆大有急匆匆奔上思过崖,手中却是空空如也,并未带来二人期待的饭菜,令狐冲不由诧异道:“酒菜呢?” 陆大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是急切道:“哪有功夫喝酒吃饭啊!嵩山派、衡山派、还有剑宗的几个人,齐齐上了华山,正在正气堂为难师父师娘呢!” “什么?” 令狐冲吃了一惊,连忙道:“他们为何而来?” 陆大有怒气冲冲,啐了一口道:“呸,还不是左冷禅多管闲事!” “怎么说?” 陆大有道:“剑宗的三名‘不’字辈师叔上了山,撺掇着嵩山派和衡山派,要让咱们师父退位,把掌门位置交给剑宗的人呢。” “他妈的,一群无耻之徒!” 令狐冲怒骂一声,狠狠啐道:“走,去看看!” 说着,忽然转身,望向张信,神色歉意道:“林贤弟,抱歉了,我华山派有难,须得下山一趟,却是不能陪你一起练剑了。” 这段时间以来,二人友情进展迅速,已然成为好朋友。 之前对张信的一些‘误会’,也是渐渐消除了。 当然,‘石洞里藏着剑图’的事,他还是要向师父师娘禀报一声的,而且此刻就是时机。 所以他正色道:“而且石洞剑图的事儿,我也要向师父师娘说了。” “剑图?什么剑图?” 陆大有疑惑道。 张信亦是笑道:“暂居华山大半年,如今华山派有难,我又如何置身事外?令狐兄,我与你一道去!” 令狐冲和陆大有眼睛一亮,齐齐赞道:“好,够朋友!” 然后,张信更是笑道:“至于石洞剑图的事儿,我也需向岳先生、岳夫人禀报一声,毕竟是你华山派的地盘,小弟总不能‘不告而取’。” “好好好。” 令狐冲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林平之肩膀。 “林贤弟,你果然没教我失望!” 张信微笑点头,然后与令狐冲、陆大有一道下山而去。 …… 正气堂是在华山主峰,思过崖则是在玉女峰绝顶。 三人一道下了山,转而向华山走去。 走在平坦的山道上,张信左右四顾,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就在这时,倏然一声风响,一张怪异马脸,蓦然贴脸出现,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脸上一条条皱纹,近在咫尺,清晰可见。 甚是恐怖骇人! “妈呀~” “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令狐冲、陆大有二人的惊呼声,然后七嘴八舌,一阵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响起。 “谁是令狐冲?快快说来!不然爷爷将你扯成四块!” “不对不对,两个人怎么才扯四块?应该是八块才对!” “不对不对,这里有三个人,应该是十二块……” “不对不对,假如其中一人是令狐冲,我们便不能杀他,如何扯成十二块?所以还是扯成八块……” “不对不对……” 第十九章 对掌负伤 桃谷六仙! 下山后,张信便左顾右盼,一直在寻找他们六人的踪迹。 由于回雁楼杀了田伯光,所以田伯光并未奉不戒和尚之命,前来华山寻找令狐冲。但桃谷六仙还未见过,所以应该是会来的。 但没想到,来的这般突兀,真是吓人一跳。 一张怪异马脸凑在眼前,眼珠子不断转动着,张信登时骇了一挑,忍不住横拍一掌,虽是丹田浅薄内力催动,却也威力无穷。 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摧心掌’! “嘻嘻嘻。” 那怪脸嘻嘻一笑,探出小手与张信对了一掌。 霎时间,张信闷哼一声,右臂传来剧痛,轻飘飘倒飞而出,摔在七八丈外的草地上,嘴角溢出血迹,已是受了重伤。 而矮小怪人也不好受。 一股内力透掌而入,竟是直往五脏六腑透去。 霎时间,矮小怪人惨叫一声。 嘴角溢出血迹,五脏六腑疼痛如绞,满脸惊骇的望着张信,然后哇哇大叫,身法似鬼似魅,倏然一溜烟儿,逃得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扛着令狐冲、陆大有二人吵吵闹闹,正在纠结扯成四块八块还是十二块的五个矮小怪人,齐齐停下了动作,扭头望向了这边。 “六弟!” 五个怪人惊叫一声,倏然身影一闪,齐齐扑向张信。 速度竟是极快! “我知道令狐冲在哪儿!!!” 张信满脸惊骇,猛然惊喝出身,瞬时制止了五人的动作。 “你认识令狐冲?” “你知道令狐冲在哪儿?” “你是不是骗人?我妈妈说,世上长得好看的人最会骗人!”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响了起来,五个矮小怪人将张信围在中央,像五个毛手毛脚的猴子一般,不时抓抓头发,摸摸衣服之类的。 张信满头大汗,右臂松松塌塌,已是被震断了臂骨,浑身无一处不疼,只得咬牙坚持,指向满脸惊骇,险死还生的令狐冲。 “他就是令狐冲,你们去找他吧。” “好~” 桃谷六仙齐齐叫了一声,然后四分五散扑向令狐冲,令狐冲、陆大有脸色一变,急忙拔剑而出,一时间,剑光舞动如泼水。 “噫,这剑法很厉害嘛。” “是呀是呀,差点削掉三弟左手呢。” “放屁!明明是四弟的右手。” “放屁!明明是五弟的左脚。” “放屁!明明是六弟的……咦,六弟去哪儿了?” 令狐冲施展‘独孤九剑’,遇强则强,剑光舞动如泼水,桃谷六仙齐齐怪叫着,身法速度极快,犹如鬼魅一般,却也被拦在剑光外。 瞬息间,竟是不能将令狐冲制住。 就在这时,张信撑着右臂,摇摇晃晃走来,说道:“令狐兄,别打了,他们不是坏人,是仪琳小师父请他们来,想让你与她见一面而已。” 此刻,令狐冲正心中着急,闻言心神一松,撤下剑来。 然后,桃谷六仙齐齐扑上来,把令狐冲围在中间,十双眼眸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抓抓头发,挠挠下颏,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道。 “你就是令狐冲?” “令狐冲就是你?” “你究竟是不是令狐冲?”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是个哑巴?” “仪琳小尼姑居然瞧上了一个哑巴,真是奇哉怪也。” “你管他是不是哑巴,只要是令狐冲就好。” “那他究竟是不是令狐冲?” “你问我我问谁?” “……” 瞧见五个小矮人真的没有恶意,令狐冲心下稍安,嘴角绽放笑容,抬手抱剑道:“晚辈正是华山令狐冲,不知六位前辈……” 话音未毕,桃谷六仙高兴的吱吱怪叫,忽然抓住他的双手双脚,高高举了起来,倏然向山下飘去,身法犹如鬼魅,一步就是数十米。 “哎呀,你是令狐冲就好,快跟我走。” “走走走,跟我们下山去。” “仪琳小尼姑等着见你呢。” “大和尚这个赌约可是输了,哈哈哈……” 瞧着五个矮小怪人扛起令狐冲,猛然向山下奔去,陆大有脸色大变,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大师哥,大师哥……” 张信却是没有追,而是咬牙忍痛,施展轻功朝华山快步而去。 他知道,令狐冲会去那儿的。 而他,也需要找个地方养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可麻烦了。 …… 华山半山腰,正气轩。 当他赶到正气轩门外,岳灵珊、施戴子、梁发等人见他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金纸,右臂松松塌塌的凄惨模样。 忍不住吃了一惊,纷纷围上来问道。 “林兄弟,这是怎么了?六猴儿和大师哥呢?” 这时,劳德诺上前一看,轻轻摸了摸,登时脸色一变道:“林小弟是被一位武林高手震断了臂骨,那人内功修为深厚,绝不是一般人!” 说着,忽然快步转身,就欲奔向堂内禀告岳不群。 然后,脚步渐渐放慢。 竟是停了下来。 然后转过身来,神情严肃道:“林小弟,忘了问一句,我大师哥和六师弟呢?他们不是和你在一块吗?难道你们遇到了什么贼人?” 张信瞧他神色有异,犹豫迟疑着不想入堂,心里明亮如镜,表面上却笑道:“没事没事,令狐兄与陆兄弟稍后就到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然后纷纷关切道:“林兄弟,快坐下歇一歇,我去给你找药。”说着,两三人跑了开去。 说曹操曹操到。 张信刚坐下没多久,就见桃谷六仙抬着令狐冲上了山,速度奇快无比,犹如鬼魅一般,一步数十丈,劳德诺、岳灵珊等华山派弟子纷纷骇然。 “放下来,快放下来。” 待来到正气轩外,令狐冲立刻挣扎着大喊大叫。 桃谷六仙只得把他放了下来。 然后令狐冲走到张信面前,满脸关切道:“林兄弟,你没事吧?哎呀,真是对不住,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得你受了重伤。” 这时,华山派弟子已经给他上了夹板和药膏,疼痛消退不少。 所以张信摇头笑道:“我没事,你快进去看一看吧,里面吵得厉害呢。” “是,那暂时委屈你了。” 令狐冲神色动容的抱拳说道,然后嘱咐一位师弟照顾张信,旋即大步流星,入了正气轩内。 第二十章 慈母多败儿 瞧见令狐冲进了正气轩,张信深吸口气,忍着疼痛,也起身进了正气轩,来到堂外角落里,与一众华山弟子站在一起,倚着圆柱围观堂内情形。 此刻,正气轩正堂上,上首坐着两人,一人是岳不群,一人是宁中则。 在其下方,左右数把太师椅上,各坐着几个人。 左边是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打扮的,右边则是华山派打扮的。 嵩山派为首是一个黄衫汉子,张信曾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见过,正是左冷禅的三师弟,嵩山十三太保的老二,仙鹤手陆柏。 在其下方,是一位道袍装扮的中年道人,五十来岁年纪,神色沉稳,长须飘飘,听劳德诺介绍,是泰山派的一代弟子,天坤道人。 紧接着是衡山派的人,为首叫做‘鲁连荣’,外号是‘金眼雕’,不过此人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所以江湖上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金眼乌鸦。” 右边太师椅上,则分别坐着三个中年人,一个焦黄面皮,是封不平,一个身材矮小,是成不忧,还有一人,身材瘦高的,则是丛不器。 此三人,都是华山剑宗弟子,身后亦各站着几名弟子。 张信进来时,正好听到‘金眼乌鸦’向岳不群夫妇发难,隐隐有侮辱岳不群‘伪君子’之意,令狐冲便脸色铁青,扬声大骂道:“瞎眼乌鸦,给老子滚出来!”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面色大变。 “冲儿不可无礼,鲁师伯远来是客,你怎能没上没下的胡说?快快向你鲁师伯道歉。”瞧见人群中的令狐冲,岳不群夫妇先是讶异,旋即沉声喝道。 然而没等令狐冲道歉,那金眼乌鸦便拍桌大骂起来:“刚才说话的是哪一只畜生?” 此话一出,岳不群夫妇脸色一冷,蓦然沉下脸来,竟是没让令狐冲道歉了,而华山派弟子也是纷纷沉默,没有人出来应答。 “有胆骂人,没胆承认吗?原来华山派上下都是一群无胆鼠类!” 鲁连荣气极,兀自叫骂不休道。 这话一出,岳不群夫妇脸色更冷,眼中生出厌恶之色,岳不群还好,毕竟是一派掌门,又是读书人,气度涵养极好,并没有出言对骂。 宁中则号称‘华山女侠’,脾气那也是极烈的,闻言忍不住喝骂道:“鲁师兄,我华山派敬你远来是客,却也不要太过无理了。” 鲁连荣面色铁青,扭头骂道:“我便无理了,你待怎地!” “你……” 宁中则脸上怒气一闪,忍不住抓着剑鞘,猛然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令狐冲嗤笑一声,迈步走了出来。 “这话太也好笑。” “刚才一直是你自言自语,我怎知是甚么畜生在说话?” “倒是鲁师伯‘瞎眼乌鸦’的名头响亮,我华山弟子俱是佩服不已,也不知该不该算做畜生一类。” 此话一出,华山弟子哄堂大笑。 甚至嵩山、衡山两派的年轻弟子,亦是嘴角抽动,强自忍着笑意却不敢笑出声来,他们与鲁连荣一道前来,对他亦是烦了一路。 叽叽喳喳,真个像乌鸦一般惹人厌烦。 反倒是岳不群,还是秉持他读书人的涵养气概,忍不住脸色微变,皱眉喝道:“冲儿,你胡说八道甚么?我就是这样教你的?还不快向你鲁师伯磕头道歉!” 武林中人,小辈向长辈磕头本是正常。 可对鲁连荣这等‘长辈’,令狐冲的膝盖却弯不下去。 就在这时,瞧见令狐冲从走出来,鲁连荣看清他的身形相貌,忍不住冷笑道:“好一个华山大弟子,华山派门下真是人才济济。” “不敢不敢,比不上你鲁师伯名头响亮!”令狐冲抱拳,神情戏谑道。 ‘金眼乌鸦’的名号,虽然在江湖上传得极响,但却没人敢当面叫,那是畏惧鲁连荣的武功和衡山派与五岳剑派的名头。 令狐冲一口一个‘瞎眼乌鸦’,已经不亚于指着鼻子骂人了。 鲁连荣见他现身后,仍敢胡言乱语,忍不住怒气一闪,猛然怒吼一声,拔剑向令狐冲扑来,速度极快,霎时间剑光笼罩令狐冲。 令狐冲脸色微变,宝剑抽出半截,忽见人影一闪,厅堂中飘下一人来,银光闪烁,铮铮有声,已与鲁连荣斗在一起,正是宁中则。 她闪身,拔剑,挡架,还击,一气呵成,姿势又曼妙之极,仿佛天女散花,虽是速度极快,旁人却瞧不见快,反而觉得极美。 正是华山派的‘淑女剑’,宁中则的拿手剑法。 “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慢慢说,何必动刀动剑!” 就在这时,厅堂上再次飘下一人来,双手衣袖一甩,面膛上浮现一层紫气,气劲鼓动间,竟是瞬间制住两柄对锋的剑尖。 霎时间,鲁连荣、宁中则脸色一变。 华山派弟子见到师父出手,脸上浮现高兴,兀自拍掌叫好。 端坐太师椅的陆柏、天坤道人,还有剑宗的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器三人,亦是脸色微变,双目紧缩,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紫霞神功……” 有人低声叫了出来。 此刻岳不群施展的功夫,正是号称‘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的紫霞神功,而且一出手就制住了宁中则和鲁连荣二人的争斗。 这等功夫,当真是厉害之极了。 厅堂内众人脸色微变,一股肃穆的气氛升腾起来。 见状,岳不群眼底亦是闪过一抹得意,旋即紫气敛去,复而化作平时的书生形象,对鲁连荣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鲁师兄不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说着,猛然回头对令狐冲喝道:“孽障,还不向你鲁师伯磕头赔罪?” 令狐冲迈步上前,蓦然屈膝拜下,抱拳说道:“鲁师伯,弟子瞎了眼,不知轻重,便如臭乌鸦一般哑哑乱叫,污蔑了武林高人的清誉,当真是畜生也不如。您老人家别生气,我可不是骂你。臭乌鸦乱哑乱叫,咱们也当他是放屁!” 岳不群脸色再变,就欲呵骂。 忽见鲁连荣嘶声怒喝道:“好,好,好!今日总算是见识了华山派的气度!岳不群,你们两个打一个,咱们改日再来见教!” 说着,右足一顿,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急冲下山而去。 “师父……” “师叔……” “师伯……” 厅堂里衡山派的年轻弟子们,见到鲁连荣头也不回的扭头离去,顿时纷纷冲了过来,大步流星,向厅外追去。 “鲁师兄,鲁师兄……” 岳不群和宁中则也是脸色一变,忍不住快走几步,连连急喝道。 却见鲁连荣身法极快,已然消失在山脚下。 霎时间,岳不群和宁中则俱是无奈叹了口气,岳不群更是怒不可遏,回头朝令狐冲怒声骂道:“孽障,我真是要被你活生生气死了!” “师父,弟子错了。”令狐冲连忙磕头认错。 宁中则柔声劝道:“师兄,那鲁连荣气量不足,关冲儿甚事?咱们修一封信去莫师兄,把事情缘由说明白也就好了,你又何必动怒。” “慈母多败儿!” 岳不群怒骂道:“你就惯着他吧,这孽障死性不改,早晚有一天要闯下大祸,连累华山派百年清誉毁于一旦!真也被你们气死了!” 说着,狠狠一顿足,飘到太师椅坐下,狠狠灌了一肚凉茶。 第二十一章 岳不群的猜测 “嘿,老岳预言帝啊。” 正气轩角落,张信倚柱站立,突然抿嘴一笑,对老岳产生了几分同情,摊上这位一位大徒弟,也不知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令狐冲豪迈大气,交朋友是不错的,若是来混江湖,那就是害人害己了。 他心中没有正魔之分,凡是对脾气的便是知己朋友,这样的处事态度,自是潇洒无疑,若是一位江湖散人,那也没什么。 可他是华山派首徒,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与魔教结交,尤其是原著中,瞧见向问天被正魔两道围攻,便挺身而出,光明正大与正魔两道高手敌对。 他是潇洒了,老岳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哭。 “唉,造孽啊。” 张信默默摇头。 …… “冲儿,你起来吧。” 看见丈夫气呼呼而去,宁中则无奈笑了笑,柔声吩咐令狐冲起来,让他站到一旁,莫要胡言乱语,然后便飘身上前,回到了岳不群身旁。 就在这时,右首上位,一名面皮焦黄的汉子嘿嘿笑道:“岳师兄,你露的这手紫霞神功可帅气的很啊。可单凭这手气功,却也未必坐得了华山掌门。谁不知道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该是以剑为主。你一味练气,却是落了下乘,修习的可不是本门正宗心法啦。” 岳不群脸色一肃,道:“封兄此言差矣。五岳剑派使剑固然不错,可是不论哪一门、那一派,都讲究‘以气驭剑’之道。剑道是外术,内功是内学,须得内外兼修,武功方可小成。若是单练剑术,遇到内功深厚的高手,那便相形见绌了。” “那也不见得。” 封不平道:“天下最佳之事,莫如三教九流、医卜星象、四书五经……” 两人便以‘剑气’为题,坐而论道起来。 没过多久,宁中则、成不忧、丛不器也纷纷加入进来,五人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针对‘剑气’主次问题,针锋相对起来。 大厅里除了辩论的声音,再也没有旁的杂声。 无论是嵩山派的陆柏,还是华山剑气两宗的二代弟子,甚至张信在内,全都竖耳倾听,或是豁然开朗,或是面色疑惑,各自所获颇丰。 华山剑气分歧,争论了上百年也没有结果,要是坐而论道便能解决,哪还有什么‘玉女峰剑气大比’,早就一团和气,成为五岳剑派之首了。 所以道理说不通,便也只能动剑了。 没多久,脾气暴躁的成不忧率先拍案而起:“今日讲理是不行的了。宁师妹,你只须破了成某这四招剑法,成某立即下山,再也不敢上华山一步。” 刚才岳不群、宁中则各自露了一手,成不忧虽是怒极,却也头脑冷静,知道不是岳不群的对手,所以便找上了相对弱些的宁中则。 ‘淑女剑法’嘛,虽然也很厉害,但他自负剑术一流,也能轻松应对。 想到这里,成不忧面色傲然,大步走到厅堂中央,朗声说道:“宁师妹请了。你乃华山气宗高手,天下知闻。剑宗成不忧今日就要讨教讨教师妹的气功。” 此话一出,岳不群、宁中则脸色一变。 成不忧的这句话,竟是要重做华山剑气二宗的比拼。 霎时间,岳不群面色铁青,心头既惊又怒。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年玉女峰大比的血腥惨景。 大家昨日还是感情极深的同门师兄弟,结果当日大比会上,师兄杀师姐,师弟杀师兄,年轻弟子又被平日最为疼爱的师父、师伯、师叔杀掉。 你杀我、我杀你,到处残肢断臂,遍地同门尸首,血水染红了整个玉女峰。 那是岳不群心底埋藏的最大恐惧! 至今想来,仍是心头胆寒,做梦都能惊醒。 而他旁边,宁中则亦是脸色惨白,失去了血色。 此时,正站在人群中的令狐冲,瞧见师父师娘脸色一变,还以为这成不忧剑法犀利,师娘不是对手,于是赶忙迈步上前。 “师娘,剑宗练功的法门误入歧途,岂是本门正宗武学可比?先让弟子和他斗斗,倘若弟子的气功不到家,师娘再出手教训他。” 说着,眼角余光一扫,从殿中角落里拎起一把扫地的大扫帚,洋洋洒洒走了过来。 “胡闹!” “冲儿,退下!” 见状,岳不群、宁中则纷纷呵斥道。 就在这时,成不忧见令狐冲拎把扫帚走来,神态狂妄之极,显然不把他这位‘长辈’放在眼里,于是勃然大怒,拔剑叫道:“臭小子,你目无尊长,是想找死吗?” 说着,倏然一剑刺了过来。 “冲儿退开!” 岳不群、宁中则惊叫一声,旋即纷纷扑身上前。 然而面对这一剑刺来,令狐冲却是眼睛一亮,突然哈哈一笑,然后按照石洞剑图的破解之法,拎起大扫帚,朝他脸上呼了过去。 成不忧瞧见扫帚朝脸上呼来,登时心下一惊,不由将脸一撇,闪身去斩扫帚。 “一招啦。” 令狐冲笑着喊道。 成不忧被一个二代弟子逼退,忍不住脸上一热,旋即不再留情,施展全力,倏然一剑刺向令狐冲腋下,已然是使上了杀招。 令狐冲哈哈大笑,却并不害怕,猛地一侧身,扫帚右手交左手,忽然疾穿而出,指向成不忧前胸。 扫帚比剑长,虽是后发,却已先至。 剑锋还未刺中,扫帚的木柄,已经“噗”一声击中了成不忧前胸。 这一下,登时惊起众人一阵哗然议论。 岳不群、宁中则瞧见成不忧不要脸皮,竟对令狐冲一个晚辈出手,忍不住扑身上前,然而电光火石间,令狐冲与成不忧已经分出胜负。 登时,二人心神震撼,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然后,二人齐齐对视一眼。 “师兄,冲儿的剑法怎么这般厉害了?”宁中则疑惑问道。 “为兄也不知道。” 岳不群面色沉肃,一双目光炯炯,盯着令狐冲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仿佛猜测到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思及至此,不由对宁中则道:“师妹,冲儿剑法犀利,成不忧不是对手,我们再看看。” “好。” 宁中则瞧了一眼,也不禁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十二章 四仙分尸 成不忧与令狐冲对敌。 只到第二招,令狐冲便借助石洞中的‘破解之法’,使用大扫帚击中了成不忧前胸,硬生生逼得他后退了三步,登时惹得正气堂内一片哗然。 成不忧亦是不敢置信,满脸震撼之色。 刚才他使得那一剑,乃是他四大杀剑之一,原本是准备用来对付岳不群的。没想到竟被令狐冲一个小小二代弟子给破了去。 倘若令狐冲刚才使得是精钢剑,一剑刺穿前胸,他早已死了去。 至少也是双双殒命的效果。 “怎么会这样?” 成不忧表情呆滞,满脸震撼不敢置信,听着堂内的嗡嗡议论声,不由脸上一热,只觉得颜面扫地,顿时怒上心来,刷刷刷挥剑朝令狐冲杀去。 眼光狠厉,表情狰狞,竟是存了必杀之意。 令狐冲心里一惊,连忙挥剑格挡。 令狐冲虽然剑法犀利,但毕竟修行日短,真正实力怎能是成不忧的对手,此刻成不忧含怒出手,登时引起堂内一阵惊呼。 岳不群夫妇更是脸色一变,猛然大喝道:“住手!” 然而,电光火石间,成不忧与令狐冲已经交上手了。 然后,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叮叮当当,双剑交集声传来。 令狐冲剑法如神,成不忧虽然含怒出手,但每出一剑,令狐冲仿佛都料敌先机,能够寻到他剑法中的漏洞,从而进行克制。 最后,更是‘叮’的一声,将成不忧的青锋剑给打飞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成不忧左掌疾翻,喀的一声,正击在令狐冲前胸,令狐冲惨呼一声,身子一仰,立即翻倒,口中鲜血狂喷。 “成不忧,你找死!!!” 岳不群夫妇齐齐怒喝,二人身法极快,瞬息之间已然来到成不忧身前,岳不群挥掌,宁中则使剑,就要对成不忧狠下杀手。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 就在令狐冲被成不忧一掌击飞时,四道矮小身影浮现,忽然抢在他们前面,将成不忧的双手双脚举起,然后刷拉一声,撕成了四块。 “啊……” 只听得成不忧一声惨呼,血肉模糊的鲜血内脏流了一地,双手双脚分别持在四个形貌奇丑的怪人手里,登时骇住了众人。 与此同时,另有两道身影窜来,抬起躺在地上的令狐冲就往正气堂外奔去,速度亦是极快,似鬼似魅,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冲儿……” “成师弟……” 堂内瞬息万变。 瞧见成不忧惨死当场,令狐冲又被怪人掳走,岳不群夫妇、封不平师兄弟纷纷惊怒一声,蓦然四剑齐出,向桃谷四仙杀来。 “嘿嘿。” 桃谷四仙嘎嘎一笑,掏出一柄短木棒,铮铮四响,招式怪异,竟是将四剑齐齐挡住,然后刷的一声,施展轻功,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眨眼之间,桃谷六仙和令狐冲均已不见踪影。 只有成不忧鲜血内脏流了一地,脑袋咕噜噜的躺在地上,双目怒睁,带着三分疑惑与惊惧,仰头望着正气轩房梁,场景甚是骇人。 正气堂内血腥味扑鼻,场景骇人。 嵩山派陆柏、华山气宗岳不群夫妇、华山剑宗封不平师兄弟,这等江湖一流高手都不禁骇然失措,更何况是其余小辈弟子。 一个个面色惨白,表情惊惧,战战兢兢,已然说不出话来。 岳灵珊这等柔弱娇小的女弟子,更是忍不住娇呼一声,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惹得一众小辈弟子手忙脚乱,哄闹成一团。 见状—— 陆柏摇了摇头,封不平也是摇了摇头。 唯有丛不器满脸悲愤,屈膝跪倒在地上,望着成不忧鲜血内脏流了一地的凄惨场景,忍不住恸声大哭,更是指着岳不群鼻子骂道。 “岳不群,看你教的好徒儿!” “丛兄此话何来?”岳不群不悦道。 “成兄是死在那六个怪人手里,与我徒儿何干?你没见他也被人掳走了吗?” 丛不器骂道:“那六人为何出手,定是令狐冲结交了这等恶贼!你瞧瞧这手段,哪里是正道中人所为?定是江湖败类,或是魔教贼子!” “丛兄慎言!” 岳不群脸色铁青,不由沉脸怒喝道。 “封师兄、陆师兄,你二人倒是说句公道话啊!”丛不器满脸悲愤,脸颊老泪横流,忍不住望着陆柏、封师兄二人凄叫道。 陆柏、封不平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对岳不群道:“岳师兄,事已至此,我等也没脸再呆下去了。成师弟的尸首,还请安葬在华山上吧。” “可以。”岳不群颔首点头。 然后陆柏、封不平便强拉硬拽着丛不器,一道下山去了。 岳不群亦是摇了摇头,然后吩咐劳德诺收拾残局,旋即与宁中则对视一眼,内心担忧,面上长叹,起身去照看岳灵珊等女弟子。 张信混在其中,亦是被岳不群夫妇安慰了几句,安排了一名男弟子照顾他。 然而没过几个时辰,华山弟子见到山道上人影闪烁,竟是那六个怪人去而复返,不由心下骇然,连忙去禀报了岳不群夫妇。 岳不群夫妇听了,连忙率众弟子走出正气堂‘迎敌’。 桃谷六仙来的极快,岳不群夫妇刚走出正气堂,桃谷六仙便抬着令狐冲上了山来。 令狐冲躺在担架上,双颊深陷,脸色蜡黄,一副重伤垂死的模样,顿时惹得岳夫人惊呼不已,连忙上前查探。 然而往令狐冲手腕上一搭,倏然一股强横内力传来,震开了她的玉手,岳夫人面色惊异,心下凄然,已然探明令狐冲体内脉象杂乱,已然是濒死之相。 登时间,岳夫人清泪长流,刷一声拔剑道:“冲儿,师娘为你报仇!” 说着,长剑出鞘,刺向抬着担架的桃花仙。 “且慢!”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宁中则含怒出手,剑上气势凌厉无比,岳不群虽出声喝阻,哪里还能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妹一剑刺去。 好在那六名怪人武功高强,他也不惧会被师妹伤到,只是怕惹恼了六名怪人,忍不住面上紫气一闪,运起紫霞神功,暗自防备起来。 然而,岳不群失算了。 被宁中则一剑刺去的那人,正是桃谷六仙中的老六‘桃花仙’,性格最是胆小,此刻抬着令狐冲的担架,就更是不敢随意放手,目瞪口呆,愣怔怔呆在了原地。 噗的一声。 长剑透胸而过,岳不群、桃根仙五人齐声大呼。 “师妹……” “六弟……” 第二十三章 《紫霞秘笈》 桃谷五仙惊呼一声,急忙抢上,迅速无伦的抓住了岳夫人双手双脚,顷刻之间,就要香消玉殒,落得成不忧一个下场。 “师妹!” 岳不群脸色一变,连忙拔剑而上,却被桃根仙用一根短木棒拦住,面上一片紫意盎然,衣袍气劲鼓荡,忍不住怒吼连连。 “不得伤我师娘,否则我自绝经脉!”与此同时,瞧见这一幕的令狐冲,猛然抬头怒吼一声,哇的鲜血狂奔,晕厥了过去。 “令狐冲要自绝经脉,这可不行,饶了那婆娘。” 桃根仙脸色大变,猛然怒吼一声,旋即愤然离场,与另外四仙一起,抬起老六桃花仙的‘尸体’,身影一闪,快速奔下山去。 “师兄……” 这时,岳夫人惊魂未定,俏脸煞白,忍不住颤声道:“这……这……这……” “师妹不必害怕,此六人乃是平生大敌,幸好你已杀了其中一人。”话虽如此说着,岳不群脸色却沉重无比,显然心绪并不平静。 良久,岳不群对惊魂未定的众弟子吩咐道:“把冲儿抬进厢房里。” …… 张信右臂受伤,并未出来‘迎敌’,只是通过华山弟子,不断打探山上的情形。没多久便套问出来,桃谷六仙去而复返,令狐冲重伤垂死的消息。 “伤的好,伤的好。” 张信眼睛明亮,心里暗自叫好。 “你要是不伤,我去哪里盗取《紫霞秘笈》?” 看了这么久的戏,张信等的就是这一刻,待陆大有和令狐冲留在山上,他便杀了那二五仔劳德诺,将《紫霞秘笈》抢了去。 介时,整个《笑傲》世界,张信感兴趣的武功秘笈,便只剩下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了。 就这样暗暗兴奋着,过了两三个时辰。 岳不群突然来到张信房里,对他说道:“林贤侄,敝派欲往嵩山一行,你再留下怕是不合适了。不如随我等一起下山如何?” 张信脸色一变。 下山? 这怎么可以? 刚要拒绝,忽然想到,抢到《紫霞秘笈》后,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呢?倒不如随他们下山去,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这样想着,脸上露出笑容道:“好,正好华山离洛阳不远,晚辈正想去探望外公外婆呢。” “好。” 岳不群笑着离去了。 第二天,华山派收拾妥当,六猴儿陆大有目送岳不群夫妇、华山派弟子、张信等人离去,然后回到山上,细心的照顾令狐冲。 与此同时,张信混在人群中,正不断观察岳灵珊和劳德诺的动静。 夜晚。 华山脚下三十余里的韦林镇上,华山派弟子全都歇下了,忽然一道曼妙人影闪动,施展轻功往华山奔去。 紧随其后,是一道身材甚高的黑影。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身影跟上,无声无息,却是张信。 “终于开始了。” 张信暗暗期待道,心脏砰砰跳,施展一门‘草上飞’的轻身功夫,紧紧跟在岳灵珊和劳德诺身后,不过一二个时辰,便赶到了华山。 华山,一间厢房里。 灯光亮起,传来岳灵珊、陆大有、令狐冲说话的声音,劳德诺暗藏墙角,却在偷听,张信施展《九阴真经》的‘闭气术’,却是藏在了房顶上。 忽然,岳灵珊、陆大有一前一后从屋里奔了出来。 漆黑的夜幕中,隐隐传来岳灵珊哭泣的声音,然后在张信与劳德诺的见证下,岳灵珊将一本锦面册子交给了陆大有。 见状,张信和劳德诺眼睛一亮。 心里齐声叫道:“《紫霞秘笈》!” 然后,岳灵珊便施展轻功,在夜色中离去了。 陆大有拿着《紫霞秘笈》回到屋里,蹲在墙角下的劳德诺身形一动,就在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令狐冲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 霎时间,劳德诺身形一僵,停了下来。 然后,便是令狐冲与陆大有说话的声音。 没过多久,屋里忽然传来陆大有的大声诵读声:“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 正是《紫霞秘笈》的内容。 声音清晰落入劳德诺耳畔,劳德诺眼睛一亮,不禁屏气凝神,默默背诵起来。 与此同时,趁着劳德诺分神之时,张信施展‘闭气术’,暗暗靠近了他。 然而,陆大有一遍又一遍,只是重复前头数十字,不禁惹得张信二人心急,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令狐冲的怒喝声:“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然后,陆大有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推门而出,大步在夜幕中远去了。 与此同时,隐藏在墙角的二人齐齐发动,劳德诺刚要翻身进屋,忽然一道凌厉爪力,蓦然从天而降,咔嚓一声,深深嵌入了劳德诺的脑袋中。 正是《九阴真经》的‘摧坚神爪’,或者‘九阴白骨爪’。 一击得手。 劳德诺头颅上五孔血洞,恐怖渗人,表情惊恐的噗通倒下了。 然后,张信闪身进屋,在陆大有惊骇的目光下,悄然取走了他身上的《紫霞秘笈》,然后施展‘武当梯云纵’,小心翼翼向山下奔去。 回到韦林镇,天色未明,张信钻进自己厢房中,左右环顾一圈,方才坦然松下心神。 “这一遭,可实在太刺激了。” 将面罩摘下,换身衣服,打水洗了手,这才翻身上榻,将《紫霞秘笈》取了出来,然后默读三四遍,确认内容记住后,便将秘笈给烧了去。 至此,方才真正心安下来。 没过多久,天色微明,岳不群夫妇起床,顿时发现了《紫霞秘笈》被盗之事,喊来岳灵珊一问,顿时明白了事情经过,急忙向华山上奔去。 上了华山,忽然遇到两个人,一个是身形高大,犹如铁塔一般的肥和尚,一个是姿色绝丽,容貌过人的恒山派‘仪琳’小尼姑。 说不得几句,岳不群夫妇便和大和尚争斗起来。 剑光禅杖铮铮作响。 忽然,草丛中钻出了个令狐冲。 “冲儿?” “令狐大哥?” “你们怎么在这儿?” 第二十四章 师徒密谋 令狐冲出现,立刻制止了岳不群夫妇与不戒和尚的争斗,可因不戒和尚的胡言乱语,导致仪琳又羞又怒,脸上挂着几串泪珠儿扭头离去了。 不戒和尚内心惶然,施展轻功快步跟上,也下了华山。 至此,岳不群夫妇才有机会向令狐冲询问《紫霞秘笈》的事儿,知道令狐冲没有修习,点了陆大有的穴道下了山,岳不群十分满意,颔首点头。 然后,三人齐齐上了山。 正好撞见了抱着劳德诺尸体的陆大有。 岳不群夫妇脸色一变,连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与此同时,瞧见劳德诺头颅上的五个孔洞,更是心下骇然。 陆大有哭哭戚戚,把事情说了一遍,岳不群夫妇、令狐冲全都脸色一变,内心又惊又怒,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紫霞秘笈》,竟然遗失了! “你有没有瞧见那人长相?”岳不群沉声问道。 陆大有满脸羞愧道:“没有,那人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好似有备而来,弟子并未见到他的面庞。” 说着,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请罪。 “师父,弟子罪大恶极,遗失了《紫霞秘笈》,求师父师娘责罚!” 岳不群脸色阴沉,紧紧盯着劳德诺的尸首,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岳夫人心善,温声宽慰道:“起来吧,这不关你的事。”说着,把陆大有搀扶起来,扭头看向丈夫道:“师兄,现在怎么办?” 岳不群寒声道:“《紫霞秘笈》必须夺回来。” 岳夫人等人齐齐点头。 “可那贼子有备而来,又有劳德诺掺和其中,这其中颇多蹊跷,倒是不好追查。”说着,岳不群脸色阴沉,吩咐陆大有道:“大有,你先把劳德诺埋了。” “是。”陆大有抱着劳德诺尸体而去。 令狐冲也想帮忙,却被岳不群留下,微微沉吟半晌,问道:“冲儿,你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什么?不仅剑术精进如斯,还结交了那么多怪人。” 令狐冲连忙禀报道:“师父,师娘,那桃谷六仙是恒山派仪琳师妹的爹爹,也就是那位不戒和尚请来的,说是……说是仪琳师妹想见我一面。” 说到这里,不由脸上发烫。 好在师父师娘在他心里不亚于亲生爹娘一般,这些话与他们直说也无妨。 果然,听到令狐冲的解释,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倒也有了几分了然,然后又问道:“那你诡异多变的剑法,可是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谱》?” 令狐冲楞了一下,旋即摇头道:“不是。林贤弟并未传授孩儿《辟邪剑谱》。” 岳不群皱眉:“那是何种剑法?” 令狐冲愕然道:“林平之没有告诉师父师娘吗?” “告诉什么?”岳不群问道。 令狐冲急忙道:“我二人在思过崖上练剑,无意中发现了一座石洞,洞里有魔教十大长老刻录的‘五岳剑派’剑法的‘破招’,他说会向师父师娘禀告的。” 一听‘魔教十大长老’的名头,岳不群夫妇齐齐变了脸色,骇声而呼道:“甚么!?” 说罢,急忙道:“带我去!” “是。” 令狐冲不敢迟疑,领着岳不群夫妇上了思过崖,进入了那座石洞。 见到石壁上的剑图文字,岳不群夫妇神色一变,举着火把定睛细瞧,手里暗暗比划着,更是心惊肉跳,脸上一派肃然之色。 隔了良久,岳不群缓缓吐出口气道:“当年只听说魔教十大长老齐上华山,与我五岳剑派大战一场。没想到,竟是全部葬身于此。” 说着,满脸敬佩道:“我五岳剑派的前辈们,真是智计无双,令人佩服啊!” “是啊。”岳夫人、令狐冲亦是齐齐叹道。 “师兄,现在怎么办?”岳夫人问道。 岳不群沉吟半晌道:“既然桃谷六仙是不戒和尚请来的,有冲儿在此,想必不会对我华山派出手了。”说着,沉声道:“把弟子召回来吧。” 岳夫人点头,“我亲自去。” 旋即飘身出了山洞。 岳夫人离开后,岳不群、令狐冲看着石壁上的剑图文字,一时沉默无语。 半晌。 岳不群眸光深邃,沉声道:“冲儿,那林平之与你交好,可有拜入华山派之意?” 令狐冲愕然,旋即苦笑道:“师父,在衡山城时,孩儿便与他说过此事。此后上山也时常劝说,可他态度坚决,并不想拜入我华山派。” 说到这里,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也是搞不懂林平之了。 华山派乃是名门正派,不知多少青年俊彦想要拜师而不可得。 可林平之呢? 不仅师父师娘属意,一众师兄弟妹也是连连苦劝,却始终不曾点头。 真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闻言,岳不群眉头皱起,眸光闪过一丝寒光,沉声道:“《紫霞秘笈》失窃之事,其中颇多蹊跷。冲儿,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令狐冲楞了一下,眉头皱起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忽然摇了摇头道:“不会吧?我觉得林平之不是……” 话未犹毕,脸色突然变换起来。 不由想到了林平之上山后的举动,一言一行,无不透着一股神秘之色,令人看也不透。这般想来,林平之倒确实有几分嫌疑了。 “你想到什么了?”岳不群沉声问道。 令狐冲抱拳,语气凝重道:“是,弟子确实想到了几点异处。”说着,便把林平之上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与岳不群讲述了一遍。 包括对这座石洞的提前知晓,故意引他上套也说了。 只是隐藏了风清扬与独孤九剑一事。 听完令狐冲的讲述,岳不群眼神闪烁不停,默默沉吟半晌,沉声说道:“不管是不是他,咱们都须试一试。” “此番你师娘下山……” “倘若林平之不肯上山,那就是他确定无疑了。” “倘若他肯上山,咱们也须试他一试,练了紫霞神功,内外具有异相,却不是他想隐藏就能隐藏得住的。” “是,孩儿全听师父吩咐。”令狐冲肃然点头。 《紫霞秘笈》遗失,事关重大。 即使他与林平之交好,可若他真是盗走《紫霞秘笈》的贼人,那也怪不得他割袍断义,大义灭亲了! 第二十五章 辟邪隐秘 韦林镇,客店厢房。 张信盘膝而坐,正在修炼《易筋锻骨篇》,忽然有华山弟子兴冲冲的跑来,让他收拾东西,准备与大家一起回返华山。 张信眸光闪烁,微微沉吟了一会。 老实说,石洞剑图、独孤九剑、《紫霞秘笈》全部得到,华山早已没有吸引他的地方。 更何况,他盗取了《紫霞秘笈》。 所谓‘做贼心虚’,他当然是希望离华山派和岳不群越远越好的。 只是他右臂受伤。 此时若走,身上嫌疑就更重了。 思忖半晌,张信注意一定,笑吟吟的与华山派弟子回返了华山。 …… 华山,正气堂。 当瞧见人群中的张信,岳不群、令狐冲脸上闪过一抹异色。 “难道真的不是他?” 师徒二人齐齐想道。 但《紫霞秘笈》遗失,事关重大。 还不能这般草草做决定。 正气堂内,岳不群朗声发表了一番讲话,安抚了诸弟子浮躁的情绪,然后率领弟子来到玉女峰思过崖,进入了那座石洞,研习其中的剑法。 这一切,全都没避着张信。 只是张信并不去瞧,只是整日呆在厢房里闭目打坐,修养伤势。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华山派弟子剑法日益精进,实力更上一层。 而张信的伤势,也是完全恢复了。 此刻距离他穿越而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的《易筋锻骨篇》,终于练到大成,可以开始修习《纯阳无极功》了。 由于修习《易筋锻骨篇》的缘故,张信根底浑厚,经脉比常人宽了几寸。 此刻修习《纯阳无极功》,一身童阳肾气与十余年的浅薄内力,全都转化为一丝一缕至精至纯的纯阳真气,涌入紫府丹田。 丹田内息鼓胀,纯阳真气充盈,实力更上一层。 修炼速度,也是异于常人。 一日修行,便抵得上常人修炼数十日的苦修。 这便是修炼《易筋锻骨篇》的好处了。 除此之外,张信参研《紫霞秘笈》,亦是收获颇丰。 《紫霞神功》不愧是华山派第一内功,比张信从《鹿鼎》世界得到的《混元劲》玄妙深奥了不少,比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亦是各有千秋。 修炼之时,竟要吞吐天地间初阳的一缕太阳紫气。 这等手段,即使在武当、峨眉这等修真门派,也是颇为罕见的。 而《紫霞神功》,就是这样一种内功。 老实说,瞧见《紫霞秘笈》的修炼方法,张信心脏砰砰跳,是既紧张又激动,还以为得到了一部类似修仙手段的修行功法。 若非《紫霞秘笈》的最后一步,没有关于‘刚柔互济’的篇幅与修行之法,张信险些就要去修炼了。 也因此,《紫霞秘笈》相比《纯阳无极功》还是差了一筹。 使得张信最终选择了《纯阳无极功》。 不过《紫霞秘笈》大大拓展了他的眼界,张信倒也很满意。 一身修为全部转化为纯阳真气,张信静极思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山了。就在他提出离意后,岳不群派人来,把他接上了玉女峰思过崖。 …… 华山玉女峰,思过崖。 危崖绝巅之上,云雾笼罩间,犹如仙境一般。 今日华山派弟子齐聚,却是在岳不群夫妇的注视下,一对一捉对比剑。 张信来时,正瞧见人群中,岳灵珊使得一手精妙剑法,正与一少女拆招。过不多时,岳灵珊咯咯一笑,忽然一招‘有凤来仪’,将对手打败了。 “师姐,承让了。” 那少女抱剑一笑,说句惭愧,缓步走回了人群中。 张信到来,岳不群夫妇扫了一眼,令狐冲、岳灵珊、梁发、施戴子、陆大有等相熟的华山弟子,亦是迈步上前,纷纷笑着打招呼。 就在这时,岳不群咳的一声,微笑道:“林贤侄,江湖传闻你林家的《辟邪剑法》甚是厉害,不如上场与我华山弟子练一练,切磋切磋。” 霎时间,华山派众人投来各异的目光。 张信笑道:“岳先生勿怪。林家祖训,林家后人不得习练《辟邪剑谱》,所以这剑法已经失传。却是不能与贵派弟子相斗了。” “这是为何?” 张信此言一出,华山派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岳灵珊更是俏脸疑惑道。 张信笑道:“那是因为《辟邪剑谱》乃是一种邪功。” “什么意思?” 岳灵珊、陆大有等人问道。 岳不群夫妇脸色微变。 岳夫人想要开口拦阻,毕竟探听别家门派的隐秘乃是不合规矩的,却被岳不群抬手拦住了,扭头看去时,丈夫微微摇了摇头。 “师兄?”岳夫人低声道。 “无妨。”岳不群脸色如常,深深凝视张信,眼底却是闪过异色。 就在这时,张信环视一圈,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笑着问道:“岳先生,不知我林家与贵派的渊源,您知道多少?” 此言一出,华山派弟子露出诧异之色,齐齐望向岳不群。 岳不群闻言一愣,却是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摇头道:“这确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还请林贤侄讲明。” 张信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那我就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见众人露出倾听之色,张信笑笑了笑,缓缓讲道:“前朝宫里有位太监,此人开创了一门绝顶武功,江湖上称之为《葵花宝典》。” 霎时间,华山派众人脸色一变。 《葵花宝典》!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的修行功法,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心神震撼间,又听张信说道:“这功夫极为玄奥,江湖上人人争抢,最终原本流落到了福建南少林一位红叶禅师的手里。恰好此时,刚好有一对华山派师兄弟前来……” 洋洋洒洒,妙语连珠,张信把《辟邪剑谱》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霎时间,华山派众人全都听呆了。 包括岳不群夫妇在内,全都听得心潮起伏,忍不住暗想:“原来我华山派的剑气二宗,竟也与这部《葵花宝典》有关,真是骇人听闻,骇人听闻啊。” 之后,又听张信笑道:“正因为创出《葵花宝典》的前辈是位太监,所以这门功夫,也须引刀自宫才能修炼。所以我林家祖训,后人不得随意翻阅《辟邪剑谱》。” 霎时间,华山众人骇然生畏。 第二十六章 真相渐明 瞧见岳不群和华山派弟子变了脸色,张信心里很满意。 老岳心心念念一直想自己拜入华山派,目的是为了什么,张信心知肚明,但他可不想拜入华山派,平白头上多一个管束自己的‘祖宗’。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就是游历一圈,然后就回家修炼。 这番自爆家丑,想必能打消老岳的‘野心’了吧? 一本害人自残的《辟邪剑谱》,你说你抢它干什么,风清扬前辈的‘独孤九剑’它不香吗? 想到这里,张信笑道:“不过我虽没有修炼《辟邪剑谱》,但我和令狐冲在思过崖上,除了发现这座石洞,还曾得一位前辈指点,传授了一套极厉害的剑法。” 话音刚落,令狐冲忽然脸色一变,急忙喝道:“林贤弟……” 二人这番举态,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瞧大师兄这么紧张的神色,众人神色微变,全都心里一紧,暗想:“原来大师哥还有这番奇遇,我说大师哥剑法怎么变得那么厉害呢。” 而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也是神色各异。 尤其是岳不群,眉头微皱,望向令狐冲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冷意。 “令狐冲啊令狐冲,你藏的事还真不少,对你师父师娘也不透露半点口风,是怕我会抢你的机缘吗?好好好,果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般想着,心里已是怒极。 就在这时,张信笑道:“令狐兄,那位前辈只说不让咱们透露他的消息,但没说不让说起这件事吧?咱们隐藏他老人家的姓名,不去打扰他的清净也就是了。” 令狐冲一怔,旋即颔首点头道:“是。” 说着,回头望向岳不群夫妇,拱手抱拳道:“师父,师娘,孩儿确实得一位前辈指点,传授了一套名为《独孤九剑》的剑法……” 这话一出,岳不群夫妇神色一变。 “独孤九剑?” 岳不群夫妇惊呼声道。 “是,师父师娘听过这套剑法?” 令狐冲脸色微变,心里也是一紧,忐忑不安道:“难道师父师娘听过这套剑法?坏了坏了,他们不会猜到风太师叔尚在人世吧?这岂不是坏了誓言?” 这般想着,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忐忑起来。 独孤九剑…… 岳不群夫妇怎能没听说过呢?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会使。 那个人就是他们华山派‘清’字辈的剑宗高手,风清扬师叔! 当初剑气之争,气宗为了能够获得最终胜利,故意布了个局,让人收买了风清扬的老爹和岳丈,骗他离开华山去江南娶亲。 当日玉女峰上,不知多少剑宗弟子都在怒骂:“要是我风师弟(风师叔)在,如何如何之类云云。” 可想而知,气宗对风清扬有多忌惮,剑宗对风清扬有多崇拜。 倘若风清扬当日在华山上,剑气之争或许又是另一番局面。作为这件事的亲历者,岳不群夫妇怎能没有听过“独孤九剑”的名头呢? 只是风清扬离开华山后,发现娶亲之事是个骗局,而华山剑气之争又已落幕,就从此销声匿迹了。 江湖上都说他因为此事,羞愧自刎了。 或是黯然神伤,出走域外,再不履行中原一步。 岳不群夫妇都以为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没想到,竟在今日听到了“独孤九剑”的消息。 这岂不是说,风师叔尚在人世? 这般一想,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全都变了神色,急忙道:“冲儿,那位传你剑法的前辈,可是咱们华山派的风清扬师叔?” “是啊,冲儿,你快说,风师叔他老人家是不是尚在人世?”岳夫人也问道。 令狐冲心里一个咯噔,暗想:“果然被猜出来了,这下可糟了。”这般想着,脸色犹豫,一阵青一阵白,竟是半晌没有说话。 瞧见令狐冲的这番神态,岳不群夫妇哪还能不知道,传授令狐冲、林平之剑法的那位前辈,果真就是他们华山派的风清扬师叔? 这般想着,心神激荡,一时久久不能自持。 而华山派弟子也是议论纷纷,讨论着‘风清扬’的名字。他们上山时,风清扬已经销声匿迹,所以并不知道华山派还有这么一位厉害的长辈呢。 因此,都很兴奋。 唯有张信表情淡淡,心里笑开了花。 “这可是你们自己猜的,可不关我的事。” 纵观原著,令狐冲与岳不群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沟通,令狐冲遮遮掩掩,梗着脖子不说明真相,导致岳不群对他多有猜忌。 最后让老岳落个凄惨下场,华山派也就此落没。 其实何必呢? 老岳盗取《辟邪剑谱》,还不是为了华山派? 你可以说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你必须承认,老岳绝对是个好掌门。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华山派能够发展的更好,能够恢复往昔荣光。 所以对他的结局,张信又可惜又心酸。 此番盗取了你的《紫霞秘笈》,但我把《独孤九剑》的事情捅露出来,也算是偿还你了。 从此以后,老老实实从令狐冲那儿打探《独孤九剑》吧,别再想着什么《辟邪剑谱》了,那是个坏东西,听话,咱们不学它! 想到自己可能改变了老岳的凄惨命运,张信心里就很开心。 盗取《紫霞秘笈》的负罪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瞧见岳不群夫妇沉默下来,张信笑了笑,抱拳说道。 “岳先生,宁女侠,抱歉了。我和令狐兄答应了那位老前辈,绝不透露他的半点消息。所以你们别再逼问了,咱们还是说回比剑的事吧。” 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旋即纷纷绽放微笑,颔首点头道:“也好。” 然后,张信缓步走出,环视华山诸弟子一圈,笑着说道:“在下暂居华山一年多,既然岳先生相邀,那便以这套《独孤九剑》与诸位练练招吧,不知哪一位上来赐教?” 话音刚落,忽然人群中一声娇喝:“我来与你打!” 声音娇嫩,明眸善睐。 穿一袭淡青色女衫,衬托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手持一柄碧水剑,正是华山派的小师妹,岳不群夫妇的宝贝女儿,岳灵珊。 第二十七章 剑败华山 “请指教。” 岳灵珊手持碧水剑,缓步来到场中。 “请。” 张信笑笑,随手摆出一个剑势。 绝顶高手,存招式之意,无招式之形,张信正有意往这方面转变。 “看剑!” 岳灵珊一声轻喝,旋即飘身而上,正是一招‘有凤来仪’,剑势飞舞而出,轻盈灵动,内藏五个后招,张信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却没施展石壁剑图的‘破法’。 而是沉肩滑步,使出独孤九剑第二招‘破剑式’对敌,一剑既出,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在岳灵珊一剑刺来时,已然预判形势,将其剑势截断。 岳灵珊脸色一变,旋即又是一招‘苍松迎客’使来。 张信淡淡而笑,宛如大人逗弄顽童,剑光舞动间,将岳灵珊全身笼罩,没等她这招现出威势,便再次截断剑势,令其悚然一惊,无奈回身防御。 独孤九剑,没有防守剑势,全部都是攻招。 料敌先机,遇强则强。 原本岳灵珊第一招‘有凤来仪’使来时,张信截断剑势,便能趁势而上,或是打飞宝剑,或是割断手腕,或是一剑刺中心脏,全都任他而为。 但这场是比试,且张信有意展现独孤九剑的威力,所以并不显杀招,只是将岳灵珊一剑又一剑的剑势截断,令其感受独孤九剑的恐怖之处。 岳灵珊银牙紧咬,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竟是没有半点笑意。 有凤来仪,苍松迎客、白虹贯日、金玉满堂、截剑式等一招招华山剑法使出,全都被张信提前截断剑势,真是犹如大人戏耍孩童,打的极为憋屈。 打的火起,岳灵珊连其他四派的剑法也使上了。 衡山派,不行。 恒山派,不行。 嵩山派,不行。 泰山派,不行。 岳灵珊憋屈的要死,险些一口淤血喷出来。 她钻研过石洞内的五岳剑派剑法,剑术愈发精妙,实力再上一层,放在江湖上也是二流高手的佼佼者了。 对上五岳剑派,更是可以跟一代弟子过招。 然而即使这样,她还是打得极为憋屈,在张信手下讨不到半点便宜,一式剑招还没发挥威力,就被张信提前截断了。 隔了良久,岳灵珊凌空跃出场外,‘锵’一声收剑入鞘,杏眼圆睁,气呼呼瞪着张信道:“不打了不打了,真也憋屈死了。” 说着,扭头环视众师兄师姐道:“你们谁来替我教训教训他?” 话音一落,华山弟子面面相觑,全都躲躲闪闪低下了头。 刚才的比斗,真是教他们心惊肉跳,差距太大了。 原本以为学会了石洞里的剑招,实力暴涨,天下大已去得,但见了张信的独孤九剑,才发现小觑天下人了,完全没有敢跟张信打的勇气。 “哼,一群胆小鬼!” 岳灵珊气急败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旋即看向令狐冲道:“大师哥,你来跟他打,你也学过独孤九剑,姓林的小子肯定打不过你!” 令狐冲与张信在思过崖每日练剑,彼此‘知根知底’。 当然知道张信的剑法有多厉害,小师妹即使学会石壁上的剑图,又如何打得过张信? 落败,那是自然的事。 不过瞧见小师妹落败,众位师弟师妹又全都没有上前的勇气,也是不由苦笑,旋即迈步上前道:“林贤弟,我来与你试试吧。” 语气虽然谦虚,心底却存了几分较劲之意。 今日小师妹落败,众师弟师妹又不敢与之对阵,他自然要将林平之打败才行。 否则传扬出去,说林平之一人之力打败了华山所有二代弟子,那华山派颜面何存? 他作为华山派首席大弟子,自然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 瞧见令狐冲步伐沉稳走来,岳灵珊及华山派弟子信心一振,岳不群夫妇也都露出微笑,尤其是看到令狐冲眼底的那一丝昂扬战意后,就更是满意至极了。 “哼,总算还晓些事。” 岳不群心里冷哼道,却是对令狐冲怒意消散,堪堪满意了几分。 张信瞧见令狐冲迈步走来,眼底一丝战意昂扬,也是精神一振,心底闪过一层跃跃欲试。 他与令狐冲在思过崖练剑许久,知道他剑法出众,已然是五岳剑派二代弟子第一人,所以忍不住升起战意,想要真正打败他了。 “好,令狐兄请!” 张信持剑而立,沉心静气,目光炯炯,紧盯着对方。 令狐冲懒洋洋站在原地,亦是随意摆出一招剑势,浑身都是破绽,仿佛一个普通人捡了把剑瞎玩一样,正是‘无招胜有招’之意。 “林贤弟,客随主便,你先出手吧。” 张信抿嘴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毕,突然持剑跃来,剑势凌厉无匹,划分无数剑影,笼罩令狐冲全身,依然是独孤九剑第二招‘破剑式’,威力却全然不同。 “好~” 令狐冲眼睛一亮,翻手持剑,同样施展‘破剑式’迎上。 霎时间,二人身影交错,剑光铮铮有声,斗成一团。 “退远点!” 短短数息间,二人已经拆解二十余种变化。 期间,令狐冲以华山剑法为主,糅合五岳剑派剑法,融入独孤九剑中发挥威力,剑势多变,时而轻灵,时而雄浑,令人目不暇接。 张信则糅合昆仑、点苍、倥侗、武当、峨眉、五岳剑派等等无数门派的精妙剑招,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剑势变化莫测,一剑使来,彷如天外飞仙。 剑光铮鸣,剑气呼啸。 二人斗剑的范围越来越广,隔着数丈远都有凌厉锋芒扑面,岳不群急忙大喝,华山弟子远远躲到一旁,腾出空地让二人相斗。 此时,二人剑势凌厉,剑光灿烂,笼罩三四丈的范围。 不远处,华山派弟子目瞪口呆,望向剑光笼罩的二人,忍不住闪过一层震撼之色。 “好厉害。”有人低声喃喃。 岳不群夫妇亦是震撼不已。 岳夫人紧紧盯着远处,双手紧紧攥着,已然捏出了一把汗。 岳不群表情肃然,紧紧盯着斗剑处,却是不自觉运起了紫霞内力聚集双目,使得眸光灿然发亮,凝神聚气,认真观察二人的每一招剑势。 “独孤九剑,独孤九剑……” 岳不群心脏砰砰跳,仿佛大声呐喊着什么。 第二十八章 九阴显威 思过崖上。 剑鸣铮铮有声,两柄宝剑颤动如灵蛇,不断在剑光中穿来插去。 短短瞬息间,二人已经拆解上百种变化。 谁也奈何不得彼此。 就在这时,令狐冲面上紫气一闪,一股紫霞内力从丹田涌起传至右臂,又从剑柄处递至剑尖,一剑撩来,朝张信斩去。 “铮~” 银寒剑身一颤,张信脸色微变,险些失剑而飞。 跟我拼内力? 愚蠢! 霎时间,张信面色一寒,突然拔地而起,身影幻做两个,左右夹击向令狐冲攻去。 速度奇快,似鬼似魅! 令狐冲神色一变,就欲挥剑抵挡。 但是张信太快了,身影犹如两道鬼魅,转眼已到身前,令狐冲竭尽全力,却也只抵挡住一剑。 与此同时,另一个‘张信’突破令狐冲防御,已然贴近身前,却不使剑,反而左手食指、中指凝成剑指,倏然朝令狐冲膻中穴戳去。 “啊。” 令狐冲一声闷哼,蓦然仰头而倒。 一招,胜负既分! “冲儿……” “大师哥……” 瞧见张信施展鬼魅手段,突然暴起伤人,岳不群夫妇、华山派弟子全都骇声而呼。 岳不群来的最快,刷的一声,已然来到令狐冲身旁。 然后往令狐冲手腕上一搭,紧张之色稍稍缓和,对众人说道:“没事,昏过去了。”说着,一股紫霞内力输入令狐冲体内。 没过几息,令狐冲便已悠悠转醒。 他睁开双眼,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满脸惭愧道:“师父,师娘,孩儿给您二老丢脸了。” “没事没事。”岳夫人柔声宽慰道。 岳不群却是面色沉肃,缓缓起身,望向张信道:“多谢林贤侄手下留情。” 张信笑道:“比武斗剑而已,自当点到即止。” 岳不群颔首点头,微微一笑道:“林贤侄好功夫,竟接连打败我华山派二代弟子。岳某不才,却也想向林贤侄讨教几招了。” 张信微微一沉吟,旋即笑着答应下来。他把华山派二代弟子横扫了,岳不群当然得站出来,否则传扬出去华山派颜面何存? 这一场,是非打不可了。 张信很紧张,但也很期待。 “林贤侄,你先出手吧。” 作为一派掌门,岳不群自有一副武林宗匠气度,‘锵’一声拔剑,摆出华山剑法的起手式,笑着对张信邀请道,青袍缓带,气度儒雅。 “那在下失礼了。” 面对岳不群,张信自不会对令狐冲那般随意,蓦然一股纯阳真气涌起,传遍四肢百骸,然后整个人忽然拔地而起,一时间狂风大作。 此时,张信全力施为,《九阴真经》的下卷功夫,全部施展出来。 首先是‘螺旋九影’、‘横空挪移’,外加一门‘鬼狱阴风劲’。 螺旋九影是《九阴真经》下卷记载的上乘轻功,集身法、步法、罡气于一体,可平地拔起数丈,亦可平空飞行万里。 身体外层有一层自然罡气,可以攻击外敌。 炼之上乘,可幻化出九道身影,与佛门无上妙法‘莲台九现’有同样的功效。 横空挪移配合螺旋九影而生,是近战攻击的无上妙法。 如加九阴白骨爪,其威力可增加十倍。 不过张信并不打算用,反而以独孤九剑对敌。 鬼狱阴风劲是一门音波功,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亦可以音布罡气,其威力无比,宛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 这三门功法配合在一起,当真是威力无穷。 若再加上九阴白骨爪,那就真是犹如鬼魅现世了,威力可以发挥到最大。 思过崖乃是玉女峰绝顶危崖,崖下山风呼啸。 此刻张信运功而起,‘鬼狱阴风劲’率先显示威力,仿佛有无数厉鬼凄厉惨叫,落在华山派弟子耳畔,使得众人心脏齐齐一颤,仿佛被鬼抓住了心脏,忍不住露出了痛苦之色。 岳夫人、令狐冲、岳灵珊等人,急忙招呼弟子退避,一个个心神惊骇,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张信,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不可思议之事,忍不住骇然生畏。 岳不群离得最近,音波之力亦是全力攻击他。 此刻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从容,眼底闪过一抹惊骇,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紫气,《紫霞神功》发挥到最大,盖住双耳,苦苦支撑着。 见状,张信不由抿嘴笑了笑。 此刻,他是占了地利之便,否则‘鬼狱阴风劲’的威力绝没有这么大。 而且他练得是《纯阳无极功》,丹田真气是纯阳属性,《九阴真经》的威力也削减不少,否则若是全以《九阴真的》对敌,威力还能再上一层。 此刻,丹田真气极速消耗,张信手持宝剑,蓦然化作两团青影窜了上来。 “铮~” 霎时间,剑光笼罩了岳不群。 叮叮当当,剑刃相交声犹如珠落玉盘,甚是清脆悦耳。 肉眼可见的,一股狂风呼啸中,两团青色人影,手中剑光闪烁,不断向岳不群进攻着,剑势凌厉无匹,剑气呼啸纵横,竟是占据了主动性。 与之相反,岳不群持剑抵挡,却是仿佛浪涛拍岸的海礁石,屹立在万千剑影中,脸上紫气笼罩,兀自苦苦坚持着,却是被动挨打。 瞧见这一幕,华山派众人不由呼吸一窒,面露骇然之色。 “林贤弟,竟然……这么厉害!” 令狐冲表情骇然,眼神凝聚,不由低声喃喃。 旁边诸师弟师妹,包括岳夫人这位师娘在内,亦全都瞠目结舌,露出震惊骇然之色。 “若是我对上林平之,能抵挡几招呢?” 岳夫人不禁心想,但思考的结果,却是令她心头苦涩。 然后不由担心的望向了丈夫。 她与岳不群知根知底,知道自家丈夫虽有《紫霞神功》庇护,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但林平之招式诡异,实在闻所未闻,心底已然存了几分恐惧之意。 “师兄,能打赢吗?” 岳夫人这个念头刚刚涌起,忽然场上情势突变,一柄锋利宝剑从狂风中倒飞出来,‘锵’的一声,深深插在了旁边崖壁上。 顿时间,华山派众人全都脸色一变。 “师父!” “师兄!” 崖壁上,宝剑嗡嗡颤动不绝,剑柄处刻着五个大字,正是‘华山岳不群’的字样。 第二十九章 金刀王家 独孤九剑主攻杀伐,螺旋九影、横空挪移加速身法,又有‘鬼狱阴风劲’为辅助,扰乱岳不群心神,消耗他的内力,岳不群虽紫气浩荡,却也抵挡的极为艰难。 一剑又一剑,无不蕴含绵霞内力,想要震开张信手中宝剑,却被张信死死握住,最终在交手三十九招后,破掉了岳不群防御,将其三尺青锋打飞。 无剑在手,岳不群战力削减大半,已然输掉了这场比试,张信抿嘴一笑,倏然撤离场外。 狂风青影散去,张信与岳不群分立而站,岳不群面上紫气笼罩,宽袍大袖气劲鼓荡,眸光森寒的盯着张信,却是沉默无语。 他竟然输了! 堂堂华山派的掌门,江湖上人人尊敬的‘君子剑’岳不群,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小子。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定会在江湖上引发轩然大波! 岳不群颜面扫地,心里已然怒极,恨不能立即将林平之毙掉,却紧紧攥着拳头,强行抑制内心怒意,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不断起伏着。 “师父!” “师兄!” 这时,岳夫人与华山派弟子扑上前来,满是关心的问道:“您没事吧?” 岳不群胸膛起伏,紧紧盯着张信,眼底闪过一丝森然杀意,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深吸口气后,脸上春风化雪,唇角勾笑道:“好一手独孤九剑,岳某领教了。” 张信脸色苍白,气息也有些浮躁,却持剑而立,嘴角勾笑,抱剑躬身一拜道:“岳先生,是晚辈放肆了。” 他状态不是很好,内力几乎消耗殆尽,此刻别说岳不群了,随便一个华山弟子都能杀了他,所以姿态放得极低,并不想惹怒华山派众人。 岳不群微笑点头。 “林贤侄手段不凡,岳某钦佩不已。”说着,面带微笑,语气中有一丝欣赏之意道:“看来江湖上,要出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雄了。” “岳先生谬赞了,谬赞了。”张信呵呵一笑。 岳不群输掉比试,华山派名誉扫地,诸弟子脸色都很难看,即使与张信交好的令狐冲、岳灵珊等人,也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张信,并不与他说话。 张信知道惹了‘众怒’,也不去招惹他们,反而对华山派众人拱拱手,缓步来到一处僻静角落,盘膝打坐,闭目凝神,调理内息,恢复内力。 夕阳西坠,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有华山弟子的‘保护’,张信并不担心老岳下黑手。 很快,一夜过去。 红日初升,天地间紫气浩荡。 华山派弟子都在思过崖上面朝东方、闭目吐纳着,张信也混在其中,岳不群特意瞧了一眼,发现张信面上并无异相,渐渐放下心来。 少顷,天地间紫气散去。 华山派弟子早课结束,张信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双漆黑双眸,英华隐隐,深邃灿然。 经过一夜的打坐,张信一身纯阳真气充盈,实力恢复如初,再也不怕老岳下黑手了,于是缓步上前,向岳不群提出了下山之意。 老岳虽然恨得张信要死,却也知道暂时奈何不了他,只能微笑着同意了。 “诸位,有缘再见。” 在岳不群等人复杂的注视下,张信缓缓下了玉女峰,然后又上了华山正气堂,牵来‘小雪龙’,唤上‘大苍青’,慢悠悠下了华山。 下了华山,张信一路向东,直奔河南洛阳而去。 出来一年多了,他需要去洛阳看看外公外婆,这是林镇南夫妇的嘱托,也是为人外孙的礼数。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钱了。 需要去补充补充。 走了大半个月,张信终于进入河南境内,来到一座恢宏大气的古城,街道上商铺林立,十分繁华,张信牵马停鹰,来到一处大宅前。 王府大宅,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壮汉垂手侍立门外,表情威严,瞪眼扫视街上行人。 张信牵马停鹰而来,那八名壮汉立刻瞪眼喝道:“来者何人?” 张信微笑道:“劳烦通报一下,就说林平之来看望外公外婆二位老人家了。” “林平之?” 八名壮汉闻言脸色一变,而又有三四人仔细端详着张信的面容相貌,满是惊诧的问道:“你是福建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林少爷?” “是了是了,果然是林少爷,我前些年见过他。” “是啊,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八名壮汉面带喜意,纷纷上前打招呼,七嘴八舌的,望着张信丰神俊朗的身形相貌,不时啧啧赞叹,满脸感慨之色。 “林少爷,快快请进,我去禀报王老爷子。” 一名壮汉满脸喜气的快步奔向院里,没多久,便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却不是张信外公王元霸,而是二舅王伯强和他的两个儿子。 “舅舅,平儿给您磕头了。” 见到王伯强,张信按照礼数给王伯强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对两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笑着打招呼道:“家骏表哥,家驹表哥。” “好好好。” 王伯强见到外甥也很开心,他一袭紫衣华服,体态稍胖一些,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筋骨突兀,显然内外功造诣颇深。 “三四年没见你了,你爹爹妈妈还好吧?”王伯强笑着问道。 “是,爹爹妈妈一切都好,就是牵挂外公外婆和两位舅舅。”张信满脸微笑,与王伯强、两位表哥一起往内堂走去,没多久,就是一阵爽朗大笑传来。 “平儿,平儿,我的宝贝外孙……” 笑声落下,一个身材高大,身躯魁梧的锦衣老者大步流星走来。 此人约莫七十来岁,满脸红光,颏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呛啷啷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正是张信的外公,‘金刀无敌’王元霸。 瞧见青衫隐隐,腰间悬剑,清秀俊逸,丰神俊朗的张信,王元霸登时眼睛一亮,大笑道:“平儿,我的好外孙,你可长得越发秀气啦!” 张信无奈,然后屈膝跪倒,磕头请安道:“平儿给外公磕头请安。” “好好好,快起来吧~” 第三十章 平一指的 ‘微观世界 ’ 王元霸见到张信很开心,连忙将他迎入后宅,让他顺利见到了慈眉善目的外婆金氏,一番磕头问安后,大家其乐融融,开始聊天。 王元霸一家先是询问林镇南夫妇的境况,接着又问福威镖局与青城派的争斗细节,然后开始关心张信本人,询问他这次游历的具体经过。 张信款款而谈,全都对答如流,令二位老人家很高兴。 接着,张信就在王府里住了下来。 每日陪伴二老说话聊天,然后就是让两位表哥领着找到一家叆叇店,花费重金,向叆叇店的工匠师傅,特意订做了一套器具。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这天,叆叇店的掌柜亲自上门,把张信订制的东西送了过来。 见到这套器具,张信很激动,把玩一番后,便向外公外婆请辞。没多久,便在王元霸一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乘坐一艘渡船,悠悠南下,驶向开封府。 河南,开封府。 来到开封境内,张信立即打听‘杀人名医’平一指的消息。 好在平一指颇有名气,不费多少功夫,张信就从当地一个小帮派的口中,打听到了平一指的住址,然后立即向平一指的药庐赶去。 这是开封境内的一座小山,山中有一座药庐,院子里栽种着几株梨树,张信赶到这里时,院子里寂静无声,不由朗声喊道:“晚辈林平之,有事求见平一指前辈……” 声音蕴含内力,清晰传入药庐中。 没多久,一位身材甚高,相貌丑陋的妇女走出来道:“平大夫正在医治患者。”说完,也不理张信是什么反应,便转身回了屋。 见状,张信不由站在院外,静静等待起来。 此刻,药庐一间厢房里,一架竹子编成的担架上,正躺着一个人,紧闭双目,脸如金纸,旁边站着一位矮胖子,生一撇鼠须,正在开膛破腹做手术。 除此之外,墙根下还立着五个怪人,神情紧张的望着担架,眼中充满担忧,然而始终闭嘴不言,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一动也不敢动。 这六人,正是从华山赶赴至此的桃谷六仙。 而那具躺在担架上的‘患者’,则是被岳夫人一剑穿胸的桃花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闷热的房间里,平一指擦擦汗,正在拿线缝合。 缝合结束后。 平一指走到桃花仙身旁,运起内力,朝他头顶百会穴拍了一掌,在桃谷五仙惊骇的目光中,躺在担架上的桃花仙,突然睁开双眼,翻身坐了起来。 “你奶奶的,你为甚么打我头顶?”桃花仙惊呼一声,翻身坐起,脸上却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高兴,反而满脸怒意,扭头瞪着平一指骂道。 平一指也怒了,骂道:“你奶奶的,老子不用真气通你百会穴,你能好的这么快吗?” 桃花仙道:“你奶奶的,老子好得快好得慢,跟你又有甚么相关?” 平一指道:“你奶奶的,你要是好得慢了,岂不显得老子手段不够高明?你老是躺在我屋里,岂不是令人讨厌?” 桃花仙道:“你奶奶的,你讨厌我,老子走好了,稀罕么?” 说罢,一骨碌站起身来,迈步便行。 已然是全好了。 桃谷五仙见他说走就走,好的如此迅速,都是又惊又喜,跟随其后,出门而去。 药庐外。 张信手拎包裹,牵着一匹白马,正在篱笆院外等候,忽见桃花仙从屋里走了出来,桃谷五仙紧随其后,不由吃了一惊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这都过了多久了? 自从桃花仙被宁中则一剑穿胸,这都过了大半年了吧? 怎么桃谷六仙还在平一指这里? “老子在不在这里,关你甚么事。”桃花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旋即施展轻功,与五位兄弟汇合一起,一溜烟窜出了山谷。 瞧见六人消失不见,张信怔怔良久,竟是半晌没有醒过神来。 “你找老夫?”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粗豪声音,惊醒了正正愣神的张信。 回头望去,正瞧见一位矮胖子站在院里,眼睛眯成一线,静静打量自己,摇头晃脑,形象十分滑稽。 张信回过神来,急忙道:“是,在下想求平大夫办件事。” “说罢,要医治甚么人?”平一指淡淡道。 张信笑道:“平大夫误会了。在下并无朋友要您医治,只是想送您一份礼物。” 平一指闻言一愣,旋即奸笑道:“礼物?甚么礼物?真是奇哉怪也。老夫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人上门送老夫礼物呢。” 说着,又眯眼笑道:“小子,你刚才不是说,要求老夫办件事吗?先跟你说好了,老夫平生只会救人,也只会杀人,除了这两项,其他什么都不会。” 张信笑道:“不求你杀人,也不求你救人。” 说着,拎着包袱走了进来。 然后迎着平一指好奇的目光,就要打开手里的包袱。 “且慢!” 忽然,平一指脸色一变,倏然退后几步,这才道:“行了,你打开吧。” 张信一愣,旋即恍然,不由笑道:“平大夫倒是警醒。”说着,把包袱摆在地上,拆开了包袱,露出一具铜管模样的器具。 瞧见不是暗器,平一指警惕之意散去,缓步走上前,左瞧瞧又看看,不由好奇道:“这是甚么?” “这是我订制的一套观察器具,我叫它‘显微镜’。”说着,张信把铜管目镜指向平一指道:“它可以观察肉眼看不到的世界,平大夫,你来试试。” “是吗?” 平一指吃了一惊,不由蹲下身子,按照张信的指示,把眼睛凑到了铜管目镜上,登时间,眼前的世界变了,一只放大无数倍的蚂蚁,呈现在眼前。 “哎呀,我的妈呀!” 平一指吓了一跳,神情骇然,险些失手打坏器具。 紧接着,他又突然面露狂喜,一骨碌将脑袋凑了上来,两眼对准铜管目镜,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满脸喜意,大惊小叫起来。 “哎呀,真是巧夺天工,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十一章 孤山梅庄 瞧见平一指满脸惊喜,张信暗暗一笑。 “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这套‘显微镜’是他在洛阳城特意订制的,花费了九百两银子,采用透明度最高的水晶,叆叇店的工匠师傅足足打磨了三个月才制成。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不错。 平一指如获至宝,眼睛对准铜管目镜,定睛观察那放大无数倍的蚂蚁,不时惊叫几声,语气中透出喜悦,显然极为开心。 张信陪在身边,静静看着他摆弄,也是抿嘴而笑。 有了这套显微镜,平一指对他态度大变,连忙迎进屋里,命夫人端上酒菜,两人针对显微镜的问题,细细讨论起来。 张信有意结交,言谈间不时夹杂一些医术理解,使得平一指惊喜莫名,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隐隐露出几分激动,把他当做平生知己。 就这样,张信便在药庐里住了下来。 二人每日讨论医道妙术,俱是收获颇丰,感情日益精进着。 这日,二人正在喝酒,张信道明来意,希望他领自己向孤山梅庄去一趟,他听闻梅庄里隐居着四位高人,擅长琴棋书画,他想结交一番。 “就这事?包在哥哥身上了。”平一指爽朗大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吃过午饭,平一指嘱咐妻子几句,旋即从后院牵来一匹健马,与张信一道策马离去。 俗话说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 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如织,处处笙歌。 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色之美,真如仙境。 平一指领着张信领略一番西湖美景,旋即纵马来到一处所在,挨着小山,隔着长堤,沿着山路向上,转了几道弯,便已来到一片梅林。 遍地是梅树,老干横斜,树木茂密。 想来初春梅花盛开时,定是落英缤纷,无尽芳香。 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跳青石板大陆,来到一处朱门白墙的大庄园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又有“虞允文”的题跋。 平一指走上前去,抓住朱门上晶光雪亮的大铜环,先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再敲五下,停一停,再敲三下。 然后放下大铜环,静静等待起来。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仆装扮的老者,见到平一指和张信,露出几分诧异道:“平大夫,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二人是归隐梅庄的两个老仆,一个是‘一字电剑’丁坚,一个是‘五路神’施令威。归隐之前,在江湖上是两个半正半邪的狠角色。 杀人名医平一指,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丁、施二人自然识得。 也知道他与梅园三庄主秃笔翁,乃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更是不敢怠慢。 只是瞧见他身旁的张信,不由迟疑道:“这位是?” 张信笑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因仰慕江南四友的风采气度,特意前来拜访。” 平一指摇头晃脑,冷哼道:“林兄弟是老夫的至交好友。快让我们进去,顺便把四位庄主也请来,我兄弟要与他们讨论琴棋书画。” “哦?” 丁坚、施令威闻听此言,稍稍犹豫几下,旋即侧身让步道:“两位请进,我去禀报四位庄主。”说着,留下丁坚陪伴,施令威前去禀报了。 丁坚陪着二人走过一个大天井,来到大厅,又请二人就座,吩咐几名仆役奉上清茶,然后垂手站在了厅中,彷如寻常老仆。 平一指神情坦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端起茶来就喝,虽然品不出其中三味,却也觉得这茶极香,暗暗思忖,走的时候要带上一些。 张信却起身迈步,走到悬在大厅的那幅大中堂之前,细细打量起来,见画中绘的是一个仙人背影,墨意淋漓,笔力雄健,端是一幅好画。 “这套剑法倒也极为精妙。”欣赏之余,张信也不禁淡淡笑道,显然也从这幅画中,看出了丹青生在画中融合的那套精妙剑术。 平一指一愣,抬头愕然道:“什么剑法?” 丁坚脸色微变,满脸敬佩道:“这位林兄弟好高明的眼力。我家四庄主丹青生说道:那日他大醉后绘此一画,无意中将剑法融入其中,乃是平生得意之作,酒醒之后却再也绘不出来了。林兄弟居然能从画中看出剑意,四庄主定然引为知己,我进去告知一声。” 说着,喜滋滋的转身进了后堂。 这时,平一指闻得此言,也是满心惊讶,不由起身走到画前,定睛瞧了半晌后,却是摇了摇头道:“真有剑法吗?怎么我就瞧不出来?” 平一指虽然善于医术毒药,却也武功极高,不是泛泛之辈,定睛瞧了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懒得去想了。 转而扭头惊讶道:“林兄弟,你还懂剑法?” 张信笑道:“略懂,略懂。” 平一指道:“哥哥武功虽然不错,却不懂剑法,只通晓几门指法和轻身功夫。你若想学剑法的话,我让秃笔翁哥四个教你,他们剑法十分厉害。” 张信笑道:“多谢老哥哥了。” 平一指捻着一撇鼠须,笑容满面道:“嘿嘿,你我兄弟,客气甚么!”说着,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眼睛里满是喜悦,显然帮上张信,他也十分开心。 就在这时,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从后堂传了进来。 “他从我的画中瞧出了剑法,这人的眼光可了不起啊。” 叫嚷声中,走进来一人,长髯及腹,左手拿着一只酒杯,脸上熏熏然一片醉意。 丁坚跟在其后,指着张信道:“这位是福威镖局林平之林兄弟,这位是梅庄四庄主丹青生。四庄主,林兄弟一见您的泼墨剑法,便说其中蕴含一套高明剑法。” 丹青生斜着一双醉眼,瞧见平一指,淡淡笑道:“平大夫,你也来啦?”然后瞧向张信,倏然眉头一皱,面色狐疑道:“你懂得画?会使剑?” 这话其实很无理了。 不过张信却拱手抱拳,淡淡笑道:“略懂,略懂。” 第三十二章 江南四友 “四庄主,我这位林兄弟对你梅庄四友可敬仰的很,你可要好好指点指点他。”瞧见丹青生出现,平一指突然起身笑道。 “是吗?” 丹青生朗声大笑道:“想得到我的指点可不容易。不过能从画中看出剑意,眼光倒也不错。丁坚,你与这位林朋友耍上几招,让本庄主瞧瞧他的剑术如何。” “是。” 丁坚躬身应道,旋即看向张信:“林朋友,咱俩来试试手。”说着,又宽慰笑道:“放心,我会点到即止的,绝不会伤了你。” 张信笑着摇头,还未回答,后堂忽然转出两人。 一人矮矮胖胖,头顶秃得油光滑亮,右手提一根大笔,衣襟上满是墨迹。 另一人极高极瘦,穿一袭黑衣长袍,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泛白,宛如一具僵尸,令人一见之下,就不禁感到一股凉意袭来。 正是江南四友中的‘秃笔翁’和‘黑白子’。 跟在其后的,则是去报信的‘五路神’施令威。 至于最为神秘的‘黄钟公’,却是没有出现。 “平老鬼,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秃笔翁矮矮胖胖,与平一指身形相似,脾气也相近,因此极为投缘,乃是不可多得的至交好友,知道他突然造访,便匆匆赶来了。 黑白子神情冷漠,却也对平一指另眼相看,嗓音低沉道:“平大夫,好久不见。” 见到秃笔翁和黑白子一齐出现,平一指哈哈一笑,拱手抱拳道:“秃笔老三,黑白二哥,真是好久不见啦,你们过得可还好?” “都好都好。” 秃笔翁哈哈一笑,上前与平一指抱了抱,然后看向丹青生,沉声问道:“四弟,我刚才听见,你让丁坚与人练上几招,这是何故啊?” 却是因为平一指之故,生怕四弟鲁莽怠慢了朋友。 说完,回头看向平一指,指着张信道:“平老鬼,还不快介绍一下这位小朋友?” 平一指捻着鼠须,嘿嘿笑道:“这位是福威镖局的少东家,我的好朋友林平之林兄弟,他听说梅庄四友擅长琴棋书画,乃是不可多得的江湖隐士,故来结交一番。” 话毕,张信拱手抱拳,连忙笑道:“晚辈林平之,听说‘江南四友’琴棋书画一绝,内心仰慕不已,因此特来结交一番。” “你好你好。” 听着张信的恭维,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三人浑身舒坦,身体都轻飘了几分,看向张信的眼神也和善了,连连与张信拱手道好。 就连丹青生,也收起了脸上的狂傲之色,眼睛深邃明亮,爽朗笑道:“不错不错,是位知己朋友。你懂剑术,老夫指点指点你剑术如何。” 说着,仓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走到大厅中,左手持酒杯,右手持宝剑,步伐飘飘忽忽,刷刷刷挽出三朵剑花,朗声大笑道。 “来来来,今日兴致正好,本庄主亲自指点指点你的剑法。” 张信无奈苦笑,道:“四庄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来梅庄,是仰慕四位庄主的琴棋书画绝艺,想要大家探讨一下,却没说要比剑啊。” 话音刚落,丹青生不耐烦道:“让你上来就上来,恁得不爽利!打完再探讨不行吗?” 张信不由望向平一指和黑白子二人。 “林兄弟,上去试试也无妨,四庄主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平一指道。 “是啊,我四弟为人狂傲了一些,心性却不坏,不会对朋友无礼的。”秃笔翁也是爽朗笑道。 “上去吧,没事的。”黑白子面无表情,嗓音低沉道。 张信无奈苦笑,旋即缓步上前。 “唉,好吧。” 他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他真的只是来讨论琴棋书画的。 丹青生啊丹青生,你说你那么狂干什么? 无奈摇了摇头,缓缓拔出腰间宝剑,随手往前一递,道:“四庄主,出手吧。” 瞧见张信这副姿态,平一指、秃笔翁、黑白子等五人神情一愣,丹青生亦是不由一呆,旋即勃然大怒道:“你这是看不起我?” 说着,猛然长剑在身前划出数个圆圈,使出一招‘白虹贯日’向张信刺来。 剑吟嗡嗡而鸣,剑光凌厉呼啸。 张信眼睛眯起,随手一招‘破剑式’使来,截断了丹青生剑势,然后淡淡笑道:“四庄主,你真的误会了。其实在下的剑法,很不错的。” 丹青生呆了一呆,满脸惊诧的看着张信,旋即大笑道:“好好好,原来是一位剑术高手,怪不得能看出我画中剑意,这可真是有眼识不识泰山了。” 旋即剑招一变,改为‘春风杨柳’使来。 “林朋友,小心了,这是在下的《泼墨披麻剑法》,请阁下品鉴。” 当啷一声,丹青生扔掉酒杯,全力使剑而来,剑势恣意横撒,仿佛真有仙人泼墨一般,张信却不慌不忙,施展独孤九剑对抗,轻轻松松就破掉了他的剑势。 丹青生剑势被破,脸色微微变,又变‘腾蛟起凤’,剑光犹如游龙惊凤,继续与张信拆解,须髯俱张,剑光大盛,映得脸上彷如罩了一层青气。 却依旧被张信破掉。 玉龙倒崖。 左右互搏。 金沙落雁。 一招又一招‘泼墨披麻剑法’使出,却被张信一剑又一剑破掉,看得人是心惊肉跳,平一指、黑白子、秃笔翁等五人早已看得呆了。 “林兄弟竟有这等神仙剑术?”平一指愕然道。 黑白子、秃笔翁二人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停,内心震撼无以复加,看着丹青生的得意剑法被一招招破去,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于丁坚、施令威之辈,则早已看傻眼了。 隔了良久,一套‘泼墨披麻剑法’施展完毕,张信心里的新鲜劲已过,又见其剑法破绽实在太多,便随手一剑使来,打飞了他的宝剑。 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再看时,长剑停落在丹青生前胸数寸,再近几分,便能一剑穿胸而过。 见状,丹青生愣在了原地。 倏然,张信收剑入鞘,淡淡微笑,拱手抱拳道:“四庄主,承让了。” 第三十三章 相谈甚欢 丹青生低头看着空空双手,竟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输了的结果。 过了半晌,他凝声说道:“好剑法,真是真人不露相!不过江南四友之中,以我武功最低,我虽服输,二哥、三哥却不服,定然要与你比试一番的。” 张信摇头笑道:“小弟修行日短,与四庄主一战,已经耗光全身内力。如何再与二庄主、三庄主比斗?再说,在下此来,真是与四位庄主探讨琴棋书画的。” 丹青生道:“这也无妨,你先歇息一日,咱们明日再来打过便是。” 说到这里,忽然朗声笑道:“林兄弟,你剑法凌厉,出神入化,在下着实佩服的紧。你有资格喝我珍藏的美酒,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酒窖。” 说罢,拉着张信来到黑白子、秃笔翁等人面前,笑道:“二哥,三哥,今日贵客登门,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番啊。走走走,大家去我的酒窖挑酒去。” 说完,又朝丁坚、施令威吩咐道:“你二人让厨房做一桌酒菜,我们今日要大醉一场。” “是。” 丁坚、施令威躬身应道,旋即转身而去。 没多久,丹青生领着张信等人来到他的酒窖。 室内琳琅满目,全是酒坛、酒壶、酒葫芦、酒杯等物,丹青生满脸得意道:“不是在下吹嘘,天下最好喝的美酒,全都在这里了。” 黑白子、秃笔翁闻言,纷纷颔首点头,认为四弟此言不差。 平一指捻着鼠须,嘿嘿笑道:“今天可是沾了林兄弟的光。这梅庄我也来过几次,可四庄主的酒窖,那是从来也没让老夫进来过的。” 丹青生斜他一眼道:“你又不懂酒,让你白白糟蹋我的美物吗?” 平一指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反驳。 他好医道,对杯中之物,并无嗜好。 反而认为酒喝多了,对身体有极大伤害,所以并不喜欢江湖中人烂饮的风气。 张信喜欢饮酒,却不嗜酒如命,所以没有令狐冲那般灵敏的嗅觉,能从这杂乱的酒气中闻出各种美酒的年份名称,只是转念一瞧,望向了一只大木桶。 丹青生酒窖中佳酿不少,最出名的无过三锅头的陈年汾酒、七十五年份的百草酒、以及猴儿酒三种。 除此之外,就是那绍兴女儿红和四蒸四酿葡萄酒了。 此刻正值炎炎热夏,饮酒的话,张信当然选择冰镇葡萄酒了。 “这四蒸四酿葡萄酒,若以冰块镇之,辅以琉璃盏、夜光杯,当是炎炎夏季最恰当的美物。四庄主,你说呢?”张信面色神秘,抿嘴勾笑道。 丹青生大喜,惊叫道:“妙极!妙极!林兄弟不仅剑术精妙,对酒道竟也如此了解,当真是大名家,了不起!来来来,咱们就喝这四蒸四酿葡萄酒!” 说着,迈步上前,取了五只琉璃杯,然后抱起木桶,往五只酒杯中斟去。 木塞拔开。 霎时间,满室酒香。 酒液殷红如血,酒高于酒盏边缘,却不洒出一点。 瞧见这一幕,张信暗暗点头,丹青生功夫不凡,确实是个人物。 “来来来,二哥,接下来看你的了。” 斟满酒杯后,丹青生回头望向黑白子,笑道:“给林兄弟露一手。” 黑白子脸色泛白,跟在众人身旁仿佛一具僵尸,始终闭嘴不言,更是有一股凉意袭来,此刻闻言,惨白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旋即缓步上前。 也不见他怎么做,伸出食指碰了碰酒杯,那五光十色的琉璃杯表面,便泛上了一层冰霜。 “好功夫!” 张信大声赞叹道。 见状,丹青生、秃笔翁、甚至是面无表情的黑白子,眼底全都闪过一丝笑意,只觉得从张信那儿丢失的面子,终于找补了回来。 丹青生更是骄傲道:“林兄弟,你可不知道,我二哥这手‘玄天指’的功夫,那可是武林一绝!与寻常阴寒属性的武功大不一样。” 张信拱手抱拳道:“二庄主武功精妙,令人佩服!” 丹青生微笑点头,把冰镇后的葡萄酒分发给众人,笑道:“来,都尝尝,看滋味如何。”说着,已然急不可耐,唇凑杯口,仰头饮了一口。 “好~” 忽然,丹青生眼睛一亮,表情陶醉道:“林兄弟这冰镇的法子可真好!葡萄酒的火气全然消除,滋味更上一层楼,尤其是在这炎炎夏季,那更是美不胜收了。” 说着,他看向张信等人道:“林兄弟,平大夫,你们觉得如何?” 张信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声好。 平一指、秃笔翁亦是点头,觉得这酒滋味不错。 就连面无表情的黑白子,也都冷声吐出两个字来:“不错!” 见状,丹青生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开心。 看向张信的目光中,也愈发亲近了,觉得他不仅剑法精妙,对酒也有研究,真是对极了自己脾性,俨然已经把张信当成了平生知己。 “不知他画功如何,待会儿可要请教请教。” 就在五人在酒窖品酒的时候,室外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丁坚的声音响起:“三位庄主,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请移步花厅吧。” “好~” 丹青生笑着点头,“走,咱们去吃饭!” 一行人来到花厅,桌上摆满了珍馐饭菜,菜品精致,令人赏心悦目,单是张信瞧得出来的,就有‘东坡肉’、‘西湖醋鱼’、‘宋嫂鱼羹’等地道的杭州菜。 丹青生请众人落座,将在酒窖中倒满的两壶葡萄酒请黑白子冰镇了,然后五人吃菜饮酒,针对琴棋书画,武功剑法,医术趣闻畅谈起来。 张信前世当过皇帝,对琴棋书画,医道趣闻颇多了解,此刻与丹青生几人相谈起来,更是大为投缘,觥筹交错中,竟是越聊越高兴。 “去把我大哥也喊来!” 聊到兴头上,丹青生醉意熏熏,竟是让丁坚、施令威把黄钟公也请了来。 黄钟公原本在后院密室弹琴,独奏那首江湖上广为盛传的《笑傲江湖曲》,听到丁坚、施令威对张信的夸赞,亦是不由升起好奇,推门走出厢房。 然后一路走到花厅,与张信、平一指见礼后,亦是加入了这场联欢中。 六人越聊越兴奋,直到明月高悬,酒酣饭饱,方才堪堪散了场。 第三十四章 令狐来访 翌日,张信养精蓄锐,又与秃笔翁、黑白子、黄钟公几人接连比试。 先后领教了秃笔翁的‘石鼓打穴笔法’,黑白子的‘玄天指’和黑白剑法,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和‘六丁开山无形剑法’。 秃笔翁和黑白子,张信凭借‘孤独九剑’和‘螺旋九影’,倒也胜的十分轻松。 至于黄钟公,则是先胜后败。 生死搏杀,张信手段齐出,倒也不怕他。 只是后来,黄钟公请张信稍等片刻,缓缓弹奏起七弦琴,突然一阵血脉喷张,心潮起伏,纵有‘鬼狱阴风劲’也难以抵挡,便不免败下阵来。 之后,张信连连赞叹这两种‘剑法’的精妙。 这种音波剑法,近身搏杀毫无益处,但若用来偷袭,或是应对群攻,那可就是一大杀器了。 听到张信的赞美,黄钟公亦是抚须大笑,笑的十分开心。 张信与平一指住在梅庄里,每日与江南四友切磋比剑,谈论琴棋书画,感情日益增进,日子倒也极为惬意,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某一天,梅庄里忽然来了两位客人。 花厅里,见到自称‘童化金’和‘风二中’的两位客人,张信心里一动,却没揭穿令狐冲的伪装,而是装作不识,与他重新认识了一番。 “此人便是向问天吗?” 张信视线落在那位自称‘童化金’的白发老者身上,心里暗暗嘀咕:“令狐冲啊令狐冲,你是不把老岳坑死你就不甘心啊,刘正风的下场你是没看到吗?” 向问天顺利混进了梅庄,由于携带《广陵散》、《呕血谱》、《率意贴》、《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的缘故,便与江南四友交上了手。 此刻,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已经接连打平或落败,而且也都看出令狐冲与张信剑路相近,似是颇有渊源,便请他来与令狐冲比剑。 由于向问天的赌约是,梅庄之中无人剑法能够胜得过‘风二中’。 所以令狐冲虽然惊讶张信怎么会在梅庄中,却也不担心他搅局,更是隐隐有些期待与他交手。 当日华山玉女峰,张信凭借诡异身法胜了他,后来又打败了师父岳不群,令狐冲便一直心有不甘,后来随师父一起潜心修炼,实力更上一层,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此番下山,除了游历江湖外,便是想找到张信,一雪当日之耻。 “林兄弟,来吧。” 令狐冲战意昂然,拔剑相对。 张信笑了笑,亦是拔出宝剑,随意摆出一个剑招道:“风兄,请赐教。” “好~” 令狐冲应了一声,拔剑冲了上来,施展独孤九剑与张信斗在一起。 叮叮当当,剑光交织,凌厉呼啸。 大半年不见,令狐冲的剑法又精进了许多,此刻与张信斗在一起,张信亦是不禁叫好,然后施展全力,剑光笼罩令狐冲,与之缠斗在一起。 向问天、丹青生等人屏气凝神,紧张忐忑的凝视场中。 隔了良久,二人缓缓停剑。 张信收剑入鞘,向丹青生几人道:“几位庄主,叫你们失望了,这位风前辈的剑法使得甚是精妙,在下全力施为,亦只能打个平手。” “唉。” 丹青生三人捶胸叹气,旋即道:“风清扬前辈剑术通神,没想到随便教出来的两位传人亦是这般厉害,我等领教了,领教了。” 说着,向令狐冲、向问天拱手道:“两位朋友,请随我来吧,我们梅庄还有一位剑术高手。” “好。” 向问天、令狐冲笑着点头,旋即在丹青生三人的带领下,穿墙过院,来到一处僻静小院,隐隐有琴声传来,然后在院外停下脚步。 “几位稍等。” 丹青生三人回头交代一句,旋即快步走入院中。 没多久,丹青生三人复回,面带喜色,向令狐冲道:“风兄弟,我大哥答应了,你进去吧。”说完,又对向问天道:“童兄见谅,我大哥只说让风兄弟一人进去。” 然后朝张信、平一指微微点头,站在院墙外,与众人静静等待起来。 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和‘六丁开山无形剑法’乃是极厉害的音波功,张信曾经领教过,若是全力施展开来,张信内力浅薄,自认不敌。 想必令狐冲亦是如此。 他体内异种真气已被紫霞神功化解,此番还能如约获胜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瞥向了向问天。 黄钟公的资料,向问天应该很清楚,他会让令狐冲如何应对呢? 就在这时,悠扬的琴声从厢房里传了出来,显然黄钟公已然施展‘七弦无形剑’与令狐冲厮斗起来。 张信等人站在院墙外,亦是不由心潮起伏。 少顷,琴音一变,变得愈发高亢起来。 声音传到墙外,众人脸色一变,朗声喝道:“退远点!” 与此同时,六人齐齐飘身后退,躲开五六丈远,方才逃出音波功的笼罩范围。 张信面色微沉,凝目望向院中。 “六丁开山无形剑法!” “令狐冲竟然撑过了‘七弦无形剑’,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般想着,张信不由望向身旁的向问天,只见他眼神深邃,表情平静,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显然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察觉到张信的视线,向问天扭过头来,微微一笑,颔首点头示意一下。 张信点了点头,旋即收回视线。 “向问天,有点东西啊。” 没过多久,令狐冲与一骨瘦如柴的老者走了出来,来到小院外,对面露期待的丹青生三人摇了摇头,道:“这一场,是风少侠胜了。” “啊?”丹青生三人大惊,惊呼道:“怎么会?” 是啊? 怎么会? 张信也在好奇这个问题。 黄钟公与令狐冲对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回答,缓缓摇头道:“这场赌约,是我们江南四友输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琴谱,面带不舍的交给了向问天。 “宝物与我无缘啊。” 说着,摇头叹息一声,缓步走回了厢房。 与此同时,向问天把《广陵散》琴谱往怀里一塞,又摊手道:“三位庄主,既然梅庄无人能够胜的我风兄弟的剑法,那我等就告辞了。” 闻言,丹青生三人神色一变。 “童兄!” 秃笔翁叫道:“不急不急,天色不早,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走不迟。” “是啊,两位朋友来我梅庄一趟,做为主人,岂能不招待一番?那岂不是让江湖上的朋友耻笑吗?走走走,风兄弟,我那儿还有几瓶好酒与你尝尝。” 丹青生抓着令狐冲手腕,就往前院花厅里走去。 黑白子却是留在最后,看着令狐冲与向问天走远,蓦然眼神一闪,转身走进了小院。 没多久,厢房里便传来低低的私语声。 “甚么?” “不行!” “怎么不行?” “难道大哥你舍得那《广陵散》剑谱吗?” “这……” 第三十五章 《吸星大法》 前院花厅,张信与令狐冲等人吃饭,丹青生和秃笔翁作陪,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斜眼望向后堂,直到黑白子出现。 “怎么样?”丹青生、秃笔翁站起身,齐齐问道。 黑白子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道:“风少侠,敝庄另有一位朋友,想请教你的剑法。” 令狐冲、平一指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丹青生和秃笔翁留下他们吃饭,原是去搬‘救兵’去了,不禁扭头看向向问天,目中露出探寻之意。 向问天微微一笑,颔首点头。 令狐冲这才笑着答应:“好啊。” 与此同时,平一指、向问天已经起身,但却被黑白子拦住道:“对不起,敝庄这位朋友,性格孤僻,不喜欢和别人交流,风少侠一人去足矣。” 此话一出,平一指楞了一下,缓缓坐了下来。 令狐冲则不由扭头望向向问天,向问天站起身,拍了拍令狐冲肩膀道:“既然如此,那风兄弟你就去吧。” 与此同时,不着痕迹的在他掌中塞入一物,低声道:“把东西交给那人,拜托了。” 说完,笑着拍了拍令狐冲肩膀道:“好了,你去吧。” 令狐冲楞了一下,旋即不着痕迹的把东西收入袖中,与向问天、张信、平一指等人点了点头,然后与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远去了。 令狐冲走后,向问天也没了留下的心思,起身抱拳道:“诸位,天色不早,老夫还有些事,再会。”说完,也不待二人出言挽留,便径直迈步离开了。 向问天一走,酒桌上只留下了张信、平一指二人,二人相视一眼,无语摇了摇头,各自斟了一杯,旋即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客院,厢房中。 张信盘膝而坐,却在沉吟思考。 毫无疑问,令狐冲和向问天是来救任我行的,而且很大可能会成功,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念头闪动时,他不由想到了湖底地牢中,任我行刻在墙壁地板上的《吸星大法》。 他很想去看一看。 想及原著中的剧情发展,张信蓦然翻身下床,在厢房里踱步思考起来,心潮起伏不定,思绪愈来愈快,忽然眼神一凝,打定了主意。 他计算好时间,在房间里等待了一炷香的功夫,然后悄悄向黄钟公的院子走去,一路避过仆人视线,终于悄然进入了黄钟公的房间里。 房间分前后两室,外室是琴房,内室是卧房,他走进去后,发现被褥已经被人掀起,床板下四方铁板打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方形洞口,冒着丝丝寒气。 张信侧耳倾听数息,发现没有声音传来,不禁稍稍安心,稍稍犹豫半晌,忽而一跃而下。 洞下是个地道,下面墙壁上点着半盏油灯,张信施展《九阴真经》中的‘闭气术’,一边收敛气息,一边竖耳倾听洞里的动静。 一旦发现不对,便会转身而逃。 好在他运气不错。 行了许久,先后过了六七道铁门、木门、板门后,湿气越来越重,已然来到湖底地牢,然后便发现四个罩着黑袍的身影伏在地上。 除此之外,一道铁门密室里,也是沉寂无声。 见状,张信稍稍放下心。 然后上前摸了摸四人的脉搏,发现四人脉搏紊乱,似是被人震运了过去,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塞,在四人鼻前晃了晃。 这是他秘制的‘迷药’,可以让人昏睡几天几夜的。 做完这一切,他心下稍安,从黄钟公四人身上翻找出密室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铁门密室,走进去后,发现地板上躺着一人,被沉重的铁链缚住。 仔细辨认过后,确认是令狐冲无疑。 然后掏出药瓶,让令狐冲也‘迷’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张信方才举起密室里燃着的火把,开始照应墙壁地板上的文字,凝目注视起来。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唯老夫任我行被困于此,一身通天彻地神功,不免与老夫枯骨同朽。后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 读到这里,张信微微点头,赞叹道:“却有几分武学宗师的气度。” 然后接着往下看。 “兹将老夫神功精义要旨,留书于此。后世小子习之,行当纵横天下,老夫死且不朽矣。第一坐功……”以下所刻,便是《吸星大法》调气行功的法门。 张信一字一句看下去,越往下看,眼神越亮。 心神亦是震荡不已。 “妙极!妙极!” 张信握紧双拳,表情振奋,低声称赞着。 《吸星大法》果然非同凡响! 世间常人练气,基本要义在于充气丹田,丹田之中须当内息密实,越是浑厚,内力越强。 然而《吸星大法》却迥然而异。 “当令丹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空箱可贮物,深谷可容水。若有内息,散之于任脉诸穴。如竹中空,似谷恒虚……” 竟是要化去丹田内息,转存任督二脉诸穴,这等法门,当真骇人听闻了。 张信脑中贮藏无数珍奇武功,连《九阴真经》、《易筋经》这等绝世神功都有记录,但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修炼方式,道家逍遥派,果然是神仙中人! 张信恨不能穿越北宋时期,前往大理无量山,把那《北冥神功》翻来一阅。 《吸星大法》全篇洋洋洒洒数千字。 张信照应几遍,便全都记住了,然后便转身出了地牢密室,将铁门锁上,拔出钥匙,扔在黄钟公四人身上,快步出了地牢。 至于令狐冲…… 向问天和任我行会来救他的。 从方形地洞爬出,房间里一切保持原貌,张信左顾右盼一番,旋即快步闪回了厢房。 回到厢房,盘膝坐于床榻上,张信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皱眉沉思半晌,旋即闭上双目,练气吐纳,修炼《纯阳无极功》。 翌日,天光大亮。 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一个也没有出现,张信与平一指态度如常,各自吃过饭,聊了几句后,便回到房间各做各事。 转眼间,过了三四日。 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终于现身了,与张信、平一指“讲明缘由”,致以歉意后,便一如往常一样,与张信二人饮酒论道。 张信知道,任我行跑出去后,便会在江湖上闹出动静。 很快,魔教长老、堂主也会到来。 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与平一指商量一番,便借故告辞了。 “平大夫,林兄弟,咱们来日再见。” “再见。” 黄钟公四人亲自将张信、平一指二人迎出门,方才缓缓转身回了梅庄。 第三十六章 回返福州 离开梅庄,张信便和平一指分别了。 平一指北上,回返河南开封,张信则飘然南下,前往福建福州。出来两年多了,江湖上再也没有吸引他的地方,也是时候回家了。 花费一个半月,他终于从杭州西湖,进入了福建境内。 与此同时,江湖上也不断有消息传来,说前任魔教教主任我行重出江湖,杀了好些人,似有掀起腥风血雨的架势,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 第二件事,便是和令狐冲有关了。 张信呆在孤山梅庄的时候,令狐冲下山游历,居然遇到了正魔两道追杀向问天,然后令狐冲“仗义出手”,救走了向问天,并杀了好些正道好手。 这件事一出,华山派顿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嵩山派左冷禅不断向岳不群发难,华山派处境艰难,掌门岳不群无奈,对天下各派郑重承诺,若此事属实,他将毫不留情,清理门户! 不过,与原著有异的是,岳不群此次并未将令狐冲逐出门户,而是派人下山,不断搜索令狐冲的消息,想要将他抓回华山审问。 就在这个时候,张信也顺利进入了福建境内,然后收到了一条消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有令,派人进入福建,抢夺福威镖局林家《辟邪剑谱》。 这道消息一出,福建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张信进入福建境内后,明显发现江湖人手多了不少,黑白两道都有人奔向福州城,想要浑水摸鱼,从中抢夺林家的《辟邪剑谱》。 见此,张信不禁加快了行程,以最快速度回到了福州城。 福建,福州城。 回到久违的家乡,那熟悉的乡音风貌,一切都让他倍感温馨。 两年多没有回来了,张信近乡情怯,心情有些兴奋和激动。 福州城,福威镖局。 福威镖局还是原样,与离开前并无差别,只是门口多了四位黄袍大袖的和尚,正在闭目禅坐,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视而不见。 “少镖头!” “少镖头回来啦!” 见到熟悉的小雪龙和大苍青,守在福威镖局门口的镖师们,很快就激动起来,忍不住围上前,面色兴奋的争相问候着。 “少镖头,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你一走就是两年,大家伙儿都很想你呢。” “少镖头,你回来的正好,镖局出了事,正需要你拿主意呢!” 面对众镖师兴奋的叫喊声,张信也很兴奋,将小雪龙和大苍青交给镖师们,拱手笑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爹爹妈妈都还好吧?” “好得很好得很,总镖头能吃能喝,每天都要喝半斤好酒呢。”众镖师们笑道。 “那就好。” 张信微笑点头,然后指着正睁开双眼,静静打量他的四位青年和尚,道:“这四位大师是?” 话毕,镖师们抢先答道:“这四位都是莆田南少林的禅师。江湖上传闻,魔教要对咱们福威镖局动手,总镖头便请了南少林的禅师们回来,震慑宵小。” “原来如此。” 张信恍然大悟,旋即走到门前,向四位青年禅师拱手抱拳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多谢南少林出手相助,四位禅师辛苦了。” 那四位青年和尚,瞧见福威镖局少东家彬彬有礼,不免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其中一位笑道:“少镖头不必客气,大家都是福建武林同道,自该守望相助才是。” “禅师所言有理,多谢多谢。” 张信笑了笑,朝四位禅师拱手一礼,旋即迈步走进了福威镖局。 前院里,镖师趟子手们正在练武,虽然早已听到门外的动静,但福威镖局规矩森严,虽然一个个眼珠子转动,满脸兴奋之色,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动。 直到张信进入前院,众镖师趟子手方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石锁、大刀,纷纷笑着打招呼。 “少镖头!少镖头!” 张信抿嘴勾笑,笑着点头回应。 就在这时,大厅里忽然走出三个人来,一人锦衣华服,身材清瘦,正是父亲林镇南,还有一人,身穿淡白裙衫,衣襟上绣着月季花,正是母亲王氏。 还有一人,步伐沉稳,披着大红袈裟,秃顶白眉,是个老和尚,也不知是南少林哪位高人。 “平儿~” 率先出声的是王夫人,瞧见张信的那一刹那,忽然杏眼微红,隐隐闪烁泪光,猛然快步出厅,奔到张信面前,一把将他抱住了。 “怎么走了这么久,真是想死我了。” 王夫人微微哽咽,然后拉着张信的双手,仔细端详道:“瘦了这么多,在外边一定很辛苦吧?你说说你,一走就是两年多,心里还有没有爹娘?” 张信笑道:“有的有的,孩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完,又看向迈步走来的林镇南和白眉老禅师,躬身一礼道:“孩儿见过父亲,见过老禅师。” 林镇南欣慰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眉老禅师也是打量着林平之,扭头对林镇南微微笑道:“林总镖头生了个麒麟儿啊。贵公子丰神俊秀,神采奕奕,与武林大派的二代弟子也不差了。” 林镇南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是吗?多谢慧元禅师夸赞了。小儿年纪尚轻,还不成器,还须慧元禅师这等武林前辈多多指点才是。” 说着,指向慧元老禅师,朝张信介绍道:“平儿,这位是南少林达摩院首座,慧元老禅师,在武林中乃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你可要多向老禅师请教。” “是。” 张信颔首点头,旋即向慧元老禅师拱手施礼道:“晚辈林平之拜见老禅师,以后还请前辈多多指点。” 慧元老禅师微笑点头,道了一句“好”字。 说完,又对林镇南夫妇道:“林总镖头一家团聚,老僧就不打扰了。”说完,合掌一礼,缓缓转身,向右侧一个小院走去。 没多久,便消失不见了。 这时,林镇南夫妇方才挽着张信的手臂,迈步进了前厅,又从侧门转回后院,来到一间厢房内,询问他此次游历的经过。 第三十七章 暗流涌动 张信从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讲起。 之后暂住华山,得到华山派前辈传授剑法,又去洛阳拜访了外公外婆,接着与‘杀人名医’平一指交好,前往孤山梅庄,与江南四友谈玄论道。 尽管隐瞒了诸多隐秘,但林镇南夫妇还是听得瞠目结舌。 没想到,张信此次游历,竟然这般丰富多彩。 “这么说,平儿你的剑法,已经可与江湖一流强者比肩了?”林镇南震惊道。 张信笑道:“差不多。” 此话一出,林镇南夫妇又是惊喜莫名。 “走,咱爷俩试试招。” 林镇南兴奋莫名,走到院子里,以烟袋锅杆摆出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的架势,沉声说道:“来,平儿,爹爹试试你的《独孤九剑》。” 张信笑了笑,横起剑鞘道:“爹,你先出手吧。” “好。” 林镇南应了一声,旋即一招‘流星飞堕’使来,只听风声凌厉呼啸,林镇南使出全力,烟袋上蕴含内力,若是被戳中穴道,威力也是不俗。 张信笑了笑,蓦然斜身一刺,已然截断林镇南剑势,剑鞘尖端来到林镇南胸前。 “好快!” 林镇南楞了一下,双目泛起精芒,忍不住赞叹道。 说完,以烟袋荡开剑鞘,又是一招‘花开见佛’使来,然而张信随手一招,再次截断林镇南剑势,又是险些戳中林镇南一处穴道。 林镇南越打越兴奋,王夫人也是越看越高兴。 父子二人拆了二三十招。 每一招,都被张信轻松破掉,林镇南终于承认张信剑法已经在他之上,忍不住惊喜道:“好好好,我儿真是大大出息啦。” “是啊。” 站在屋檐下的王夫人也迈步走来,满脸喜悦道:“平儿这一遭,可真是撞了大运啦!竟能得到那位华山派老前辈的青睐,传授这等凌厉的剑法。” 说着,王夫人笑道:“平儿,现在你可威风啦,爹爹妈妈都打你不过。” 张信笑了笑,没有回答。 旋即,一家三口重新回了厢房,张信开始问道:“爹,娘,我在路上听说,魔教要对我林家出手?” “是啊。” 一说此事,林镇南夫妇全都不由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自从青城派挑了我福威镖局九省分舵,魔教贼子便蠢蠢欲动啦。不过你不必害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爹爹已经请来南少林的慧元老禅师助阵。明里暗里,咱们福建高手也来了不少,已经张开大网,等着那魔教贼子钻进来呐。” 张信闻言,方才缓缓放下心来。 林家《辟邪剑谱》,传承了三四代人,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林镇南更是福建武林上的头面人物,与黑白两道千丝万缕,关系匪浅。 更何况,林家与南少林颇有渊源,也不是甚么人都能随便动的。 而且张信知道,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正忙着绣花呢,魔教大权全都交在杨莲亭手里,此次即使对福威镖局出手,也不会倾尽全力。 有南少林出手,再加上福建武林同道的帮忙,魔教还真未必能讨得好去。 这样一来,便渐渐放下心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张信还是做了不少手段。 一边找来梅记牙行的‘梅良信’,让他在福州城里打探消息;一边在福威镖局上下,设下毒药陷阱,等着魔教贼子或是心怀不轨的人来钻。 而后更是花费重金,买来三十杆手铳,装备在院里的镖师身上,日夜巡视福威镖局,这才放下心来,躲在自己院里,潜心修炼武功。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福州城里的局势越发紧张,客栈小院,酒肆茶楼,几乎被江湖人士占据,繁花如织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悬剑提刀的江湖高手。 张信即使躲在自己小院里,也不得清净。 每个夜晚,都有人摸到福威镖局里来。 有的被护卫队打死,有的被林镇南夫妇所杀,还有的被慧元老禅师擒拿所制,交给林镇南夫妇处置。更有人,把目标放在了张信身上。 想要制住张信,要挟林镇南夫妇! 结果,全都命丧在了张信的陷阱,或者剑下。 几乎每一天清早,福威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都会抬几具棺材出城去掩埋。 然而即使这样,前来夜袭的人还是不少。 可见“财帛动人心,秘笈勾人魄”,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就这样,一个月功夫过去。 少林武当,还有五岳剑派的人马也渐渐进入了福建境内。 收到这条消息,张信心脏一紧。 “五岳剑派……左冷禅……” 一间幽静的厢房中,张信盘膝而坐,目光深邃,喃喃自语。 他对魔教不甚在意,却对左冷禅心怀忌惮。 魔教贼子,披着那张黑皮,做事只能偷偷摸摸,魑魅魍魉,弹指可灭。 左冷禅和嵩山派就不一样了。 表面上是名门正派,暗地里男盗女娼。 披着正道的皮,专干背地里捅刀子的脏事。 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收到五岳剑派来援的消息,张信立刻警惕起来,每到夜晚,福威镖局的灯笼几乎增加了一倍,将整座府邸映的一片红艳。 就这样,过了七八日后,衡山派的人马率先到达。 来人是衡山派的一代弟子,是莫大先生与刘正风的同门师兄弟,虽说武功名望及不上莫大先生与刘正风,却也比当初的‘金眼乌鸦’强了许多。 此人姓郝,叫做‘郝正青’,外号‘玉笛长青’。 身形清瘦,一身青袍,腰里别着一根玉笛,神态甚是潇洒,倒是让人好感顿生。 来到福威镖局后,林镇南夫妇便奉为上宾,被他迎进了客院。 其余诸弟子,亦是各有安排。 衡山派到了后,嵩山派和泰山派也到了。 嵩山派来的是‘仙鹤手’陆柏和‘大嵩阳手’费彬。 泰山派来的,则是当初衡山城与张信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柏道人’。 这几位到了后,林镇南夫妇底气足了不少,整天笑容满面的,与几位聚集在客院里,将探查来的魔教贼子底细一一说与众人听。 第三十八章 溪山谷,正魔道! 在张信回来的这一个月,进入福建境内的魔教势力,已经与福建武林同道斗了几场,双方互有死伤,表面上一片平静,其实底下暗流汹涌。 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的人马相继到来,福建武林同道士气大增,不断寻找魔教贼子的藏身之地,要将这些毒瘤一个个拔出。 张信潜心修炼的这些天,经常能看见各派弟子在福威镖局进进出出,雷厉风行的样子。 也从梅良信那里听说,福建境内不断发生争斗,暗地里死伤了不少人。 没过几天,华山派也到来了。 张信再次见到了岳不群、岳灵珊等人。 对于华山派众人,林镇南夫妇是很感激和尊重的,岳不群到来后,立刻就将他奉为了上宾。张信亦是亲自拜见了华山派众人,大家和和气气,相处和睦。 就在这时,一个噩耗传来。 前来救援的恒山派众人,被‘魔教贼子’袭击,领队‘定静师太’当场身死,恒山派一众女尼死伤大半,剩余弟子则被一位‘吴天德’的将军所救,来到了福州城内。 听到这个消息,张信不由叹息,知道是左冷禅出手了。 由于衡阳城回雁楼与仪琳小尼姑有过一面之缘,张信便出来安慰几句,然后回到小院里继续潜心修炼,仿佛对外界无动于衷的样子。 没过几天,少林武当的弟子到来,这场正魔争斗,终于达到沸点,侠义道高层似是密谋了一个局,吸引魔教贼子前来,想要一举围歼。 林镇南夫妇,也被邀请其中。 当从父母那里听到消息,张信终于坐不住了,主动请缨,加入了这场围歼中。 福州城外,溪山谷。 少林武当、五岳剑派、福建武林同道齐聚,浩浩荡荡摆下阵仗,广散消息邀请魔教贼人就‘辟邪剑谱’一事前来做个了断。 福威镖局林家三口并数十名镖师趟子手,亦在其中。 这可真是武林侠义道的一场盛世了,正道各派齐聚,浩浩荡荡加起来千余人,士气如虹,兴高采烈的摆下阵仗,想要跟魔教决一死战。 “魔教怕是不敢来了吧?”有人高声叫道。 此言一出,侠义道众人轰然响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俱是沉声痛骂魔教贼子胆小如鼠之类云云。 唯有少林武当、五岳剑派的几位首脑人物心思澄明,知道魔教肯定必来。 毕竟无论正道魔道,争得就是一个脸面。 若是正道摆下阵仗,魔教却不敢应战。 那魔教的名声,可就真的一落千丈了。 果不其然。 日到晌午,溪山谷外忽然吹吹打打,一阵鼓乐声传来,隐隐有人齐声喊道:“日月神教,千秋万载,东方教主,一统江湖……” 溪山谷内一派肃然,个个凝神望去。 然后就见到一大群人,高举“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东方教主”、“一统江湖”的旗帜,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一个个神采飞扬。 这些人,全部身穿黑袍,腰间带子却颜色不同,似是各有分属。 为首的几人,相貌各异,气度沉稳,一双眼眸精光灿然,率领魔教各堂弟子前来,立时就让侠义道的气势为之一滞,不由凝重了几分。 张信亦是凝目望去,暗暗警惕起来。 今日这一场,说是“决战”也差不多了。 而魔教人多势众,正道这边各派高层未至,已然弱了一大截,只是不知岳不群等人布置的后着如何,能不能制住这些魔道贼子。 “诸位好大的阵仗啊。” 魔教中人来到谷内,鼓乐声一停,为首一人走了出来,身躯雄伟,面貌威严,虽是慢条斯理的说话,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畔。 “擎天神魔,杜擎天!” 侠义道这边,有人表情凝重,低声叫出了此人的名号。 此人正是魔教十大长老的一位,江湖上人称‘擎天神魔’,乃是魔教极为厉害的一位高层,一双掌力刚猛无双,号称有‘擎天之力’。 “阿弥陀佛。” 忽然,正道这边,有人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杜施主,好久不见。” 杜擎天凝目望去,瞧见是一位白眉老僧说话,不由朗声笑道:“原来是少林寺的‘方德大师’,怎么,当年的伤势痊愈了吗?” “劳烦杜施主牵挂,老僧已是大为好转了。”方德大师笑眯眯道。 十余年前,少林武当两派合力暗访黑木崖,这位方德大师是当年幸存者之一,被魔教合攻之下,受了杜擎天一掌,险些死去。 与此同时,武当派一位清逸老道,盯着魔教一位黄脸汉子,恨声道:“姓贾的,原来你也来了!好得很!咱们新仇旧账一并算了吧!” 魔教人群中,为首的一位黄脸汉子,嘿嘿笑道:“冲鹤老杂毛,原来是你啊,当年你师弟冲定被我乱箭射死,你也想跟他一样吗?” 这位武当道长,亦是当年‘暗访黑木崖’事件的幸存者之一。 这位黄脸汉子,姓贾名布,乃是魔教青龙堂的堂主,执掌魔教大权,只是为人阴狠,擅长阴谋诡计暗算人,不知多少正道高手死在他的手上。 此言一出后,正道中与他有仇的,立刻怒声怒骂起来。 “姓贾的,你不得好死!” “奸贼,今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魔头,我梁家二十三口性命,今日就要拿你的头颅祭奠!” 正道中人怒喝叫骂,不由惹恼了一位极高极瘦的黑袍老者,蓦然一声冷哼,仿佛凭空一声闷雷炸响,震得正道中人齐齐一颤,人人面色惨白。 甚至有些修为浅薄的,嘴角溢出血丝,竟是一声之下,被震伤了五脏六腑。 “寒鸦神魔,葛天放!” 有人认出此人的身份。 原来又是魔教一位长老,外号“寒鸦神魔”,乃是魔教中的老人了,与当年任我行、东方不败也是称兄道弟的狠角色。 “你便是葛老贼吗?” 忽然,正道人群中,一位宽袍大袖,背悬一剑的青年人,猛然厉声叫道。 葛天放脸色泛白,身材高瘦,宛如一具僵尸,此刻一双惨白的眼珠子滚动,望着那青年的衣装打扮,突然嘎嘎奸笑起来。 “原来是昆仑派的小子,怎么,你昆仑派也要趟这趟浑水吗?” 第三十九章 埋伏与反埋伏 这名青色长袍,背悬长剑的青年人,正是昆仑派弟子,名叫郑坤,外号“青萍一剑”,外出游历,正好听闻魔教抢夺《辟邪剑谱》的消息,故而赶了过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寒鸦神魔”葛天放。 葛天放三十余年前,接连杀害昆仑派二十余名好手,包括四位一代长老,恶迹斑斑,臭名昭著,乃是昆仑派必杀的人物。 “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郑坤话毕,正派人士齐声叫好。 反观魔教中人,则一个个脸色铁青,表情不甚好看。 他们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些侠义道自诩“正义”的丑恶嘴脸,此刻闻言,俱是纷纷大怒,污言秽语,脏话连篇,与正派中人对骂起来。 一时间,溪山谷内脏话连篇,臭不可闻。 “阿弥陀佛。” 忽然,方德大师念了一声佛号,佛号传遍谷内,徐徐回荡。 登时间,天地间声音一静,渐渐沉寂下来。 待众人闭嘴,方德大师望向杜擎天、葛天放、贾布等人道:“杜施主、葛施主,贾施主,老僧有件事想要请教诸位。” 杜擎天道:“甚么事?” 方德大师道:“江湖传闻,贵教东方不败教主,想要抢夺福威镖局林家《辟邪剑谱》,不知可有此事?” 杜擎天表情不屑道:“呵,我东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岂会瞧得上区区一部《辟邪剑谱》?” 话音落下,正道中人不禁一愕。 方德大师微微皱眉,又道:“那恒山派‘定静师太’及门下弟子在‘石鼓镇’被杀,也与贵教无关了?” 杜擎天冷哼道:“自然无关。” 这话一出,正道中人齐齐哗然,有人骂道:“魔教贼子,没脸没皮,敢做不敢当吗?”、“跟他们费什么口舌,大家并肩子上,灭了这群魔教崽子!” 杜擎天一声冷哼,震得众人心神一颤。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倘若真杀你们几个人,抢你们几件东西,难道还会否认吗?” 表情狂傲,面露不屑之色。 正派中人一听,愤怒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俱是沉吟道:好像是这个道理,这些年魔教做的坏事还少吗?桩桩件件哪个不是骇人听闻? 倘若真是魔教为了抢夺《辟邪剑谱》杀了恒山派定静师太,他们必不会否认的。 这样转念一想,众人不禁狐疑起来。 难道此事另有蹊跷? 与此同时,正派中人的几位首脑人物目光交织对视,心里各自盘算起了主意。 就在这时,华山派的方阵中,岳不群轻摇折扇,淡淡笑道:“恒山派定静师太的死,我们自会查个清楚。不过若说贵教对《辟邪剑谱》毫无觊觎之心,怕也不见得吧?这些天来,混入福州城的魔教贼子可不少,福威镖局更是天天有尸体送出来,难道就没有贵教的成员吗?” 杜擎天双眼一眯,沉声问道:“尊驾便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吗?” 岳不群‘啪’的折扇一合,笑道:“不才,正是岳某。” 杜擎天颔首点头,道:“不错。福威镖局《辟邪剑谱》名震武林,我东方教主虽瞧不上它,但我圣教中人想抢的也不少。再者说,青城派也算是名门正派吧?它青城派能抢,我日月神教不能抢吗?” 岳不群笑道:“青城派余沧海余观主,一时鬼迷心窍,倾巢而出欲抢《辟邪剑谱》。结果呢,整个青城派,包括他自己,全都折在了福州城。可见善恶终将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杜长老,贵教行事鬼祟,坏事做尽,难道就不怕报应降临,身死教灭吗?” 此话一出,正道中人士气大振,纷纷叫好。 “岳先生说得对!” “岳先生说的太有道理了!” “善恶终将有报,你们魔教终究会有报应的!” 正派的几位首脑人物也是微笑颔首,对岳不群此言颇为赞叹。 反观魔教中人,则一个个脸色铁青,眸光森寒,释放出了一股沉寂肃杀之气。 “好一张牙尖利嘴!” 杜擎天冷笑道:“岳掌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今日你们侠义道聚集在此,以身做饵,设下埋伏,想要对我圣教不利。可惜啊可惜……” 说到这里,杜擎天突然嘿嘿一笑。 “你们埋伏在外的那十二路人马,已经被我全部灭了!” 此言一出,岳不群等人脸色一变,整个正道人群嗡嗡议论起来。 与之相反,魔教人群传来哈哈怪笑。 杜擎天冷笑道:“现在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倘若肯跪地磕头求饶,加入我日月神教,老夫倒也愿意大发慈悲,饶你们一条小命。” 话音刚落,正道群体立刻勃然大怒,纷纷拔剑叱骂起来。 不过也有几人,目光晦涩复杂,露出了几分意动之色。 福威镖局阵营,林镇南夫妇脸色一沉,暗暗握紧手中兵刃,朝张信低声说道:“平儿,待会儿见势不妙,你便自己逃命去吧。” 张信笑道:“那你们呢?” 林镇南沉声道:“今天众人聚集在溪山谷,全都是为了我福威镖局林家。旁人能走,我不能走,说不得就要跟魔教贼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张信愣了愣,旋即笑道:“不会到那种地步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孩儿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屠尽谷里的魔教贼子。您二老就放心看戏吧。” 林镇南夫妇闻言一愣,竟是莫名的心里一安。 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当日青城派那一具具尸体的恐怖死状。 他们还真的险些忘了。 他们的儿子林平之,除了剑术凌厉之外,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 说不定,还真有转机。 与此同时,山谷上空忽然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现在我也给你们魔教一个机会,要是肯向华山派岳先生跪地磕头求饶,我也愿意留你一条狗命!” 说着,谷外忽然走来一群人。 为首一人,穿盔戴甲,摇摇晃晃,一副无赖的模样,竟是一位朝廷将军。 第四十章 混战厮杀 “吴将军!” 恒山派的女弟子叫喊起来,个个面带喜色,原来这位朝廷将军,竟是令狐冲伪装的‘吴天德’。 那日,他从湖底地牢逃出来,拒绝了任我行和向问天的入教邀请,又听闻魔教欲抢夺《辟邪剑谱》,正道势力齐齐奔赴福建,便也匆忙赶来。 然后,伪装‘吴天德’,救了恒山派弟子,也无意中知道了嵩山派暗害定静师太的真相,于是隐藏暗处,破坏嵩山派的阴谋诡计。 没想到,正魔两道齐聚溪山谷,各自埋下后手,想要消灭对方。 令狐冲埋伏暗处,自然瞧得更为认真,于是在正魔两道暗手在溪山谷外相斗的时候,他围魏救赵,配合衡山派莫大先生,将魔教埋伏的暗手,全都剪除了。 此刻领着十二路暗手齐至,已经对魔教形成了合围之势。 “你是何人!?” 杜擎天自以为胜券在握,正在猫戏老鼠。 没想到出来个搅局的,顿时勃然大怒,回头望去时,瞧见令狐冲的伪装,顿时瞳孔一缩,一张方形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 怎么可能? 杜擎天心里一突,正道怎么还有外援? 难道…… 顿时间,杜擎天脸色阴沉。 “我?” 令狐冲哈哈一笑,脱掉官帽,摘去假胡子,露出剑眉星目的面庞,朗声喊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你们魔教派出的杀手探子,已被我和衡山派莫大先生全部剪除了。识相的,快快丢掉兵刃投降吧!我侠义道秉持江湖正义,愿意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魔教众人一听,一个个脸色大变。 而正道势力却士气大振,得知华山派和衡山派做下这等大事,不禁纷纷鼓掌叫好,几位首脑人物更是对华山、衡山两派赞誉连连。 与此同时,华山派弟子喜气洋洋,俱是一脸得色。 “我就说嘛,大师哥绝不可能勾结魔教的!”陆大有信誓旦旦道。 “是啊是啊,他虽然为人放浪了一些,但大是大非,却是能够分辨清楚的。”岳灵珊笑脸盈盈,亦是兴奋不已,脆声叫道。 “这下大师哥的污名,总是能够洗清了。”其余众弟子亦是高兴不已。 岳不群表情淡淡,嘴角却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自从令狐冲下山后,关于他的事迹就不断传来,说他和魔教‘向问天’勾结,与正魔两道公然做对,江湖上当真是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都上华山派与他为难。 他当真是砍死令狐冲的心都有了。 然而此刻,令狐冲与莫大先生救场,将魔教暗子全部剪除,率领十二路伏兵出现,与谷内众人形成合围之势,这可是大大的露脸了。 再有人说他和魔教勾结,那就是凭空污蔑了。 岳不群唇角勾笑,心里甚是满意。 而少林武当、其余各派的首脑人物,亦是对华山派纷纷赞叹,夸赞‘岳先生教徒有方’,让他颜面大涨,华山派声望拔高了好几层。 “冲儿此举,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岳不群心里暗道。 与此同时,魔教众人脸色难看,一个个阴沉如水。 就在这时,岳不群缓步而出,微笑道:“今日胜负已分。倘若各位能够自废武功、弃械投降,我侠义道秉持江湖道义,愿意放尔等一条性命,如何?” “放屁!”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让老子弃械投降?痴心妄想!” “死也要拉你们几个垫背的!” 魔教顿时怒骂起来。 杜擎天及魔教几位堂主长老,更是纷纷冷哼道:“岳先生这是吃定我们了?呵呵,我圣教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精英,真要硬拼起来,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呢。” “是吗?”岳不群微微一笑,道:“诸位对自己很有信心啊。这样吧,为了避免双方年轻弟子损伤,不如咱们立个赌约如何?” 杜擎天一怔,问道:“甚么赌约?” 岳不群笑道:“你我双方,比试三场,三局两胜,不分拳脚,不论刀剑。若我们赢了,则放任你们离去。若你们输了,则弃械投降如何?” 杜擎天哈哈大笑道:“岳先生,你真是打的好主意!输赢都是你们占便宜!你既想赌,不如改改条件,你们输了,也弃械投降如何?” 岳不群脸色微变,却是摇头道:“杜长老说笑了。岳某秉持江湖道义,是不想双方死伤太多人,这才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你若不要,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是吗?” 杜擎天笑道:“可我不觉得自己会死呢。” 话毕,魔教阵营中,蓦然飞身窜起十余道人影,一个个犹如大鹏展翅,施展诡异轻功向令狐冲、莫大先生等人的阵营掠去。 与此同时,山谷传来杜擎天的滚滚喝声:“不必恋战,快撤!!!” 魔教弟子反应过来,也迅速向令狐冲、莫大先生的阵营冲去。 一个个施展轻功,速度却慢了不少。 霎时间,双方兵刃相交,叮叮当当的铮鸣声传来。 “杀!!!” 令狐冲、莫大先生脸色一变,蓦然一声冷喝,提剑杀了上去。 其余众人,也是各自结阵,与魔教贼子厮杀在一起。 霎时间,剑气呼啸,惨叫声接连响起。 溪山谷内,正道阵营,岳不群等人见到杜擎天飞身而逃,立刻怒喝一声,齐刷刷飞出数十道身影,施展各异的轻功,向魔教贼子杀去。 他们身法极快,落在最后的魔教贼子,还没跑到令狐冲阵营这边,就已经被岳不群等后发先至的正道高手追上,一剑又一剑,砍杀了数十人。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一场大战掀起血腥的一幕。 “冲啊!” “杀啊!” 瞧见己方阵营里的掌门前辈追了上去,剩下各派的青年弟子也不甘人后,脸色兴奋,纷纷拔剑,施展各异的轻功怒吼着冲了上去。 福威镖局阵营,林镇南夫妇对视一眼,也是齐齐飞奔了上去。 “你们结阵毙敌!” 张信留下一句话,施展‘螺旋九影’和‘横空挪移’,也是飞快窜出,很快就追上了林镇南夫妇。 紧紧跟在二人身旁,凡是来到近前的,无不被一剑斩杀。 第四十一章 十年后,武功大成 正魔两道正在厮杀,张信手持三尺青锋,施展独孤九剑杀敌,将林镇南夫妇牢牢护在身旁,凡是近身的魔教贼人,全都被他一剑斩杀。 他的凌厉剑术,令林镇南夫妇震惊,也让武林同道愕然,不禁骇而生畏。 杜擎天功夫极高,逃的也快,令狐冲等人虽竭力阻敌,却也没有拦住,被逃出去二三人,其余之人,则全部被剑光笼罩,被令狐冲与莫大先生斩杀。 此役,进行了半个时辰。 魔教贼子死伤无数,除杜擎天等长老堂主寥寥数人逃脱之外,剩余教众,全部被正道势力斩杀殆尽,甚至还包括了一名堂主和两名魔教长老。 其中,那位青龙堂堂主贾布,便惨死在了武当冲鹤道长和莫大先生的围攻中。 此役,正道大获全胜,全都非常高兴。 当然,战死之人也不在少数,众人虽神采奕奕,却也不免露出几分悲意。 林镇南夫妇作为此次事件的主导者,更是愧疚连连,奉上许多金银礼物表达歉意,众人回到福州城修整一番,便各自散去了。 热闹的福威镖局,终于恢复了平静。 张信回到自家小院,然后开始闭关,苦心修炼武功。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 十年来,江湖上发生了不少大事。 武林各派离开福州城后,很快嵩山派掌门左冷禅颁发‘五岳剑派盟主令旗’,邀请一众武林同道上嵩山封禅台,参与五岳剑派合派典礼。 此次合派大典,乃是左冷禅苦心多年的谋划,连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都亲自上门道贺。 此次合派大典中,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被杀,衡山派莫大先生落败,恒山派定闲师太落败,唯有华山派横空出世,剑术冠绝五岳。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更是施展独孤九剑败敌,“不小心”斩断了左冷禅右臂,成功夺取了五岳剑派的掌门尊位,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 正道这边如火如荼,魔教这边也不安分。 当日杜擎天等魔教长老堂主逃出溪山谷后,被埋藏暗处的任我行和向问天截胡,逼迫众人服下‘三尸脑神丹’,簇拥任我行上了黑木崖。 然后,任我行在任盈盈、向问天的帮助下,成功斩杀了东方不败和大总管杨莲亭,重新夺取了魔教大权,排除异己,扶植势力。 然后,正魔两道便争锋不断,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任我行夺取教权的第四年,突然暴毙身亡。 任我行之女,魔教圣姑‘任盈盈’成为新任教主,魔教总算是安分下来,与正道也不再那么针锋相对了,腥风血雨的江湖,渐渐安定下来。 …… 福州城外,九仙山。 九仙山又称‘于山’,相传汉代何氏九兄弟在此修道炼丹,故而本地人又称其为九仙山。山上二十四景,如九日台、狮子岩、集仙岩、小华峰等。 山中有一座‘九仙观’,观中供奉何氏九仙,香火鼎盛,年节都有人来上香祭拜。 这日,九仙观里迎来一双少年少女。 此二人,天真烂漫,容貌肖似,竟是一对兄妹,上得山来,大呼小叫着,神情很是兴奋,身后十余名魁梧汉子相随,挑着米面衣物,也是个个兴高采烈。 进了九仙观,少年少女直奔一处僻静小院而去,刚刚来到院内,便大呼小叫道:“大兄,大兄,我们来看你啦,你快出来鸭~~~” 话音落下,厢房大门被人推开,迎风走出一个青衫中年,容貌清秀,眼睛深邃,颏下长须飘逸,一派出尘的世外高人形象,正是张信。 十年了,他未曾踏出福州城半步,始终都在家里潜修,后来又移居九仙山,开始闭关修炼,终于将《纯阳无极功》练到了极高深处。 丹田紫府,内气充盈鼓荡,隐隐一团氤氲宝气流转,正是《纯阳无极功》大成的迹象。 距离‘刚柔互济’的巅峰境界,也只差半步。 瞧见少年少女跑来,张信一张俊秀的脸庞中,突然绽放出温暖笑容,和蔼笑道:“彦舒,彦冰,你们怎么又跑来了?” 这对少年少女,正是林镇南夫妇后来诞下的一对双胞胎,林彦舒和林彦冰。 由于修炼《纯阳无极功》的缘故,张信早已决定今生不沾女色,提前便给林镇南夫妇打了预防针,更搭配了不少药物,要他们调理身体,诞下子嗣传继香火。 总算上天垂青,王氏后来怀上了,就有了林彦舒和林彦冰。 “大兄,大兄,你快把‘大苍青’召回来,我要跟它玩耍。”林彦冰快步跑上前,笑脸盈盈,睁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拽着张信衣袖撒娇道。 林彦舒站在一旁,抿着嘴唇,虽然没说话,眼睛却也暗暗发亮。 “先不急。” 张信笑了笑,宠溺的摸着弟弟妹妹的脑袋道:“你二人的功夫练得如何了?最近有没有偷懒?” 林彦冰傲娇道:“哼,我现在可厉害了。咱们福威镖局,除了爹爹妈妈和大兄你,没人是我的对手!不信你问二哥,他可笨了,跟我打架总是输。” 林彦舒咬着嘴唇,眼神却露出几分倔强。 哼! 大兄说过了,《九阴真经》虽然威力无穷,但缺少了梵文总章,练不得‘刚柔互济’的巅峰境界,我进度虽慢,却是道家正途,只要火候到了,自然能超过你。 林彦舒、林彦冰出生后,林镇南夫妇和张信对其极为疼爱,更是约定林镇南夫妇教导他们识文断字,武功则由青出于蓝的张信来教。 所以,这对少年少女,自幼便接受了上乘教导。 一开始便修炼《易筋锻骨篇》,拓展经脉筋骨,然后林彦舒习得了《纯阳无极功》,林彦冰则习得了《九阴真经》。 小小年纪,武功却是极高。 其中尤以林彦冰为甚,习得《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后,小家伙已然是福威镖局的“第四高手”,除了张信和林镇南夫妇,没人是她一合之敌。 甚至于,《九阴真经》全力催发下,林镇南夫妇都不敢轻易言胜。 林彦舒嘛,就中规中矩,不免差了妹妹一截。 但小家伙很倔强,沉默寡言,整日勤练武艺,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超过妹妹,让她后悔‘欺负’自己,重新竖立起当哥哥的威信。 第四十二章 太极生两仪 “是吗?” 张信笑了笑,道:“那你二人演练一番,让大兄看看。” “好啊。”林彦冰俏脸一扬,脆声笑了笑,旋即扭头看向林彦舒,拔出腰间木剑,表情傲然,抬抬手道:“二哥,你出手吧。” 林彦舒无奈,拔出腰间木剑,说道:“小妹,留心。”说完,步伐一踏,倏然闪身上前,一剑向林彦冰刺来,正是一招‘破剑式’和‘螺旋九影’身法。 林彦冰脆声一笑,抬手格挡剑势,同样是一招‘独孤九剑破剑式’,然后身影倏然闪动,内息纯阴内力涌动,‘螺旋九影’和‘横空挪移’催发到了极致。 身法闪动间,空气中仿佛恶鬼哭嚎,正是夹杂了‘鬼狱阴风劲’。 严格来说,林彦冰才是世间《九阴真经》的正统传人,体内纯阴真气涌动,催发的《九阴真金》武功招式,威力何等强大? 鬼狱阴风劲一出,连张信眸中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地狱幻象,更何况是林彦舒? 即使林彦舒纯阳内力覆于双耳,隔绝了绝大部分听力,却也不免被摄动心神,眼前出现一重重幻象,抬剑格挡时,速度便不免慢了几分。 见状,林彦冰脆声一笑,体内纯阴真气涌动,速度越来越快,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听剑吟铮铮有声,一道翠绿身影仿佛鬼魅一般,身影幻灭闪现,四方八面围攻林彦舒。 “叮。” 最终,林彦舒还是输掉了比试。 在二人拆解了五十多招后,林彦舒的木剑被林彦冰一剑打飞,然后轻松赢得了这场比试。 “大兄,我厉害吧?” 打飞二哥的木剑,林彦冰收剑入鞘,扬起笑脸,脆声问道。 下巴微微抬起,显得极为傲娇。 “不错。” 张信微微一笑,颔首点头。 说完也看向二弟道:“彦舒,你也不要气馁。《纯阳无极功》乃武当张三丰祖师修持的内功,越练越精深,等你火候到了,便能追上彦冰,甚至超过他。” “是,大兄,我知道的。”林彦舒捡起木剑,眼神坚毅,点头说道。 “哼。” 林彦冰傲娇的哼了一声道:“刚柔互济的境界,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练得到的。武当派那么多人,练到刚柔互济的又有几人?” “我一定会练成的!” 林彦舒语气坚定,忽然语出惊人道:“大不了我也不娶媳妇了!” 此言一出,张信表情一变,厉声骂道:“住口!胡说甚么呢!” 声音滚滚如雷,震得院落空气都凝固了。 林彦舒、林彦冰兄妹表情一窒,眼中露出惧意,齐齐垂下了头,仿佛迎着狂风巨浪,暴雨倾盆的两只小鹌鹑,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出生后,爹爹妈妈对他们极好,从来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 唯有长兄…… 平时虽然和蔼,可却极为严厉。 若是惹怒了他,就要大发雷霆的,所以兄妹二人很是惧怕他。 张信怒道:“这个念头,切切不可想!我不沾女色,那是看破了红尘,你能与我一样?俗话说,拿得起放得下,你拿起过吗便要放下?” “大兄,我错了。” 林彦舒垂手低头,眼泪含泪,低声嚅嗫道。 张信怒意不减,寒声道:“《纯阳无极功》虽是武当镇派心法,可自二代弟子以下,出家修道的人多了,却又有谁能超过张三丰?” “为了修炼武功,不染红尘意,那是疯子!” “以后不可再有此念!记住了吗?” “是。”林彦舒垂眼点头。 “我真是给你们当了个坏榜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传授你们武功,让你们练习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算了。” 张信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 林彦舒、林彦冰垂手低头,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过了半晌,张信怒意渐渐平息,沉声道:“知道错了就好。为兄闭关十年,武功已然大成。也该下山动一动了,随我下山去见见爹娘吧。” 说完,迈步上前,牵起彦舒、彦冰的小手,飘然迈步出了小院。 院外,十余名魁梧汉子垂手站立,正是福威镖局的镖师,见到张信牵着弟妹出来,顿时神色恭敬,齐齐抱拳说道:“少镖头!” 张信颔首点头,笑道:“随我下山吧,我闭关结束了。” 说完,也不看后面的十余名魁梧镖师,步伐一迈,倏然跨出十余丈,牵着彦舒、彦冰的小手,施展《武当梯云纵》的轻身功夫。 姿态飘然若仙,一步数十丈,飘飘然下山去了。 …… 《纯阳无极功》是武当派镇派心法,也是道家正统神功,待丹田内息充盈鼓荡,练出一口‘氤氲宝气’,这门功夫就算是炼至大成了。 再往后,就是水磨工夫,经年累月的练气养身,将那口‘氤氲宝气’培育长大。 若能再进一步,体悟‘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意,那么就能‘一口宝气分阴阳’,达到‘阴阳流转,源源不息’的绝顶境界。 这步境界,亦是世间武道的巅峰。 因为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代表着‘得道’。 《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易经》有云:‘易生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孔颖达说:“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合为一,既是太初、太一也。” 刚柔互济,阴阳相通,便是世间至理了。 再要往上,便只有道祖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到的一句话,似能预示‘一’后面的境界,那便是‘无’。 既‘无名天地之始’的‘无极生太极’之意。 若说‘有名天地之母’的‘太极生两仪’,是天人相通的‘真一得道’境界;那么‘无名天地之始’的‘无极生太极’之意,便是世间修炼者的最终目的,虚无永恒了。 因为这一步,代表着‘一切的开始’,‘天地于他何加焉?’ 但要达到这一步,张三丰在《纯阳无极功》的内容中也没有叙述,显然他也没有达到这步境界,但他最终走到了哪一步,却让张信无限遐想。 恨不能与之会面,前人后辈坐而论道。 “武当祖师张三丰,真想与你见一面啊。”闭关的十年中,功夫越是练到精深处,便越是畅想前辈先贤的背影,恨不能与之一晤。 第四十三章 技惊罗汉堂 福州城,繁华街道上。 一道青衫人影闪现,一步数十丈,姿态飘逸若仙,脚下宛如踩着一团软绵绵的浮云,正是《武当梯云纵》练到极致的表现。 张信牵着林彦舒、林彦冰的小手,从九仙山上下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到了福威镖局,见到了久违的爹爹妈妈,林镇南夫妇。 八年前,张信辞别林镇南夫妇,飘然上了九仙山,一住就是八年时间。 这八年来,林镇南夫妇虽偶尔上山,但也不过小住几日,一年团聚的时光,也不过一两月,这次见到张信下山,夫妻二人全都很高兴。 母亲王氏更是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饭菜,一家五口齐聚,说着家常闲话。 十年过去,林镇南夫妇越发苍老了。 张信虽然传授他们《易筋锻骨篇》,让他们易筋锻骨,实力更上一层,武功晋升到江湖二流巅峰的境界,但也抵不过时光的侵蚀。 林镇南依旧一身锦衣华服,右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虽是满脸慈祥笑意,头发却已然斑白。 这些年来,他一直操心镖局事务,将九省分号重新建立了起来。 林镇南不是个纯粹的武人,但城府手段极为厉害,福威镖局自林远图创建,经历四代人,直到他手上才发展到了通行十省的规模。 十年时间,他操劳诸事,不仅将九省分号重新立起,更是镖行北疆,隐隐辐射两京十三省的气势。 相比林镇南,王氏鬓发微白,眼角隐现鱼尾纹,容颜却是依旧,精力全都倾注在林彦舒、林彦冰这对儿女身上,脸上满是慈祥笑意,隐隐宝相庄严。 十年来,王氏爆裂的脾气消散不少,后院供奉着一尊佛堂,竟过起了吃斋念佛的日子,再不复往日‘金刀煞神’的威严。 瞧见这一幕,张信笑容隐隐,心里却在感慨‘沧海桑田,物是人为’。 尽管经历三世,但瞧见这一幕,还是不禁戚然。 ‘新’与‘旧’两种意境浮现,心境隐隐更上了一层。 不过张信注定在家里呆不久,在福威镖局小住十余日后,便静极思动,神情平静,飘身出了福州城,向莆田少林寺而去。 这一去,正是要纵横江湖,剑指天下! 宝马小雪龙,这些年被他喂食了不少灵丹宝药,维持了几年盛景,然后便因为时光侵蚀,血气枯竭,如今垂垂老矣,被他养在福威镖局后院马厩里养膘了。 据说,吃的好喝的好,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猎鹰大苍青,同样吞食了不少灵丹宝药,情况比小雪龙稍好些,这些年一直陪他住在九仙山上,尖喙锐利,羽毛黑亮,仍在生命的巅峰状态。 此时正盘旋在天空上,陪着张信向莆田九莲山而去。 莆田县,九莲山。 一进入莆田县,路上遇到的武者明显多了不少,这是因为莆田南少林的缘故,武风盛行,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练武的俗家弟子。 九莲山,南少林寺。 随着人流香客进入寺内,张信向大佛敬了一炷香,然后招来知客僧,笑着抱拳道:“福威镖局林平之,前来向南少林达摩院讨教。” 此话一出,知客僧楞了一下,旋即双掌合十一礼,淡淡笑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 然后飘然而行,领着张信进入后山罗汉堂,堂前一块林荫树下,数百个形貌各异的武林人士,或是盘膝而坐,或是负手而立。 皆是悬剑佩刀的武林人士,神态迥异,威武不凡。 知客僧指着他们,笑道:“每年来我南少林讨教武学的施主不知多少,因此寺里立下规矩,要先胜过罗汉堂的武僧,达摩院的众师叔伯才会出来。” 张信抱拳,笑了笑道:“多谢指点。” 说完,瞧了一眼众人盘膝而坐的位置,也不去插队,径直坐到一旁,静静等待起来。 日头偏移,罗汉堂里不时呼喝声传来,等在罗汉堂外的武林人士,一位位进去,一位位出来,一位位散去,张信等了许久。 甚至晌午时分,寺里僧人还温馨的送来了斋饭。 吃罢斋饭,又等了一个时辰,方才轮到他。 “福州府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前来讨教!” 入得罗汉堂,一位年轻和尚面带微笑,双掌合十一礼后,问明姓名身份,然后朗声喊了一句,内息鼓荡,声音清朗传入内堂。 张信竟是不由瞥了一眼。 这名年轻僧人,内力竟是不俗。 由此可见,南少林底蕴深厚,不愧是南方武林同道的魁首。 张信青衫悬剑,丰神俊秀,飘逸若仙,气度不凡,施施然入堂,堂内一众黄衫武僧,手持圆润木棍,表情肃然,齐齐望向他。 罗汉堂内,木质地板光滑整洁。 正堂中央立着一尊卧佛,左右两旁各有十八尊罗汉像,佛像之下是一众黄衫武僧,其中一名身披淡红袈裟的武僧立在卧佛像下,表情刚毅,目光如炬,显然身份不凡。 瞧见张信迈步走进,此人眉毛微挑,倏然喝道:“永善!” 声音落下,仿佛罗汉堂内响了一声炸雷,声音雄浑刚硬,显然修为不凡。 然后一名手持圆润木棍的黄衫僧人走了出来。 来到正堂中央,单掌竖起一礼道:“林施主,请问是比试拳脚还是兵刃?” 张信笑了笑,道:“随意。” 此言一出,罗汉堂僧人俱是神色微变,张信青衫悬剑,气质不凡,显然是用剑的高手,却只说‘随意’二字,显然自负武艺过人。 “林施主,小心了。” 永善和尚沉心静气,知道遇到了高手,单掌一礼,旋即手持木棍,以一记‘降魔棍法’使来,虎虎生风,凌厉呼啸,圆柄击向张信前胸。 刷! 肉眼可见的,张信身影一闪,宛如浮光掠影,突然出现在永善和尚背后,右手凝成剑指,倏然向前轻轻一点,戳中永善和尚腰间一处穴道。 永善和尚身躯一僵,啪啦一声丢掉了木棍。 然后,张信剑指化掌,清风拂柳般一拂,永善和尚又瞬间恢复了行动力。 霎时间,罗汉堂众僧目瞪口呆。 第四十四章 一拳一掌,生死分! 一招! 罗汉堂众僧全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位福威镖局的少东家,竟然一招就打败了罗汉堂的永善和尚,身法犹如鬼魅,令人震撼莫名,即使罗汉堂首座‘玄清大师’亦是如此。 当张信迈步走进时,他就发现张信呼吸绵长均匀,显然内功深厚的样子,所以他点了罗汉堂排名前几的‘永善’出来对战。 然而没想到,这位林少镖头武功那么高,竟是一招就击败了永善。 而且那诡异的身法,即使他也暗暗心惊,感受到一丝恐惧。 “辟邪剑谱?” 这时,玄清首座的内心不禁浮现出这个念头。 但是一看张信的面相,他又不禁皱眉,根据寺里红叶禅师的遗言,林家《辟邪剑谱》源自《葵花宝典》,那是一门‘自宫练气’的邪恶法门。 但是张信唇前短须,却做不得假,却又不像是‘自宫练气’的样子。 究竟是何武功? 这位罗汉堂首座练武数十载的经验,竟也看不出半分根底。 若说谁对张信的武功感受最深,那么自然是此刻内心惊骇莫名的永善和尚了。 当他一棍刺出时,张信忽然从他眼前消失了,然后腰间‘中枢穴’一热,身躯忽然僵硬,手持木棍不禁掉落在地,一瞬后,一股热气涌入,全身竟又恢复自如。 这种挥手就让无法动弹的身法,令他心里惊骇到了极点。 反应过来后,永善和尚深吸口气,表情恢复平静,捡起地上的木棍,转身向张信单掌一礼,然后手持圆润木棍回到了班位中。 脸上表情庄严,实则心潮起伏不定。 罗汉堂里忽然寂静下来,黄衫众僧规矩森严,无人嗡嗡议论,一道道眼光却暗暗交织集会,透露出对张信的敬畏和震撼。 此时,玄清首座内心沉甸甸的,表面上却一脸肃然,猛然深吸口气,缓步走出道:“林少镖头武艺超群,令人赞叹。贫僧‘玄清’,忝为南少林罗汉堂首座,前来领教阁下高招。” 一步,内息涌动,衣袍无风自动。 两步,浑身真气流转,衣袍渐渐鼓起。 三步,真气催发到极致,玄清宝相庄严的脸上闪过一层淡淡金色。 “砰。” 罗汉堂内响起一声闷雷炸响,衣袍鼓鼓的玄清首座,忽然大步流星,向张信面门一拳挥来,双目炯炯,口中更是喝道:“三十二路罗汉拳,施主小心了!” 罗汉拳,乃是少林武僧的入门拳法,拳势大开大合,勇猛刚进,在这位罗汉堂首座的手里,更是化腐朽为传奇,有着摧山裂石的威力。 一拳挥来,还未到近前,便已有凌厉拳风扑面。 “好拳法!” 张信眼睛一亮,亦是不禁暗暗喝彩。 这位罗汉堂首座的武功,已经臻至化境,称得上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佼佼者,几可与当年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比较。 若是十年前,张信非得手段齐出,方可有几分获胜的机会。 但是现在,《纯阳无极功》已然大成的张信,却不必那么小心翼翼了,见状不禁哈哈一笑,旋即纯阳真气涌入右臂,竟是不闪不避,五指握拳迎上。 “砰。” 拳掌相击,内力加持下,连空气都被打爆发出一声脆响。 玄清首座的‘罗汉拳’固然刚猛无双,但《九阴真经》的‘大伏魔拳’又怎会逊于它,浑厚绵长的纯阳真力护持下,张信的拳力,同样至刚至阳。 “砰。” 刚硬的拳掌相击,二人各自退后一步。 张信血气翻滚,一口氤氲宝气极速流转全身,瞬息之间,血气平复如常。 反观玄清首座,受到‘大伏魔拳’一击,浑身血气翻涌,喘息良久,方才恢复平静。 一拳相交,胜负立分。 “林施主好刚猛的拳法。” 然而玄清首座眸光灿亮,射出一道道精芒,全身内力鼓荡之下,衣袍仿佛充了气,猎猎作响,忽然沉肩滑步,右手化掌,似慢实快,缓缓一掌拍来。 “推山掌!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林施主小心了!” 推山掌,乃是少林传扬天下的七十二绝技之一,名列三十五,实是一门绝顶的掌法,不逊色天下任何一门绝世武学,玄清首座竟是修持了此功。 瞧见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张信眸光明亮,内心亦是兴奋激动。 同样右手化掌,与之相抗。 竟是《九阴真经》中的‘摧心掌’,掌力天下至柔,亦是驰骋天下之至坚。 “啪。” 二人双掌结结实实的对在一起,空气压迫发出一声爆响。 张信脸色一变,一股令人绝望的强横力道从对方掌上袭来,张信右臂一颤,身躯后仰,竟是不由踏踏踏一连后退了七步。 这股掌力实在太强了! 尽管张信有《九阴真经》的‘飞絮劲’,拥有将对方强劲攻击力化为无形的功效,但在这一掌之下,仍是不由后退了七步,方才站稳身形。 浑身血气翻涌,丰神俊朗的面庞上,浮现出一层血气,一口氤氲宝气不断流转全身,也是足足半晌,方才将翻滚血气镇压下去。 反观玄清首座,虽然一步未退,却是脸色惨白,失去了血色,隐隐泛出一层金色。 二人这一掌,看似张信输了,实际是他赢了。 “敢问林施主,这是什么掌法?” 玄清首座面如金纸,脸上血色全无,却是宝相庄严,嘴角带笑,忍着全身剧痛,双掌合十一礼,眸中露出几分探寻之意问道。 张信一声长叹,同样双手合十,向玄清首座躬身一礼道:“《九阴真经》,摧心掌!” “九阴真经?” 玄清首座忽而一愣,眸光爆发精光,露出几分明悟,高兴笑道:“原来是数百年前纵横天下的《九阴真经》,难怪会有这般厉害。” 说到这里,玄清首座笑道:“施主好深厚的福缘,竟有此宝护身,天下之大,施主亦大可去得了!”说着,嘴角一丝丝殷红血迹留下。 “贫僧能死在这种功夫之下,亦不算虚度一生了。” 此言一出,众僧神色一变,纷纷骇然而呼。 “首座!” “师父!” “玄清师伯!” “玄清师叔!” “……” 第四十五章 鬼爪对龙爪 罗汉堂一众青年武僧,骇然惊呼之下,纷纷持棍奔上前来,有人探查玄清首座伤势,有人结阵围住张信,一个个怒不可遏。 “贼子!你竟敢杀人!” 来到玄清首座近前的,一搭玄清首座脉搏,顿时脸色大变,扭头厉声骂道。 原先二人比武时,张信被玄清首座一掌逼退七步,他们还颇为高兴,觉得玄清首座打败了来人,此刻一探伤势,才发现并非如此。 玄清首座全身五脏六腑重创,竟是命在旦夕了。 登时间,罗汉堂众僧面露悲色,齐齐流下泪来。 “贼子,我要你偿命!”青年武僧含怒奔前来,却是仓促间不成阵法,被张信并手凝成剑指,身形飘忽之下,一一点中了穴位。 做完这一切,张信长身而立,亦是不由叹息。 封于修说过:“功夫,乃是杀人技!” 此刻,他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他与玄清首座硬拼,全力施为之下,怎能留手? 武功修炼到他们这种地步,一招一式皆有无穷威力,一着不慎,就是落败身死的下场。 二人全力相抗,就更是如此了。 《九阴真经》横行武林,每一种功夫都是极阴狠的杀招,这也是许多武林前辈想要将《九阴真经》毁去的原因,所以对玄清首座,张信亦是无限伤感。 就在这时,玄清首座眉毛一掀,聚起体内散乱真气,高声喝道:“住手!我与林施主交手,乃是全力施为,怎能留手?你们全都退下!” 罗汉堂武僧齐齐默然,流着泪走了下去。 就在这时,玄清首座宝相庄严,双掌合十一礼,嘴角含笑道:“林施主,你身怀《九阴真经》,已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此来是要败尽我南少林,扬名天下的吗?” 张信点头,“不错,我就是要从南少林开始,败尽天下英雄,成就‘天下第一’的名头!” 这番话,说的极是霸气,也说得极是自信。 话音一落,罗汉堂众僧无不愕然。 玄清首座颔首点头,摇摇头道:“这可不容易啊。魔教前任教主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可也只是传扬出来的名声。他若孤身上南少林,也未必能败尽我南少林。” 张信摇头笑了笑,却不以为然。 东方不败身怀《葵花宝典》,体内真气自分阴阳,那是一种另类的‘天人化生,刚柔互济’境界,东方不败更是练到了大成。 说是天下第一,并不为过。 “恨不能与之一战!” 这番话,张信说的极为感慨。 他阅览过《辟邪剑谱》,对东方不败的功夫,理解的比旁人更深。 倘若他还活着…… 张信自问,现在是不会仓促下山的。 可惜,她死了! 天下第一,只好勉强为之。 玄清首座见张信神态坚毅,亦是不由一笑,然后朗声道:“既如此,那便请林施主尝尝我罗汉堂的手段吧。”说着,猛然喝道。 “罗汉堂,摆罗汉棍阵!!!” “是。” 罗汉堂众僧精神一振,十八位青年僧人手持圆润木,缓步走上前来,排位有序,左右穿插,竟是摆下了一座扬名天下的大阵! “林施主,这是我罗汉堂护寺大阵。你若闯过去,达摩院也不用去了,我南少林自认不如,承认你为天下第一!”玄清首座笑道。 就在这时,罗汉堂院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没多久,在一位青年僧人的领路下,罗汉堂内走进来十余位身披淡红袈裟的中老年僧人,其中一位,身披大红袈裟,秃顶白眉,满脸慈祥。 “阿弥陀佛,玄清师弟,你伤得重不重?” 白眉老僧快步走来,右手往玄清首座手腕上一搭,顿时心里一沉,露出几分苦涩道:“好阴毒的掌力,五脏六腑竟是被震烂了,可骨骼却完好无损,《九阴真经》的‘摧心掌’吗?果然厉害非常。” 身后诸位达摩院僧人一一上前搭脉,亦是一脸苦涩,纷纷摇头无语。 唯有一位枯瘦老僧,搭脉过后,忽然缓步走出,双眼微眯道:“先不忙摆罗汉阵,我来试试这位林施主的《九阴真经》。” “玄妙师兄!” “玄妙师弟!” 这位枯瘦老僧,面色愁苦,实则武功极高,他是南少林达摩院首座,也是南少林武功第一人,修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六项绝技。 放眼天下,也是绝世高手。 瞧见枯瘦老僧走来,张信抱拳一笑:“晚辈福威镖局林平之,见过玄妙大师。” “大师不敢当。”枯瘦老僧,面色愁苦道:“贫僧法号‘玄妙’,忝为南少林达摩院首座,前来领教林施主的《九阴真经》功夫。” 说完,挥挥手让十八棍僧退下。 “你们先下去,如果贫僧不敌林施主,你们再摆罗汉阵。” “是。” 十八棍僧竖掌一礼,收起棍势,转身回到了班位中。 “林施主,请出招吧。”玄妙首座脸色愁苦道。 “好。” 张信表情一振,蓦然纵身飞起,化手为爪,施展‘九阴白骨爪’的功夫,向玄妙首座抓来,速度奇快无比,将身法催发到了极致。 “好爪法。” 玄妙首座眼睛一亮,同样施展手段,探出枯瘦干瘪的手,化为爪法,迎上张信。 刷刷刷! 眨眼之间,二人已经拆解了二十余招。 一人施展《九阴真经》的‘九阴白骨爪’,一人施展佛门‘龙爪手’,身法闪动之快,竟是让罗汉堂众僧看得目瞪口呆,精彩纷呈。 “《九阴真经》,果然不凡。” 南少林方丈‘玄正’大师,眯起双眼看了半晌,忍不住低声说道。 话落,达摩院僧人纷纷点头称是。 “少林传承,果然不凡。” 此刻,与玄妙交手的场中,张信越打越兴奋,内心感慨非常。 他以纯阳真气御使‘九阴白骨爪’对敌,竟是落了下风,若非‘螺旋九影’速度飞快,再加上‘横空挪移’辅助,让他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诡异动作。 他险些就被玄妙首座的‘爪法’伤到了。 这也是他上南少林来,第一次承认失败。 他的‘九阴白骨爪’,单以威力而言,并不如对方的‘龙爪手’。 第四十六章 无招胜有招 但是武功对敌,却又没有这么简单。 张信眼光一闪,身形幻化成七道身影,在玄妙首座愕然一瞬,从四面八方攻来,瞬息间便突破了玄妙首座的防御,倏然窜到了玄妙身前。 然后并手凝剑指,戳中了玄妙首座‘膻中穴’。 刷! 张信七道身影合二为一,而玄妙首座却是身子后仰,‘噗通’一头栽倒在地。 “玄妙首座!” “玄妙师弟!” “玄妙师兄!” 霎时间,罗汉堂内众僧发出一声惊呼,南少林方丈更是猛然一步窜出,来到玄妙首座身前,往手腕上一搭脉,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没事,晕过去了。” 玄正大师此言一出,罗汉堂众僧齐诵佛号,皆是松了口气。 然后在下一瞬,方正大师面相慈悲,双掌合十一礼道:“林施主功参造化,连败我罗汉堂、达摩院两位首座,我南少林自愧不如。” 张信抱拳惭愧道:“终是害了玄清首座一命,以后但凡南少林有要求,只要力所能及,林某上天入地,都会替诸位办到。” 众僧闻言,面上缓和少许,又是齐齐诵了一声佛号。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惨呼声传来。 “玄清师弟,圆寂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玄清首座竟盘膝坐地,悄然合上了双眼,嘴角隐隐带有几分笑意,显得宝相庄严,大慈大悲。 众人见了无不戚然,齐齐念诵佛号不止。 青年僧人垂手低头,更是长泪横流。 张信先是愕然,随即长叹,缓步来到玄清首座面前,蓦然屈膝下跪,向玄清首座磕了一个响头。 众僧见状,更是佛号不止。 少顷,南少林方丈玄正大师道:“林施主此番前来,是要败尽我南少林众僧,扬名天下,夺取‘天下第一’的名头。我南少林唯有一座‘罗汉棍阵’还未施展,这就请林施主入阵吧。” 说完,朗声道:“罗汉堂,摆罗汉棍阵!” “是。” 站在班位中的十八棍僧,齐齐应了一声,脸上泪痕犹存,大踏步走了出来,又是左右穿插,持棍而立,摆下了少林寺名扬天下的‘罗汉棍阵。’ 此阵一出,张信内心肃然。 悄然走入阵中,蓦然‘锵’的一声,将腰间宝剑抽了出来。 这也是他上南少林后,首次亮出兵刃。 可想而知,他对‘罗汉棍阵’的警惕和慎重。 “起阵!!!” 看见张信入阵,自幼练习阵法的十八位棍僧,瞬间驱除了内心的伤感,内心清明澄净,脸上变得宝相庄严,更是心意相通,蓦然一声齐喝。 然后,十八位棍僧按照方位转动数圈,蓦然铺天盖地的棍影而来。 登时间,张信压力暴增! 天地之间,视线之内,全是威力无穷的棍影,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好厉害!” 张信暗喝一声,竟是满脸肃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罗汉棍阵起阵后,张信眼前全是铺天盖地的棍影。 恍惚间,他只觉得自己对阵的不是人类,而是十八尊宝相庄严的佛陀,而那铺天盖地的棍影,也变幻成了佛门十八罗汉的各种法器。 钵盂、降魔杵、布袋、佛塔、芭蕉扇…… 每一种棍影都含有一种法器的用法,诡异莫测,变幻无穷。 铺天盖地,佛陀镇世! 罗汉棍阵,竟是如此意境! 这一刻,张信悚然而惊,倏然窜起,手持宝剑,幻化七道身影,施展《独孤九剑》,内力催发到极致,一口氤氲宝气流转全身,全力迎战。 刷刷刷! 霎时间,剑光灿烂,映得罗汉堂内一片通明。 罗汉堂内众僧无不愕然震惊。 显然没想到,张信的真正实力,竟然如此强横,剑法如此凌厉! 但他们并不惊慌,显然很坚信‘罗汉棍阵’的实力。 而事实也是如此。 罗汉棍阵却是给张信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若非他竭尽全力爆发,几乎一瞬间就要被棍影扫中,彻底输掉这场比试了。 与此同时,罗汉棍阵中,七道身影幻灭闪现,仿佛鬼魅一般,人人手持宝剑,竟是施展不同的《独孤九剑》对敌。 或是‘破枪式’,或是‘破箭式’…… 每一种剑法都凌厉无比,剑光灿烂,看得人瞠目结舌,震撼不已。 “独孤九剑……” 有老僧低声喃喃,显然是认出了这种剑法的来历。 与此同时,众人心中越发沉重。 《九阴真经》,《独孤九剑》,这两门绝世武功,随便一门放在世上,都会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使得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没想到,这两门武功竟然集于林平之一身。 “阿弥陀佛,贫僧败的不冤。” 忽然,有道低声喃喃传来,众僧扭头看去,却发现玄妙首座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站在人群中,双眼眯起凝视场中,眸中有无数人影闪烁。 一张愁苦的面庞上,更是若有所悟的样子。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棍影中,张信打的极为艰难。 罗汉棍阵果然威力无穷。 倘若他使得不是《独孤九剑》和《九阴真经》,此刻早已落败了。 只可惜,《独孤九剑》和《九阴真经》都是号称‘破尽天下武学’的绝世武功,前者料敌先机、后发先至,后者诡异莫测,变幻无穷。 两门神功护身,张信勉力可以保持不败。 压力! 压力! 压力! 这一刻,在铺天盖地的棍影下,张信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张信七道身影施展出来的《独孤九剑》,变得越来越凌厉和变化无穷,隐隐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晋升感。 两世搜集的各种武功秘笈,招式变化,全都融入他的《独孤九剑》中。 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一心只想着‘挡住’和‘破敌。’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身体自然使剑。 剑术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变化无穷。 这一刻,张信的《独孤九剑》,终于在‘罗汉棍阵’造成的压力下,晋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每一剑使来,都犹如天外飞仙,恰到好处。 正是融会贯通,无招胜有招的最高境界! 第四十七章 重临华山 肉眼可见的。 张信剑术越来越凌厉,镇压他的罗汉阵法,场域越来越宽广。 刚开始,十八位棍僧将他压制在丈许见方的圆圈内,后来这个圆圈越来越大,十八位棍僧渐渐感觉到压力,虽然竭力压制,但棍影下的反弹越来越大。 仿佛五指山下的魔猿,正在仰天怒吼,发动神力想要挣脱出来。 最终—— “咔。” 蓦然张信一剑扫来,锋利的剑锋,将一根木棍斩成两根,然后在下一瞬,整个罗汉棍阵出现一瞬间的迟滞,暴露出些许漏洞。 “给我破!!!” 张信手持利剑,猛然一声怒吼。 然后就像多米若骨牌一样,木棍一根根齐齐被斩断,张信横身而上,飞起一脚又一脚,将罗汉棍僧踹飞,霎时间,整个罗汉棍阵被破掉了。 霎时间,罗汉堂内寂静无声,众僧无不震惊的看着张信。 罗汉棍阵……竟然被破掉了!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而光滑洁净的地板上,一截截断裂木棍洒落一地,十八位棍僧全都倒飞而出,躺在地上陷入昏厥。 而在散乱的木棍中央,张信持剑而立,青衫全部湿透,脸色苍白,胸膛起伏,正在大喘粗气,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正从鬓间顺着脸庞滑落。 “呼……呼……呼……” 这一战,打的极为艰难。 体内真气几乎消耗一空,那一口极为珍贵的氤氲宝气也是损耗大半,须得数天才能恢复,体力也消耗到了极点,整个人险些虚脱。 但好在,总算是胜了! 隔了半晌,心神震撼的方丈大师醒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张信,缓缓说道:“林施主,没想到你竟还掌握了《独孤九剑》这门剑法。” 说着,方丈大师顿了一顿,徐徐叹道:“此番挑战,是你胜了。我南少林会向天下公布,说你是天下第一。” 此言一出,整个罗汉堂内鸦雀无声。 所有僧众全都脸色难看。 张信竟然成功了,踩着他们扬名立万,奠定了‘天下第一’的名号。 此战过后,南少林名誉扫地,也不知会有流言蜚语传来。 反观张信,则会立即名扬天下,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会跻身天下绝顶强者的名列,成为江湖人士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很复杂。 但又不能不承认,张信的武功,却是超凡脱俗,已经江湖上的绝顶人物了。 一时间,心情复杂莫名。 “多谢方丈大师。” 张信胸膛渐渐平静下来,然后抱剑一笑,郑重说道:“日后南少林但有所托,林某必定竭尽全力。”说完,向罗汉堂众僧环剑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 下了九莲山,张信没有多呆,径直来到莆田县城,租了一间客房,盘膝打坐足足六七天,方才恢复了损耗大半的真气和氤氲宝气。 走出客栈,来到酒楼吃饭,果然邻桌的江湖人士,正在谈论他的事迹。 “那林平之一人一剑,便横扫了整个南少林。” “是啊,据说还打死了罗汉堂首座清正大师。” “《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这是什么功夫,竟然这般厉害?” “哈,你不知道吗?我跟你讲,那《九阴真经》……” 酒楼一处,张信耳听八方,听着众人的谈论,颇为自得的狎了一口美酒,只觉得浑身舒坦无比,心想:“这便是名扬江湖的感觉吗?” 吃完饭,张信青衫悬剑,与天上盘旋的猎鹰遥遥相应,出了莆田县,径直北上华山。 他的第二个目标,便是五岳剑派的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 …… 这一走,张信足足花费了两个月的功夫。 两个月来,江湖上关于‘天下第一林平之’的消息,传得越来越玄乎。 衍生出了各种版本,直说他‘剑法通神’,有‘神鬼不挡之能’,更是‘嫉恶如仇,正义凛然,杀了好些为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响马山贼、巨盗恶匪。’ 实际上,张信这两个月也确实杀了不少人。 从福建到陕西,他一路过境,凡是被他听到为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响马山贼、巨盗恶匪,都会被他杀得一个不留,然后飘然而去。 当真是快意恩仇,纵横天下了! 这才是他想要的《江湖》! …… 西岳华山。 两个月后,一只青色的猎鹰盘旋飞翔,来到了久违的华山。 经过十年的整顿,华山已经大变模样,真正成为了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大门大派,提起‘五岳剑派掌门岳先生’,谁人不竖起大拇指? 江湖上,更是将他与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丐帮‘解风帮主’等绝顶人物相提并论,品头论足。 岳不群的威风,由此可见。 他终是做到了平生夙愿,将华山派发扬光大了。 而且还没有自宫。 这一点,倒是让张信颇为欣慰。 拓宽延伸的石道上,张信青衫悬剑,飘然而上。 没多久,便来到了玉女峰正气堂。 “岳先生,晚辈林平之来访!!!” 话音落下,无数华山派弟子表情骇然,纷纷惊呼道:“林平之来了,林平之来了!”倒好像林平之是甚么凶神煞鬼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没多久,岳不群夫妇、令狐冲夫妇、陆大有等熟悉的人物走了出来。 “令狐兄,岳夫人,恭喜恭喜。” 瞧见令狐冲与岳灵珊站在一起,岳灵珊盘起发髻,做妇人装扮,旁边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张信眼睛一亮,不禁朗声而笑。 “多谢多谢。” 令狐冲夫妇拱手抱拳,前者面带笑意,后者却是一脸肃然。 甩手将提着的两坛美酒甩给了令狐冲。 “这是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六十年的汾酒陈酿,我从太白楼买来的,你定然喜欢。” 令狐冲稳稳当当接过两坛美酒,揭开封坛深深一吸,脸上满是陶醉之意,连连笑道:“哈哈哈,林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这份礼物我受了。” 他自从结婚后,岳灵珊对他管束极严,已是大半年未曾一醉了。 张信送的这份礼物,真是对极了他的胃口。 然后在下一瞬,张信把目光望向人群正中央的岳不群夫妇,岳夫人依旧风韵犹存,容颜未老,而岳不群亦是青袍缓带,玉树临风。 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一双神仙眷侣。’ 尤其是此刻,岳不群脸上一层淡紫气笼罩,更是丰神俊朗,犹如神仙。 张信阅览过《紫霞秘笈》,知道这是紫霞神功大成的表现。 第四十八章 令狐冲的 ‘醉剑 ’【求首订!】 “岳先生《紫霞神功》大成,真是可喜可贺!” 张信拱手抱拳,神情郑重道:“贵派风老前辈对我极好,令狐兄与我意气相投,可我却为了印证自家武学,当日不问而取《紫霞秘笈》,至今想来,仍是心里惭愧不已。” 说着,在华山派众人脸色大变的情况下,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册道:“这是从《九阴真经》里面摘录的一篇‘易筋锻骨篇’,与少林《易筋经》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够易筋锻骨,拓宽人体经脉,夯实练武的根基。此番交给岳先生,权当是在下的一点补偿吧。” 与此同时,闻得此言的岳不群,忍不住脸上紫气大盛道:“原来是你盗取了《紫霞秘笈》!那么岳某不成器的二徒弟,也是林先生所杀了?” 张信点头道:“不错。贵派二弟子‘劳德诺’,带艺投师,乃是嵩山派左冷禅的亲传弟子,目的就是为了盗取《紫霞秘笈》,当日与我一同夺经,故而杀了他。” 霎时间,华山派众人脸色一沉,看向张信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不善。 包括令狐冲,也是神情复杂的看着张信,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岳不群盯着张信,眼光闪烁不停。 隔了半晌后,岳不群缓步上前,从张信手中接过了‘易筋锻骨篇’,翻开阅读半晌后,眼底闪过一层喜色,旋即沉声点头道:“《紫霞秘笈》一事,就此揭过了。只是林先生身怀《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想必也瞧不上我华山派《紫霞秘笈》,还望先生莫要传授他人才好。” 张信笑道:“在下明白。” 岳不群又道:“林先生此番上山,想必是要我五岳剑派承认阁下‘天下第一’的名号吧?” 张信笑道:“不错。正是要讨教五岳剑派的高招。华山派身为五岳剑派的中流砥柱,又有岳掌门和风老前辈两位绝世高手,胜过你们二人,在下也就不须去其他门派转一转了。” 岳先生笑道:“林先生倒是看得起在下。”说完,缓缓点头道:“正好。岳某《紫霞神功》大成,也正想要一雪当日剑败之耻。” 话落,忽然飘身飞向场中,大袖一甩,腰中宝剑自动飞出握入掌中。 “请吧。” 张信笑道:“多谢岳先生……”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高声喝道:“慢着!慢着!师父,孩儿当日也曾败在林兄弟剑下。您老人家先不忙着打,且让孩儿与他斗一斗如何?” 说着,怀抱两坛美酒,朗声大笑走出场来。 “冲儿,别胡闹!” 岳不群皱眉冷声喝道。 “师父,孩儿没胡闹,当日弟子败在他的剑下,心中一直不甘,这些年来苦修剑法,便是想要一雪旧日耻辱。师父,您就满足孩儿吧。” 说着,又向张信笑道:“林兄弟,反正你也不差一时半会,咱俩个先耍耍,如何?” 张信笑道:“你高兴就好。” “师父,你看,林兄弟都答应了。”令狐冲扭头笑道,说着怀抱美酒,又是咕嘟咕嘟一阵痛饮,酒液浸湿了衣衫,却也不理不顾,一派豪迈姿态。 “那好吧。” 岳不群沉思数息,也就答应下来,旋即收剑入鞘,缓缓走向一旁。 与此同时,令狐冲怀抱美酒,对张信笑道:“林兄弟,当年与你在思过崖上比剑论道,至今想来仍是快活之极,也多亏你的指点,让我对剑道有了更多理解。” 说着,又是咕嘟咕嘟一阵痛饮,脸上升起红晕,神态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嗝~~~” 令狐冲似是酒意上头,说话时不禁眯起了双眼,朗声笑道:“这些年来,我可没有闲着,媳妇儿管得紧,便经常去思过崖偷着喝酒,喝着喝着,倒是领悟出一门剑法来。” 话音一落,华山派诸弟子俱是悚然而惊,顿时嗡嗡议论起来。 “这门剑法,我称之为‘醉剑’,那是只有喝的半醉半醒的时候,方才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的,融入《独孤九剑》中,威力更是厉害。” 说着,猛然抱起酒坛,深吸一口气,将两坛美酒一饮而尽。 “像现在,我就有点醉了……” “呵呵,呵呵。” “林兄弟,小心了。” 话落,令狐冲脚下晃晃悠悠,像是个醉鬼一般,提着一把宝剑,歪歪扭扭向张信走了过来,看上去半分威力也无,张信却露出凝重之色。 醉剑? 令狐冲竟从喝酒中领悟出一门剑法? 且这名字…… 难道后世的醉剑,竟是令狐冲创出的? 张信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看着令狐冲歪歪扭扭走来,张信双眼一眯,倏然一剑刺了过去。 信手拈来,好似天外飞仙。 速度快到了极点。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令狐冲看似脚下一跌,随手抬剑,竟是将这一招挡住了。 见状,张信眼睛一亮,朗声笑道:“有意思,无招胜有招之意的醉剑吗?”竟是不由兴起,施展‘蜕变后’的独孤九剑,向令狐冲过去。 一时间,叮叮当当,剑交之声嗡嗡铮鸣。 此时此刻,华山派众人全都看得呆了。 “妖怪?神仙?” 此刻宽阔的空地上,只见空中一团青影围绕飞舞,手持利剑,仿佛鬼魅一样幻灭闪烁,不停从四面八方叮叮当当围攻令狐冲。 而在场中,令狐冲摇摇晃晃,好似醉鬼一般,始终水泼不进,竟是将那诡异莫测的剑法挡了下来。 见状,华山派众人无不露出兴奋。 天呐。 大师哥剑法好生了得! 竟能挡得住‘天下第一林平之’。 那岂不是说,我华山派要无敌于天下了? “师兄,冲儿的这门剑法,好生了得呀。”岳夫人满脸高兴道。 岳不群也是抚须而笑,令狐冲的这门‘醉剑’,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学过《独孤九剑》的他,自然知道‘无招胜有招’之意,乃是剑法的最高境界,而令狐冲的这门‘醉剑’,其剑意便是如此,威力可想而知。 不过…… 单凭‘醉剑’就想打赢林平之,怕也没那么容易。 “林平之最恐怖的不是剑法,而是那神出鬼没,能够幻化分身的诡异身法啊。”岳不群心里暗暗想道。 领教过张信‘螺旋九影’加‘横空挪移’加‘鬼狱阴风劲’的岳不群,对空中飞舞的那团青影,至今想来都仍觉后怕,心里始终忌惮着。 第四十九章 黄河老祖【第2更】 与岳不群料想不差。 令狐冲自创的‘醉剑’的确给了张信很多惊喜。 醉剑重意不重式。 乃是‘无招胜有招’的典型套路,也是一套极上乘的剑法,融入《独孤九剑》后,更是威力无穷。 只可惜…… 他遇到了张信! 张信在南少林一役,在罗汉棍阵的巨大压力下,融合两世武学而创出的‘新版独孤九剑’,威力何止惊人,那简直是天外飞仙,神鬼莫测。 大概了解了‘醉剑’的套路后,新鲜感过去,张信就不再留手了,刷的一下,身影变幻七道,从四面八方,犹如天外飞仙,向令狐冲攻去。 ‘叮叮当当。’ 霎时间,令狐冲压力暴增,半醉的酒意,一下清醒了大半。 他其实很早就防备着张信的‘诡异身法’。 也有自信能挡住两道身影。 但从未想过,张信的‘分身’竟然不是两道,而是整整七道! 七道分身加持下,每人都使不同的剑招,瞬息万变间,威力叠加,何等惊人!? 令狐冲怎么拦得住? 只一瞬间,就被打飞了宝剑。 “锵~~~” 一声清脆剑吟,宝剑倒飞,斜插入旁边一颗苍劲树干,透出大半截剑身,仍在不停嗡嗡颤动。 与此同时,空中飞舞的七道人影合而为一,慢慢出现在令狐冲面前,反手收剑,淡淡笑道:“令狐兄,你的‘醉剑’很厉害,只是遇上了我。” 令狐冲酒意消散,愣怔半晌,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还是没挡住啊。” 说完,神情落寞的回到了人群中。 与此同时,岳不群飘身入场,青袍缓带,无风自动,一柄锋利宝剑,散发寒光。 “出手吧。” 岳不群脸上紫气笼罩,表情威严的沉声道。 “好。” 张信长笑一声,忽而纵身飞起,身影幻做七道,犹如天外飞仙向岳不群攻去。 “叮叮当当。” 岳不群动了。 面上紫气大盛,衣袍猎猎,无风自动,绵长而又浑厚的内劲宛如云霞一般,操控一柄森寒宝剑,化分万千剑影庇护周身。 张信眼中讶异,岳不群竟然挡住了。 但很快,他就轻笑一声,身法越来越快,剑术越来越凌厉。 瞬时间,岳不群压力剧增! 额上汗珠冒起,全身紫气笼罩,氤氲蒸腾,仿佛神仙中人,不禁让华山派众人看呆了,一个个屏息注目,眼睛不眨,希望师父能够获胜。 然而,事与愿违。 即使岳不群紫霞神功大成,又有《独孤九剑》护身,却又如何抵挡《螺旋九影》与《独孤九剑》叠加的效果,而且还是在张信武功大成的情况下? ‘嗤~~~’ 剑气呼啸。 岳不群水泼不进的防御剑圈,没过几个呼吸就被剑气侵入,青袍衣衫上割开无数细口子,然后一剑飞来,打飞了岳不群的宝剑。 ‘锵’的一声,宝剑倒飞,插入青石地板数尺。 剑柄颤动,嗡嗡不绝。 张信身影倒退,合二为一,收剑入鞘道:“岳先生,承让了。” 岳不群输阵不输人,愣怔片刻,便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后,拱手抱拳道:“林先生神功惊人,岳某自愧不如,我五岳剑派承认你是天下第一!” 张信摆摆手道:“哎,你华山派风老前辈还没出手呢。他老人家剑术通神,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倒也想与风老前辈切磋一二。” 岳不群叹道:“恐怕要让林先生失望了,风师叔此刻并不在华山。” 张信楞了一下,问道:“怎么?” 岳不群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回答。 实际上,他也很郁闷,当初知道是风清扬传授给令狐冲和张信独孤九剑后,他就多方打听,终于从令狐冲口中得知了风清扬隐居后山的消息。 然而,他在后山游转数日,却并未发现风清扬。 显然,风清扬已然离去了。 或是根本躲着不想见他。 张信皱眉。 他此番上山,与岳不**手还是其次,最大的希望,便是想与风清扬打一场,看一看他的剑术到底达到了一种甚么境界。 究竟有没有修炼到‘刚柔互济’,相互印证武学,借机来突破最后一步。 可风清扬居然不在? 张信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于是抱拳说道:“未曾得见,总是心有余憾。我去后山瞧一瞧。”说着,忽然飘身而去。 岳不群、令狐冲等人见了,亦是纷纷掠身跟上。 华山后山。 张信来到一处高地,猛然深吸口气,运转磅礴内力,朗声喊道:“晚辈林平之,求见风老前辈,希望前辈能现身一战!!!” 声音清朗,回荡在整个后山,久久不绝。 身后跟来的岳不群、令狐冲等人见了,心身不由激荡,心里暗暗感慨道:十余年间,张信内力竟如此深厚,当真是令人佩服! 张信在后山等了许久,始终不曾得见风清扬。 这才终于相信,风清扬是真的离开华山了。 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向岳不群拱手抱拳,施展轻功,飘身下了华山。 众人瞧他远去,也是面色复杂,一时沉默无言。 张信下了华山后,左右思忖一番,折道转向河南少室山而去。 正道武林,少林、武当、五岳剑派鼎足而三,张信打败岳不群,也就意味着五岳剑派折服,如今只剩下了少林和武当。 相比武当,河南少室山倒是离得最近。 黄河之水天上来,波涛滚滚向东去。 一条黄河支流的河面上,张信搭乘一叶孤舟,正在向东而行,忽而河面上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声,有一艘乌篷船上,有人正在笑骂。 “老头子,你他娘的煮好没有?” 张信视力极佳,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艘乌篷船上,有人正在饮酒,桌前摆着一尊玉碗,旁边一个大肉球正在蒸煮什么吃食。 张信本不欲理会,但那大肉球的一句话,却是让张信起了几分好奇心。 “急什么,这条黄河龙须鲤,乃是世上极难得的珍品,须得好好摆弄,若是滋味差了,岂不糟践了美物?”大肉球紧盯着铁锅,小心翼翼的添加着‘调料’。 黄河龙须鲤? 张信心中一动,竟是升起几分猎奇心。 定睛细瞧去,发现那饮酒之人是个落魄书生,约莫五十来岁,不修边幅,焦黄面皮,一副酒糟鼻,挺着个大肚子,模样极为怪异。 而那大肉球,约莫有三五百斤,已经胖的不成人样。 张信实在为那条小船担忧。 蓦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 难道是他们? 第五十章 传法救人【第3更】 黄河之上,打扮如此相似,不会差了。 张信心中念头闪过,忽然舌头吞津,露出几分馋意,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笑容,暗道:“说不得,今天就要当个恶客了。” 这般想罢,忽然运起内力,淡淡笑道:“对面可是黄河老祖?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听闻祖千秋前辈乃是酒道高人,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虽是淡淡说笑,但在浑厚内力的加持下,竟是遥遥传到了对面乌篷船中,使得二人纷纷一惊,齐刷刷望向了数十丈外的小船上。 只见一艘渡船前端,一个青衫中年腰悬宝剑,负手而立,丰神俊朗,宛若神仙中人。 “此人便是天下第一林平之?” 黄河老祖齐齐心惊,不由暗骂一声晦气。 张信猜得不错,乌篷船上的二人,正是黄河老祖。 那落魄书生姓祖名宗号千秋,大肉球姓老名爷号头子,加起来便是‘老祖’二字,在原著中曾经出场过,因为二人名字的缘故,张信印象倒是颇深。 “姓祖的,这人是寻你的,你快快打发了去。”老头子大声叫道。 他千辛万苦才捕到一条黄河龙须鲤,正要给女儿做滋补汤,如何敢与人碰面,而且还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绝顶人物。 祖千秋还未答话,二人耳畔便又传来清晰的笑声:“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前辈何必逐客,在下可对您敬仰的很。” 说着,波涛大河上,忽然有人横空飞来。 落到半空,脚下轻轻一点,便从数十丈外落到了乌篷船上。 霎时间,一股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张信喉头耸动,脸上笑意越发灿烂,对二人拱手笑道:“见过二位前辈了。”说着,缓步上前,一撩衣摆,坦然坐在了酒桌旁的蒲团上。 “小子,谁让你上来的,快快离去,否则老头子不客气了!” 此时此刻,张信展露出来的深厚内力和绝世轻功让‘黄河老祖’二人暗暗心惊,但一瞧张信脸上的神色,如何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这锅鱼汤来的。 顿时就惹怒了老头子,脸上肥肉陡动,一双小眼睛努力睁大,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猛然快步上前,一掌向张信拍来。 张信身躯不动如山,轻笑抬手一指,并成剑势,老头子掌力未及,张信便已然戳中了他一处穴道。 直到这时,张信方才笑道:“老前辈,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相逢就是有缘。怎能一再逐客呢,这可不是前辈高人的风范。” 老头子被他点中穴道,全身动弹不得,想要说话却也不能,只能努力睁大一双蚕豆小眼,满是愤怒的瞪着张信,脸上横肉甩动,形态极是滑稽。 酒桌一旁,祖千秋屏气凝神,满脸肃然,暗暗警惕戒备着,但见老朋友被张信一招制住,他全身冰凉之下,竟也不敢发作,只是拱手道:“林大侠容禀,我这位朋友有一个女儿,自幼生有顽疾,这锅鱼汤是用来治病的,并非吝啬不愿与朋友一起分享。” 张信颔首点头,笑道:“此事我也了解几分。但不知老不死姑娘何在,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更练有一口氤氲宝气,或可派上用场。” 祖千秋愣怔一下,旋即望向老头子。 张信笑了笑,倏然轻轻一拂手,一股暖流遍及老头子全身,被制住的穴道瞬间溶解开来。 解开穴道后,老头子兀自怒气冲冲,却也不敢再发作,听闻张信精通医术,又练有甚么‘氤氲宝气’,只得说了一句‘随我来吧。’ 然后走到船舱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乖女儿,爹爹要进来了,你掖好被角。”说完,又等了半晌,船舱中才传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声音。 “爹,你……进……来吧。” “好。” 老头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揭开一道厚实的棉布帘子,然后猫腰钻了进去。 张信紧随其后,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船舱不大,仅放着一张竹床,上面严严实实盖着好几层被褥,一个女子躺在其中,仅露出枯黄的头发和一双半睁半合的眼眸。 竹床下方,摆着数个暖盆,热气滚滚,流通整个舱室。 老头子走到床脚,小心翼翼的替女儿掖了掖被角,然后满脸慈祥,柔声说道:“乖女儿,这是爹爹请来的大夫,让他给你把把脉。” 说完,扭头望向张信道:“林大侠,你过来吧。” 语气平静之极,却是并未抱有希望。 他女儿这病是由于当年妻子怀孕时,他与妻子一时起了口角,含怒之下一掌拍向了大肚,使得妻子早产,女儿本源大损导致的。 这些年来,不知用了多少宝药才勉强维持住生命。 连杀人名医平一指都没有办法,只能开了个治标不治本的‘续命八丸’。 张信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次次的希望转为失望,老头子早已灰心了。 张信缓步上前,瞧着皮肤枯黄的半张脸庞,微微笑道:“老姑娘,请伸出手腕。” 话音一落,一条雪白透明的手臂探了出来,淡黄色皮肤下一条条青筋,似乎可见血管中血液隐隐流动,仿佛血液正在慢慢凝结成膏。 “麻……麻烦……先……先生了。” 老不死眼皮半睁半合,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道。 呼出来的气息,仿佛呼一口便少一口。 不过倒也极有礼数,让张信不免升起几分同情心。 “不客气。” 张信笑了笑,旋即闭上双目,探手搭脉。 一股内息流转老不死全身,体内情况逐渐了然于胸,隔了半晌,忽然睁开双眼笑道:“果然是胎儿时伤了元气,好在可以修补。” 说完,一口氤氲宝气流转,从手腕处传至老不死全身。 肉眼可见的,老不死透明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血色,整个人红润起来,眼皮都慢慢睁开,仿佛重新有了活力与精神。 这一下,可把老头子惊呆了。 努力睁大双眼紧盯着张信与女儿,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行功运气的二人。 张信这一口氤氲宝气珍贵至极,乃是《纯阳无极功》练到大成后,融合三宝形成的一口宝气,具有固本培元,滋阴补阳的功效。 一口宝气流转老不死全身,老不死渐渐好转起来。 但没多久,张信就撤去了手腕。 只这一下,他就得盘坐数天,才能修补回来。 看着老不死脸色好转,重新有了精气神,张信满意的笑了笑:“不用担心,你的病可以治好的。”说完,扭头看向老头子道:“你这儿可有纸笔吗?” “有!有!有!” 瞧见张信惊人的手段,又听见女儿此病有救,老头子大喜过望,连忙转身搜罗一阵,摸出几张草纸和毛笔,然后又亲自化了一块墨。 张信执笔蘸墨,借着昏暗的灯光书写勾画,没多久便写就一篇行宫运气的法门,交给老头子道:“将此门法诀传给老不死姑娘,三五年后,当可痊愈。” 第五十一章 黄河龙须鲤【第4更】 “多谢!多谢!” 老头子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将几张草纸捧在手中,脸上老泪横流,竟是噗通跪了下去,霎时间,整个乌篷船都晃动了一下。 “恩公救我女儿性命,犹如再生之德,老头子给您磕头了。” 说着,梆梆梆给张信磕了三个响头。 张信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抬手一拂,一股轻柔之力传出,竟是稳稳当当托起了老头子数百斤重的肥硕身躯,淡淡笑道:“救死扶伤,人之义举,老前辈不必客气。” “莫再叫我老前辈,莫再叫我老前辈。” 老头子老泪横流,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 “恩公对我恩重如山,直呼小人名讳就好。”说着,侧身一转道:“恩公,老头子无以为报,那锅黄河龙须鲤鱼汤就全都献给您了。” 张信摆手笑道:“不必如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分享才是美事。” “恩公教训的是。” 老头子连连晃点脑袋,然后嘱咐女儿几句,小心翼翼领着张信出了船舱,将其引到酒桌旁坐下,扭头对祖千秋道:“老祖,快将你的‘百灵酒’拿出来,老头子今天要招待恩公。” 祖千秋楞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惊喜道:“老侄女的病情治好了?” 老头子道:“恩公传了我秘法,三五年就可痊愈。” “啊!” 祖千秋满面惊喜,连声道:“这可真是太好了!”说完,从腰中解开一个橙黄色的葫芦,又伸手入怀,掏出一尊木质酒碗。 “林大侠治好了我老侄女,那也是我老祖的恩公。” 祖千秋激动道:“姓祖的无以为报,这葫芦‘百灵酒’,是我甄选百种灵草酿制的,具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今天全都送给您了。” 张信摆手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品尝就好。” “恩公说的是。” 祖千秋高兴的笑道,又扭头对老头子喊道:“老头子,鱼汤煮好没有,快些端上来。” “就好了,就好了。” 没过多久,老头子起锅,将一锅乳白色的鱼汤端到了饭桌上。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张信不禁食欲大振,却又笑道:“老头子,老姑娘还在船舱里等着呢,你先送一碗给她吃罢。” 老头子道了声是,旋即分出一碗鱼汤,小心翼翼的送进了船舱中。 与此同时,祖千秋指着锅中鱼肉道:“恩公,您可听过这‘黄河龙须鲤’吗?” 张信摇头笑了笑,道:“倒是不曾听过。” 祖千秋道:“黄河之大,出产的珍宝不下数百种,有‘山河龟’、‘人眼蚌’、‘龙纹石’等等,但最出名的,还是这种‘黄河龙须鲤’。” 张信竖耳倾听状,满心的好奇。 这时,老头子也走了出来,晃晃悠悠,在酒桌旁噗通一声盘坐下来。 祖千秋又道:“这种‘龙须鲤’,雄性通体金黄,雌性通体赤红,唇前生着长长的鱼须,貌若龙属,故而得名‘龙须鲤’。” 说着,祖千秋夹起筷子,从锅中翻出鱼头道:“恩公你看,这鱼头的上方,是不是有一块极为明显的凹陷处,传闻那是龙须鲤跃龙门时,撞在龙门石柱上砸伤的。” 张信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鱼头上方有一块凹陷处,且脑袋呈现赤红色,显然是一条雌鱼。 “当然,这都是传说了。” 祖千秋笑道:“这种龙须鲤出产甚少,我和老头子常年住在黄河之畔,数十年也只打得三条,前两条都是雄性,唯有这一条是雌性。” “此鱼的鱼肉甚老,宛如牛筋,须得猛火炖煮三日夜才得煮烂,而且嚼起来也没甚味道。” “但珍贵的是,此鱼具有滋补的功效,且功效极佳,不逊于世间任何灵丹妙药。常人食之,可固本培元,增强体魄,吾等练武之人吃了,亦可凭空增加十余年的功力。” 听到这里,张信不禁惊呆了。 “世间还有这等灵物?” 祖千秋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所以才显得此鱼珍贵啊。” 就在这时,旁边盘坐的老头子又道:“而且这雌鱼又比雄鱼珍贵得多,滋补价值也更大,恩公,你快些将这锅鱼汤吃了吧,免得待会儿凉了。” “就是,就是。”祖千秋亦是笑道。 张信虽是舌津滑动,却仍是笑了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分享吧。” 说着,也不待二人反对,便给二人碗里盛了满满一碗,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这才美滋滋的吸吮了一口滚烫的乳白色鱼汤。 霎时间,一股热汤入肚,转化为无数元气流转四肢百骸。 只一口,张信便感觉全身暖洋洋的了。 “啊……” 张信满脸赞叹道:“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闻言,祖千秋、老头子二人亦是高兴不已。 紧接着,祖千秋又道:“恩公,你再尝尝我这‘百灵酒’,用我特质的木碗来饮,不仅入口淳厚,且回味无穷,端是酒中妙品呢。” 张信赶忙又唇凑酒碗,抿嘴吸了一口。 霎时间,一股温凉粘稠的酒液入喉,同样化为滚滚元气散发开来。 不待说,无论是龙须鲤鱼汤还是百灵酒,滋补效果都是极佳的。 显然都是平时给老不死准备的,今日却是用来招待他了。 尝一口鱼汤,饮一口美酒,张信神情陶醉,脸上微微腾现红晕,整个人蒸发出一身热汗,却是极为过瘾,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就连那宛如牛筋,极为难咬的鱼肉,张信都甘之如饴,狠狠吞下了肚中。 祖千秋和老头子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享用,虽然偶尔也吃几口鱼肉,饮几口美酒,但绝大部分鱼汤和百灵酒,还是全部进了张信的肚皮。 少顷,桌上杯盘狼藉,鱼骨鱼刺堆起小堆。 张信酒酣饭饱,心满意足的走到一旁,忽而盘膝坐下,闭目打坐起来,全身热汗蒸腾,一缕缕白气缭绕头顶,仿佛神仙中人也似。 祖千秋、老头子也不敢去打扰他,静静的为其护法。 乌篷船悠悠前行,太阳东升西落,竟是一眨眼过去了三日。 这天,红日初悬,波光涟涟的河面上,映照的一片金黄,忽然盘膝坐在船头的张信,猛然睁开双眼,从口中发出了一声久久不息的长啸。 第五十二章 登少室山【第5更】 这声长啸,声传数里,久久不息。 乌篷船上的老头子和祖千秋听了,无不心神震撼,这声音中夹杂的浑厚内力,令二人感到震惊,眼中露出了极大的尊敬之意。 过了半晌,张信止声起身,回身抱拳道:“这‘黄河龙须鲤’和‘百灵酒’果然不凡,竟是让我平添十余年功力,真是多谢两位了。” 祖千秋、老头子齐齐笑道:“恩公严重了。” 张信又道:“咱们走到哪儿了?” 老头子道:“刚过十里渡,不知恩公欲往何处去,老头子可送您一程。” 张信笑道:“我要去少室山,你们把我送过对岸就好。” “是。” 老头子应了一声,旋即走到船后,操控舵桨,划过河水,悠悠驶向对岸。 “两位再会。” 老头子和祖千秋将张信送到黄河对岸,张信拱手抱拳,飘身而去,一路东进,花费十余日的功夫,终于来到了河南登封城外西北的少室山下。 河南少室山山势坡陡,山道是一长列宽大的石阶,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那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室山而开凿,共长八里。 张信沿着石阶而上,只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而俯视群山,直如蝼蚁。 顺着山道过了一个弯,遥见黄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少林寺,到了。 少林寺是佛门大寺,在全国知名度不小,无论年节,都有不少香客上山进香,张信混在人群中,飘然入寺,进入大雄宝殿。 金色佛陀宝相庄严,张信双手合十一礼,敬了一炷香,然后招来知客僧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前来求见少林方丈方证大师。” 知客僧闻言大惊,打量张信一眼,旋即双掌合十一礼道:“阿弥陀佛,林施主,请随我来。” 说着,领着张信进入了后山。 少林寺极大,一座座佛殿厢院林立,知客僧领着张信一路穿过诸多佛堂,终于进入一座宽阔殿内,奉上清茶,施礼道:“林施主,请稍后,我去通知方丈。” 没多久,知客僧飘然而去。 张信端坐太师椅,静静等待着,过了没多久,忽然耳朵一动,缓缓放下茶盏,向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一位身材甚高的慈悲老僧率领众多僧人前来。 “阿弥陀佛,贵客驾到,老僧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张信起身拱手道:“少林武当,执武林正道之牛耳,晚辈一向心向往之。特此来求教贵派高招。恶客临门,还望方证大师勿要见怪。” “阿弥陀佛。” 方证大师笑道:“林施主最近做下好大事,先败南少林,又战五岳剑派,如今又登我少室山,下一站,该是去湖北武当山了吧?” 张信笑道:“大师见谅。晚辈一身内功,乃是修持的武当派《纯阳无极功》,因此将武当派放在最后,倒不是抬高贬低之意。此中情形,还望大师体谅。”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方证大师闻言,慈眉善目的老脸上,越发的和善了。 身后气势汹汹的众武僧们,亦是敌意消散不少,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势。 少林武当,虽执正道牛耳,亦是江湖上第一流大势力,但少林千年底蕴,威名远扬数百年,即使武当派张三丰祖师在世时,也未曾压过去。 所以少林,永远排在武当前头。 众僧听闻张信挑战完五岳剑派,便径直来了少林寺,顿时心生恼怒,觉得张信太也无理,竟是将武当放在了最后,分明是看不起少林之意。 此刻闻言,便不禁脸色缓和少许。 然后看向张信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少林传承千年,七十二绝技名扬江湖,但张信此人,先败南少林,再战五岳剑派,功夫实在惊人,众僧心里沉甸甸的,俱是满脸肃然。 一股无言的肃杀气味,弥漫整个大殿。 就在这时,张信又说道:“听闻方证大师般若掌力浑厚无双,在下倒也想领教一二。方证大师,咱们这便切磋一二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方证大师道:“出家人四大皆空,本不欲插手江湖事,但林施主既要挑战各派,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老僧身为少林方丈住持,倒也只能勉力施为了。” 说着,步伐沉稳,一步步走上前,慈眉善目道:“林施主,请出手吧。” 话音落下,少林众僧纷纷散开,给二人腾开了地方。 “好。” 张信眼睛一亮,蓦然飞身而起,施展‘摧心掌’的功夫,向方证大师拍去。 张信战败南少林、岳不群的事迹,已经流传江湖,方证大师自然知道他修得了《独孤九剑》和《九阴真经》,更是以‘摧心掌’打死了南少林罗汉堂首座‘玄清大师’。 但此刻宝相庄严,面露慈悲之色,竟是不闪不避,从百衲衣中翻手拍出一掌,虚虚实实,迎向张信的掌力。 ‘啪’的一声。 二人双掌相交,旋即倒分而开。 二人俱是倒退一步,张信面色涌现潮红,一股穿透性掌力从掌心传至全身,几乎全身骨骼都痛苦不堪,急忙调运丹田氤氲宝气流转全身。 三个呼吸间,便已恢复如常。 反观方证大师,同样倒退一步,却是四平八稳,瞬间就恢复了。 只这一掌,高下立分。 张信双目一凝,面露凝重之色,忍不住道:“少林《易筋经》!?” 方证面相慈悲,拈花一笑道:“林施主好眼力,正是少林《易筋经》。” 张信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心中暗暗道:“怪不得旁人称‘方证大师’为正道武林第一高手,原来竟是修成了《易筋经》神功,有此功护身,摧心掌力对他全然无用了。” 一念至此,不由朗声道:“大师好深厚的悟性,连《易筋经》也能修成。此番掌力比较,是在下输了一层。” 话音落下,殿内众僧面露微笑,齐诵佛号。 “阿弥陀佛,林施主摧心掌掌力惊人,旁人受此一掌,全身五脏六腑俱会震烂,《九阴真经》的功夫,倒也果如传闻中一般厉害。” 方证合掌一笑,犹如春风拂面,却是告诫道:“只是此等功夫,出手狠辣无情,招招夺命。林施主虽然福缘深厚,却也要慎用,否则后患无穷矣。” 第五十三章 袈裟伏魔阵 张信也知道《九阴真经》过于阴毒,出手必伤人,于是颔首点头道:“晚辈修行十余年,今次为了扬名立万,方才显露手段。待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也就隐世不出了。” 方证大师微笑道:“原来如此,善哉善哉。” 张信又道:“既然摧心掌对您无效,那您再尝尝我这‘摧坚神爪’。”说着,纵身而上,双手化爪,指锋凌厉,向方证大师扑来。 方证大师提神凝气,施展‘般若掌’对敌,二人砰砰有声,在大殿内缠斗起来。 方证大师果然厉害,张信施展‘摧坚神爪’对敌,他竟全然挡住,脸不红气不喘,宛若平常一般,僧衣鼓鼓生风,气劲圆润如一。 张信眸光一闪,不禁喝道:“方证大师,小心了!” 说罢,身形突然幻做七道,向方证大师扑来。 这一下,方证大师脸色微变,衣袍鼓动,《易筋经》神功催发到极致,般若掌力延绵无尽,宛如佛陀降世,却终被张信近身。 霎时间,一股凌厉气劲笼罩方证大师,在下一瞬,黄袍僧衣寸寸撕裂,飘飞满地。 “嗤~” 近得身前,七道身影并手凝剑指,倏然向前点去。 方证大师脸色一变,《易筋经》神功的护体罡气自然浮现,与七道指风相抗,但终是没能抵抗多久,那凌厉的指风便戳破薄薄一层罡气,戳中了方证大师全身七处穴位。 “噗。” 霎时间,方证大师浑身一僵,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而犹如鬼魅般的七道身影,也倏然后退,合二为一,露出了张信的身形。 “方证师兄!” “主持方丈!” 见到方证大师护体罡气被破,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大殿内的众僧全都脸色一变,猛然惊呼出声。 更有几人,身形刷的一闪,瞬间来到方证大师面前,神色紧张的询问道:“方丈师兄,你没事吧?” 方证大师面色潮红,却是真气流转,渐渐恢复如常,然后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迹,慈眉善目的笑道:“无妨,林施主手下留情,老衲并无大碍。” 闻言,众僧全都齐诵佛号。 “阿弥陀佛。” 与此同时,张信躬身抱拳道:“方证大师,晚辈得罪了。” 方证大师笑道:“无妨,林施主神功惊人,老衲不是对手,这一场我少林输了。老衲择日便向武林同道宣布,说林施主也胜了少林。” 张信笑道:“方证大师,听闻贵派有一座‘伏魔大阵’,威力比南少林的‘罗汉棍阵’更加厉害,大师为何不施展出来,兴许能困得住晚辈。” 方证大师淡淡笑道:“林施主,少林寺虽也修炼武学,但终究是方外之地,江湖上的名气,对我等而言,犹如梦幻泡影,实是孽障业力。” “林施主上门求教,没有半分敌意,大家比武切磋,输赢胜负乃兵家常事。” “单打独斗,老僧胜你不过,称你一句‘天下第一’也无伤大雅。但‘伏魔大阵’威力无穷,乃是本寺护寺大阵,非本寺生死存亡关头,不得轻易施展的。” 说到这里,方证大师双掌合十一礼,又是诵了一声佛号。 宝相庄严,慈眉善目,一派佛门高僧的模样。 令人不禁信服敬重。 张信闻言,亦是不由对方证大师生出几分敬佩之心。 但却笑道:“方证大师,晚辈修炼武学,扬名立万,争夺‘天下第一’尚是其次。见识各家武学,博采众长,印证武道,方是本心真理。少林寺千年底蕴,号称‘天下武学出少林’,那‘伏魔大阵’又是达摩祖师亲自传下,晚辈怎能不见识一番。” 说着,张信脸色肃然,拱手施礼道:“还请大师成全。” 一时间,方证大师沉默下来。 半晌后,缓缓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请达摩院众师弟以‘袈裟伏魔阵’与林施主对练一番吧,大家手下留情,点到即止。” “是。” 众僧应道。 瞧见张信疑惑的眼神,方证大师笑道。 “外人所传‘伏魔大阵’,其实并非一套阵法,而是达摩祖师观悟天地所创的三十六套阵法的总称。林施主在南少林所破的‘罗汉棍阵’,便是其中之一。我少林众僧,也只排练了其中三种,这‘袈裟伏魔阵’,乃是一座困阵,由我达摩院众师弟施展,威力也是不凡,林施主须得小心应对。” 张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然后看着一名名披着袈裟的中老年僧人按照方位站出来,脸色渐渐肃然,露出谨慎之意,忍不住深吸口气,拔出了腰间长剑。 对于少林寺,他从来不敢轻视。 莆田南少林,只是少林寺分支,那座‘罗汉棍阵’便险些拿下他,而由少林寺达摩院老僧施展的‘袈裟伏魔阵’,威力又会何等恐怖。 张信心脏砰砰跳,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少顷,宽阔的大殿内,方证大师率领年轻僧人远远退开,然后整整三十六名中老年僧人,按照不同的方位站定,将张信围在中央。 “林施主,你准备好了吗?” 一名黑面僧人冷声问道。 张信颔首点头,执剑笑道:“准备好了,各位大师请出手吧。” “好~” 黑面僧人话音一落,手拽肩上淡红袈裟,忽然一扯甩向张信。 忽~~~ 那淡红袈裟横空飞来,猎猎作响。 张信愣了一瞬,旋即斜剑撩起,斩向那淡红袈裟。 然而让张信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薄薄一层布料织成的淡红袈裟,此刻却变得轻软柔和,而又坚韧无比,仿佛一张柔软的牛皮一样,张信剑锋劈到那袈裟上,瞬间便卸去了力道。 然后剑锋划过,那淡红袈裟飞向一旁。 接着,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有一面淡红袈裟飞来。 与此同时,三十六名僧人一边运集内力,不断丢甩袈裟,将内力倾注其内,一边走动转位,身影渐渐变得飞快。 袈裟伏魔阵,正式启动! 张信见状一变,连忙施展全力,一边施展独孤九剑,剑术凌厉,劈斩空中飞舞的伏魔袈裟,一边身影幻做七道,左冲右突,想要脱离此阵。 此刻,他竟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五十四章 冲虚道长 袈裟伏魔阵,果然厉害非常! 这一刻,张信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初面对南少林‘罗汉棍阵’时,好歹剑刃木棍相交,还能靠剑刃锋芒斩断,然而现在,面对薄薄的布料袈裟,却是全然没了效果。 张信知道,那都是三十六位高僧附着的内力所致。 三十六名达摩院高僧,全都是内力深厚的江湖一流高手,此等深厚内力倾注之下,那布料袈裟竟也变得坚韧无比,纵是利剑也不能斩破。 此时此刻,大殿内袈裟飞舞,牢牢将张信困在中央,且随着三十六名高僧的走位变化,那袈裟飞舞的范围越来越小,竟要将张信困在方寸之内。 “嗤嗤嗤~” 张信剑光凌厉,不断劈斩袈裟。 身形也闪现若鬼魅,不断左冲右突,想要突破袈裟的封锁。 但是,根本做不到! 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少林寺千年底蕴的恐怖之处。 肉眼可见的,袈裟飞舞之间,将张信前后左右的空间全部掠夺,将他困在一方小小天地内,纵是剑术凌厉无双,却也无计可施。 最终,一层层袈裟飞来,像是一堵墙似的,困住了张信。 然后袈裟一层层贴上,将张信与长剑裹住,像是裹粽子一样,裹在了中央。 “啊……” 张信不断怒吼。 此时此刻,他全身内力鼓胀,想要用内力冲破袈裟的束缚。 肉眼可见的,一个袈裟包裹的大圆球,不断在场中飞舞盘旋,像是一颗鼓鼓胀胀的大气球一样,像是要在下一刻爆炸开来。 可是,张信最终失败了。 他《纯阳无极功》已然练到大成,内力极为雄厚,又吃了‘黄河龙须鲤’和‘百灵酒’,凭空增加了十余年功力,单纯以内力而言,已是当时第一! 但三十六位一流高手齐力发功,威力又何曾逊色于他? 倘若张信明悟了‘刚柔互济’的绝顶境界,或许可以强力冲破出来,但此刻终是差了一线,仅仅坚持了半刻钟的功夫,那层厚厚的架势,便越裹越紧了。 “好了,停手吧。” 就在这时,方证大师高呼一声,裹在张信身上的架势,顿时卸去了力道,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呼~呼~” 此刻,张信头顶白气蒸腾,显然是内力消耗过度的景象。 一张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正在呼呼大喘气。 隔了良久,张信气息喘匀,深深看了一眼掉落地上的架势,然后拱手抱拳道:“少林寺千年底蕴,今日林平之总算是领教了。” 说完,也不待众僧回应,便倏然身影一闪,窜出了殿外。 几个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见状,大殿内的众僧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绽放笑脸,念诵了一声佛号。 …… 下得少室山。 张信在登封城内租了一间客房,然后盘膝打坐,休息一夜后,方才将消耗的内力全部补充回来,然后翌日清晨出了城,径直南下前往湖北武当山。 晃晃悠悠,大半个月过去了。 江湖上又有林平之的事迹传来,说他上少室山,战胜了少林方证大师,又败在少林‘袈裟伏魔阵’下,此刻正在前往湖北武当山。 好事者,便齐齐向武当山赶了过去,想要一睹‘天下第一林平之’的绝世风采。 先败南少林,再战岳不群,后胜方证大师。 ‘天下第一林平之’的名头,已经传了出来,且愈演愈烈,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隐隐都承认了张信是江湖第一高手的地位。 就在这种情况下,湖北境内江湖豪客越来越多,武当派也是全力准备,等待着张信的到来。 湖北,武当山。 武当山是道教名山,乃是真武大帝的道场,南宋末年张君宝离开少林寺后,便隐居在武当山,领悟了‘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的武道至理,由此开创了武当派。 从此,武当与少林齐名,成为武林中的正道魁首。 传承至今,已然数百年了。 今日,武当山脚下迎来了一位青衫悬剑的中年人,丰神俊朗,面容俊秀,一双漆黑眼眸平静深邃,嘴角微微勾起,携带一丝淡淡笑意。 “林平之来啦,林平之来啦!” 武当山脚下聚集着许多人,当张信现身后,那些江湖豪客便纷纷惊叫起来,一道道敬畏的目光望着张信,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 天下第一高手啊。 这么大的名头,怎能不让他们羡慕? 武当山脚下也有几名青年道士,显然是武当派门人,见到张信后立刻露出惊色,然后转身施展‘梯云纵’的轻功,一溜烟上了山,禀报消息去了。 张信瞧见了,也不以为意,只见闲庭信步,一步数十丈,缓慢而又极快的飘然上山。 武当山上,一位须发泛白的道袍老者,领着数十名道士、道童刚刚出了紫霄宫大殿,张信便一步数十丈,飘飘然若仙上了山。 “晚辈福威镖局林平之,拜见武当冲虚道长。” 说着,张信嘴角含笑,拱手一礼。 “贵客驾临,老道有失远迎,还乞恕罪。”那位须发泛白,一派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是武当冲虚道长,此刻面露微笑,手搭拂尘,遥遥施了一礼。 张信笑道:“晚辈是恶客,想必来意您老人家早已知晓。此番上山,是要领教冲虚道长的太极拳剑和武当‘真武七截阵’的。” 冲虚道长笑道:“顺便也让我武当承认阁下为‘天下第一’,是不是?” 张信笑着点头道:“江湖人士,人人都想扬名立万,晚辈不才,也想沾一沾这份俗气。” 冲虚道长笑着点了点头,道:“倒也合情合理。”然后又问:“据少林方证大师说,林少镖头修炼的是我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 张信拱手一礼,笑道:“正是张三丰祖师所创的《纯阳无极功》。乃在下偶然所得,此番也正要与冲虚道长说起此事。” “哦?” 冲虚道长一扫拂尘,笑道:“林少镖头但请名言。” 张信道:“晚辈有一弟弟,天资聪颖,根骨极佳,想请冲虚道长收为俗家弟子。” 冲虚道长愣了一下,旋即念头一转,明悟过来,笑道:“想必林少镖头的幼弟也修炼了《纯阳无极功》吧?” 张信笑道:“正是此理。” 第五十五章 真武七截阵 冲虚道长笑道:“可以。” 张信颔首点头,林家《纯阳无极功》的传承,总算是圆满解决了。日后林彦舒闯荡江湖,也不必担心武当派的针对。 “既如此,就让晚辈领教前辈的太极拳剑吧。” 说着,蓦然挥起拳头,施展‘大伏魔拳法’,向冲虚道长攻来。 冲虚道长拂尘一甩,扫在张信腕肘上,将这道拳力转移,然后左手翻掌冲上,向张信胸前打来,与此同时,高声喝道:“全都退远点!” 霎时间,武当派弟子脚下一点,左右远远退开,腾出了数十米方圆的宽阔场地。 二人砰砰砰,身形挪移,不断交手。 张信‘大伏魔拳法’刚猛凌厉,冲虚道长‘太极拳劲’以柔克刚,竟是打的不可开交。 良久。 张信倏然向后飘飞数十步,朗声笑道:“太极拳劲,果然非同凡响。晚辈再来领教道长的太极剑法。”说着,刷一声抽出了宝剑。 “师父,接剑!” 与此同时,武当派弟子抛来一柄宝剑,冲虚道长接过宝剑,拂尘插在腰中,气劲一运,剑鞘锵一声自动飞了出去,掉落在数十米的地面上。 然后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提剑冲了上来。 张信身形迅疾如电,施展《独孤九剑》,剑术凌厉,犹如天外飞仙。 冲虚道长渊渟岳峙,一派宗师气度。 手持宝剑,不断划出大大小小的剑圈,竟将周身防御的无懈可击,全无半点破绽,张信剑术虽然凌厉,却也被他全部挡下。 刷! 倏然,张信身影幻做七道,宛如鬼魅般,持剑刺向冲虚道长。 “叮叮当当。” 霎时间,冲虚道长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的剑术圆满,全无半点破绽,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太极拳剑‘以静制动,以慢打快’的武道理论,也是有个‘极限值’的。 若是张三丰祖师在此,说不定能突破这个极限值。 但冲虚道长,显然还没达到这个地步,所以张信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究是突破了冲虚道长的防御,将他的宝剑‘叮’的一声打飞了出去。 这一场,张信胜了! “九阴真经,果然不凡。” 宝剑被打飞后,张信远远飘身退开,冲虚道长愣怔半晌,旋即徐徐叹息。 单论《独孤九剑》,冲虚道长并不惧他。 他自信武当派的《太极拳剑》,并不逊色于《独孤九剑》。 可是那诡异莫测的轻身功夫,却让冲虚道长大开眼界。 武当派的‘梯云纵’,乃是江湖上第一流的轻身功夫,讲究的是全方位提升,无论是用来赶路还是对敌,全都有妙用。 但正大光明,飘逸若仙。 而《九阴真经》的‘螺旋九影’和‘横空挪移’,却讲究一个身法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所以冲虚道长便输了这一层。 与此同时,张信亦是满脸佩服的拱手称赞道:“前辈的《太极拳剑》,亦是让晚辈大开眼界。” “罢了。” 冲虚道长摇摇头道,“贫道早有心理准备。既然林少镖头胜过了贫道,那贫道也如你所愿,称你一声‘武功天下第一’吧。” “多谢道长。” 旋即,张信笑了笑道:“晚辈还想见识一下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请道长成全。” 冲虚道长笑道:“贫道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扭头望向一众武当派弟子道:“冲玄师弟,摆阵吧。” “是。” 一位中年道士躬身领命,旋即在下一瞬,七个武当弟子走了出来,人人手持宝剑,来到张信身前站定,摆起了‘真武七截阵’的架势。 见状,张信不由精神一振。 真武七截阵,乃是武当派的护派大阵,名扬天下数百年。 七人结阵,能发挥出六十四位高手的战力,端是天下无敌。 张信亦不敢小觑。 少顷,大阵开启,七名武当弟子走位踏步,七种山川大势玄妙交织,附带凌厉绚烂的剑光,将张信笼罩在中央,似要将其绞成粉碎。 张信汗毛竖起,背后一阵发寒,连忙施展手段,抬剑抵挡。 刷刷刷! 张信剑术凌厉,身形化为青影,不断在剑阵中冲突。 每每双剑相交,张信都感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从剑刃上传来,手臂颤动无力,险些就要丢掉宝剑。 这种感觉,比他面对‘袈裟伏魔阵’时还要恐怖。 当时是气恼的无奈。 而现在,则是无力的绝望。 摆阵的七名武当派弟子,都很年轻,只是江湖二流高手的实力,但此刻剑阵一起,竟发挥出超越绝顶高手的实力,让张信都感到棘手。 张信心下叹服。 怪不得武当能与少林寺并肩成为正道魁首。 这一刻,张信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关于‘真武七截阵’的创造由来。 关于这个阵法,在《倚天》中有过描述。 据说,当年张三丰祖师见到真武大帝神像前的龟蛇二将,有感乌龟凝重、长蛇灵动,于是心中忽有所悟,奔赴长江与汉水之会的龟蛇二山。 从蛇山蜿蜒之势,龟山沉稳之形,领悟出一套包罗万象,精妙无方的功夫。 可是天地之势,一人使来不尽其妙,于是苦苦思索终不可得。 到了第四日早晨,旭日东升,照得江面上金蛇万道,闪烁不定。张三丰方才恍然大悟,领悟了‘人力有穷尽,而天地无穷尽’的奥妙。 于是哈哈一笑,返回武当山,各自传了武当七侠一套精妙功夫。 这七种功夫合起来,便能组成当年张三丰脑海中那套包罗万象的功夫,发挥出真正龟蛇二山地势的奥妙,便是这套‘真武七截阵’了。 突然之间,想到这个故事。 张信虽竭力抵抗‘真武七截阵’,但眼神越来越亮,竟是陷入了明悟。 他功夫大成,前路便是‘刚柔互济’的太极之道,但虽有三世底蕴,但终究差了一线,此刻陷入压力之下,竟是想到了一条出路。 那便是与张三丰一样,去观察山川地势,日月星辰,风雷云雨,或许便能更进一步。 是了。 就是这样。 忽然之间,张信哈哈大笑,撒手撤剑道:“武当‘真武七截阵’,果然奥妙无穷。诸位道兄,撤去剑阵吧。这一场,在下自动认输了。” 话音落下,七名武当弟子走位变慢,缓缓停了下来。 然后在下一瞬,张信眼眸明亮,朝冲虚道长拱手抱拳道:“晚辈此刻略有所悟,这就告辞了。”说罢,哈哈大笑,飘然下山去了。 冲虚道长及武当派弟子见了,不禁齐齐愕然。 然后默然想道:此人功夫已然天下第一,此番一去,却又不知会领悟出何等精深的功夫…… 唉,希望是福非祸吧,否则江湖上从此又多事矣。 第五十六章 观雷悟道 下了武当山,张信心中激动,看向青山绿水的目光全都变了。 看什么都新奇。 天地山河,在他眼中仿佛有了另一番姿态。 张信如痴如狂,沉浸在自己的顿悟状态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边登山,一边渡河,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样意境来触发灵感。 可一连三天过去,那股顿悟感觉慢慢散去,张信竟是一无所获。 心中烦恼,几欲发狂。 “咔嚓~” 就在这时,天上乌云密布,颇有大雨倾盆的架势。 忽然,一道雷霆炸响,落在张信耳畔,使得他身躯一颤,忍不住抬头望向苍穹。 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 雷声动,狂风起,滴滴答答的雨滴,仿如断了线的玉珠,噼里啪啦打湿了张信的衣衫。 没过多久,天地水茫茫一片。 不出意外的,张信被浇成了落汤鸡,可却视若无睹,直愣愣抬头望天,眼中视线浑浊,可却越来越亮,渐渐涌现出一层明悟之意。 忽然,他动了。 足下一点,横空掠起,向某处山顶掠去。 奔行过程中,他始终保持望天的姿势,神情如痴如醉,正在领悟雷霆意境,体内真气翻滚,仿佛有一股勃勃生机酝酿出来。 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 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四时,于前午后,莫不分阴阳。它们之间相互对立斗争,却又互为表里相互依存,这既是物质世界的一般规律。 这一刻,张信观察天地雷霆,竟触动了突破的契机。 他对阴阳大道的理解,不断加深着。 某座山顶之处,张信昂首而立,全身湿漉漉,天地间雷霆炸响,风雨大作,可他如痴如醉,彷如木偶人一般,呆呆愣愣,毫无所觉。 直到一道银白电蛇咔嚓劈下。 张信视线中一阵光芒刺眼,然后身躯一颤,彻底失去了意识。 肉眼可见的,张信被雷电劈中,衣衫皮肤瞬间焦黑,烤成一片模糊,噗通栽倒在地,大雨倾盆之下,肌肤干裂露出血迹,甚是恐怖。 张信心脏停止,已然失去意识。 按理说,他已经死去了。 可他体内的真气却没散去,一丝丝雷电之力在身体里流窜,与全身真气交融在一起,不断在各处经脉流转,形成大周天循环。 丹田紫府中,一团氤氲宝气犹如实质,释放灿烂光华,将浑厚磅礴的纯阳真气包裹在内,仿佛鸡蛋一样,正在孕育着一股勃勃生机。 一丝丝雷电之力闪烁,正在噼啪作响。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夜,方才渐渐散去。 而山顶上的张信,却先是被雨淋,然后被日晒,真如一具‘尸体’般,情况危险到了极点。 而这也确实是张信最危急的关头。 不说被雷电劈中,意识全无,单单说山顶之上,鸟兽四伏,万一被野狼叼去,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还好,张信运气没那么差。 “砰砰,砰砰……” 剧烈的心跳声响了起来,张信胸膛起伏,渐渐有了呼吸。 然后,一股生机勃勃的精纯真气流转全身,干裂的皮肤渐渐脱落,露出白皙细腻的水嫩肌肤,张信慢慢睁开双眼,盘膝坐了起来。 “先天……太极……” 此时此刻,他体内纯阳真气全都转化为了一股至精至纯的先天真气,一念纯阳,一念纯阴,阴阳流转,蕴含勃勃生机,很是不凡。 这便是《纯阳无极功》里叙述的‘太极之境’。 而且因为他明悟‘雷霆意境’而破镜,这股先天真气还沾染了一丝雷电之力,流通全身各处经脉时,不断洗髓伐脉,气血愈发旺盛,竟达到了‘脱胎换骨’的功效。 这便是‘后天返先天’之境了。 隔了半晌,张信缓缓收功,眼底闪过一层喜悦,然后站起身来,瞧见衣衫尽毁的凄惨模样,不禁笑着摇头,忽然乘风而起,向远处掠去。 寻到一处小溪,将全身污垢洗净,张信全身肌肉白皙,竟透发淡淡清香。 “可是衣衫没有了。” 张信苦笑摇头,旋即乘风而起,掠下山来,寻到一处猎户家里,借了一套粗布衣衫。 换上衣衫进了城,买了一套青衫方巾。 重新换上之后,登时整个人都变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仿若神仙中人。 裁缝铺的掌柜和客人见了,无不瞠目结舌,啧啧赞叹。 那些芳龄女子,更是眼神放光,盯着张信眨也不眨,掩面私语,腾起几分娇羞笑意。 张信不睬众人,径直出城而去。 …… 从这日起,江湖上多了一位‘天下第一林平之’。 天下两京十三省,凡是作恶的山匪巨盗,响马水贼,无不被他所杀。 一时间,天下洗涤一清。 就连日月神教,也被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作奸犯科的事情少了许多。 江湖,彻底平静下来。 晃眼间,又是六七年过去了。 林镇南夫妇愈发苍老了,林彦舒、林彦冰也长成了雄姿英发的少年少女,武功也臻至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受人追捧。 张信终于放下心来,辞别双亲弟妹,飘然独行,前往西域。 …… 西域,昆仑山。 某处桃源仙境的山谷中,一面山壁上,刻着‘张无忌藏经于此’的几个大字,虽岁月侵蚀,却依稀能够辨认清楚,张信缓缓取出了一部油皮包裹。 四卷《楞伽经》,一部《胡青牛医经》,一部《王难姑毒经》。 经过了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有人至此,张信在这处桃源山谷中居住了三个月,竟是短短时间内,就将《九阳真经》给修炼成了。 《纯阳无极功》脱胎于《武当九阳功》,与《九阳真经》同源同种,虽两者大致境界义理相同,但内力疏通奥妙上,却要逊色几分。 修成《九阳真经》后,不说别的,单是体内真气,张信就凭空长了一倍。 此刻体内真气滚滚,宛如大江大河,真是令人爽快。 修成《九阳真经》后,张信又参悟《胡青牛医经》和《王难姑毒经》,亦是所获颇丰,对医道和毒道有了更多的体悟和理解。 然后携卷经书,飘然而去。 我是武侠大反派最新6章节 第五十六章 观雷悟道 下了武当山,张信心中激动,看向青山绿水的目光全都变了。 看什么都新奇。 天地山河,在他眼中仿佛有了另一番姿态。 张信如痴如狂,沉浸在自己的顿悟状态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边登山,一边渡河,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样意境来触发灵感。 可一连三天过去,那股顿悟感觉慢慢散去,张信竟是一无所获。 心中烦恼,几欲发狂。 “咔嚓~” 就在这时,天上乌云密布,颇有大雨倾盆的架势。 忽然,一道雷霆炸响,落在张信耳畔,使得他身躯一颤,忍不住抬头望向苍穹。 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 雷声动,狂风起,滴滴答答的雨滴,仿如断了线的玉珠,噼里啪啦打湿了张信的衣衫。 没过多久,天地水茫茫一片。 不出意外的,张信被浇成了落汤鸡,可却视若无睹,直愣愣抬头望天,眼中视线浑浊,可却越来越亮,渐渐涌现出一层明悟之意。 忽然,他动了。 足下一点,横空掠起,向某处山顶掠去。 奔行过程中,他始终保持望天的姿势,神情如痴如醉,正在领悟雷霆意境,体内真气翻滚,仿佛有一股勃勃生机酝酿出来。 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 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四时,于前午后,莫不分阴阳。它们之间相互对立斗争,却又互为表里相互依存,这既是物质世界的一般规律。 这一刻,张信观察天地雷霆,竟触动了突破的契机。 他对阴阳大道的理解,不断加深着。 某座山顶之处,张信昂首而立,全身湿漉漉,天地间雷霆炸响,风雨大作,可他如痴如醉,彷如木偶人一般,呆呆愣愣,毫无所觉。 直到一道银白电蛇咔嚓劈下。 张信视线中一阵光芒刺眼,然后身躯一颤,彻底失去了意识。 肉眼可见的,张信被雷电劈中,衣衫皮肤瞬间焦黑,烤成一片模糊,噗通栽倒在地,大雨倾盆之下,肌肤干裂露出血迹,甚是恐怖。 张信心脏停止,已然失去意识。 按理说,他已经死去了。 可他体内的真气却没散去,一丝丝雷电之力在身体里流窜,与全身真气交融在一起,不断在各处经脉流转,形成大周天循环。 丹田紫府中,一团氤氲宝气犹如实质,释放灿烂光华,将浑厚磅礴的纯阳真气包裹在内,仿佛鸡蛋一样,正在孕育着一股勃勃生机。 一丝丝雷电之力闪烁,正在噼啪作响。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夜,方才渐渐散去。 而山顶上的张信,却先是被雨淋,然后被日晒,真如一具‘尸体’般,情况危险到了极点。 而这也确实是张信最危急的关头。 不说被雷电劈中,意识全无,单单说山顶之上,鸟兽四伏,万一被野狼叼去,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还好,张信运气没那么差。 “砰砰,砰砰……” 剧烈的心跳声响了起来,张信胸膛起伏,渐渐有了呼吸。 然后,一股生机勃勃的精纯真气流转全身,干裂的皮肤渐渐脱落,露出白皙细腻的水嫩肌肤,张信慢慢睁开双眼,盘膝坐了起来。 “先天……太极……” 此时此刻,他体内纯阳真气全都转化为了一股至精至纯的先天真气,一念纯阳,一念纯阴,阴阳流转,蕴含勃勃生机,很是不凡。 这便是《纯阳无极功》里叙述的‘太极之境’。 而且因为他明悟‘雷霆意境’而破镜,这股先天真气还沾染了一丝雷电之力,流通全身各处经脉时,不断洗髓伐脉,气血愈发旺盛,竟达到了‘脱胎换骨’的功效。 这便是‘后天返先天’之境了。 隔了半晌,张信缓缓收功,眼底闪过一层喜悦,然后站起身来,瞧见衣衫尽毁的凄惨模样,不禁笑着摇头,忽然乘风而起,向远处掠去。 寻到一处小溪,将全身污垢洗净,张信全身肌肉白皙,竟透发淡淡清香。 “可是衣衫没有了。” 张信苦笑摇头,旋即乘风而起,掠下山来,寻到一处猎户家里,借了一套粗布衣衫。 换上衣衫进了城,买了一套青衫方巾。 重新换上之后,登时整个人都变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仿若神仙中人。 裁缝铺的掌柜和客人见了,无不瞠目结舌,啧啧赞叹。 那些芳龄女子,更是眼神放光,盯着张信眨也不眨,掩面私语,腾起几分娇羞笑意。 张信不睬众人,径直出城而去。 …… 从这日起,江湖上多了一位‘天下第一林平之’。 天下两京十三省,凡是作恶的山匪巨盗,响马水贼,无不被他所杀。 一时间,天下洗涤一清。 就连日月神教,也被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作奸犯科的事情少了许多。 江湖,彻底平静下来。 晃眼间,又是六七年过去了。 林镇南夫妇愈发苍老了,林彦舒、林彦冰也长成了雄姿英发的少年少女,武功也臻至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受人追捧。 张信终于放下心来,辞别双亲弟妹,飘然独行,前往西域。 …… 西域,昆仑山。 某处桃源仙境的山谷中,一面山壁上,刻着‘张无忌藏经于此’的几个大字,虽岁月侵蚀,却依稀能够辨认清楚,张信缓缓取出了一部油皮包裹。 四卷《楞伽经》,一部《胡青牛医经》,一部《王难姑毒经》。 经过了这么多年,竟是从未有人至此,张信在这处桃源山谷中居住了三个月,竟是短短时间内,就将《九阳真经》给修炼成了。 《纯阳无极功》脱胎于《武当九阳功》,与《九阳真经》同源同种,虽两者大致境界义理相同,但内力疏通奥妙上,却要逊色几分。 修成《九阳真经》后,不说别的,单是体内真气,张信就凭空长了一倍。 此刻体内真气滚滚,宛如大江大河,真是令人爽快。 修成《九阳真经》后,张信又参悟《胡青牛医经》和《王难姑毒经》,亦是所获颇丰,对医道和毒道有了更多的体悟和理解。 然后携卷经书,飘然而去。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乘船出海(卷终章) 转眼间,十余年过去了。 福威镖局已经成了江湖第一大镖局,镖行天下,通行两京十三省。 声名赫赫,江湖上人人尊敬。 “呼~”、“哈~” 福威镖局,大院内。 短衣劲装的镖师趟子手们,正在抓举石锁熬炼气力。 前厅太师椅上,须发银白的林镇南,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静静看着这一幕。 十余年过去,林镇南越发苍老了。 “爷爷~”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喊叫声传来,后堂内跑出一个稚嫩男孩,一头扑到林镇南怀里,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我要吃糖葫芦~” “好好好~” 林镇南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满脸慈祥的说道:“爷爷给你买。” 说完,大声叫道:“白七!!!” 话音落下,一个枯瘦中年跑了进来,正是当年张信的随从,镖局里的趟子手‘白七’,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不少,脸上满是褶皱。 可却满脸慈祥,和善的望着林镇南怀里的小男孩。 “小少爷和少镖头可真像啊。” 白七心里暗暗道。 就在这时,林镇南笑道:“去买一支糖葫芦。” “是。” 白七笑吟吟点头,快步奔出大院,来到街上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货郎,把糖葫芦买好,正要返回福威镖局,忽然视线一凝,望向人群中一人。 那人步伐缓慢,身穿青衫,面容隐隐有些熟悉,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禁惊呼道:“少镖头!!!” “白七,是你啊。” 张信迈步走来,笑吟吟问道:“多年不见,身体还好吧?” “少镖头,真的是你啊!小人不是眼花了吧?”白七惊喜莫名,激动的跑上前来,道:“小人一切都好,就是想念少镖头。” 张信笑道:“我也想你。” 白七顿时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拢嘴道:“少镖头,咱们快些回府吧。总镖头这些年经常念叨你呢,还有老夫人,她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好~” 张信笑着,与白七回转福威镖局。 街上镖师不少,见了白七都纷纷打招呼,然后望向他身旁张信,忽而纷纷惊呼起来:“少镖头!?是少镖头回来了!” 霎时间,整个福威镖局都惊动了。 “平儿,平儿~” 张信与白七在一众镖师的簇拥中,刚刚走到福威镖局大门口,忽然见到一个须发银白的老人牵着一个孩童走了出来,正是林镇南。 霎时间,张信眼眶红了。 林镇南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严父形象,何曾这般失态过? “不孝孩儿林平之,给父亲磕头了。” 霎时间,张信屈膝下跪,给林镇南磕了三个响头。 一众镖师见了,眼眶微红,既高兴又感动。 小男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露出几分怯生生的好奇。 “好好好~” “起来,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今日,林镇南是彻底失态了。 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忍不住老泪横流,亲手扶起张信,双目泛红道:“一走就是十三年,真是把爹娘的心都掏空了,怎么也不传个信儿回来啊。” 张信看着林镇南那苍白的须发,满是褶皱的面容,也是忍不住眼眶一红,饱含热泪道:“孩儿不孝,这回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端庄美妇搀着一个老妇人,急匆匆向大门口走来。 “平儿,平儿~” 一边走,那老妇人饱含热泪,亲切的呼喊着。 “娘~~~” 忽然,张信越过众人,向老妇人奔来。 “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啦。” 瞬息之间,奔至老妇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妇人正是王氏。 十余年过去,她也老了不少,满脸慈祥善意,越发的雍容华贵,宛如一个寻常的富贵老太太,全然没了当年‘金刀罗刹’的霸道模样。 说罢,指着旁边端庄美妇道:“平儿,这是你弟媳妇。” 美妇敛身一礼道:“贱妾阎氏,见过大兄。” “好好好。” 张信颔首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玉瓶道:“这是我闲暇时炼制的一瓶‘驻颜丹’,有滋阴养颜的功效,就当是补给你的新婚礼物吧。” “谢大兄。” 阎氏向婆婆瞧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收下了礼物。 “平安,过来,给你大伯磕头。” 就在这时,阎氏也唤来那小男孩,让他给张信磕头问安。 “平安给大伯磕头了。” 林平安模样乖巧,张信见了很喜欢,待他磕头完毕,连忙抱在怀里,宠溺道:“嗯,我家小平安以后长大想做什么呀?文韬武略,诗词歌赋,剑术武功,大伯全都能教你。” 闻言,阎氏不禁眼睛一喜。 嫁进林家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大伯子,她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知道他乃是江湖上一代奇人,武功高的吓人,号称‘天下第一’。 此刻方知,他竟连文韬武略,诗词歌赋也懂,更是喜上眉梢。 心想:“平安若是让他教导,未来定不可限量。” 张信远行归来,林家一家团圆,连忙进了后宅团聚。林镇南夫妇问起他在西域的经历,张信捡些新鲜的说了,也让众人惊奇不已。 就这样,张信就在福威镖局住了下来。 过了半个月后,妹妹林彦冰一家也接到消息,来到了福威镖局团聚。 见到妹婿,张信有些愕然。 当年那个傲娇小丫头,竟是嫁给了个不通武艺的读书人,不禁令人摇头扼腕。 又过了一个月,奉武当师命办事的弟弟林彦舒,也回到了福威镖局,林氏一家终于团聚,林镇南夫妇享受到了难得的天伦之乐。 而关于林平之回返中原的消息,也在江湖上传扬了起来。 当年的传奇事迹,再次传播在大街小巷。 就这样,又是十六年过去了。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张信今年也五十多岁了。 修为越发深厚,谁也不知道他修炼到了什么地步,只是江南倭寇作乱时,一柄神剑天降,斩妖除魔,使得江湖上人人赞颂。 这十六年,林镇南夫妇相继离世,张信再无牵挂。 忽而乘船出海,辟易群魔! 凡是为祸的岛国倭寇、江南豪族,全都被他斩杀记录罪证,再通过福威镖局送往了京师,江南倭乱历经三年而平定,东海为之一清。 然后,在他的促力下,朝廷金银充足,竟是开了海禁。 做完这一切,张信再无留恋,飘然远去,消失在茫茫海际,只留下一段‘剑仙传说’在华夏大地上永久的流传着……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乘船出海(卷终章) 转眼间,十余年过去了。 福威镖局已经成了江湖第一大镖局,镖行天下,通行两京十三省。 声名赫赫,江湖上人人尊敬。 “呼~”、“哈~” 福威镖局,大院内。 短衣劲装的镖师趟子手们,正在抓举石锁熬炼气力。 前厅太师椅上,须发银白的林镇南,正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静静看着这一幕。 十余年过去,林镇南越发苍老了。 “爷爷~”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喊叫声传来,后堂内跑出一个稚嫩男孩,一头扑到林镇南怀里,扬起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我要吃糖葫芦~” “好好好~” 林镇南把小男孩抱在怀里,满脸慈祥的说道:“爷爷给你买。” 说完,大声叫道:“白七!!!” 话音落下,一个枯瘦中年跑了进来,正是当年张信的随从,镖局里的趟子手‘白七’,这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不少,脸上满是褶皱。 可却满脸慈祥,和善的望着林镇南怀里的小男孩。 “小少爷和少镖头可真像啊。” 白七心里暗暗道。 就在这时,林镇南笑道:“去买一支糖葫芦。” “是。” 白七笑吟吟点头,快步奔出大院,来到街上找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货郎,把糖葫芦买好,正要返回福威镖局,忽然视线一凝,望向人群中一人。 那人步伐缓慢,身穿青衫,面容隐隐有些熟悉,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禁惊呼道:“少镖头!!!” “白七,是你啊。” 张信迈步走来,笑吟吟问道:“多年不见,身体还好吧?” “少镖头,真的是你啊!小人不是眼花了吧?”白七惊喜莫名,激动的跑上前来,道:“小人一切都好,就是想念少镖头。” 张信笑道:“我也想你。” 白七顿时喜上眉梢,笑的合不拢嘴道:“少镖头,咱们快些回府吧。总镖头这些年经常念叨你呢,还有老夫人,她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 “好~” 张信笑着,与白七回转福威镖局。 街上镖师不少,见了白七都纷纷打招呼,然后望向他身旁张信,忽而纷纷惊呼起来:“少镖头!?是少镖头回来了!” 霎时间,整个福威镖局都惊动了。 “平儿,平儿~” 张信与白七在一众镖师的簇拥中,刚刚走到福威镖局大门口,忽然见到一个须发银白的老人牵着一个孩童走了出来,正是林镇南。 霎时间,张信眼眶红了。 林镇南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严父形象,何曾这般失态过? “不孝孩儿林平之,给父亲磕头了。” 霎时间,张信屈膝下跪,给林镇南磕了三个响头。 一众镖师见了,眼眶微红,既高兴又感动。 小男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露出几分怯生生的好奇。 “好好好~” “起来,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今日,林镇南是彻底失态了。 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忍不住老泪横流,亲手扶起张信,双目泛红道:“一走就是十三年,真是把爹娘的心都掏空了,怎么也不传个信儿回来啊。” 张信看着林镇南那苍白的须发,满是褶皱的面容,也是忍不住眼眶一红,饱含热泪道:“孩儿不孝,这回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端庄美妇搀着一个老妇人,急匆匆向大门口走来。 “平儿,平儿~” 一边走,那老妇人饱含热泪,亲切的呼喊着。 “娘~~~” 忽然,张信越过众人,向老妇人奔来。 “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啦。” 瞬息之间,奔至老妇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了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妇人正是王氏。 十余年过去,她也老了不少,满脸慈祥善意,越发的雍容华贵,宛如一个寻常的富贵老太太,全然没了当年‘金刀罗刹’的霸道模样。 说罢,指着旁边端庄美妇道:“平儿,这是你弟媳妇。” 美妇敛身一礼道:“贱妾阎氏,见过大兄。” “好好好。” 张信颔首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玉瓶道:“这是我闲暇时炼制的一瓶‘驻颜丹’,有滋阴养颜的功效,就当是补给你的新婚礼物吧。” “谢大兄。” 阎氏向婆婆瞧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收下了礼物。 “平安,过来,给你大伯磕头。” 就在这时,阎氏也唤来那小男孩,让他给张信磕头问安。 “平安给大伯磕头了。” 林平安模样乖巧,张信见了很喜欢,待他磕头完毕,连忙抱在怀里,宠溺道:“嗯,我家小平安以后长大想做什么呀?文韬武略,诗词歌赋,剑术武功,大伯全都能教你。” 闻言,阎氏不禁眼睛一喜。 嫁进林家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大伯子,她早已听得耳朵起茧子了,知道他乃是江湖上一代奇人,武功高的吓人,号称‘天下第一’。 此刻方知,他竟连文韬武略,诗词歌赋也懂,更是喜上眉梢。 心想:“平安若是让他教导,未来定不可限量。” 张信远行归来,林家一家团圆,连忙进了后宅团聚。林镇南夫妇问起他在西域的经历,张信捡些新鲜的说了,也让众人惊奇不已。 就这样,张信就在福威镖局住了下来。 过了半个月后,妹妹林彦冰一家也接到消息,来到了福威镖局团聚。 见到妹婿,张信有些愕然。 当年那个傲娇小丫头,竟是嫁给了个不通武艺的读书人,不禁令人摇头扼腕。 又过了一个月,奉武当师命办事的弟弟林彦舒,也回到了福威镖局,林氏一家终于团聚,林镇南夫妇享受到了难得的天伦之乐。 而关于林平之回返中原的消息,也在江湖上传扬了起来。 当年的传奇事迹,再次传播在大街小巷。 就这样,又是十六年过去了。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张信今年也五十多岁了。 修为越发深厚,谁也不知道他修炼到了什么地步,只是江南倭寇作乱时,一柄神剑天降,斩妖除魔,使得江湖上人人赞颂。 这十六年,林镇南夫妇相继离世,张信再无牵挂。 忽而乘船出海,辟易群魔! 凡是为祸的岛国倭寇、江南豪族,全都被他斩杀记录罪证,再通过福威镖局送往了京师,江南倭乱历经三年而平定,东海为之一清。 然后,在他的促力下,朝廷金银充足,竟是开了海禁。 做完这一切,张信再无留恋,飘然远去,消失在茫茫海际,只留下一段‘剑仙传说’在华夏大地上永久的流传着……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一章 汉水之畔 汉江,又称汉水,流经陕西、湖北两省。 夏日清晨,旭日东升,天地间紫气浩荡,江面上金蛇万道。 一艘渔船缓缓飘荡,船舱中央,周老汉将蒸鱼、咸菜整整齐齐摆到饭桌上,然后坐在一旁,抽起旱烟,面露笑容,静静等待起来。 随着他视线之处,船头舢板上,一双少年少女正盘膝而坐,面朝东方,徐徐吐纳着。 周老汉嘴角勾笑,眼中有着欣慰和感激。 右侧一人,是个小女孩,约莫十来岁年纪,衣衫敝旧,赤着双足,像是渔家船女,却容颜秀丽,乃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左侧一人,是个小道士,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面若冠玉,气度飘逸,仿佛仙人一般,鼻中两道氤氲紫霞犹如灵蛇,缓缓吞吐着。 半晌后,旭日渐渐东升,天地间紫气散去,少年少女结束了修炼。 “青书哥哥,我练成《易筋锻骨篇》了。” 忽而,那小女孩睁开双眼,面露惊喜的脆声道。 话毕,小道士睁开双眼,眸中两道紫光乍现,而后渐渐归于沉寂,然后扭头望向小女孩,嘴角含笑道:“不错,比我预期的还要快些。” “嘻嘻。” 小女孩灿烂一笑,显得很是开心。 就在这时,周老汉起身道:“小神仙,鱼儿蒸好了,快来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嘞。” 张信应了一声,与小女孩来到饭桌旁坐下,与周老汉一起吃饭。 周老汉在汉水上生活了一辈子,蒸鱼的本事极佳,这鱼儿清蒸出来,自然散发香味,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入嘴中,亦是清香无比。 “周老伯,过几日就是我太师父百岁生辰了,咱们也该动身了。” 张信一边吃饭,一边笑道。 “全听小神仙吩咐。” 这事二人早就商议过。 此刻听来,周老汉满脸笑容,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唯有小女孩,筷子一顿,露出不舍之意道:“青书哥哥,我必须要去峨眉派吗?” 张信笑道:“嗯,你只有前往峨眉派,才能成为我心目中的周芷若。” “又是这句话。” 小女孩嘟嘴道:“我怎么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周芷若了。” 张信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 …… 吃罢早饭。 周老汉摇桨划舵,操使渔船遥遥向北而行。 来到河畔下了渔船,周老汉还欲收拾些衣物行礼,却被张信劝阻,三人一齐向北而行,晃晃悠悠,渐渐来到一个村镇前。 天色渐渐昏暗了。 张信三人正在前行,忽而前方村镇中火光四起,惊呼惨叫声传来。 没多久,有村民满脸惊慌,携着包袱行礼,逃了出来。 身后马蹄声声,有鞑子官兵狰狞狂笑,弯刀寒光凛冽,正在收割人头,一刀又一刀,砍在无辜的村民上,尸体在马蹄下被践踏着。 杀得人越多,那些鞑子官兵便越发高兴,笑声也越发狂妄。 “青书哥哥……” 霎时间,周芷若小脸惨白,哆哆嗦嗦,露出了恐惧之色。 旁边周老汉将周芷若搂在怀中,身躯也是颤抖不已,满脸惊慌害怕,快速说道:“小神仙,趁官兵还没发现,咱们快些逃吧。” 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身旁没了小道士的身影。 太快了! 空中只见一道青影闪过,宛如鬼魅一般。 张信施展轻功,瞬息之间来到一名骑在马背上的鞑子官兵面前,忽然凌空一掌,在那鞑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股浑厚巨力印在胸膛,已然震撼了他的五脏六腑。 “啪。”、“啪。”、“啪。” 张信犹如鬼魅,又似天神下凡,一掌又一掌,不过瞬息间便将四名鞑子全部杀尽。 那些村民们,见到张信神兵天降,瞬息间便杀尽了追来的鞑子,不由磕头感谢道:“谢小神仙救命之恩,鞑子官兵正在村里四处杀人掳掠呢,还望小神仙救救那些人吧……” “好说!” 张信留下一句话,便化为一道青影,闪入了村镇中。 村镇中,到处可见尸体和赤身裸体的少女妇人,断臂残尸,血流成河,彷如人间地狱一般,张信心头澄净,不见半分怒气,出手却狠辣无情。 凡是被他遇到的鞑子官兵,无论官职大小,全都被他毙于掌下。 有鞑子怒吼:“你是何人,竟要杀官造反不成?” 张信不言,出手愈来愈快,彷如鬼魅一般,不见面容身形,只见一道青影从这边卷到那边,凡是过路之处,留下一具具鞑子尸体。 亦有鞑子结阵而起,想要对他群起而攻。 可一道凌厉剑光冲天而起,鞑子军阵被他冲破,然后一剑又一剑,锋刃破甲,一颗颗狰狞恐怖的头颅便全部冲天飞起,留下一具具无头残尸。 隔了良久,村镇怒吼声渐渐沉寂,响起一阵阵的呜咽恸哭声。 那是幸存的村民们,正在亲人的尸体前,伏尸恸哭,舔舐伤口。 张信没有多留,杀光村镇里的鞑子官兵后,便飘然出了村镇,来到紧张等待的周老汉父女前,淡淡说道:“都解决了,继续赶路吧。” 周芷若心善,拽着张信衣袖道:“青书哥哥,他们看上去好可怜啊,你帮帮他们吧。” 张信摇摇头道:“帮不了。” “为什么?”周芷若皱眉道。 张信道:“大势之下,我能救得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 “那就要这么屈辱的活着吗?”周芷若哽咽,不禁流下泪来。 张信抬手,擦了擦周芷若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放心吧,蒙元暴虐,早晚会被我们汉人推翻的。到了蒙元鞑子被驱赶走的时候,我们汉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周芷若问道。 张信笑道:“不会太久的。” 说着,眼底闪过了一抹坚毅和狠辣之意。 “哦。” 周芷若乖巧应了一声,望着前方火光四起的村镇,心情复杂沉重,不由陷入了沉默。 张信揉了揉她的脑袋,领着周老汉父女,继续向北而行。 终于四五日后,三人来到了武当山下。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一章 汉水之畔 汉江,又称汉水,流经陕西、湖北两省。 夏日清晨,旭日东升,天地间紫气浩荡,江面上金蛇万道。 一艘渔船缓缓飘荡,船舱中央,周老汉将蒸鱼、咸菜整整齐齐摆到饭桌上,然后坐在一旁,抽起旱烟,面露笑容,静静等待起来。 随着他视线之处,船头舢板上,一双少年少女正盘膝而坐,面朝东方,徐徐吐纳着。 周老汉嘴角勾笑,眼中有着欣慰和感激。 右侧一人,是个小女孩,约莫十来岁年纪,衣衫敝旧,赤着双足,像是渔家船女,却容颜秀丽,乃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左侧一人,是个小道士,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面若冠玉,气度飘逸,仿佛仙人一般,鼻中两道氤氲紫霞犹如灵蛇,缓缓吞吐着。 半晌后,旭日渐渐东升,天地间紫气散去,少年少女结束了修炼。 “青书哥哥,我练成《易筋锻骨篇》了。” 忽而,那小女孩睁开双眼,面露惊喜的脆声道。 话毕,小道士睁开双眼,眸中两道紫光乍现,而后渐渐归于沉寂,然后扭头望向小女孩,嘴角含笑道:“不错,比我预期的还要快些。” “嘻嘻。” 小女孩灿烂一笑,显得很是开心。 就在这时,周老汉起身道:“小神仙,鱼儿蒸好了,快来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嘞。” 张信应了一声,与小女孩来到饭桌旁坐下,与周老汉一起吃饭。 周老汉在汉水上生活了一辈子,蒸鱼的本事极佳,这鱼儿清蒸出来,自然散发香味,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入嘴中,亦是清香无比。 “周老伯,过几日就是我太师父百岁生辰了,咱们也该动身了。” 张信一边吃饭,一边笑道。 “全听小神仙吩咐。” 这事二人早就商议过。 此刻听来,周老汉满脸笑容,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唯有小女孩,筷子一顿,露出不舍之意道:“青书哥哥,我必须要去峨眉派吗?” 张信笑道:“嗯,你只有前往峨眉派,才能成为我心目中的周芷若。” “又是这句话。” 小女孩嘟嘴道:“我怎么就不是你心目中的周芷若了。” 张信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 …… 吃罢早饭。 周老汉摇桨划舵,操使渔船遥遥向北而行。 来到河畔下了渔船,周老汉还欲收拾些衣物行礼,却被张信劝阻,三人一齐向北而行,晃晃悠悠,渐渐来到一个村镇前。 天色渐渐昏暗了。 张信三人正在前行,忽而前方村镇中火光四起,惊呼惨叫声传来。 没多久,有村民满脸惊慌,携着包袱行礼,逃了出来。 身后马蹄声声,有鞑子官兵狰狞狂笑,弯刀寒光凛冽,正在收割人头,一刀又一刀,砍在无辜的村民上,尸体在马蹄下被践踏着。 杀得人越多,那些鞑子官兵便越发高兴,笑声也越发狂妄。 “青书哥哥……” 霎时间,周芷若小脸惨白,哆哆嗦嗦,露出了恐惧之色。 旁边周老汉将周芷若搂在怀中,身躯也是颤抖不已,满脸惊慌害怕,快速说道:“小神仙,趁官兵还没发现,咱们快些逃吧。” 然而回头看去,却发现身旁没了小道士的身影。 太快了! 空中只见一道青影闪过,宛如鬼魅一般。 张信施展轻功,瞬息之间来到一名骑在马背上的鞑子官兵面前,忽然凌空一掌,在那鞑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股浑厚巨力印在胸膛,已然震撼了他的五脏六腑。 “啪。”、“啪。”、“啪。” 张信犹如鬼魅,又似天神下凡,一掌又一掌,不过瞬息间便将四名鞑子全部杀尽。 那些村民们,见到张信神兵天降,瞬息间便杀尽了追来的鞑子,不由磕头感谢道:“谢小神仙救命之恩,鞑子官兵正在村里四处杀人掳掠呢,还望小神仙救救那些人吧……” “好说!” 张信留下一句话,便化为一道青影,闪入了村镇中。 村镇中,到处可见尸体和赤身裸体的少女妇人,断臂残尸,血流成河,彷如人间地狱一般,张信心头澄净,不见半分怒气,出手却狠辣无情。 凡是被他遇到的鞑子官兵,无论官职大小,全都被他毙于掌下。 有鞑子怒吼:“你是何人,竟要杀官造反不成?” 张信不言,出手愈来愈快,彷如鬼魅一般,不见面容身形,只见一道青影从这边卷到那边,凡是过路之处,留下一具具鞑子尸体。 亦有鞑子结阵而起,想要对他群起而攻。 可一道凌厉剑光冲天而起,鞑子军阵被他冲破,然后一剑又一剑,锋刃破甲,一颗颗狰狞恐怖的头颅便全部冲天飞起,留下一具具无头残尸。 隔了良久,村镇怒吼声渐渐沉寂,响起一阵阵的呜咽恸哭声。 那是幸存的村民们,正在亲人的尸体前,伏尸恸哭,舔舐伤口。 张信没有多留,杀光村镇里的鞑子官兵后,便飘然出了村镇,来到紧张等待的周老汉父女前,淡淡说道:“都解决了,继续赶路吧。” 周芷若心善,拽着张信衣袖道:“青书哥哥,他们看上去好可怜啊,你帮帮他们吧。” 张信摇摇头道:“帮不了。” “为什么?”周芷若皱眉道。 张信道:“大势之下,我能救得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 “那就要这么屈辱的活着吗?”周芷若哽咽,不禁流下泪来。 张信抬手,擦了擦周芷若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放心吧,蒙元暴虐,早晚会被我们汉人推翻的。到了蒙元鞑子被驱赶走的时候,我们汉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周芷若问道。 张信笑道:“不会太久的。” 说着,眼底闪过了一抹坚毅和狠辣之意。 “哦。” 周芷若乖巧应了一声,望着前方火光四起的村镇,心情复杂沉重,不由陷入了沉默。 张信揉了揉她的脑袋,领着周老汉父女,继续向北而行。 终于四五日后,三人来到了武当山下。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二章 青芷山庄 武当山脚下,有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山庄,名为‘青芷山庄’,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来到武当山,并未直接上山,而是住进了青芷别院。 当看到山庄牌匾时,周芷若不禁楞了一下。 周老汉不识字,故而认不得匾额上的四个大字,而周芷若经过张信大半年的调教,却是认出了那四个字,顿时俏脸微红,眼底闪过一抹喜意。 “青芷山庄。” 周芷若心里窃喜,“青书哥哥说,这座山庄是他花钱修建的。青,自然指的是青书哥哥,这‘芷’……莫非是指我吗?青书哥哥他……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这般想着,周芷若越发羞喜了。 青芷山庄大门紧闭,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上前,抓起门上晶光雪亮的大铜环敲了敲,没过多久,有人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显露出一个老仆,头发花白,老态龙钟,见到张信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大声道:“庄主,您回来啦,快快进来。” 张信笑道:“钟伯,庄里一切无恙吧?” 钟伯道:“无恙无恙,平安的很。” 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走进来,一路穿过前院花厅,来到后院一处小院中,还未及近,便有一道粗犷声音从厢房里传了出来。 “甚么人?” 声音浑厚,清晰落入三人耳畔,显然内功深厚不凡。 张信笑道:“七叔,是我。” 话音落下,忽然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副道人打扮,魁梧奇伟,满脸的浓髯,看上去豪放无比,正是武当七侠的莫声谷。 他看上去虽老,实则是少年老成,今年才不过二十多岁罢了。 “青书,你回来啦?” 莫声谷双目炯炯,视线落在宋青书身上,然后望向他身后的周老汉和周芷若,眼底闪过一抹惊叹之色,暗道:“这丫头生得好生美貌。” 不禁问道:“青书,这便是你要寻的那人吗?” 张信笑道:“没错。” 莫声谷露出笑容,颔首点头道:“浩气清英,仙材卓荦,果然不凡。”说着,向周老汉父女拱手一礼道:“我叫莫声谷,是宋青书的七叔。” 周老汉连忙道:“老汉姓周,旁人都叫我周老汉,见过武当莫七侠。” 周芷若也是敛身一礼道:“周芷若见过莫七侠。” 来的路上,张信便已简单介绍过武当派和‘青芷山庄’的情况,见到莫声谷当面,不禁露出几分拘谨之色,尤其是周芷若,更是俏脸微红,心脏砰砰跳。 “周老哥好,芷若丫头也好。” 莫声谷笑了笑,满脸赞叹道:“周芷若,这名儿可真好听。” 周芷若脆声道:“多谢莫七侠夸奖。” 莫声谷笑着摇头道:“哎,别叫甚么莫七侠,太过生分了,就与青书一样,喊我七叔吧。” 周芷若闻言,俏脸羞红,却是垂手低眉道:“是,七叔。” “哎。” 莫声谷笑着应了一声,爽朗哈哈一笑,显得十分高兴。 紧接着,张信把周老汉安排在青芷山庄,让他当了个庄里的管家,然后又领着周芷若见了庄里的百余位少年少女,把她介绍给众人。 “从今天起,她便是青芷山庄的女主人了,你们要像对我一样尊敬她。” 一处宽敞的练武场上,百余位少年少女恭敬站立,垂手倾听,然后目光望向宋青书身旁的那位白衣少女,见她生得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出尘,不禁心下叹服。 许多少女心里一阵叹然,却也齐齐躬身抱拳道:“是。” 周芷若俏脸微红,小鹿乱撞,却是不敢多言,安静的站在练武场上,看着张信上场,一一指点考校众少年少女的武功文学。 过了许久,张信方才回来,对周芷若解释道:“他们都是孤儿,我把他们接回来,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又请七叔传授武功,将来反抗蒙元,或能有大用。” 周芷若一听,顿时对张信刮目相看,一边怜惜的看着场上众少年少女,一边柔声道:“青书哥哥心系天下,果真是胸襟宽广的大丈夫,大豪杰!” “哈哈。” 张信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能听你这么一句赞扬,这些年来的辛苦也都值了。” 周芷若俏脸羞红,眸光盈盈如水,却是低下了头。 张信在青芷山庄呆了两天。 安排了周老汉,考校了众少年少女,又寻来‘宋记商行’管事,查看了一下最近生意上的账册流水,然后领着周芷若,与莫声谷一起上武当山而去。 ……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古有‘太岳’、‘玄岳’之称,唐朝乾宁年间,武当被列为‘道家七十二福地’第九位。”武当山的石阶上,张信指点江山,款款而谈。 旁边周芷若一袭白衣,秀若芝兰,温婉斯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竖耳倾听着,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眸光盈盈如水。 “南宋末年,华山绝顶,第三次论剑,当时天下绝顶高手齐聚,重定‘五绝’称号,忽有一对少林师徒赶来,原来少林藏经阁中有一本《楞伽经》,却被那潇湘子、尹克西所盗……” “那张君宝来到武当山,以半本《九阳真经》为基础,明悟‘以柔克刚,以慢打快’的武道至理,竟是成为一代宗师,开创了武当派。” “他,便是我太师父了。” 听到这里,周芷若眼眶泛红,隐隐有泪花闪烁,情不自禁的问道:“青书哥哥,那郭襄女侠呢?她后来去了哪儿,有没有跟张真人再见过面?” 张信摇头道。 “当时,蒙古势大,郭靖夫妇独木难支,最终襄阳城破,郭靖夫妇和子女全都战死,唯有郭襄逃过一劫,却也心灰黯然,而那神雕大侠杨过又寻不着,最终在四十岁那年大彻大悟,出家为尼,终身不嫁,开创了赫赫有名的‘峨眉派’,成为了峨眉派创派祖师。” 周芷若一听,不禁‘啊’的一声。 “峨眉派?” “就是青书哥哥要送我去的那个门派吗?” 张信笑道:“没错,就是郭襄祖师创立的峨眉派。” 周芷若眸光盈盈,内心思潮起伏。 痴痴的望着宋青书,心里暗暗想道:“郭襄女侠与张三丰真人虽是一代宗师,情路却坎坷。一个出家为道,终生不娶,一个出家为尼,终生不嫁。我却不能步入后尘,此生定要与青书哥哥结成夫妇,过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二章 青芷山庄 武当山脚下,有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山庄,名为‘青芷山庄’,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来到武当山,并未直接上山,而是住进了青芷别院。 当看到山庄牌匾时,周芷若不禁楞了一下。 周老汉不识字,故而认不得匾额上的四个大字,而周芷若经过张信大半年的调教,却是认出了那四个字,顿时俏脸微红,眼底闪过一抹喜意。 “青芷山庄。” 周芷若心里窃喜,“青书哥哥说,这座山庄是他花钱修建的。青,自然指的是青书哥哥,这‘芷’……莫非是指我吗?青书哥哥他……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这般想着,周芷若越发羞喜了。 青芷山庄大门紧闭,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上前,抓起门上晶光雪亮的大铜环敲了敲,没过多久,有人吱呀一声,打开了大门。 显露出一个老仆,头发花白,老态龙钟,见到张信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大声道:“庄主,您回来啦,快快进来。” 张信笑道:“钟伯,庄里一切无恙吧?” 钟伯道:“无恙无恙,平安的很。” 张信领着周老汉父女走进来,一路穿过前院花厅,来到后院一处小院中,还未及近,便有一道粗犷声音从厢房里传了出来。 “甚么人?” 声音浑厚,清晰落入三人耳畔,显然内功深厚不凡。 张信笑道:“七叔,是我。” 话音落下,忽然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一副道人打扮,魁梧奇伟,满脸的浓髯,看上去豪放无比,正是武当七侠的莫声谷。 他看上去虽老,实则是少年老成,今年才不过二十多岁罢了。 “青书,你回来啦?” 莫声谷双目炯炯,视线落在宋青书身上,然后望向他身后的周老汉和周芷若,眼底闪过一抹惊叹之色,暗道:“这丫头生得好生美貌。” 不禁问道:“青书,这便是你要寻的那人吗?” 张信笑道:“没错。” 莫声谷露出笑容,颔首点头道:“浩气清英,仙材卓荦,果然不凡。”说着,向周老汉父女拱手一礼道:“我叫莫声谷,是宋青书的七叔。” 周老汉连忙道:“老汉姓周,旁人都叫我周老汉,见过武当莫七侠。” 周芷若也是敛身一礼道:“周芷若见过莫七侠。” 来的路上,张信便已简单介绍过武当派和‘青芷山庄’的情况,见到莫声谷当面,不禁露出几分拘谨之色,尤其是周芷若,更是俏脸微红,心脏砰砰跳。 “周老哥好,芷若丫头也好。” 莫声谷笑了笑,满脸赞叹道:“周芷若,这名儿可真好听。” 周芷若脆声道:“多谢莫七侠夸奖。” 莫声谷笑着摇头道:“哎,别叫甚么莫七侠,太过生分了,就与青书一样,喊我七叔吧。” 周芷若闻言,俏脸羞红,却是垂手低眉道:“是,七叔。” “哎。” 莫声谷笑着应了一声,爽朗哈哈一笑,显得十分高兴。 紧接着,张信把周老汉安排在青芷山庄,让他当了个庄里的管家,然后又领着周芷若见了庄里的百余位少年少女,把她介绍给众人。 “从今天起,她便是青芷山庄的女主人了,你们要像对我一样尊敬她。” 一处宽敞的练武场上,百余位少年少女恭敬站立,垂手倾听,然后目光望向宋青书身旁的那位白衣少女,见她生得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出尘,不禁心下叹服。 许多少女心里一阵叹然,却也齐齐躬身抱拳道:“是。” 周芷若俏脸微红,小鹿乱撞,却是不敢多言,安静的站在练武场上,看着张信上场,一一指点考校众少年少女的武功文学。 过了许久,张信方才回来,对周芷若解释道:“他们都是孤儿,我把他们接回来,请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又请七叔传授武功,将来反抗蒙元,或能有大用。” 周芷若一听,顿时对张信刮目相看,一边怜惜的看着场上众少年少女,一边柔声道:“青书哥哥心系天下,果真是胸襟宽广的大丈夫,大豪杰!” “哈哈。” 张信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能听你这么一句赞扬,这些年来的辛苦也都值了。” 周芷若俏脸羞红,眸光盈盈如水,却是低下了头。 张信在青芷山庄呆了两天。 安排了周老汉,考校了众少年少女,又寻来‘宋记商行’管事,查看了一下最近生意上的账册流水,然后领着周芷若,与莫声谷一起上武当山而去。 ……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古有‘太岳’、‘玄岳’之称,唐朝乾宁年间,武当被列为‘道家七十二福地’第九位。”武当山的石阶上,张信指点江山,款款而谈。 旁边周芷若一袭白衣,秀若芝兰,温婉斯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竖耳倾听着,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眸光盈盈如水。 “南宋末年,华山绝顶,第三次论剑,当时天下绝顶高手齐聚,重定‘五绝’称号,忽有一对少林师徒赶来,原来少林藏经阁中有一本《楞伽经》,却被那潇湘子、尹克西所盗……” “那张君宝来到武当山,以半本《九阳真经》为基础,明悟‘以柔克刚,以慢打快’的武道至理,竟是成为一代宗师,开创了武当派。” “他,便是我太师父了。” 听到这里,周芷若眼眶泛红,隐隐有泪花闪烁,情不自禁的问道:“青书哥哥,那郭襄女侠呢?她后来去了哪儿,有没有跟张真人再见过面?” 张信摇头道。 “当时,蒙古势大,郭靖夫妇独木难支,最终襄阳城破,郭靖夫妇和子女全都战死,唯有郭襄逃过一劫,却也心灰黯然,而那神雕大侠杨过又寻不着,最终在四十岁那年大彻大悟,出家为尼,终身不嫁,开创了赫赫有名的‘峨眉派’,成为了峨眉派创派祖师。” 周芷若一听,不禁‘啊’的一声。 “峨眉派?” “就是青书哥哥要送我去的那个门派吗?” 张信笑道:“没错,就是郭襄祖师创立的峨眉派。” 周芷若眸光盈盈,内心思潮起伏。 痴痴的望着宋青书,心里暗暗想道:“郭襄女侠与张三丰真人虽是一代宗师,情路却坎坷。一个出家为道,终生不娶,一个出家为尼,终生不嫁。我却不能步入后尘,此生定要与青书哥哥结成夫妇,过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三章 翠山归来 武当山,紫霄宫。 张信领着周芷若上了山,来到紫霄宫内,两名道装打扮的男子正在等待了,见到张信领着周芷若进来,全都露出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青书,你回来啦。” 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道士迎了上来,旁边站着魁梧奇伟的莫声谷。 这中年道士,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神情冲淡恬和,气度洵洵儒雅,三绺长须,相貌甚是清雅,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 “爹。” 张信微微一笑,把周芷若引见给老爹。 “这是芷若,想必七叔跟您说过了吧。” 周芷若见状,连忙向宋远桥行礼道:“芷若见过宋大侠。” “嗯。” 宋远桥笑笑,眼底闪过一层惊艳,道:“上了武当山,那就把这儿当成家里,不必拘束什么。待三丰祖师闭关出来,便会送你去峨眉山。” “是。”周芷若乖巧点头。 “青书,你领着周姑娘下去转转吧。”宋远桥笑道。 “是。”张信领命,旋即领着周芷若离去。 待张信与周芷若走后,空荡荡的大殿里,莫声谷笑道:“大哥,青书侄儿与这周姑娘可真配啊,一个谪仙下凡,聪慧过人,一个天姿灵秀,温雅贤淑。” 宋远桥微微点头,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青书宿慧觉醒,不是凡人,他既然选择了周芷若,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必操心了。” “是啊。” 莫声谷笑道:“谁曾想,我武当派有一个老神仙,还有一个小神仙呢。” 宋远桥笑着点头,旋即沉吟道:“按照青书所说,师父百岁生辰之际,五弟夫妇也该从冰火岛回来了,也不知二弟、三弟他们接到人没有。” 莫声谷道:“既是青书侄儿说的,那就不会出错。只盼三哥见了五嫂,能够化解往日恩怨,不必再像青书口中那样,发生双双自刎的惨剧。” “是啊。” 宋远桥深以为然,不禁点了点头。 …… 张信领着周芷若在武当山上游玩几日,山上喜庆之意愈发浓郁,经常能看见道童下山采买红绸物资归来,然后将紫霄宫布置的一派喜庆。 这日,张信领着周芷若正在闲逛,忽然有道童来报,说是张翠山夫妇归来,正在紫霄宫大殿内齐聚,大师伯喊他过去相见。 张信笑着答应,旋即领着周芷若前往紫霄宫。 紫霄宫外,还未入殿,便已听到武当七侠哈哈大笑的声音。 其中一道,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张信未曾听过,想来便是那张翠山了。 少顷,张信领着周芷若入殿。 霎时间,七八道目光落在张信与周芷若身上。 “这便是我那青书侄儿吧!” 忽然,一道高兴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三十许年纪的白脸中年,身穿青衣,身材清瘦,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领着一紫衫妇人、十岁大小的稚嫩孩童,快步迎了上来。 “青书侄儿,我是你五叔张翠山。” 张翠山快步上前,自报身份,然后又拉着妻、子上前:“这是你五婶殷素素,这是你师弟张无忌。” 张信笑吟吟扫过三人,然后拱手一拜道:“侄儿宋青书,见过五叔、五婶、无忌师弟。” 与此同时,周芷若也随之敛身一礼。 “渔家船女周芷若,见过武当张五侠,张夫人、无忌弟弟。” 张翠山哈哈大笑,搀扶起张信与周芷若,笑着打量道:“路上便听二哥、三哥说,咱们武当派出了一位小神仙,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 “否则你五叔一家能否平安回来,尚是两说呢。” 旁边殷素素也笑道:“还有与三哥当年的恩怨。若非青书侄儿提点,让二哥、四弟、六弟、七弟取了‘黑玉断续膏’回来,治好三哥旧伤,你五婶怕也没脸上武当山呢。” “是啊,是啊。” 张翠山感慨万千,连连点头道。 闻言,张信不由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五叔五婶过誉了。” “一点都不过誉。” 殷素素一脸后怕道:“此次出海归来,昆仑派、崆峒派、少林派、巨鲸帮、海砂帮、还有汝阳王府的鞑子官兵和玄冥二老,全都对我等出手。若非青书侄儿提点,让二哥、四弟、六弟齐来,我们夫妇还有你无忌师弟,真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是啊,是啊。”张翠山又是点头道。 张信笑了笑道:“五叔一家平安就好。” 就在这时,宋远桥缓步上前,沉声道:“好了,闲话待会儿再续,先说正事要紧。” 说着,看向张信道:“青书,明日便是你太师父生辰。照你所说,介时武林各派齐聚武当山,逼迫你五叔说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此事……你看如何是好?” 宋青书谪仙下凡,开启宿世智慧,乃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凡有预言,无有不准。 故而他年纪虽小,在武当山地位却高,宋远桥等人也不把他当孩童对待,凡是犹豫不决之事,都会请他来指点一番。 张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各派齐至又如何?不说我和太师父,单说爹爹你们七位,一旦摆下真武七截阵,又有谁能相抗?” 宋远桥沉声道:“那就是硬抗了?” “嗯。” 张信笑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着,又突然想起一事道:“哦对了,关于谢逊,其实你们可以将他接回来了。屠龙刀里的《武穆遗书》,对我有大用。” “《武穆遗书》?” 话音一落,殿内所有人齐齐发出惊呼。 张翠山震惊道:“青书侄儿,难道你知道屠龙刀的秘密?” 张信笑道:“知道啊。” “屠龙刀、倚天剑,乃是当年郭靖、黄蓉夫妇所铸,刀剑之中有夹层,各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 “当年襄阳城破,河山沦丧,郭靖黄蓉夫妇将一身机缘所学藏入其中,希望后世能够有人练习兵法秘笈,率领汉人,再造河山。” “这便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真意了。” 说着,张信扭头摸了摸周芷若的发鬓,笑着说道:“当今天下,能够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我之外,便只有你即将要拜的师父,峨眉派灭绝师太了。”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三章 翠山归来 武当山,紫霄宫。 张信领着周芷若上了山,来到紫霄宫内,两名道装打扮的男子正在等待了,见到张信领着周芷若进来,全都露出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青书,你回来啦。” 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道士迎了上来,旁边站着魁梧奇伟的莫声谷。 这中年道士,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神情冲淡恬和,气度洵洵儒雅,三绺长须,相貌甚是清雅,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 “爹。” 张信微微一笑,把周芷若引见给老爹。 “这是芷若,想必七叔跟您说过了吧。” 周芷若见状,连忙向宋远桥行礼道:“芷若见过宋大侠。” “嗯。” 宋远桥笑笑,眼底闪过一层惊艳,道:“上了武当山,那就把这儿当成家里,不必拘束什么。待三丰祖师闭关出来,便会送你去峨眉山。” “是。”周芷若乖巧点头。 “青书,你领着周姑娘下去转转吧。”宋远桥笑道。 “是。”张信领命,旋即领着周芷若离去。 待张信与周芷若走后,空荡荡的大殿里,莫声谷笑道:“大哥,青书侄儿与这周姑娘可真配啊,一个谪仙下凡,聪慧过人,一个天姿灵秀,温雅贤淑。” 宋远桥微微点头,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青书宿慧觉醒,不是凡人,他既然选择了周芷若,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必操心了。” “是啊。” 莫声谷笑道:“谁曾想,我武当派有一个老神仙,还有一个小神仙呢。” 宋远桥笑着点头,旋即沉吟道:“按照青书所说,师父百岁生辰之际,五弟夫妇也该从冰火岛回来了,也不知二弟、三弟他们接到人没有。” 莫声谷道:“既是青书侄儿说的,那就不会出错。只盼三哥见了五嫂,能够化解往日恩怨,不必再像青书口中那样,发生双双自刎的惨剧。” “是啊。” 宋远桥深以为然,不禁点了点头。 …… 张信领着周芷若在武当山上游玩几日,山上喜庆之意愈发浓郁,经常能看见道童下山采买红绸物资归来,然后将紫霄宫布置的一派喜庆。 这日,张信领着周芷若正在闲逛,忽然有道童来报,说是张翠山夫妇归来,正在紫霄宫大殿内齐聚,大师伯喊他过去相见。 张信笑着答应,旋即领着周芷若前往紫霄宫。 紫霄宫外,还未入殿,便已听到武当七侠哈哈大笑的声音。 其中一道,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张信未曾听过,想来便是那张翠山了。 少顷,张信领着周芷若入殿。 霎时间,七八道目光落在张信与周芷若身上。 “这便是我那青书侄儿吧!” 忽然,一道高兴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个三十许年纪的白脸中年,身穿青衣,身材清瘦,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领着一紫衫妇人、十岁大小的稚嫩孩童,快步迎了上来。 “青书侄儿,我是你五叔张翠山。” 张翠山快步上前,自报身份,然后又拉着妻、子上前:“这是你五婶殷素素,这是你师弟张无忌。” 张信笑吟吟扫过三人,然后拱手一拜道:“侄儿宋青书,见过五叔、五婶、无忌师弟。” 与此同时,周芷若也随之敛身一礼。 “渔家船女周芷若,见过武当张五侠,张夫人、无忌弟弟。” 张翠山哈哈大笑,搀扶起张信与周芷若,笑着打量道:“路上便听二哥、三哥说,咱们武当派出了一位小神仙,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 “否则你五叔一家能否平安回来,尚是两说呢。” 旁边殷素素也笑道:“还有与三哥当年的恩怨。若非青书侄儿提点,让二哥、四弟、六弟、七弟取了‘黑玉断续膏’回来,治好三哥旧伤,你五婶怕也没脸上武当山呢。” “是啊,是啊。” 张翠山感慨万千,连连点头道。 闻言,张信不由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五叔五婶过誉了。” “一点都不过誉。” 殷素素一脸后怕道:“此次出海归来,昆仑派、崆峒派、少林派、巨鲸帮、海砂帮、还有汝阳王府的鞑子官兵和玄冥二老,全都对我等出手。若非青书侄儿提点,让二哥、四弟、六弟齐来,我们夫妇还有你无忌师弟,真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是啊,是啊。”张翠山又是点头道。 张信笑了笑道:“五叔一家平安就好。” 就在这时,宋远桥缓步上前,沉声道:“好了,闲话待会儿再续,先说正事要紧。” 说着,看向张信道:“青书,明日便是你太师父生辰。照你所说,介时武林各派齐聚武当山,逼迫你五叔说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此事……你看如何是好?” 宋青书谪仙下凡,开启宿世智慧,乃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凡有预言,无有不准。 故而他年纪虽小,在武当山地位却高,宋远桥等人也不把他当孩童对待,凡是犹豫不决之事,都会请他来指点一番。 张信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各派齐至又如何?不说我和太师父,单说爹爹你们七位,一旦摆下真武七截阵,又有谁能相抗?” 宋远桥沉声道:“那就是硬抗了?” “嗯。” 张信笑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说着,又突然想起一事道:“哦对了,关于谢逊,其实你们可以将他接回来了。屠龙刀里的《武穆遗书》,对我有大用。” “《武穆遗书》?” 话音一落,殿内所有人齐齐发出惊呼。 张翠山震惊道:“青书侄儿,难道你知道屠龙刀的秘密?” 张信笑道:“知道啊。” “屠龙刀、倚天剑,乃是当年郭靖、黄蓉夫妇所铸,刀剑之中有夹层,各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 “当年襄阳城破,河山沦丧,郭靖黄蓉夫妇将一身机缘所学藏入其中,希望后世能够有人练习兵法秘笈,率领汉人,再造河山。” “这便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真意了。” 说着,张信扭头摸了摸周芷若的发鬓,笑着说道:“当今天下,能够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我之外,便只有你即将要拜的师父,峨眉派灭绝师太了。”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四章 师徒相见 听完张信的讲述,张翠山等人不由恍然大悟,而后对这位俞莲舟口中的“小神仙”多了几分敬服,原来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者。 过了数日,已然是四月初八,明日便是张三丰的百岁生辰。 武当七侠齐聚,并殷素素、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一起,来到真武观后方的一间石室洞外,静静等候起来。 没多久,洞内一声清啸,两扇板门吱呀洞开。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步伐缓慢,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师父!” “太师父!” “张真人!” 一时间,武当七侠全都撩衣下跪,齐齐磕头拜倒。 宋青书等小辈亦然。 张三丰身形高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和蔼可亲,一件青布道袍却是污秽不堪。 此刻抬眼一扫,果然在人群中瞧见了张翠山。 “翠山,你果真回来啦。”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早已胸怀空明,不萦万物,但和七个弟子却情同父子,陡然见到张翠山归来,忍不住欢喜的流下泪来。 “师父!” 张翠山十年不见恩师,早已喜极而泣,扑到张三丰怀中,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好啦。” 张三丰眼神宠溺的抚摸着张翠山脑袋,温声笑道:“你都娶妻生子了,还在为师面前做小儿姿态,平白让你妻、子笑话。” 张翠山擦了擦眼泪,抬头真挚道:“翠山无论走多远,娶妻或者生子,全都是师父的小五弟子。” “哈哈。” 张三丰哈哈一笑,看向张翠山的眼神愈发宠溺了。 而跪在身后的武当六侠与殷素素等人,也是笑意浓郁,眼神复杂的望着张翠山。 “师父果然最疼五弟(哥)啊。” “张郎说的没错,张真人果然最疼他。” “太师父果然还是最偏心五师叔。” 就在这时,张三丰抬手一拂,一股轻柔内力传出,张翠山并武当六侠,还有殷素素、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等人,便齐齐站起身来。 武当七侠神情不变,不以为意。 殷素素却大为震惊,暗道:“张真人的内功修为,果然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与此同时,张三丰目光倏然落在她的身上,面色和善道:“你便是我五弟子的媳妇,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殷素素吧?” 殷素素内心一紧,连忙敛身一礼道:“是我。” 张三丰神色温和,和蔼可亲的笑道:“你别紧张,我听青书说了你夫妇的事,此乃姻缘天定,贫道亦为你夫妇二人喜结连理而欢喜。” 刷的一下。 殷素素脸色都涨红了,内心欢喜无限,忍不住欢喜的流下泪来。 上得武当山,她最害怕的就是武当张真人瞧不上她的出身,会嫌弃她是天鹰教妖女的身份,从而将他们一家三口活生生拆开。 到了那时,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张真人胸怀坦荡,并不介意她天鹰教的出身。 想到这里,她不由回头瞥了宋青书一眼。 “这回又是多亏了青书侄儿帮忙,他先是派人护送我一家三口返回中原,又在张真人面前为我辩言,此番恩德,真是无以为报。” 紧接着,又听张真人接着说道。 “何况你爹爹殷教主,贫道与他神交已久。” “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贫道很想交交这个亲家。” 殷素素神色激动,道:“我爹爹若能听到张真人此番言论,定然欢喜无限,与您大醉三天三夜。” “哈哈哈。” “会有这个机会的。” 张三丰捋须点头,神情满意的笑了笑,又道:“还叫我张真人?” 殷素素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拜倒道:“徒媳殷素素,拜见师父。” “好,好,好。” 张三丰连道三个好字,转眼又敲向殷素素身旁的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二人。 “你便是无忌吧?” 张三丰笑眯眯的望着张无忌,笑道:“快过来让太师父看看。” 殷素素闻言,连忙拉着张无忌上前,让他恭敬跪下,连声叮嘱道:“无忌,快,拜见太师父,给他老人家磕头请安……” 张无忌乖巧的跪在张三丰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无忌拜见太师父,给您老人家请安。” “好好好。” 张三丰笑眯眯的受了,又摸了摸张无忌的脑袋,拉着他的小手来到身旁。 紧接着。 张三丰望向宋青书和周芷若,笑道:“青书,这便是你寻回来的女孩儿?” 张信笑着点头。 “是,太师父,她叫周芷若,我准备把她送入峨眉派,介时还希望太师父您引见一下。” “这都是小事儿。” 张三丰笑着点头。 又沉吟道:“芷若……芷若……嗯,无限鲜飙垂芷若,汀洲。生羡鸳鸯得自由。好名字,好名字,芷若孩儿,希望你这辈子恬淡得意,尽享自由。” 周芷若天姿灵秀,聪慧无比,连忙乖巧道:“多谢张真人祝福。” “嗯。” 张三丰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道童快步走来,禀报道:“掌门真人,天鹰教殷教主派人送礼来给张五师叔。” 张三丰闻言一笑:“岳父送礼来啦,翠山,你们一家三口快去迎客吧。” 说着,将张无忌牵给了殷素素。 “是。” 张翠山应道,然后领着老婆孩子快步而去。 宋远桥等武当六侠,则服侍张三丰返回紫霄宫,伺候他梳洗漱沐,换过衣巾,然后将近些年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捡些重要的说了。 张三丰则一边听,一边发表些意见,做出重要指示。 当日下午,紫霄宫内一派喜气洋洋,武当七侠分别督率人工道人、众道童在紫霄宫四处布置,连厅堂上都贴了张翠山亲笔挥毫的寿联。 上上下下,一派喜气。 次日清晨,既四月初九,张三丰的百岁诞辰。 紫霄宫内,武当派重要门人齐聚,正在向张三丰祝寿,忽然一名稚嫩道童快步跑来,呈上一张名帖,上面写着:“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人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 张三丰、宋远桥、张松溪等人看过之后,蓦然幽幽一叹:“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我是武侠大反派》正文卷 第四章 师徒相见 听完张信的讲述,张翠山等人不由恍然大悟,而后对这位俞莲舟口中的“小神仙”多了几分敬服,原来世上当真有生而知之者。 过了数日,已然是四月初八,明日便是张三丰的百岁生辰。 武当七侠齐聚,并殷素素、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一起,来到真武观后方的一间石室洞外,静静等候起来。 没多久,洞内一声清啸,两扇板门吱呀洞开。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步伐缓慢,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师父!” “太师父!” “张真人!” 一时间,武当七侠全都撩衣下跪,齐齐磕头拜倒。 宋青书等小辈亦然。 张三丰身形高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和蔼可亲,一件青布道袍却是污秽不堪。 此刻抬眼一扫,果然在人群中瞧见了张翠山。 “翠山,你果真回来啦。”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早已胸怀空明,不萦万物,但和七个弟子却情同父子,陡然见到张翠山归来,忍不住欢喜的流下泪来。 “师父!” 张翠山十年不见恩师,早已喜极而泣,扑到张三丰怀中,呜呜咽咽的痛哭起来。 “好啦。” 张三丰眼神宠溺的抚摸着张翠山脑袋,温声笑道:“你都娶妻生子了,还在为师面前做小儿姿态,平白让你妻、子笑话。” 张翠山擦了擦眼泪,抬头真挚道:“翠山无论走多远,娶妻或者生子,全都是师父的小五弟子。” “哈哈。” 张三丰哈哈一笑,看向张翠山的眼神愈发宠溺了。 而跪在身后的武当六侠与殷素素等人,也是笑意浓郁,眼神复杂的望着张翠山。 “师父果然最疼五弟(哥)啊。” “张郎说的没错,张真人果然最疼他。” “太师父果然还是最偏心五师叔。” 就在这时,张三丰抬手一拂,一股轻柔内力传出,张翠山并武当六侠,还有殷素素、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等人,便齐齐站起身来。 武当七侠神情不变,不以为意。 殷素素却大为震惊,暗道:“张真人的内功修为,果然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与此同时,张三丰目光倏然落在她的身上,面色和善道:“你便是我五弟子的媳妇,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殷素素吧?” 殷素素内心一紧,连忙敛身一礼道:“是我。” 张三丰神色温和,和蔼可亲的笑道:“你别紧张,我听青书说了你夫妇的事,此乃姻缘天定,贫道亦为你夫妇二人喜结连理而欢喜。” 刷的一下。 殷素素脸色都涨红了,内心欢喜无限,忍不住欢喜的流下泪来。 上得武当山,她最害怕的就是武当张真人瞧不上她的出身,会嫌弃她是天鹰教妖女的身份,从而将他们一家三口活生生拆开。 到了那时,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幸好,张真人胸怀坦荡,并不介意她天鹰教的出身。 想到这里,她不由回头瞥了宋青书一眼。 “这回又是多亏了青书侄儿帮忙,他先是派人护送我一家三口返回中原,又在张真人面前为我辩言,此番恩德,真是无以为报。” 紧接着,又听张真人接着说道。 “何况你爹爹殷教主,贫道与他神交已久。” “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贫道很想交交这个亲家。” 殷素素神色激动,道:“我爹爹若能听到张真人此番言论,定然欢喜无限,与您大醉三天三夜。” “哈哈哈。” “会有这个机会的。” 张三丰捋须点头,神情满意的笑了笑,又道:“还叫我张真人?” 殷素素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拜倒道:“徒媳殷素素,拜见师父。” “好,好,好。” 张三丰连道三个好字,转眼又敲向殷素素身旁的宋青书、张无忌、周芷若二人。 “你便是无忌吧?” 张三丰笑眯眯的望着张无忌,笑道:“快过来让太师父看看。” 殷素素闻言,连忙拉着张无忌上前,让他恭敬跪下,连声叮嘱道:“无忌,快,拜见太师父,给他老人家磕头请安……” 张无忌乖巧的跪在张三丰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无忌拜见太师父,给您老人家请安。” “好好好。” 张三丰笑眯眯的受了,又摸了摸张无忌的脑袋,拉着他的小手来到身旁。 紧接着。 张三丰望向宋青书和周芷若,笑道:“青书,这便是你寻回来的女孩儿?” 张信笑着点头。 “是,太师父,她叫周芷若,我准备把她送入峨眉派,介时还希望太师父您引见一下。” “这都是小事儿。” 张三丰笑着点头。 又沉吟道:“芷若……芷若……嗯,无限鲜飙垂芷若,汀洲。生羡鸳鸯得自由。好名字,好名字,芷若孩儿,希望你这辈子恬淡得意,尽享自由。” 周芷若天姿灵秀,聪慧无比,连忙乖巧道:“多谢张真人祝福。” “嗯。” 张三丰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道童快步走来,禀报道:“掌门真人,天鹰教殷教主派人送礼来给张五师叔。” 张三丰闻言一笑:“岳父送礼来啦,翠山,你们一家三口快去迎客吧。” 说着,将张无忌牵给了殷素素。 “是。” 张翠山应道,然后领着老婆孩子快步而去。 宋远桥等武当六侠,则服侍张三丰返回紫霄宫,伺候他梳洗漱沐,换过衣巾,然后将近些年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捡些重要的说了。 张三丰则一边听,一边发表些意见,做出重要指示。 当日下午,紫霄宫内一派喜气洋洋,武当七侠分别督率人工道人、众道童在紫霄宫四处布置,连厅堂上都贴了张翠山亲笔挥毫的寿联。 上上下下,一派喜气。 次日清晨,既四月初九,张三丰的百岁诞辰。 紫霄宫内,武当派重要门人齐聚,正在向张三丰祝寿,忽然一名稚嫩道童快步跑来,呈上一张名帖,上面写着:“昆仑后学何太冲率门人弟子恭祝张真人寿比南山。” 张三丰、宋远桥、张松溪等人看过之后,蓦然幽幽一叹:“该来的,终究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