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前世今生 花前月下,红窗剪影。 洞房花烛夜。 陈衣手里捻着一缕竹丝,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拨弄着摇曳烛火:随着竹丝晃动,房间内的光线开始忽明忽暗。 尽管正值盛夏,且身着长袖宽袍,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炎热,就好像置身于某处,阴森恐怖的妖魔洞穴一般。 事实上。 他身后还真有一头妖物:一袭青裙,狐面人身,慵懒斜倚床塌上,玉足交叠,十根脚趾如珍珠似的晶莹圆润… 那对妖冶轻佻的狐媚眼,泪丝朦胧,直勾勾地盯着陈衣,不时流露出看待食物的眸光,檀口开阖,酥麻入骨: “相公,来呀,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衣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只顾心头默念:“我在做梦,我在做梦,这都是假的,梦境世界,她杀不死我!” “即然相公不肯向奴家走来,那奴家只好向相公走去咯~”狐女玉足浅浅点上茵毯,莲步轻移,携香风阵阵。 “相公~” 已经能嗅到狐涎的诡异沁香,已经能感受到獠牙撕扯颈动脉的剧痛,那个长着白狐儿脸的女人,在喝他的血。 陈衣咬紧牙关,死死闭上眼。 再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睁。 白狐儿脸消失了,婚房也消失了,一张一尘不染的电脑桌前,他身上盖着狐毛毯,阳光照进纱窗,百花盛开… 他醒了! … “糙,又失败了。” 陈衣气得跳脚:“别人家的系统都是签个到就给发放各种豪华礼包,凭什么我这破勾八系统整天搞我心态?” 没错。 他是一名来自地球世界的穿越者。 跟他一起穿越来的还有一个系统。 【前世系统】:可以帮他往返古今岁月,塑造前世。 这是一个不断有人觉醒前世记忆的世界:一百八十年前,伴随第一座古遗迹破土而出,灵气复苏,前世成真。 当首位转世者从他记忆中的埋宝之地归来时,已能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而在他之后,无数转世者接踵而至。 发展到如今,大规模杀伤性热武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取而代之的,是由各大转世者组成的特殊机构:例如龙汉的黑衣卫,日不落的神圣教廷,白鹰的变种人等等。 曾号称天地同寿的核平卫士之流,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金丹期的转世者,甚至能够搬山、倒海、断江。 说实话,刚来这个世界那会儿,陈衣还挺兴奋的:毕竟上辈子就是个玄幻小说迷,对于漫漫仙途充满了向往。 但,十分遗憾,经官方觉醒点检测,他并没有前世。 原身也是有够倒霉的。 要前世没前世,要背景没背景,只有几个因少年意气得罪的仇家:本事小小的,脾气吊吊的,净爱惹事生非。 他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上辈子就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穿越了吧,仍旧未能摆脱无枝可依的凄惨命运:跟命犯天煞孤星似的。 唯一值得庆幸点的是。 他生有一副谪仙般的好皮囊,仰仗这幅皮囊,明里暗里神往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千金贵女。 倒没到吃软饭的地步,就是在她们的庇护下,原身招来的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仇家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 “唉,系统,继续穿越。” 叹了口气。 陈衣第四次启动系统。 虽然塑造前世的过程异常艰辛,可没办法,谁让原身不争气呢?自己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开挂了呀…努力吧! 【穿越倒计三分钟,请宿主做好准备。】 【注一:每次穿越都需献祭一年寿元。】 【注二:奖励将在穿越结束之后发放。】 【注三:当前为新手教程,完成新手教程,即可开启沉浸体验模式:取消文字提示,由宿主自由发挥剧情。】 “穿越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前四次穿越的结局,要么是死无全尸,要么是做鬼风流,这一次,陈衣打算放飞自我,死也得死的轰轰烈烈: “你给了狐妖一巴掌,狐妖脸红了。” “狐妖也给了你一巴掌,你头掉了。” “…” 我还就不信了! 再来! “沿途,你遇到一位道士。” “你大声向他求救,谁知,那道士瞧见狐妖真面目瞬间,竟当即跪下磕头…你自知求生无望,咬舌自尽了。” “沿途,你谎称腿软尿急。” “你钻入小树林拔腿就跑,结果不慎被树枝绊倒,一路滚落山脚,又一头撞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气绝而亡。” “沿途,你前妻上山寻你。” “你谎称自己乃有妇之夫,那白狐儿脸更兴奋了,说啥都要拉上你前妻一起,你死了,不过你笑的很灿烂。” “沿途,你…” “穿越结束,很抱歉,您并未获得任何神通道法。” 陈衣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 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一拳,将电脑砸了个稀碎: “我去你妈的垃圾系统!!” 什么玩意儿啊? 十八次穿越,愣是一次都没活下来?! 我看你以后也别叫【前世系统】了,干脆改名叫《一百零八种死法》算了,我就特码是进去体验各种死法的! “最后一次…” 经过一通暴力发泄,陈衣勉强缓和下来,旋即犹如输红眼的赌徒一般,颤抖着指尖,第十九次划开系统面板: “再不成功我就直接自杀,让你没有父亲!” “剧情开始。” “你乃一介穷酸书生,寒窗苦读十数载,决心赴京考取功名,行至半道之际,却不幸被一只神秘狐妖掳走。” “假如生活要霍霍你。” “明知反抗不了的话,那就从心享受好了。” 陈衣睁大血丝密布的瞳孔,死死注视着白狐儿脸… “你赌赢了!” “狐妖很满意你的识趣。” “于是事后给你丢了一本《太上心经》当作补偿。” “恭喜你,可以修炼了。” ??? 跟我玩“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是吧?! 头顶飘过一串问号。 陈衣缄默半晌,磨牙凿齿,恶狠狠挤出一句: “系统,你是真该死啊!”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去楼下做了个全身按摩,陈衣才继续推进剧情。 “初入道途,你天赋平庸,耗时整整三年六月,才堪堪炼气入门,见状,白狐儿脸顺势向你发出双修邀请。” 你不对劲! 陈衣严重怀疑对方动机不纯,偏偏又无法拒绝。 求仙问道不似其他,不存在所谓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以微末出身想出人头地,除非剑走偏锋,别无他选。 “三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二层。” “某日。” “你无意从白狐儿脸口中得知,她传你的双修法门其实就是用修为换寿元,每次双修你都在透支自己身体。” “你人麻了,双修的愈发频繁。” “两个月后,你突破炼气三层。” “一个月后,你突破炼气四层。” “一年…” “二十五岁生辰那年。” “你成功炼气大圆满,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筑基。” 望着比二十五年前不知娇媚了多少倍,尤其是那寸寸冰肌玉骨,嫩到几乎能掐出水的白狐儿脸,你暗自发誓: 等筑基的,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一雪前耻! “二十六岁,迟迟触不到筑基门槛的你辗转反侧。” “恰逢此时。” “有一道人循妖气而来,欲替天行道,却被白狐儿脸漫不经心震退,首窥其真实战力冰山一角,你惊呆了。” 啥也不说了,卧薪尝胆,凡俗蟒雀可吞龙,我忍! “奇怪的是。” “道人失去再战之力后,白狐儿脸不仅没有杀他,反而允许他自由出入洞府,但前提是他愿意指导你修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人只好代师收徒。” 陈衣发现,白狐儿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自负的多。 “光阴荏苒。” “你依然未曾筑基,道人提出带你下山历练红尘,说体验人间疾苦能够磨砺道心,你以贪生怕死为由婉拒。” “实际上,你过惯了挥霍无度,衣食无忧的日子。” “白狐儿脸富可敌国,跟着她腰酸归腰酸,总好过像外面那些修士一样,因为一点修炼资源就要大打出手。” 月朗星稀,陈衣照例趁夜伴三庚,偷摸进白狐儿脸闺房:然而,今夜的白狐儿脸,截然不同以往的放浪形骸。 只见她一袭宫装青裙,风情优雅,如琉璃一般璀璨的青色瞳孔中,透着难以言喻的雍容与华贵,斜睨着陈衣。 “明日你便同那道人下山去。” 白狐儿脸平静道:“他剑道造诣颇高,我有妖目,观你身具剑骨,为剑而生,与他同行,你方能走得更远。” 陈衣心跳倏忽慢了半拍,下意识问道:“你放我下山就不怕我一去不回?还是说…跟你双修的不止我一个?” “再敢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寒芒一闪,陈衣身后木桌当场崩碎:“与你双修,只为助你提升实力,你真当本宫是那种人尽可夫的贱货?” “我不是…” 陈衣刚想解释,却遭白狐儿脸打断,她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扭曲混乱的癫狂:“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成仙了。” “我的道果,你是我的道果,我养了你三十年,只要吃掉你,我就能成仙,可你太不争气,现在还没成熟。” 说着。 白狐儿脸话锋一转,森然气息不再。 又变回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宽衣解带:“相公,你要快快长大哦,奴家已经…嘶溜,迫不及待吃掉你了~” 陈衣身子猛打了个寒颤,默然上塌… … “翌日。” “你辞别白狐儿脸,随同道人下山。” “三十五岁,你于杀伐之中悟到筑基真谛。” “三十六岁,你终于踏入筑基之境。” “三十八岁,道人传你《基础剑诀》一式。” “同年。” “才接触剑道的你,便展现出了连那道人都望尘莫及的剑道天赋,道人直言,未来的剑道江湖,后继有人。” “五十二岁,你踏入筑基中期。” “六十六岁,筑基巅峰。” “八十八岁,你于小腹丹田凝结金丹,登临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金丹之境,正式迈入强者之列,寿五百载。” “道人诚心邀请你加入其宗门。” 陈衣欣然作揖应允。 既然白狐儿脸觉得,他会是那剑道魁首,江湖中的天下第一,那他便压得整座剑修江湖都抬不起头给她看看。 倘若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翻身做主! “九十岁。” “你正式拜入祖师门下,与那道人以师兄弟相称。” “一百岁,你已金丹五重。“ “道人想要与你论道,互相取长补短,你同意了。” 前者金丹八重,后者金丹五重,两人盘坐蒲团上,身前各立本命剑,神情凝重:肃杀的秋风,吹落枯黄枝叶。 道人笑曰:“师弟入道时间较短,为兄许你先手。” 陈衣摇头:“不敢托大,还是师兄先吧。” 他一现代人,哪懂如何论道?不得先学个架势嘛? “也好。” 本着指点师弟的初衷,道人没有推辞,沉声讲道: “为兄以《先天剑诀》入道,有一剑曰万剑归宗,号称一剑东来,天下万剑归宗,由师弟你深思拆招之法。” 这不就是上辈子在网络平台最常见的隔空对线嘛? 见不用打架。 陈衣顿时来劲: “我曾听闻一剑,摘一株草便能斩尽日月星辰,折一截枝便能挥断山河万里,此剑可破得师兄的万剑归宗?” 严谨拆解之后。 道人大惊,呢喃感慨:“心中有剑,万物可为剑…好一个万物可为剑,好好好,师弟剑道,为兄自愧不如。” “道人有所感悟,入万物皆可为剑境。” “你师傅有所感悟,入无剑之境。” 被连道三声好。 陈衣深觉受之有愧,于是谦逊道:“师兄赞谬了,那是别人的剑道,而非我的剑道,强的是开创此道之人。” 道人哈哈大笑,拍了拍陈衣肩膀:“能学到的,便是自己的,试问天下英豪,有几人不是走先贤走过的路?”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我认为,上述剑道,皆非天下至强之剑。” 语出惊人。 “此间剑意,已然临近超脱,竟还不算最强?”道人倍感好奇:“那师弟以为,何为生平所见,最强之剑?” “我的剑!” 陈衣探手,拔出身前本命剑:“我所驻足之处,即是剑道起源;我所修之剑,即是无敌之剑;我道即剑道…” 话语一顿。 一道骄纵无双的剑意轰然爆发,席卷万里,刹那间剑气如狂风过境,达处所有宝剑鸣颤不止,如是万仙来朝: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音落。 风止。 雨停。 在这一瞬,万籁俱寂。 章节目录 第三章 陨落与新生 “你开辟出了一条前无古人,后也注定不会再有来者的剑道,你的师傅赤松子与你的师兄燕赤霞大受震撼。” “翌日,消息不胫而走。” “加之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很快传遍江湖,轰动整个天下,至此,世间剑修再无天骄,世间剑道再无第一。” “坊间更有先生传:论剑道者,古今唯有陈君尔!” 等等。 看到这,陈衣懵了: 你说啥? 赤松子是我师傅? 燕赤霞是我师兄? 所以这里是聊斋? 也就是说。 我穿越到了一个,跟地球差不多的…平行世界?! “不对啊。” 惊诧之余,陈衣忽然捕捉到一处漏洞: “没听说聊斋里头有什么异常强大的狐妖呀,如果世界背景属于聊斋的话,那白狐儿脸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百思不解。 他不由得打开电脑,上网查找起历史文献,结果找着找着困意袭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已至深夜。 “算了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吧。” 饿得不行,陈衣只好先将此事搁置,下楼填饱肚子。 酒足饭饱,他重新回归前世剧情。 至于白狐儿脸,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提升实力要紧。 … “论道结束,燕赤霞将成名剑技《万剑归宗》的心法倾囊相授,作为回报,你承诺每月月初与他论剑一次。” “一百五十岁,你突破金丹七重,燕赤霞问《万剑归宗》掌握如何,你答一字未览,因为你有自己的剑道。” 陈衣翻开一本名为《执魔》的小说:“何为剑?剑乃一场忤逆天地的雨,生于大地,战于苍天,长生不死。” “众生囚于圆,内外本无定,我有一剑可如梦醒…” “二百岁,你于雨中悟道,入金丹圆满境,并修成剑之道统,一字一句乃至一个眼神,皆可化作剑技杀敌。” 漂亮! 此刻陈衣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只觉天下再难遇敌手。 “二百一十八岁,不知何故,人间突有黑云压城,紧接着便是人道崩塌,魑魅横生,万妖犯境,涂炭生灵。” “燕赤霞奉师命出山,降妖除魔,还人间一片朗朗乾坤,临行前,燕赤霞找到你,问你愿不愿意一同出山。” 什么鬼? 抬头,仰望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陈衣心头泛起嘀咕: 聊斋什么时候冒出这段剧情了? 魑魅横生,万妖犯境… 这该不会是什么魔改版聊斋吧? 而且。 哪怕抛开原著设定不谈,就说他亲身经历的:各路妖王基本都是盘踞一方,各自为政,为何会突然联手祸世? 难不成… 那张霸道无双,无法无天的白狐儿脸,浮现出脑海。 “想到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可能是白狐儿脸,你决定与师兄燕赤霞一道下山,一探究竟,燕赤霞大喜。” 收拾好行囊,二人动身。 由于人生地不熟,陈衣一时也不知该从何查起,索性跟着燕赤霞到处跑,偶尔也出一两回手,权当挣个名声。 “二百二十岁,你们撞上大妖慈航普渡,燕赤霞悍然出手与之大战三百回合,前者仗着千年道行略胜一筹。” “眼见自家师兄就要落败。” “你面不改色折下一根桃花枝,轻描淡写斩出惊世之剑,那一剑,天地清,鬼神惊,霜寒九州,日月失色。” “剑芒所过,寸草不生,慈航普渡当场神形俱灭…这时,忽有另一头无名大妖,不讲武德,暗地偷袭向你。” “一心关注燕赤霞伤势的你,未能及时察觉闪躲…” 陈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原以为必死无疑。 谁知。 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惨叫。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定睛一看:一只沾满殷红鲜血的芊芊玉手,毫无征兆伸出虚空,拧断了那尊妖王的脖子。 是白狐儿脸! “白狐儿脸只是冷冷扫了你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踌躇片刻。” “你并未去追,因心里清楚,她想见你时,自会来寻你,她若不想见你,纵是掘地三尺,也寻不见其影踪。” “你们继续斩妖除魔。” “二百五十岁,天下太平,你与燕赤霞回到道观。” “二百六十岁,你的境界开始止步不前。” “二百七十岁,依然寸步难进。” “三百岁…” 陈衣意识到,金丹巅峰,或许就是自己这一世身的极限:“还不错,金丹巅峰放到现代,也算老祖级别了。” 许是灵气才复苏的缘故。 目前蓝星尚未出现境界太高的转世者,即使到此为止那也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陈衣基本比较佛系。 “三百零一岁,你开始流连花丛,随心所欲。” “三百一十岁,你已逛遍世间所有烟花柳巷。” “三百五十岁,你迎娶了第一百零八房小妾。” “四百岁,你的师兄燕赤霞寿终正寝,无奈仙逝,你千里迢迢,赶回道观,散尽万贯家财,将其风光大葬。” “四百五十岁,你的师傅赤松子也死了,临死前,他告诉你这片天地有损,故而天下修士皆无法突破金丹。” “你十分困惑。” “既然金丹便是极限,那白狐儿脸又是如何做到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时代的?而且,她还说自己要成仙了…” “五百岁。” “你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于是隐姓埋名,孤身去往白狐儿脸洞府…你想葬在这,起始于她,亦终止于她。” 洞府似乎早已荒废多年。 陈衣里里外外逛了一圈,也没瞧见任何生气,只有一封字迹潦草的书信,摆在两人翻云覆雨过的大红婚床上。 “废物,又耽误我一世。” “罢了罢了。” “时机未到,这辈子先放过你,山水有相逢,下辈子我一定要吃了你…滚,别死在我的洞府,脏了我的地!” 陈衣嘴角一抽,摇头失笑:“这白狐儿脸,真是…” “你选择尊重白狐儿的意愿。” “你将墓穴立于燕赤霞之侧,随后散尽一生剑意,化作九道剑阵,威慑方圆三百里,盘膝而坐,淡然坐化。” “你的前世圆满落幕。” … 【恭喜宿主,继承《斩天拔剑术》】 【恭喜宿主,继承金丹道果。】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剑道感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温馨提示:新手教程正式结束,下次穿越将自动开启沉浸式体验,请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祝您生活愉快。】 斩天拔剑术:前世陈衣自创的神通。 此术讲究一个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它是一门纯粹到极致的剑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一个动作… 拔剑、杀人! 金丹道果:前世陈衣毕生修为所在。 将之吞服炼化,即可无瓶颈突破至金丹期,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当然,炼化道果非朝夕之功,同样需要耐心。 陈衣关闭系统面板,接着唇齿开阖,一口吞下金丹道果,抱元守一,一边消化剑道感悟,一边接受前世记忆。 道果不用主动炼化。 它会慢慢将真气,回馈陈衣本体,相当于自动修炼。 至于《斩天拔剑术》… 待剑道感悟消化,自然水到渠成。 章节目录 第四章 我真不想人前显圣啊 在金丹道果的帮助下。 第一天,陈衣于小腹丹田修出第一缕剑道灵气,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身份尊贵的转世者,且,还是一名剑修。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三六九等之分,修士所修之道亦不例外,而先天剑道,便是位于金字塔最了些什么,使她红唇微张,接着,难掩喜色: “家人们,最新消息。” “就在刚刚,前世尊为金丹大能的空虚公子赵子敬御剑出山,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我们所处的古遗迹!” 赵子敬。 龙汉守护神,黑衣卫二把手,功参造化,哪怕放在一千年前的妖魔乱世,也是位割据一方,赫赫有名的存在。 陈衣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赵子敬出山,基本就意味着直播间的标题实锤了,否则以其金丹期的跟脚,一般遗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上心。 果不其然。 下一秒。 便听陈佩宁神采飞扬讲道:“据赵公子本人透露,该遗迹有极大概率,乃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燕赤霞所留。” “而且。” “赵公子还说,他在遗迹当中,隐隐感知到一股远超金丹巅峰的气息,如果他的判断,能够得到证实的话…” 陈佩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意不言而喻:倘若真似赵子敬所言那般,那么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将要易主! 暂停直播。 陈衣脑袋微微后仰,倚靠在假皮沙发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早知道就不让前世身跟燕赤霞葬一块儿了。” 天地良心。 当初为燕赤霞树碑立传的时候,他真的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啊:“这不是逼着为人低调的我,人前显圣嘛…” … 燕赤霞遗迹出土,惊动的不光是龙汉子民。 天下第一的名号,实在太响,导致世界各国的转世者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派出考察团远赴龙汉,欲一辩真伪。 见状,黑衣卫大统领不得不亲自出面辟谣: “天下第一,其实另有其人!” 陈衣:你确定你是在辟谣,不是在造谣?!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天下第一到底有多强 此时。 黑衣卫的官方直播间里,大统领裴元庆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面对摄像头,目露尊崇与敬畏之色,循循讲道: “诚然,燕赤霞之强较之本座,尤有胜之,更是曾凭借世间万物皆可为剑的无上心境,登临当世剑道之巅。” “但。” “与那位真正的天下第一相比,依然要略逊一筹。” 裴元庆自嘲一笑,语气充满感慨:“世人只知当今天下,剑道称尊,却不知一千年前,百万修士无一练剑。” “直到那一天,一袭黑裘白袍,御剑乘风下天山。” “十年筑基,百年金丹,剑开天门十九座,那时的江湖,是一个人的江湖,那个时代,是只属于他的时代。” “该如何去形容此人呢?” 裴元庆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继续讲道:“十年修得赵子敬,百年修得裴元庆,千年修得燕赤霞,而他…” “任你修上十万,百万,乃至千万年,皆不可得!” “该如何形容他的剑呢?” 裴元庆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眉宇之间的狂热,一览无遗:“当他握住了手中剑…天地神魔,皆为蝼蚁!” “…” 说得好! 我踏马为你鼓掌! 看着直播间录像,陈衣眼角,没忍住一抽: “娘希匹。” “这家伙的口才不去演脱口秀真是可惜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嘿,他愣是差点给我说信了。” 最让陈衣疑惑不解的是:裴元庆,是怎么认识燕赤霞和自己的?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啊。 “莫非是我记忆尚未全部消化完的缘故?” 陈衣一边琢磨,一边重新点进陈佩宁的直播间:眼下遗迹外围正有璀璨剑芒亮起,他一眼便瞧出,那是剑阵。 无奈耸了耸肩:“前世身估计瞒不了多久了,但愿别牵扯到我身上…树大招风,起码在突破金丹之前不行。” 他倒没有扮猪吃虎的恶趣味,纯粹不想给自己招来麻烦而已,毕竟灵气复苏后,许多以前的律法都不管用了。 万一遇上哪个心存歹念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现代热武器和普通转世者的力量,应该破不开我布下的剑阵吧?除非…燕赤霞出手!” 虽说这九道剑阵蕴含了他五百年剑道造诣,但阵法终归是死物,远比不得本人,再加上经过千载岁月的消磨… 只要燕赤霞觉醒前世记忆,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正想着。 陈佩宁的直播间,飘过无数冒充燕赤霞的弹幕: “我是燕赤霞本侠,如今被困在遗迹中,谁v我50吃一顿肯德基疯狂星期四,等我觉醒记忆传他万剑归宗。” “楼上的是骗子,大家不要信,我才是燕赤霞。” “既然你们都是燕赤霞,那我是天下第一好了,现急招一名双修道侣用于恢复巅峰实力,有意者速来报名!” “已加,莫辜负。” 将这些弹幕尽收眼底,陈衣笑了:对于众人拿自己和燕赤霞打趣儿的场景,他乐得其见…都是免费的烟幕弹。 烟幕弹越多,留给他恢复前世修为的时间就越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直播的标题被换成了:【让我们为陆仁道友默哀】。 陈衣一愣,不明就里。 听陈佩宁讲了好半晌才知道:原是昨夜有位转世者仗着筑基修为试图强闯遗迹,结果落了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这倒霉孩子。” 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的陈衣有些哭笑不得:“赵子敬也是,都觉察到我的气息了,还任由那些转世者们胡来。” 谁料。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有一条醒目的红色弹幕占据直播间上角:“我是黑衣卫二统领,金丹期转世者赵子敬。” “郑重警告!” “在我没抵达之前,任何转世者都不许靠近遗迹,否则后果自负,如有疑问,请自行查看我主页置顶视频。” 陈衣好奇地打开赵子敬资料,点了进去。 【天下第一,谪落人间的剑仙!】 “燕赤霞,千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 “那一年,随着一尊神秘大妖一声令下,三十六路妖皇,七十二路妖皇,齐齐出世,荼毒生灵,倒反天罡。” “那一年,帝王无能,致使奸臣当道,武官懦弱,朝纲败坏,群魔乱舞,人族夹缝中生存,百姓苦不堪言。” “也是那一年,燕赤霞神兵天降,救世人于水火。” “兰若寺内,他自断一臂斩树妖;” “鬼门关前,他以命换命荡黑山;” “大明城头,他精疲力竭战慈航。” “看到这,你们是否都认为燕赤霞天下第一的名号当之无愧?那如果我说,大部分妖魔,实际非他所杀呢?” “裴元庆口中的天下第一,我不甚了解。” “但在我那个时代,有着这样一个传言,传说燕赤霞之所以敢与天下妖魔为敌,是因为他背后屹立着一尊…” “在世剑仙!” 视频结束。 剑仙本仙满头黑线:得,又来个舔狗,没完没了了。 而直播间其他水友,则是对视频内容表示严重怀疑: “剑仙?真的假的?别是在尬吹吧?” “我估计赵公子是怕还有转世者擅闯遗迹,故而刻意将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吹得天花乱坠,好叫我们忌惮。” “不然照他的说法。” “那位天下第一岂不得有元婴期的修为?可一千年前的天地法则,不是不允许修士境界,超越金丹巅峰吗?” “我也不信,除非他收我为徒。”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隔壁日不落国都听到了。” … 陈衣没有跟水友们去争辩什么:“不管他们,修炼要紧,等我拿回前世修为,就算真被曝光了也无求所谓。” 当世最强者裴元庆之流,也不过区区金丹,凭他前世登峰造极的剑道感悟,同阶无敌乃至越阶而战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 陈衣盘膝坐下,闭目,修行。 三天后。 一枚小巧剑纹于陈衣眉心若隐若现,预示着其迈入炼气九重天,本命剑胚生:“赐,汝名逆尘,逆尘之剑。” 他的剑,是为忤逆。 忤逆凡尘,忤逆苍天,唯从本我道心,此后,我的剑无须解释,我出剑,亦无须解释,轮回钟响,送君一死! 七天后。 境界入炼气大圆满,逆尘剑成,与此同时,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也到了燕赤霞遗迹外围,准备直播开启遗迹。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既见道真,为何不拜 此次全国直播,裴元庆未至:由于来了许多其他国家的转世者,他需坐镇暗中,以防有宵小之徒,借机滋事。 日上三竿。 直播开始。 千丈凌厉剑势,于之江东南方冲天而起,凝聚一座阵法虚影,正在打坐的陈衣兀然睁开双眼,剑眸精光一闪。 “先天剑诀的气息…燕赤霞果然转世成功了。” 他当即退出修炼模式,点开陈佩宁直播间:以空虚公子赵子敬为首,诸多转世者已跨过遗迹门口,进入内部。 “前辈,怎么样,能找出剑阵的大致方位么?” 有一名转世者朝领头的赵子敬毕恭毕敬问道。 探索遗迹最怕的,就是主人生前布下的法阵,因此一般在进入遗迹后默认的首要大事,都是先寻找法阵方位。 “马…” 赵子敬信心满满,刚要回话,陡然剑鸣铿锵。 “噌!” 九九八十一道灵气化作飞剑,凭空乍现,裹挟汹涌剑芒,宛若游龙,翩若惊鸿,杀生势不可挡,向人群袭来。 “快退!” 赵子敬脸色微便,手急眼快,推开身旁道友,旋即手中折扇开合,狂风四起,卷动遍地残叶,主动迎上飞剑。 众人视野。 那袭青山俊逸,穿梭于剑阵之间,当真谓潇洒至极。 单论战力,赵子敬不敢妄言千年前的最强,但若要论起故弄玄虚的手段,他自居第二,连陈衣都要甘拜下风。 “赵公子好帅,不愧为黑衣卫二统领,威武霸气!” “不管转世者前世修为几何,转世之后皆需重修,就冲这一手,我估计赵公子最少恢复了前世一半的修为。” “呵呵,即便燕赤霞与那天下第一在世又能怎样?” “这个时代,终归是我龙汉天朝的时代,岁月长河中遗留下来的余孽,任你是龙是虎,都得给我俯首称臣!” 看着剑气一点点被赵子敬蚕食。 直播间的水友们无不兴奋雀跃:他们喜欢欣赏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绝代天骄逐渐落寞萧条,直至泯然于众人。 人性。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陈衣摇头失笑,给自己倒上一杯昨夜剩的牛奶,意味深长地呢喃道:“一群天真的小傻瓜,这才哪到哪啊。” 他已经差不多摸清赵子敬的路数了…要是待会燕赤霞的转世身不出手的话,今天在场这些,起码得死上一半! “算求,不关我的事。” 陈衣没想过发弹幕提醒赵子敬。 修行一道,向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既然踏上这条路,那就要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这叫因果。 何况,眼下他都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了,哪有功夫关心陌生人死活:他的逆尘剑意,不允许他低调一辈子。 而无法无天的前提,是得先拥有横推一切的实力。 前世身后有个白狐儿脸撑腰,如今对方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了,再想像前世那般为所欲为,只能靠手中的剑。 念及于此。 陈衣凝心静神,抛开诸杂念,继续修炼。 翌日凌晨。 他将体内剑气凝成一滴剑元:此乃道基,剑道唤作剑元,魔道唤作魔元,以九为极致,九九归一,便是筑基。 百息后。 陈衣突然脸色微变,猛地睁开双眼:他想到一件比修炼更重要的事,接着从桌架上拿下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喂,导员吗?那啥,江湖救急,没钱吃饭了。” … 第三天。 九九八十一道剑光,终于被赵子敬悉数磨灭,一众转世者来到一座古老石门前:“这便是剑阵的尽头了吧?” 一位衣着暴露的女修摩挲着石门纹路,大言不惭道: “我看那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嘛,想当初,我给自己留下的阵法,可是生生绞杀了七八位筑基修士。” “盛名之下无虚士,你懂个屁!” 赵子敬回头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 “听好了,不要放松警惕,等下我会轰碎这道门,让家里的转世者直接跑,记住,千万别回头,也别管我!” 还没等女修问清楚为什么。 “轰隆”一声。 古老门户眨眼赵子敬轰碎。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女修一把抓住两名同伴,一边飞速往后疾驰,一边给龙汉转世者传音:“风紧,扯呼!” “噌!” 刹那间。 无尽剑气排山倒海般轰鸣出鞘,仿佛一尊举世无敌的在世剑仙横跨悠悠岁月,对不属于自己时光的生灵出剑。 那一剑,截断了整整一千年的光阴。 空间崩塌,大地震颤,所有建筑与参天古木被拦腰粉碎,黄沙漫天,每一粒都沾染着还带有余温的生灵精血。 其他国家的转世者或慌不择路逃窜,或抱团反击,或祭出本命法宝抵御,可任他们手段用尽,依旧难逃一死。 一缕缕如针丝般细小,却似星辰般耀眼的剑气,毫不留情地洞穿在场异国入侵者们的胸膛,撕碎他们的头颅。 不消半柱香光景,放眼所及,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侥幸苟活下来的异国修士悉数面如白纸,惊魂未定。 其中一人厉声朝赵子敬质问道: “赵子敬,你什么意思?” 对上周围无数道,阴沉如水的不善目光,表面衣衫褴褛,狼狈不已,实际却只伤了皮毛的赵子敬,面无表情: “没什么意思,大意了。” “大意?” 那人指着毫发无伤的龙汉修士,神情激动:“那他们你作何解释?我看分明是你故意利用剑阵,坑杀我等!” “嗯?” 见状。 赵子敬索性不再伪装。 斜睨一圈,言语间充满不屑:“是又如何?你们又能奈我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借刀杀人,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 众人这才想起:一千年前的蓝星,可是一个由妖魔主宰的时代,能在那个时代扬名的,有几个会是良善之辈? “如此看来,那位天下第一或许不至于太弱。” “嘁。” “我还是觉得他就是个钓名沽誉的货色,辛辛苦苦布置的剑阵全为赵公子做了嫁衣,这不正是无能的表现?” “希望日后当着他的面,你也敢这么说。” “我儿王腾有金丹之姿,我还怕他不成?” “现实版键盘侠?” “…” “够了,都别吵,有情况!” 正值各国修士争吵的不可开交之际。 赵子敬忽然一声大喝,那座破碎门户内,异变突起: 天生九九白玉阶,冥冥盛开剑莲十八朵,一道周身缭绕着恐怖剑意的虚影,横剑于膝,背对众生,镇坐六道。 远观眺望。 此人黑发如墨,霸道、凌厉而张扬,好似万剑之祖。 凑近细瞧。 又见白衣袂袂,显不尽优雅、从容,仿若在世剑仙。 无字碑前天剑来,今见真祖知真我。 那人就只是静静驻足在那儿,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山有势,势如剑,仙凡万物不敢争,天地剑修尽低眉。 有人不甘,尝试反抗。 下一秒。 整座秘境的剑都在铮铮作响,犹有天音煌煌: “既见道真,何故不拜?” “扑通!” 连人带剑,跪的笔直!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第十滴剑元 时间陡然凝固。 仍轰鸣不绝的古剑,意欲与天争高的背影,以及那名匍匐颤抖,动弹不得的异国修士,无一不是在告诉世人… 此间之主,不可敌! 每个转世者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瞳孔亦被浓浓的惊骇所侵占:这是他们觉醒记忆以来,首次体会到恐惧。 直播间前的水友们同样如此: “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实力么?” “仅凭一道背影,便能号令万剑,此人真实境界,究竟得是何等之恐怖?金丹巅峰?或者…远在金丹之上?” “执剑问道未有期,尽诛妖魔无穷极,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好一个天下第一,我心服口服!” “咳,我还是认为空虚公子更强,毕竟这一世他率先觉醒前世记忆,境界上已经领先那位天下第一太多了。” “李七夜: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 “恐怕燕赤霞亲至都破不开此阵。” 遗迹中。 回过神的空虚公子赵子敬,面色异常凝重:“我们所有人都猜错了,这座古遗迹的主人,根本不是燕赤霞。” 闻言。 始终隐匿于人群的燕赤霞,有些哭笑不得:合着为我建的遗迹,我自己也进不去是吧?真有你的啊,小师弟! “原地休整,再闯一次,倘若发现情况不对立刻遁走。” 斟酌半晌。 心有不甘的赵子敬,决定放手一搏:前面费了千辛万苦,又折兵损将,结果最后无功而返,他觉得脸上无光。 修道之人最在意的,就是颜面了,有时比命都重要。 其他修士纷纷附和: “赵公子,在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本座也愿随阁下同往。” “糙,既然你们都不走,那本座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我就不信区区一座剑阵,还能将天给遮了不成?” “几位道友,所言极是。” “诸君莫要过于神化那天下第一。” “此人再如何神威盖世,也只是千年前的过去式,赵公子作为当今天下排名前五的高手,绝不会逊色于他!” 听着周围修士的奉承追捧,赵子敬并未飘然,而是扭头转向那些残存下来的异国修士:“别说本座坑你们。” “本座也不清楚接下来到底还有多少座剑阵,到了要逃命的时候,本座可没空顾及所有人,大家各凭本事。” 算计一回,那叫技不如人,对方只能认栽,但若是三番五次搞人家,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狗急了还跳墙呢。 闻言。 异国修士们面面相觑,末了,悉数点头,表示应允。 众修士再度结伴,往前行径。 “倒有几分胆魄。” 见到这一幕,陈衣挑眉浅笑。 实际上,杀阵只有第一阵与第九阵两阵,前者是为守护燕赤霞遗留下来的传承,后者则是为守护自己的尸身。 平安渡过这两阵,基本无事。 当然。 第一阵好破,毕竟考虑到燕赤霞的实力,他未吹毛求疵,而第九阵,他自信除去当年的白狐儿脸,无人能破。 “也罢,权当是对孤勇者的奖赏吧。” 陈衣无所谓耸耸肩,便不再关注直播间,专注融合前世记忆与剑道感悟:“争取在半个月之内,突破筑基。” 时光流逝。 三日,三滴剑元生,九千八百道纵横交错的剑气,萦绕陈衣身侧,铿锵嗡鸣,宛如赤心之臣拱卫着剑中君王。 五日,剑元入八数。 陈衣的四肢百骸,七经八脉,无一不被剑气雕琢,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 第七日,九数之极,剑意藏于心,喜怒不形于色,君子韬光养晦,潜龙在渊不争,只待万叶萧萧,杀机乍现。 陈衣猛地睁开眼,一闪而逝一缕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是他的剑意。 阻我道者,逆我意者,乱我心者,皆可一剑斩之。 再观眉心剑纹幽幽,虚空飞剑而来,横于其身前:此剑之身,无雕花纹路,无法阵烙印,至朴至真的一把剑。 非不知该雕何物,该印何阵,只因这天地与万物… 不配! … 上古遗迹。 不出意外,以赵子敬为首的一众转世者,忐忑不安却完好无损地渡过第二道剑阵,成功踏足第三座古老门户。 连同赵子敬在内,众人都倍感意外: “咦,这次剑阵的威力弱了好多呀。” “跟之前那道完全没法比,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有没有可能是天下第一耍的诡计?” “让我们先放松警惕,然后突然给我们致命一击。” “不太清楚。” “总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点吧,在我们龙汉有句老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时刻保持谨慎没错的。” 陈衣正跟宁红衣打着视频。 不经意听到众人对话,没忍住笑出声:“看来他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呀…还是燕师兄沉得住气。” “陈衣!傻笑什么呢?” 缩小的视频框里,宁红衣浅翘玉腿,柳眉微微蹙起: “导员难得给人私下开小灶,上一对一辅导课,你小子还分心干别的,也太不把导员的第一次当回事了吧?” “咳…没有的事。” 陈衣神游天外,一心二用,花言巧语脱口而出:“导员声音跟黄鹂鸟儿似的,听入了神,抱歉,下次注意。” “呸,油嘴滑舌!”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宁红衣,哪还舍得嗔怪镜头对面温润如玉的小可怜?只能是象征性地啐上一口,就此作罢。 “不许没大没小,虽然我是颜狗晚期,就算你满足我对未来道侣的所有幻想…哎呀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总之,给我认真听讲!” “要是年底前还觉醒不了前世记忆,看我怎么收拾你!” “遵命!” 陈衣耍活宝一般作了个不太标准的揖,旋即认真聆听宁红衣传道授业…嗯,顺便忙里偷闲,消化些前世记忆。 伴随着那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开一合。 他竟修出了第十滴剑元:据他所知,普天之下,唯有白狐儿脸筑基时,灵元是超过九滴的:此乃…超脱之数! “难道是听导员讲课的缘故?” 暗暗思量。 陈衣不由得将注意力,集中在宁红衣身上。 好像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倒也谈不上大逆不道,想做冲师逆徒之流。 主要吧。 咳。 主要是这种当着导员的面,在导员眼皮子底下,一边跟导员聊天,一边压制着体内剑气,偷偷修炼的背德感… 太他娘刺激了!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天要下雨,我要杀人 来到遗迹第三层。 众修士不费吹灰之力,破去剑阵后,门户未立,却有桃花瓣携清风卷过,紧接着,一幅长达百米的壁画显现。 首先是一女子映入眼帘:人身狐面,青裙笼身,蛇腰约素不堪握,玉足如覆雪上霜,腴臀挺翘,侧卧金丝榻。 直播间瞬间沸腾: “我滴个亲娘嘞,这身段…今晚就意淫她了。” “哥们,你口味是真重啊。” “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好好一位美娇娘,居然生了张狐狸脸,可惜了,不然我非得倾家荡产娶她不可!” “笑死,打哪来的暴发户?” “你想娶,人还不想嫁呢,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说,那狐妖什么来头?” “这遗迹的主人,不是天下第一和燕赤霞嘛?壁画首页为何会画只狐妖?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 “…” 遗迹中的修士同样对狐妖的跟脚,感到好奇。 有人问赵子敬: “公子可识得此妖是何方神圣?” 自打入足遗迹以来,一直有问必答的赵子敬,此刻却一言不发且眼眸无力低垂,全然不复原先胸有成竹模样。 仿佛被某种事物,打击到了道心一般:众人心有所疑碍于前者威势又不敢多问,只好将视线转向第二幕壁画。 一座山脚下,一块乱石所砌的碑铭格外醒目。 上书“三道山”三字。 一虬髯道人背负巨剑,一手拖罗盘,一手执黄箓,身着长袖天师衫,脚踏七星游龙步,步步生印,携阵登山。 “三道山…我前世怎么从未听过这地方?” 某位修士喃喃自语道。 “因为这里是生灵禁区,常人闻之不得。” 勉强调整好心态的赵子敬望着三道山的碑铭,神色复杂,悠悠出言:“至于那狐女,我也不知她姓甚名谁。” “只无意间在一本古籍内瞥见过,她有一道号唤作青女,但金丹之下,不可颂念其名,否则会招来大恐怖。” 看到青女的第一眼,赵子敬就认出来了。 故而才会那般失态:三道山,青女娘娘,他穷极一生都磨灭不去的心魔,也是导致他前世陨落的…罪魁祸首。 那年。 他误入三道山,撞见青女掳回一名书生。 书生向他求救。 而立志荡尽人间不平事的他,却选择了隔岸观火:在青女面前,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至此境界一落千丈。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当时自己的怯懦,亦永远都无法忘却那个凡人书生临别前的眼神,绝望、无助、心如死灰… 第三幅壁画。 西风如道,修身如叶,暗室黄灯,轻纱卷珠帘,一方宽敞的金丝白玉塌上,铺着一张叫不出名字的生物皮毛。 洁白无瑕的温香软玉蜷缩着,胸脯枕个瞧不真切容貌的少年,覆盖薄透霓纱的美背,正对先前那名虬髯道人。 “是燕赤霞!” 一修士认出道人身份,惊呼出声。 众人注意顿时被吸引过去。 第四幅壁画,岩穴现天光,剑气浩荡荡,燕赤霞已抽出陨铁巨剑,横陈.剑锋,毫不犹豫杀向金丝塌上的女子。 往后几幅,悉数是两者交战之景。 额…不对。 与其说是交战,倒不如说是那狐女在戏耍燕赤霞。 “万剑归宗!” 倒数第二幅,燕赤霞使出成名绝技万剑归宗:见其以心御剑,一股冲天剑势拔地而起,浩然正气,气贯长虹。 不多时。 日月同天,昼夜交替,牵引漫天剑意,凝灵气飞剑九千九百柄,汇成一条浩荡且锐利的剑气长龙,直逼狐女。 然而,杀招汹涌,狐女却仅是淡淡点出一道神光… 霎时间。 剑气长龙土崩瓦解,燕赤霞也被余威震地猛退了百余步,至直挺砸向岩壁,气息萎靡,吐血不止,倒地难起。 围观修士皆大惊失色: “这…这就落败了?” “连三招都未走过,燕赤霞也太弱了吧?” “蠢,你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一下那狐女的眼神…不行不行,我要窒息了,不是燕赤霞太弱,是她太强了。” “确实,强的离谱,根本就不像金丹期的修士。” “…” “谁告诉你们祂只有金丹期的?” 带点为前世自己,见死不救之举辩解的用意,赵子敬解释道:“祂的实力,早就不能用常规的境界划分了。” “谣传。” “祂是世间已知最接近仙的生灵,是凌驾众生之上的不可名状,倘若当真有仙,那一定的祂,也只能是祂。” 此言一出。 全场修士,无不倒吸凉气:“难怪千年前的蓝星善恶不分,人道式微,妖魔横行,有此妖在,妖魔当兴呐!” “不是妖,不光不是妖。” 赵子敬摇了摇头,呢喃道: “祂非人,非仙,非佛,非魔,确切的说,青女不属于六道内的任何族群,祂乃道之外的产物,万古禁忌。” “出道即巅峰,一生未尝败绩,纵是同阶之下亦鲜有能接一招者…燕赤霞能与之鏖战三回合,足以入一流!” 言末。 赵子敬的语气,充满唏嘘,眸光趋于黯淡:他曾自诩天骄,自觉与燕赤霞相差的只是几重小境界,如今看来… 他们之间差的,却是一颗道心。 燕赤霞胸中,有为天下苍生,人间正道,不畏生死的皓然正气,这点,十个他都拍马不及…他,的确不如他。 “快看,最后一幅壁画上,画的是天下第一!” 未给赵子敬嗟叹的时间,他的贴身女卫指着最后一幅壁画兴奋大喊:摄影师十分有眼力见地将镜头移动过去。 直播间当即沸腾: “卧槽,真是天下第一诶。” “容貌咋那么模糊?” “这不是重点,你们看天下第一的姿势,他好像在与狐女交手…感情前面那些壁画都是在为这幅做铺垫啊。”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是狐女的对手吗?” “估计有点悬,按赵公子的讲法,狐女同境无敌…天下第一能比燕赤霞多撑上几个回合,就已经算通俗点吧,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手中的剑,即世间一切道理,一切法则,就像苍天下雨一样。” “天要下雨人不可挡,我要杀人同样无人可挡,我杀你,你就必须得死,你不死,就是逆天,天自会收你!” “卧槽,那不成死局了?挡或不挡都是错?” “要不怎么说天下第一剑道无双呢?” 粗略一瞥直播间的弹幕,裴元庆笑了笑,语出惊人: “此外,诸位兴许尚不知情,燕赤霞之所以能够登临剑道顶点,万物为剑之境,实际也是那天下第一教的。”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十八滴剑元筑基 “这么说,燕赤霞还得管天下第一,叫声师傅咯?” 一条弹幕发出询问。 裴元庆微笑点点头。 众人对前者的敬畏之情更上一层楼:“也不知道他觉醒前世记忆没有,真想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无上风采啊。” “略逊一筹的燕赤霞都醒了,天下第一能没苏醒?” “人估计醒的比燕赤霞还早,正藏在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悄悄发育,等着有朝一日龙出海,惊艳天下人呢。” “咦,燕赤霞苏醒了?啥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 “干嘛要你知道?人家苏醒前还得先知会你一声?” “问问不行?嘴这贱,吃小黑子了?” 眼看直播间即将展开一场唇枪舌战,裴元庆忙抛出一记重磅炸弹:“其实在万物为剑境界之上,还有一境。” 唰! 水友们瞬间安静下来,等待裴元庆继续讲述,连赵子敬也忍不住发送弹幕,追问道:“敢问道友是何境界。” “无剑之境!” “可是那天下第一,所达之境?” “你太小看天下第一了。” 裴元庆摇摇头:“所谓剑道境界,都在规则之内,而天下第一,他是规则的制定者,早就跳出了剑道规则。” “亦如三道山青女娘娘。” “如果把剑道比喻成一座高山,燕赤霞是站在山起来,前面也有些许利用道友破阵的意思,而今救道友一命,也算偿还道友因果了。” “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大过天,不能混为一谈。” 赵子敬正容亢色,严肃道:“反正道友日后若有用到赵某之处,知会一声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报恩成份有,可更多的还是借机与燕赤霞扯上关系。 “好说,好说。” 燕赤霞看破不戳破,欣然应允。 他才觉醒前世记忆,眼下正值低谷,有位成名已久的金丹高手,愿意给他保驾护航,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时机成熟。 赵子敬又与燕赤霞追忆了一番过去,旋即顺势问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问:“对了,燕道友,那天下第一…” 燕赤霞沉吟片刻,左顾右盼一圈,轻轻点头,讲道: “如你所料,他已经觉醒前世记忆了,我的剑心告诉我,那道令它心悸不已的气息,嗯,应该…就在之江!” 嘶~ 天下第一转世身就在之江?那岂不是就在他们身边? 相互交换眼神的转世者们,心里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燕赤霞似乎猜中了他们的心思:“燕某好心奉劝诸位同道,不要去搜寻他的足迹,更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燕某与他关系不错,但实话实说,他脾气挺大,如果你们惹他不开心了,哪怕燕某出手,都保不住你们!” 说到这。 燕赤霞不禁想起陈衣初入江湖时的画面:他好像从未向哪头妖魔低过头,也从未在哪场战役中,后退过半步… 嗯。 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无觉则无畏?或许,只有似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性格,才能够斩出那般无法无天的剑吧。 陈衣:呵呵,你想多了,只是有人给我托底而已。 聊着聊着。 赵子敬与燕赤霞来到第四座剑阵前。 “一起?” “善。” 考虑到后面保不齐会有更恐怖的剑阵出现,两人决定联手破阵,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伤亡,通关剑阵。 “好耶,又可以看到燕赤霞出手了。” “好好看,好好学,也许下一个天下第二就是你。” “诶。” “你们给分析下,燕赤霞和天下第一有没有往遗迹里封存什么宝藏?会不会是神兵仙术之类的?好期待呀!” “即使真有神兵你也拿不到,你瞎期待个什么劲?“ … 陈衣的家。 挂断视频电话的瞬息,陈衣整个人,直接瘫软倒在假皮沙发上,脸色苍白,呼吸紊乱,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十八滴剑元…” 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呓语:“真…真的不行了,被榨干了,到极限了,再多一滴都没有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能超出九之极数这么多。 稍作休整。 陈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盘膝坐回沙发,运转丹田剑气,将十八滴剑元凝炼:随着十八滴剑元悉数融为一体。 他眉心处的剑纹,彻底化实,而他周遭,有丝丝缕缕精纯且极端的剑气,疯狂涌动,致使虚空不断破碎愈合。 “呼,总算筑基了。” 伸手匿去眉心剑纹,陈衣心满意足一笑,正准备搞点事情犒劳一番自己…突然,不知察觉到什么,剑眉一皱。 “嗯?天地间的灵气,好像比以往…更加浓郁了?” 念及。 陈衣犹豫几秒,尝试吐纳灵气。 几个大周天后。 “果然如此。” 其剑眸内精芒一闪,陷入沉思: “是我的缘故么?亦或…大势所趋?” 将青女的自负学去精髓的陈衣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这是好事,说不准我的剑道,能够因此圆满。” “罢了,再观望观望,出去转转吧。” “闭关也快一个月了,骨头都要憋生锈了…对了,好久没洗脚了,楼下会所卡里还有大几千存款没花完呢。” 打定主意。 陈衣边看直播,边换衣服:“咦,燕师兄暴露了?为了救赵子敬么…唉,还跟千年前一样,喜欢行侠仗义。” “有了燕师兄加入,破阵速度恐怕会快上不少…但雨女无瓜,十八滴剑元,金丹修士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嘛?” 他倒希望燕赤霞这一世得以突破金丹,好叫他有个对手。 那句话咋说来着? 吕布死后,关羽看谁都像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这句话同样适用如今的陈衣。 白狐儿脸不在,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无人能治! 换好衣服,陈衣向房门走去。 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倏忽于楼道响起。 他开门的动作一滞,旋即灵气外放,观见来者,个个蒙面黑衣,眉宇顿时寒意翻涌:筑基修士的直觉告诉他… 来者不善!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再次开启穿越! “砰”的一声,房门被外力重重踹开。 为首的是一名黄毛青年,神情张扬,就差将“我是反派”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保镖。 “给我搜,别让那小子跑了!” “眼睛要是不用可以捐出去。” 几名保镖正要动身。 耳畔传来一声讥讽:“这么大个活人躺在面前都看不到,还学人当打手,哪个大怨种请的你们?钱多得慌?” 循声望去,黑衣保镖团身形一僵,那黄毛则满眼诧异地盯着声音主人:“那贱人这回居然没给你通风报信?” 闻言。 沙发一侧,陈衣下意识皱了皱眉,不悦训斥道: “管自己姐姐叫贱人,你有没有点家教?” 他已经从记忆深处,得知了有关黄毛的身份信息:宁渊,宁家大少,原身仇家之一,也是宁红衣异父异母的… 亲弟弟! “我家教…呵呵,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宁渊坐到陈衣对面,上下打量着这个泰山崩于前却面不改色的少年,接着冷笑一声,给保镖们打了一个手势。 一众保镖将后者团团围起,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见状,陈衣淡淡抬了抬眼皮,眉宇之间,深邃剑纹闪烁:“要动手?别说没给你机会,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倘若宁渊真要置他死地,他可不会顾及宁红衣。 双方就这样对峙好几秒,宁渊却突然做出一个,出乎众人预料的举动:他猛地一把推开周围保镖,爽朗大笑。 “哈哈哈,我怎么会跟未来的合作伙伴动手呢?” “什么意思?” 陈衣不明就里:这家伙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晓得你很懵,但你先别懵,你听我说。” 宁渊热情揽住陈衣肩膀,神采飞扬,双手比划,自顾自言道:“那贱人…我姐现实的很,跟她混没啥前途。” “你看,你一直没觉醒前世记忆,不就让抛弃了?” “我不一样。” “我这人是出了名的讲义气,你与我合作,给我当眼线,我们背地里阴她一手,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说着,宁渊伸出一根手指。 陈衣全程那叫个云里雾里,直至余光瞥见手机上的未读讯息,才恍然大悟:【快跑,我弟弟带人去抓你了!】 以往宁渊带人来围堵,宁红衣都会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得以次次虎口脱险,而这回,他却遭追兵逮了个正着… 感情自己被误当成弃子了。 理清前因后果。 陈衣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决定逗逗宁渊:“你姐在宁家的地位可比你高多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一起对付她?” 其实两者之间要说有什么血海深仇,那还真谈不上。 纯粹只是宁渊非常讨厌宁红衣这个姐姐,而他又跟宁红衣走得比较近,恨乌及乌,就连带着把他也给恨上了。 至于宁渊讨厌宁红衣的原因:作为宁家的养女,宁红衣却比宁渊这位根正苗红的宁家大少,更受老一辈宠爱。 因此。 宁渊偏执地认为,宁红衣的出现,会威胁到自己在宁家的地位:事实上,宁家大权,依然牢牢掌握在他手里。 一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另一方血浓于水。 宁家老一辈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叫大权旁落?何况宁红衣压根也没有鸠占鹊巢的野心,与亲弟弟争权作甚? 说白了,一切不过是宁渊自己的被害妄想发作罢了。 咦? 竟然不是无脑爽文必备的主角因女人跟恶少起冲突? 差评! “她在宁家地位比我高?哼,那早就是老黄历了!” 一听陈衣戳自己痛处,不服气的宁渊,立即反驳道: “不妨告诉你。” “本少已经觉醒了前世记忆,而且,本少前世还承蒙天下第二的燕赤霞指点,触碰过万物为剑之境的门槛…” “区区宁红衣,拿头跟如今的本少斗?她配吗她!” 啧。 这小子前世居然被燕赤霞指点过? 那确实有点含金量。 陈衣意外地瞥了宁渊一眼,问道: “话说,你姐什么境界啊?” “不知道。” 宁渊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她干啥都瞒着我,跟防贼一样,糙,我连她到底觉没觉醒前世记忆都不知道。” 合着你一问三不知就学人当老六?! 陈衣内心直呼无语,索性摆手下起逐客令:“你这倒霉孩子…回家洗洗睡吧,我还有事,没空陪你过家家。” 与其他磨刀霍霍的仇家不同,宁渊从始至终,都没伤害过他:他想要的只是收陈衣做小弟,以挫宁红衣锐气。 或许在作法上偏激了一些,但本性不坏是事实。 所以。 陈衣有放宁渊一马的打算。 可惜… “喂,小子,别给脸不要啊!” 后者并不领情:“本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音落刹那。 “唰!” 一柄薄如蝉翼的宝剑乍现其手,剑锋直指陈衣脖颈。 “嚯,冲我拔剑?” 陈衣顿时来了兴致,笑意玩味:“你说你的前世跟燕赤霞学过剑,那他有没有同你讲过,天下第一的传说?” “自然讲过,咋?你想听?” “既然如此… 无视宝剑锋芒。 陈衣不紧不慢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尖,轻轻一弹。 “铿!” 剑音四起,他的眼神陡然一厉,一呼一吸间,无边剑意,自眉心倾泻而出,化意成环,碎环成音,如雷灌耳: “给我跪下!” 轰隆! 这一刻。 仿佛天地大道,至高无上的意志,尽诸加身,不容置疑:宁渊脑海,疯狂回荡着深邃古朴,浩渺苍茫的剑鸣… “跪!” “跪!” “跪!” 毫无抵抗之力。 他的膝盖一弯,径直跪了下去,力道之大,竟生生将地面砸进两个凹坑:腿骨震裂的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君要臣跪,臣不得不跪。 言出法随! 陈衣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地凝视宁渊:“听过本座传说,还敢以剑锋指向本座,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魄。” 此言一出。 刚才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宁渊顷刻脸色惊变,当下也顾不得粉碎性骨折的双腿了,哆哆嗦嗦抬起手,指着陈衣: “你你你…你是天…” “念在初犯,我不杀你。” 陈衣食指与中指并拢,轻点在宁渊眉心,接着,眸中浮现若隐若现剑气游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你想干什么?” 此时的宁渊,已经彻底没了傲气,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只剩无垠无际的恐惧,盘旋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小子。” “…” “接下来这一剑,你要仔细瞧好。” “为什么?” “因为这一剑,才是真正的剑道!” 语落。 没有惊世骇俗的剑气,也没有唯我独尊的剑意,仅仅是一手轻描淡写的落指,却几近斩断一个人的两个时代。 “咔擦”一声。 宁渊好似听到某样东西破碎,并疯狂流逝的声音,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他愣了许久的神,如失魂落魄。 倘若白狐儿脸在此,一定能够认出:从灵气修行的意义上来讲,陈衣这一斩,斩出的不是剑,而是道,剑道! 当宁渊回过神。 猝然失声尖叫,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躲到墙角,抱着膝盖蜷缩起来,整个人六神无主,全身上下颤抖不止。 那一剑… 那一剑,竟直接削去了他前世三百年剑道造化!!! 不知所措。 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术法,能生生夺人传承。 此间经历。 就如你寒窗苦读十数余载,却被某人,在某天,抽走了脑海中的记忆,让你这数年所学全部付诸东流了一样。 比杀了他都要骇人听闻! “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境界么?我…服了。” 宁渊苦笑着,低下头颅。 “以下克上,斩你一世剑道造化,是罚,但你姐姐于本座有恩,这一剑,好生感悟,突破金丹,不成问题。” 替宁渊拍去肩上灰尘,陈衣平静环顾一圈,不疾不徐,跨出门槛:“地扫干净,然后回去跟你姐…认错。” … 皇朝大酒店。 按完摩,心情舒畅,陈衣开了个房间住下,准备进行第二次穿越:家里太乱了,只能等宁渊收拾好了再回去。 倒不担心后者向宁红衣透露自己底细。 既然见识过自己手段,也晓得宁红衣对自己觉醒记忆之事一概不知,身为大族嫡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相信宁渊拎得清的。 拉上百叶窗帘,锁好金属门,陈衣研究起新版系统。 【前世系统升级版:升级版系统将取消文字提示,新增沉浸式体验,即宿主神魂回归前世,肉身陷入沉睡。】 【温馨提示。】 【穿越过程中请宿主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一旦发生死亡情况,后果难以估量,重复,请务必时刻保持警惕!】 陈衣瞳孔一缩。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如果在过去世界线死亡,现实的他…也会死去? “果然,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富贵只许险中求啊。” 陈衣舔了舔嘴唇,虽然嘴上说着忌惮,瞳孔之中,却雀跃着蠢蠢欲动的光泽:“风浪越大,鱼越贵,凎他!” … “你穿越到两千年前,一个遍地饿殍的狼烟乱世。” 衣衫褴褛的陈衣,蓬头垢面,趴跪于一处乱葬岗。 四周骷髅堆若岭,骸骨积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也腥臭难闻。 “又是天崩开局?” 记忆涌入识海,陈衣不禁吐槽:“上一世被白狐儿脸掳,这一世被吃人妖道抓,我是命里犯上什么邪祟了?” 长生道观,困龙之地,乃是一座妖道道场,妖道冠钟姓却无名,而他的身份,则是对方用以修炼旁门左道的… 人牲! 与聊斋世界相差无几。 当今时代,人命同样低贱如草芥,即便比聊斋多出了几尊号称匡扶人间的正道大宗,可基本都是自扫门前雪。 危意从心起。 陈衣凝神,左右打量: “这些白骨,应该就是上一批被使用过的人牲…此人究竟练的何术,竟要用到如此多人牲?就不怕遭天谴?”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收回视线:“罢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此人下次修炼晚些才好。” 过去线与现在线的境界不同步,相当于重头来过,早日将修为恢复到炼气巅峰乃至筑基,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念及于此。 陈衣深深呼吸一口,不敢再耽搁,盘膝,修炼起来。 白狐儿脸拢共传授过他两本功法。 一本《太上心经》,乃正缘法。 一本《阴阳变》,为双修魔功。 在这荒山野岭,后者显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故而他只好被迫修炼《太上心经》:此法比较吃天赋与根骨。 所幸。 这具新肉身的天赋根骨皆为上上品。 勉强满足得了修炼《太上心经》的最低标准,好歹不至于像第一次穿越那样,苦修三年,境界依然停滞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晃二月有余。 这两个月来,陈衣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偷偷修炼,连睡觉都是用打坐冥想代替:妖道会定点派人送饭。 毕竟。 就算是养猪,也不能让猪饿死不是? 而在他悬梁刺股一般的不懈努力下,修为境界自然是突飞猛进:一月破两境,短短两月,便已迈入炼气四层。 较之第一世快上不少。 第三个月。 陈衣突破炼气第五层。 与此同时。 第二头人牲被妖道丢入道场,是名女子,看着年龄不大,一袭红衣美艳至极:遗憾妖道和陈衣都是修炼狂魔。 嗯… 她纵是身怀千秋百代之绝色,也注定只能孤芳自赏。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两千年前,白骨如山 春去秋来。 长生道观人山人海,积满被妖道观主抓来的人牲:他们有的消极认命,怨天尤人;有的自甘堕落,纵情恣欲。 专注于修炼的陈衣,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众人牲眼中的怪胎另类,他从不跟人交流,也从不参加所谓的狂欢。 一举一动。 都显得与笼罩在四面八方的悲观氛围,格格不入。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引得无数人牲瞩目:只见一位枯槁老汉脸上堆着猥琐淫笑,企图将一名红衣女子拉入怀抱。 “嘿,仙子,马上就要死了,陪爷爷快活一下吧。” 老槐树下。 陈衣斜睨了一眼,旋即漠不关心,继续吐纳灵气。 整日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此高压的生活环境,类似这样的事,自然时有发生,他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搭理。 可随着女子的呼喊愈发凄切,心烦意乱的陈衣,还是没忍住起身,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猛地砸向瘦削老汉… “砰!” 老汉脑袋开了花,血溅了陈衣一身,世界清静了。 木棍丢回原位。 陈衣余光轻瞥,直接抓住红衣女子衣袖,用力撕下一角,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渍,一边作若无其事,淡淡开口: “他很吵,所以我杀了他,你们可以去向那妖道告发我,但在此之前,我一定拉上你们垫背,不信就试试。” 全场噤若寒蝉。 衣服上的污秽,怎么都擦不干净,陈衣不耐烦地弹指烧掉衣袖碎片,盘膝坐下,恢复到先前古井无波的模样。 侥幸逃脱被玷污命运的红衣少女,踌躇片刻,捂着衣襟,畏畏缩缩地紧挨陈衣,蹲了下来,怯生生攥着衣角。 “别有动静,不然下场跟他一样。” 冷漠的音律传入耳畔,女子如蒙大赦,用力点头… 新的一年。 果然没有人牲告发陈衣恶行:正所谓蝼蚁尚偷生,谁又会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死人,去冒死无全尸的风险呢? 这一年。 陈衣重回筑基,嗯,第一世一次,现实一次,这是他第三次筑基了,好处是根基愈加稳固,坏处是枯燥至极。 而那名红衣女子也在朝夕相处下,越来越依赖陈衣。 “前辈,我胃口小,吃馒头就够了,肉糜…给你。” “公子,我冷…” “陈衣…哥哥。” “嗯?” “刻苦修行没错,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看看腿?” 第五年,筑基巅峰,距离金丹仅差临门一脚。 陈衣的修炼速度渐渐放缓下来。 欲速则不达,强行突破只会事半功倍,而且还会导致境界虚浮,战力大大减弱:就比如那个金丹中期的妖道。 此人境界虽至金丹中期,较之陈衣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但后者若不恋战,拼尽全力逃遁,他照样奈何不得。 换句话说。 其实陈衣眼下已经具备出逃能力了,只是他的剑心不允许他退缩,否则,轻则影响道途,重则一身修为尽废。 既然选择了逆尘之道。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一往无前,斩尽世间一切敌,杀到无人再敢称尊,从今往后,天下无敌! 有了目标。 接下来几年,陈衣都在兢兢业业打磨丹田内的剑海。 第十年。 妖道停止往道观运送新人。 估摸着是人牲够用了,在准备其他修炼邪术所需的材料,陈衣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可以着手突破金丹了。 一日深夜。 陈衣负手,立于月华之间,唇齿吞吐,便是剑气如海般翻涌,惊动沉睡的众人,他置若罔闻,以剑气化剑云。 接着。 漫天星光璀璨,一束金色流苏从天而降,融入陈衣小腹:由剑元所滋生的剑气灵海,瞬间沸腾,后逐渐凝合。 当它并作一枚金灿剑元时,金丹境界水到渠成。 四方风起云涌。 那袭白衣胜雪,墨发飞扬,剑势直冲云霄,此情此景落入下方人群眼中,宛如亘古谪仙下凡,神祇行走人间… 金丹修士,已能沟通天地! … 妖道察觉异变,自天边迅速疾驰而来。 见状。 众人无不诚惶诚恐,纷纷作鸟兽散逃,仅剩手足无措的红衣女子,薄唇咬出了血,坚定不移地站在陈衣身后。 她要赌,赌那妖道,不是陈衣的对手! 陈衣回头看向女子。 后者坦然迎上目光,两人四目相对,陈衣纵声大笑: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何为少年之意气?何为千古之风流?不过红妆女子,修剑公子,以及…” “一剑出尘,万骨枯!” 那一霎。 白骨森森,血海尸山间,有一袭白衣仗剑笑,有一袭红衣描摹倾城舞舞,有一点剑光至,还有一妖道负重伤。 风波骤变。 一股炽热又阴寒的温度,沿着妖道胸口血洞,似那跗骨之蛆,疯狂向其全身蔓延,剑气不断绞杀着他的魂体。 这一刻。 素以趾高气昂之态示人的妖道,第一次流露出惶恐胆战神情,一声凄厉惨叫紧随其后,惊飞十万大山的鸦鸟。 白鸦如缟。 在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本该以铁血手段镇压动乱的妖道直直坠地,从头到尾,连换手的余地,都没有。 奄奄一息的他,蠕动着残破的身躯,垂死挣扎,一点点爬向咫尺处,喜怒无形的少年,摇尾乞怜,苦苦哀求: “爷,放我一马,我上面有人,是位元婴境大能,我在替他做事,人牲也是他命我抓的,我可以帮你引荐。” 手起剑落。 公子剑修的声音,淡薄无情,传出很远,很远: “我上面,不允许有人。”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万古真魔心 陈衣自信。 以自己这一世的天赋,突破元婴,不过时间问题,于是,妖道死了,他也顺理成章继承道观,成为新的妖道。 不想被人打扰修行,当夜,他便遣散了一众人牲。 嗯… 除了那名红衣女子。 寻死觅活不肯离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无奈,陈衣只好许其以贴身女婢身份暂留下,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没事不要来烦我。” 交代了些注意事项,陈衣走进前任修炼用的密室。 急于稳固境界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房门紧闭后,那对痴痴凝望自己背影,宛若镶嵌了一整片星河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幽深魔气: “无非公子与红妆。” “呵呵,好一个无非公子与红妆…救了我的命,那就是我的人,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掌心了哦,陈衣少爷~” 此女,竟是位修士! … 夜伴三庚,剑意凌空不散,陈衣仍盘坐在密室修炼。 轻唤几声。 见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等的枯燥的女子索性也寻了处隐蔽角落,假寐霜眸,秀口微开,吞吐起星月精华。 突然! 一道亢长沉闷,如同暮鼓晨钟一般的心跳声,打破深邃黑夜的万籁俱寂,一颗黑色的魔心,投影于冥冥虚空。 “咚,咚,咚。”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我的魔心…魔心为何会跳的如此之快?莫非附近有大魔出世?” 她出身魔土圣地,万古魔山,胸中一颗真魔心,与正道魁首太上仙宗的镇宗之宝真仙骨,并列当世第一宝体。 然。 至宝皆有灵,有灵则傲,不求闻名遐迩,只求棋逢对手:自三千年前真仙骨销声匿迹,真魔心便也不再跳动。 传到红衣女子这一代,早已长眠无尽载。 而今重新显圣,唯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太上真仙骨的传人降临人间,要么就是其他稍逊一筹的宝体,在向魔心发起挑战…女子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鲜有正道仙修敢踏足魔土,何况真仙骨的传人是何等绝代天骄?太上宗的老不死如何会任由其以身涉险? 念及于此。 红衣女子斟酌少顷,给道观布下一道防御阵法,旋即悄然离去,搜寻着魔心复苏源头:不曾往陈衣身上联系。 虽说看不穿具体是何体质,但都相处十几年了,也没见魔心怎样,真仙骨的可能性应该不大,至于魔道方向… 后者修的是《太上心经》,她眼睛不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赶在自家少爷用膳前,将整座长生山脉掘地三尺,却不曾寻见一头鲜活生灵的红衣女子无功而返。 接着,佯装无事发生,为陈衣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 陈衣渐渐习惯了那袭红衣的存在,以及那缕总在睡梦间出现,然后萦绕于唇齿,沁人心脾,久久不散的香风。 转瞬十年韶华。 女子容颜不老,红裙不染纤尘,一颦一笑,惊艳山林百花,云端飞鸟;举手投足,犹胜玉阙寒仙,妖娆动魄。 陈衣觉察其修道之人跟脚。 而她也确定了陈衣的体质。 并非太上真仙骨,却远比太上真仙骨更加强横,毛羽未丰,便能惹得已身真魔心忌惮,足以用恐怖如斯概述。 两人俱是十分默契地将自己的发现,深埋心底。 于这对一路从绝望永夜中杀出重围,再到相拥着迎接黎明曙光的主仆而言,彼此究竟是谁,早就无关紧要了。 你许我一双蝶翼,我许你一世无争。 你免我颠沛流离,我免你无枝可依。 你在,便好。 十年又十年。 这日。 陈衣突破金丹中期,女子打来野味,准备为他庆祝。 才架好篝火。 一面魔字黑旗迎风招展,魔修似海横渡虚空,向女子纳头臣拜:“三百年之期已满,我等恭迎新魔主回山!” 女子脸色一变,倏地转向陈衣:“少爷,你听我…” “先吃饭。” 陈衣抬了抬手,表情无波无澜:“吃饱了再回去。” “都给我滚!” 红衣女子霜眸冰冷,手背后摆,直接喝退遮天蔽日的魔修阵仗,转向陈衣,却依如三十年前那般,天见犹怜。 贝齿轻轻咬着薄唇,一边烤肉,一边怯怯解释:“我名婵红衣,身怀真魔心,是万古魔山命中注定的魔主。” “嗯。” 陈衣盯着篝火,面瞧不出喜怒。 女子继续小声叙述:“每任魔主登基前,都会自封三百载修为,以此磨砺魔心,所以那年我才会沦落至此。” “嗯。” 还是不咸不淡的回应,女子慌了神,竟当着一众附庸的面,跪在陈衣身前:“红衣知错,请少爷…责罚!” 虚空之中,哗然一片。 陈衣低眉叹息,将女子扶起,接过她手中的烧烤架: “没有怪你,你也不欠我的,三十年前救你一命本就是无意之举,何况你侍奉我三十年,恩果早该还清了。” “还不清,我也不想还清!” 婵红衣眼眶泛红,情绪有些不对:“少爷,跟我回魔山好不好?你做魔主,我为人臣,我们还像现在这样。” 回归魔山,是身为真魔心传人的责任。 但无数魔修梦寐以求的魔主宝座在她看来,远没有少爷的一个微笑来的珍贵,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它换陈衣。 陈衣摇了摇头。 伸手捋顺女魔青丝,神情罕见的温柔,却没有说话。 “少爷…” 分别已成定局。 女子玉拳握紧,蔻丹嵌进玉腕,殷红滚烫的鲜血沿着指缝缓缓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地声,闻者无不动容。 半晌。 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心一般,她松开手,覆于胸脯上:“也不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算了,不重要了。” 强颜欢笑的女子,揉捏着饱满,眼神渐涌疯狂:“少爷,既然你不愿随我回万古魔山,那总归得留些念想。” 语声一顿。 随后。 在一道道骇然错愕的惊呼声中,血雾弥漫如花,魔气狂涌如泉,法则吟响:那红衣女魔,竟撕开了自己胸口! “唰!” 藏匿虚空的魔修阵仗陡然暴动,陈衣瞳孔剧震,双方同时出手,各显神通,欲制止婵红衣与自残无二的举动。 “都别过来!” 女子身形一晃,步生玄妙黑莲,疾速向后退去,距众人百丈遥远,以古木抵住摇摇欲坠的娇躯,虚弱呢喃语: “少爷…” “我有魔心一颗,号称当世至高,传闻,参透其中造化者,可立地超脱,不入轮回,万法不侵,万劫难灭。” 音落 她咬紧牙关,玉手猛地一攥:一颗表面布满玄妙纹路的心脏,散发古老道韵,伴魔相丛生,强而有力跳动着。 “少爷…” “这是我的心,要了它,让它在你的胸膛跳动,让它代替我陪伴你,从今往后,你我血脉相连,密不可分。” 她在逼陈衣做决定。 我的心给你了,我的意也表明了,如果你收下,我们就捅破窗户纸,如果你继续装傻充愣,我们就分道扬镳。 陈衣胸脯起伏不定,似怒其不争,可看着眼前那张苍白憔悴的俏脸,责备的话却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心疼的紧。 “我…要。” 又气又无奈的给出自己的答案,陈衣粗暴地将女子拽入怀抱,低头咬上那瓣朱唇:薄汗轻衣透,美娘半娇羞。 唇分。 一缕晶莹涎线垂落,红衣女魔烟视媚行,附耳低语: “魔土多寡情,一生只够爱一人,却是生死不弃。” “始于清冷谪仙之貌,陷于救命护道之恩,忠于十年患难与共,今朝献魔心,你便是我的新生,我的神明…” “我爱你。” 一口魔心吞入腹,魔土有君,其名陈衣,红衣之主。 “嗯…” “嗯?” “嗯! “起驾,回魔山!” 众魔修立马恭恭敬敬将婵红衣迎上虚空渡舟,后者伫立船头,风姿绰约,朝陈衣挥了挥手:“我走啦少爷。” 陈衣点了点头,渡舟启程,点点没入虚空。 “婵红衣!” 最后一秒。 他突然出声大喊,渡舟上的女子侧目回头。 “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就去找你!” 这一日的魔山之巅。 有一袭白衣向天地立誓,独占十斗风流。 有一袭红衣笑靥绾青鬓,压尽人间春色!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先天玄牝身,三道同体 长生道观。 血浪如潮,黑莲镇世,伴晦涩魔音滚滚,无数恐怖魔相盘踞虚空,陈衣正凝神静气,抱元守一,炼化真魔心。 三日光景。 真魔心与之融为一体,陈衣伸了个懒腰,残余在虚空中的魔气,无意识地向四周扩散,直接削平了一座山峦。 “不愧是当世第一至宝,确实强横。” 此物代替了他原本的心脏,不仅赋予了其心不死则真灵不灭,滴血重生的能力,还能助他掠夺天地灵气修行。 掠夺和先前的吞吐可不是一个概念。 通俗来讲。 有此宝在,其修炼速度起码能比以往快上十倍不止。 “婵红衣赠我真魔心,自身实力必然受损,得人恩果千年记,当礼尚往来才是…嗯,回她一道本命剑气吧。” 考虑到婵红衣一介女流,此行归宗一统魔土,或将遭遇反对声音,陈衣以真魔心为媒介,为她送去一道剑气。 本源剑气,可斩半步元婴。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真魔心还有一妙用,仅限两者之间:他们可以相互给彼此,输送法力,不过,数量有限。 随后。 陈衣便再次开始漫长修行:一口鲸吞式入腹,灵气化狂风大作,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畅之感,溢满他的全身。 以饮水来比喻修行。 原先他用的是吸管,小口吸吮,而现在,是对瓶吹! 体验感极佳。 只是有一点,令陈衣倍感意外:每逢魔心张弛,似乎都能带动已身背后的龙脊之骨,氤氲出一缕微弱的白光。 “难道我这一世的体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衣心生假想,暗自留意,打算修炼下去再作观察。 … 一晃三年。 陈衣迈入金丹圆满,法力饱满程度较之第一世只强不弱:毕竟卷土重来,根基极其稳固,绝非第一世能比拟。 短暂休憩几天后,他备好天材地宝,着手突破元婴。 古经有云: “人体有大药,五脏应五行,金木水火土。” “于水中起火,在阳里消阴。” “变金丹于黄庭之内,炼阳神于五气之中。” “肝青气冲,肺白气出,心赤光现,肾黑气升、脾黄色起,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者,则为元婴,寿与天齐。” 欲入元婴。 首先得纳天地五行于人体五脏,即肝纳青木气,心纳赤火气,脾纳黄土气,肺纳白金气,止终于肾纳黑水气。 其次须以阴阳二气作接引:这阴阳二气,乃是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至纯至净之力,组成世间万物的根本。 正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 若无此二气,五行游离,三花难聚,元婴道胎不成。 “身处青山,青木之气最为浓郁,嗯,先纳青木之气吧。”打定主意,陈衣将飘荡在冥冥中的灵气抽丝剥茧。 有真魔心相助,这一过程倒十分顺利,然而,到下一步,纳青气入肝脏时,却发生了意外,陈衣紧皱起剑眉: “这方天地的青木之气,为何会排斥我?” 天道酬勤,众生平等,无论仙修魔修,哪怕邪魔歪道亦有修行的资格,按理,不该有生灵会被天地五行排斥。 “莫非是真魔心的缘故?” 陈衣稍加思量,遏制真魔心跳动,以寻常生灵修炼用的吐纳之法,又尝试了一遍…那团青木气依旧无法吸收。 “这…事情变得棘手了。” 有些不知所措,陈衣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绞尽脑汁推演对策:突然,胸口与背部,袭来阵阵肌肤撕裂之痛。 “嘶!” 猝不及防的变故,险些让他心神失守,昏厥过去。 好在。 凭借顽强的毅力,陈衣拼尽浑身解数,硬撑了三天三夜,总算拨云见日,一篇由魔文书写仙经浮现眼前天地: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致虚极,守静笃,各复而归其宗。” 经文之后,一段记忆涌入识海:“纳先天魔之阴,炼先天仙之阳,魔阴代地阴,仙阳代天阳,先天玄牝身。” “真魔心,逆仙骨,祸兮福所倚,仙魔同体,自成一方天地,生道,生一,生万物,太玄无上,宝妙众生。” 大致意思为:他的体质叫做先天玄牝身,脱胎换骨之日,能自成一片小世界,自行孕育阴阳二气,五行灵根。 “世间竟还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体质?” 得知自身体质的来历,陈衣第一反应是惊讶错愕,旋即二话不说,按照经文上记载的法门,祭炼并唤醒宝体。 … 白驹过隙,已是三年。 旭日初升,千里紫气向东而来,绵延起伏,千丈黑烟天南袅袅,盘山不绝,陈衣坐虚空,身后三尊法相屹立。 左侧仙道子身,白净妩媚,妖娆动人。 右侧魔道子身,霸气无双,薄情寡义。 中央剑道本我,剑势凌人,咄咄逼人。 圣洁仙韵,霸道魔气,无上剑意。 白、黑、青三寸绚烂华光,交织辉映,神威冲天,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仙,映衬的似魔似仙,圣姿非常。 先天玄牝身与一般宝体截然不同。 其他宝体的上限摆在那儿,生来怎样,就是怎样,先天玄牝身初生却是胚胎:当然,仙魔子身能够自主修炼。 总体来说,有利有弊吧。 利在于一身不死,可保其余二身不灭,且,修炼至后期,可驱本我身吞噬子身,使三道合一,战力瞬间暴涨。 而弊端则在于,三身的修为不是同步的,因此他需要维系三身平衡,不能让任意子身的境界,高出本我之身。 否则。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被子身,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又过一年。 仙魔胎成。 陈衣睁开法目,脑后虚空开合,见一袭如墨黑裘,一袭如雪白衣坐镇寰宇:前者衍阴,后者衍阳,道演五行。 “轰隆!” 与此同时。 黑云蔽日。 一只漠然无情的巨大眼球,于巍巍天穹,缓缓睁开。 天道之眼! 天意不容先天玄牝身出世,欲降劫杀之:无数道手臂一般粗细,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紫霄雷霆,轰然砸下。 陈衣已身未动。 由仙魔子身迎劫而上:只是才炼气一层的她们,哪挡得住半步元婴的天劫?不出意外的,她们被轰成了飞灰。 可… 不消一个呼吸,她们又于虚空重生,再度杀向苍天。 在她们不要命的阻拦下。 第一波天劫被生生磨灭:苍天震怒,不光有雷劫疯狂倾斜而下,更有其他常人见都没见过的劫难,纷至沓来。 “谴!” 言出法随,异相横生天,有九天真龙悲鸣,有涅槃火凤啼血,有上古仙神垂死,有无敌巨头,被镇杀于微末。 仙王寿衰:此劫之下,纵是盖世仙王都得苍老垂死。 道心种魔:心魔丛生,任你道心不动如山亦难承受。 以及神弃鬼厌、黑运灾厄、山崩地裂等,寻常修士仅远远窥探一眼,便足以吓得魂飞魄散的劫难,同时降临。 “必死无疑。” 饶是以陈衣的骄纵自负,此时此刻都不免万念俱灰。 可,回想三年前的那幕。 却又有无穷无尽的无名戾气炸裂在胸膛颅腔,转瞬将绝望取代:他的双目顷刻血红,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我修的是正道,应的是天机,占的是天理,修道数十余载,皆顺天而行,五行阴阳为何排斥我?我不服!” 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剑意,撕裂万丈虚空,直逼天道之眼:“既然你容不下我,那我就掀翻这片天!” 我可以死,我不怕死,但我只能死在自己手中,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主宰我的生死,哪怕是头顶的天! “我有一剑,名曰斩天,以命为剑,问天敢接否!” 此剑若是斩出,他将轮回尽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他右手握剑鞘,神情义无反顾。 天道之眼流露出人性化的不屑,天劫来势愈加汹涌。 空气剑拔弩张,终战一触即发。 千钧一发刹那,异变骤生:先有无垠青水天上来,漫十万青山,再是百里青袖霜满天,接着…抽向天道巨眼。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仿佛抽了天一计响亮的…耳光! “滚!” 一声叱咄冷若冰霜,不容置疑,那天道之眼竟真就一言不发,连同千难万劫,一并如潮水般退去,无影无踪。 陈衣愣在原地,剑鞘上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还跟以前一样废物。” 熟悉的冷嘲热讽传入耳畔。 陈衣一脸惊喜,猛地回头… 嗯。 四面空无一人。 “还说我呢,自己这傲娇的性格,不也一点没变?” 不过。 陈衣已经猜到是谁出的手了:不是青女,还能是谁? “我是被祂圈养在人间的道果,关乎祂的道途,而且祂有这实力,横渡光阴来救我,倒也合情合理,只是…” “祂是如何知晓,我的真灵,身处两千年前的呢?” ……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古魔失落卷——古魔魔腔 百思不解,那就不思。 陈衣专心突破元婴期。 有了先天玄牝身作为基础,此番突破,瓜熟蒂落:次年开春,陈衣自蕴阴阳二气与五行之力,成就元婴大能。 “呼,妙极。” 陈衣扭动脖颈,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探手,尝试调动天地之力,发现五行不再排斥己身,他轻声一笑: “天地开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白狐儿脸有面。” 与此界天道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敢对天道出剑是回事,打不打的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能好好活着谁想白死?下回青女来不来还没准呢。 再者。 虽说拥有洞天小世界,可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但玄牝天地毕竟诞生不久,蕴育出的世界本源少之又少,如果贸然抽调其中力量,无异于在透支其未来潜力… 杀鸡取卵,终为下策。 “得,下山。” 适应了元婴期的修为。 陈衣指尖弹出团灵火,焚去乱葬岗的枯骨与住了几十年的房屋,再抹尽百里内生灵存在过的痕迹,乘风下山。 当然。 不是往魔山寻婵红衣。 他一直没忘。 自己还有个元婴期的仇家尚未解决,就是那妖道的靠山:这家伙就像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而且,产生的破坏力估计还不会小。 不稳定因素太多,再见婵红衣之前,必须把一切风险扼杀在摇篮里:没错,他要入世,以身为饵,引蛇出洞! … 一个月后。 秦淮河畔,花舫楼船。 倚躺在女人堆里醉生梦死,乐不思蜀的陈衣,没等来追杀自己的元婴大能,反倒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婵红衣。 依旧红裙掩身,身段窈窕,眉心灵蝶比翼飞,高贵冷艳的同时,又不失媚骨天香,身后跟着十几名飒爽近卫。 清一色娘子军。 “少爷!” 一声薄怒娇嗔。 惹得一众自打第一眼见面起,便对陈衣的惊仙之颜垂涎三尺,甚至甘愿自掏腰包,替他付堂子钱的娘子不满。 “喂,你谁啊?敢在我们百花坊撒野,活腻歪了?” “大抵又是一只慕名而来的野鸳鸯吧,陈公子名气真大…去去去,上外头领绿头牌候着,叫到你名才许进。” “这位妹妹,瞧你有点姿色,姐姐教你卖个乖…咱家陈公子对少爷这类称谓无感,他呀,就爱听人喊爹爹。” “奴家说的对么,亲爹爹~” “姐姐说得真好,爹爹,吃颗紫葡萄,女儿喂您~” “…” 一位位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放浪形骸,花枝乱颤的模样,直接将婵红衣气炸毛了:“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轰!” 刹那之间。 一座三千六百丈高的魔山法相,乍现虚空,那袭红衣墨发飞舞,眼神如刀,杀机腾腾,吓得过目皆噤若寒蝉。 当今天下,唯有一人配得上魔山法相:真魔心第三千六百代传人,万古魔山此代魔主,红衣女魔——婵红衣! “魔主饶命啊!” 先有一名香汗淋漓,花容失色的花魁娘子带头跪下。 接着,除陈衣之外。 花房里磕头如捣蒜:“不知魔主亲临,冒犯魔主,贱婢该死,贱婢该死,求魔主开恩,饶贱婢一条狗命啊!” “咳…” 这时,陈衣讪笑道:“那什么,你们都先出去吧。” 一众娘子忙将充满希翼的眼神投向婵红衣。 后者额头青筋暴起,玉拳紧握,明显不情不愿,但为了维护自家少爷的颜面,还是强压下杀气,不耐烦喝道: “立刻,马上,从本座眼前消失,有多远滚多远!” 娘子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好险好险,幸亏有陈公子求情。” “是啊。” “吓死人了,谁能想到,此女竟是那传说中的魔山之主,天下魔修共尊…呜,我心脏这会儿还跳得厉害呢。” “等等。” 下离花舫,一名脸色潮红的花魁突然停住脚步,僵硬转过脑袋,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小心翼翼朝身旁问道: “方才魔主进门的时候,管陈公子唤什么?” 一瞬后知后觉,在场娘子悉数瞪大双眼,魂不守舍… 魔主的少爷?! … “我的陈少爷。” 打发女卫前去守门。 余香未散的花房中,婵红衣微微眯起狭长狐媚眸,兴师问罪:“这就是你所谓的,成为天下第一就来找我?” “咳…我有正当理由。” “您打住,我不想听。” 倒不至于心灰意冷,婵红衣只是觉着有些委屈: “少爷,你流连花丛也好,娶妻纳妾也罢,我都不介意…我只问你一句,当年答应的事,如今还做不做数?” “我何时说过不做数?” “那好,少爷,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突破元婴了?” 婵红衣把自己的心给了陈衣,两人血脉相连,亲密无间,因此,陈衣境界无论提升与否,她都能心灵感应到。 “是啊。” “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我…” 陈衣正要解释,忽然捕捉到对方话里关键,试探道: “元婴就天下第一了?” “不然呢?” 魔土明面上最大的女魔头嘟囔着晶莹朱唇,反问道: “无边血海的血魔老祖,太上仙宗此代太上,再加上少爷你,当世拢共就三尊元婴,你怎算不得天下第一?” 好吧,这个时代也有境界压制。 陈衣无奈叹息。 旋即浅尝清茶,耐着性子讲道:“姑且就算天下第一吧…红衣啊,平心而论,少爷我像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么?” “像!” “…” “你可还记得,那吃人妖道口中的元婴靠山?” “同为元婴,此人自是奈何不得我,可你与万古魔山呢?以你我的关系,倘若他迁怒于你,你当如何自处?” 声声反问,句句在理,误会解开。 婵红衣的俏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根,羞的恨不得当场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内个…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了哈…” “你还有脸说?” 陈衣斜了女魔一眼,没好气道: “我一路搜魂至此,为了打探情报,不得已才入住花舫楼船…你也知道,风月之地人来人往,消息最灵通。” 呜呜呜。 少爷何等贤身贵体,天潢贵胄? 因你不辞辛劳,日夜在外奔波,你不脱光衣服高撅腴臀千恩万谢就罢,还恬不知耻地与一众女校书争风吃醋… 婵红衣啊婵红衣,你真不是个玩意啊! “对不起嘛少爷,红衣错了,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嘁。” 望着佯装泪眼朦胧,试图博取同情的婵红衣,陈衣撇了撇嘴:“行了,别装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百花坊,你知晓多少?”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藏于暗处,窥视着自己。 “百花坊…” 婵红衣沉吟片刻,如实道:“百花坊我不甚了解,不过百花坊坊主我倒听人讲过,传闻是血魔老祖的小妾。” 得。 猜都没猜答案就呼之欲出了:那双眼睛绝对来自她。 “妖道背后的靠山,大概率就是血魔老祖了。” 将判断说予婵红衣,后者眼中浮现出一抹忧色:“那血魔老祖成名已久,手段颇多…少爷,情势有些糟糕。” 闻言。 陈衣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万古魔山,统领天下群魔,号称魔土的掌教至尊,难道就没有元婴修士坐镇?” “我的亲少爷,你当元婴修士是街边的大白菜呢?” 婵红衣摇了摇头: “若非八百年前血魔老祖受了重创,这些年只顾养伤,魔土掌教至尊的位置,哪能轮到我们万古魔山来坐?” “即便真魔心被称作正统,万魔起源,可都是逆天而行,杀人如麻的主儿,魔土里有几个在乎正不正统的?” “也就我这一代运气好,正魔之争愈演愈烈,老祖急需一根能摆上台面的门柱镇场,恰好我又唤醒了真魔心…” “说句难听的,我们万古魔山只是他的傀儡罢了。” 言及于此,婵红衣扯了扯陈衣的衣袖,小声建议道: “少爷,依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悬崖勒马啊。” “血魔老祖曾与此代太上做过约定,非灭门之祸,皆不得出山…况且魔修善权衡,他不一定愿意得罪你的。” 陈衣看着可怜兮兮的侍女。 他能从对方脸上读到浓浓的关切,那是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魔修身上的情感:旁人爱你风光,我却忧你受伤。 说实话。 他很是动容。 但,他有自己的道:“若是结仇,不分胜负,只分生死,这是我所奉行的生存法则,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少爷!” 婵红衣急的直跺脚:“你才晋级元婴多少年?你可知那血魔老祖在元婴境停留了多少年?他对天地五行的…” “坐井观天。” 陈衣轻声笑骂,掌心翻转,天穹上兀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婵红衣以为少爷在向自己炫技,不禁柳眉颦蹙。 “呼风唤雨?他也会,元婴修士都会。” “呵呵。” 陈衣也不愠怒,掌心再翻:“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本座,却要让这漫天细雨逆流而上,化海夺天!” 霎时际。 婵红衣仿佛瞧见眼前少年,化身一方新的天地,下一秒,那磅礴雨幕竟当真如他所言,汇流成海,席卷回天。 海,便是倒过来的天。 那袭年岁不大的白衣,他颠覆了一片天穹,在苍茫之间留下了自己的倒影,方圆千里,众生匍匐,叩感天恩。 百息后。 散去神通,陈衣背负发颤的左手,面无表情,平静开口:“老牌元婴有何惧?我道至高,敢叫日月换新天!” 嘶! 好痛,这天道反噬再多一秒,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 以元婴之境逆改天意果然太过勉强,如若不是不愿婵红衣牵肠挂肚,打死他都不会演这一出…真是要了命了! “少爷,我承认你很强,可…” 婵红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良久。 偏过玉首,望着窗外明明才下一场如注大雨,却滴水未沾的地面,她终究还是弱了语气:“爷,非去不可?” “是。” “呼。” 沉默半晌,婵红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从须弥戒取出一张紫金卷轴,慎重递给陈衣,陈衣一愣,顺势接过: “这是…何物?” “古魔失落卷。” 婵红衣眼帘低垂:“此物乃我万古魔山镇宗之宝,其内记载了三十三门上古失落神通,每一门都强横无比。” “可惜年代过于久远,文字不通,纵是我魔山历代老祖齐心协力,也只破解了一卷内容,就是你手中这卷。” 陈衣摊开卷轴浏览。 【古魔失落卷第三十三卷——古魔魔腔。】 此法分上中下三品。 入下品者可无视阵法限制,随意穿梭虚空。 入中品者可参透空间法则,开辟一方空间。 入上品者可横渡六道轮回,扭转古今未来。 陈衣掂量卷轴,剑目精光闪烁:“此法我用不上,倒是能给魔道子身用,她的魔心配上此法定将如虎添翼。” 他不曾想过限制子身发展:虽然经文上书两道子身境界超越他就会喧宾夺主,但相应的,他也可以吞噬她们。 这不纯纯磨剑石嘛? 我辈剑修何惧一战? 整日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那还炼个毛线的剑啊? 想到这,陈衣欣然拓印法门,丢入玄牝世界,而后将原版本交还给婵红衣:“我观此法,受益匪浅,多谢。” 婵红衣轻声一叹:“活着回来就好,其他不重要。” “别这么悲观嘛。” 陈衣捏了捏小侍女的脸蛋:“这样,你笑一个,我也传你一门上古双修法,保管叫你十年之内突破元婴。” “呵,呵呵,呵呵呵。” 心事重重的婵红衣,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才不信有这么厉害的双修之法呢:“少爷你开心就好。” … 十年后。 婵红衣成功突破元婴。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看陈衣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东窗事发 又过五年。 陈衣利用空余时间,将《太上心经》与《阴阳变》糅合,自创《太上极情录》,突破元婴中期,寿达五千载。 与此同时。 玄牝世界诞生一缕本源雏形,尽管距离圆满成熟还有十分漫长的一段路要走,但好歹开了一个比较不错的头。 最后是仙魔子身。 仙道子身如今处于炼气圆满,魔道子身则仰仗古魔魔腔领先一筹,筑基初期,两者俱已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陈衣思量着以后倘若碰上些零七八碎的琐事,要不就交给她们处理?反正两者容颜与本我相仿,瞧不出异样。 第十年。 陈衣邀请婵红衣共修《太上极情录》。 此法是一门神魂双修法,寄七情六欲于彼身,修而不交,淫而不邪,欲而不泄,精气面合体相通,荣损与共。 不愧是魔修,英姿飒爽,雷厉风行。 一听《太上极情录》能够助己身快速提升修为,而且是与心爱之人一同修炼,婵红衣不假思索,便欣然应允。 “阴阳者。” “一男一女也,一离一坎也,一铅一汞也,此乃大丹大宝之药,正谓夫坎之真气谓之铅,离之真精谓之汞。” “先天之精积于我,先天之气取予彼。” “外阴而内阳,于象形为水为月,返本归元、蟾光宝定、黄河逆流入海、龙虎相争,大道之成,阴阳顺逆。” 在《太上忘情录》的帮助下。 第三个五年,陈衣迈入元婴后期,婵红衣突破元婴中期,除此之外,她还领悟了一门失落神通——道心种魔。 陈衣大呼可惜:“早知道叫魔道子身与她修炼了…更可惜的是,魔道子身也是女子相,无法与她修炼,凎!” 一年后。 脱离修炼状态,婵红衣把道心种魔的修炼要诀,拓印了一份,交给陈衣,后一脸不舍道:“爷,我要走了。” 陈衣侧目不解:“怎么了?魔山那边出事了?” “嗯。” 婵红衣依偎在陈衣胸口,咬着鲜润下唇:“仙宗长老戮我魔山弟子,欲重启正魔大战,我得回去主持大局。”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能行。” 十年食髓,深知美味,虽说真的有在竭力克制,可终归没能摆脱灵魂中的悸动,婵红衣无奈冲陈衣耸了耸肩。 俯下娇躯,轻启檀口… “爷,在我眼里,你是天上孤高淡雅的明月,是吹落人间的徐徐清风,每每面对,我都会恨自己满身污垢…” 夕阳西下,古藤老树昏鸦,她抬起水雾眼眸,仰望着仿佛被落日余晖,渡上一层璀璨金身的陈衣,痴痴呓语: “我的神祇。” “等我,等我归,等我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等我用正魔两道的鲜血,洗净泥泞…娶我,妻也好,妾也罢。” “到那一天。” “我要九天十地铺满百万里红妆,我要日月同天为我们献福,我要天下万民,诸天万界,赞颂我们的爱情…” “千秋万代!” 女魔的爱,是疯狂的,也是骄傲的:她宁愿独自挑起整个魔道的大梁,也不愿接受陈衣援手,做他的金丝雀。 因为那是她亲手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她要在自己最风光,最幸福的时刻,将它献给心目中,最爱的那袭白衣… 她的信仰,她发誓要用尽生生世世,去侍奉的神祇! 修长指尖沿着婵红衣的冰肌玉骨轻轻下移,鼻尖,雪颈,蜂腰…陈衣薄唇蠕动,只说了六个字,但坚定不移: “我等你,我娶你。” … 三个时辰,婵红衣走了,丹口含风霜,陈衣拾掇好思绪,试图接着修炼…只是不知怎的,此番始终难以静心。 “好烦呐。” 怅然若失的他捡起一根枯枝,朝十万大山一通乱砍。 “轰!” 漫天剑影,惊骇无数生灵,深不见底的沟壑,纵横交错地密布在山间,足有上千条,百座峰峦,被生生削平。 “回现实,糙。” 折断枯枝,陈衣化剑指点向眉目,回到现在线世界。 … “听你呼吸里的伤,听你心跳里的狂,听你怀抱…” 凑巧电话响起,是宁红衣。 “喂。” 陈衣接通一听,却发现对方语气,疏远的可怕:“你觉醒前世记忆了?我弟弟的伤怎么回事?是你干的?” 被宁渊给卖了? 心头咯噔一下。 不信宁渊敢暴露自己身份的陈衣,明知故问道:“导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弟弟受伤跟我有啥关系?” “真不是你干的?” “我实力允许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自打那日去过你家,他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喊都不搭理。” “这事惊动了老爷子,他很生气,也很重视,特意请来黑衣卫下访查案,过两天他们会找你,你好自为之。” 凎! 那宁老爷子什么来头?嗅觉竟这般敏锐?宁渊只字未提,依旧能有所警觉…老而不死为妖,古人诚不欺我啊! “我知道了导员。” 随口敷衍一句,陈衣犹豫片刻,试探道:“导员,听你今天说话语气好像有点不对,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 宁红衣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好半晌,冷冷的声音才继续响起:“陈衣,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 陈衣一愣。 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宁红衣没错啊:平日就属她缠自己缠的最勤,今个儿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转性了?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跟宁渊无关。” 对方言语间充满消沉意味,显而易见地不愿割舍,却又碍于某种事物,不得不这样做:“我昨晚做了场梦。” “梦境中,我看到一座诡异的山,现实没有,应该是我前世的记忆碎片,我有预感,我马上要觉醒前世了…” 啥? 之江大学赫赫有名的新人导师,实际尚未觉醒前世记忆?那你是咋当上这个导师的?靠宁家关系,走的后门? 陈衣眼神古怪,当然,不带轻视宁红衣的意思,毕竟她待学员们非常好:“所以这跟保持距离有什么关系?” “嗯…” 宁红衣回忆着梦境内容:“山顶上站着个男人,直觉告诉我,他是我的道侣,你…太好看了,我怕他误会。” ??? 长得帅犯法?! 陈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茬。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宁红衣手背贴着微微发烫的俏脸,呼吸逐渐急促,凤目趋于迷离,神智俨然有些不清: “看不清他的样子…嗯…背影就让我心跳加速…我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嗯…想与他再续前缘的冲动…好想…” “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陈衣,直接一口橘子味盐汽水喷出:这货真是我的女神导员?她该不会被什么脏东西给夺舍了吧? “陈衣,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 好不容易恢复几分冷静,宁红衣跟陈衣打起感情牌: “扪心自问。” “我待你不差,就当帮帮我,忘掉那段暧昧过往,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只是清清白白的师生关系,好不好?” 我是该说好呢,还是该说不好呢? 婵红衣,宁红衣… 咱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其实就是我前世?我答应你倒是没问题啊,那等你将来觉醒全部记忆,找我算账的时候… 错算谁的? “导员,你确定要跟我只做师生?” 陈衣决定再确认一遍,顺便录了音,免得有人耍赖。 “是!” 宁红衣回答特别快,生怕陈衣反悔。 “行!” 把录音保存,陈衣主动挂断电话,过了几秒,又觉得光这样不过瘾,于是打开微信,给宁红衣发去一条消息: “谁先后悔谁就绕着学校爬三圈,边爬边学狗叫。” 【宁红衣:好!】 截图。 陈衣顺手将手机一丢,美滋滋下楼吃饭:小样儿,先让你嘚瑟一阵,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追夫火葬场”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兰若寺,树妖姥姥 “凎,忘带手机了!” 寻味园烧菜馆。 点完餐陈衣才发现,自己居然忘带手机了,正打算折返回家去取,一男一女端着乘满菜碟的托盘坐到他身前: “老板,这桌算我的。” 陈衣挑了挑眉,轻轻眯起男生女相的妖冶丹凤眸: “两位是?” “黑衣卫叶子枫。” “黑衣卫叶子楣。” 简短的自我介绍,男人将托盘里的米饭,分给陈衣一份:“陈衣,男,余杭人,二十岁,就读于之江大学…” 陈衣默默扒饭,对于男人的下马威完全置若罔闻。 声音戛然而止,叶子枫有些诧异地望着少年:“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们?没听说过黑衣卫?可知我等来意?” “宁家。”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陈衣,含糊不清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看在这顿饭的份儿上…嗯,我尽量知无不言。” 此子表现出的气场,绝不是普通大学生能拥有的。 兄妹二人交换眼神。 由叶子枫发问:“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据我所知,宁家长子宁渊跟你有仇,他的伤是你干的么?” “不是。” 陈衣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叶子枫岳眉不着痕迹一皱: “我换个问题,陈衣先生,你应该也是转世者吧?” “不是。” 依旧回答的干脆利落,语气平淡如水,叶子枫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从身旁挎包里,摸索出一台小巧仪器: 它是现代科技与修仙文明的结晶,专门用于检测普通人,是否觉醒前世记忆,失误率低至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嗯… 那个零零一就是陈衣。 “根据报告显示,你的精神波动要远超凡人…陈衣先生,希望你能够如实交代,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好东西。” 漫不经心称赞了一句,陈衣毫无征兆抬起头,深邃如渊的眸光与叶子枫对上,旋即眉宇之间,凌厉剑芒一闪。 “唰!” 霎时。 叶子枫只觉有道尖锐冰锥深深刺入双目,如堕冰窖的滋味令他痛苦不堪,手中仪器也被甩飞出去,不知所踪。 见状。 叶子楣下意识伸手摸向腰后短剑,然而,没等她将其拔出,又是一道古井无波的眼神扫来:她动作猛地一僵。 陈衣放下碗筷,擦去嘴角的油渍。 起身。 双手撑着桌面,身躯微微向前倾,自上而下,平静俯视叶家兄妹,一字一顿:“我说,不是,听明白了么?” 叶子枫握紧双拳,大有动手之兆。 叶子楣手急眼快,一把将其摁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陈先生,这里面有误会,冒昧打扰是我们的错…” “这样,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完。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转而又朝叶子枫道:“哥,陈先生不是转世者,宁渊受伤的事也不是他做的,对吧?” 看着疯狂冲自己使眼色的亲妹妹。 叶子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接着,同样举杯敬陈衣:“抱歉,陈先生,我们鲁莽了。” “上道。” 陈衣脸上浮现出笑意,四周压抑的氛围稍有缓和: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了,这顿饭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如果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就住楼上,三零八号房。” 语言的艺术:先警告,后示好,让对方清楚自己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再搭一个台阶,以免对方恼羞成怒。 这叫恩威并济。 如果顺序调换一下,那就成色厉内茬,外强中干了。 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怕了黑衣卫,而是陈衣觉得能做朋友没必要做敌人,他又不是歪嘴龙王龙傲天之流。 目送陈衣离开。 叶子枫不解望向仍一副心有余悸模样的叶子楣:“小楣,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此人…” “哥,我的前世,是一名半步金丹的大剑修。” “嗯,这我知道。” “可我不敢对他出剑。” 叶子楣下唇咬出了血,声音带着十分明显的颤意: “我辈剑修宁折不弯,纵然面对强于自身千百倍的对手亦是如此,却有一人例外…那人是谁,可要我点破?” 哗! 此言一出。 叶子枫双瞳陡然放大,惶恐后怕一点点爬上面庞: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四个大字,久久回响… 天下第一! … 回到住宅,洗了个澡,陈衣马不停蹄地开始修炼。 十天时间,他将《太上心经》法力悉数转化为《太上极情录》:心诀加持下,他对异性的吸引力更上一层楼。 如今,称其为行走人间的合欢媚药,亦毫不为过。 毕竟《太上极情录》最大的功效,就是神魂双修,而神魂双修的前提,就是情到深处自然…咳咳,懂的都懂。 不急着试验新法之威。 陈衣习惯性打开手机,想刷刷短视频,放松一下。 “咦,有人给我打电话了?” 点亮屏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而且,来电号码全是未知:“不会又是黑衣卫吧?” 略微思索。 他还是将电话反拨了回去。 “滴…” 不出三秒,电话就被接通。 对面传来的声音充满如释重负一般的惊喜:“喂,是陈前辈吗?谢天谢地,可算是联系上了,我是宁渊啊。” “宁渊?” “对对,是我。” 宁渊直奔主题:“陈前辈,前几日是不是有黑衣卫去找你了?你听我解释,我们家老爷子没有恶意的,您…” “求情?” 陈衣打断前者的喋喋不休,心不在焉道:“安心,我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宁渊一喜,连连道谢:“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前辈宽宏大量…那什么,那您先忙,改天我做东请您吃饭。” “再说吧。” 挂断电话,陈衣随意刷着抖音,没刷两下,又刷到陈佩宁直播间:燕赤霞、赵子敬等人,已抵达遗迹第七层。 “啧,还挺快。” 第七层除了一道平平无奇的剑阵外,也是壁画:这些壁画不是陈衣画的,他没这闲功夫,他猜测是白狐儿脸。 嗯… 因为画风有点抽象,不像碳基生物能画出来的风格。 言归正传。 第一幅画是座道观,坐落于青山之上,绿水之间,赵子敬好奇问:“燕道友,你见多识广,可知此乃何地?” 燕赤霞眼角光轻瞥,稍显意外:“咦,赤松山上赤松仙,赤松仙坐赤松坛?这不是我与陈师弟师承之处吗?” 天下第一姓陈? 众人心头一凛:“敢问道友,天下第一尊名为谁?” “陈…额…抱歉,本座忘了。” 不善谎言的燕赤霞,眼底闪过一丝为难与不自然,摆明不愿透露:见状,赵子敬等人也识趣缄口,没再追问。 讳莫如深就证明其中有难言之隐嘛,区区一个名字而已,别问来问去,问到最后给彼此留下芥蒂,那不值当。 其实燕赤霞本意并非如此这般。 然而在开口瞬息,有道冥冥无上的意志,突然锁定了他,犹如苍天敕令,命他噤言:天意不可违,他也没辙。 第二幅壁画。 一日月朗星稀时,燕赤霞敲响陈衣房门。 “师弟,睡了吗?” “嘎吱。” 木门被拉开,一袭身段修长的白衣走出,容受薄雾遮挡,与燕赤霞互作一揖:“师兄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咳…” 自知扰人清梦的燕赤霞,尴尬挠了挠头,温声叙道: “为兄听闻山下不远新建一座金光宝寺,表面法相庄严,实则邪魅浮生,专挑过路行人蛊惑,进分而食之…” 讲到这。 燕赤霞踌躇不决,欲言又止,陈衣主动接茬:“师兄欲行侠仗义,又恐势单力薄,故而来此邀我一并出手?”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爽朗大笑,紧接着,燕赤霞以期待目光,询问陈衣: “那…师弟可有空闲?” 第二幅壁画结束。 赵子敬的神情多出几分古怪:“道兄有金丹境修为傍身,且剑道造诣如此之高,降妖除魔还需借他人之手?” “可曾听闻百鬼夜行?” 燕赤霞平静道:“那夜我法目一开,却见寺庙香火不断,阁楼淫秽漫天,此乃善恶交织,因果不止之死局。” “死局之下,必生妖王,本座剑道造诣虽号称天下第二,仅次于陈师弟,可妖王当头,仍深感力不从心呐。” 赵子敬默然,有一问藏于胸中: 你不行,难道你师弟就行了吗? 第三幅壁画。 陈衣摇了摇头,直截了当拒绝了燕赤霞的请求:“不好意思,师兄,我近日不宜出山,否则易遭飞来横祸。” 燕赤霞一愣:“何出此言?” 陈衣侧开身,指了指静静躺在案上的铜钱:“跟白狐儿脸学过几日梅花六爻,方才趁闲暇起卦,算出来的。” “额…好吧。” 燕赤霞摸了摸鼻尖,倒也没强求,右手握拳,左手化掌,左手掌在外,包住右手拳,拱了拱手,便欲告辞去。 “师兄且慢。” 陈衣叫住了他,转身进屋,带出一枚巴掌大的剑丸: “那金光宝寺我晓得,名唤兰若,乃百鬼夜行之大凶地,以师兄你眼下修为,大抵是奈何不得寺内妖邪的。” “我虽无法下山,却不能坐视师兄有难不管,这枚剑丸你且拿去,危难之际,将之捏碎,可斩金丹境妖王。” 燕赤霞张大嘴巴,将信将疑: 自家这师弟连山门都没出过,知道的竟比自己还多? “这些…也是你算出来的?” “就当是吧。” “师弟宝卦通玄,兄佩服。” “小手段,不值一提。” 陈衣摆了摆手,正要关门。 燕赤霞忽然抵住门框,不放心问道:“师弟,并非师兄不信你啊,金丹大妖非儿戏,你这剑丸,当真管用?” 要说陈衣本尊能斩金丹妖王,他信,只是区区剑丸… “放心吧师兄,我炼制的剑丸只有一种人不能杀。” “什么人?” 陈衣拍了拍燕赤霞肩膀,呵呵一笑,反手关上房门: “我不想杀的人!”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风起,叶灭 “我凑,天下第一好霸气。” 听着两人对话,直播间吐槽不断: “只有我不想杀的人,没有我杀不掉的人…你是真特码能装啊,我愿称你为逼王二号,仅次于逼帝李七夜。” “什么档次,敢跟我李七夜装一样的逼?” “装出去的逼就像泼出去的水,也不知道天下第一有没有收回来的本事,待会儿要是被打脸就有乐子看了。” “我感觉那剑丸没他说的这么厉害,不过打脸什么的应该不至于,再怎么说人也是燕赤霞亲口承认的第一。” “赞同。” “暂停+1。” “…” 陈衣饶有兴致浏览着弹幕,然后修长手指滑动,随机挑选了几名长相还算不错的幸运观众,编辑信息,发送: “我是天下第一,拜师滴滴。” 嗯。 闲来无事结个善缘,是否有福消受就看对方自己了。 第四幅壁画。 燕赤霞推开寺庙大门,画风突变:原本金碧辉煌的金殿,金砂簌簌脱落,庄严的神佛宝相也在迅速发生变化。 山间野径,荒林飞鸦。 鬼魅般安静。 接着,两道泼墨浓雾,夹路开道,丝缕苍白炊烟,袅袅升起,一前一后,一白一红,红白双煞,两两相冲来。 前有蓑衣斗笠,灵幡白冥,身骑木棺,缓缓靠近。 后是凤冠霞帔,唢呐红帘,乘着花轿,徐徐前行。 各方阵仗,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看似僵直迟缓,实则诡异的轻灵:于百鬼乱舞间,似乎能闻到蚀骨的阴气,以及那黄土腐烂纸钱的靡靡麝香。 强烈的色调,极端的情感,出其不意的行动,逼仄狭小的空间,塑造出一种令人震撼的,心理与视觉的冲击。 配合悠长悲鸣,低沉嘶哑,仿佛来自黄泉下的冥乐。 叫过目者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不受控制地沉浸在那般似是而非、惊悚、兴奋、迷离的环境当中,无法自拔。 “这是树妖姥姥的幻术,快把直播镜头挪开!” 燕赤霞大喝一声,赵子敬忙不迭照做,但还是慢了一步:直播间内,部分水友无意瞧见壁画,纷纷神采溃散。 “美女…嘿嘿…美女。” “好大的一棵树,树上长了美女耶。” “金子,遍地的金子,我的,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他…嘿嘿嘿,这有金子,那也有,我发财了!” 见状。 赵子敬眼皮狂跳:“这…燕道友,他们什么情况?” “冥罗幻境!” 燕赤霞神情凝重:“中术者会被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堕入无边混乱,心智全失,直至…欲火焚身而亡!” 闻言,在场转世者无不倒吸凉气,窃窃私语: “嘶,竟恐怖如斯,不愧是能与燕前辈旗鼓相当的大妖王哇,此妖我若照面,必死无疑,还手余地都没有。” “此妖究竟是何跟脚?” “先别管它是什么跟脚了…燕前辈可有拆招之法?我等修士倒是无碍,那些凡人再不醒来恐有性命之忧啊!” “…” “诸位莫慌,交给我。” 燕赤霞轻弹剑锋,迸射出一寸剑芒,斩碎壁画:“区区壁画尔,威能十不存一,只消毁去便好,无伤大雅。” 果不其然,壁画被摧毁不久,水友们便逐渐清醒: “我擦,我刚刚咋了?” “我们好像中幻术了。” “中幻术我可以理解,但你神智不清的时候,喊我老婆名字是几个意思?妈的,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你踏马还好意思说?” “老子喊得好歹是个女的,你呢?你喊我名字干鸡毛啊?今天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咱俩兄弟就做到头了!” 懒散躺在沙发上的陈衣,一边喝蜜雪冰城,一边看弹幕,忍俊不禁:其实这届网友只要别无趣还是挺有趣的。 第五幅壁画。 燕赤霞使出杀手锏万剑归宗,聚方圆千里之剑,轻松绞灭百鬼:烟波散尽,却有一粉纱赤足女子,款款走来。 “郎君,来呀,快活呀~” 女子娇声造作,笑意盈盈,几步至燕赤霞左右,薄纱浅浅褪,裸露香肩,搭上燕赤霞虎背,微颔首,吐幽兰: “郎君,还在等什么呢~” “大胆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尽管美色无比动人,奈何燕赤霞道心甚坚,只见其眼神冰冷,腰间剑出,直指女子:“呔,还不速速现形!” 女子顿时泫然而泣,唯一蔽体薄纱全部滑落,楚楚可怜:“老爷郎君,道士哥哥,你当真舍得杀害妾身么?” 燕赤霞不为所动,怒目而视: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本座要你原形毕露!” 霎时。 寒芒一闪,一剑封喉,无数飞剑接踵而至,连同女子尸身及其身后破庙破殿一并斩灭,飞灰漫天,鸦雀无声。 “这就…完了?” 众人错愕: “金丹妖王就这?感觉也不怎么样啊。” “我上我也行。” “那下次换你上,你不行就是我生的。” “吵个锤子吵?壁画还没结束呢,安静往后看。” 第六幅壁画。 “轰!” 剑光熄灭的瞬间,突兀山崩地裂,无数条比房梁柱还要粗的树枝,猝不及防地从地底钻出,直奔燕赤霞而来。 不远处的荒山头。 惊现一尊足有百丈高的人面树妖,枝头密密麻麻,悬挂着死不瞑目的头颅,妖气与怨念混杂糅合,铺天盖地。 “好家伙,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金丹妖王,真大呀,要是砍成柴火,够我们家用一辈…不,都够用十辈子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惊涛骇浪般的威压。” “奶奶的,好特码丑,老子刚刚意淫的古风仙子居然是这么个倒霉玩意儿?呕,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糙!” 直播间咒骂声不断。 另一边。 技不如人的燕赤霞,被妖气覆盖的藤条死死缠住,无论怎样奋力挣扎,都挣脱不开,那丑陋树妖,猖狂大笑: “人类蝼蚁,你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妾身原形毕露么?妾身原形已现,你倒是斩了妾身呀,啊?哈哈哈。” “妖孽,你休要得意!” 燕赤霞调动体内剑气,以隔绝越收越紧的藤蔓,并不断挑衅:“莫给道爷机会,否则一招就要你神形俱灭!” 激将之法。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树妖姥姥,竟还真吃这套。 藤蔓一松一驰,燕赤霞被砸飞出去:“人类,还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也好叫你晓得人与神的差距!” 猫捉老鼠,让敌人在无力回天的绝望中死去。 反派最爱。 “果然是茹毛饮血的愚昧之物,可悲可叹。”燕赤霞眼神充满怜悯,掌心向上翻转,一枚泥宫剑丸现于其手。 一把捏碎。 这一刹。 星河灿烂,有剑光照耀十九洲,一柄飞剑,自天边而来,化一袭白衣黑氅,风度翩翩,眉目冷峻,杀人无情。 这一日。 那袭白衣,探手出剑,千军万马避,荒山草木枯,万叶萧萧杀机现,大妖法相弹指崩,西风如道,万剑归宗。 后世有史记: 明历八月八。 兰若风起,叶落归根。 天下人都见到了那一剑,也见到了何为万剑归宗:剑气纵横如潮,妖血挥洒如雨,此后千年,方圆百里无妖… … “悟了,天下第一的剑意,我悟了!” 镜头前。 当世最强的裴元庆,眸光忽明忽灭,宛若癫狂:“剑道之内,唯我独尊,一言通天,掌缘生灭;剑道之外…” “我有一剑,可破万法,天下无敌!” 赵子敬摇头苦笑:“悟了又能如何?那一剑,此间剑意,纵是天下第一手把手,倾囊相授,你我也学不会。” 耗尽整个时代的气运,也才蕴育出一个陈衣。 逆尘剑道,注定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正如那日白衣御剑下神山,白狐儿脸所言:直到他握住剑柄的那一刻。 天下剑道,才算迎来了出头之日! “是啊。” 燕赤霞同样忍不住感慨道:“虽说他是我师弟,但不得不说,与他身处同一时代,是幸运,也是一种悲哀。” 幸运的是。 他将剑道拉出了低谷:陈衣之前,大道三千,剑者居末,而在那个时代,谁家少年不白衣?谁家白衣不修剑? 悲哀的是。 他的横空出世,断绝了剑道修士踏足山巅的希望:逆尘之后,宝剑三万难出鞘,珠玉在前,木椟岂敢放光华? 千载韶华。 放眼剑道,唯余那紫电青霜,一骑绝尘,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名副其实,心服口服。” “原本我以为,燕赤霞与天下第一的差距,不过限于山海之间,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天与地的沟壑啊!” “风起叶灭,少年意气,理当如此!” “我想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哪?” “连金丹境大妖,都接不住他一剑,哥们劝你还是别好奇了,免得影响道心…总之,天下第一牛逼就完了!” …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无边血海,血魔老祖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陈衣索性继续前世之旅。 先闭关。 耗时十年,陈衣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巅峰,期间,魔道子身曾向他求取上古失落神通《道心种魔》,他拒绝了。 理由是时机未到:玄牝小世界是靠仙魔两道子身共同维系的,魔道子身曾得古魔腔,境界已经领先仙道子身。 倘若再赐予他道心种魔,那容易导致两者彻底失衡。 百害无利。 第十一年。 陈衣察觉到天地之极限,于是停止修炼:这一世的尽头就在这儿,无关天赋与机缘,乃天道桎梏,强求无意。 “该去解决血魔老祖了。” 养神三日,陈衣半步三千里,一步横渡十三州,两步行至血海外,三尺剑开万里疆,浩瀚剑意席卷整条血海: “血魔老祖,后辈长生,请战!” 唰! 一语动魔土,无数魔修不约而同,向血海递出神识: “此子是谁?竟敢妄言挑战血海老祖?疯了不成?” “他的气息…我看不透他!” “好生恐怖的剑意,难道…今日血海要易主了么?” “编排老祖,你不要命了?“ “老祖是何等凶魔?区区后生晚辈,如何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跳梁小丑尔,哗众取宠,简直不知死活!” “噤言,老祖苏醒了!” 月色下,晦浪翻腾,血海升浮屠,一阴森诡佛,披人皮袈裟,乘白骨莲花,缓缓睁目,眸光淡漠,睥睨陈衣: “长生…你便是斩了老夫信徒那人?” 长生,吃人妖道道号,陈衣此举,可视为挑衅:“是我斩的,那老道要杀我,我便斩了他,今日你也一样!” “放肆!” 诡佛法相,金刚怒目,叱咄声震裂寰宇,一根粗大巨指向陈衣摁下:“不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死来!” 陈衣不避不闪,生生挨这一击。 血魔老祖不解,皱眉,下一秒,硕大无比的眼球突兀圆睁,宛如铜铃,难以置信:“元婴巅峰…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袭白袍不染纤尘,一步跨出,一身惊世骇俗的剑势毫无保留绽放:“尊老爱幼,让你先手,现在到我了!” “噌!” 白袍如月,白月寒勾,千里地势腾云而起,座座山峰轰然倒塌,龙脉化剑,带着天崩地裂的威势,袭杀血海。 “剑指,碎岳!” 自创神通。 “守。” 血魔老祖脸色骤变,难觅先前平静,慌乱御千丈血海挡于身前,却被龙脉剑指轻松劈开:血雾漫天浸红云霄。 “咔擦,咔擦。” 道道蛛网状裂纹以诡佛法相眉心为节点,寸寸蔓延至血魔老祖全身,后者瞬间大惊失色:“这位道友且慢!” “长生的仇,老夫不报了,此事到此为止,如何?” 此言一出,观战魔修无不震撼,倒吸凉气: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不可一世的血魔老祖,居然低头了?” “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魔土何时诞生出如此妖孽的后起之秀了?我观其骨龄不过三百,境界却已知此世巅峰,当真天纵奇才啊!” “诸位以为,他会与老祖握手言和么?” 众人议论,尽数入耳,陈衣摇头一笑:他本就是抱着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打算来的,又怎会放虎归山? “血魔老祖,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浪费口舌。” 血魔老祖青筋暴起,面色阴沉如水:“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同为元婴修,你就不怕老夫临死反扑?” “哈哈哈。” 陈衣纵声大笑,煌煌剑鸣如音,响彻九天十地:“血魔老祖,敢问何为九天之云下垂,何为四海之水皆立!” 这一声掷地之际,山川河流皆作灵剑冲天而起。 那一日,陈衣一剑开天断江九千八百余里。 魔土再无老祖一说。 骨似雨落,无边大潮填埋不去。 与江河湖海共屹立。 那一袭白衣,风华绝代,如是人间第一流,笑问血魔:“三尺剑在手,纵是叫你这血海改朝换代又何妨?” 天地死寂。 “我未败,掌控血海沉浮…” 良久,血海底下传出的声音,虚弱不堪,却又歇斯底里,足作疯魔:“既然你不让老夫活,那就一起死吧!” 这个瞬间。 血海陡然沸腾,涌现出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泡,随后它们同时炸裂开,犹如道道血箭,射向半空中的陈衣。 “血海囚天!” 当真困兽之斗,垂死挣扎,那密不透风的血箭,封锁住陈衣四周虚空,将猝不及防的他,拖拽入血海最深处。 “你就与老夫的尸骨,一并葬在这里吧!” 一句怨毒而不甘的遗言。 宣告着血魔老祖的时代,彻底谢幕,那个统治魔土近千年的老魔,陨落了,与一位籍籍无名的魔道新秀一起…. … 百年后。 血海眼。 陈衣眉心血光氤氲,往日惊涛骇浪不休的海眼,此刻异常平静,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百年祭炼供养的成果。 如今这片无边血海,已然旧日换新颜,江山易主。 掩敛血幕,见那袭白衣唇齿大开大阖,鲸吞一口,血色浪潮入腹:此地本源化一枚道果,被纳归玄牝小世界, 紧接着。 仙魔子身手掐法诀,于身前蕴育出一条新的血海:可于主身气血受损时,源源不断为其提供血气,直至干涸。 血气乃修士生存之根本:有如此磅礴浩瀚的血气做支撑,血魔老祖重伤之躯却依旧能够生龙活虎,不无道理。 “可怜的血魔老祖。” “辛苦培育大半辈子的血海,到最后却成了仇家的嫁衣…他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恐怕会死不瞑目的吧?” 也亏得陈衣体内,自成一方天地,换作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元婴修士,都只能看着血海宝藏摆在面前干瞪眼。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并非空谈:辽阔广袤程度,与日俱增的血海,他人就算有能力降服,也没有地方承载。 “可惜,即便吞噬了血海本源,依旧无法脱困。” 囚禁陈衣的牢笼,属于血魔老祖,建立在无边血海的基础上,自成一脉的杀招,与血海原有的体系是两码事。 他舍弃轮回,自愿魂飞魄散,反哺六道,才求得天地开出这一线:如此阴毒狠辣之阵,早就僭越了元婴界限。 饶是以陈衣的无敌之姿,破开此阵亦非一日之功。 不过陈衣无所谓: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钻研,至于婵红衣,大不了就下辈子再聚呗,她又不曾失去来世。 “整整一百年没合过眼了,睡觉睡觉,睡醒再说…”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我,回来了 千载光阴如白驹过隙,陈衣已于血海徜徉千年之久。 “血海无边,回头无岸…” 那日,他停下脚步,深邃苍茫的眼眸,不再遥望无边无际的血海,而是垂着首,注视着脚下的路,自嘲呢喃: “呵,可笑。” 渐渐的。 他的眼前再无血海,脚下再无道路,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朝相反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豁然驻足。 “哈,是我着相了…” 如梦初醒般的轻笑,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血海: “是海便有尽头,血海无边,只因尽头不在血海,而在心中,血魔那阵,困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的…道心。” “破阵的方法,从不必刻意去寻找…” 陈衣猛地睁眼,四面八方的血潮,顷刻褪去。 “我让此处是彼岸,此处便是彼岸!” 此间少年,受困千载,一朝回首,困龙出海! … 如今。 魔土无至高,仙国一家独大,吞并半数魔宗。 万古魔山不在此列。 危难之间,魔主婵红衣挺身而出,凭一己之力与仙国元婴鏖战十天十夜,末险胜半招,拖着垂死躯凯旋归来。 “我携九转金丹,请魔主出山!” 陈衣踏出血海那日。 有魔修手捧宝盒,于魔山下大喊:事实上,此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些年每日皆有魔修献药。 当年一战。 婵红衣焚血燃魂,伤及本源,较之血魔老祖伤势,犹有胜之,虽说魔山存秘法,能叫她夺舍重修,再活一世。 然而。 心存死志,回天乏术,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魔土谣传,陈衣与血魔老祖,共陨血海之下,她不愿独活。 庇佑魔山千年,是她身为魔主的职责。 两不相欠后,她一心只想随挚爱而去。 于是。 世人皆知,魔山之巅,有一痴情女魔,不畏生死,弥留之际依旧在这漫漫红尘中,苦等心上少年,誓死方休。 日上三竿。 魔山走出一女婢,苦笑道:“公子,你走罢,我家主人不愿见客,她命我转告,情意她承了,但无福消受。” “魔主!” 前来献药的魔修心中大悲,不禁高声相劝:“那人归墟多年,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你又何必继续画地为牢?” “喑!” 话音未落。 山间忽有凰鸣响起,婉转凄哀,要人心碎。 “魔主要陨落了!” 翌日。 魔土传出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位以女流身,却撑起了魔土半边天的奇女子,终究还是要老于岁月了么? 到死,也未等到那个执着半生的白衣少年。 与此同时。 魔山之巅,一袭红衣翩翩起舞,哪怕白发及腰,容颜不复美好,但却有股临近登仙的气质,令人下意识惊叹: 年轻之时,定然也是惊艳至极。 在她身旁,一只黑凰悲鸣:她能感受到自家主人的生命之精正疯狂流逝,至多三日便要凋零九幽,谪落红尘。 “凰儿,少爷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才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是嫌弃我…哼。” “坏蛋,大骗子,再也不理他了!” “少爷…” 一曲舞罢,相思不解,女魔依偎着黑凰,低声啜泣。 又过三日。 女魔一身元婴魔气,彻底散尽,没了魔气护体,她的倾城容颜迅速衰老,走向枯败,俨然呈现油尽灯枯之相。 她的时间到了。 “凰儿,我死后,万古魔山就拜托你了。” 靠着黑凰羽翼,婵红衣在笑,分不清是喜是悲:“如果少爷还活着,如果他来寻我,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 这一日。 万古魔山上,黑雪飘扬,漫天紫金莲片片零落,八千丈魔气坠下九重天,无数魔山弟子悲恸大哭,诉尽悲凉。 那头黑凰踌躇片刻,驮着婵红衣,来到长生山:主仆二人初见的地方,它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尽管渺茫无比。 “若人生只如初见…” 气若游丝的女魔竭力睁开眼,喃喃呓语:“凰儿,莫要将我放在这山,万一他归,见我容颜不再,会不喜。” “只要是你,任岁月更迭,我永远喜欢。” 这时,剑音茫茫,贯彻九州。 刹那,山巅女魔,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 天边飞剑,大片云彩被震散,只见一道造化神秀的朦胧身影巍然矗立,仿佛神祇显圣,光芒夺目于烈阳争辉。 那袭红衣眼角滑落一片又一片晶莹,她笑着,又大哭着,然后慌忙将白发拢披身前,干枯手背,在不停颤抖… 她不想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苍老的样子,她害怕心上人失望,哪怕被仙国十六教举教围攻时,她都不曾怕过。 天上的少年下界。 他轻轻握住女魔头那双杀过无数人的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很用力拥着,也很温柔:“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魔倔强地摇头,试图抽出手,似乎想着理一理鬓颊的发丝,但她实在没有那份精气神了,所以她有些遗憾。 少年贴着她脸颊,声音很轻: “放心,你还是很好看。” 她低下头,嘴唇微动。 他嗯了一声,说道:“好的。” 她说,下辈子。 “这一次,可不许再食言了…” 他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睛。 初见,他便是那般薄情而深情,最后一次见,也是如此,不管有没有下辈子,都不重要了,他在,此生无憾。 地平线上,夕阳西下。 少年将女子肉身埋葬。 他站起身,毫无留恋,徒步下山,只留下轻描淡写,却又坚定万分的一句:“这一次,宁负如来,不负卿!” … 一日后。 仙国境。 飘摇大雪倒卷,璀璨剑光倾斜而下,云海之上,一袭白衣手掐法诀,引来北风呼啸,悲凉意境弥漫整片仙国: “本座一千年前陈氏长生,今日前来,只为灭宗!” 举目哗然: “是他,他回来了!” “他没死?” “各位,他是谁啊?” “一千年前那个劈开过血海的长生老魔。” “血魔老祖元婴级的怨念都没能磨灭他,魔山之主是他的女人,他来为自己的女人出头来…完了,全完了。” “仙国危矣!” 那个男人。 没有世人想象中的滔天魔焰,反倒平凡至极,步履蹒跚,可,他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剑势,就会拔高一寸。 直至这片天地再也无法支撑住他的剑意,崩塌破碎。 “天宝宗,伤我爱妻,当诛!” 第一剑便是杀招,仙国第一炼器大宗,灰飞烟灭。 “极胜丹域,伐魔之战有你。” 剑意盎然,血飘人间,仙国丹道魁首,就此除名。 仙国剑道圣地剑阁外,他笑得无法无天:“尔等也配自称剑修?这一剑,断你宗千年薪火,尔等服是不服!” 剑阁内只剩残剑一柄,白衣潇洒离去,无人敢拦。 “此代太上,滚出来领死!” … 腥风血雨,持续一月有余,殷红色浸透了仙国的天。 那一年。 仙国上上下下,家家缟素。 而随着那些承前启后的仙宗古教没落,数不胜数的传承开始出现断层,人间气运亦随之急转直下,疯狂倒退。 估计再过一段岁月,这片天地连元婴都诞生不出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点化黑凰 尘埃落定,陈衣回现实看了一眼。 燕赤霞等人正处遗迹第八层:这层剑阵有点东西,一时半会应该通不过,陈衣便不再关注,转头吃饭,修行。 三日。 将第一世记忆悉数消化,剑道感悟融会贯通,境界突破金丹初期,陈衣伸了个懒腰,沾枕,一觉睡到大天亮。 重返前世。 … 仙界北山。 这是一座遥远纪元便存在的山,沉淀着古老岁月的苍茫,据说它的主人是一尊无上真仙,曾三开天门而不入。 那日。 北山脚下,来了一位白衣魔头,他魔焰滔天,倒反天罡,一手将整座北山托起,移至魔土北海,自封于尘世。 “不老山,不老泉,白衣守岁月,为情所困。” “北海间,北山巅,红衣留少年,画地为牢。” 一首由好事者编出的歌谣,被正魔两道,无数痴情人口口相传:然而事实却是,陈衣只是不知何去何从罢了。 自然死亡,这一世轮回才算结束,还有好多年要熬。 道行修为进无可进,仙子魔女又毫无兴致,就跟突然步入了贤者模式似的,只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咯。 十年。 一望无际的北海,兀有凰鸣鹤唳,霞光万道,瑞气祥云氤氲,一头绝美黑凰翱翔九霄云外,直临于北山之巅。 “求尊主赐下神通,助我化形。” 黑凰口吐人言,向北山深处稽首:婵红衣是它认定的主,主人的主人,因乌及屋,它唤一声尊主,也无不可。 “你是…婵红衣身旁那头黑凰?” 山间朦雾渐起,雾中传来神音:“凰乃祥瑞之灵,集天地宠爱于一身,受人间气运所庇佑,何故无法化形?” “业障。” 黑凰垂头丧气,讲道:“若按部就班,潜心苦修,行善积德,我化形自是易如反掌,可这些年我杀戮太重…” 身为魔主坐骑,死于黑凰之手的修士一点不比婵红衣少:这对一头天生地养的先天妖物而言,等同离经叛道。 天不许它化形,是为惩诫。 “唉。” 雾中那人一叹,轻声问道: “悔否?” 黑凰用力摇头:“从无悔。” “为何无悔?” “我乃天地间最后一头凰。” 黑凰蜷着黑翼,妖目迷离,满是追忆之色,柔声道: “正道想食我肉,魔道想饮我血,只有主人以真心待我,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它正叙着,一袭白衣闲庭步,生妙法莲,走出浓雾。 黑凰颔首。 陈衣五指摊开,覆于其天灵,犹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也罢,既然是她欠你的,本座便替她还了。” 蓦然。 山巅之上,大雪纷飞,有剑光炸出,北海水拦腰截断六千里,方圆生灵纷纷仰头,有的叩拜,有的静静匍匐: “借尔等生命中的一刹那,若有因果,尽加吾身。” 丝丝缕缕生命精华被一道伟岸意志强行抽出,汇作一把无形之剑:九天之云滚滚下垂,整座北山海紫气浩荡。 他朗声道: “本座一千年前陈长生,修道千载余,当世圆满,坐镇北山,今以香火为剑,为此妖斩去业障,助其化形。” 白衣剑修声如洪钟,响彻山海间: “落!” 璀璨剑光夺天之目,乾坤风云变。 “咔擦!” 枷锁断裂声清晰可闻,无数星光汇聚而来,将黑凰之躯笼罩,她沉浸其中,受生命之精洗涤,娇媚嘤咛不止。 七日之后。 黑凤化形,赤身裸体,红发如浪垂至丰臀,面容姣好而冷艳,显尽雍容华贵,却是毫不避讳,俯身陈衣足侧: “化形之恩,愿奉君为父,求父赐名!” “嗯…” 陈衣细细打量不着片缕,前凸后翘的凰女,眼神澄澈且清明,不掺杂念:“你为凰鸟所化,又于北山得道…” “既如此,便唤北凰好了。” 北凰。 意在北山海之皇,他想自己走后,由她统御北山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白狐儿脸来了 章节内容修改中。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二十一章 白狐儿脸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被杀死的天 章节内容修改中!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二十二章 被杀死的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道友,你不是想见我么? 章节内容修改中。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二十三章 道友,你不是想见我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妖道陈长生! “呕!” 李青君感觉自己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妖道…妖道陈长生!!” “屠了半个仙国的长生妖道…师傅…师傅跑…不…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我错了…我不该找你女人麻烦…” “他根本不是天下第一!” 一口心头精血喷涌出,李青君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三天后。 即使梦中的惨状逐渐淡化,身躯仍旧止不住的颤抖。 李青君对陈长生这三个字的恐惧与惊悸,显然已经深入骨髓,在床边连着守了三天的叶子楣,难免有些担忧: “三统领,要不让总部派人过来给你做个检查吧?” 就凭那些筑基?她们要能治好我的问题才叫有鬼呢。 深知心病还需心药医的李青君摇摇头,婉拒了叶子楣的提议:“我并无大碍,你把他俩叫来,我有事交代。” 叶子楣犹豫片刻,依言照做:“喂,哥,你带宁…” “两件事。” 待两人匆匆赶到,李青君强打起精神,煞有其事道: “一,有关他的一切,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就算大统领和二统领问,也不许透露半点,否则,后果自负!” 三人眼皮猛地一跳,忙不迭弯腰称是,旋即宁渊好奇问:“三统领,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啥意思?” 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李青君一愣,仔细回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就是字面意思…那位前辈,跟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毫不相干。” “什么?” 三人同时瞪大眼睛,表情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他的剑意那般绝代风华,不是天下第一还能是谁?” “难道天底下只许出现一个剑道天骄?” “可是陈前辈暗示过我们…” “暗示与诱导何异?他有亲口承认吗?” 李青君反问,又语出惊人:“说句难听的,我不管你们信不信,但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给他提鞋都不配!” 闻言。 三人神色狂变,冷汗直流,宁渊更是吓得反复检查了好几遍门窗,随后五官堆的比死了亲娘还难看,劝谏道: “三统领,慎言呐!” “话是本座说的,与尔等无关,此子若有不服,尔等大可叫他来寻本座,本座自会好生教他何为敬老尊贤!” 啊这… 瞧出三人的欲言又止,李青君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一代的修士,生不逢时,目光短浅,也实属正常…” “想象过金丹之上的境界么?见过成百上千名金丹修士齐聚一堂么?知道这些金丹修士最终是什么结局么?” “死了!全都死了!被人一剑枭首,神形俱灭!” 她话锋一转:“井底之蛙,你们什么都没见过…” 一人一剑,只出一剑,天下平,仇寇清,九千八百里赤地举国缟素,天翻地覆…那个男人,强大到令人窒息! 李青君再次陷入梦魇,抱着膝盖颤抖:“所以你们压根就不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何等恐怖的魔头。” 忽然。 她笑了,笑容透着几分癫狂:“人分高低贵贱,人和人的差距可以是天壤之别,你们居然把他当成金丹期…” “庸才,一群庸才,你们都是庸才,纵是十个百个千个金丹一起上,也斗不过他,甚至都不够他一剑斩的!” 血丝密布的瞳孔,死死盯着叶子楣:“我很好奇,你俩是如何完好无损地从他家走出来的,简直是个奇迹…” “嘿,蠢货们,回家烧高香吧,老天在保佑你们!” 把三人骂了个遍,李青君总算压制住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爆发的心魔,冷笑道:“天下第一,呵,可笑至极。” 讲完了? 宁渊三人眼观鼻鼻观心,接着面面相觑,交互眼神。 良久。 得出结论:三统领醒了,但没完全醒,具体表现为还在胡言乱语,而且越说越离谱,估计没少被天下第一吓… 嗯。 他们固执地坚信,天下第一就是当世最强的转世者。 至于李青君口中那个,则让他们自动脑补成了对方为挽回颜面虚构出的一个人物…三统领位高权重要面子嘛。 我们能理解的。 见状。 李青君也猜到他们没把自己的苦口婆心往心里去,索性便闭口不谈:大慈悲不渡自绝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李青君不是忧国忧民的菩萨,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她管不着:“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说第二件事。” 看向宁渊:“我要你一个星期后,以宁家的名义办一场考核大会,地点定在之江大学,仅限校内学生参加。” “考什么内容,奖励什么东西,你们自己敲定,期间产生的所有开销一律由黑衣卫承担,我只有一个要求…” 顿了顿。 李青君视线飘出窗外,相隔千门万户,落在陈衣的家: “我要他夺魁,加入黑衣卫!”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天人感应 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清晨,陈衣被宁红衣的电话吵醒: “明天来学校,有事。” 就说一句话,雷厉风行,生怕与前者产生过多纠缠。 “嘟…嘟…嘟。” 陈衣握着手机呆滞了几秒,嘴角一抽:“干霖娘,你踏马不有我微信吗?大周末的扰人清梦,死不死啊你!” 起床穿衣服,嘴上也不闲着:“宁红衣,你行,你真是那个袄,你丫有种这辈子都别觉醒前世,不然…哼!” 奖励,洗脸,刷牙,吃早餐,陈衣的生活无比规律。 十点。 磨磨蹭蹭好几个钟头的陈衣,终于准备修炼:“先将天人感应法学会吧,正好明天要去学校,兴许用得上。” 所谓天人感应,即聆听天地:倘若习得此法,无论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以及一切有为法者,皆可为其耳目。 无需刻意探查,一旦牵扯因果,天地自会告知于他。 犹如占卜演卦,算命风水,只不过天人感应能够无时无刻自动运转,秋意未动而蝉先觉,堪称趋利避害利器。 此术是白狐儿脸教的,可惜前世他刚拿到法门就一命呜呼了,一直没来得及修炼…都怪白狐儿脸压榨劳动力。 … 翌日。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于屋内盘坐一夜的陈衣睁开法目:眸中黑色点点褪去,灰白蔓延,片刻,又恢复正常。 “大功告成。” 吐出浊气,陈衣正思索该如何检验此法威力,忽地剑眉轻挑,拿出手机,解锁: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已经出门了。” 对面声音有些意外:“接这么快?你不会特意在等我电话才出门吧?陈衣,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只做朋…” “呵呵。” 不给宁红衣把话说完的机会,陈衣直接按下挂断键。 宁红衣想他,他能感觉到,只要顺着感觉找过去,自然就能摸到源头:宁红衣拿出手机,拨号码,他都知道。 当然。 仅限于宁红衣想他的这个过程内,如果宁红衣停止想他,他就感应不到了,假设某人对他生出恶意也是同理。 总之。 对方一定是要在做与他相关的事,他才可以感应到。 “出发,去学校!” … 之江大学。 陈衣手挡住脸迈过校门,刚想呼吸一下青春的气息。 “啊啊啊,姐妹们,陈衣来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瞬间。 无数道如狼似虎的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仅用不到三秒,入口便被一众狂热的学姐学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哇,真的是陈衣哥哥诶,果然跟画像上一样帅。” “终于见到活的陈衣了,不容易。” “呜呜呜,我摸到陈衣哥哥的腹肌了,好硬好暖。” “陈衣哥哥,嘿,嘿嘿,嘿嘿嘿…” 望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山人海,饶是以陈衣的杀伐果断都不禁头皮发麻,尤其是还有人在趁乱占他便宜… “喂,那里不能摸的啊!” “那谁,我口袋满了,你别再往里塞微信号了!” “糙,哪个偷袭我嘴巴!” “合影行,但你手能别乱放吗?都伸进衣服了!”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恨不得当场将她生吞活剥的纯情少女、多情少妇,陈衣靠在一处僻静角落,深深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宁愿待在家里摆烂,也不肯来学校的原因。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全民修行时代 可恶。 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了,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地心动… 宁红衣薄唇紧咬,自责而懊恼:自幼便不知情为何物也不理解直教人生死相许的她,从未被谁,叩开过心房。 对待那些误入自己生命的存在,尽管表面温柔,实际上,其内心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疏离状态。 独独在一年之前,陈衣踏进之江大学校门的那一刻。 亭台水榭间的惊鸿一瞥,仿佛牛郎织女横跨千百世的鹊桥相会,宁红衣生平首次,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相较于一见钟情,她更愿意称这种感觉为一眼万年。 不得不承认。 桃李年华才情窦初开的她,当时确实是动心了的,哪怕那个要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少年,最后成为了她的学员。 不单是颜值。 他的谈吐举止,行事作风,以及家境修养,乃至身上的每寸肌肤,每个毛孔,都极其诡异的符合她的择偶观。 就好像两个人上辈子的某个刹那,早已结下了不解之缘,命中注定她此生难逃此劫一样:她沦陷了,很彻底。 偏偏造化弄人。 她有前世。 她前世有爱人。 两人还曾许下海誓山盟,约定来生再会…洁身自好的她,如何能容忍自己背上朝三暮四,脚踏两条船的骂名? 只能忍痛割爱,那份爱只能是陈衣。 毕竟两人又没确立关系。 她原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结束了。 岂料今日一相见才发现,她错了,错的离谱:随着前世记忆越来越清晰,她对陈衣的抵抗力,反而越来越差… “难不成,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坏女人?” “不可能!” 宁红衣用力摇摇头,打定主意:“我有夫君了,我不能辜负他,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日后便相忘于江湖!” 想着。 她以余光瞟向陈衣:然而这时,后者却低下了头。 你低头?你踏马凭什么低头?是我特意为你穿的黑丝不够骚?还是我的黑框眼镜不够御?薄情寡义的臭渣男! 气急败坏的宁红衣,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些天,在前世夫君与今生露水间犹豫不决之际,所产生的强烈背德感。 她一拍桌面,怒斥道:“陈衣,上我课都敢睡觉,简直无法无天了你,给我滚出…给我站讲台上来,罚站!” ??? 有病吧?没招你没惹你,你无缘无故针对我干嘛? 陈衣一脸问号:也就天人五感不能读心了,不然他非得看看此刻的宁红衣,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 “上去就上去,怕你啊。” 腹诽完毕。 陈衣撇撇嘴,走上讲台。 不是认怂。 而是照顾宁红衣面子: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如果自己当众羞辱她跟她作对,那她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 别仗着人家喜欢自己就为所欲为,感情是要靠养的。 忽然。 陈衣脚步一顿,微微皱眉,扭头朝身后看去:恶意! 果不其然,一头油腻肥猪发出狗叫:“老师,陈衣同学上课睡觉,目无师长,品德败坏,我建议把他开除!” 陈衣认得他,他叫陆任乙,他的女神给自己表过白。 刚想怼两句。 宁红衣却抢在他之前开口:“显着你了?我怎么惩罚他用你教?我男…他轮得到你教训?你被开除了,滚!” 作为宁家大小姐。 宁红衣在之江大学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因为这所学校董事会占股比例最大的股东,正是她的养母——宁兰兰。 陆任乙脸色煞白: “老师,我…” 不给他多说半句话的机会,宁红衣面无表情地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个数,不滚我就让你跪下爬着出去!” 第一次动用属于宁家大小姐的特权。 也是第一次对自己的学员恶语相向。 在所有认识宁红衣的人眼里,她一直都是温婉的代名词…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她的面,挑陈衣的刺。 肥猪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怨毒地盯着陈衣:“陈衣贱人,你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他灰溜溜地溜出教室。 一众学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替其鸣不平:都是懂事的大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存在绝对的正义与公平。 “导员威武。” 陈衣拍手起哄。 宁红衣瞪了他一眼:“滚回座位去,看到你就烦,还有,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说你目无尊长还真不算冤枉。” 到底是烦陈衣还是心疼,估计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上课!”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跳梁小丑? 不多时。 操场上人满为患,乌泱泱的人潮排成条条长龙,井然有序地接受天赋测试,陈衣玩心大起,也想去凑个热闹。 却被宁红衣拽了一下,悄悄往手心塞了枚白玉令牌: “负责检测天赋的工作人员是我宁家的人,待会儿检测天赋的时候,把这枚令牌交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目张胆的舞弊? 陈衣掂了掂令牌,扭头望向眼神飘忽的宁红衣,打趣道:“某人不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么?对我这么好?” “少自作多情了。” 宁红衣根本不敢看陈衣的正脸,低头嘟囔道:“我那是怕你给我丢人…我心里只有夫君,一点都不喜欢你!” “行行行,你只爱你夫君,祝你俩百年好合。” 陈衣翻了个白眼,径直朝检测站点走去,留下宁红衣伫立在原地,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脸上写满患得患失: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 检测站点共有九个。 每个站点配备两名检测员,以及一枚呈透明琉璃状的检测水晶:只消滴上一滴指尖血,便能自动检测出天赋。 “萧火火,凡骨,凡体,凡血,资质丁品中下等。” “唐仨…嘶,不好,竟是逆骨!” “此乃大奸大佞相,若放任自流,来日必成祸患…来人,立即取消此子考核资格,并逐出学院,永不录用!” “叶不凡,灵骨,灵血,体质不明,暂定丙上等。” 日上三竿。 学员们基本都已完成天赋检测,遗憾的是,仅有两名学员达到丁品以上:叶不凡丙品上等,古韵婷丙品中等。 最后六名学员。 “叶天…丁品。” “陈凡…丁品。” “叶枫…丁品。” “陈天…丁品。” “下一个,陆任乙。” 陈衣懒得排队,干脆就把倒数第二的位置让给了陆任乙:那条日思夜想的女神,当面向其他男人告白的败犬。 天赋检测活动属于国家政策之一。 因此,就算他被宁红衣清退,也依然享有参与资格。 检测台上。 陆任乙先是死死盯着陈衣看了好半晌,直至耳畔响起检测员的催促,他才收回阴翳且怨毒的目光,戳破指尖。 精血滴落。 随着血液与检测水晶发生碰撞,一束耀眼金光倏忽直冲云霄:霎时,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的妈呀,甲品天赋!” “我之江大学要飞出一头真龙了么?” “这人是谁?” “我认识他,他叫陆任乙,是古校花的舔狗。” “…” 愣神许久。 陆任乙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确认并非做梦后,瞬间狂喜,笑出猪叫:“哈哈哈,甲品中等,我是甲品天赋!” 整个操场都回荡着他扬眉吐气的笑声,陈衣忍不住出言提醒:“笑够没?笑够赶紧滚下来,别浪费我时间。” 没有回应。 好吧。 暴发户先生还沉浸在自己一夜暴富的喜悦当中。 见状。 陈衣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另一处空闲的监测台,不动声色地递上宁红衣给的令牌:“她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想了想。 他还是觉得低调一点好,主要是他不乐意干活。 虽然说是说名誉客卿只挂个名就有资源拿,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方要真有求于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呀。 检测员将令牌丢进抽屉,再从袖里伸出根针管,玩了手偷梁换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不像第一次操作: “姓名。” “陈衣。” 检测员猛地抬头: “你叫陈衣?” 陈衣微微皱起眉: “有问题吗?“ “没…没有。” 检测员慌忙低头,前额不断有密密麻麻的细汗渗出。 陈衣脸色怪异:他发现打知晓自己姓氏开始,这人握笔的手,便抖的厉害,如同筛糠一般…他绝对认识自己!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求见陈先生 七八辆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轿车,在校门口停下。 不是什么千万级别的轿跑,但白底红字的车牌足以证明车子主人身份的不凡:只有官家才有资格挂这种牌子。 最要命的是,打头那辆虎头奔两侧还插着红旗。 车上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气势十足,尤其是领头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校长在哪儿?” 他问道。 “这儿,这儿,领导,我在这儿。” 有个中年男人从不远处一边招手,一边小跑,气喘吁吁,来到阵仗前面:“各位领导好,我是校长,请问…” 趁两人交谈间隙,陈衣扯了扯宁红衣的衣袖,好奇问道:“导员,他们什么来头?连校长都要恭恭敬敬的?” 之江大学的校长官儿可不算小,上面也是有关系的。 “领头那个叫张正,是我们之江州的二把手,手握实权,在之江只手遮天,不过我听说他明年要往上挪了。” 宁红衣挨个给陈衣介绍,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学员也能听清:“那个女的,李青君,黑衣卫的三统领。” “京海赵家接班人赵子岳,赵子敬的亲弟弟。” “他旁边的好像是日不落帝国的外交官,中文名叫徐天,我们家老爷子的书房里有跟他的合影,记不清了。” “…” 越往后听。 一众学院的脸色越是苍白,腺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口水:还没遭受社会毒打的他们,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 要知道,这些大人物,平常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眼下却齐聚一堂,鬼晓得发生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 念及于此。 过目所及,学员们俱是十分有默契地陷入沉默,大气不敢喘,生怕犯到什么忌讳…偏偏还是有个没眼力见的。 “宁少!” 陆任乙忽然出声大喊,谈话声戛然而止,两道狐疑的目光同时投向宁渊:后者眉宇紧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这没脑子的蠢货是谁? 陆任乙却像瞎了似的,兴奋地直搓手,自顾自言道: “您还记得我吗?” “我是陆任乙啊,之前给您办过事,您说要收我做跟班来着…想必您已经得知我身具甲品天赋的消息了吧?” 倒霉就倒霉在这小子人缘实在差到离谱,没人提醒他这帮人的身份,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都是以宁渊为首。 “你是甲品天赋?” 宁渊心头咯噔了一下,隐隐升起不妙之感。 “是啊。” 陆任乙仍不自知,继续谄媚道:“宁少,要不咋说您火眼金睛呢,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陆任乙的时候,只…” “甲品天赋在你们学院排第几?” 宁渊身旁,李青君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完没了的奉承。 “你哪位?” “黑衣卫,李青君。” “哎呀,原来是黑衣卫的前辈。” 陆任乙眼睛更亮,朝丰腴身段藏匿于黑袍当中的李青君,伸出肥猪手:“你好你好,我们马上就是同僚了。” 李青君后退一步,戴着半边蝴蝶面具的俏脸上,布满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霜眸斜睨:“谁跟你是同僚?” 陆任乙缩回猪手,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你们不是说考核成绩第一,就能成为黑衣卫的名誉客卿吗?” “你是第一?” “是啊。” “那陈衣呢?” “陈衣?” 陆任乙发出轻蔑嗤笑,满脸的油腻肥肉随之抖动,令人作呕:“前辈也认识那个,只有丁品天赋的小白脸?” 丁品两个字咬的很重,典型的踩一捧一,衬托自己。 小白脸?! 李青君瞳孔剧震,闪过一丝惶恐,阴沉道:“念你天赋尚可,本座给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那句话,道歉。” “凭什么?他本来就是废物,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闻言,陆任乙顿时激动起来,面部表情狰狞成一团: “让我堂堂甲品给他区区丁品道歉…这位前辈,黑衣卫不会也是个只看颜值,不分黑白的蝇营狗苟之地吧?” 李青君不再废话,朝一名随行的女警官使了个眼色。 女警官取下腰间的手镯:“同志,你触犯了治安管理法,现在我将以危害社会稳定秩序罪,对你实施逮捕。” 我危害社会秩序?! 陆任乙表情一滞:“警官你搞错了吧?我干啥了就危害社会秩序了?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不能胡乱抓人啊!”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 “咔擦”一声。 陆任乙双手被死死拷住,女警官面无表情挥了挥手: “带走。” “不,你们不能,松开我,我是尊贵的甲品天赋,我是天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宁少救我,救我啊宁少!” 陆任乙疯狂挣扎,却于事无补,最终被强制带离,轿车上下来的一众平静旁观着这一幕,眼底未起丝毫波澜。 甲品天赋的确担得起一声天才,倘若放在以往,也的确值得他们重点关注培养,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哪怕是李青君本人招惹到陈衣,同样会被上面毫不留情地舍弃:与世界和平相比,个人安危,根本微不足道。 何况成长起来的才叫天才,半道夭折的,只有死人! 李青君脸色好看些许。 踌躇片刻,面向人群,姿态降至最低,恭而有礼,拱手高呼道:“陈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可否现身一见。” 陈先生?谁是陈先生? 学员们面面相觑。 半晌也无人站出,李青君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陈先生还没有见我们的打算,走吧,我们过段时间再来。” 说完。 她招呼张正等人告辞。 “唉。” 突然。 人群传出声无奈叹息。 人潮下意识分开道路,少年慢慢悠悠,缓缓走来。 他身材瘦削,称不上健朗,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配上男生女相,清秀的不像话的面容,反而稍显几分病态。 宁红衣落半步,紧紧跟在后面。 一缕肉眼不可见的剑意,犹如层层涟漪弥漫扩散,有灵之物争相呼应,一曲似剑吟又非剑吟的玄妙篇章作响。 “锵!” 李青君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呼吸不免急促,双腿死死崩紧:只有修士才能察觉到空气之中骇人的剑威。 陈衣驻足,平静俯视着李青君。 “唰!” 那些普通人眼里的大人物瞬间朝向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肢体动作,但任谁都能感受到他们对陈衣的…尊敬?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划清界限 “姐,你打我一巴掌?” “啪。” “嘶,居然不是做梦!” “他们口中的陈先生,真的是陈衣哥哥…可是为什么呀?难道陈衣哥哥背着我们所有人,偷偷觉醒了前世?” “我早就说了,陈衣哥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快拉倒吧,他检测出丁品天赋的时候,除了陆任乙,就属你跳最欢,让我想想你刚刚的原话是啥来着…” “哦,你想收陈衣哥哥做贴身男宠,你这个叛徒!” “…” 当得知陈衣便是传说中的陈先生,操场上再次人声鼎沸,而陈衣本人却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向李青君探出手: “好久不见,老朋友。” 李青君娇躯微微一颤,转瞬会意:他不想暴露身份。 “好久不见。” 陈衣满意一笑,余者皆松了口气:此前他们只了解陈衣是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对其脾气品性等信息一概不知。 但一位能于乱世崛起,仅以眼神便斩杀了一尊同境妖王,并压得天下剑修都抬不起头的存在,会是什么善茬? 要知道。 妖魔治世可不讲伦理律法,话不投机下一秒就拔剑杀人不过常态,而且杀了就杀了,连为你收尸的都不敢有。 何况对方出场之际给的那个下马威,足以证明千年后的转世者与他的差距…要说不心慌,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所幸。 眼下氛围缓和不少,剩下的人挨个上前,同他握手。 “谢警官,三两年未见,倒是出落的愈发动人了。” 先前那名下令逮捕陆任乙的冰山脸女警官,忙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谢谢陈哥夸奖,您也越来越漂亮了。” 身居高位的她,是第一次对人笑,业务还不太娴熟。 “赵子岳吧,代我向你哥问好,有空来我家喝茶。”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徐天…” 陈衣十分自然地喊出每个人的名字,然后眉宇含笑着与之寒暄,仿佛这些人真的是他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一样。 一圈握下来,轮到张正压轴。 “张叔,风采依旧啊。” 一声张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极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变化,才没有叫外人瞧出异常:“托陈…小陈先生的福。” “嗯。” 陈衣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 “喂,你咋还赖着不走啊?” 宁家少爷突然冲宁红衣发难:“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龙汉的中流砥柱,精英中的精英,你凭啥跟我们站一块?” 他对陈衣和宁红衣前世的关系并不知情,所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后者的机会:他就是要宁红衣下不了台! 陈衣不开心了。 “噤声。” 言出法随。 宁渊明明张着口,却发不出一星半点响动,陈衣一个淡漠眼神扫至,他的心跳,骤然停止,窒息感席卷而来。 意识模糊。 恍若有道势不可挡的剑芒,于其瞳孔内无限放大。 会死!!! 扑通一声,宁渊瘫坐地上,一摸脖颈,满手鲜血:不是幻觉,他真的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永远留在里面! “只此一次。” 陈衣收回古井无波的目光。 “哈!哈!哈!” 宁渊大口喘着粗气,内心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无尽悔意:早说他那么在意我姐,我干嘛要犯这个贱啊! 然而。 李青君的惊恐并不比他少。 “陈前…陈先生息怒。” 先是手忙脚乱地安抚陈衣,随后用力踢了宁渊一脚: “还不快滚!” 两名随行人员将宁渊带离。 见状。 赵家二爷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自忖量道:看来宁家大小姐在此人心中地位只高不低,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除了想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外,还有就是希望能够将对方,拉拢到己方阵营。 金雀花王朝的外交官徐天,也抱着同样的目的。 唯独张正。 回味陈衣动怒时,李青君的反应,他目露精光,所念所想与其他人截然不同:李青君为何会如此…忌惮陈衣? 她来自两千年前,见过金丹之上,更别提她本身就是一位半步元婴的大修士,真实战力轻松碾压赵、裴之流。 屈尊成为黑衣卫三统领,单纯只是不爱出风头。 张正是为数不多,知晓李青君秘密的龙汉高层:也正因了解李青君的底蕴,了解她的强大,才觉得匪夷所思。 按理而言。 即使千年前天下第一的剑道造诣,领先了整整一个时代,可金丹期的极限就活生生摆在这儿,已经辞。 “小陈先生…” “没兴趣。” 陈衣食指并拢,在脚下划出一条线,意寓划清界限: “黑衣卫也好,金雀花也罢,与我无关,我这人从不主动惹事,你们也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大家各玩各的。” “…” 张正沉默几秒,拱了拱手: “告辞。” 说完,他也拉开车门上车。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个承诺,只要陈衣答应不给国家找麻烦,其他的收获属于意外之喜,可有可无。 事实上。 每年新增的转世者那么多,黑衣卫不可能全部吸收入内,因此,国家将转世者分成了两个派系:融入和邪修。 对待前者一般采用的都是听之任之的怀柔政策,而后者,要么自愿被收容关押,要么格杀勿论,没有第三选。 社会安定大于一切!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张正带走了剩下的人,除了李青君。 她打算上车的时候,陈衣叫住了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题:“本座屠你宗门,杀你师尊,不恨?” 李青君手摁在门扣上,沉默了几秒: “不恨。” “为何?” 她转头凝望着陈衣,眼神有些复杂: “师尊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生死有命,那是她的因果,始于她,亦当止于她,若有不从,视为叛师。” 那最后一代太上,倒也算个聪明人。 陈衣上前,俯至李青君耳畔,低语:“当年本座未灭她神魂,而今灵气复苏,前世先行,你二人或将再聚。” 李青君瞳孔猛地放大,娇躯颤抖,难掩激动神情,作势就要给陈衣跪下,后者袖袍一挥,一缕清风托住了她: “不必,你我恩怨已了,走吧。” 李青君霜眸透着坚毅之色,沉声道:“他日先生若有任何吩咐,来黑衣卫天牢寻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衣微微颔首。 李青君双手纤指相扣,置于左腰侧,弯腿屈身,行了个万福礼,飘然远去…嗯,顺道带走了叶遮天和古韵婷。 她俩也算沾陈衣的光了,毕竟这考核不能白考不是? “这就结束了?” 尘埃落定。 宁红衣忽然语气怪异道: “我还以为剧情是他们言语相逼,气氛剑拔弩张,你歪嘴一笑,然后四九城的大人物纷纷赶来拜见仙尊呢。” 陈衣干咳了一声,讪笑: “不至于阴阳怪气吧。” “原来你能听出来啊。” 宁红衣轻蔑撇嘴,将脑袋别至一侧,指尖卷着耳鬓青丝,佯装漫不经心道:“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解释什么?我是转世者的事?” 说话间,陈衣自然而然地握住对方柔若无骨的玉手。 “松手!” 宁红衣脸色一变,反应极其激烈,犹如誓死也要为丈夫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男女授受不亲,不许碰我!” 大概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抗拒自己,陈衣五指下意识一松,刚准备把手抽回,谁知根本动弹不了,低下头一看… 却见宁红衣正一边揩油,一边大喊:“混蛋,你松开我,你再占便宜我就报警了…来人呐,有人耍流氓啊!” 陈衣眼角一抽,指着周围早已目瞪口呆的学员,低声呵斥道:“导员,差不多得了袄,继续闹就不礼貌了。” “什么?你想让我做你女朋友?” 宁红衣充耳不闻,好似乐在其中:“臭流氓,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只爱我丈夫,你休想给他戴绿帽子!” 陈衣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 在他的印象里,宁红衣一直都是以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的形象示人,断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拉拉扯扯。 唯有前世那位生性腹黑的魔山之主,才做得出此等掉价之举:她行事向来只循内心意愿,从不在乎他人看法。 念及于此。 陈衣心神流转,出言试探: “婵红衣?” 宁红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婵红衣?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啊,装傻充愣没用,赶紧把手给我撒开!” 尽管反应足够迅速,但洞察力敏锐的陈衣,还是捕捉到了她身上转瞬即逝的异样:那个疯女人,果然回来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陈衣心头暗笑,却未拆穿,而是选择陪她把这出戏往后唱下去:“抱歉,认错人了,我这就滚,导员别气。” 甩开宁红衣的玉手,他竟真的潇洒转身,走出校门。 “幸好没认出来,我还没玩够呢。” 莫约是心虚。 宁红衣也没再纠缠,伫立原地,含笑盯着那道修长背影,喃喃自语:“哼哼,坏少爷,这一世我绝不白给!” 一直目送陈衣消失,她正欲踩着红底高跟鞋,好好逛逛这个新世界,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于意识深处响起: “婵姐姐…” … 入夜,幸福小区,三零八号房。 陈衣又在跟宁渊通话。 “宁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我?” “…” “不然你为什么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 “主要想跟前辈道个歉。” 电话那头,宁渊的语气有些无奈,又不敢发作:“早上是我鲁莽了,我不该跟我姐那样说话,我不知道她…” “你以后消停点就行了,别的不用说。” “遵命,请前辈放心,打明儿起,我一定把宁红衣当亲姐一样供着…对了,前辈,还有件事,说完我就挂。” “叮咚。” 邮箱收到一条链接。 陈衣点开一看,是段采访视频,血红色的标题,格外醒目:【轮回一响,君道成空,白衣一出,天下缟素!】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最后我赢了 嗯… 不用看陈衣都晓得,这帖子绝壁是骂自己的。 “两千年前,长生妖道,为祸人间!” 果不其然。 开头第一句话,就将自己摆在了道德至高点。 陈衣不屑撇嘴。 这浊浊尘世哪有什么正魔之分?所谓善恶,无非就是更早之前的正道赢了,所以败者就被安上了魔的名头呗。 说到头,不过是比谁的拳头更大,更强罢了。 “我叫徐福,师承太上仙宗。” “我宗乃当世正道魁首,始终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在维护世间和平的道路上,负重前行,一刻也不敢懈怠。” “那年。” “浩瀚魔土硝烟起,有一自号长生的年轻妖道横空出世,与那魔土最强的血魔老祖战于血海,后双双陨落。” “我宗牵头正道各宗,组成联盟,欲借此良机犁平巍巍魔土,荡灭魔修,诛杀妖邪,还天地一片朗朗乾坤。” “敢问诸位道友,我等此举为国为民,何错之有?” “那帮不识好歹的魔修负隅顽抗就罢,甚至还推举出一尊元婴女魔,企图倒反天罡,阻挠我等之救世大业。” “我家祖师自然不允,于是悍然出手,轻而易举将其重创,然我正道修皆有好生德,因此,并未伤其性命。” “原以为此事到此就算终止了,谁知…” “那长生妖道竟是假死,又被女魔教唆,屠戮我仙国万千子民,害得我正道传承从此断层,简直罪无可赦!” “不可否认,此人剑术的确独步天下,举世无双。” “奈何道心不坚,易受外力蛊惑从而误入歧途,在我看来,其危险程度较之那元婴女魔,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故。” “在采访结尾,我徐福诚挚地号召天下正义之士与我携手,共讨此贼转世之身,趁其羽翼未丰,将其斩杀…” … 陈衣沉默了一阵,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我看完了。” 宁渊回应很迅速:“陈前辈,要不要我动用宁家的势力,找出他转世身所在?万一真像那徐福说的,此人…” 并非忧国忧民。 而是将可能爆发的冲突,扼杀在摇篮里:已经决心亲近陈衣了,他当然不希望前者的绝对统治地位受到挑战。 “不用查。” 陈衣语气满不在乎。 “为什么?” “人是我杀的。” 语出惊人,电话那头,宁渊眼睛瞪的像铜铃,表情充满惊愕,连带着呼吸频率都多出了几分杂乱无章的意味。 “那个镇压了一个时代的长生妖道,也是前辈?!” 他没想到,陈衣还有这层跟脚,但花了一些时间接受现实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无比炙热,身子激动的颤抖: 攀上真正的参天大树了,我宁家…要崛起了! “如果两千年前不存在其他魔头的话,那他说的应该就是我了。”陈衣不喜欢遮遮掩掩,更不喜欢扮猪吃虎。 以前实力低微,隐姓埋名只为自保,如今入得金丹之境,又有白狐儿脸撑腰,有资格称夙敌者不足十指之数。 既然宁渊好奇心重,那大方让他知道也无妨。 不过。 这不代表他会在外头大肆宣扬自己前世,毕竟与世无争的现状来之不易,他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麻烦给打破。 同宁渊说,因为他是自己人。 天人感应告诉他的:宁渊是发自内心地尊敬他,跟张正徐天那种牵扯利益的拉拢不一样,天人感应不会骗人。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前辈,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当真颠覆了半个正道?”宁渊并未对陈衣底细刨根问底,他是聪明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绝大部分时候,无知是福。 “算是吧。” “女人?” “不全是。” 陈衣陷入回忆: “期间发生了很多,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总之正道没有那般高尚,他们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私心。” “但有一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哪一点?” 宁渊连忙问道。 “死在我手上的修士,多的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陈衣声音非常平淡,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我不讲他们正道那一套的,我的道理就是,伤了我要保的人,他就该死,他背后的宗门纵容他,也该死。” “人王不杀,我非人王,要么不杀,杀便唯有斩尽杀绝的结局,冤冤相报何时了,死光自然就一了百了了。” 宁渊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一直觉得陈前辈不说善良,起码中正平和,可深入交流后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漠百倍还不止!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似乎能看穿宁渊的心思,陈衣笑道:“其实我和残忍沾不上边,你不了解那些活了几千年的修士是怎样的。” “为财、为名、为利、为寻乐、为修炼邪术魔功…” “他们杀人的理由五花八门,却无外乎围绕着一个理念,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弱者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而我,只要不触碰我的禁忌,我从不滥杀无辜。” 宁渊原有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一刻,他忽然十分怀念曾经的科技社会:好歹性命能够得到保障。 “对了,前辈,你杀了那么多人,没人找你麻烦?” “有啊。” 陈衣喝了口茶,悠然自得道: “太上仙宗的宗主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集结了上万名修仙者发兵魔土围剿我,他们要我自裁以谢罪天下。” “嗯,让我想想,大概有两名元婴老怪,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筑基期…记不清了,反正人挺多的,哈。” 嘶!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 宁渊不知道元婴有多强,但金丹修士他是清楚的:把整个蓝星的金丹转世者全部加起来,都没超过二十个人。 一千八百多名金丹修士,什么概念?将近一百倍! 换句话说。 陈衣凭一己之力,撼动了一百个蓝星,恐怖如斯! “你们同归于尽了?” 宁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在魔土等他们,等到正道大军兵临城下,等到漫山遍野的正道修士排兵布阵,等到他们朝我发起进攻。” “说实话。” “他们挺悲哀的,明明大部分都与我无冤无仇,却被所谓的大义裹挟,不得不与我这个元婴魔头为敌…呵。” 说到这。 陈衣忍不住发出轻笑: 难道他们不知道元婴与金丹,有着天壤之别,双方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靠数量能够填平的?他们当然知道。 “最后我赢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他的侍女 徐福的帖子在网络上引起强烈反响: “我艹,魔头灭世,跟踏马小说剧情一样。” “黑暗动乱要来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报名讨伐妖道。” “加我一个。” “听说那妖道姓陈,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们实际就是同一个人?”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天下第一是拯救世界的英雄,那个陈长生是毁灭了一个时代的大魔头,他们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好吗?” “话说,这魔头与千年前的天下第一,谁更强啊?” “…” 挂断电话。 陈衣翻看着帖子下的留言,心中颇为无奈:“都转世了还不老实,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这徐福神形俱灭。” 虽然他前世并不认识徐福是哪只阿猫阿狗。 “罢了。” “谅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继续修炼,正道那几个元婴估计也快觉醒了,他们恨我入骨,得抓紧突破元婴。” 陈衣丢开手机,心如止水,进入修炼状态。 … 黑衣卫,之江分部。 李青君在泡茶。 对面坐着一名红衣束发女子:“宁小姐,你们宁家好像有专门供转世者使用的道场吧?为何要来我黑衣卫?” “黑衣卫的聚灵阵更好用呗。” 宁红衣一改往日的温婉作派,带着命令口吻:“你这煮茶水平就别糟践茶叶了,直接去道场吧,我赶时间。” ??? 李青君试温的手,僵在半空: “宁小姐,刚刚…是嘲讽?” 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 咱俩到底是谁在求谁帮忙啊?为什么你能这么理所当然的在我的地盘,对我发号施令,还看不起我的茶艺?! “嘲讽你怎么了?没打你就算给你面子了。” 她知道李青君是正道修士转世,她对所有正道修士都没有好感,如果不是要用到聚灵阵,她才不会来黑衣卫: “是谁给了宁小姐底气,敢在我面前撒野?” 公式化的淡淡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平静,此刻的李青君和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人形火山: “宁家?还是陈先生?我不知道陈先生跟您是什么关系,但你凭什么认为陈先生会为了你,得罪我黑衣卫?” 陈衣亲口说过。 这一世的他,只想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而公然对抗国之重器,必将使他足下的宁静生活,变得一团糟。 李青君不相信宁红衣有这本事,值得那个杀生成仁乃至压根就不存在人类情感的怪物,随意更改自己的意志。 哪怕两人表面再亲密。 宁红衣玉腿交错,顾自泡了杯茶,浅尝即止,旋即嘴角轻佻,有恃无恐地看着李青君,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一秒、两秒、一分钟… 百息后。 李青君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郁闷,忿忿不平地摸出一枚青铜令牌,啪一下丢到桌子上,开始赶人: “天字三号聚灵道场,满意了吧?滚滚滚。” 她还是从心了。 万一自己的行为,被对方误解成挑衅怎么办?冒犯一位大魔级的转世者…光是想想,李青君就觉得毛骨悚然! 宁红衣拿起令牌端详了一番,却又推回原位: “天字一号。” “什么?” “我要天字一号聚灵道场。” 天字一号聚灵道场,对外宣称黑衣卫的排面。 里面蕴含的灵气,是李青君道场的三十倍,普通道场的一百倍,足以让一名炼气一层的修士,一夜迈入巅峰。 它平日不对任何人开放,包括黑衣卫三位统领,只有为国家,立下过重大功劳的转世者,才被允许限时使用。 李青君霜眸一凝,刺骨寒意流露,噌地站起身,指着宁红衣鼻尖,破口大骂:“宁红衣。你不要得寸进尺!” “冷静,听我把话讲完嘛。” 宁红衣语气戏谑,抓住李青君的玉手,十指相扣,肆意揉捏把玩,摆明一副“来打我啊,求你打我”的模样。 李青君气急,正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 然而下一秒。 宁红衣玉唇开阖,轻描淡写道出一句: “我有个少爷。” 此言一出,李青君整个人当场就僵了,扬起的巴掌落也不是,收也不是:她的脑海,已经彻底处于宕机状态。 她想到一个人,那个人,为他的侍女,屠了半个国。 “他为我屠了半个仙国。” 她知道宁红衣的前世是谁了:毫不犹豫跪下,并交出天字一号聚灵道场的通行令牌,李青君将姿态放至最低… “青君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魔主,求魔主恕罪!” 看吧。 什么自古正魔不两立,只有最底层的修士才当回事。 “呀,好乖。” 宁红衣掩嘴轻笑一声,将高跟鞋尖向前探出,挑起李青君下巴,强迫她仰望自己:“哟,长得还真不赖呢。” “瞧瞧这脸蛋儿,这眼神,啧啧,少爷肯定喜欢。” 无论前世今生,第一次被人像挑选货物一样评头论足的李青君,险些被如潮水般涌上头的羞意烫的昏死过去: “多…多谢魔主夸奖。” “李统领之前,可曾便宜过哪个狗男人?”宁红衣眼中闪过一缕深邃黑雾,沿着足尖,缓缓钻入李青君眉心。 “男…男人?!” 李青君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具体,只好实话实说道:“没…没有,没有。” “好好好。” 宁红衣抚掌娇笑,竟主动蹲下,温柔扶起揣揣不安的李青君,一只手搭在后者丰腴圆润的翘臀上,气吐幽兰: “接下来几天,由你陪我修炼,伺候好我,有赏。” 酥麻电流顷刻淌遍李青君全身,她两腿一软,直接瘫在宁红衣怀中:“我…魔主…饶了我…我不想…求你…” “别紧张,我的性取向十分正常,对你也没兴趣。” 宁红衣松开手,再度变回高傲的魔山之主,面无表情道:“准备把你当惊喜献给少爷,嗯…先帮他验验货。” 惊喜? 什么意思! 危机预警。 因有人在自己最敏感之地作怪而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李青君猛地清醒,死死盯着眼前喜怒无形的红衣女子。 她很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高傲与妩媚之间,切换如此自如的,她更好奇,对方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问,而是默默跟着脚步,走进小黑屋。 不需要问。 只因,她是那个人的侍女。 只因,那个人天下无敌。 他的侍女,想做什么都可以,无论对错,无须解释。 这,便是威势!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他的女儿 龙汉,北境。 一名黑裙少女环抱膝盖,蜷缩在一棵榕树下,仿佛与周围荒芜破败的景象融为一体,过往行人对其视而不见。 “痛…好痛…” 脑海深处突如其来的胀痛,令少女下意识发出阵阵低吟,意识天旋地转,恍惚之间,一只白皙玉手向她伸来。 少女抬起头,恰逢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她看到了一张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白狐儿脸,疼痛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轻轻牵上那只玉手,好似抓住了四海潮生的归途。 “尘缘一场,大梦千秋,北山之凰,你该醒了。” “你是…谁?” “他是你父,我是他妻,你该唤我一声…娘亲。”白狐儿脸缓缓俯下身,娇艳欲滴的红唇浅浅印上少女额头。 “娘亲…” 一声呢喃,少女猛地睁开双眼,连绵不绝的黑焰轰然爆发,以其身为始向外扩散,焚灭虚空万物,赤地千里。 “呖!” 凰鸣响彻长空,一头古凰虚影盘踞上苍,俯瞰黑夜。 她醒了。 “两千年后…” 北凰茫然环顾四周:“灵气复苏,前世先行,已逝者转世重生,活出第二世,一个全新的时代,黄金盛世。” 她盘膝坐下,开始接收记忆:从各国争霸,到上古遗迹出土,再是镇国级转世者诞生,最后停留在一场直播。 “燕赤霞之墓,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呵。” 良久。 她冷笑出声,远眺东南,不屑之色毫不遮掩:“时代真是变了,区区金丹小辈,也敢号称第一?不知所谓!” “不过,既然这种蝼蚁都已经觉醒前世,想必父亲与主人只会更早,待我找找他们的坐标…都在之江州么?” 北凰闭目感知片刻,凤眸闪过一丝疑惑:“咦,那天下第一的墓穴里为何有父亲的气息?难道父亲认得他?” “不管了,先去之江州同父亲与主人汇合再说。” 思索之际。 北凰起身,微启檀口,鲸吞一吸:方圆百里灵气内的火之精气陡然被自动剥离而出,灌入其小腹,凝成妖元。 眨眼筑基。 此等境界提升速度,简直惊世骇俗,羡煞旁人! 实际上。 也就如今这方天地不复上古之威了,倘若处于百万年前的洪荒,北凰甚至无需自主修炼,生来便在元婴之上。 毕竟相较于人族,先天妖族更为亲和天地法则,而凰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称其为大道之子,亦丝毫不为过。 “筑基期…放在这个时代,自保应该足够了。”北凰抚摸着平坦光滑的小腹,正欲动身,前往车站搭乘列车。 这时。 耳畔突兀传来一道惊呼声。 “救命啊,有妖怪!” 北凰柳眉微蹙,循声望去:一只白毛萝莉正满脸惊恐地向她奔逃来,身后一头老肩巨滑的性感猫女穷追不舍。 擦肩交错。 女孩顺势回头,焦急大喊: “它是妖怪,快跑!” 北凰不为所动,仅仅斜睨了猫女一眼:淡漠的眸光透着古老且深邃的上位者威压,猫女条件反射般跪在原地… 如同雕塑!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女孩不跑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滚。” 一字吐出。 猫女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逃离现场。 北凰继续行进,女孩却快步追了上来,兴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您是转世者吗?来自哪个时代?” 北凰没有理她。 女孩喋喋不休:“前辈您一定是个隐世大佬吧?不然那猫妖为什么一见到您就磕头?前辈您是什么境界呀?” “你真的很烦。” 北凰不耐烦道:“妖族以血脉为尊,等级森严,我乃先天凰族,此妖后天出身,血脉低贱,见我自然俯首。” “你…你也是妖?!” 女孩吓了一跳。 “我是凰,凰族,先天第一大族,岂是此等卑贱的后天妖物能够比拟?”北凰很不满对方将自己同猫女并论。 “凰族?凤凰?凤凰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嘛?” “凤是凤,凰是凰…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做甚?”北凰毫无征兆转身,警惕盯着女孩,眉宇隐隐有黑焰跃动。 “哎哟。” 少女撞上沉甸甸的白玉,吃痛叫唤了一声:“我…我家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只是想报答姐姐嘛。” “报答?” 北凰上下打量着女孩,眸光流转,似乎在思量她这番话的可信度:“你若真想报答的话,嗯…借我点钱吧。” “诶?借钱吗?” “嗯。” “行,没问题,姐姐要用多少呀?借就算了,我直接让人转给你,不用还,我家有好多钱,就当交个朋友。” “两百。” 女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万?” 北凰摇了摇头,反望向白毛萝莉:“块,嗯,两百块就够了,买车票,两百万太多了,我要那么多钱没用。” 本来打算到了动车站以后,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偷的,如果女孩愿意借最好,省得麻烦,而且偷东西不好。 “…” 女孩语噎片刻,随后扬了扬腕表,眼神古怪:“你认真的吗姐?你确定你要在凌晨三点,去动车站…买票?” 北凰理直气壮反问道: “难道凌晨三点的动车站,买不到票?”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 白毛萝莉的目光就像在看傻子,然后北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讪讪一笑:“咳,内个…好像是买不到哈。” 她这一世的身份是个孤女乞儿,从未坐过动车,哪懂买票的规矩…她还以为售票处,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呢。 “哎,没事姐姐,第一次生疏很正常,我第一次连入口在哪都找不到呢,慢慢来,慢慢学嘛,总会熟练的。” 瞧出北凰的尴尬,善解人意的小萝莉忙转移起话题: “不谈这些了…姐姐,你有地方去吗?要不先跟我回家吧,正好我家今晚没人,明早我亲自陪你去动车站。” 念及自己才转世,人生地不熟的,反正无处可去,北凰接受了白毛小萝莉的邀请:“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嗨,你救我一命,什么麻不麻烦的,都姐们儿。” 小萝莉踮脚拍了拍北凰的肩膀,旋即叫了一辆滴滴快车:“对了,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姐姐尊姓大名呢。” “北凰,你呢?” “我叫穆紫尘…姐姐,你去之江干嘛呀?” “找我父亲和…” “和什么?” “没什么,找我父亲。” 趁着等车间隙,萝莉与御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叔叔也姓北吗?这个姓氏挺罕见的诶。” “不,家父姓陈。” “陈?” 小萝莉半开玩笑半询问道:“听我在之江读书的姐妹说,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也姓陈,该不会就是你父亲吧?” 她的想法是,北凰这般厉害,她父亲应该也不会弱。 “呸,他也配?” 一听女孩乱点父女谱,点谱对象,还是一个被自己所嗤之以鼻的金丹小辈,北凰忍不住啐了一嘴,愤愤骂道: “我诞生的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天下第一的说法,我父一人一剑镇压寰宇,举世无双,谁有资格排他的名?” “咦,你们不是来自一千年前?燕赤霞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慈航普渡呢?那个超级超级吓人的大妖王。” “没听过。” 北凰斜倚在墙沿,漫不经心地剃着指甲,淡淡讲道: “而且千年前那些所谓的大妖,倘若处于我们那个时代,别说是我父亲了,甚至连我的面,他们都见不到。” 不是吹嘘。 尊为北山海之凰,不知有多少金丹大妖,以能见北凰一面为荣…为此,他们甘愿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唔…” 小萝莉被唬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姐姐的父亲好厉害,可是,可是…呜呜,天下第一是我偶像呀。” 偶像让个陌生人比下去了,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望着泪花在眼眶直打转的白毛萝莉,北凰不免心生怜惜,正想安慰一番,对方却忽然自己擦干眼泪,抬起头: “等等,姐姐,你刚刚说你父亲的剑术无敌于世?” “是啊。” “天下第一的剑术也同样所向披靡呀,说不定他…” “没有说不定!” 北凰一个壁咚,将楚楚可怜的白毛萝莉压在身下,强迫她与自己幽深的瞳孔四目相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父亲是元婴大能,我们那个时代没有燕赤霞,没有慈航普渡,更没有天下第一,不许,再说,他是我父亲!” 仿佛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白毛萝莉额头那一撮呆毛无力耷拉着,一边无声掉着小珍珠,一边委屈巴巴地应道: “哦…” 车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妖物作乱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三十五章 妖物作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蛇妖 “北山的妖么?” 天人感应将妖物的跟脚反馈给陈衣:“看来灵气复苏的受益者不光只有人族,其他生灵同样也能转世重生。” 喃着。 他不禁低声叹了口气:“即便转世重生,依旧灵智不全,难逃早夭之命…唉,怪我,都是一群可怜之物啊。”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命格残缺,它们还不至于如此。 偏偏后来陈衣一剑劈开天之墓,致使铺天盖地的血煞之气以及天意的怨念乘虚而入,侵蚀了它们的识海紫府。 这也就是这一世的它们,四处伤人性命的主要原因。 原本三魂七魄就已残缺,变成二魂六魄,轮回之际所空出的魂魄之位,又被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鸠占鹊巢… 换句话说,它们替陈衣挡了灾,替他承了血海业障。 除非彻底清理干净血煞之气以及苍天怨念,否则,它们将于无休无止的嗜血与杀戮当中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杀是不杀?” 陈衣陷入沉思。 不杀,则因果牵扯不断,生生纠缠,虽说背后有白狐儿脸兜底,对他自身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但,心中有愧。 杀,则要浪费许多时间:两千年前被抽走灵韵的妖物数不胜数且散落在世界各地,短时间内不可能清理干净。 “还真有点…叫人苦恼呢。” 陈衣轻揉眉心,嘴上说着苦恼,面上却是一笑:“罢了,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欠了东西,总归是要还的。” “那年北山,强行借用你们一缕灵韵为北凰化形,今朝雪落,本座便以此间因果作剑助你们解脱,了尘缘…” 说罢。 陈衣正要下楼,忽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他星目微眯,转而眺向某处,神色怪异:“她们怎么也来了…” … 幸福小区入口。 三人结伴同行:古韵婷、叶遮天居后,前面走着一名身穿战术服的女子——谢南雨,上次那个冰山脸女警官。 “原地休整,准备战斗。”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仪器,谢南雨淡淡开口:仪器能够检测妖气,辨别伪装成人类的妖物,李青君亲手制作的。 “是!” 古韵婷与叶遮天应声后,立马开始检查自身装备:看得出来,她们此刻的心情十分紧张,甚至有点忐忑不安。 谢南雨并不打算安慰。 一来此行的主要战力不是她们,她们的状态如何,关系不到最终战局,带上她们一起,仅仅是为了实战教学。 二来。 两人是首次出任务不假,可这不是恐惧的理由,黑衣卫平日接触的存在,尽是些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若是连直面他们的勇气都没有,那还不如早早滚回学校读书:她谢南雨乃至其他黑衣卫成员都是这么过来的。 黑衣卫不养废物,废物加入其中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休整完毕,继续前进。” 谢南雨挥了挥手,三人朝小区深处移动:半路遇到几只炼气初期的小妖,统统被谢南雨打残,交由两人收割。 很快。 她们便抵达小区的中央地下车库:这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外加偶尔响起的,风吹落叶的声音。 “唰!” 突兀有道黑影闪过。 三人心神一紧,迅速背靠背站立,叶遮天捏符箓,古韵婷执长剑,谢南雨持重机枪,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唰!” 黑影又是一闪,明显愈逼愈近,谢南雨枪械上膛瞄准前方,紧身战术服配上冷漠的五官,有种说不出的锐气。 空气静了几秒。 “在头顶!” 谢南雨毫无征兆将枪管上移,毫不犹豫扣动扳机,黑洞洞的枪口喷射出耀眼火舌,瞬间将天花板打了个稀烂。 “吼!” 那道黑影似乎被激怒了,刚想做出反击,然而才动身位,却见面门乍现数张符箓,直接将它的身形封镇原地。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再度袭来,烟尘漫天:子弹当然伤不到神通广大的转世者,谢南雨喜欢这种火力压制的感觉而已。 弹夹打空。 谢南雨将空枪随手抛开,扭了扭脖子,准备上前与妖物近身肉搏:谁知,烟尘散去的那一刻,黑影猛地冲出! “不对劲,你俩找个地方躲起来!”凭借肌肉反应躲过一击,谢南雨一边与妖物交手,一边朝身后两人吩咐。 “吼!” 眼见送上门的猎物要跑,妖物手臂力量陡然暴涨,竟一拳轰飞谢南雨,旋即现出真身:一条数丈高的大蟒蛇。 谢南雨重重砸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爬起时窥见蟒蛇小腹隐有金光晃动,倏忽眼皮狂跳:“那是…妖丹!” “不好,快逃,这妖物是假丹境界!” 半步金丹,俗称假丹,比谢南雨高出好几个小境界。 叶遮天与古韵婷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她们的实力留下也是添乱,谢南雨一个人放开手脚,保不齐还有生机。 “人类,桀,你的血,很香,很甜。” 阴冷的声音,传入谢南雨耳畔,沾着粘稠唾液的蛇信刮蹭着她脸颊:那条粗大蟒蛇,已经将谢南雨死死缠住。 “嘀嗒!” 是胆汁,滴落在谢南雨的头上,沿着她的发丝缓缓流淌:她无法动弹,手脚冰冷,死亡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你杀了我,陈前辈不会放过你的!” 无助之际,她下意识搬出陈衣,希望能叫蛇妖忌惮。 “陈前辈?一千年前那个天下第一?” 可蛇妖不仅不怕,反而语气不屑:“哼,也就你们这些弱小的蝼蚁爬虫把他当回事,我想杀他,易如反掌!” “你…就会说大话!” 谢南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不肯放弃求生欲望:“你若当真这么强,敢不敢让我打个电话,他来,必斩你!” “激将法对我没用。” 蛇妖冷笑一声:“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晚会去寻他,敢杀我后裔慈航普渡,此子胆大包天,断不可留。” 什么? 这蛇妖竟是慈航普渡的先祖? 那他巅峰时期的境界岂不是… 不止金丹?! 谢南雨心头顿时被绝望的阴霾笼罩。 “哦,对了,还有那两个人类。” 蛇妖存心要谢南雨死不瞑目:“你以为她们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等我吃了你,就去吃她们,我送你们团聚!” 音落。 蛇躯一点点收缩,窒息之感,令谢南雨青筋暴起。 而随着全身骨头被蛮力挤压碾动,嘎吱作响,谢南雨的意识渐渐模糊,挣扎幅度亦愈发微小,她不甘闭上眼。 我…要死了么? 真的不想死呵。 陈前辈… 突然。 蛇妖不动了。 又过了一阵,竟开始瑟瑟发抖。 心生疑惑的谢南雨拼尽最后一口气,将眼角撑开一条缝:一个男人,静静屹立在前方,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师徒相残? “陈前辈…” 谢南雨停止挣扎,接着疲意袭来,沉沉昏死过去:从陈衣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蛇躯缓缓松弛。 蛇妖放开谢南雨,小心翼翼游向陈衣,止于其身前数米,伏低头颅,阴翳竖瞳中,充满人性化的谦卑与谄媚。 “我来此地,送君一死。” 陈衣平静开口,周遭剑气翻涌,衣袂翩翩恍若谪仙。 送君一死,送你一死。 从前因果,今日了解。 此日之后,你可解脱! 陈衣指尖化剑,剑气凝实,一股玄妙气息弥漫,轻轻在蛇妖眉心,探入:刹那,冥冥中的煞气与怨念被绞灭。 因果破碎。 蛇妖庞大的躯体开始裂纹密布,鳞甲片片脱落,血肉寸寸腐烂,筋骨分离,灰飞湮灭,妖丹羽化,随风消逝。 死期濒近。 蛇妖非但不怨,反而冲陈衣微微点头,表示感激: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它这一脉,终于解脱,整整两千年… … 陈衣抱着不省人事的谢南雨,找到古韵婷和叶遮天。 “陈衣哥。” 古韵婷先是一愣,旋即兴奋地与陈衣打招呼,倒是修为比她略胜一筹的叶遮天,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陈衣。 陈衣毫不在意,将谢南雨交给古韵婷:“你们把她带回黑衣卫疗伤,这里的妖物不用你们管了,我会处理。” “好耶!” 古韵婷拍手叫好,搀住谢南雨,随后眼睛一转,神秘兮兮地问道:“对了,陈衣哥,你知道那个陈长生吗?” 陈衣意外地看了古韵婷一眼,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起自己前世:“听过,怎么,你接到关于他的任务了?” “不是。” 古韵婷嘟囔着嘴道:“是三统领,她整天在我们面前说那个臭妖道如何如何厉害,我听着心里就很不舒服。” 说着。 她一脸崇拜地望着陈衣:“反正我不管,我就觉得陈衣哥你无人能比…哥,等有机会替我揍他一顿好不好?” “额…” 这个问题我该怎么接,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一巴掌? 陈衣只好转移话题: “快回吧,谢南雨又吐血了,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嗯嗯。” 古韵婷很听陈衣话,便打算离开:“哥,那我们先走啦,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哦,我听说那个妖道也重生了。” “万一他找你麻烦,打不过就跑,千万别逞强啊,虽然我讨厌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就这样又听古韵婷絮叨了半分钟,总算将人送走。 阳台上。 俯视着那道,一步三回头的倩影,陈衣莞尔一笑: “这小丫头。” … 剩下的妖物基本没什么实力,陈衣剑气纵横千里,轻松尽数斩杀,超出范围的他也没辙,金丹的极限就这样。 来回奔波又嫌太麻烦,只能暂且作罢,日后再议。 洗了个澡。 陈衣打开直播:赵子敬、燕赤霞等人好像成了自己的守墓兽,愣是蹲在第九层外恭默守静,怎么也不肯进去。 深感无趣。 他退出直播间,刷起短视频:大部分推荐热点都是有关妖物伤人的新闻,以前那些热舞网红跟被雪藏了一样。 “没劲,那些正道高手咋还不蹦哒出来讨伐我呢?” 陈衣有点怀念前世举世皆敌的日子了: “啧,要我说还得是李青君那个便宜师傅最好玩,还有极圣丹域的老丹王,一个两个的,连死都不怕,哈。” 念叨着,他耸了耸肩,唤醒系统:“算了,开启新的前世吧,希望这次给我安排的剧情,嗯…不要太离谱。” … 五千年前。 神羽天朝,明君治世,天下无魔,夜不闭户。 开国女帝率领百万铁蹄马踏江湖,巾帼不让须眉,叫天下修士无不闻风丧胆,从此万仙来朝,再无宗门世家。 十八年光景匆匆一晃。 天牢之中。 陈衣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整洁道袍,又看了看四周与自己穿着打扮,显得格格不入的残破景象… “我踏马是乱党?!” “还踏马被抓了?!” 通过记忆,陈衣得知。 这个时代是家国天下,神羽朝镇压四海,大兴中央集权,任何独立其外的势力,迎接他们的,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灭门,要么臣服。 而他这一世的身份是某修仙大宗的掌教,但他不愿寄人篱下,于是,假意投诚,伺机造反,然后打输,被擒。 “有古怪。” 念及此,陈衣不禁生疑:“根据记忆,在我之前造反的掌教至尊落败后可从没留过活口,为何我至今未死?” “难不成…记忆有遗漏?” 陈衣又梳理了一遍记忆,还真叫他发现了漏网之鱼: “你叫?” “晚辈东云氏,单名一个月字。” “长生仙种,紫薇帝命,不错,可愿拜入本座门下?” “弟子东云月,拜见陈易师尊!” 记忆碎片中。 一名锦袍少女,正在向高台上的男人,行拜师大礼。 男人叫陈易。 陈衣的前世,御兽宗掌教至尊,曾经的修仙界第一。 少女叫东云月。 神羽朝的主宰,至高无上的东云帝君…也叫东云月!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师徒决裂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三十八章 师徒决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仙门七十二解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三十九章 仙门七十二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诛邪宝术 一个月很快过去。 上阳宫内。 灵气交织,如潮水般沸腾,陈衣手掐诀,将之尽数引入体内,游遍七经八脉,五脏六腑,境界达到炼气巅峰。 之所以没能突破筑基,可不是怠惰因循。 而是将《七十二解》与《太上极情录》整个修缮了一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创造了一本举世无双的功法… 《太上真解》。 名取至高太上,道法自然之意。 此法对于天地大道的契合程度更胜一筹,同时随着自身境界提高,还能将体内的天地灵气,转化为太初之力。 有物混成。 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长生久视,纯精至和,归根复命,安平泰,可以为天地母。 这便是《太上真解》核心所在。 陈衣准备用它祭炼逆尘剑:虽说逆尘剑攻无不克,却也并非瓶颈,仍有很大上升空间,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 白驹过隙。 陈衣已经在上阳宫闭了三个月的关,一边参透《太上真解》,一边熔炼剑胎,重铸剑胚,日子过的枯燥乏味。 所幸。 天道酬勤。 三个月后,新剑剑胚终于出炉,剑芒耀世惊幽宫。 陈衣口吐无上剑气,将其包裹,融于丹田,以丝缕太初之气缓慢蕴养,剩下只待其有朝一日,凝聚成型即可。 “从今往后,你便叫上十八品逆海剑。”功成,陈衣为剑赋名,逆海剑胚鸣声雀跃,对这个新名字很是满意。 海,便是倒过来的天,逆海,便是逆天,此剑出世… 只为斩天! 这一世,陈衣的眼界,不再局限于世俗,他要效仿那个,曾一剑镇杀天意的神秘大能,拔剑向天,与天而战。 我,陈衣。 一千年前天下第一,两千年前长生妖道,不弱于人! 再过三月。 陈衣连破筑基三境,十八滴剑元的筑基巅峰,战力直逼金丹,震惊朝野,就连一向自负的东云月都不禁感叹: “陈师之姿,为朕所不及也。” 一年之后。 潜心钻研道法神通的陈衣灵光乍现,自创诛邪宝术。 此术只针对妖邪,习此术者,当为妖邪克星,皆可越境斩杀妖邪:妖邪指的是那些被煞气与怨念侵蚀的妖族。 他回了一趟现世。 … 宁家老宅。 宁渊正在写小说,突然,电脑屏幕一黑,紧接着,头顶吊灯开始忽明忽灭,寒风拂过桌台,吓得他原地跳起: “我艹,闹鬼了?!” “你小子胆未免也太小了吧。” 一道略显玩味的声音于黑暗处传出,灯光恢复澄亮。 “阁下…陈前辈?!” 宁渊先是一愣,待看清身影全貌,忙堆笑相迎:“哎哟,我说今个儿左眼皮怎么老乱跳呢,感情是您来了。” “不用麻烦,该忙忙你们的。” 陈衣摆了摆手,示意奉茶上前的年轻女佣退下,转而看向宁渊,笑吟吟问道:“我这儿有份美差你干不干?” “干!” “嗯?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前辈找我,就是看得起我,既然如此,干什么重要吗?”宁渊的办事能力暂且不论,但他是真他娘会说话。 就连陈衣都被哄得开怀大笑:“哈哈哈,你小子…宁家出了一个麒麟子啊,有你在,可保宁家五百年无忧。” “前辈过誉了。” “言归正传。” 陈衣正容肃色,讲道:“近日龙汉各地乃至世界各国皆苦于妖魔丛生,本座自纂宝术一门,可斩妖鬼邪祟…” 说着。 他掌心翻转,一卷宣纸册乍现手上:“你拿去学,掌握其中精髓后,再将它教予世人,助各国解妖魔之灾。” “嘶~” 宁渊哆嗦着手,小心翼翼接过书册,仅是粗浅扫视两眼,便忍不住深深倒吸凉气,旋即目光骇然地望着陈衣。 心思活络的他无需细想,便已明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哪是什么法术?这根本就是一条光芒万丈的锦绣前程啊! 尤其是在妖物横行的今天,众生皆苦,天意无常,唯有自渡,当一门专程为清除妖物而研发的功法横空出世… 足以预见。 带来他的宁渊,社会地位与个人威望,将会上升到一个怎样的档次:其背后价值,绝不亚于一名金丹镇国级! “前辈没骗我,这果真是件人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美差,不过…”内心暗暗窃喜之余,宁渊又有些好奇: “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讲。” “传法之事,百利无弊,前辈为何自己不做呢?” “本座不喜纷扰,你晓得的。”陈衣淡淡道:“所以你在传法时,用自己的名义便好,不要暴露本座存在。” “那如果上头有人问起…” 他宁渊有几斤几两下面的人不了解,可上面那些久居高位的,心都跟明镜儿似的,届时必然会追问此法源头。 “你就说是个神秘大能教的,装傻充愣,懂吧?” “懂,懂,嘿嘿。” 宁渊贴身藏好宣纸册,不吝吹捧道:“造福一方却不求回报,济世安民却不慕名利,前辈真乃侠之大者也…” 赞美之词听多了也会感到厌烦:“少废话,多把精力放在修炼上…就这样,走了,事关重大,别让我失望。” “得嘞!”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测试宝术 诛邪宝术对修炼者的根骨天赋并未作出严格要求,因此短短三天,宁渊便掌握了这门术法精髓,前往黑衣卫。 黑衣卫,之江州分部。 李青君亲自接待宁渊:“听下面人说,你手里有一门能够克制妖物邪祟的术法?法从何来?可曾验过真伪?” “回三统领。” 宁渊搬出提前备好的说辞:“此法乃是一位古先贤所赐,赐法之前,他曾千叮万嘱,不许向他人透露名讳。” “至于真伪。” “三统领这儿应该有被捕获的妖物吧?一试便知。” 李青君其实更关心宁渊背后除了陈衣还有谁,但还不等她再次开口,兀有奢靡笛音响起,她的霜眸陡然圆睁。 接着。 娇艳朱唇微张,哈出薄薄水雾,额头青筋暴起,渗着细小汗珠,青丝黏鬓,喘息加重,仿佛在竭力抑制什么。 “该死,为什么非要挑在这个时候…” 一对玉拳狠狠砸向桌面,李青君咬牙切齿道:“谢南雨!谢南雨你过来,带…嘶,带他去地牢,测试功法!” 说完。 她紧紧闭合檀口,指尖嵌进肉里,不再理会旁人,一名冰山气质的御姐莲步走出,神色如常,朝宁渊淡淡道: “跟我来吧。” 正是前些日子被陈衣从蛇口救下的女警官,懵圈的宁渊,下意识跟着她走了几步,随后又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你们家三统领…” “不用管她。” 嗯。 谢南雨似乎知道点什么。 … 黑衣卫地牢。 “吼!” “吼!” 昏黄灯光下,一只烙印着神妙阵法的八角栊槛内,一头目呈赤红的白尾狐妖疯狂撞击着铁栏,试图挣脱束缚。 “你的情况三统领都跟我说了。” 谢南雨指着白尾狐妖,郑重道:“筑基巅峰,你全力施展那门术法,试试能将它的境界,压制到什么程度。” “好。” 宁渊当即指尖轻触,于虚空画符,丝缕沾着不详气息的紫黑焰火缓缓向外扩散,一盏青黄命灯浮现狐妖头顶。 “镇!” 一字吐出,古老符箓化深邃黑印,打在命灯,飘荡空气中的紫黑焰顷刻汇成无数锁链,直接洞穿狐妖琵琶骨。 她的眉心也浮现出一枚相同罪印,绽放着邪异黑芒。 “吼!” 狐妖发出痛苦哀嚎,境界随之急剧倒退,跌至炼气巅峰,才堪堪止步,瞳孔血色逐渐褪去,她嘴里传来低吼: “帮我,求你,杀了我…” 听到狐妖请求,谢南雨略显诧异: “你会说人话?” “杀了我,快…让我死啊!” 狐妖抓着铁栏,嘶声重复着请求。 “我可以帮你。” 谢南雨沉吟片刻,走上前,皱眉盯着狐妖:“但你得告诉我,你们的来历,你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一刻。 她能清晰感知到。 面前这狐妖徒造杀孽绝非自愿,而是遭受某种力量控制:必须找出力量源头并加以遏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 狐妖陷入了漫长沉默,谢南雨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他是不是也转世了,那个无法无天的疯子…嘿,你们最好离他远点,要么一击必杀,要么永远别招惹他。” “人,体会过绝望吗?” “你们,我们,众生万物,跟他之间的差距足足有天地那么大,把整个时代绑一块都不够他砍的,哈哈哈。” 狐妖神情癫狂,时哭时笑,更多的却是恐惧,将身子蜷在栊槛一角,抱紧炸毛的狐尾,玉足乱蹬,香汗淋漓: “妖道陈长生,绝尽我北山一脉传承!!” 宁渊脸色精彩至极:妖道陈长生,不就是陈前辈吗? 谢南雨则心神一凛,紧张追问道: “他是魔修?” “呵呵…” 狐妖嘴角裂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谑笑喃道: “两脚羊,你们果然还像从前那样鼠目寸光…身处那般伟岸的高度,正道或者魔道,早就影响不到什么了。” “今天心情不好,屠座城泄愤,明天心情好了,就救个人积德,一切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去做,而不是立场。” “换句话说,他只需要站在那儿,就是立场本身。” 言尽于此,狐妖面无表情转向宁渊:“人,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轮到你们兑现承诺了,杀了我。” 宁渊偷瞄了谢南雨一眼。 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伸手点在狐妖眉心:罪印炸裂,剑道法则开始蚕食肉身,后者俏脸尽显欢愉色。 “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们一句,你们这有魔气,很纯粹的魔气,魔山之主复活了,还有妖气,北山海的皇…” 蚕食速度比想象的要快,狐妖没能把话说完,谢南雨柳眉紧簇,眼角余光斜睨宁渊,似乎在责怪他擅作主张。 半晌。 收回视线,接通挂耳麦:“三统领,诛邪宝术观测完毕,针对妖物的压制效果出色,可以投入实战,另外…” 她将测评过程一字不差地汇报给李青君。 对面隐约传来藤条破风声:“我知道了,这样,你先让宁渊把诛邪宝术推广下去,其他的…啊,稍后再议。” 得。 还在做事。 谢南雨摇了摇头,无奈断开连接,摘下耳麦,宁渊赶忙问道:“谢警官,那个陈长生,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你,好像很关心他?” “没…没啊,好奇嘛。 “哦。” 任谢南雨再如何精明强干,也不可能想到陈长生其实就是陈衣这一层:每个人只能觉醒一段前世,这是常识。 “三零八零年。” “首位转世者出世,全球正式步入灵气复苏时代。” “那个时候。” “各国对待转世者的态度,都是能拉拢则拉拢,即使有些性格孤僻的,也会给予特权,尽量避免发生冲突。”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各国首脑的想法。” 谢南雨并未回答宁渊的问题,反而讲起故事: “大约十年前。” “有个转世者在金雀花王朝的国度大开杀戒,造成近百万人受伤,超十万人当场死亡,经济损失高达万亿。” “你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吗?” 宁渊好奇问道:“为什么?” “他痴迷于欣赏别人临死前的绝望表情,仅此而已。” 谢南雨语气平静: “像你我这样的转世者,是由今生记忆主导,对于我们来说,现代文明才是归宿,可有一部分转世者不是。” “他们被前世记忆主导,前世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也不遵从现代文明的律法。” “他们的存在就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种转世者是无论如何都要杀的,不择手段,不然整个社会都会乱。” 宁渊脸色大变:“你们要杀陈长生?!” “上面做出什么决定我无权干涉。” 谢南雨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旋即话锋一转,道: “但还是那句话,凡事都有例外…就目前已知信息来看,那妖道不是一般的转世者,他是两千年前的最强。” “这就很特殊,也很棘手了。”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我们是希望能跟他坐下好好谈的,谁都不愿意跟这样的存在为敌,除非到万不得已。” 宁渊松了口气:他了解一点陈衣的脾气,只要上面不主动招惹,他巴不得双方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他隐藏的很好,至今仍未暴露身份,要是真有坐下谈判的那天,我们大概率需要请你背后那位帮忙出面。” 谢南雨突然道。 想想也是。 眼下各国的镇国级普遍都是金丹,面对那妖道压根上不了台面,听自诩正道的徐福说,那家伙杀金丹如杀狗。 唯一够格跟他交谈的,估计也就千年前的第一了。 只是… 让陈衣自己和自己谈? 宁渊觉得好笑:“谈判的话,你们能给出啥条件?” 他替陈衣问的。 “不惜一切代价。” 谢南雨认真讲道:“钱、权、女人…甚至他开口,我们可以为他成立第二个黑衣卫,前提是,他不能闹事。” 嚯。 真牛。 宁渊打算回头问问自己的好大哥,有没有兴趣效仿古代君王,整个后宫佳丽三千啥的…嗯,他负责全国选妃。 不由得瞥了眼谢南雨:不知道陈前辈喜不喜欢这款。 “行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说这些了…那个诛邪宝术还得辛苦你,我叫人集合,你现场指导他们一下。” 谢南雨打开战术手表操作一番,铃声大响,然后她拍了拍宁渊肩膀:“教细点,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宁渊点了点头。 反正他挺喜欢的。 …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桃花剑术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四十二章 桃花剑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你不对劲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四十三章 你不对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姑苏城 翌日清晨,两人启程:此行目的地,是一座远离修仙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凡人城池,因此需要乘坐渡舟。 渡舟上。 东云月居船头,陈衣居船尾,相隔甚远,前者却频频探首回望,眉宇间萦绕着一缕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幽怨。 你说喜欢女帝与女奴的反差,朕便特意将圣旨、玉玺还有凤袍随身携带,结果你倒好,跟朕装起圣人君子了? 几个意思? “陈卿啊,上阳之罪,你打算如何处置朕啊?”小腹实在燥热难耐的东云月,忍不住端起皇帝架子出言暗示。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主动开口了。 陈衣淡淡一瞥,依旧闭目养神。 东云月食髓知味,却并非奴性根深蒂固:嗜虐症,一种不算心理疾病的心理疾病,倒也称不上什么不良癖好。 不可否认。 有一部分患者的确是天生命贱,痴迷被虐待凌辱,然而大部分患者患病的原因,仅是由于心理压力过于庞大。 东云月就属于后者。 要知道。 当皇帝,尤其是当一位贤主明君,可是件苦差,东云月执掌四海八荒亿万生灵,每日不知要面对多少烦心事。 这些事,只能说与山鬼听,否则难免贻人口实,胸中郁气难以得到宣泄,长此以往,自然就导致她积压成疾。 而昨夜陈衣施虐之举,则犹如开闸泄洪,将其积攒数年的重压一下抒发了大半,这才使她始终对此念念不忘。 但,此举是有弊端的。 泄洪时倘若将闸口大开必然溃堤,同理,倘若东云月终日沉湎声色犬马,必然受欲望支配,沦为欲望的奴隶。 结局可想而知:总有欲求不满的那天,等到陈衣无法满足自己,东云月就会下意识地走上人尽可夫的不归路。 因为对她来说。 现在不是陈衣占有了她,而是她用自己的身体,征服了陈衣,她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陈衣只是她的附庸。 既然如此。 这个附庸,为什么不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可以是任何人呢?以她的姿色和地位,想给人当狗还怕送不出去? 所以。 陈衣要让东云月冷静下来,他要给东云月植入一种思想:只有我给你,你才能要,我不给你,你就必须忍着。 当这种思想在东云月脑海生根发芽,便会潜移默化地改变她的言行举止,直至形成一个比御兽环更为沉重的… 枷锁! 自律、自控、自持、自我束缚…这,就叫心理控制! … 姑苏。 竹篱田埂,小桥流水,燕子晚归,晚霞为这座与世无争的城披上一层红纱,伴秋蝉鸣与溪水潺潺,美不胜收。 “公子快闪开!” 城外数里,陈衣两人正朝城走去,身后忽传来阵阵马蹄:一行车队被豺狼虎豹群追赶,不受控制地撞向二人。 陈衣皱眉,沉吟片刻,还是开口: “退下。” 未动修为,仅凭剑意,那些世俗猛兽仍然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威压,本能促使着它们低吼几声,接着落荒而逃。 马车停下。 劫后余生的众人纷纷大惊,窃语: “前方公子什么来头?” “这山中豺狼虎豹天生地养,食人无数,怕是早已成妖,这位公子却能随口将其喝退,身份绝对不一般呐。” “难不成是仙师下凡?” 众人议论间,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也在护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在下赵景忠,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罢了。” “公子可是要往姑苏?” “嗯。” “实不相瞒,赵某乃城中商贾,公子若不嫌弃,恳请与我等结伴同行,以车马代步,也好叫赵某聊表谢意。” 谢意有,寻求庇护也有。 毕竟距城门尚有些路程,万一那些猛兽去而复返… 陈衣看破不戳破,应允。 化凡过程不能动用法力,有车坐省得赶脚,甚好。 … 半个时辰后,车队进城。 为了答谢陈衣,赵景忠将自己名下一套价值不菲的宅邸赠予了他:临近姑苏河,左右栽满梅花树,景色宜人。 陈衣本欲推辞,奈何对方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两人便算有了暂住之所,在姑苏城安顿下来。 “陈卿何时才能惩罚朕?” “再说。” “陈卿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出尔反尔?” “咳…请陛下莫要犯贱。” 入夜。 东云月辗转反侧,一个劲乞求陈衣收拾自己,陈衣不胜其烦,索性躲到庭院赏月:这时,外墙响起女婴啼哭。 隔壁府邸乃是赵景忠及其家眷住所。 “赵夫人,你家这是?” 好奇的陈衣敲开陈府大门,是一名妇人怀抱着女婴迎接,前者面带歉意道:“抱歉,惊扰公子了,小女她…” “唉。” “说来也怪,小女自出生之日起,每逢午夜便啼哭不止,她跌领她看遍了城里医馆,却没一家能瞧出缘由。” 陈衣将疑惑目光投向女婴。 这是…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挑了挑剑眉,语气轻柔,问道: “可否让我抱抱她?” “当然。” 妇人不疑有他,将女婴递给陈衣。 陈衣端详一阵,探出指尖,浅点于女婴眉心,轻轻滑动,一缕无形剑气受到牵引,游至女婴口鼻,哭声愈烈。 “麻烦赵夫人退开些。” “啊?哦,哦。” 不明所以的赵夫人乖乖退开,陈衣并指,夹住女婴脸颊,巧劲一震:剑气轰然飞出,直接将朱红门切碎一角。 女婴哭声戛然而止,赵夫人呆滞在原地。 陈衣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修士吧?有修士往令爱体内打入了一道剑气,不致死,却会折磨她的五脏六腑。” 闻言。 赵夫人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修士的存在,姑苏以前也来过修士,皆是为化凡,但,眼下她关心的不是这些。 剑气的威力她可是亲眼目睹。 一想到这东西曾在自己女儿体内横冲肆虐,自己却不自知亦无能为力,睁眼看着女儿每日承受剑气凌迟之苦… 她心如刀绞,浊泪滑落两侧。 不光是舐犊情深,恨不能代替女儿受苦,更是后怕。 如果不是陈衣。 如果没有陈衣。 如果陈衣铁石心肠,选择冷眼旁观。 数不清的如果,她甚至不敢往下想,后怕的心狂跳。 “陈公子,我…” 她想给眼前人磕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回去歇息吧。” 陈衣摆摆手:“令爱的身子骨需要调理,明日记得请她父亲上医馆抓几味药,就这样,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修士陈衣不可以善良,但凡人陈衣可以,也算积德。 霎时。 陈衣只觉灵台空明,自身道心随之澄澈,天人感应与天地万物愈加契合:“也许,此行收获并非只有境界。” 打道回府。 东云月盘坐床榻上,恢复来时雍容姿态,见陈衣,笑着调侃道:“朕的陈卿何时成为乐于助人的大善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 “谁家好人像你这样尊卑不分?” “我尊卑不分?” 陈衣斜睨东云月,冷笑一声: “那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尊卑不分…滚墙角跪着,脱宫裙,穿亵衣,腿岔开,手抱头,面朝墙。” 东云月脸色一变,阴沉喝道: “陈易,你别太过分!” “三…” 陈衣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东云月握紧拳,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笔直跪好。 陈衣故意推开窗户,好巧不巧,一束月光映照在东云月身上,白玉无暇,阵阵寒风凛冽,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第二天,金鸡报晓。 东云月慵懒地从水洼里坐起…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化凡 日上三竿。 赵景忠携家眷备厚礼造访陈府,名为酬谢,实为笼络人心:他猜测,对方大概率也是位修士,而且境界不低。 否则断不可能弹指一挥,便拔除自己女儿体内剑气。 对于赵景忠的示好,陈衣照单全收:前者又不是什么囊中羞涩的主儿,推脱来推脱去反倒显得他目中无人了。 转眼一月。 陈衣时常与东云月走街串巷,踏青游玩,感悟凡意。 东云月之貌即使处于仙子如云的修仙界,依然当得起一声艳冠绝世,下放到青黄不接的凡人城池就更别提了。 短短一月。 姑苏城内便人尽皆知,城南陈生家有一年轻美妾,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因此招来不少纨绔地痞觊觎。 东云月倒是乐见其成。 陈衣天天气她,她又没胆跟陈衣甩脸子,正好拿这些不长眼的出出气:纯靠蛮力,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放眼姑苏城里里外外,上到城主亲信,豪绅富商,下至九流三教,街头混混,几乎都被她收拾过,手段残忍。 日子一久,她的凶名甚至盖过了艳名,每每上街,行人无不退避三舍,如见蛇蝎…这日,她又在菜市口闲逛。 不过。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东云月,脸上没了高傲,也不再昂首阔步,而是低着头,死死攥着衣领,亦步亦趋。 俏脸醺红如熟果,额头细汗密布,却与炎热的气候无关:谁能想到,她身上那件宽大蓬松的中性长衫下竟然… 空无一物! 陈衣命她出来买吃食,不许穿亵衣,不许扎袍带,还得随机挑选十名幸运路人搭讪,时间不能低于…三分钟! 她觉得自己一定疯了,这般无礼的指令都肯执行。 “千万别起风啊,这长衫,风吹两下就全走光了。” “还有搭讪…” “呜,陈易这个乱臣贼子,如果被那些地痞流氓发现朕如此浪荡,真空出游,一定会扑上来将朕撕碎的吧?” “不行,朕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朕是只属于陈卿一人的禁脔,除非陈卿有令,否则谁都休想占半点便宜!” 念及此。 东云月将长大褂裹的更严实了:经数月改造,如今她已对陈衣以外的所有男性都丧失了兴致,甚至有些反感。 用现代话说,就是得了厌男症。 “老伯,黄瓜多少钱一根?” … 一年后。 姑苏城又来了位修士。 其名蛮灵,未入王朝,乃散修身,当年打入赵景忠之女体内的剑气便是出自此人手笔,此番为收割果实而来。 实际上。 蛮灵的行为在修士的圈子里,并不算稀奇,许多天赋平庸的修士,最后都会回归世俗,娶妻生子,逍遥余生。 蛮灵看上赵景忠的女儿了,他想与赵蝶儿定娃娃亲。 嗯。 他虽然年纪比赵景忠都大一轮,但赵蝶儿是娃娃嘛。 原本事不关己,陈衣自然懒得插手,谁知,十分不巧地赶上东云月外出归来:惊鸿一瞥,蛮灵顿觉惊为天人。 “在下蛮灵,请教姑娘名?”他立马舍弃赵景忠,小跑向东云月:毕竟只有炼气修为,没资格认识神羽女帝。 东云月步履一滞,驻足,冰冷斜睨蛮灵一眼,旋即以平淡目光望着陈衣:她在询问,自己有没有必要搭理他。 如果陈衣要求她与之交流,那么哪怕面前这人,只是一名炼气修士,跟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她也会热情以待。 反之则视而不见。 要是陈衣不发话,她就一直站着,等待指令,期间无论蛮灵做什么或者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当然。 玩归玩,闹归闹,陈衣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可不会把东云月推给其他人:“去做饭,今晚吃番茄牛腩。” 东云月二话不说,径直进府。 蛮灵不悦转过头,看向陈衣:作为方圆百里,唯一一名修士,连姑苏城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作揖行礼。 你一个不知哪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坏我好事? 我看上你娘子,那是你之幸,难道你不该感恩戴德并诚惶诚恐地将娇妻双手奉上?你何德何能独占如此仙子? “我今日心情好,不愿见血,退下!” 蛮灵眸光一厉,竟以剑势压向陈衣:炼气修士的剑势固然远非凡俗能够招架,然而,根本无法撼动陈衣分毫。 “呵。” 反被陈衣一缕清气吹的粉碎,先发难者倒退。 蛮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不到,对方为何能破自己剑势,莫非对方也是修士,且剑道造诣…远胜自己? “阁下…” “三息,不滚,则死!” 不给蛮灵喘息之机,仿佛无上大道般,浩瀚无垠的威压镇于其神:他是剑修,对付他,陈衣都无需解封修为。 “大人手下留情,我立马滚!” 蛮灵毫不犹豫,拔腿就逃,一口气逃出千里,他累倒在一条小溪边,脸上残留着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惶恐惊惧。 陈衣眺望天边,怔怔出神:“修行一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如此,修士化凡,化的究竟是什么…” … 当第一场冬雪,飘零姑苏,银装素裹,年关在即。 除夕夜。 锣鼓喧天,烟花齐放,赵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赵景忠给赵府上下都发了赏钱,奴仆也有,还请了戏班子搭台唱戏,热闹非凡,陈府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 陈衣触景生情,给了东云月一耳光,她没啥感触。 修士从不过年。 第二年冬,雪比去年更大了,赵景忠亲自登门,邀请陈衣共赏花火,陈衣婉拒,到底不姓赵,融入不进赵家。 第三年冬,姑苏城没有下雪。 东云月做了一大桌子菜,因为去年陈衣说想过年,她惦记了三百六十五天,这是陈衣穿越后第一次吃年夜饭。 饭桌上。 陈衣给东云月夹了一根青菜,忽然开口: “把御兽环摘了吧。” 东云月抬起头,雪颈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没说话。 “你不想要自由了?” 陈衣手伸向御兽环,可还未等他触碰到,东云月皱着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银铃摇晃,再次发出清脆响动。 她不想摘下项圈? 东云月眼中的抵触情绪,浓郁的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出来:“把手缩回去,不然我剁了它,我没开玩笑。” 森然的寒意,逐渐弥漫,房间内的空气,凝结成霜。 陈衣疑惑:上次东云月顶撞自己还是两年前,他开玩笑说要暗中掌控神羽朝,东云月半嗔半怨地啐了她一嘴。 可也只是啐而已。 涉及到她的毕生心血,她都不曾将自己如何,足下自己只是想替她卸去身上枷锁,她居然威胁要剁自己的手? 不会被调傻了吧? 陈衣轻眯着剑眸,发动御兽环,逼东云月噤声,旋即一把抓住项圈另一端的银链,朝自己的座位,猛地一拽。 一个趔趄,东云月顺势趴跪在陈衣脚边,陈衣捏起她冰肌玉骨般的下巴:“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自由。” 东云月倔强地盯着陈衣:“我也再说一遍,陈易你给我听好了,你敢摘项圈,我就剁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啪!” “你打我?陈易,你打我是吗?我不摘项圈你就…” “啪!” “朕告诉…” “啪!” “来啊,继续啊,你要有能耐,就把朕活活打死!” “…” 一个接一个耳光,打得东云月眼冒金星:为了不伤着陈衣她刻意封印了修为,结果陈衣每一巴掌都毫不留情。 最后一下。 她脑袋直接重重砸在门上,银链与项圈碰撞所产生的金石撞击声,异常刺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绕梁不绝。 东云月脸颊布满鲜红的巴掌印,她痴痴抚摸着,像一个木偶倚靠门楣,狂翻白眼,嘴角淌满涎液,失魂落魄。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跳究竟有多快:“这才是我该过的生活,什么神羽王朝,什么东云帝君,我去你妈的…”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只有一个称呼——月奴!” 东云月在心底疯狂嘶吼呐喊,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爬到陈衣身前,俯首将皎额叩于手背之上,朗声呼道: “朕有罪!” 仰面。 她的眼眶泛红,眼里有泪花打转,天见犹怜,丰腴的身段裹在宽大的中性长衫中,反而愈显欲拒还迎之风情: “冒犯爱卿,朕罪该万死!” 婆娑的泪眼,渐摊开红晕的双颊,紧紧并拢的双腿以及瑟瑟发抖的娇躯…眼前女子,竟让陈衣感到于心不忍。 “跪门口去!”他强忍着将东云月搂进怀中,一边疯狂亲吻她的红唇,一边卑微向她道歉的冲动,离席回屋。 哼,算你识相。 东云月以葱指轻轻摁压着红唇,回味着那抹久违的炽热,陈衣片刻的柔情,如何瞒得过她,但她不厌就是了。 她低下头,轻声喃道: “朕,谢卿隆恩。”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年后,是梅花盛开的季节,陈府对门的姑苏河旁,正好栽着一排梅花树。 陈衣白衣黑裘,迎着风雪,既是赏雪,也是赏花。 静静伫立着。 恍若与雪境融为一体,他终悟出凡意:凡,便是修士的坚持,修士的执念,亦如那朵朵在凛冬傲然绽放的梅。 凭借这股执念。 梅花才能在万物凋零的季节独自浮动暗香,但,它的存在不合乎兴衰轮回道理,因此,梅花易断,过刚易折。 斩凡。 便是斩去这份坚持与执念,承应天意,顺天而行,如此,方能获得冥冥天意庇佑,以保修行之路,畅通无阻。 …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悟凡 “叔叔。”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略显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叔叔能不能帮蝶儿摘几朵梅花?蝶儿想编花环,可个子矮够不着梅树。” 陈衣微微一怔。 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可怜兮兮地拽着他的衣角,见他回过头,还踮起小脚蹦了蹦,示意自己真的够不着梅树。 嗯… 差距还挺大的。 “你是…赵蝶儿?”陈衣一眼便认出女娃身份,正是赵景忠家的独女,那个与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婴。 “是呀。” 赵蝶儿也认得陈衣,因为父亲时常在耳边念叨,说隔壁陈府的主人家,如何如何神通广大,万万不能冒犯他。 不过。 赵蝶儿眼下尚处于天真烂漫的年华,不懂大人世界那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陈衣生得这般好看,不像坏人。 “我帮你摘梅花,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见赵蝶儿可爱,陈衣想逗逗她。 谁知。 眼前这小陶瓷娃娃竟语出惊人:“嗯…叔叔,你若肯为蝶儿摘梅,等蝶儿长大便嫁与你当娘子,蝶儿保证!” “嫁给我?” 陈衣一愣,哑然失笑: “你这丫头,晓得嫁人是什么意思么?” “当然晓得,叔叔可不许小看蝶儿哦。” 赵蝶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嫁人就是可以穿漂亮衣裳,吃好多好多喜糕,坐喜船,放喜灯嘛,可好玩了!” 说到最后。 赵蝶儿眼中流出浓浓向往:她哪真懂嫁人的意思,对她而言,嫁人就是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有漂亮衣裳穿…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陈衣并未破坏小女娃内心对生活的憧憬,只是蹲下身子,轻轻将赵蝶儿抱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神温柔。 “叔叔府上那个姐姐呀。” 赵蝶儿手指比划了一番: “就是那个跟叔叔一样漂亮的仙子姐姐,她经常带蝶儿上集市买零嘴,还给蝶儿讲故事,蝶儿最喜欢她了!” 东云月? 这丫头竟能跟那个冷冰山,处到一块儿? 陈衣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两眼红扑扑的脸蛋儿:好吧,心思单纯又玲珑剔透的小女娃,的确很难招人反感。 “叔叔,快帮蝶儿摘梅花嘛。” 赵蝶儿娇声催促道。 “好好好,帮蝶儿摘梅花,蝶儿想摘几朵梅花呀?” “嗯…要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是几朵?” “唔…蝶儿也不知。” 陈衣摇头一笑,探手一摘,却只折下一朵,佩在赵蝶儿头上,把赵蝶儿放下:“好了,外头冷,快回家罢。” “不够不够。” 赵蝶儿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撅嘴道:“蝶儿还要更多,蝶儿想编花环嘛,叔叔再替蝶儿摘些好不好?” “梅花之美,在于孤独清傲,它不适合编环。” 陈衣说的话在赵蝶儿听来十分莫名其妙,但陈衣也没指望赵蝶儿能听懂,他转移话题道:“想不想堆雪人?” “好耶!” 小孩子的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听陈衣要带自己堆雪人,赵蝶儿瞬间就将此行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陈衣脱下自己的黑裘为赵蝶儿御寒,然后给她堆了头栩栩如生的小雪牛,她围着小雪牛手舞足蹈,开心极了。 “叔叔,我们再给小雪牛堆个小伙伴吧。”担心小雪牛一头牛晚上会孤单,赵蝶儿撒娇央求陈衣再堆个雪人。 堆完一个,还要再堆一个,末了,一共堆了五个。 四大一小。 “这是爹爹,这是娘亲,这是蝶儿,这是神仙姐姐和叔叔,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无忧无虑,永远不分开…” 小蝶儿自作主张,给五个雪人确定了身份,陈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超然心境也在这一刻,真正融入姑苏城。 晚膳时间。 陈衣将赵蝶儿送回赵府,临别前,趁着赵景忠与赵夫人不注意,赵蝶儿忽然扑进他怀里,低声且一本正经道: “叔叔堆的雪人,蝶儿很喜欢,叔叔是好人,等蝶儿长大一定嫁给叔叔,到时候天天让叔叔给蝶儿堆雪人!” 说完。 赵蝶儿俏皮地吐了吐小舌头,一蹦一跳跑开。 “这丫头…哈。” 陈衣只当是童言无忌,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离开赵府,接着便瞧见东云月像望夫石一样在家门口左顾右盼。 “杵这儿做甚?” 上前揽住东云月腰肢。 东云月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任由陈衣搂着,眼眸低垂,明显情绪不佳:“怎么?有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你…悟凡了?” “嗯。” 妖孽? 鬼才? 圣皇仙姿? 东云月都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陈衣好了。 极致的震撼,冲淡了部分患得患失:当年她用整整十年才化凡,就这,已然惊为天人,被无数修士歌颂羡慕。 陈衣的悟性,当真恐怖如斯,惊艳绝世! “你…打算何时斩凡?” “我说了又不算。” 陈衣翻了个白眼,心念一动,顿时了然东云月怏怏不乐的原因:“你怕我斩凡之后,清心寡欲,弃你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往后数年皆无雪。 第十三年。 依旧无雪,陈衣第一次在无雪之年见到赵蝶儿,这一年赵蝶儿十四,邻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陈世叔。” 赵蝶儿十分有礼貌地与陈衣问了声好。 “蝶儿?好久不见。” 正舞剑的陈衣挽了个剑花,展眉淡笑。 那一笑。 只见玉面娇柔,羞红蜷首,赵蝶儿心跳加速:陈衣容颜胜仙又气质出尘,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很难不怀春。 何况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正儿八经的男人都没见过几个,一见便是这等人间绝色,哪能把持住心神? 陈衣倒是对这种反应见怪不怪:这副皮囊的魅力他比谁都清楚,对方若能以常心而待,那才值得另眼相看呢。 继续舞剑。 赵蝶儿深呼吸拾掇好情绪,蹲在一旁观赏:赏景,赏剑,也赏人,最终,注意力全被陈衣的眼睛,吸引了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平淡、宁静、清澈,仿若山溪清流,连漫天星辰在它面前都失去颜色,仅仅一眼,便足以令任何人如痴如醉… 赵蝶儿的脸更红更烫了。 剑曲舞罢。 她努力压下内心的羞怯,小跑上前,杏眸中透着刚升起的崇拜:“世叔,这套剑法可以教蝶儿嘛?蝶儿想…” “你想学?” “嗯嗯!” 陈衣沉思一会儿,把剑递给赵蝶儿: “握着,我教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到他这一步,世间剑技早无优劣之分,支撑他独占剑魁的是一颗空前绝后的剑心。 “多谢世叔!” 赵蝶儿握住宝剑,偏过头望着陈衣,等待他的指点。 陈衣握住她的手。 “唰!” 赵蝶儿的脸色一下就红到耳根,好似火烧云一般,连带着身子亦软了下来,又羞又恼:“陈世叔…你…你…” 他怎么可以!!! 男女授受不亲呀,陈世叔他,他怎么可以摸我手,还这样那样握着,虽然我不讨厌,可这,这也太羞人了吧! 陈衣真的没有歪心思。 他是一点点看着赵蝶儿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将对方当作一个晚辈对待…练剑,肢体接触再正常不过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可怜公子不思凡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四十八章 可怜公子不思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娘娘救我! 1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第四十九章 娘娘救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斩凡,回现世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娘娘是谁?” “陛下,他在喊你?” “朕是皇帝!” “难道…陛下背着我们,偷偷娶了小老婆?” “…” 执道者看陈衣的眼神,就像在看小丑,然而,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一只玉手,探出虚空,抓住它的天灵盖。 “天奴,我的食物也敢动,谁给你的胆子!” 霎时。 虚空破碎,青茫万丈,面无表情的白狐儿脸,赤足屹立云端,三千青丝飘舞,绝美青裙飞扬,煌煌神威镇世。 太安城内外生灵,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跪倒。 “你是…” 执道者僵硬扭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白狐儿脸,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应该在…” “噤声。” 白狐儿脸言出法随,旋即一方古老卷轴骤现,紫金色流苏涌动:“回去告诉天,下面那个废物,是我的人。” “你们要杀他,我不管。“ “但谁再敢坏规矩,我不介意再打一回伐天征战,反正…这片天地已经换过一次主人了,再换一次又何妨!” “你!” 执道者瞬间冷汗直流,死死盯着那方卷轴,半晌,不甘地低下头颅:“此事是吾之错,吾会给他一个交代。” 言罢。 其弹指一点,火牢顷刻崩塌,接着,化一缕火之道则没入陈衣的玄牝世界:此后,世界有火,点亮无尽永夜。 陈衣大喜,忙沟通仙道子身: “速将火之道则炼化,这是你的机缘!” 元婴期可令元神出窍遨游四海,斩凡期可令元神化法相为己而战,他另类证道,无元神,仙魔子身便是元神。 此前所得的古魔失落神通与血海本源,被他悉数赐予魔道子身,致使原本仙魔共治的玄牝小世界,仙消魔涨。 而今既又得火之道则,正好助仙道子身分庭抗礼:此乃帝王术,相互制衡,彼此针锋相对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废物,给我过来。” 执道者消失,劫云退散,白狐儿脸一把拎起陈衣丢入虚空,神羽女帝东云月及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人身狐面…此女,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青女?!” 良久。 见多识广的大学士语出惊人。 “什么?祂是青女?” “陛下不是驱神失败了嘛?青女是被谁请来的?” “难不成是太上皇?上皇先前喊了句娘娘救命,然后青女就来了,看这架势,上皇极有可能早就认识青女。” 众女皆惊,左紫凝再曝大料: “依我看。” “两人的关系不光只是旧识这么简单,你们注意到没有,刚刚来的那位不像意识投影,更像是…青女本尊!” “嘶~” 全场哑然,震撼的情绪在女官间蔓延,东云月凤眸中浮现一抹幽怨:“狗东西,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朕…” … 陈衣是被白狐儿脸,一脚踹出虚空的。 短短半年。 境界飙升至斩凡巅峰,东云月心态当场就崩了:“不是,你俩这半年到底干了啥?咋出来就天下无敌了啊?” “祂给你灌顶了?” “还是开小灶了?” “你倒是说话啊,咱俩这关系,跟我还藏着掖着?” 不是不肯告诉东云月,而是陈衣真的,没有力气说话了,一滴都不剩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今天的。 强忍着困意,一步一步艰难挪回寝殿,陈衣直接将殿门一推,把东云月挡在殿外:“等…我休息…几天再…” 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 东云月一愣,满脸古怪与困惑,但还是朝暗处的暗卫吩咐道:“护卫此地,除了人,靠近上阳宫者杀无赦。” “诺!” 一年后。 上阳宫内道韵交织,陈衣盘坐其中,恍若遗世绝俗。 见其唇齿开阖,脑后灵轮斗转,一粒晶莹尘埃由口入腹,藏于上丹田,灵海沸腾,后有仙魔之力苏,大潮平。 神羽历三百六十五年。 记。 有修陈氏,独掌一界,界曰玄牝,二者合一为一体。 心念一动,道纹闪耀。 眉开神眼,天地能量呈现,风行有痕,火灼有迹,清晰非常:“斩凡之修,以神念观世间,果然奇妙不凡。” 斩凡之下,只有神识,只能观万物。 斩凡之上,才有神念,才能观本源。 不过目前尚仅限观测,而如何调用,还需细细琢磨。 唤来东云月。 东云月推开房门,打量着陈衣:剑势与道势内敛,外在不动声色,却隐隐予其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压迫之感。 仿佛两人身份在此刻被调换,他成了君,她才是臣。 心悸难以遮掩,流于言表:“同为斩凡,感觉我在你手下百回合都撑不过…朕的陈爱卿,你可真是个怪胎!” “嗯…陛下切莫妄自菲薄,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东云月不满百岁便入斩凡,已是不俗,何况同境无敌于她也不算难事,至于陈衣…三世记忆,无法同日而语。 “不用安慰朕,朕心里有数。” 有能耐统一整座修士江湖的东云月,自然不会因为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说吧,大半夜请朕来有何贵干?” 眼底期待一闪而逝,东云月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陈衣嘴角一抽: “我欲闭关数年,以巩固自身境界。” “留下一法曰《太上真解》,是《仙门七十二解》的升级版,陛下拿去参考修习,或能借此踏入巅峰之境。” 他指了指案台。 “哦。” 东云月脸上写满失望,她又不缺功法,她缺的是任… “哪有个皇帝样子?” 陈衣只好出言提醒道: “先别急着失望,底下还有一本呢。” “底下?” 东云月将信将疑抽开《太上真解》,低头一看:她愣了几秒,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肌肤开始泛红,媚眼如丝… 《任务达人》 “告辞!” 像守财奴见到金山似的,将第二本书贴身揣进衣裙。 东云月心满意足地离去。 至于《太上真解》… 嗯。 估计要躺在须弥戒里,吃很久的灰了,按照陈衣的判断,这本《任务达人》,起码够东云月玩三…两…一年? 算了,管她呢。 陈衣摇头一笑,回归现世…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北凰与燕赤霞 “呼。” 陈衣从床上坐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斩凡变金丹…这落差也太大了。”正打算洗个澡稍作适应,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弹出,发件人是宁渊: 【陈前辈,你前世是不是有个女儿?】 女儿? 北凰? 北凰也复活了? 陈衣精神一震,忙编辑短信发送过去: 【是义女,她觉醒前世了?人在哪?】 静候片刻。 陈衣收到一份绝密档案,于其中得知,北凰很早之前就觉醒了前世记忆,眼下人在之江,他第一世的墓穴内。 【陈衣:等会儿,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的?】 【宁渊:她自己说的。】 【陈衣:嗯?】 【宁渊:嗯…】 【陈衣:?有话直说。】 【宁渊:她当街杀人。】 【前辈,三统领会入梦你晓得的伐?三统领偷偷跟她联系了,不知道谈了什么,然后让我先把事给压下来。】 【但是很棘手,舆论。】 【上面现在分歧严重,一边要杀人偿命,一边就是跟三统领一个派系的,两边吵个不停,天天吵,你懂吧?】 陈衣大概听明白了。 北凰当街杀人,事闹的有点大,不好收场,宁渊的意思是希望自己等风波淡化再跟北凰相认,以免牵连自己。 妖道陈长生这层身份本身就带点麻烦。 “北凰生性高傲,不屑争斗,虽说视人命如草芥,可那只因她是妖,与人压根就非族类,她不会无故杀人。” “里面一定有其他原因,得找她当面问清楚。” “倘若那人死有余辜,将事件来龙去脉澄清便好,倘若真是北凰之错,那也只能暴露了…唉,这小惹祸精。” 两千年前的北凰,就常常给他招惹是非,令他头疼不已,所幸,这一世是个特殊的时代,很多规则都改变了。 法不施尊者。 除非闹得天翻地覆,满城风雨。 一般对待转世者都是怀柔政策:毕竟转世者皆受前世记忆主导,可不似由今生记忆主导的觉醒者那般好说话。 打开直播间。 黑衣卫的地牢困不住一头凤凰,李青君便没有打算软禁北凰:反正她要去遗迹,有赵子敬盯着,出不了乱子。 陈衣在直播间搜寻北凰的身影,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咦,还没到么?” 倒是瞧见许多,讨论北凰与自己第二世关系的弹幕。 “你们听说了吗?陈长生的女儿也转世了。” “陈长生?两千年前那个妖道?他还有个女儿?” “听说她女儿是一头凤凰,长得可漂亮了。” “卧槽,世上真有凤凰存在啊?我还以为是被人为虚构出来的呢…这待会儿不得录个屏保存下来留作纪念?” “话说,既然是那个陈长生的女儿,她重生以后不去找她爹,跑来天下第一的遗迹干嘛?她俩是什么关系?”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天下第一和陈长生的关系。” “都以陈姓,莫非…他们是父子?” “6。” “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可惜了…我觉得是师徒。” “哪有师徒同姓的?” “就不许人家是被收养的?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嘛?” “还是父子可能性比较大,你看,他俩都那么强,又同为自己时代的天下第一,这叫啥?这叫虎父无犬子…” “…” 如果让他们晓得,两千年前的妖道陈长生和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实际就是同一个人,估计得当场吓懵逼吧? 看着直播间弹幕,陈衣充满恶趣味地想到。 抛开两者的名望、实力等因素不谈,光是一个人亲身见证两个时代的兴衰更替这一点,就足够震惊天下的了。 更别提双方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都拥有信徒无数…没看如今网上因为“谁更厉害”的问题,已经快吵翻天了嘛? “要不…试试?” “算了,日后再说吧。” 陈衣继续观看直播。 北凰与穆紫尘抵达遗迹第九层,却被一道疾驰而来的剑光拦住去路:“来者止步,此地有主,非主不可入。” 说话之人是燕赤霞。 他背负轩辕剑,眉宇缭绕剑光,眼神凌厉寒芒如星。 穆紫尘怯怯躲在北凰身后,抓着她的衣角,看起来是被吓到了:人的名,树的影,她是听过燕赤霞的故事的。 千年前的天下第二… 啧。 北凰却是面无表情: “你是何人?” 尽管她暂只是筑基,比金丹期的燕赤霞低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但她丝毫不怵:凤凰的高傲,是刻进骨子里的。 谁也不能让她低头。 “燕赤霞。” 自报家门后。 燕赤霞负剑开口道:“阁下便是北凰吧?此地乃燕某故人之墓,墓主到来前,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望见谅。” 北凰表情喜怒无形,外人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燕赤霞…你是人族?剑修?” “是。” “你手上拿的,可是轩辕剑?” “是。” “怪哉。” 北凰柳眉微蹙,伸手轻招,燕赤霞手中的轩辕剑竟不受控制地脱离剑鞘,横于其身前:“此剑怎会在你手?” ??? 燕赤霞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北凰:“轩辕乃我人族天命剑,阁下一妖族为何也能引之?阁下究竟是谁?” “人族天命剑?” 北凰古怪地瞥了燕赤霞一眼:“此剑乃我父锻造,为两千年前孤之王剑,象征孤之权柄,与人族天命何干?” “这不是传说中人皇轩辕的佩剑?” “你好像没睡醒…那等至宝岂能被你一金丹得到?” “…” “话说回来,此剑当年伴孤长眠于北山之巅,非我北山一脉,入山者死,你一届人族,是从哪得到此剑的?” 燕赤霞一愣: “轩辕剑乃燕某师尊所赐,他确曾于某座仙山苦修百余载,至于是否是阁下口中的北山,燕某就不清楚了。” “怎么又蹦出来个师傅?” 北凰内心大呼无语,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我问你,你师傅传你的剑道,可是以逆尘为名?” “非也。” “恩师所授曰阴阳剑诀。” 燕赤霞摇摇头,不等北凰稍微松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说的那个逆尘剑道我知道,我师弟在修炼。” “而且听我师弟的意思。” “这门剑道,乃是一位万古无一的剑道奇才所留,寻常剑修难以窥探…我与师傅尝试过修炼,皆无功而返。”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恶意 北凰与穆紫尘对视一眼,神色俱有错愕。 直播间的水友亦是如此: “嘶~” “照燕前辈的说法,他师弟保不齐还真是陈长生的弟子,以此类推,两千年前的妖道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呸。” “凭什么徒弟就一定比师傅弱?哪条法律规定的?” “就是。” “万一人家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话说。” “燕赤霞的万物为剑心境是天下第一教的,天下第一又是陈长生弟子,那燕赤霞得管陈长生叫什么?师祖?” “所以…北凰是燕赤霞的师叔?直接超级加辈了?” “北凰姐姐好漂亮,那双腿能玩一年,不,十年,好像把她娶回家当祖宗,嘿嘿,小凤凰,嘿嘿,嘿嘿嘿…” “妈的,楼上有痴汉,快报警!” “…” 陈衣侧目,忍俊不禁。 真要论资排辈的话,他对赤松子也有点化之恩,似乎还真担得起燕赤霞一声师祖,但他又是燕赤霞的小师弟… 这算什么? 我是我自己的祖师爷? 遗迹。 把玩一阵。 北凰将轩辕剑还给燕赤霞:“既然此剑这一世被你所得,便说明与你有缘,好生善待,莫让轩辕二字蒙羞。” 燕赤霞心神一凛,忙拜谢: “谢前辈大义!” 轩辕本就属北凰前世佩剑,如今对方重生归来,理当物归原主,可对方并未夺人所爱,此举慷慨大义,当拜。 “一码归一码。” 北凰摆摆手,语气平静道: “这墓我要进,尔等若阻拦,便是与吾结仇,足下吾奈何不得尔等,待他年恢复巅峰,吾必了却今日因果。” 没人能够无视一头凤凰的威胁,一众修士脸色大变。 燕赤霞苦笑: “前辈,您这又是何苦呢?此墓墓主是我师弟,与令尊相隔数千年,即便开了墓,令尊也不可能在其中啊。” “我知道。” 北凰盯着石门,眸光流转:“但墓里有我父气息,他们之间必有关联,我要进墓一探究竟,否则寝食难安。” 陈长生曾失踪数年,她认为,或许与此间墓主有关。 “您的意思是,我师弟身上的剑道传承来源令尊?” 北凰没有说话,倒是直播间中弹幕频频,推敲不断: “实锤了,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就是陈长生的弟子。” “难怪天下第一出道即巅峰,原来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啊…我就说嘛,同为金丹,他凭啥比我强那么多,呵。” “你呵你奶奶个腿。” “人比你强是因为人本身就是天纵奇才好吗?不然陈长生干嘛把传承留给他?肯定是觉得他能发扬光大呀。” “管他呢,反正这一世天下第一转世的早,最后一定比陈长生要强,好汉不提当年勇,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屁,陈长生最强!” “崇拜一个杀人无数的妖道,你小子是何居心啊?” “…” 陈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强的不是他们,是我! “北凰前辈。” 僵持不下之际,沉默半晌的赵子敬突然出声:“这座上古遗迹,是国家要求镇守的,陈先生是国家的朋友。” 北凰挑了挑眉: “然后呢?” “看来前辈是忘了,那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赵子敬冷言道: “您目前还处于假释状态,期间的表现关系到我们对待您的态度,旧账未消,前辈最好不要给自己添麻烦!” 赤裸裸的威胁。 陈衣扶额叹息:国家希望他能成为新的镇国级,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向他抛橄榄枝,赵子敬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威胁北凰:身为上古先天族群,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北凰接受他人威胁,哪怕不敌。 果然。 闻言,北凰脸色陡然阴沉,妖气外泄:“如果我不答应,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我?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国家愿意交好每一位转世者。” 赵子敬眼神示意燕赤霞:“前提是你们足够顺从…杀人的事,我可以替你抹平,现在退去,一切既往不咎!” 北凰笑了,异常轻蔑,缓缓抬起手,黑焰缭绕指尖。 “北凰姐姐!” 穆紫尘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冷静,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你不是说,想过安稳生活吗?不能杀官家人!” “让我来说,我来跟他们沟通。” 北凰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穆紫尘,还是太天真了。 弱者才讲道理。 对方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他们颐指气使惯了,不把他们打疼,打服,不会谈的,只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修士的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纵然这个时代曾经有律法的痕迹…穆紫尘的生活过于安逸,难免不够果决。 罢了。 随她吧,早些明白现实残酷也好。 穆紫尘扭头朝赵子敬道:“你老是拿北凰姐姐杀人说事,那你晓不晓得,那个畜生企图强奸我和北凰姐姐?” “他在犯罪!” “北凰姐姐警告过了,他不听,北凰姐姐没办法才被迫出手…我们没错!难道你要我们不反抗任他奸淫吗?” 此言一出,舆论瞬间哗然: “卧槽泥马,这个赵子敬什么意思?” “强奸犯就该死,北凰仙子杀他那叫为民除害,如此义举何罪之有?正当防卫懂不懂?你该不会收钱了吧?” “报告上级,我们要求严查赵子敬。” “咳。” “虽然但是,那个家伙罪不至死吧?防卫过当?” “我严重怀疑楼上是行走的五十万。” “说得好,我赞成开墓。” “咳。” “那个啥,我问一嘴啊,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吗?” “没有啊。” “那你激动个屁啊!” “颜值即正义,两位女神仙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有一说一,其实我也挺想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的墓穴里有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天下第一留下的神通功法。” “对对对,有绝世神功不拿出来练你寻思啥呢?强烈建议开墓,将功法共享给全国老百姓一起修炼,嘿嘿。” “…” 赵子敬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属实没料到北凰杀的居然是个罪犯:先入为主,他对转世者们抱有偏见,觉得他们尽是一些滥杀无辜之人。 不过。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不管怎样,你们都没有杀人的权利,即使那人有罪也应该交由我们审判,你们滥用私刑,就是你们的错。” 穆紫尘怒骂:“你们这些官家走狗还讲不讲理!” “我们现在探讨的不是杀人的问题。” 赵子敬摇头,看着北凰:“阁下,请离开,以你眼下筑基初期的修为,与我等金丹修士为敌,非明智之举。” 这番言辞,与其说在警告北凰,倒不如说在借机敲打一众转世者:正所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任你前世何等风光无限,一呼百应。 今生大家统一从头来过,我们又占得先机,你就得遵从我们的意志行事,让你跪你就得跪,让你站你才能站。 那些天赋不好的修士最爱干这种事。 毕竟前世活在对方的阴影下,卑微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当然要尽情展示自己的丹书白马。 要不怎么满足心中那点可怜又可悲的优越感? 北凰不为所动,依旧玉臂环胸,高傲地斜睨赵子敬。 “那好吧,北凰小姐。” 赵子敬知晓其意,沉声道:“鉴于你的危险言论,为避免社会产生动荡,我司奉命对你实施抓捕或…击毙!” 音落刹那。 陈衣的家。 一道剑光,飞出小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遗迹第九层。 阵光耀世,一座古老阵法轰然运转,赵子敬以金丹修为化阵眼,数十名黑衣卫成合围之势,将北凰生门封死。 “擦,动手了?” “以大欺小,不讲武德!” “明明自己有错在先还好意思动手,什么玩意儿?” “妈的,好气。” “狗东西,女神有难了。” “…” 水友们义愤填膺,对赵子敬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表示强烈谴责,北凰周身妖气汹涌,猛地推开穆紫尘: “紫尘,记住,不杀非伤己。” 她直接杀向人群。 黑焰席卷,凤鸣铿锵,暴戾的妖气横冲直撞,北凰竟以一己之力,鏖战群修,各种神通功法碰撞,烟尘漫天。 赵子敬作壁上观,伺机而动,他在等,等一个破绽。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尤其是面对北凰这种底蕴莫测的上古遗种:谁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手。 他只能赌对方境界不够,就算有底牌,也用不出来。 事实上。 从始至终都不会有第三选项,要么北凰束手就擒,要么血溅当场,毫无信任基础的他们,不存在谈判的余地。 所以北凰才会说穆紫尘天真:她不懂修士,在修士的世界观里,察觉到威胁的那一刻,双方就已经是敌人了。 “好机会!” 北凰遭一名黑衣卫偷袭阵脚大乱,赵子敬陡然如猎豹般弹射而出,手中宝扇开合,暗刃乍现,刀气划过凤脊。 “撕拉!” 大片雪白裸露,伤口一直蔓延至丰臀,淡金色的血液缓缓流淌,滴答作响,落地花开,枯草逢春,生机盎然。 “这是…凰血!” “传闻凤凰全身是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统领。” “要不我们别杀她了,抓活的,把她豢养起来,当人形血库,当性…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行走人间的不老药!” “…” 一众修士望向北凰的眼神充满贪婪,仿佛一连饿了几天的流浪汉,看到一盘从天而降的美味珍馐,口水直流。 长生的巨大诱惑,令人性的丑陋面暴露的一览无遗。 “束手就擒,可留性命!” 赵子敬朗声厉喝。 北凰充耳不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毫无预兆蹦出一句:“你身上有妖气,你不是赵子敬,你是谁?” 直播间炸开了锅: “妖气?沃特法?赵统领被妖魔同化了?不能吧?” “女神你会不会看错了?” “我凎,这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细思极恐啊!” “是的呀,堂堂镇国级,金丹修为,都扛不住妖魔侵蚀,其他黑衣卫下场可想而知,咱普通人就更别提了。” “完了完了,国运危矣!” “…” 赵子敬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大胆妖孽,竟敢当着大庭广众搬弄是非,污蔑黑衣卫声名,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演技逼真,所有人都信了。 可惜。 北凰不是人类:凡为妖族所属,在凤凰面前,体内妖气俱会难以自持,这是本能反应,就像耗子遇见猫一样。 猫知道耗子当时有多害怕,耗子也知道,人不知道。 “拥有自主思维,证明你并非被夺舍,人气盖过了妖气,证明并非受蛊惑,让我想想,莫非是…李代桃僵?” 四字一出。 赵子敬瞳孔地震:无需再佐证,反应已经不打自招。 北凰一边疗伤,一边叙出妖魔来历:“你前世跟脚落于北山,桃树成精,以夭作名,修替死术,是也不是!” 北山有妖,不善攻伐,却修有一门令无数人惊羡的血脉神通李代桃僵:可叫他人替死,并以死者身重活一世。 结合近日电视播报的“龙汉研发出诛邪宝术”新闻。 北凰猜测。 此妖应该死过一回了。 诛邪宝术,专克妖邪,只不过她不甘轮回,于是找了个替死鬼,便是这具肉身原主——黑衣卫二统领赵子敬! “啪啪啪。” 事到如今。 赵子敬索性不再遮掩,大笑鼓掌:“哈哈哈,不愧是两千年前统御北山海的万妖之皇,好眼力,本座佩服!” 他是真没想到北凰眼光这般毒辣。 但。 影响不大,夺得天下第一的遗留,才是他此行首要目的,我众敌寡,局势仍在掌控:“可惜,仅此而已了。” “皇,没甚大不了的。” “血脉不能代表什么,你会受伤,你会死,你也并非真正无敌,我族的儿郎们,动手,本座带你们…屠皇!” 伴随他一声令下,遗迹当中兽吼震天,近半数黑衣卫撕开皮囊,显露真身:竟是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妖魔所化! “我艹,赵统领还真被妖魔夺舍了!” “不止呢,好多黑衣卫都被夺舍了,恭喜对方直接达成团灭成就,嘻嘻,这下完犊子咯,大家一起等死吧。” “现在只能祈祷,女神还有什么底牌未露了。” “我看悬。” “赵统领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与其他两位统领战力不相上下,眼下那两位统领又远在天边,驰援肯定不及…” “建议提早选好墓地,晚了就只剩乱葬岗了。” “各位别辣么悲观嘛,我大龙汉人才济济且有雄厚国运作支撑,绝对不止三位镇国级,大家要相信国家啊…” “诶。” “你们说天下第一会来救场吗?毕竟这是他的墓,以他的身份,应该无法容忍这群妖魔这样挑衅自己的吧?” “…”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 除了赵子敬,遗迹内居然还有一头金丹妖魔,他纠缠住燕赤霞,余下妖魔大开杀戒,局势陷入一边倒的乱战。 穆家小萝莉吓得六神无主,赵子敬则穿跃过战圈,欲趁乱狙杀北凰:“皇,两千年前你欠我族的,纳命来!” 北凰戏谑地看着他。 赵子敬道心一紧,意识到不对。 此时。 折扇距北凰眉心只差三寸之遥:他当机立断,咬破舌尖,燃烧精血,透支潜力,打算强行与北凰…以命换命! 突然! 一道不分敌我的恐怖威压铺天盖地,如飓风过境般席卷千里,将双方人马悉数压制,镇跪于地面,动弹不得。 “陈长生,我知道是你,你少在这故弄玄虚!” 气息主人带给赵子敬的恐惧,哪怕轮回千百万世,亦磨灭不去,他依如两千年前高高在上,俯瞰着谦卑众生。 赵子敬连灵魂都开始颤栗,为了掩盖内心的恐惧,他发了疯似的吼叫:“你给我滚出来,装什么缩头乌龟?” “聒噪。” 一巴掌抽在赵子敬的脸上。 “陈长生!!” 他气急: “两千年前,你夺我北山一脉灵髓,害得我北山妖族世代难得善终,此事,你难道不该给我等一个解释么?” “解释?” “呵。” 一声冷笑,一寸剑光,一颗人头,万籁俱寂。 “咕噜。” 赵子敬的脑袋,缓缓滚到石门边。 他睁着眼睛,不远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剑道传承,不过他恐怕再也没机会进去了,死的毫无价值,含恨当场。 “没有解释。” “何须解释。” “我陈长生三个字,就是解释!”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尘埃落定 一袭白衣胜雪,黑裘如墨,背对众生,仙姿氤氲着朦胧天光,容颜与世不显,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众人皆惊: “那是…陈长生?” “这便是两千年前长生妖道的实力么?” “当真恐怖如斯!” “我原以为北凰仙子便算霸道,没曾想这位妖道陈长生,竟还比她霸道百倍…好一个没有解释,何须解释!” “那徐福不是说,陈长生是个魔头么?我看着也不像魔头呀,这气质,反而像一尊在世剑仙,身材多好啊。” “是正是魔,两千年前的事儿,谁又说得清楚呢?” “…” “父亲!” 骄傲到骨子里,即使以筑基境界对上金丹大修亦未曾屈服半分的北凰,毫不犹豫地朝天上那袭白衣屈膝跪地。 后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缓缓叩首着地,稽留多时,才神情激动平身:“父亲,您在哪儿?我去寻您!” 以她一代妖皇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身前之人并非陈衣本体,只是剑意化形罢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 “你我尚未到相见之日。” 陈衣摇摇头,指着众妖魔:“它们因你而生,你的当务之急,是尽早与之了却因果,至于重逢,随时可以。” 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向来习惯对陈衣言听计从的北凰,还是撅着小嘴,乖巧应道:“凰儿谨遵父亲教诲。” “燕道友。” 陈衣伸手揉了揉北凰脑袋,转而看向燕赤霞打招呼。 “道兄认得我?” 后者有些意外。 “略有耳闻。” 陈衣发出轻笑。 “我师弟说的?” 燕赤霞试探道。 陈衣并未作答,顾自轻轻挥手,指尖一缕纯粹剑气弹出,第九层剑阵崩塌:碎石簌簌洒落,青石门自动打开。 在他死后白狐儿脸翻新过墓穴,外头那些壁画就是白狐儿脸的杰作,因此他同样好奇,第九层里究竟有什么。 进入墓穴。 正中央处摆放着一具青铜棺椁,陈衣袖袍一挥,棺盖轰鸣颤动,腐朽,内部平躺一尊与陈衣容貌相似的男尸。 除此之外。 别无他物。 陈衣忍不住嘴角一抽,古怪地瞥了众妖魔一眼: 就这? 你们机关算尽,拼死拼活闯进我墓穴,就为这?我还以为有什么连我这个墓主都不知道的宝贝呢,浪费时间… 凎! 妖魔表示我们也很凎。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啊,鬼晓得棺材里面是空的…难不成我们老大是天下第一粉丝,千方百计只为瞻仰其仙颜? 嗯… 有可能的喔。 陈衣其实不是特别关心这些,既然白狐儿脸没有给他留宝贝,北凰的麻烦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那就准备收工。 他招了招手,唤来那头金丹妖魔,沉声问道: “尔等是想投胎转世,还是想逍遥一生?” 桃夭必须死,因为她对北凰起了杀心,其他妖魔则可以选择活下去,他会放他们走,当然,这也算消了因果。 金丹妖魔与其他妖魔两两相望,旋即叩拜道: “求尊主赐我等解脱!” 陈衣轻挑眉,不解问道:“尔等既一心求死,为何又追求实力?境界越高,越难被杀,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起初他推测,妖魔们觊觎自己第一世的传承,是为了获得力量,报仇雪恨,如今再深思,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唉,尊主有所不知。” 金丹妖魔轻声一叹,娓娓讲道:“我等这般行径,实属无奈之举…数月前,血魔复苏,并欲收拢天下妖邪。” “眼下我等北山一脉,已半数归入其麾下。” “他承诺,只要我等助他夺得此间墓主的传承,他便会替我等清除煞气与怨念,您晓得的,我们无法拒绝…” 听完。 陈衣愣了好一会儿: “那个血魔是?” “您的弟子呀,就那个血魔老祖二号。” “真的是他啊?” 陈衣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便宜徒弟了,当初收他为徒纯粹只为偿还血海的馈赠:“他想干嘛?统治新世界?” “这…他没说,我们也没胆子主动问。” “嗯…那行吧。” 金丹妖魔的神态不像撒谎,陈衣微微颔首,就算话题终止了:“就这样,你们放开心神,本座送你们轮回。” 他不喜欢玩解谜游戏,浪费脑细胞,血魔想干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任你步步为营,算无遗策,我皆一剑斩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尊主大义!” 一众妖魔行叩首礼,陈衣轻轻拂袖,剑气绵延,所过之处妖魔俱如陶瓷裂纹密布,随后剑风吹过,灰飞烟灭。 “尘归尘,土归土,去罢,去罢。” 投影形体逐渐模糊。 陈衣知晓其将溃散,于是最后面向北凰交代道:“凰儿,这剑符你收好,若遇危机便捏碎它,可保你平安。” 一枚剑形玉符降下。 北凰握紧,贴于胸脯,暗自发誓: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妖魔之祸,然后去找父亲,这一世,不留遗憾! 婵红衣:好姐们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阁下请留步。” 尘埃落定。 陈衣正欲散去投影,身后突然传来挽留声: “今乱象四起,我龙汉大地正缺阁下这样的济世之才坐镇,不知阁下可有归属?若没有可愿接替统领之位?” 回头一看。 这人陈衣有点印象,应该叫张正:上回在黑衣卫举办的天赋检测会上两人打过照面,属于龙汉集团的决策层。 “如果忧虑妖魔灾祸的话,诛邪宝术足矣,此法专克妖魔邪祟,能越阶作战,勤加修炼,剿灭境内妖魔不难。” “本座闲云野鹤惯了,不喜约束。” 意志消散。 张正神色变得异常怪异:闲云野鹤,不喜约束… 这陈长生,怎么跟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一个性格? 莫非…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四九密会 “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拉拢陈长生失败。 张正又将小心思打在北凰身上:“如若暂时没有好去处,不如随晚辈回黑衣卫?晚辈为前辈谋一份好差事。” 他不算修道之人,称不了道友,只能称一声前辈。 狭长凤眸微眯起,北凰瞥了张正一眼,旋即转向脸上写满跃跃欲试的穆紫尘,沉吟片刻,轻轻点头:“可。” 她去哪儿无所谓。 主要安顿穆紫尘:这小萝莉人不错,大老远跟着她横跨半个龙汉却毫无怨言,方才四面楚歌,亦未弃她而去。 能处。 于是,一众幸存者离开遗迹,各奔东西,北凰携穆紫尘坐上零号牌轿车,前往黑衣卫之江州分部,直播结束。 不过。 一千年前天下第一与妖道陈长生的热度,并未因此散去,反倒在一家家流量网站有意的推波助澜下愈涨愈高。 《震惊!》 《龙汉大地同时惊现两尊镇国级,谁更胜一筹!》 《侠情剑客与宠女魔头,哪个才是你心中真爱!》 《最新小道消息!》 《妖道陈长生欲将爱女嫁给千年前的天下第一,两人婚期暂定于二月三十号,详情请下载抖音海外版浏览!》 “好家伙,我踏马直接好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起来。” “好像确实没看他们打过,挺想看他们打一场的。” “什么话? “什么话这是?陈长生肯定比天下第一强呀,这还用比?人家可是仅凭投影,就能斩杀金丹妖魔的存在诶。” “不就斩了头金丹妖魔?我家天下第一也能做到!” “村才通网?没看直播?” “那天下第一之所以是天下第一,一人镇压寰宇,全靠妖道留下的传承…不信你且问他,可敢对妖道出剑?” “长生妖道,永远滴神!” 有人引战! … 四九城,仙师观。 一条长桌前。 数位龙汉高层与徐福围坐,后者拿出一叠情报,分发给众人:“妖道陈长生现身之江州,我们的机会来了!” 如今的徐福。 已经成为龙汉大地新的镇国级,也是第一位主动加入官方组织的转世者,意义非凡,故而在组织地位非常高。 “徐福先生,你想对陈长生出手?” 看完情报,一名高层脸色一变:“情报上说,那陈长生一剑斩金丹,实力极为恐怖,你确定我们是他对手?” “谁说我要对陈长生出手了?” “请先生明示。” 徐福手指夹起一张照片:“北凰,妖道养女,性格乖张,颇受妖道喜爱,抓住她,我们就能携天子以令诸侯!” 闻言。 众人面面相觑。 裴元庆皱眉道:“徐先生,此举无异挑衅,万一那位雷霆之怒,我龙汉大地岂不是要陷入生灵涂炭之危局?” 曹操携天子令诸侯,那是有百万大军做后盾,天子只是名头,让自己名正言顺,换个无名小卒,你看谁吊你? “你以为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就天下太平了?” 徐福冷声道:“他是转世者,你们是觉醒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三观上的差距,注定你们成不了朋友。” “不是所有转世者,都像我一样热爱和平的。” “作为两千年前独断专行的无冕之王,你们指望他遵守你们的游戏规则?退一万步讲,他凭什么听你们的?” “还是说,你们打算把国家的未来,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头手里?是否国泰民安,取决于他心情好不好?” “难道你们想让两千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么!” 众人沉默。 其实徐福的想法与张正不谋而合,都是借北凰之身达到令陈衣投鼠忌器的目的,只不过,做法却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直接威胁,大不了就翻脸,掀桌子干。 后者则是选择亲近,动之以情,再徐徐图之。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当下尚难知,毕竟世人对陈先生的了解,都还仅限于徐福口述,未曾深入接触过对方。 “投票表决吧。” 半晌。 裴元庆开口:“同意徐福先生提案的举手,不同意的将手心朝下,平放在桌面上,离席视为弃权…我拒绝。”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弃权。” “不同意。” “…” “统计结果,同意十票,不同意八票,五票弃权。” “提案通过。”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我会一点点神通 计划按部就班进行。 徐福等人趁夜色化整为零,悄悄赶赴之江州,与此同时,龙汉官方发布了一则全球新闻,以此混淆妖道视听。 【蓝星历两千两百年,妖魔为祸。】 【据悉。】 【这些妖魔尽数出自两千年前龙汉大地,属北山海一脉,其主血魔,号称元婴之下无敌,有滴血重生之能。】 【现今。】 【我部号召各国,组成世界联盟,共渡大灾,秉承着同舟共济的原则,我部将免费提供妖魔探测器于各国…】 刨去名声不显的小国,蓝星共有七大国,合称七国。 其中。 仅有龙汉国文献记载过有关妖魔的信息,余者对此闻所未闻,只知国内有怪物伤人,而不知该如何搜捕应对。 这妖魔探测器的横空出世,倒是替他们缓解了燃眉之急:有没有骗到陈长生不清楚,反正各国军民是激动了。 “感谢龙汉国为世界和平做出的卓越贡献。” “不愧是泱泱龙汉,格局就是大!” “你们这一个个的咋跟土狗一样?” “人随便卖点好,就追在屁股后面摇尾巴?” 当然,也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键盘侠,到处找画面。 “我朱雨辰实名diss龙汉官方,你们要是真的愿意慷慨解囊,那本能够克制妖魔的功法,咋不拿出来分享?” “说得好。” “我看他们就是在秀肌肉,在向世界炫耀。” “功法叫啥名来着?诛邪宝术是吧?愣着干嘛?抓紧拿出来呀,都二十二世纪了,不会还有人做假慈善吧?” 好在,明事理的网友占多数,纷纷发帖力挺龙汉国。 “总有人喜欢道德绑架…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你搁这逼逼你奶奶个哨子呢?” “金雀花:@龙汉外交部,哥,功法卖不?” “龙汉外交部:妥。” “傻狗还在骂街,聪明人已经买完功法回国了,这就是差距,懂得都懂…那啥,汉哥,功法也卖我一份呗。” “什么傻子?谁是傻子?你哪国的?我要举报你!” “我是你爹!” 网络永远不缺喷子,就像现实永远有人过的不如意… … 之江州,幸福小区。 宁渊领着谢南雨与古韵婷前来拜访陈衣,望着对方手里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后者眼神透出古怪: “你们这是把黑衣卫仓库给洗劫了?” “我们哪有那本事?” 将大包小包的宝物整齐码放好,宁渊解释道:“都是上头吩咐的,反正不花咱的钱,不要白不要嘛,嘿嘿。” “你小子。” 陈衣淡淡一笑,进厨房倒了三杯白开水,三人受宠若惊,忙以双手接过,光捧着,也不喝,似乎有什么心事。 “有话直说。” “也没什么。” 谢南雨稍犹豫,试探道:“是直播的事,那个陈长生嘛,外头有谣言传他是您师傅,嗯…您有什么指示吗?“ 其实她问的是假如陈长生跟国家闹掰,陈衣会帮谁。 在黑衣卫经营数年,她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不知比宁渊根深蒂固多少倍:徐福等人刚动身,她就收到了信息。 几个人,来干嘛,车牌号,出发时间… 到时候龙汉全境必将迎来一波大洗牌,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考虑站队的问题了:陈衣站哪边,她就站哪边。 作为龙汉特级将领,黑衣卫实权人物。 谢南雨对国家的忠诚程度,毋庸置疑,但她的忠不是愚忠,她只忠于国家,忠于人民,不忠于任何党派和人。 只要国家还在,山河易主她都不在乎。 陈长生她不熟,所以她必须弄明白目前唯一有实力抗衡陈长生的陈衣的立场,并围绕对方的立场去做一些事。 “并不是谣言。” 陈衣瞥了谢南雨一眼,忽然朝宁渊道: “可想学道法?” 被点名的宁渊有些懵。 一旁谢南雨却听懂了:涉及到陈长生我不便出面,宁渊是我代言人,有事你找他,他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志。 “陈衣哥哥问你话呢,你的机缘来了,快答应啊。” 最先回过神的古韵婷捅了捅宁渊胳膊,小声提醒道。 “啊,要要要,要学!” 宁渊立马化身舔狗,舔着脸露出狗腿般的笑容,兴奋搓着手,迫不及待道:“哥,事不宜迟,咱直接开搞?” “你想学什么类型的?” “哥,你不是剑修嘛?” 宁渊不禁疑惑:难道自己大哥除了剑法,还会其他? “我的剑法不适合你。” 陈衣摇了摇头,平静讲道:“实际上,我不只擅长剑道,功法我虽专修一门太上真解,可神通我会的不少。” 那天在上阳宫,青女教的。 在先天玄牝之身的加持下。 他仙、魔、本我三体同时拆解一门道法,领悟速度是寻常生灵的三倍有余,基本与朝闻道夕入道没什么区别。 “大道三千。” “我通晓其中一千五,仙神魔三教之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兵,风火雷电天地之威,金木水火五行之重…” “哦,对了,妖法我也略有涉猎。” “…” “凎!” 宁渊一个踉跄,险些就给陈衣跪下了。 就,突然感觉,陈衣真他娘的凡尔赛:那段话用现代术语替换过来就是:世上有三千门学科,我精通一千五百门。 掌握无磁悬浮技术,能造纳米光刻机,会手搓可控核聚变能源,虫洞穿梭略知一二,没事喜欢捏个隐形巡航导弹。 哦。 还懂一点点人体基因重组和人工智能…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清君侧 “哥,我这也不懂,你给我选一门呗。” “你让我练啥我就练啥。” 宁渊很有自知之明:把选择权交给陈衣,以对方的见识,定制的神通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神通是一把双刃剑。 契合己身的神通能够提升战力,反之不仅不会,还极易走火入魔,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便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嗯,行。” 陈衣想了想,示意他上前一步:“你把头低下,我先看看你的体质根骨,再根据你的情况,为你挑选神通。” “好嘞哥。” 宁渊忙将脑袋低下,陈衣双指并拢,点于其眉心,约两三秒后,指尖缩回,宁渊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待答复。 “你…” 陈衣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带着宁渊整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心不静,很多神通无法修炼。” “啊?” 宁渊心境瞬间沉到谷底:难道被酒色所伤?妈的,难怪古人云酒色如狼似虎,会瓦解人的意志,酒色误我啊! 至今日始,戒酒! “那,哥,有没有适合我的神通啊?” “嗯…天人感应吧。” 陈衣指尖轻触宁渊眉心,一段记忆涌入后者识海,是天人感应的介绍篇:“这门神通比较特殊,门槛不高。” “学么?” “学!” 当通过记忆得知天人感应可以预知危机,宁渊立马兴致大增:他其实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富贵平安一生。 天人感应正适合他。 “去沙发上躺着。” 陈衣屈指一弹,一缕紫金烟沙自指尖弥散,萦绕于宁渊天灵窍穴,接着,后者陷入他编织的意境,沉沉睡去。 他没有告诉宁渊,即使天人感应门槛不高,依然不是一般人能修炼的:门槛不高,那是对他而言,他是天才。 诚然。 天人感应无关天赋,但需要沟通天地,倾听世间万物的声音:有能耐做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青史留名之辈。 所幸。 这门神通特殊就特殊在,只要陈衣将自己对天地的感悟剥离出一部分,分给宁渊,便可弥补宁渊的先天劣势。 且不影响自身。 当然。 最终宁渊修成的天人感应功效会稍打折扣,同时范围有一定的局限性,毕竟感悟是嫁接来的,不属于他自己。 突然。 陈衣剑眸一凝,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眺向北方: “恶意…” … 翌日。 宁渊一行离开陈衣的家。 坐上特质防弹轿车,宁渊开车,后排,古韵婷扯了扯谢南雨衣袖,小心翼翼问道:“南雨姐,我们的任务…” “已经完成了。” 谢南雨淡淡道:“像他这样的存在可不会在明面上做出承诺,传授神通给宁监军,就说明他是心向龙汉的。” “哦。” 古韵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南雨姐,你们好像都很害怕陈衣哥哥?但是我感觉,陈衣哥哥人很温柔呀。” “你没觉醒前世,也没接触过地牢里的转世者,你不懂…我们黑衣卫的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你晓得吧?” 甲乙丙丁。 是龙汉官方为觉醒者们设立的等级评估制度,综合前世境界、实际战力等多方因素估定,主要考量前世境界。 如古韵婷。 她虽有丙品上等天赋,可实际算下来,只能入丁级。 因为她尚未觉醒前世。 “乙级觉醒者便已对应职称中的正高级,一生衣食无忧,而转世者起步就是甲级,镇国级更是像家常便饭。” “你知道裴统领爬到镇国级,花了多少时间吗?” “整整三十年!” “说句难听的,我们跟那些转世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他们是真正的仙人,我们连只蚂蚁都不如。” 古韵婷欲言又止:她想说,世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的仙人?转世者也是人,都一样,为什么要涨他人志气? “傻孩子,你自认为修行是给了普通人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然而事实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未改变。” “以前和平年代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却生来就是牛马还向往着罗马,灵气复苏后的世界是同一个道理。” “…” 古韵婷有心反驳,又碍于谢南雨的身份不敢开口:谢南雨是她上司,嗯,作为下属,不应该让上司下不来台。 气氛沉默了许久,谢南雨的电话忽然响起: “嗯…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开圣贤车的宁渊道:“陈长生的女儿到了,我们去公司迎接一下。” 为防止其他势力渗透。 黑衣卫明面上披了一层上市公司的伪装,代称公司。 “这么快?” 宁渊一愣,一边调转原本打算回家的车头,一边好奇问:“上面的老家伙们还没动静?不派亲信下访拉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和平年代争的是商贾官员,灵气复苏时代争得则是大能修士。 “不清楚。” 谢南雨偏过头看向窗外,只字不提徐福等人的谋划。 这时。 宁渊的手机也响了。 “妖道陈长生。” “一人屠八疆十六国,滥杀无辜,罪业滔天,极度危险,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欲替天行道,怎奈力不从心。” “幸,得天助。” “我等昼夜未眠,终思出良策,挟天子以令诸侯。” “兹令。” “黑衣卫之江州分部监军宁渊及该部一众黑衣卫,配合我等执行逮捕其女北凰任务,任务代号——清君侧。” “宁渊。” “我命令你立即组织人手,务必将北凰押入天牢!” 半燃的香烟落地,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砰!” 车辆撞上路边护栏,车头四分五裂… ———————————— 作者的话:部分平台属于渠道,因此偶尔会有日更一章或没有更新的情况发生,这个属于渠道站的更新延迟。 因渠道站凌晨十二点以后就不会抓取章节内容,所以要等第二天白天才会自动更新,作者每日都有正常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公司选址位于一处偏远郊区。 这里四面环山,人迹罕至,平日除了定期运送物资的工作人员以及伪装成拾荒者的暗哨,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轿车停在山脚,经层层安检,北凰一行徒步上山。 “北凰道友。” 夜浓如墨。 公司正门,守株待兔多时的徐福,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枯瘦的身躯外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西服,笑里藏刀: “魔土一别,千余年未见,徐福这厢有礼了。” “徐福?” 北凰愣神少顷,冷漠高傲脸罕见地转为凝重肃然。 此人她有印象。 之前在网上发帖败坏她父亲名声,千余年前的正魔之争,两人还交过手,那一战,她生生撕下对方一条胳膊… 是敌非友! “我们走。” 出于穆紫尘的安全考虑,北凰二话不说,拉着穆紫尘就要离去:虚掩的公司大门后方,八百刀斧手蓄势待发。 只消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倾巢而出,将北凰生擒。 当然。 仅限于擒,不含杀心:活着的北凰才是与陈长生谈判的筹码,万一搞砸,香消玉殒,那就只剩判,没得谈了。 妖道一怒,山河崩,日月陷,举国灭,天下缟素,可不是玩笑,史书如镜,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徐福身形一晃,拦住北凰去路,眼眉高扬,眼眶内一片漆黑,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无数指甲在玻璃板上抓挠: “北凰道友,莫不是怕了?” 八百刀斧手瞬间如鱼贯般涌出,层层围堵住两人。 “哈,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北凰环顾一圈,笑容冷冽: “区区筑基期,也敢拦孤的路…” “正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 徐福安抚道:“何况贫道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道友去一个地方做客,大家坐下喝喝茶,聊聊天,岂不美哉?” 一众黑衣卫也跟着规劝道: “从心吧,北凰前辈。” “是啊。” “北凰前辈,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就连您父亲,两千年前凶名赫赫的长生妖道,如今不也老老实实蛰伏起来了?您又何苦固执前世荣光呢?” “我替前辈体验过了。” “接受思想手术没啥不好的,靠朝廷养着,不必再出生入死,好好工作就能获得修炼资源,躺平它不香嘛?” “…” “呵,若放在当年,尔等蝼蚁,怎配与孤对话?” 纵然北凰一如既往的高傲自负,甚至言语间充满了鄙夷侮辱意味,但徐福毫不恼怒,因为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我再说最后一次。” “北凰道友,如果您还想为自己保留颜面的话,就请您配合我们…至于您朋友,我们会安全把她护送到家。” 北凰凤眸微眯,陷入漫长沉默;穆紫尘玉拳紧握,脸蛋气得通红;一旁从头懵到尾的张正,可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要对北凰下手? “不是,小同志,你怎么回事啊?哪个部分的?” “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到我的地盘,抓我的人…把我这个之江总督当摆设?懂不懂规矩?你上级领导是谁?” 无论是官场、职场,掌权者们最忌讳越级办事。 徐福笑道:“张正先生,事先未例行通知是贫道工作的失误,不过贫道效命于最高指挥部,有权先斩后奏。” 这话听的这位之江州二把手直皱眉:“拿上面那几位来压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张正在之江州的能量了吧?” 山高皇帝远,之江州的自治度还是相当高的,再加上张正之江总督的职位,相当于古代封建王朝的封疆大吏。 他铁了心想保的人,上面的手还真不一定伸得进来。 徐福耸了耸肩。 下一秒。 张正接到一个电话,他神情微变:“大老板…是…我是张正…是…您吩咐…我…这…好吧…是…我知道了。” 徐福冲他扬了扬眉,好像在说:你狂,你接着狂啊。 张正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 “北凰小姐…” “无妨。” 北凰已经猜出通话内容,无非就是某位第一给他施压了:“这事不怪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无辜。” “实在抱歉。” 张正面向北凰鞠了一躬,以他的地位,这算大礼了。 随后。 他又目光冷冽盯着徐福:“徐福同志,我警告你,凡事三思而行,想想那位动怒的后果自己能否承担的起!” “张正先生费心了,您慢走。” “哼!” 张正冷哼,用力甩袖袍,愤然离场。 徐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北凰道友,你考虑的如何了?放弃抵抗,束手就擒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狗仗人势!” 北凰低头,看向穆紫尘,心生愧疚,纠结良久,最终咬牙取出那枚陈衣赠予的玉剑符,巧劲捏碎,遥遥一拜: “父亲大人,有劳您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诸君,好胆 剑气轰鸣席卷八百里,威压骤现。 众人皆惊,几欲散逃。 徐福忙诵念静心神咒,旋即大喝:“不要慌,大家稳住,不要慌,布阵,抓住那两个女人,拿她们做人质!” 曾亡于妖道剑下的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更了解妖道的恐怖:就算他们遁速再翻一百倍,也快不过妖道的剑。 退怯必死,一线生机,唯在北凰! 念及于此。 徐福当机立断,十指尖泛起金光,长衫飘扬,脚踏九宫八卦步,一座棋布星罗的阵法涌动,直笼住北凰二女。 “掠阵!” 八百刀斧手效仿其动作,源源不断的法力灌入阵眼。 “囚!” 四周空气被挤压,金光囚笼聚拢,穆紫尘不安缩进北凰怀抱,后者面无表情,看徐福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锵!” 震耳欲聋的剑鸣声涤荡开,方圆八百里尽数被璀璨剑光填满,唯一能看清的,恐怕只有一袭白衣仗剑的身影。 一剑鞘直坠大地,紧接着,白虹天边来,锋芒归鞘。 刹那间,苍穹惊颤,地垄悚动,密密麻麻的剑影,交织不绝,在那片剑海当中,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诸君,好胆!” 天上没有仙人,却有仙人声音响起,一具具尸体如雨点般落下,碎肉混杂着血水横飞,缀饰着青翠的芳草地。 徐福口吐鲜血,恨恨凝视那袭白衣,突然捏碎一枚符箓,化作金光屏障,将小部分剑光隔绝在外,暂时无恙。 “噌!” 剑芒雀跃,不到三息,金光屏障寸寸崩裂,徐福脑袋彻底宕机:符箓是大师姐赐的,号称能挡金丹全力一击… 可现在,就这样碎了? 这一触即溃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张脆纸呢。 其实徐福实力真不弱,比其他同代早转世本就占了先机,又有符箓相助,寻常金丹遇上大概率都要束手无策。 可惜。 他面对的是两千年前就已天下无敌的长生妖道,面对的是在三千大道独树一帜的逆尘剑道,不能以常理概论。 陈衣留了徐福半条命: “这符箓…太上复活了?” “师祖她…我也不清楚。” 白衣收回剑影,消失。 “卖太上一个人情,若再有下次,将是天翻地覆!” 侥幸捡回半条命的徐福顿时两腿一软,整个人直直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强,太强了,简直令人窒息! 穆紫尘鬼鬼祟祟将脑袋探出北凰胸脯,脑海陡然空白一片,浑身寒毛倒竖,尖叫一声,白眼一翻,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已是深夜。 她躺在一张松软床上,旁边坐着一名年纪差不多大的妙龄少女,手背托着下巴,撑在床沿,笑吟吟地看着她: “醒啦?” “你好,我叫古韵婷,是南雨姐派我来照顾你哒。” 通过古韵婷之口,穆紫尘知道一切都谈妥了,公司与上面不会再干涉她和北凰…她又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 忍不住询问古韵婷后来发生了什么,上面有没有为难陈长生,古韵婷答不上来,她权限不够,了解的并不多。 “紫尘,我看过你资料,你大我几个月,不介意的话我就喊你声姐吧…紫尘姐,你是不是产生心理阴影了?” 古韵婷刚到公司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没像穆紫尘一样昏迷,但也干呕了好一会儿,胆汁都吐出来了。 得亏没吃夜宵。 “紫尘姐。” “既然进入修士圈子,就不要拘泥于世俗社会的规则了,它不适合我们,修士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她在用谢南雨教她的道理,安抚惊慌失措的穆紫尘: “就像今天的情况,你以善良待人,不代表别人就会以善良待你,因为你的善良在他们眼里,是软弱可欺。” “人命这种东西,在修士的世界很脆弱,也不值。” “当你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力量,全世界都会围绕着你转,所有已定型的规则也会为你而改变,你意即正义…” 翌日。 送走古韵婷,穆紫尘靠坐床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需要点时间,接纳文化入侵… … 重回前世。 上阳宫。 距数年之期尚早,陈衣准备趁此间隙,巩固境界。 盘膝入定。 仙魔身分别坐于左右,三体同修,苍茫浩渺的天地之力涌入窍穴,他恍若与山岳河流,一草一木,融为一体。 《太上真解》运转。 太初之力开始游走,抽丝剥茧,压缩淬炼着灵海,日积月累之下,境界虽无法再精进,根基却愈发晶莹无瑕… ———————————— 部分渠道第五十六章《我会一点点神通》、第五十八章《父亲大人,有劳您了》被延迟审核,预计周一同步。 ps:渠道站的章节需经过编辑审核,才会更新上架。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群狼环伺 八年光景,犹如白驹过隙。 上阳宫。 尘封已久的宫门重新敞开,陈衣一步一生莲,迈出殿宇,恶浊气轻吐:“呼,总算将体内杂质剔除干净了。” “参见上皇。” 听闻响动,负责侍奉的年轻女婢忙逢迎上前,陈衣余光斜视,剑气外泄,虚空微微荡漾涟漪,两缕青丝削落。 女婢娇躯一颤,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叩首。 “不必。” 陈衣抢先一步,一手托一女,淡笑如春风,眉目胜星月,柔声道:“抱歉,一时忘乎所以,未注意到你们。” “奴婢不敢。” 够资格被派往上阳宫的自然不是普通女婢:两女皆有金丹期修为,即使放在大内高手的圈子也能称得上顶尖。 但。 直面陈衣时,依然不由自主地压力倍增,如履薄冰。 她们有预感。 对方若真有心斩杀她们,只需一个眼神,仅此而已! 头埋的更深。 陈衣摇摇头,无奈一笑,索性转移话题,随口问道: “你们家皇帝呢?” 左侧女婢施礼恭敬回答:“回上皇,陛下正在金銮宝殿与朝臣议事,看这时间,估摸再过半柱香就下朝了。” “嗯。” 陈衣摸了摸下巴,打算等东云月下朝再去见她:“话说,你俩为何喊我上皇?听着好怪,我连子嗣都没有。” “是陛下的吩咐,陛下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东云月啊。” 陈衣回想起天牢事件,不禁哑然失笑:“那好吧,不为难你们,不过私下没有外人的时候,唤我公子即可。” “这…不太好吧?” “本座看上去很老吗?” 两女仔细端详着眼前公子:长身玉立,沉稳内敛,神韵出尘,尤其是那对狭长的丹凤眼,简直比女人还漂亮。 嗯… 实在想不出老字与他何干,俊的跟流淌的春水似的。 “唔…”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心头小鹿乱撞,已是娇羞无限: “奴婢遵旨。” “乖。” 陈衣一人赏了个摸头杀: “可有姓名?” “奴婢青鱼,她唤红麝。” “名字不错,我记下了。” 陈衣牵着两女玉手回殿,指尖轻摆,桌上凭空多出一方茶案:“我闭关这几年,朝野上下可有什么大事生?” “奴婢们怎敢妄议国事…” “怕甚?” 青烟袅袅,陈衣淡笑煮茶,温润如玉:“我许你们议论,哪个不长眼的敢怪罪,叫他滚来上阳与本座论道。” 语调平静,却流露着气吞山河的霸气,不是孤陋寡闻的自大,而是意气风发的自信:如此少年,谁人不迷恋? “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奴婢就随便讲点,您权当个乐子听听。”青鱼巧手焚香洗茶,红麝启唇娓娓道来。 “三年前。” “神羽开国三十年祭,有位斩凡老怪借国庆盛典,以进献奇珍为由,入宫行刺陛下,被陛下联手左相镇压。” “庆典后。” “此人送至影卫搜魂,一个名为日月教的叛军组织浮出水面,据说该组织成员,俱为旧纪的五宗七望余孽。” “他们藏匿民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神羽江山。” “…” 神羽立国始称新纪,此前称旧纪,五宗指的是以御兽宗为首的五大宗,而七望指的则是以宁家为首的七大家。 三人一直聊到深夜。 陈衣对皇城之外的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神羽王朝威震四海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尚言之过早。 东南之地的十万大山有一间清风观。 风起时,月上柳梢头,那清风观主,乃是一尊成名已久的老牌斩凡,手段莫测,饶是东云月对上都有些棘手。 西北之地的葬佛高原有一座无老寺。 寺中得道高僧,修大乘佛法,佛韵无边,曾一语渡化半步斩凡,境界深不可测,令无数生灵忌惮又无可奈何。 远疆有荒城。 三十三年前,为彰显帝王之仁德,东云月将部分桀骜不驯的乱党,免去枭首酷刑,流放远疆,任其自生自灭。 于是。 一片独立于世的法外之地,应运而生:荒城虽地处贫瘠蛮荒,却卧虎藏龙,且几乎个个杀伐果断,暴虐凶残。 因为妖族与魔修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戾气重,把这些家伙聚一块,就相当于往蛊罐里丢入成百上千只蛊虫。 优胜劣汰,能在这样残酷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历经过无尽鲜血洗礼的蛊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除去上述,海外势力亦不容小觑。 有海逆尘,育八岛,岛上诞尊者,自封内海八尊,四尊元婴圆满,三尊斩凡初期,一尊斩凡中期,所向披靡。 陈衣不免联想到前世的大秦帝国。 秦王政一扫六合,废除分封制度,实现书同文,车同轨,开创史上首个大一统王朝,东云月也在做类似的事。 大秦帝国内有六国余孽密谋作乱,外有匈奴、百越等外邦蛮夷虎视眈眈,神羽朝眼下的处境,与之何其相似。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传法(上) “前世。” “大秦之所以能东出函谷,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离不开历代秦王的雄才伟略和众多贤臣良将的潜心辅佐。” “当世。” “论手腕魄力,东云月有,论治世之才,凌烟十二阁老能当大任…神羽朝至盛世太平,只缺一批中流砥柱。” 陈衣已经洞悉神羽朝短板。 东云月再无敌,双拳难敌四手,凌烟十二阁老再有才华,不可能事事亲为,偏偏神羽朝坐落在累累白骨之上。 那场大屠杀究竟死了多少连东云月自己都说不准,新纪人才稀缺几近无人可用,这才给了旧纪余孽可乘之机。 “或许可以帮她培养一批班底?” 陈衣目露沉思之色,眼角余光瞥向青鱼与红麝: “嗯,我看这俩丫头就挺合适。” … 深夜悄悄见了东云月一面:相较于八年前,如今的她趋于沉稳内敛,少了些许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喜怒不形于色,心思不流于表,更像皇帝。 唯一未变的,是心中奴性:八年沉淀,反而依赖感愈深,仰慕上升到了新高度,不再掺杂欲望,纯粹的臣服。 不过。 东云月并未久留:因为多事之秋,她真的很忙,只陪陈衣怯雨羞云温存了一番,便夹紧双腿,恋恋不舍离去。 “公子,红麝伺候您沐足。” “青鱼呢?” “她啊,为公子暖塌去了。” 四下无人后。 上阳宫殿门紧闭,陈衣挥手布下数道隔音法阵,在红麝疑惑眼光注视下,唤来青鱼:“你们想不想学神通?” “想呀!” 两女下意识点头,后知后觉,俏脸上写满不敢相信: “公子教我们?” “闭眼。” 修长指尖划过两女鬓角,缓缓向内移动,末了,分别停于她们眉心:“你们先熟悉下基本要领,不懂就问。” 传授青鱼的神通,名《黄粱一梦》,分有上下两卷。 上卷梦字诀:大梦千秋,铁马冰河入梦来。 下卷幻字诀:真假难辨,虚实俱在一念间。 传授红麝的神通,名《扶离法目》:此神通若练至大成,睁眼便可洞穿幻象,闭目便可演化幻术,杀人无形。 都属幻术类神通。 “你们…” 发了话,迟迟未闻应答,陈衣不禁抬头望去,却正好迎上对方泛红且微微湿润的眼眶:“好端端的哭什么?” 两女咬唇不语,只顾直勾勾盯着陈衣,似雷打不动。 她们地位很低,顺耳点的称呼叫丫鬟,刺耳点的叫物件:有时被当夜壶,有时被当美人盂,最幸福的是当性… 自打入宫以来,负责培训的嬷嬷,便是这般教诲她们的:因为她们侍奉的对象,是东云女帝的三千美男面首。 每天有无数具女尸装满棺车,再运出后宫墙苑。 那帮遭到东云女帝冷落,甚至连自家娘子手都没摸过的变态,会想方设法折磨她们,以此表达对女帝的控诉。 八年前。 东云月看上她们的完璧身,把她们送入上阳宫,原以为自己余生,必将以神羽朝太上皇私人玩物的身份度过。 未曾想。 今天于此收获了只有人才配享有的尊严:明明只是初见,她们却有一种,恨不得当场为陈衣献身赴死的冲动…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传法(下) 青鱼与红麝天赋不错,才花一年,便习得神通皮毛。 某夜。 陈衣正打坐养身,一缕粉红薄雾沿狭隘门缝,缓缓飘入大殿,他睁开眼,瞳孔闪过一抹异色,任由粉雾蔓延。 入窍。 意识渐飘飘欲仙,空间泛涟漪,朱墙寸剥落,奢靡之音绕梁附耳,有一绝美异域娇娘,迈盈盈莲步款款行径。 半透薄纱,长襟宽袖,双瞳剪水,肤如凝脂,酥胸饱满,伴乐翩翩起舞:陈衣暗暗点头,冲美人儿招了招手。 香风扑鼻,笑声如铃,那根本不存在的异域娇娘,竟真坐进了他怀抱,献上红唇:柔软的唇瓣,像樱桃果冻。 唇分。 陈衣屈指一弹,异域娇娘黛眉婆娑,楚楚可怜,化一阵烟沙流逝:“空有神而无韵,尚未入流,再接再厉。” 幻术一脉,皮毛惑眼,入流惑神,大乘惑心。 青鱼亲昵挽着红麝玉臂走进大殿,撅着小嘴,娇声央求:“好公子,这神通好难练呀,奴婢不练了行不行?” “给你点动力。” “诶?” 陈衣暧昧挑眉,挥手关上殿门,随后竟开始解衣扣。 “呀!” 青鱼条件反射地捂住红麝双眼: “公子你干嘛!” “啪!” 红麝重重往姊妹手背拍了一下:“去,要装纯捂自己的眼睛,别耽误我看公子,我不要脸,就乐意看这个。” “呸,女流氓。” 青鱼嘴上义正言辞,身体却叫一个诚实:目不转睛盯着对方解扣子的手,檀口分泌晶莹涎液,雪颈不停滚动… 突然。 眼前一晃,殿门仍大方敞开,陈衣襟衫如初,仪态持重,倚靠藤椅,斜睨两女,嘴角挂着戏谑且玩味的笑容。 她们哪还不晓得,自己是中术了? “公子你坏,净会捉弄奴婢们!” 红麝不甘地跺了跺脚,指责青鱼:“你也是,玩什么欲拒还迎?这下可好,大家都没得看了,你满意了吧?” 青鱼脸颊隐隐发烫,惊叹主子手段高超之余,不忘回击红麝以掩饰心虚:“姑奶奶不屑与尔这等痴女为伍!” “不是你喊角先生公子的时候了?谁才是痴女啊?” “你!” “你什么你?人前清纯人后放荡,你个反差碧池!” “行了。” 陈衣翻了个白眼:“练幻术的迷惑不了人,修瞳术的看不破虚妄,你俩还有脸吵架呢?都给我滚回去修炼!” 他烦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因为这样的女人太多了… 真·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好嘛好嘛。” 听到陈衣下逐客令,两女只好离开:“奴婢告退。” … 又过五年。 女帝登门,带来一方印玺:“好师尊,江湖救急!” “嗯?” 她将印玺交给陈衣:“此乃天命玉玺,受命于天,镇九州龙脉,干系神羽千秋国运,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数月前。” “无老寺的老和尚西行出关,视朕之诏令如无物,大肆在我神羽境内弘扬佛法,不出意外的话,要开战了。” “清风那个老不死的主修气运道,朕担心他趁朕与老和尚斗法之际,落井下石,谋划神羽气数,壮大己身。” 她想请陈衣代自己执掌神羽天命,镇压天下大势。 陈衣握着玉玺掂了掂,忽然饶有兴致问:“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受命于天的诱惑,你就不怕,我再造一次反?” 东云月怔神,旋即莞尔一笑:“朕名义上唤你一声爱卿,外头称你为上皇,实际你我心知肚明,你是我主。” 说着。 她眼神变得分外认真,又有些复杂:“起初的确迫于御兽环,现在舍不得摘了,就算摘掉它,我照样认你。” “师尊,几十年了,你打造的兽笼,我出不去了。” “你觉得我东云月下贱也好,嘲笑我愚蠢也罢,信或不信,都不重要,我不怕你了,我和我自己…讲和了。” 这个半生都在追逐权势的女人,终于有了比权势更加看重的东西,可笑的是,她曾为了权势,险些摧毁对方。 陈衣沉默许久。 他退后数余步,左脚向前,右腿屈膝,拇指向内交叠双掌,面东云月,山呼:“臣,陈易,恭祝陛下凯旋!” 这一刻,他是东云月的臣。 他在。 九天十地可定,神羽皆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纵地金光 一夜未眠。 天命玉玺并非吉祥物,而是一件十八品宝器,炼化之后,方能执掌九州龙脉,陈衣整夜都在炼化内部的法纹。 紫气东来。 配合东云月留的法诀,天命玉玺彻底变成他的形状。 该说不说。 虽无称帝之心,但仔细想想,还是挺兴奋的:纵观前世,史书浩如烟海,多少英雄为了这块破石头青山埋骨? 如今它却在自己掌心静静躺着,征服感唰一下就拉满了:“不知它与前世的传国玉玺有何差异…试试效果。” 陈衣调动体内法力,涌入玉玺:随着玉玺催动,暗黄流苏闪耀,神羽九州,地龙抬头,山川轰鸣,河流奔腾。 无数纹路显化,云端金龙游曳,能量极致纯粹。 此乃王朝国运金龙,受其庇佑之人,只要身处神羽境内,即承万法不侵,历万劫不灭,诸邪辟易,道躯无敌。 若非东云月与无老寺老和尚交战之地远离神羽,她都不一定会把玉玺,托付给陈衣,毕竟这是一件终极杀器。 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核武:核武之下,众生平等! … 把玩够了,陈衣开始参透地势龙脉。 他有一门上古神通《纵地金光》,可日行万里,但需借助地势龙脉修炼,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缘,眼下正好。 “祸兮福所倚。” “西风如道灭。” “杀机隐,道化北斗,烟火与故人,金光纵地逐。” 口诵真经,以人脉应地脉,金龙低眉,九九八十一道土色光柱一闪而逝,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坠入陈衣眉心。 其体表浮现道道玄妙纹路,忽明忽暗,若隐若现,后身躯缓缓沉入地垄,直至深埋巍巍大地之下,销声匿迹。 春去秋来。 硕果累累,金蝉脱壳,厚重连绵的气息,将整座上阳宫笼罩,犹如大地般辽阔的意志向四周弥漫,虚空动荡。 又是五年。 云端一声龙吟,惊天动地,江河之内,群山之间,地龙翻身,神羽九州十八疆的地势,发生着翻天覆地变化。 钦天监监正从睡梦中惊醒,目瞪口呆: “天机有示。” “神羽国祚三百载,亡于外邦,今朝却被上皇凭一己之力生生延续一千八百年…天,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凌烟阁。 十二阁老眺望上阳宫,同样惊魂未定: “刚刚的动静,是上皇陛下弄出来的?” “好像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在修炼神通?” “…” 阁楼陷入死寂,左紫凝擦拭额头虚汗,呢喃道:“虽有欺君之嫌,但我不吐不快…上皇他,简直就是怪物!” 上阳宫。 最接近风波中心的青鱼与红麝,反而最为镇静。 她们不像监正能聆听天意,也没有阁老的眼界,所以她们的思想,非常简单:在她们心目当中,陈衣就是天。 陈衣最厉害,比阁老和皇帝老子绑一块都厉害。 第七年。 金龙睁眼,昼夜颠倒,陈衣破土出,鬼面银发,一条充斥着古朴道则的道路,自其足下向外延伸,一望无际。 一步跨出,至皇城头。 两步跨出,登群玉山。 三步跨出,归上阳宫。 神通大成! 陈衣展眉,心情大好。 此番闭关。 收获不止有纵地金光,还有对于剑道的全新理解:大巧不工,重剑无锋,厚积薄发,藏拙不争,方为谋大争。 逆尘剑意,愈发完善。 入夜。 青鱼、红麝为陈衣举办接风宴,东云月不在皇城,便由代皇帝左紫凝,代献贺礼:天材地宝若干,美婢成群… 凎! 前者可以理解,后者属实带点偏见:谁家好人往接风宴送女人啊?把我当色中饿鬼了?我不近女色的好不好! 女人是刮骨的钢刀,女人是穿肠的毒药,女人是… 其实他冤枉对方了。 左紫凝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送女人,是这些婢女自发组织,主动请缨来的,她不过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而已。 因为青鱼红麝在上阳宫生活滋润,胸脯都大了整整一圈,此地已被朝不保夕的宫娥誉作世外桃源,无不向往。 生性喜静的陈衣,原本打算将美婢全部遣返回去。 然而。 着实招架不住红麝的口舌之利,最终打消念头:又提拔了两名天赋尚可的贴身侍女,其余的则负责干点杂活。 一时间。 上阳宫内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兵荒马乱(补昨天) 新收的贴身侍女,是一对血浓于水的手足姐妹,姐姐叫绣冬,妹妹叫春雷,天生心有灵犀,适合修炼鸳鸯剑。 (作者起名废)。 于是。 陈衣将《玉女素心剑》传予二人:这门剑技非陈衣自创,他也不清楚白狐儿脸从哪搞来的,反正看着挺厉害。 既然打定主意帮东云月培养班底,那自然不能吝啬。 剩下的丫鬟,在魔道身以道心种魔之法种下魔种,确保绝对忠诚后,陈衣也为她们各自量身定制了一门神通。 当然。 都是些普通的神通,从东云月的私人珍藏库里取的。 没法。 白狐儿脸的眼界高到离谱,一般的神通根本没资格入眼,何况是给自己男人的,门槛苛刻程度直接又翻数倍。 就连陈衣比较看好的四位贴身侍女,修炼的也是被删减过的简化版,若换成原版,恐怕整个神羽都无人可修。 当代天骄。 唯陈氏尔! … 一众侍女如火如荼修炼的日子,左紫凝突然造访。 起因源于兵连祸结:自八年前,无为寺老僧入神羽传教,收割信仰以来,外邦势力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上个月。 荒城流民举全城力,陈兵关外,掳百姓,抢食粮,攻城掠地,短短一月,边疆数以万计的将士平民死于非命。 内海八尊不甘寂寞,蛊惑海妖一脉兴风作浪,如今的逆尘海上,妖风晦雨,昼夜不停,令周边渔民苦不堪言。 见乱象已现,清风观主遣座下十二亲传入世,名为救死扶伤,行侠仗义,实则拨弄风云,伺机瓜分神羽气数。 狂澜既倒,大厦将倾,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前有外敌入侵,后又有日月乱党,打出清君侧,诛奸臣,奉天靖难的名号,高举反旗,企图占山为王而自治。 朝堂上下乱成一锅粥,人人自危:主要他们家女帝陛下与无为寺老僧斗法数载有余,却迟迟未归且杳无音讯。 修士王朝不同于凡人王朝,任下面大军厮杀的如何昏天黑地,能一战定胜负的,依然只有那一小撮顶尖战力。 外邦也好,乱党也罢。 他们大兴兵戈,仅是为了蚕食神羽国土,削弱神羽国运,否则传国玉玺在手,天命加身,谁人是东云月对手? 言归正传。 单靠一个左紫凝显然不足以镇场,陈衣沉思片刻,答应了对方请求,戴上鬼面,佩剑现身金銮殿,群臣眼前。 斩凡巅峰的剑势释放… … 有了陈衣这尊斩凡巅峰坐镇朝堂,群臣定心,开始着手筹划平乱事宜:十二阁老除去左紫凝,各率一军出征。 陈衣亦将部分学有所成的侍女派往战场,红麝领队。 温室长大的雏鹰,难成气候,唯有沐浴鲜血,以杀伐磨砺洗礼,才配称为修士:他偶尔良善,但从不养废物。 三日后。 平乱军集结完毕,秣兵历马,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今有雪。 左紫凝唇点朱红,身披蟒纹鳞甲,束带扎发,屹立城头,目送大军出征:此战,是神羽朝第一战,至关重要。 突然。 风起。 有剑出鞘声,剑气贯长虹,掠过护城河,为大军斩漫天风雪,一条平坦宽阔的康庄大道渐渐铺远,一马平川: “诸君,凯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我不是婵红衣 不知不觉,距平乱军出征已五载有余。 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今天你屠我一城,明天我灭你一郡,后天高挂免战牌,不过,战死的基本都是底层修士。 金丹之下冲锋陷阵,元婴老怪隔岸观火,斩凡大能隐居幕后翻云覆雨,早已成为所有修士,默认的游戏规则。 不然高阶修士下场,动辄倾覆万里河山,随手一挥便是天崩地裂,那仗还怎么打?即使打赢了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一人守一座空城,当光杆司令? 再者东云月可不是花瓶。 当年她枪出如龙,挑翻五宗七望,震惊天下,如今虽说生死未卜,但只要无人能证实死讯,那就是一种威慑。 开春。 在陈衣的悉心教导之下,绣冬、春雷入元婴,青鱼梦字诀大成,其余侍女境界亦有不小提升,皆敬他如敬神。 某夜。 他腰间悬挂的剑玉,突然颤动,是东云在向他借势。 不假思索。 唇齿开阖,逆十八品逆海剑化流光飞出:百息后,西北佛光大作,妙法金莲朵朵盛开,菩萨低眉,比丘诵经。 紧接着。 一古剑虚影轰然坠落,整片西北之地陷入地动山摇。 僧怒极,望向太安城: “阁下万里借剑,阻我寺大业,就不怕大难临头?” 太安城百万神剑齐鸣,铿锵激昂,如天意遥遥传来: “滚!” 上阳宫中。 那年轻剑仙眼都未睁,号称金刚不坏的无为寺高僧便已是七窍流血,金身裂纹密布,咬着牙抽气,一退再退。 观战之修,无不瞠目: “那一剑好像是从太安城斩来的?” “神羽朝廷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位意气风发的剑仙?” “苍天啊,你是要亡我日月教么!” “神羽王朝崛起已成定局,我等也该考虑后事了。” 紫裙女帝手指太安城,任老僧败逃,一脸自豪得意: “那是我男人!” … 新的一天。 太安落雨。 陈衣观雨,自创雨之剑诀,并将之授于绣冬、春雷。 雨之剑意,时而刚强,时而柔弱,强时百折不挠,弱时包容万物,千变万化,捉摸不透,女子修炼最是合适。 “公子…” “嗯?” “你一直都这样…这样变态的嘛?” 将对方悟道过程尽收眼底的绣冬和春雷,感觉自己原有的修道认知观,全都崩塌了:下一场雨,创一门神通… 神通什么时候成街边的烂白菜了? 想创就创? 还让不让她们这些普通修士活了? 踏马离谱! “你才变态…少废话,专心修炼。” 怕打击到两女信心,所以陈衣不会告诉她们,凡与剑有关的神通,只要他想,没有悟不出的,除非天地限制。 古经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截去其一,是为不定数:而他,便是剑道中的那个一,生二,生三,生万物。 后三年,风平浪静。 两女刻苦修炼,勉强掌握雨之剑要领,却始终不得精髓,陈衣索性派她们入世历练,接着借故闭关,回现世。 幸福小区三零八号。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结果看见几十条未接来电,全是宁红衣打来的,正想拨打回去,铃声响起,竟又是电话。 “这小丫头碰到麻烦了?” 陈衣神情怪异想到。 “喂。” 电话接通,对面开门见山,语气急促: “陈衣,我觉醒前世了。” “嗯?” 陈衣愣了愣,旋即玩味道:“哟,不装失忆了?上回在学校不玩挺开心的嘛…怎样,准备好履行赌约没有?” “我不是婵红衣!” 对方语出惊人,其中掺杂着一丝对未知事物的不安。 陈衣以为自己接错电话了,又确认了一遍来电号码: “什么意思?” 宁红衣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重复道: “我说,我的前世,不是婵红衣!” 陈衣人傻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一体双魂 你踏马在跟我讲什么地狱笑话? 你不是婵红衣… 那天我在学校操场看到的是谁? “喂,陈衣,还在听吗?” 见对面一下没了动静,宁红衣顾自道:“我晓得你很懵,但你先别懵,你先听我说,我前世真不是婵红衣…” “不对,严格意义上讲。” “我不完全不是婵红衣…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理解… 尼玛啊! 我踏马cpu都快被你干冒烟了,我拿命理解啊?凎! “导员,你到底想说啥?” “我…” 宁红衣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讲起:“算了,我现在脑袋比你还乱,你等会儿的,我让婵姐姐跟你说。” 陈衣似乎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 电话那头传来撒娇声: “亲爱的陈大少爷,想我没呀~” 对味了! “想把你脑袋拧下来,算想么?” 尽管阔别已久,两人之间却毫无隔阂:“说正事,你这啥情况?转世出问题了?一具身体诞生了两道意识?” “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你丫别犯贱奥。” “其实,我没死。” “内什么,你还是继续犯贱吧。” ??? “跟你说正经的呢,别乱打岔。” 婵红衣娇嗔一句:“我以前喝过凰血,拥有一部分涅槃重生的能力,只不过由于我非凰族,无法彻底新生。” “我的意识与魂魄,游离在六道轮回边缘,直到这一世灵气复苏,前世先行,才有了寄托,得以重见天日。” “至于我跟宁妹妹,我们是一体不假,却各自具备独立的意识,相较前世今生,我们更像对方的第二人格。” 陈公子剑眉微挑: “一体双魂?” “这样理解也没错。” “那她口中的前世…” “她单独觉醒了一段不太完整的前世,这段记忆有些支离破碎,她只记得,自己曾是个道姑,实力挺强的。” 道姑? 近两千年只有道士,没有道姑,莫非是清风观的人? “这段记忆会影响到你们吗?” “那倒不至于。” 婵红衣吐槽道:“她啊,纯纯小说看多了,总担心有人夺舍她,我说有我在,我会保护她的,她不相信我。” “6。” 陈衣忍俊不禁:“要不把她送我这儿来吧,她整天担惊受怕的不打扰你修炼嘛?太上那家伙复活了,你俩…” “不用,我能搞定,你放心。” 婵红衣摇摇头:“我在黑衣卫给你准备见面礼呢,抽不开身…不许刨根问底哦,反正有大惊喜,包你满意!” “整的还挺有仪式感…行吧,那我挂了,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找宁渊,他是我的人。” 陈衣并未强求,简单交代两句,便要结束通话。 “等一下。” 婵红衣突然叫住他,随后轻挥衣袖,似在布阵:“既然是你的人,那你提醒他一下,注意一个叫古韵婷的。” “古韵婷?” 陈衣微微一愣: “她咋了?” “哟,瞧把你给紧张的,看来跟她关系不一般啊。” 听到心上人居然关心其他女人,婵红衣的语气渐渐不善起来:“说,转世这么久,你给我戴几顶绿帽子了?” ————————— 作者的话:对不起亲爱的读者老爷们,今天发现一本宝藏小说,看入迷忘记更新了,我有罪,少的明天补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妖魔渡众生 婵红衣真的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个体。 但凡有漂亮女孩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摸与自己产生瓜葛,她准得暴走,可只要打声招呼,就能视而不见。 说她有发展成病娇的潜力吧,她总是自绿的不像话。 说她开明吧,她又… “咳,不要本末倒置,不是在说古韵婷嘛?” “哼。” 婵红衣撇了撇嘴:“这笔帐咱俩日后再算…那个古韵婷不对劲,她前阵子觉醒了前世,却表现的非常抗拒。” 陈衣剑眉微微挑: “拒绝继承前世跟脚?她这么有个性的吗?” “你不觉得疑点重重?” 婵红衣认真分析:“什么样的前世,才会使她宁可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也要划清界限?难道不值得推敲?” “虽然说与我们无关。” “总之你叫那个宁渊自己看着办嘛,毕竟是黑衣卫的人,他的直系下属,嗯,我只负责提醒,我无所谓的。” 若非念及宁渊是陈衣附属,这事她都盘算好当戏曲赏了,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女魔头,管闲事多毁人设呀。 “知道了。” 陈衣沉吟几秒:“我让北凰帮衬着点吧,以宁渊那点眼力见,你能指望他看出啥?话说,你跟北凰见过没?” 对面呼吸毫无征兆一乱: “没…” “嗯?” 陈衣不解问道:“你俩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吗?为何不见?她前世化形之后一直嚷嚷着想你,重生没来找你?” “想我?” “呵呵,免了,我不配,她想我,我可不想她。” 婵红衣阴阳怪气道: “她不尴尬我还嫌尴尬呢,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天南地北,老死不相往来,愿世间没有凰族,阿门。” 已知。 她管陈衣叫公子爷,北凰管陈衣叫好爸爸。 问。 她该管北凰叫什么? 狗东西,要论老六还得是你啊,真不要脸! “你在说梦话?” “渣男,挂了。” “嘟——” 充满幽怨气息的忙音传来,陈衣愣了好久: “女人心,海底捞,古人诚不欺我!” … 黑衣卫分部,监军办公室,宁渊刷着海外版抖音,百无聊赖:也不知何时起,平台不再给用户推送美女视频。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妖物伤人的新闻。 通过观察,宁渊发现,如今这些妖物,不仅学会了抱团取暖,协同合作,而且狩猎过程,变得愈发雷厉风行。 再结合前不久才结束的上古遗迹直播。 他敢断定:妖魔之间,出了一个霸主,各部族的行动是有统一调配的,它能够统筹全局,针对性地猎杀目标。 这就十分令人胆寒了。 以前好歹清楚妖魔伤人的原因,而现在根本没人知道妖魔背后的霸主,发动祸乱的目的,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是单纯寻求解脱,双方完全可以就此合作,由官方组织人手,利用诛邪宝术送它们轮回,何必多此一举? “叮咚。” 正思量着,手机响铃。 一条链接。 宁渊点开,画面弹出。 乡村山野,恶虎食人,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绝望之际,突兀血海翻涌,一邪异投影自血海走出,徒手裂虎。 幸存村民皆顶礼膜拜,靡音低吟:“北山有庙宇,眠朱紫仙,目生金火,体若红钢,伴山鬼凄唳,名血魔。” “神佛无力,妖魔渡众生,信我主者,长存不朽!”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香火之争 黑衣卫高层工作群。 【三统领李青君:@所有人,视频都看完了吧?】 【之江监军宁渊:这逼好嚣张。】 【大统领裴元庆:我发现你小子最近有点跳啊。】 【总监军谢南雨:打嘴炮我给你俩拉个讨论组,这里是工作群,请不要发表与工作内容无关的言论,谢谢。】 【宁渊:@李青君,三统领,这货不像好人啊。】 【谢南雨:同感,我建议,先将视频全网下架,避免事态发酵,然后组织人手调查此人跟脚及其此举目的。】 【李青君:嗯,第一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话未说完。 全程潜水的北凰突然发言。 【北凰:香火。】 群聊里飘过一串问号表情。 【北凰:传闻无尽岁月前,那是一个亘古纪元,上苍之上赐下成仙三法,仙人道果、功德成仙、信仰香火。】 【功德成仙即以无上功德感动天道,此法成就的仙人最弱且受制于天,古籍记载,上古修士称他们为天奴。】 【而信仰成仙,则是以天下生灵信仰铸造仙基,虽处天之外,却在道之内,一旦信仰崩塌,仙位也会崩塌。】 嘶~ 看着北凰的长篇大论,众人眼皮狂跳,只觉荒诞离奇又匪夷所思:区区一条短视频,怎么跟成仙扯上关系了? 宁渊仗着与陈衣亲近,小心翼翼问道: “北凰姐,你见过仙人?” “没。” “那…古时当真存在仙?” “任何传说,既然存在,那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空穴来风如何能被后世流传?真当那些上古先贤是傻子?” 北凰的打字速度,居然比现代人还快: “其实成仙法并非隐秘,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有天地限制,即使知道方法,也成不了仙。” “你们是幸运的。” “这个时代,是一个大争之世,也是一个史无前例的黄金盛世,枯竭的灵气触底反弹,兴许真能蕴育出仙。” 闻言。 众群友十分愕然:“这咋能是好事?仙人,应该属于危险分子吧?假如此人心性恶劣,世界岂不岌岌可危?” 从这就能清晰感受到转世者与觉醒者的区别。 前者追求的是大道,飞蛾扑火,甚至朝闻道,夕死可矣,而后者追求的却是安居乐业,他们大部分安于现状。 两边都无法理解对方想法,不过,北凰还是宽慰道: “你们放心,仙人没有那么廉价。” “成仙三法,只是一张成仙必备的通行证,有通行证不代表可以立地成仙,充其量也就提升自身战力而已。” “仙途茫茫,倘若仅凭香火便能登临顶峰,那谁还刻苦求仙问道?直接疯狂收割信仰,行善积德不就好了?” 众人心想也是。 于是不再纠结仙的问题:“诶,北凰姑娘,后面两种成仙法你都介绍过了,为何独独不介绍第一种成仙法?” “第一种成仙法我不甚了解,古籍也只记载了只言片语,据说以此法成仙之人,凌驾天之上,与道平起坐。” 打字的手微顿。 北凰语气古怪:“我感觉它更像某种被杜撰出来的念想,或者说,某种心灵寄托,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众所周知。 修士死后才有一定几率诞生道果,而仙人寿与天齐。 所以。 欲取道果,只能弑仙,可举世间何来仙?培养一个? 《西游记》都看过吧? 网上有个很火的话题:既然妖怪吃唐僧肉,是为了长生不老,那为什么不去五庄观,抢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 一条热评是这样说的。 人参果是素的,但镇元大仙可不是吃素的,需要抢人参果的打不过镇元子,打得过镇元子的还需要抢人参果? 我都有能耐培养仙人然后弑仙了,还执着成仙干嘛? 除非活得太久。 除非闲得发慌。 嗯… “那,北凰姐,这人我们管不管?” 宁渊问出关键。 “你说呢?” 北凰无语:“香火的玄妙之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问管不管,亏父亲把你当代言人栽培,你这智商堪忧啊。” “咳咳咳。” 宁渊顿时尴尬的脸发烫,默默闭麦。 “我去申请卫星权限,全国范围内无死角搜捕他。“ 好在裴元庆及时发言替宁渊解了围。 “回来!” 北凰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靠现代科技是找不到他的,小笨…这样,他不是救人嘛?你们也救。” “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你们人数碾压,就跟他拼效率,逼他主动现身!”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一星期后。 在高层授权下,黑衣卫新设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 一级公士,二级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十九关内侯,二十级彻侯。 一头炼气期妖物首级,可获封一级爵位:奖三线城市住房一套,三十万以内的代步车一辆,月俸禄十万余元。 同时。 每月初还能领取,与爵位等级相对应的修炼资源。 爵位等级不同,待遇不同,获封条件也不尽相同,呈层层递增之势,能者多劳,多得,光宗耀祖,触手可及。 … 此告示一经公布,直接在公司内部引发轩然大波。 一时间。 公司上上下下,除了岗位固定,无法轻易离岗的,其余黑衣卫无不磨刀霍霍,持戈试马,随时准备出征猎妖。 猎人突然变成猎物,只能说,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穆紫尘也想参与这场狂欢盛宴,但她的直隶上司谢南雨,进京汇报工作了,以她炼气一层的修为,不太敢去。 于是乎。 她厚着脸皮找上北凰:“凰姐姐,最近忙不忙呀?” 图书馆。 北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高高的书山后面探出脑袋,瞥了呆毛萝莉一眼:“有事吧?有事就直说。” “呀,凰姐姐真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你。” 穆紫尘额头的小呆毛一晃一晃,捧着已知宇宙,最大的邪恶,小跑到北凰身边:“凰姐姐,陪我去猎妖呗。” “猎妖?” 北凰侧过脸,上下打量穆紫尘,毫不犹豫拒绝:“你们黑衣卫的任务,喊我干嘛?我又不是黑衣卫,不去。” 说着。 她扬了扬手中的书籍,认真道:“我还要学习呢,你们现代有句谚语叫学到老,活到老,我觉得很有道理。” 妖族素以蛮荒,难开教化著称,怎么冒出个大学者来了?穆紫尘下意识看向北凰手中的书:《阿威十八式》。 “…”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有点懵。 姐,你说的学习是正经学习嘛? 这时。 书桌上的卫星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通过。 北凰:“谁?” 陈衣:“我是你爹。” 北凰:“你找死?” 陈衣:“我是陈衣。” 北凰:“爹!” “别耍活宝,替我办件事…公司里有个叫古韵婷的女孩,你找机会接近她,她身上有秘密,看看她想干嘛。” 盯着手机屏幕,北凰柳眉蹙起,脸上写满不满:刚加上好友,连声简单的嘘寒问暖都没有,就给我发号施令? 什么意思? 把我当工具人? 她生气了。 打字时敲的手机屏幕砰砰作响: “好嘞爹,保证完成任务!” 嘁。 能被爸爸当工具人,那是我的荣幸,多少人想当还不够格呢…话说,古韵婷,这名字咋那么耳熟,似乎听过? 目光投向呆毛萝莉: “小紫尘,我们那个室友,叫什么来着?” “我们的室友?” 呆毛萝莉歪着脑袋: “姐姐你说的是古姐姐吧?她叫古韵婷。” “对,就是她!” 北凰兴奋合上书籍,迫不及待往宿舍走:“你不是想去猎妖嘛?肘,姐姐现在就带你去,喊你古姐姐一起。” 身后。 看着北凰越走越远,穆紫尘突然感觉,心尖尖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且意义非凡的东西,在飞快弃自己而去。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太上忘情 夜深人静,一辆防弹轿车驶离公司,朝城郊开去。 同行三女:北凰、古韵婷、穆紫尘,古韵婷和穆紫尘本想再带几名护花使者的,但遭到北凰义正严辞地拒绝。 我亲自护道还带护花使者,你俩也没把我当人啊? 啧。 两只童颜俱有些无奈:北凰实在太高傲太自负了,偏偏又有目空一切的资本,令她们有心劝诫,却有口难言。 斟酌再三。 算了。 随她去吧。 反正以她如今假丹期的修为,放眼蓝星,鲜能遇见对手:凰族号称大道宠儿,那修炼速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朦朦亮。 车辆路过一处小镇,见家家闭户,三女生疑,停车一问才知道,镇上出现了几头妖物,入夜袭人,致人心惶。 “要不就这吧。” 古韵婷提议道:“此地妖气稀薄,妖物等级应该不会太高,正适合我们练手…北凰姐,紫尘,你们怎么说?” “我没意见啊。” 穆紫尘点点头: “北凰姐你呢?” 身旁没有回应。 “北凰姐?” “诶?” “北凰姐,看什么呢?” 北凰柳眉微蹙,盯着一座青山出神,穆紫尘连着唤了好几声,方收回视线:“没什么,就住这吧,挺好的。” 那座青山上,有元婴的气息,不是很重,不像活人。 … 三人住进一间民宿,穆紫尘和北凰一个房间,古韵婷单独一个房间,将穆紫尘哄睡着后,北凰拿出卫星手机: 【父上,我在青山镇,疑似有遗迹出世。】 不等陈衣回复,隔壁屋传来打砸动静,她下意识将妖念释放过去…突然,她瞪大凤目,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 “太上?!” 古韵婷房间中。 少女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在她前方,漂浮着一道半透明的女子魂体,气质出尘脱俗,一呼一吸,暗合天道。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女子诵念冰心诀,宁静之意迷漫,抚平少女嗔意,后轻拂宽袖,摆正被少女踹倒的桌椅板凳,静静望着少女。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淡然,两千年前也好,两千年前后也罢,任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都无法动摇一丝一毫。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古韵婷讨厌这女子,更讨厌她的风轻云淡:“前世我就说了,我对成为太上不感兴趣,你为什么非要选我?” “并非贫道选择你,而是天,天意让你成为太上。” 太上手握拂尘,圣洁无瑕:“你传承了真仙骨,那就一定要成为太上,真仙骨是太上的象征,这是你的命。” “凭什么?” 古韵婷再次怒火中烧:“你们太上仙宗搞得那套教义我不喜欢,我敬而远之还不行?哪有逼着人当宗主的?” “这是贫道的命。” 太上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贫道已死,天赐新生,贫道有罪,罪在宗灭,唯有将太上一脉,重新传承下去,贫道方能叩谢天恩浩荡。” “那你把骨挖走!” 古韵婷着实气急,竟直接掏出一把短刀,插进胸口: “把真仙骨挖走,我亲手挖给你,行吗?拿上它给我滚,这宗主你爱选谁当选谁当,我不稀罕,别来沾边!” “唉,你何苦呢?” 太上叹息,屈指一弹,短刀自动碎裂,少女胸口连疤痕都未留下:“你没得选,贫道也没得选,天意使然。” “天意天意,又是天意,你们宗门是天养的狗吗?” 古韵婷破口大骂:“把自己变成一台修炼机器,就算证得大道又能怎样?太上忘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顺天而行,方能长久,逆天而行,则天威诛之。” 太上冷漠的视线与古韵婷四目相对:“你说你这一世有爱的人,你也不想他因你的任性,死在天威之下吧?” “你!” 古韵婷沉默了,她是真心喜欢陈衣。 “机会只有一次,你,好自为之吧,这一世的天,不再仁慈。”太上的魂体化作一寸流光,钻入古韵婷眉心。 空气死寂。 良久,失魂落魄的少女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无助,将娇小的身躯蜷成一团,紧紧抱着膝盖,低声啜泣…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只手遮天 另一边。 陈衣收到北凰发来的视频,陷入沉思。 “太上跟古韵婷,也是一体双魂?” “不对。” “古韵婷称太上宗为你们太上宗。” “而且听她的意思,太上似乎从两千年前,就开始威逼利诱她加入太上宗了?还要她接替自己的太上之位?” “因为号称仙道至宝的真仙之骨?” 有关真仙骨的来历,他听婵红衣提过。 妖道陈长生那一世,世间有两件至宝:一件象征着魔土魔主,名真魔心,第二件象征着仙国太上,唤真仙骨。 两宝同源于一个古老纪元,威力无穷。 后来。 婵红衣把自己的真魔心挖了一半给他,他也有了真魔心,但真仙骨始终未一睹真容,反倒自己长出了一块骨。 他的骨叫逆仙骨。 其实。 刚接触《太上心经》那几年,他就怀疑过自己的功法是不是从太上宗流传出来的,不然怎么都以太上为前缀? 为此。 覆灭太上宗前,他还特意研究过对方的功法路数,生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被修仙界看笑话。 结果。 随着深入研究他发现:两者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双方修炼的功法,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一边是处处留情,不主动不拒绝。 一边是淡化感情,不为情感所动。 “难怪古韵婷不乐意当太上呢,换我也不乐意。” 想起太上那张,万古不变的冰山死人脸,陈衣就忍不住打哆嗦:在他看来,修仙一道,重要的是沿途的风景。 一如登山。 如果仅仅是为了爬上山巅,那么登山将毫无意义,山间的野花,山腰的溪流,山在争论天下第一和长生妖道,谁更强。 不如说是支持“十年寒窗苦读,能抵过三代从商”和支持“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两方群体的碰撞。 虽然都是陈衣。 “轰隆!” 一道粗如腕臂的紫雷砸落,众人心惊肉跳之际,一只擎天巨手,突然从虚空探出,震碎雷霆,直逼恐怖劫云。 下一秒。 在众人惊骇震撼的目光中,手掌被无限放大,随后竟直接将劫云笼罩:一声沉闷巨响,眼前只见五指不见天。 这一刹。 众人脑海空白一片,只剩四个大字,回响不绝: 只手遮天!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血海妖族 “陈前辈,刚刚的动静…” 雷劫云才散去。 突破金丹后期的陈衣,立马接到宁渊的电话。 “是我。” “那就好,恭喜恭喜啊。” 宁渊松了口气,象征性恭维两句,不敢多扰,陈衣突然出言:“让你的人把青阳镇围起来,有古遗迹现世。” 电话另一头,宁渊心神一凛,噌地坐直身子: “陈前辈,此言当真?” “我家凰儿亲眼所见。” “嘶~” 黑衣卫警铃大作,宁渊兴奋地来回踱步:“哥,大恩不言谢,我现在就召集人手,等这事儿忙完请你吃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各州郡之间一直维持着明争暗斗的良心竞争关系:毕竟在灵气复苏的今天,无论国家个人,皆需以实力说话。 将青阳镇戒严,封锁遗迹出土的消息,抢占先机,意味着本土黑衣卫成员获得机缘的概率,要远胜其他州郡。 而这正是他准备做的。 笼络人心! … 青阳镇。 夜幕再次降临,如同一块漆黑帘幕,将小镇方圆百里笼罩,大街小巷寂寥无声,唯北凰三女结伴,屏息潜行。 “凰姐姐,你说小镇里的妖物,会不会已经走了?” 穆紫尘小手勾着北凰指尖,压低声音问:“不然我们都在镇上停留好几天了,怎么连头妖物影子都没发现?” “不会的,妖族的领地意识很强,一旦在某个地方安家落户,便不可能轻易离开,除非遭遇…嘘,别说话!” 话说一半。 夜空下倏然有红芒闪过,耳畔隐约可闻白蛇吐信、黑鸦呢喃、灰鼠呓语声,北凰凤目凝,一缕黑焰跃然而上: “南边有妖气,随我来。” 三道倩影收敛己身气机,疾驰于大街小巷,最终没入一片丛林:不远处,见火光迸溅,倒映着数张怪异脸庞。 它们围绕一团碧色篝火,嘴唇蠕动,手舞足蹈,神情扭曲狂热,似乎在举行某种,古老而又神秘的献祭仪式。 片刻后。 一头蛇妖率先咬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接着,其余妖物效仿,当所有精血,一并融入篝火,黑雾弥漫开来。 “惨!” “我死的好惨!” “不甘啊!” 雾中。 一张张面容狰狞的人脸哀嚎嘶鸣,末,尽数受黑雾糅合,一颗表情混乱的人头成型,散发着腥臭刺鼻的灵气。 “这是…人药!” 北凰眼神罕见凝重。 “人药是什么?” 穆紫尘好奇地问道。 “人丹。” 已觉醒前世记忆的古韵婷代北凰答道:“以活人血肉精魄炼制而成,服用可快速提升修为且无视境界瓶颈。” “活人?这么残忍!” “的确。” 北凰赞同道:“人族是当前时代的天地主角,以活人炼丹必遭天谴反噬,因此,服人丹者,鲜有活过三载。” 说着。 她又不禁感到疑惑:“按理,不到走投无路,没有生灵愿意服用人丹,自掘坟墓,这些妖物行为太反常了…” “鬼鬼祟祟,是谁!” 这时。 穆紫尘无意踩上一片枯叶,声响瞬间惊动众妖,无数双阴翳鬼魅的竖瞳,齐刷刷朝三女望来,妖气逐渐升腾。 见状。 北凰索性不再隐匿,凰威爆发,席卷丛林,对面妖物无不惊诧:“凰族?你是凰族?世间竟还有凰族遗种?” 最年长的妖物境界与北凰相差无几,勉强能抵御住她的威压,拄着一根人骨拐杖上前,一言不发,打量北凰。 北凰同样打量着他。 花开花落。 忽风卷残云,两人几乎同步,没有任何预兆地出手。 老妖以人骨拐杖点地,无数条爬满浓稠黏液的触手破土而出,袭向北凰,后者口吐涅槃真火,顺势而上回击。 “轰!” 灵气震荡。 真火化炁,肉块如雨,烟尘漫天,北凰退半步,老妖退五步,双方俱面无表情,仿佛刚刚交手的,不是他们。 然而。 眼尖的古韵婷还是发现,老妖拄拐的手,哆嗦不停。 “凰族后生。” 落入下风老妖强装镇定,沉声开口:“你怎的与人类混到一块去了?莫不是当了妖族的叛徒,人族的走狗?” “老东西,少在孤王面前倚老卖老。” 北凰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孤交好谁与你何干?倒是你,身上血气这般浓郁,莫不是与那血海血魔为伍了?” “呵呵。” 老妖笑的比哭的都难听,像嗓子长期遭到烟熏火燎一般,沙哑沉闷:“老朽本就生于血海,何来为伍之说?” 北凰瞳孔猛地倒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孤乃两千年前万妖之王,血海若有新部族诞生,孤怎会不知?” “两千年前,万妖之王…” 老妖口中轻声呢喃,面色微微恍惚,似回忆着什么。 “原来是北皇殿下,失敬失敬…前世便耳闻外界妖皇女儿之身却英姿飒爽,而今有幸一睹风采,名不虚传。”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海妖族。” 老妖言辞客气许多:“当年,整座北山被殿下父尊抽走灵髓,为消灾避祸,部分妖族举族迁徙,远赴人地。” “他们试图借身为天地主角的人族气运休养生息。” “而我们,踏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我们主动投身血海,向死而生,以身饲煞…事实证明,我们才是对的!” 说到这,老妖脸上写满自得,因为这个决策是他提出并拍版的:“他们,生生世世,血脉残缺,不得善终。” “我们。” “上苍造化,血海赐福,我们集天地间至邪至恶至阴至暗的负面能量,重获新生,不再惧怕血煞之气侵蚀!” 北凰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们敢吞服人丹,如此因果,倒也合理。” 无边血海由天意怨念所化,是整个时代最污秽不详之物,他们将灵魂献出,换得其庇护,天谴根本近不了身。 正所谓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极致的负面能量… 天谴怕他们! 虽然天谴的力量没有上限,但时代有限制,无论是两千年前的天谴抑或目前的天谴,威力最大也大不过元婴。 自然拿无边血海没辙。 “那没事了,我们走。” 见老妖他们已经脱离北山妖族,北凰顿时失去了搏杀的动力:毕竟她猎妖,仅仅是为了偿还前世所欠的因果。 以诛邪宝术净化血煞之气,帮助北山一脉解脱,是她份内该做之事,至于老妖炼人丹,在她看来,无伤大雅。 人类制定的道德准则,跟她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替天行道? 谁是天? 谁又是道? 她是妖。 无利可图的赔本买卖,她才不干…其实主要的原因还是,动手的话,她倒无所谓,但古韵婷她们,有点麻烦。 “殿下请留步!” 老妖拦路,不许离开:“殿下,我等跟脚始终讳莫如深,眼下既被殿下所知,您就这样走了,不太合适吧?”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本我万年 北凰回首,眉心缭绕黑焰,明显不悦: “何意?” 老妖稽首作礼,依旧恭敬:“老朽代天行走,诚邀殿下入主无边血海,共谋黄金大世,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给天当狗呗?” 北凰斜睨老妖,朱唇轻启,却是直拒: “没兴趣。” 老妖的脸色陡然阴沉:“天恩浩荡,不容辜负,殿下如若一意孤行,便是冒犯天威,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一众妖物竖瞳中凶光闪烁,包围上来。 北凰见状,乐了: “我有心放你一马,你还对我有想法了?” 不愿动手不代表不敢动手,她是有手段斩杀老妖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与殿下做一场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妖后退半步,融入阴影,侧目示意,一头四肢发达的斑斓妖虎张开血盆大口,悍然杀至。 试探。 北凰面无表情拧断虎妖脖子,血洒一地,暴尸荒野。 接着。 “呖!” 凤鸣四起,黑焰滔天,漫山遍野,席卷血海妖部众。 威压如海。 那是源于血脉伊始的敬畏,他们拼尽毕生所学尝试逃遁,然而黑焰早已锁定他们,犹如附骨之疽,穷追不舍。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座巨大的火焰法阵镇下,半数妖物灰飞烟灭,余者要么断尾求生,要么奄奄一息,能安然屹立者十不存一。 老妖咳血,浊目骇然: “你怎么这么强!” 纵使有上古先天血脉加持,可双方境界相差无几,局势不该一边倒才是啊…方才那黑焰,险些将他灵魂消融! 北凰气喘吁吁,未作回应,只见秀口开阖,又是一团本命火种,喷涌而出,所过之境,寸草不生,赤地荒芜。 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吼!” 绝处求生,破釜沉舟。 老妖变化本体:竟是一团长着犬首鹤翼蛇尾的诡异肉球,身上长满章鱼模样的触手,在半空挥舞,横击黑焰。 “轰!” 溢出能量呈水波状向四周扩散,拦腰切断山石草木。 老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粉碎,凤凰真火在七经八脉横冲直撞,撕裂灵魂之痛,令他止不住颤抖,几近昏厥。 未等从中缓过劲,第三道黑焰接踵而至,余威更甚。 老妖彻底吓破胆,不敢再硬抗,身形急退,扭头朝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大喊:“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陈衣将先前宁渊送来的天材地宝,尽数炼化,本欲借此冲击元婴期,谁曾想,灵气入体后,却仿佛石沉大海。 “金丹突破元婴,何时需要如此浩瀚的灵气了?” 他不信邪。 《太上真解》全力运转,疯狂掠夺方圆千里的灵气。 弹指刹那。 整条街道狂风怒号,暴雨倾盆,飞沙走石,电子设备全部失灵,游离空气中的灵气汇成江河,涌入陈衣体内。 半柱香燃。 陈衣眉心,突兀撑开一枚古印,绽放出黑白天光,一半仙风道骨,一半魔焰滔天,两者交相辉映,因果不止。 又不多时。 两道身影迈出天光,左手悲悯相,托一缕清风,右手怒目相,掌一片血雨,执镇冥冥,面向陈衣,遥遥作揖: “本我万年。” 仙魔子身!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这可是贫道第一次讲道理 陈衣微怔。 金丹期接回仙魔子身,什么概念? 他未走寻常路,是以仙魔子身代替五行元婴,踏入的元婴期,所以,这就相当于一个金丹,实现了元神出窍… 简直离谱! 得亏被白狐儿脸言传身教地调教了大几十年,更离谱的事他都见过不少,短暂错愕后,也就恢复如常,还礼: “两位万年。” 语落,其眉心古印再次璀璨,仙魔子身隐入:玄牝之地需静待元婴开启,因此他们暂时只能屈身于识海世界。 “叮铃叮铃。” 宁渊忽然来电。 “陈前辈,不好了,青阳镇那边有变故。” 陈衣愣了一下。 “怎么了?不要慌,慢慢说,天还没塌。” “昨天你不是叫人派人去青阳镇勘查遗迹嘛?我的人汇报说,青阳镇内有修士交战的动静,好像是您女儿!” “北凰?” “对对。” 宁渊比陈衣更操心北凰安危,因为摸不准万一北凰身陨,盛怒之下,对方会不会让整个之江,给他女儿陪葬。 “前辈,专机已经安排好了,接你的车马上到你…” “不用来了,我有办法过去。” 挂断电话。 “轰隆!” 平地生雷,遮云蔽月,茫茫天际突兀下起倾盆大雨。 见陈衣眉心流光溢彩,一道素白道袍,手捻拂尘的身影剥离,他屹立虚空,云淡风轻,比此代太上还要宁静。 仙道子身,道法自然,清净无为。 道人踏月而去,金光一闪。 纵地金光,一息万里,万叶萧萧。 … 青阳镇边,发现遗迹痕迹的山上,几个宁渊的亲信一边布置阵法,一边观望斗法:“你们猜这一战谁能赢?” “谁能赢我不知道,但那老妖是死定了。” “妖道来了?” “给老大发了消息,老大已经通知他了。” “话说你们发现没,自打妖道崭露头角,天下第一就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了…他是不是准备向妖道认怂了?” “谁知道呢。” “不该议论的不要瞎议论,当心祸从口出,我们这些小人物,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的,少管。” “对了,遗迹主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一无所知。” “唉,但愿不是又来一尊老怪物…一山不容二虎,龙虎齐聚,必有一战,到最后,遭殃的还是普通老百姓。” “雾草,那个大肉球不讲武德,搞偷袭!” “…” 北凰被几头同阶妖物纠缠之时,肉球老妖偷偷绕至后方,擒住穆紫尘和古韵婷,并以两女要挟北凰罢手投降。 “我就知道会这样。” 心底暗骂一声不要脸,北凰震退几头同阶妖物,与老妖形成对峙之势:“放了她们,你们走,要不一起死。” 如果只抓古韵婷,她可以坐视不管,反正两人毫无瓜葛,但穆紫尘也在老妖手上,穆紫尘帮过她,不能出事。 得人恩果千年记。 “放了她们可以,你得立下大道誓言,加入我们。” 此刻形象极其狼狈的老妖,眼神怨毒地盯着北凰,阴测测开口:他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这女人竟那般难搞。 十几头同阶妖物都拿不下,甚至还被她反杀好几个。 不愧为一代妖皇。 收编北凰的欲望愈发强烈,不然他们的人不白死了? “不要得寸进尺!” 北凰右手虚握紧,古凰虚影盘踞云端,冰冷俯瞰着一众妖物:“允许你们离开已是底线,再废话,杀无赦!” “有种来啊!” 老妖用手中断成两截的人骨拐,抵住两女雪颈:“大不了就同归于尽,有两个人族美人儿殉葬,老朽值了!” “这狗杂碎!” 北凰霜眸杀机愈演愈烈,眉宇间黑焰疯狂跃动,预示着内心的愤怒…见状,众血妖不禁忐忑,额头细汗密布。 早听闻凰族视尊严如命,她不会真打算鱼死网破吧? 忽然。 骇人威压僵滞,血妖表情凝固,双方同时仰头:他们感觉到了什么,一种安宁祥和却能轻易杀死他们的东西。 如钩皎月,不知何时变成金色。 金光似海,青莲盛开,有一素袍道人脚踏青莲,朝他们走来,恍若置身于另一方天地,仅仅方寸,便已天涯。 鸦雀无声,唯有道人辉胜星月。 女子妖皇痴了心神,黑焰熄灭,杀意骤散,嫣然浅笑兮,分明是一位才出江湖的少女,艳若桃李,压尽春花。 “父亲,凰儿能搞定的。” “嘘。” 道人伸了个懒腰,风惊林间竹:“女儿被欺负了,当爹的来出头,这叫道理,这可是贫道,第一次讲道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掌中天国 你要弄死我们还美名其曰讲道理。 你真的… 我哭死! 林间尚存的血海妖魔,只剩六位。 除了那头比人类还阴险的老妖外,余者分别是两头双生猫女,一头专修肉身的巨猿,一头白蛟,一头金钱豹。 此时。 他们内心,无不被惶恐惊惧占据。 一声父亲,道人身份,呼之欲出:几乎要将两千年前杀到断层的妖道陈长生,无人知晓其极限,究竟有多深。 不过。 战战兢兢之余,众妖又有些纳闷。 两千年前,妖道陈长生,杀尽天下仙修,一身剑气逼人,魔焰滔天,可眼前这名道人,分明透着中正之气啊。 比仙国那帮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的伪君子,还像正道,能是陈长生?他们宁愿相信北凰拜了两个干爹。 “老鬼,你知识最渊博,有看出不对么?” 身材火爆的猫妖姐妹传音问老妖。 “嗯?” “喂,老鬼,你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 好似窥见某种不可思议之物一般,老妖两颗大眼珠子瞪的溜圆,怔怔望着年轻道人,全然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在他前世,刚刚诞生灵智的时候,一座王朝,区区十年,便压得整个修士江湖抬不起头,妖魔邪祟无敢作乱。 因为长相奇特,他被宫里一位大人收为坐骑。 他主人说,王朝名神羽,内有宫阙,名上阳,举头三尺有神明,正魔难分,雌雄莫辨,出剑无敌,言可通天。 名陈易。 在世剑仙… “老鬼…” “联手!” 老妖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无论他是不是陈长生,他也才转世不久,我等联手,并非毫无胜算。” 事到如今。 人质已经失去作用,他们可不信堂堂长生妖道会在意陌生人死后:“那便战罢,早想讨教一番妖道手段了!” 头脑简单的巨猿最先出手,挥舞沙包大的铁拳,猛地砸向道人:凌厉拳风引得虚空震荡,大有不可阻挡之势。 “父亲我来。” 北凰眼眸重燃黑焰,青丝迎风飞舞,正要迎战,却被道人左手轻轻摁住香肩,不温不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余下五头妖物同时暴起,金钱豹身形如鬼魅,猫妖姐妹利爪如刀,白蛟呼风唤雨,老妖身化囚牢。 “铛!” 巨猿铁拳砸在血肉之躯,耳畔却炸开金石相击之音。 后见道人拂尘随意一挥,前者庞如山岳的躯体,直接倒飞出去,重重撞进半山腰,拳腕至肩头,被生生削断。 妖血如雨。 眼看形势不妙,极擅随机应变的肉球老妖转身就逃。 “老鬼你!” 四妖气急败坏,刚准备破口大骂,突然,骂声戛然而止:老妖在逃,在竭力施展遁术,但其身形…寸步未动! “是神通!” 白蛟骇然惊呼。 下一秒。 六妖引以为傲的参天之躯急剧压缩变小,落入道人掌心,这一刻的他们,宛若沧海一粟,而道人,是一座山。 “不可能!” “你明明只有金丹!” 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掌心三寸是人间,掌中天国,袖里乾坤,五指如山,自成天地,这是金丹修士能做到的? 金丹期自然做不到。 可道人不属于这方天地,他是被陈衣创造的,寄身玄牝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可以代表玄牝世界的天道。 庸才眼中。 筑基期不能使用神通,金丹期不能元神出窍,元婴期寿元不过短短三千载…修士终将被天道的规则困其一生。 而道人自身就是种道。 视天地桎梏如无所物,随着玄牝世界的法则体系越来越完善,他拥有无穷大的可能,甚至,取代真正的天道! “轰!” 随手一捏。 五只蚂蚁,炸成血雾,苟活的肉球老妖,吓得六神无主,疯狂求饶:“不,不要,别杀我,我错了,求你…” 道人眼神淡漠,口吐真言,如洪钟雷霆坠落斩妖台,无孔不入:“贫道有三问,尔若应答如流,可免一死。” ————————— 晚点还有一更。 老妖会死。 没有水字数,因为本书是渠道书,作家的话不打正文读者看不到,另外,上次看到有人问作者在追什么小说。 《反派:谁说我是来退婚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求凰姐姐救命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老妖拼命点头。 道人问道: “那个拍救人视频的,是谁?” “血魔信徒。” “他有什么目的?香火成仙!” “大世将启,天道复苏,灵韵春回大地,主上欲争一世天命,我等四处掳掠生灵炼制人丹,亦是奉命行事。” “北山一脉,总共有多少与血海同流合污的妖物?” “只有我们,另一脉是主和派,不喜争斗,得知龙汉正在推行《诛邪宝术》后,一直在尝试和平接触他们。” 说完,老妖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谄媚道: “道爷。” “三个问题小的都已如实回答,您看之前的承诺…” 道人淡淡抬了抬眼皮,斜睨他一眼,竖起一根手指: “买三送一,最后问一个问题。” 老妖心头一咯噔,额头隐隐冒虚汗: “道爷…” “提问。” 道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认真询问: “***” 不可能答上来。 会死。 寒意直冲天灵,老妖瞬间面如死灰,瘫坐在地,惊恐地摇头:眼前这道人,压根就没想放过他,杀人还诛心! … 阖家幸福小区。 陈衣一心二用,一边吞吐天地灵气,一边分析当下局势:“那二代血魔不过半步元婴期,断不敢窥伺天命。” “莫非背后有某位神秘巨头为其撑腰…天意如此?” 不妨大胆假设。 所谓灵气复苏,前世先行,实际是白狐儿脸与苍天意志的博弈,他那个便宜徒弟则是天意落子人间的一步棋? 倒谈不上背叛。 陈长生从未将二代血魔视为弟子,血魔亦从未以妖道弟子的身份自居,嗯,两者更像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 他炼化血海的本源,再替血海教化血魔,人情两清… 等等! 陈衣猛然想起,两千年前,白狐儿脸好像跟天做过一笔交易,拿走了天什么东西,该不会…就是血海本源吧? 否则。 堂堂天意怨念,怎会那般轻易就被他区区元婴炼化? “这很合理!” 陈衣自认无限接近真相:“天意应该不止血魔这一张牌,未来大概率还有更多的棋子出现,我也得努力了。” 至于他自己。 想都不用想,他只能归于青女阵营,自愿与否,不重要,他已经被打上对方标签,海浪纹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不知道天道和青女,谁更厉害。” 其实白狐儿脸出现以前,他一直都在顺天而行。 毕竟连日常修炼所需的灵气,都要靠对方提供,他实在推演不出,人力如何胜天,难不成用爱和正义感化祂? 信不信我断了你的灵气! 而现在。 改换门庭是不可能改的,他才不想当两姓家奴,何况即使他真有那么厚的脸皮,白狐儿脸这一关他也过不去。 念头是今天早上起的。 人是昨天中午死的。 尸体前天就被发现了。 法医挖开脑壳一看。 您猜怎么着? 嘿。 死者没脑子! 陈衣眼中精芒一闪,喃喃自语:“如此一来,古韵婷那件事,就不得不插手了,不能让她成为第二个太上!” … 青阳小镇,恭送道人踏月而去。 北凰借口支开穆紫尘,而后单独找到古韵婷,开门见山,以道人所赐神通秘术施于后者眉心,隔断太上感知。 “凰姐姐,您这是…” “我们谈谈吧。” “唔…您都知道啦?” 北凰打量少女,眼神古怪:“听说太上有个逆徒,明明天赋如妖,却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就是你吧?” 少女俏脸一红:“凰姐姐,您就别拿我逗闷子了,我那不都是为了藏拙自污嘛?身败名裂总好过忘情不是?” 北凰点了点头: “我晓得…你想彻底摆脱太上吗?” 少女眼前一亮: “凰姐姐,你有法子帮我摆脱她?” “我没有。” “但我父陈长生同样不希望世间诞生第二个太上。” 北凰循循讲道:“你回去考虑考虑,若下定决心,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我父上出手的话,此事应该不难。” “不用考虑!” 少女后退一步,向北凰深深下拜,抬头,目光坚定: “求凰姐姐救命!”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梦境(上) 两女又寒暄一阵。 北凰告辞。 太上迫不及待飞出古韵婷眉心:“她是那个妖道的女儿?你俩都聊了些什么?贫道警告你,离陈长生远点。” “关你啥事?” 古韵婷依然像从前那样没好气:“管好自己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若是你,早就拿上真仙骨另择新徒了。” “你与贫道说实话,你是不是和陈长生结了因果?” 古韵婷沉默不语。 太上面色猛一沉:“婷儿,你排斥太上忘情,贫道理解,但你不该亲近陈长生…他的身上,坐着一个疯子!” 古韵婷还是头回见到这般严肃的太上,在她固有印象里,对方无时不保持着古井无波的淡然姿态,天塌不惊… “疯子也好过尔等无情。” 突变的画风令她倍感不安,却碍于面子不肯低头,一声底气不足的嘀咕,是嘴硬少女最后的倔强,有点虚了。 “你在说什么狗屁胡话?” 眼见少女一脸不在乎,太上罕见失态,一把扯住少女衣领:“古韵婷!你不要害死自己啊!那可是青女啊!” “青女?” 诵念青女之名的刹那,古韵婷顿觉寒从心起,仿佛触动某种不可言的禁忌,被冥冥中的大恐怖给盯上了一般。 太上运转神通,迫使自己恢复镇静: “宗门覆灭,弟子被杀,自身亦死于其剑下,贫道与陈长生有血仇,你可知,贫道为何绝口不提复仇之事?” “畏惧?” “贫道自幼受天意庇护,你觉得贫道可能畏惧他?” “那是?” “婷儿,无论如何,你既拜入贫道门下,唤贫道声师尊,贫道便不会加害你…一旦招惹上祂,是会没命的!” 语微顿。 生怕自己讲的不够清楚,太上立马又煞有其事地补充道:“贫道说的没命可不是死亡,连魂飞魄散都不算。” “而是在这个世界上,在整条光阴长河中,一切有关你存在的痕迹,你行走的足迹,都会被完完全全抹去。” “众生将你遗忘,天地将你抛弃,就像从未真正出现过,你的未来,属于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长生不死…” … 月朗星稀。 古韵婷躺在床塌上,神情复杂,太上的警告,犹如古老邪神的低语,不断回响在脑海,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再睁开眼。 她置身于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那是她的前世碎片。 新王无能。 仙国、魔土、妖域,三家势力共天下,至强者割据一方,各自为政,百宗混战,世家兵戈,凡人们流离失所。 古韵婷出生于一个偏僻村落,父亲是修士,战死,母亲难产,她出生那天,血雨倾盆,接连下了整整十三年。 某天深夜。 有个老道途径村落,不经意瞥见吃百家饭长大的古韵婷,心血来潮,草起一卦,算出她应运而生,正道当兴。 老道大喜,势要将古韵婷带回宗门,悉心培养成材。 可才三五岁的小女孩,哪懂什么求仙问道?她不感兴趣,她只想留在小山村里,留在自己父母的新坟旧冢边。 为偿所愿。 老道谎称她伴血雨而生,是魔女转世,上古灾星降人间,命格不详,神厌鬼弃,所行之地,必苦厄灾荒不绝。 于是,古韵婷被不明真相的村民,赶出村落,老道则顺势接引她回宗: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老道姓徐,名福。 古韵婷以旁观者视角,静静浏览着前世经历,无悲无怒:同样的梦,她重复做了几十次,习惯了,也麻木了。 开始恨的。 慢慢就不恨了。 能去恨谁? 老道? 老道有错,但没有他,自己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修行。 村民? 村民有错,但没有他们,自己早就饿死在母亲襁褓。 太上? 太上有错,但她教自己道法,传自己神通,于自己有授业之大恩,她无愧自己,不谈目的,圣人问迹不问心。 没办法恨,才是最无奈,古韵婷有时会恨苍天不公。 接下来是自己面见两千年前的太上,然后检测天赋时太上发现自己身怀仙骨,收自己为徒…古韵婷如是想到。 剧情她都快倒背如流了。 索然无味,徒增烦恼。 古韵婷很想把自己叫醒。 然而。 未等她动作,异变突生:一只白皙的不像话的手,伸入她的梦境,徐老道的脑袋,被人摘了下来,血涌如注。 古韵婷懵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梦境(下) 命运的时针仿佛被拨动,梦境时间线开始急速回溯。 宗门。 征途。 村落。 古韵婷再一次出生,只不过这一次,梦里没了老道。 浑浑噩噩虚度了三五载,有个年轻道人左手执妙宝拂尘,右手捻三清法印,神霞开道,灵阶铺地,祥瑞频频。 村民见之五体投地,高呼仙师下凡。 道人轻挥袍袖,法力自动隔开人群,他径直走到古韵婷身前,三清法印变换,掌心翻转,一门古籍凭空乍现: “贫道这有门神通,你拿去学,习得可为贫道徒。” 槐树下,女童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道人淡淡开口:“学不会,贫道便屠光整座村子,挖了你父亲的坟,掘了你母亲的墓,再将遗体挫骨扬灰。” 女童猛地抬头,眼神如同惊弓之鸟。 道人视而不见,递古籍向前。 女童犹豫片刻,还是怯怯接下古籍。 小女孩不懂仙缘的弥足珍贵,潜意识产生抗拒心理十分正常,生灵的本能反应,对未知事物不确定性的示警。 老道错就错在他以为古韵婷会淡忘。 殊不知。 他爱惜羽毛,一句颠倒黑白的谣言,害得幼年时期的古韵婷遭受千夫所指,成为少女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怎么忘? 怎能不厌恶老道,不厌恶其背后的太上与太上忘情? 女童懵懂不假,可懵懂不代表不记事,相反,值得被童年铭记的桩桩件件,往往才是真正的深刻,铭肌镂骨。 而陈衣所作所为,虽然霸道极端,会招来古韵婷短暂的怨恨,恨他以老实淳朴的村民和已逝的父母威胁自己。 但。 修道后,她就不敢恨了,修上了,她会敬他如敬神。 … 道人在村里住下,白天看着古韵婷为父母守孝,晚上传授她修炼要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也还算充实。 古韵婷五岁那年。 一伙流匪,闯进世外桃源般的村庄,见钱就抢,见人就杀,无恶不作,少女吓坏了,抱着道人手臂瑟瑟发抖。 “砰!” 破旧木门被匪首一脚踹开,十几名人高马大的匪徒手持鬼头大刀,戏谑而狰狞地打量着师徒二人,趾高气昂。 “搜!” 首领一声令下,众匪徒涌入茅屋,搜刮着钱财。 对此。 寡淡的道人本不屑理会,偏偏有个精虫上脑的,把主意打向梨花带雨的少女,他淫笑搓着手,走近蒲草床塌。 道人无奈摇头,拂尘一挥,诡异麝香弥漫扩散。 匪徒身躯一僵。 接着,四肢不受控制地爬到地上,乌黑铮亮的毛发寸寸脱落,一对羊角钻出头顶,白而浓密的绒毛遍布全身。 他吓坏了,试图朝同伴们求救,结果刚一开口… “咩~” 羊叫此起彼伏! 旁门左道神通,化人为羊,可将活人化为牲畜! “赶明儿你将它们牵去集市上卖了,银子给自己留一份,补贴家用,余下的分发给死了亲人或受伤的村民。” 仙魔二身,魔道子身无情无义,仙道子身悲天悯人。 道人就见不得人间疾苦。 无量天尊。 … 那日之后。 古韵婷便对求仙问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修炼时也不再刻意压制天赋,并常常主动缠着道人,请教不足之处。 其实少女从未厌恶仙道。 归根结底。 前世的古韵婷排斥修炼,完全是因为老道自诩正道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让她有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她怕自己修炼太上忘情,会沦为第二个徐老道。 转瞬十年。 道人问:“可愿随为师历练红尘?” 少女答:“师尊去哪,我便去哪。” 翌日清晨。 古韵婷笑着与村民们挥手道别,凡人寿不过百,她深深明白,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期,但她没有悲伤。 十年时间。 学有所成的她利用法力,为父母重新修缮陵墓,报了父母生孕之恩,为村民们改善生活,报了村民养育之情。 此时离去,她心安理得,自然心平气和,从容不迫。 少女:“道士哥哥。” 道人:“没大没小,喊师父。” 少女:“好嘛好嘛,师父父,咱们去哪儿?” 道人:“是师父…你想去哪?” 少女:“哪都能去?” 道人:“天下之大,却无贫道不可去之处。” 少女:“那,师父,你是不是特别厉害呀?” 道人:“不敢妄言。” “有多厉害?” “也就比天底下的修士加在一块,还要厉害一点。” 看着师徒二人拌嘴的温馨画面,古韵婷不禁心生羡慕与遐想:若前世遇到的道士是他,自己还会自暴自弃吗? 一定不会! … 往后那段无比漫长的岁月,道人带着少女游历三山五岳,少女酷爱锄强扶弱,竟闯出了个雪夜剑仙的好名声。 之所以叫雪夜。 是因为她第一次除暴安良,便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会儿她业务还不太熟练,最后得亏道人出手解围。 尽管事了遭道人狠狠痛斥,但心头美滋滋的,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直至濒临寿终,雪夜剑仙的剑,舞不动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贫道,陈长生 “人生真短,才一眨眼,已是千年。” “可有心愿未了?” “师父,想爹娘了,想回村庄看看。” 年轻道人轻轻抱起年迈女子,以法力强行吊住其胸前最后一口精气,施展纵地金光,仅仅百息,出现村庄外。 将古韵婷放下,扶着她的手。 “师父。” “嗯?” “问个问题,我好奇了半辈子…你到底有多厉害?” 千年。 足以熬死五个炼气期,三个筑基期,两个金丹期,可任凭岁月更迭,千变万化,道人却容颜不老,青春依旧。 古韵婷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修仙小白,她一清二楚,想维持这种状态,必须有深厚法力底蕴支撑。 她这师父,大概强的有些不讲道理。 道人不语。 古韵婷也没逼着他回答,转而又问: “师父,你会舍不得婷儿吗?” 道人点头。 旋即避开女子复杂目光,淡淡提醒:“留给你故地重游的时间不多了,贫道建议你先为自己挑块风水宝地。” 空气一滞。 古韵婷盯着道人,良久,自嘲一笑:“谁说只有修炼太上忘情的才超然物外…师父,我看你比太上还薄情。” “婷儿,你着相了。” 道人平静伸出手,穿过青丝发,抚过佳人眼,落指清秀眉心:突然,恍若回光返照,眼前之人形体缥缈不定。 梦境与现实交叠。 千年间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般,在女子脑海倒映,薄烟笼寒水,她的神情逐渐恍惚,亦步亦趋,朝村口走去。 “梦桥彼岸,十步一幻,君莫回头。” 古仙音坠临寰宇,苍茫意志铺天盖地,道人宝相庄严且持重,口颂真经,似驱使女子去兮不复还,落叶归根。 脚步愈仓促踉跄。 然而。 在距离村庄立铭之地百米开外,古韵婷忽觉自身步伐越来越沉重,最后索性像灌满铅汞一样,抬都抬不起来。 身子颤颤巍巍的。 她脸色浮现一抹挣扎,一只脚踏前,一只脚后退,仿佛体内分裂出了第二道意识,在争夺控制权,进退两难。 “轰隆!” 风起,平地生雷。 刹那之间,女子石化,容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年轻,浑浊的瞳孔重现明亮光泽,她毅然决然地回头。 道人问:“为何回头?” 少女答:“因为是梦。” 瞬息,风烟骤起。 两条本注定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此刻却以幻梦为节点相汇交错,一虚一实,两道意识,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这…” 古韵婷四顾茫然: “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境与现实,何须分辨?” 道人执法印,道韵弥漫:“你在桥上看流水,水中倒影在看你,你以为她是你的影,她却以为你是她的影。” “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耳听的也不一定为虚,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意义的虚实,亦如前世过眼云烟。” “因果、善恶、天地万物、芸芸众生、真真假假…它们能够存在,并非一直存在,而是取决于你相信什么。” “这是一个,相信就能存在的世界。” “你相信它是真的,那他便是真的。” 如雷贯耳。 少女心境,豁然开朗,迷惘散尽:“弟子懂了,只要弟子坚定不移地去相信它,那么,这就是弟子的前世!” 道人颔首: “从今往后,你我缘定,我是你师。” 少女伏首,三拜九叩,上表九霄,下奏幽冥,宣告两人师徒关系正式缔结:“师尊,弟子还不知师尊名讳。” 其实心知肚明,只是希望听对方亲口承认…仪式感。 道人双手合十,声如洪钟: “贫道,陈长生。”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造反 前世剧情线。 在家门口受了挫的老僧越想越气,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镇杀由低阶修士组成的平乱军,军中将领尽皆遇害。 陆疆大败。 红麝灰头土脸,随败军铩羽而归,长跪殿前,未着寸缕,负荆请罪,她认为自己有负主恩,有负主子的信任。 陈衣苏醒。 听完青鱼汇报,忍不住扶额骂道: “让她滚进来。” 不等青鱼开门,红麝自己就爬了进来,奉上藤条,先是沉默,而后似觉不妥,又改为挺胸负手,瓮声瓮气道: “请主人责罚!” “不就打了场败仗?这就一蹶不振了?” 陈衣捏起红麝下巴:“听着,有我在,天塌不了,仗打输了不要紧,你不还活着嘛?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那个老秃驴…” “下回遇见,本座斩了他,替你出气!” 指尖轻轻摩挲,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令红麝心底感动的一塌糊涂,飞扑进陈衣怀抱:“呜,主人,你真好!” “哎呀,行了行了。” “一天天净整些有的没的,啥也不是。” 陈衣嫌弃地推开她: “青鱼,把她带走,给你俩放一天假,吃喝玩乐,别胡思乱想,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日月山河永在。” “诺。” 青鱼应声搀起红麝。 两女拜礼离去。 陈衣打算焚香沐浴,一转身,却瞧见一袭雍容紫裙的东云月斜倚床眉,神品玉足交叠,满脸挪揄地望着自己。 大型社死现场。 “啧,看不出来啊,朕那一心向道的陈爱卿,居然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莫不是对这两个暖房丫头动情了?” “咳!” 殿内公子尴尬不已,忙岔开话题:“陛下何时回的皇宫?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叫臣预备仪仗迎接呀。” “得了吧,这又没外人,您真把自己当忠臣了?” 东云月翻了个白眼,朝身旁努嘴:“别闹了,来,坐下,朕此行能化险为夷,还得多亏你,想要什么赏赐?” 陈衣身形一晃,下一秒出现床塌:“赏赐内容陛下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何必多此一举,又问微臣一遍。” “嗯?” 东云月凤眼圆睁,一脸自我怀疑: “朕有说过吗?” “有啊。” “朕说什么了。” “你说…” 陈衣语顿,食指微屈,轻轻一勾,毫无防备的女皇帝一个趔趄,跌进温柔乡,她条件反射挣扎,御兽环缩紧。 窒息感瞬将理智吞没,瞳孔中的高贵冷艳点点涣散。 有乱臣贼子揭竿而起,独揽大权,扣住凝脂皓腕:意识濒临溃如决堤之际,她隐约听到,耳畔传来窣窣呢喃… “陛下说,来,做下。” … 三日后。 女皇帝手段更胜一筹,拨乱反正,叛军被强势镇压: “狗贼,晓得朕的厉害了么?” “嗯…” “你好像不太服气?” “服…” “日后还敢不敢犯上作乱了?” “罪臣…该死!” 衣煞白着脸,仰面朝天,生无可恋:“神羽大皇帝陛下威武,圣恩浩荡,威服四海,陛下万年,神羽万年!” “还算识相,那朕原谅你了。” 月小脸得意,起身,侍奉情郎更衣:这时,一道传讯符急射入殿,见之,女帝神色顷刻晴转多云,阴沉似水。 “出事了?” “嗯。” “无为寺?” 东云月捏碎传讯符,冷冽霜眸眺向窗外,杀意昭彰: “是日月教教主,他称帝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传讯符内,附带一卷称帝檄文。 “神羽帝东云氏,豢养面首,荒淫无道,使西北、东南、逆海、远疆四地接起战火,民不聊生,有失君道。” “予本布衣。” “因慈悲心,不忍苍生流离,又为民众所推,率师起义,志在逐暴君,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归权天下。” “今略有小成,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蒙麾下众将之厚爱,天命之归属,新朝当立,定国号——日月。” “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这份檄文,才是东云月雷霆盛怒的真正原因:你造反就造反呗,抹黑朕甘霖娘啊?豢养面首朕认,荒淫无道? 朕活了近百年,就让一个男人碰过,朕荒淫无道?! 她怕陈衣误会。 “陛下。” 瞧出对方顾虑,陈衣主动握上玉手,柔声宽慰:“你待臣如何,臣心有数,你我无惧闲言碎语,请陛下安。” “嗯!” 千言万语,大抵不过一句我只信你,东云月含情脉脉凝视着情郎,探身,款款献吻,半晌才分,涎丝如银线: “陈卿…” “嗯?” “想了。” 此言一出,直接吓得陈衣连衣物都顾不上穿,强行施展神通纵地金光,与烟视媚行的女皇帝拉开十数米身位: “陛下请自重!” “陈卿你别怂。” “您该上朝了。” “今天朕休息。” “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勿要做那贪恋美色之昏君!” 陈衣苦口婆心劝道:“眼下外有群雄逐鹿,内又逢日月教兴兵起义,时局动荡,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啊!” “陈卿多虑了。” 东云月满不在乎道:“当年五宗七望何其昌隆,朕尚能一己力灭之,如今日月教不过丧家犬尔,何足以惧?” 陈衣皱眉: “陛下就不担心朝中有大臣与之同流合污,或以位敛财谋私,搜刮民脂民膏,或扶植党羽,意至颠覆皇权?” 须知一座王朝的崩塌,往往始于内部,纵观史书,真正靠农民起义功成的又有几许?多数还是豪门贵胄乱战。 女帝摇头:“陈爱卿,朕承认你才华横溢,也承认你天资无双,但你所言之事放在神羽朝,根本不切实际。” 陈衣问道;“神羽上下,大小官员多如牛毛繁星,陛下敢保证,他们全都一心一意地向着您,向着神羽朝?” 左相左紫凝权倾朝野,一人之下,她会没有野望? 凌烟阁十二阁老,个个才情双绝,甘心寄人篱下? 还有那些世家、宗门出身的大臣,他们就没想过恢复曾经世家、宗门共治天下的格局?不想重铸本家的辉煌? “他们向着谁,重要吗?” 东云月看着陈衣:“你从头到尾都搞错了一件事…神羽朝之所以威仪四海,是因为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朕!” “是朕的存在成就了神羽,而不是神羽成就了朕。” “朕带给神羽无上荣光,神羽授满朝文武以权柄,没有神羽王朝的他们,没有朕的神羽王朝,谁会当回事?” 斩凡境。 如同一条横跨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天堑,不可逾越。 中原神羽也好,外邦蛮夷也罢,只要坐镇其中的斩凡境不死,那就谁都奈何不了谁,哪怕下面打到国破家亡。 陈衣哑然失笑,暗自唏嘘:“倒是我糊涂了,修士之战主打个人武力,跟上辈子的冷兵器战完全是两码事。” 代入那些凡人王朝的视角,从三皇五帝到后世的唐宋元明清,史书浩如烟海,说的却只有四个字:争当皇帝。 而修士争的是天命。 天底下的斩凡境相互牵制,倘若帝位真的易主,恐怕不消数日,神羽二字就不复存在,湮灭于历史长河中了。 “那战争岂不是会一直打下去?” “除非斩杀对方的斩凡境,或者你我被对方斩杀。”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如日月教之流,朕不是特别在意,真正值得朕忌惮的,唯有那清风道观的观主。” “朕与此人交过手,不分伯仲。” “而且清风观来历神秘,源头甚至能够追溯至五宗七望之前…凌驾俗世又不显山露水,这样就非常可怕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无论干什么,先机为重。神羽王朝对阵清风道观,缺的就是先机,更别提这支箭矢,淬了剧毒,射中即毙命! “要不我去试试深浅?” “好!” 一问一答,几乎同步,陈衣哪还不知,提及清风观根本是对方刻意而为:“你行啊东云月,都敢算计主人了?” 东云月傲娇地仰起下巴:“朕不管,反正你已经答应出手了,不许反悔…此间事了,你想怎样惩罚朕都接着!” 陈衣眼神斜睨:“什么清风观非常可怕,我看你就是皮痒了,随便编个由头让本座虐你,你个诡计多端的抖m!” “抖m是什么?” “咳…没什么。” 陈衣强忍着笑意,深吸一口气,转而神情一肃:“这样,我修拜帖一封,你派使臣快马加鞭,送往清风观。” “你说,朕记。” “也行。” 东云月摊开一卷竹简,陈衣斟酌少顷,沉声道: “江湖传言十万大山清风观,观主法能通玄,独步天下,本座陈易,慕名已久,不觉技痒,诚邀阁下论道…” “完了?” “没有,把竹简给我,最后一句,我自己来写。” “哦。” 陈衣接竹简,却推开紫毫毛笔,旋即食指并拢,化双指为剑,剑气萦绕指尖,以剑气为笔,笔走龙蛇,上书: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风雪压京城,烟雨漫青山 十万大山,清风观。 祠堂。 左右各盘坐一道人,身前设香案,清烟袅袅,却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神,只将天地二字立匾,供奉香火。 传进一阵匆匆脚步。 左侧道人缓缓睁眼,伸手轻轻招,一卷竹简飞入其掌心,再一挥手,清风拂过,正处山腰的信使眨眼现山脚。 竹简摊开。 “锵!” 一道剑气猛地斩出,未曾伤一人,仅削下香案一角。 右侧老道也睁开眼。 “师傅。” 左侧年轻道人忙向右侧老道施礼,恭敬递上竹简:他是清风观主的关门弟子,也是清风观的大师兄,名道一。 “太安城来的?”清风观主淡淡一瞥,没有去接,与妖道陈长生时代的太上仙宗宗主太上,如出一辙的淡然。 “是的。” 道一擅长一针见血: “是战书,有个叫陈易的修士,想跟您论道,此子剑意弟子看不透,不过,西北之地那一剑,许是他斩的。” 这是在清风观为他的观主师傅翻译了几百年文献,练出的特殊本领,至于为啥要翻译,嗯…因为观主不识字。 “如此…” 观主重新闭上法目,但眉宇间隐约攒动圣洁天光,一缕玄之又玄的古朴气息,飞入苍茫天宇,引得云端共鸣… 他修的,竟是天道! … 六月暑,艳阳高照。 太安城头却纷飞鹅毛大雪,压低金枝,银装素裹,远远望去,仿佛满城皆缟素,百姓称奇,修士则神情凝重。 “谁人在逆转天象?” “这是挑衅!” “此人手段不简单。” “天道意志…” 皇宫,御用上书房。 左丞相左紫凝与女皇帝东云月对奕,东云月执白子先行,落天元之位:“紫凝啊,你快叩开斩凡门槛了吧?” “陛下慧眼。” 左紫凝落子中腹位,开诚布公道:“微臣心性已得圆满,只差一丝感悟,再渡过斩凡劫,便能突破斩凡境。” “哈哈哈,好,天佑我神羽啊!” 女皇帝欣喜,落子重而有力:“待你斩凡,我朝便同时拥有三尊斩凡境,届时,犁庭扫闾,只在一念之间!” 左紫凝起身,十指交横于胸前,郑重深拜:“臣必不负陛下所望,以毕生心血为我朝攘平夷狄,开疆拓土!” “嗯,你有此觉悟,朕心甚慰。” 女皇帝点头,突然,一片雪花飘进皇宫,两女侧目。 窗外寒风凛。 “清风观的手笔,他又想做甚?”左紫凝蹙眉,夹起一枚黑子屈指向云端掷去,黑芒划破天宇,深宫不见雪。 “试探。” 女帝解释道: “上皇邀他论道,若上皇能破太安风雪,他便应邀而往,若上皇对此束手无策,那便没有与他论道的资格。” “哼,这老东西,排场还不小。” 左紫凝轻哼一声,聊表不满,随后转为踌躇之色,小心翼翼道:“皇帝姐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 “唔…” “要不朕来猜猜?” 女皇帝斜睨着她:“朕猜与上皇有关,可对?” 左紫凝大吃一惊:“皇帝姐姐,你会他心通?” 女皇帝勾起冷笑:“你真以为自己往上阳宫秘密安插死士的事做得天衣无缝,能瞒过朕的影卫,瞒过上皇?” “陛下圣明啊!” “我圣你个头!” 你俩一个说对方结党营私,一个说对方卧薪尝胆,干脆直接约个时间,面对面掐一架呗,给朕吹什么枕边风? 而且。 怕陈易谋朝篡位?他谋哪门子朝,篡哪门子位啊? 你知不知道就连你家主子我,都得对他言听计从?他真稀罕这江山,开个口就是了,我敢不把皇位拱手相让? 我不光得让,我还得跪在他面前,求着他收下啊! 也对。 你又不是朕,没经历过朕的经历,你能知道什么? 就像你不知道你们现在享受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有朕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替你们半吞半吐,负重前行一样。 唉。 终究还是朕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你呀,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日后就算朕造反,上皇他都不可能造反。” “何以见得?” “直觉。” 你见过哪个当主子的,跟自家养的狗抢东西? … 上阳宫的雪,势头最凶猛,陈衣负手立雪中。 “太上…” “比三千年后的太上忘情更加纯粹,已有一丝天道影子,这位盘踞十万大山的清风观主,莫非是此代太上?” 太上并不是一个特定的称谓,而是一种传承,源头是谁暂且不得而知,反正不是妖道陈长生那个时代的太上。 “罢了。” “无论是不是太上,既然你出手了,那本座就奉陪到底。”陈衣身形陡然消失原地,再现已至天边,手执剑。 他抬起手,向十万大山挥斩而出。 刹那。 大雨倾盆,每一滴,都蕴含剑意。 你在京城飘雪,我便在青山落雨,雪是天意,雨是我意,你要我入局,我偏要反将你一军,我要你破我的雨! “大胆凡子,竟敢逆天落雨!” 一声厉喝响彻十万大山,那位封山百年,也令整个天下忌惮了百年的老道士,怒不可遏:“今日留你不得!” 苍茫天意轰然汹涌,漫天风雪势头暴涨,竟几乎要遮蔽整座太安城,老道坐镇清风观,指向上阳宫遥遥一点。 一根由风雪汇聚而成的擎天巨指,径直朝陈衣压下。 陈衣不避,反而手掐法诀,周遭凌厉剑气鼓动,青山涧骤起剑鸣铿锵,不断有剑影一闪而现,复而一闪而逝。 一柄由雨幕汇聚而成的无形之剑,径直朝道观斩落。 风雪压京城。 烟雨漫青山! “哈哈哈。” 剑仙御剑笑,白衣胜白雪,倒剑如钩,显不尽意气风发,张扬风流:“老观主,本座敢以命换命,你可敢!” 两边皆为杀招,且双方境界相差无几,谁中招都得重伤,而想要抵挡,必须先自断神通…拼的就是一颗道心! 先前还姿态波澜不惊的老道,气息一下模糊,一下清晰,飘摇不定,漫天风雪顿时维持不住,巨指轨迹一滞。 就这一瞬。 雨幕化剑毫不留情当头斩下,直接削平了百座山峦。 十万大山。 无数飞禽走兽血溅当场,号称屹立千年不倒的清风观轰然崩塌,道一双膝硬生生跪下,地面被砸陷两个深坑。 千里之外。 十一位自清风一脉走出的不世天骄,境界各跌半丈。 神通自断。 老道双臂自然下垂,不掺杂丝毫情感的目光,静静投向太安城,眉心天威愈甚:“老道输了,但你也一样。” 天地变色。 无上意志突兀降临,宛如天道禁锢镇于上阳,陈衣耳畔隐隐有无比威严之音响起:“凡夫俗子,跪地磕头!” 他七窍立刻有鲜血溢出,可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笑意。 下一秒。 一道更为恐怖的意志撕裂整片天地,老道甚至都没机会反应,被一掌拍进青山深处,五脏移位,丢了半条命。 他依旧负手,矗立半空,没有低头: “就你有后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我去杀个人 白狐儿脸头回救场后没急着走,还住进了上阳宫。 陈衣本想带东云月一起拜访祂,并介绍双方认识:他看白狐儿脸总孤零零的一个人,寻思帮祂认个姐妹啥的。 结果被一脚踹了出来,血吐了一地,肋骨也断了。 “就多余救你。” “刚刚真该让天道直接弄死你,蠢货。”撇下一门从清风观抢来的功法,青女气息荡然无存,陈衣不敢挽留。 理智告诉他。 但凡再从自己嘴里蹦出哪怕半个字,白狐儿脸都会毫不犹豫地撕烂自己的嘴,然后一针一针缝上,再撕一次! 好像生气了? 饶是以陈衣阅女无数的人生阅历,都没搞懂为什么。 不过。 转念想想也合情合理,青女的心思要是那么容易被猜透,那就不是青女了,人家可是能与天道掰手腕的存在。 圣意难测啊! 此事暂作罢,稍温存一番,陈衣打发走东云月,研究起白狐儿脸留下的功法:《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默朝上帝,一纪飞升,知者易悟,昧者难行。” “履践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 诵念箴言,陈衣依照法门,运转体内法力,突然,他喉咙一甜,竟喷出一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古帛书: “此法…我竟无法修炼?” 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并非天赋不足,而是他的神魂肉身,或者说,是他体内的玄牝世界,在排斥法卷。 “难道遗漏了某处细节?” 不信邪的他决定再试一次:口含仙光,眼绽魔意,仙魔同天,三身齐齐合力,指尖飞快掐动,全力推演法门。 一霎,紫雷耀世,风暴聚。 天女散花,仙乐悠长,一尊伟岸法相踏青莲,坐镇虚空,唇齿开阖,吞吐出古朴而浩瀚的道韵,身氤氲天光。 纂箓乍现,五行大道流转。 陈衣微松一口气,以为大功告成,谁知下一秒,法相轰然倒塌,异相破碎,他再次遭到反噬,右臂经脉寸断。 “嘶!” 十指连心的剧痛,令他忍不住猛吸凉气:“不行,不能再修,再往下,我的道心会受损…这功法太诡异了。” 两次失败,陈衣觉察端倪。 《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根本就是太上忘情的进阶版本,可他自身修的是极情道,故而两者相吸又相斥。 就像两个师出同源,共承一脉的修士,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最终彼此背道而驰,形成对立的两个极端。 简而言之。 倘若他执意修炼《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便是在否定自己的《太上真解》,否定自己一直坚持的道路。 “所以。” “祂不远万里为我夺法的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陈衣百思不得其解: “罢了。” “等抽空亲自去十万大山走上一遭,当面问问那观主吧…总感觉我与太上一脉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渊源。” 继续修炼。 虽无法直接修炼《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完善《太上真解》,还是不打紧的。 … 一夜无话。 翌日。 金銮殿上,女皇帝凤袍冕旒,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伴随殿前公公尖锐低沉的公鸭嗓响起,一名身着仙鹤服,手持玉笏板的官员,走出队列,向东云月一拜,呼: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女皇帝微微调整坐姿,但仪态依然慵懒,一贯如此: “说。” 官员道:“臣派往西北之地的探子,昨夜截获一封密信,信上写道,无为寺方欲结盟日月神教,合纵攻城。” 音才落,又有一名官员站出道:“启奏陛下,臣也收到线报,西北无为寺方,近日频频有闭关僧众被唤醒…” “臣斗胆揣测,葬佛高原恐生变故,请陛下定夺!” 女皇帝皱眉:“连号称金刚不坏的佛主金身都被人破了,这帮秃驴还不老实?真不怕上皇再给他们来一剑?” 闻言。 鹤服官员忽然眼前一亮:“陛下,昨日太安城中,有位大能与清风观观主隔空斗法,可是上皇陛下的手笔?” “嗯,怎么?” “天助我也!” 东云月不解地俯视着他。 官员解释道:“陛下,既然上皇陛下能压清风观主一头,证明战力非凡,可以请他坐镇西北,威慑群佛呀!” 清风观主与东云女帝,是天下修士公认的并列第一。 太安城一战。 陈衣剑雨落青山,毁清风观,伤观主根基,成了第三个第一,在满朝文武看来,镇压无为寺僧众,易如反掌。 “陛下,臣以为刘御史所言不无道理,可以一试。” “微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有异议。” “你有你妈。” “区区五品,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本尚书闭嘴!” “…” 听着耳畔山呼海啸般的附议声,凤椅上的女皇帝直觉脑仁生疼,嗡嗡作响,不由得暗骂:你们在说什么屁话? 上皇厉害… 朕不晓得他厉害? 问题你们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朕什么身份,他为了情趣装模作样喊朕一声陛下,你们真当他是朕的臣子啊? 还请他坐镇西北,朕能使唤动他?太看得起朕了吧? “哪有你们说的那般简单,你们不了解斩凡境。” 碍于皇帝威严,不好明说你们家主子是对方养的宠物狗,东云月只好给群臣科普起斩凡境与斩凡之下的区别: “每个斩凡境修炼至巅峰,都会身融天地,以此形成属于自己,独特的域,在各自的域内,我们就是至高。” “所以斩凡境相互忌惮,又不敢冒然向彼此出手…尔等可曾见过有哪个斩凡境,踏入其他斩凡的势力范围?” 众人一回忆,好像还真没有。 东云月炼化九州龙脉后,便没出过神羽王朝,清风观主坐镇十万大山,也很少离开,还有内海八尊、佛主等… 无论他们多么渴望,吞并彼此的地盘,亦从未以身涉险,甚至即使在边疆一战,陈衣一剑东来重创佛寺佛主。 明明有望永绝后患,东云月却选择放虎归山,她当然不会妇人之仁,只是在佛地与佛主交手,胜算微乎其微。 陈衣也有域,不过他的域和别的斩凡境不同:他的域是自成一体的玄牝世界,不入此方天地,尚未开发完全。 待到成型之日,自然世无敌。 … 此路不通。 大臣们只得另谋出路,他们七嘴八舌议论之际并未发现,队伍末端,一道窈窕倩影,猫着腰,悄悄溜出大殿。 红麝领兵出征,为神羽王朝立下赫赫战功,被东云月封了将,享上朝议政之权,她将所见所闻悉数汇报陈衣。 陈衣听完,喃喃低语: “葬佛高原么?” 他答应红麝,要替她出气的,他一直记着:“正好做个了断…我出去一趟,如果东云月来找,就说我不在。” 交代一句。 金光纵地,陈衣一步跨出宫墙,好巧不巧,半道撞见买菜的青鱼:“诶,主人?马上到饭点了,你去哪呀?” “去西北,杀个人。” 金光又闪,陈衣匆匆忙忙,然而没过多久,他突然折返回来:“对了,今天晚上吃黄豆焖猪蹄,记得买酒。”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老和尚,咱俩做笔交易吧 葬佛高原地处西北,占地广袤,比十万大山还辽阔。 这里的天空,云朗气清且澄澈。 予人以种碧蓝如洗的视觉享受,仿佛只消轻轻探手便能触及穹顶,又仿佛哪怕一步万里?依然身处天涯海角。 近在咫尺,咫尺天涯,一念间。 陈衣撤去神通,用双足丈量着这片看似无求的土地。 厚重而深邃的气息,迎面扑来。 很诡异,霸道中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偶尔如电闪雷鸣,狂风怒号,偶尔如连绵细雨,春风拂面。 恍惚间。 陈衣竟产生一种荣归故里的错觉,舒适宁静的氛围将他牢牢包裹,令人沉醉,他甚至听到了浩瀚伟岸的佛音。 不是从耳畔传来,而是自内心响起,好似心中端坐着一尊佛,妙法莲华,口灿若河,指引迷途羔羊往登极乐。 “锵!” 正驻足。 忽有剑吟声涤荡,陈衣身躯轻震,眼神恢复清明,喃喃低语:“葬佛高原…此地亦被人执掌,与神羽一般。” 他对域不甚了了,无人教他,东云月以为他有,白狐儿脸自己都没有,但影响不大,他向来擅长一剑破万法。 再前行。 横跨数万里荒漠,定睛遥望,一片片宛如驼峰的丘陵层峦叠嶂,连绵起伏,几乎每一片丘陵,都是一座古寺。 而无为寺,就坐落在最高的那处丘陵上,俯瞰众生。 此地开始,已经能够见到人烟,尽是一些礼赞朝圣的善男信女,有妖,有人,有修士,熙熙攘攘,步步叩首。 这便是佛道的可怕了,潜移默化地蚕食,你的信仰。 在葬佛高原待久了,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会情不自禁生出一颗向佛之心,被无边佛韵渡化,最终皈依佛门。 毫不夸张的说,从踏入葬佛高原的那一刻起,你所遇到的每一个生物,都是极致纯粹且极致狂热的佛门信徒。 在这,你与无为寺为敌,便是与整个葬佛高原为敌! … 抵达无为寺外。 寺门大开。 一带发修行的女居士款款走出,双手合十,朝陈衣施礼开口,声音清脆空灵:“陈施主,我佛已恭候多时。” “他晓得本座来了?” “自然。” 女居士道:“施主放眼所及,皆为我佛佛域,佛域之内,我佛称无敌,任何风吹草动,皆避不开我佛慧眼。” 陈衣愕然: “佛域…域是何物?” 女居士比他更错愕:“施主尊为斩凡大能,曾一剑斩伤我佛金身,竟连域都不知?难道施主还未开辟出域?” 还未开域便能战胜佛主,要让他开辟出来那还了得? “你家佛主很厉害?” “额…” 女居士想喝斥陈衣口出狂言,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眼前这位比谁都有资格讲这话,他做到过。 回首一望,像是在征求意见。 得到首肯,她才将有关域的种种和盘托出:主要人尽皆知的事,算不上什么秘密,否则佛主断不会告诉陈衣。 “原来如此。” 陈衣恍然大悟,又略作沉吟,问道:“那要是域被其他斩凡境吞并会有何后果?比如神羽朝攻陷了无为寺?” 什么话? 什么话这是?哪有你这样问问题的? 我们好心为你答疑解惑,你转头咒我们战败?呵忒! 居士暗里腹诽不已,面却形色不改: “沦为平庸,等同普通斩凡,旁的倒无大碍…另外,陈施主,你所立足之地乃我佛门净土,还望注意言辞。” 域于斩凡境,如古之封地于诸侯王。 将斩凡境替换成诸侯,天比作天子,天子以封地赏赐诸侯便是域,诸侯王拥有封地自治权,但所有权归天子。 诸侯可以兼并其他诸侯的封地壮大己身,斩凡境之间亦是同理,而失去封地的诸侯王,只能依附他人求生存。 无视女居士的恫疑虚喝。 缄默一阵,陈衣突然朝她身后的无为寺喊道:“老和尚,咱俩做笔交易吧,借宝地一用,我试试开辟道域…” “你放心,不白用。” 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听见,他顾自讲:“作为报酬,待会儿我只斩你这一世身,任你真灵轮回,你看如何?” 彬(嚣)彬(张)有(跋)礼(扈)!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这一刻,她得见大道 只斩你一世身,任你真灵轮回… 白衣居士发誓。 这绝对足以堪称她这辈子听过,最疯狂的话,不免质问:“施主何来的自信,在佛的领域,妄言杀一尊佛?” 连那个盘踞中原,公认第一的女皇帝都不敢这样说。 “哼,狂妄!” 冷哼声传出古寺,却无佛陀僧侣现身,算是默许:根本无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开辟出领域,清风观主也不行。 想当初。 即使他做足准备,乃至不惜动用上代佛主,遗留下来的底蕴,也愣是耗时整整八个月,才成功身合葬佛高原。 更别提陈衣还选择在他的域里,开辟新域,那难度简直呈几何倍暴增,且此举一旦失败,可是会动摇根基的。 陈衣自寻死路,无为寺一方自然乐见其成。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衣压根不打算融天地。 “身融天地,无异授天以柄,受制于天,就冲青女对天的态度,未来必将对立,我们是一根绳拴着的蚂蚱…” “如此,甚为不妥。” “所幸,我有玄牝,自成一界,无需假借天威亦可为域,而我要做的,只是寻一物承载玄牝界,化为领域。” “掌中天国正合适。” 此时。 陈衣不禁怀疑,白狐儿脸是不是早就推演到,会有这么一天,不然怎么专挑他渡完斩凡劫的时候,传他神通。 “管他呢。” “反正青女又不会算计人,祂一般都是直接杀的。” 静神。 陈衣摊开手掌,玄妙法力汇聚,无数古朴纂文缓缓浮现体表,在旁人视角,他五指微屈,便抓住了一个世界。 举头三尺有神明,掌心三寸是人间。 “那是…神通?” 女居士观望陈衣动作,目露狐疑色:谁能告诉我这家伙在干嘛?不是开辟领域吗?搞个神通出来自欺欺人呢? 不止是她,无为寺一众僧侣也懵了。 “袖里乾坤术?” “有点像。” “他把领域当成什么了?空间法术?” “凭什么像他这种修炼白痴都能晋级斩凡,贫僧这种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大智慧之人,却止步元婴巅峰?” “…” 意境交织,陈衣全身心浸入心神世界,对外界一切置若罔闻,专注于在掌中天国与玄牝世界之间,架构桥梁。 俄顷。 见其眉宇迸射出仙魔伟力,绚烂神霞,掌心山河随即渐渐隐没雾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而无垠的空洞。 领域雏形。 陈衣面无表情望向女居士,后者顿生警觉,毫不犹豫朝寺庙遁逃,他舔了舔嘴唇,猝不及防发难,袖袍卷动。 眼睁睁看着寺庙轮廓一点点消失,女居士只觉天旋地转,一眨眼,已置身于另一方空间…不,是另一方天地! 一方真实的天地。 有仙山直插云霄,一袭白袍负手矗立山巅,负三尺青锋,捻剑诀法印,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古剑,剑威如山。 女居士瞳孔地震。 剑仙化青衫真人,紫冠以束发,仙姿道骨,手持白骨云展,一挥摘星,再挥揽月,三挥开天断江,乾坤颠倒。 血河之水天上来。 星月黯,真人入魔,风雨如晦,令人绝望的黑暗席卷九天十地,成千上万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腐蚀佛心。 女居士煞白了脸。 被亘古不变的黑暗裹挟着的她,就像一叶行驶在碧青海面上的孤舟,渺小若尘埃,随时可能被滔天巨浪吞噬… … 葬佛高原。 “呼!” 狂风起。 “哗!” 暴雨落。 “轰!” 雷鸣震山河,法则紊乱,如惊涛骇浪般汹涌密集的紫雷,无差别扫落,犁平万里地垄,尘土飞扬,碎石漫天。 举世皆震。 十万大山。 正养伤的清风观主唰地睁开双眼,噌地站起,满目惊骇,盯着几乎每寸土地,都被劫云笼罩在内的葬佛高原: “此子…” “此子竟创造了一个世界!他到底是什么跟脚?” 道一火急火燎地闯进临时搭建的小木屋,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师傅,葬佛高原,那个斩凡境,他,他…” “为师已经知道了。” 观主摆摆手,打断道一想说的话,低声叹道:“把你的师弟们都召回来吧,封山闭世,天命…我们不争了。” 尽管此前就有预感,可当亲耳听到自家师尊下达封山闭世的命令后,道一整个人,还是没忍住一阵头晕目眩。 他奉若神明的师尊,怕了,那个男人,出道即巅峰! 逆尘内海。 八座岛屿推移接壤,八尊中的老大手背轻挥,四周海水化作一面巨大水镜,座落八尊身前,倒映着陈衣身影。 “此子,便是伤了清风老道那人?” “他有底牌,老夫看不透。” “大哥,此子甚诡异,你怎么看?” 为首尊者瞥向掌中天国,神情凝重,缓缓吐出一句: “不可招惹!” 太安皇城。 上书房。 时刻关注葬佛高原形势的东云月与左紫凝等女,内心同样大为震撼,不过,更令她们震撼的,显然还在后头。 随着玄牝世界不断演化本源,狂轰滥炸的雷劫找到目标,尽数朝陈衣倾泻而去,毁天灭地的气息充斥数万里。 陈衣淡淡展望。 接着。 只听嗡地一声,其掌心赫然有金色纂文闪耀,一片绝世而独立的虚空,迅速延开,从中跨出三道朦胧的身影。 “这是…” 不等众女判断来历,三道身影同时出手,一人山峦为剑,一人自证为法,一人手托无边血海,砸向恐怖雷海。 青色剑芒。 纯白法力。 血红魔威。 三种法则在虚空冥冥交相辉映,如梦如画,既惹人沉醉,又暗藏杀机,正应了那句,越迷人的事物,越危险。 美轮美奂的火树银花撼动天宇,余波生生在掌中天国与雷霆万钧之间,撕开一片,遍布空间乱流的真空地带。 无论多少雷霆砸入其中,都如泥牛入海,销声匿迹。 左紫凝一脸不可思议: “驱天威降天威…上皇他,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扭过头。 想看看东云月反应,却瞧见对方凤体抖如筛糠,面色潮红靡润,喘息如兰,霜眸当中,爬满无与伦比的狂热… 这一刻,她得见大道!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我的佛道 雷劫散。 三道朦胧身影回归掌心世界,暗中观望葬佛高原的大能们再次惊骇不已,尤其是荒城那帮讲实力至上的蛮子。 “分身?” “不像。” “每个都溢着斩凡境威压,倘若是分身,那本体得到何等境界?斩凡巅峰再往外迈一步?这未免太可怕了。” “我觉得,刺帝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结盟吧,单凭我们荒城一己之力难办…派人去逆尘海,去十万大山,嗯,日月神教那边也可以尝试联络。” “佛域就不用去了,估计马上要没了。” “…” 反倒身处焦点中心的陈衣,表现最为淡定,他认为理所应当:掌心天国承载玄牝世界,化为领域,他为主宰。 而玄牝界是一方新生天地,拥有并肩幻梦界的潜力。 虽然暂时孱弱,但天劫也并非真正的天道呀,只当对方是一名比斩凡境强上一线的修士,取胜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 以玄牝界作领域有利有弊,利在于他的域能够无视天地法则限制,弊端则是,玄牝世界的本源,尚过于脆弱。 它就像一栋,才建好的毛胚房,如果被超出承受范围的外力从内部冲击,就会因承受不住多余的能量而崩塌。 好比两人拿着火箭筒在房子里对轰,那肯定不行的。 当然。 随着不断给房体加固,不断完善内部设施,乃至铭刻阵法等,总有一天,玄牝界也可以成为包容万物的天地。 前提是没有半道夭折。 陈衣整理衣袂,看向远处寺庙,眼神平静,未言语。 寺内已然乱成一锅粥。 原先那帮嘲笑陈衣的僧侣脸颊火辣辣的疼,这是遭人啪啪打脸的后遗症: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除此之外。 最多的情绪便是无尽的惶恐与不安,它们如同梦魇一般,在人群间扩散,萦绕在每位僧侣心头,使人心惶惶。 “佛主。” “此子如今大势已成,我等当如何自处啊?” “是啊,佛主,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阿弥陀佛,依贫僧愚见,不如从心所欲。” “说人话。” “投降算球。” “…” “唉。” 无数道百味杂陈的目光,聚焦在身上,高居莲花法座的佛主如芒刺背:“诸位稍安勿躁,再给吾一点时间。” 飞速掐指,推演着生机,却发现步步皆死局,毫无胜算,末,他终认命,慧眼中的神采褪去,变得空洞无神: “圆寂。” 短短二字,如有千斤重,一众僧侣瘫软在地,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唏嘘长叹,有的坦然赴死,还有人喃喃道: “苍天不仁,大道无公,天要亡佛,我又奈何!” 百息后。 葬佛高原上,佛光普照,一朵金灿莲花盛开,而后又迅速凋谢,紧接着,无老寺舍利塔轰鸣不绝,颤动不止。 塔中供奉的五颗佛主舍利,一颗接一颗皲裂,象征佛门六代气运的妙法金莲枯萎,只剩一朵小花苞无助飘零。 佛域崩。 万僧泣,恸哭声惊天动地,陈衣归剑入剑鞘,双手合十,朝无老寺位浅拜,口诵《地藏经》,恭送佛主圆寂。 无关乎身份立场,仅仅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 无论如何。 人死,灯灭,恩怨两消,尘事如烟随风尽散。 他离开了。 没有带来什么,带走了最后的佛种,在史书上留下薄薄一页,寥寥数笔,记载着这片土地,曾有过佛的足迹。 神羽历三百八十八年。 此界再无佛道。 天下不许再有佛门修,世间不许再有信佛人。 葬佛高原,名副其实。 … 玄牝世界。 天降神音:“你与我有缘,佛土虽灭,但你可活,入我之界,化我佛道,此后佛陀果位,有你一席,可愿?” 被吓丢了魂的女居士似一具傀儡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馈,声音主人也不催促,静静陪她等着。 “阿弥陀佛。” 许久。 女居士回过神,神情复杂,望了眼远方天空,高吟佛号,原地坐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是怂,这叫从心。 陈衣埋下佛种。 刹那,灵气翻涌,太初之力显现,佛种扎根,缓缓发芽,丝丝缕缕金光在冥冥中交织缠绕,后凝实,化人形。 佛舍拔地而起,流淌着金灿佛韵。 金莲含苞待放。 其上盘坐一妙龄女子,赤足披发,一袭黄衣,手结佛印,眉点朱砂,神态安详,赫然是方才坐化的居士模样。 她比先前更加宁静,也更加慈悲,温婉柔和的佛光氤氲在她身侧,恍若冬日暖阳,亦如夏日微风,妙不可言。 但。 她的美好,不再被外界欣赏,她只属于玄牝界,只属于陈衣,她是陈衣一个人的佛道,弱不禁风,方兴未艾。 陈衣回到上阳宫。 酒刚温好,饭菜冒着热气。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神空大尊 暗流涌动数日有余。 这日。 太安城头忽降海雨。 护城河掀起滔天浪,转瞬拔高数百丈,一位不速之客踏黑云而来,至皇城外,落地驻足,京营军卒神色大变: “是内海八尊之首,神空大尊!“ “孤身入太安?” “他想做甚?攻城?疯了不成?” “怕是有古怪。” “我去拖住他,尔等速速千里传音,上奏皇宫!” 京营总督正欲英勇就义,然而,不等他交代遗言,神空大尊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惊得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只见那位圈地为王,令神羽百姓三百年不敢出海的神空大尊,竟面朝上阳宫,低下高傲头颅,缓缓单膝跪下… 全场死寂! 百息。 从皇宫方向传出一道凤鸣,后朗呼声颤动山河:“神羽皇帝,召见内海大尊神空,宣,神空大尊随旨觐见!” 神空大尊面色如常,平身,未动法力,徒步入城,姿态降至极低,所过之处,无论军卒亦或平民,纷纷窃语: “斩凡不可辱,偏偏他又自降身段…神空大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阴谋诡计?他应该不屑玩这些吧?” “难说。” “虽然斩凡境自视甚高,但多年鏖战,久攻不下,致使外邦与我朝积怨颇深,保不齐有人转变战略方针呢。” “都别瞎猜了,神空大尊是来议和的。” 有消息灵通的修士道破天机,可不管旁人如何追问细节,他都讳莫如深,实在不胜其烦了,也只是浅浅带过: “前几日葬佛高原突发变故,宫里出了一位大能,去葬佛高原转了一圈,就静静站在那儿,从此天下无佛…” 全场骇然! … 皇宫。 金銮殿外,神空卸甲,内敛周身血煞气,尽管未见敌意,入殿刹那,依旧叫群臣如临大敌:人的名,树的影。 神空大尊,绝非善类。 得道之前,便已杀生无数,后为稳坐内海第一,双手沾染的鲜血,更是不知几许,可谓小儿闻风,无敢夜啼。 连东云月都紧绷着神经,时刻准备出手。 “神空岛大尊神空,觐见神羽大皇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行至大殿中央时,神空竟向皇帝行了个君臣礼。 而且他对东云月的称呼,是神羽大皇帝。 什么意思?俯首称臣了? 凤椅上的皇帝若有所思,与左丞相对望。 神空又往前半步,径直跪拜下去:“逆尘海内海神空岛、剑丹二岛、不周周家、巨魔族,问候神羽大皇帝。” “平身。” 通过与左紫凝的眼神交流,东云月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顿时心神大定:“大尊此番来访,是何用意啊?” 神空直视东云月顾盼生辉的紫瞳,沉声开口:“听闻大皇帝有意拨乱攘夷,恩加四海,不知有何效力之处?” “你倒是孝心可嘉。” 东云月单手撑着下巴,眼皮轻抬,雍容而漫不经心: “朕,要发兵关外。” “自我神羽立朝始,外邦为祸,多次搅扰我边境,掠我子民,伤我士兵,谋我神羽国运,朕已经忍无可忍…” 语顿。 女皇帝俯视下方神空,调猛然拔高,莫大威压席卷而下,恍若真凤啼鸣:“这些事情,你内海八尊也有份!” 神空眼帘低垂,沉着自辩道:“我逆尘海有些人,是受了其他三脉尊者的挑唆,绝非我等五脉尊者的命令。” 此言一出。 群臣瞬间惊掉下巴,舌桥不下。 都开始甩锅了? 这是要闹分家的节奏?为啥啊? 遥想当年,逆尘海上,八尊歃血为盟,同气连枝,形影不离,放眼整个四溟,谁见了不退避三舍,礼让三分? 而今却宁愿割袍断义,也要痛改前非,转投到神羽朝的阵营,要说其中没有半点猫腻蹊跷,打死他们都不信。 其实有些人精已经猜出,必然是王朝内部,出现了一个足以令斩凡境都感到敬畏忌惮,甚至恐惧胆寒的存在。 所以… 是谁? 见无人言语,神空又道:“封妖殿、青鬼部,洞天岛三脉目无尊上,已被我等五尊联名逐出内海八尊之位。” “诸位若有疑虑,不妨派人前往逆尘海一验真伪。” 说完。 神空左臂横于胸口,深深低腰:“陛下挥师之日,我等愿为先锋,神空岛与神羽永世友好,绝无侵犯之意!” “先锋?” 女皇帝柳眉轻佻,又嫣然而笑:“我朝大军百万,年轻天骄络绎不绝,不在乎尔区区弹丸之地的蕞尔蛮夷。” “不过你们这份心意,朕领了,回去告诉你们那些冥顽不灵的族人,让他们走得远远的,否则,蔓引株连!” “是!” 神空大尊忙应声,旋即腰愈低:“此行我等还备了薄礼,是供金丹以上修士使用的天材地宝,请陛下笑纳!” “你们有心了。” 东云月斜倚凤椅,霜眸微眯,轻点下巴,兀话锋转: “可有所求取?” 神空大尊左右环顾,竟露出一丝讨好,小心翼翼道: “佛原一战,贵朝上皇名震天下,我等仰慕非常,方便的话,想请陛下代为引荐一番,事后我等定有重谢!” “原来是这样。” 东云月意味深长一笑:“我家上皇近日修炼繁忙,不便见客…这样吧,你留在城中,待他有空再传诏于你。” “是!” 神空大喜,再行跪拜: “大皇帝万寿无疆,上皇帝千秋万代!” 东云月随意地摆摆手。 神空退下。 群臣终于明白,如日中天的逆尘海五尊,为何选择临阵倒戈:不是神羽朝有多强大,也不是东云月有多强大。 而是因为那个只身入虎穴,闲庭信步,一剑未出,却犁平了整座葬佛高原,逼得举世无敌的佛主圆寂的男人。 他用摧枯拉朽的实力,向世人证明了一件事:斩凡境的领域无不无敌,不在于别的,只取决于我想不想杀你。 我若起杀心。 哪怕在你域内,哪怕你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也照杀不误,我的身前,众生平等,我的剑下,没有无敌。 我,即无敌! … 陈衣自然是见不了神空大尊的,他人在十万大山…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太上和真仙骨 十万大山。 云雾缭绕,水何澹澹,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波光潋滟,月出惊山鸟,风清近人,灵星吞吐神秀气,造化生。 陈衣漫步林间,悠然自得,一步一莲花,行迹缥缈。 数息光景,便至木屋,一名中年道人迎出,正是清风观大师兄道一:“我观闭世谢客,这位道友,请回吧。” 十万大山清风观,除观主外,无一人识得陈易真容。 陈衣袖袍轻挥,将其推开,不予理会,径直叩响木屋门:“清风道友,故人造访却拒之门外,非待客之道。” 正欲制止的道一神情一僵,迈出的脚也被逼停半空。 敢与斩凡境的师尊,以老友相称,又年纪轻轻,此人身份呼之欲出:“阁下莫非就是太安城那位桃花剑神?”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声名在外! “唉。” 木门缓缓张开,见身着阴阳道袍的清风观主,盘膝坐于香案前,带着一丝悲意开口:“道友何必斩尽杀绝。” 真的是他! 道一吓得眼皮狂跳,其余清风观弟子亦是冷汗直流。 陈衣却摇摇头,心平气和道:“道友误会了,你我之间,一无深仇,二无大恨,本座此行,并非为了杀戮。” 清风观一脉与无老寺等势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前者一心向道,只争天命,而后者跟神羽朝,是道统之争。 两方道统形如水火,一旦落败,灭宗亡种,他们便是宗门的千古罪人,因此,他们无路可退,唯有不死不休。 求道不同。 神羽朝占据这一世天命,争国运对清风观一脉而言算一条捷径,但绝非必经之路,他们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清风观实至名归也好,名存实亡也罢,都不影响他们继续追逐道理,换句话说,心中有道,处处皆是清风观。 既然如此。 陈衣自然不愿再造杀孽,他又不是嗜杀之人,除非毫无回旋余地,对方已经退出天命之争,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们先退下吧。” 沉吟少顷。 清风观主轻轻摆手,屏退一众弟子,旋即取出一方蒲团,邀陈衣坐下,开门见山道:“道友有话不妨直说。” “太安城一战后,在下有一疑惑,想请观主解惑。” 陈衣坐在观主对面,作揖道:“我观观主气息有一丝神似天道,敢问观主所修之功法,可是承自太上一脉?” 观主瞳孔猛地倒缩: “你竟然知道太上?” 陈衣点头,反问道: “你便是此代太上?” “是。” “太上一共有几代?” 回忆起青女的恐怖,清风观主倒不奇怪陈衣无所不知了:“实不相瞒,太上一脉传至贫道正好第九十六代。” “还真有够悠久的…” 陈衣摸着下巴,突然想到什么:“道友既是第九十六代太上,为何不以太上自居,反而将宗门称作清风观?” “贫道没有真仙骨。” “可据我所知,真仙骨乃是太上象征,负骨者方为正统,道友一会儿说自己是正统,一会儿又说自己无骨…” “道友所知有两误。” 清风观主竖起两根手指,讲道: “第一。” “真仙骨失传多年,在此期间,一直是由冥冥天意代为择定传人,天封地授,可当正统却不得以太上自居。” “第二。” “道友可知,太上一脉的来历?” 陈衣稍加思索一番,循循开口:“无尽纪元以前,初代太上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故而将骨挖出,赐与侍女。“ “这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敕封,代表薪火相传,于是,后世才有“得仙骨之修,方为太上正统”的说法。” 青女热衷于给他讲睡前故事,上古奇闻,他躺在祂怀里,祂抚着他脸颊,痴痴看着他,就像妈妈哄儿子那样。 “不错。” 观主先是对陈衣的回答,表示肯定,紧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被初代挖出的那块骨,不叫真仙骨!”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太上和逆仙骨 茶杯停顿在嘴边,陈衣无动于衷,怔怔望着对方,木屋里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清风观主置若罔闻,顾自道: “准确来说,太上一脉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真仙骨。” “太上的骨,名为逆仙。” “古经有云,逆者,真仙也,真仙者,凌驾苍天之上也,代道巡狩,监察天道,故而得名太上,至高无上。” “噗!” 听到这,陈衣直接没忍住,一口烫茶喷出,溅了清风观主一脸,后者眉弓显而易见地皱了皱,强压着不满道: “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名震九天十地的剑道大能,道友行事就不能沉稳一些?似这般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抱歉抱歉,没控制住。” 毕竟有错在先,陈衣连忙道歉,旋即转移话题:“你刚说初代太上的骨叫什么?我没听太清,你再说一遍。” “逆仙骨啊。” “那你看看,是这块吗?” 陈衣突然抬手,并指成剑,刺入左胸膛,用力一划。 “撕拉!” 金光照耀四方,一块晶莹剔透的绝世仙骨露出一角。 隐约可见诸多散乱无序的上古纂文熠熠生辉,乳白色的流苏萦绕,演化无尽道理与道韵,以及无上法则真谛。 一股几乎要压塌天宇,镇碎地垄的古朴气息,逐渐弥漫开来,万里晴空,顿时乌云密布,但电闪雷鸣声未现。 上一秒还教育陈衣要有仙人姿态的清风观主,此时比他还失态,脸上写满震惊:“你…你竟是主脉传人?!” “主脉?” 太上的传承,还分主脉和支脉?搞这么复杂? 观主努力平复情绪,解释道:“因为某些未被史书记载的特殊原因,曾有个纪元,太上一脉分裂成了两支。” “一支信奉太上极情,一支信奉太上忘情。” “后来信奉太上极情的那一支得势,对另一支弟子斩尽杀绝,为求自保,我们这一支的老祖只好投靠天道。” 陈衣插嘴道:“然后两家后辈都认为自己这支才是正统?咱就说,有没有可能两家的老祖都被天道算计了?” 他怀疑初代是白狐儿脸…额,好像有点不太像哈。 观主瞥了他一眼,没认同也没反驳:“天赐下一块新骨,取名真仙,寓意顺天者昌,这才是真仙骨的起源。” 难怪自己那么排斥《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岳飞遇着秦桧,能不排斥嘛?没打起来都算他慈眉善目了。 “话说。” “你我本该为一家,前辈们没想过重结秦晋之好?” 观主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已经归顺天道上万年了,后辈对初代毫无归属感,谁乐意另择新主?” “何况即使真的能够放下芥蒂,两支融合后,又该以哪一支为主?你们?还是我们?底下总会有人不服的。” 啧。 正道破事就是多,非要以理服人。 真魔心那一脉为什么没人搞分裂? 若修行理念不合,那就优胜劣汰,若起异心,那就成王败寇,杀到天下人头滚滚,血漫京观,还怕有人不服? “我们这一支,还有弟子活着吗?” “早死绝了,不然贫道为何见到逆仙骨那般惊讶?” 观主迟疑了一下,手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们这一支的前辈干得,是天意,这事儿复杂的很。” 陈衣眼眸精光转,却未刨根问底,随口试探道:“主脉的弟子没了,支脉的真仙骨没了,这不正好凑一对?” 他有意撮合两支太上一脉的弟子冰释前嫌,直觉告诉他,白狐儿脸引导自己前往十万大山的目的,就是这个。 “谁说我们的骨没了?” “你自己说的。” “贫道说的是,失传。” 观主道:“失传和断绝是有区别的,这一世,真仙骨必出传人,且就在贫道弟子当中,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闻言。 陈衣不着痕迹探出剑识,笼罩十万大山,一一扫过清风观弟子:六男六女,一名绝美绝艳的女子引起他注意。 后世的太上是女子之身。 道一虽为清风观主真传,却不符合这一条件,余下六女,基本平庸,天资也不算上上品,唯此女,气质极佳。 不过,这假设有处漏洞。 如果此女为后世太上或后世太上祖辈,那她是如何活到三千年后的呢?她的骨龄明明不足以支撑她活那么久… “算了,日后再另觅良机试探吧。” 见天色不早,陈衣起身,准备告辞。 “陈道友。” 观主忽然叫住他,素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罕见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有点复杂,难以用言语表述: “倘若贫道是你,会自废逆仙骨。”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衣转过身,疑惑望着清风观主。 “你不是天的对手。” 清风观主循循讲道:“至于你背后那位,祂的确在某个时代行至纪元尽头,但你要明白,天是战无不胜的。 “绝大部分情况下,不是祂赢了,而是天想输了。” 借助天道意志加持,他隐约能窥破一丝青女身上的迷雾,他知道,这是一位徜徉过整条岁月长廊的古老禁忌。 被天意杀死的禁忌,比星辰还多。 陈衣不置可否:正如清风观主先前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选择了相反的路,争论谁对谁错毫无意义。 见状。 观主也不再劝,反手从须弥空间取出一门古籍:“此法曰逆五雷法,是当年主脉一位前辈,托付与贫道的。” “他于贫道有恩,贫道欠他一段因果,答应要帮他将此法传承下去,今日你来,或许这便是冥冥中的定数。” 陈衣沉默一阵,接下神通,郑重道:“多谢道友…冲这门神通,在下再多一句嘴,青女,祂不单单是禁忌。” 上一世在天墓,他就旁敲侧击过青女的跟脚。 对方没有明说,但透露了冰山一角:在一个无比遥远且璀璨的纪元,祂曾主动狩猎禁忌,并以他们血肉为食。 祂管这叫春蒐。 每隔几个时代,祂都会进行春蒐,收割文明之树的硕果,用祂自己的话来说,这些文明存在的时间太漫长了。 他们就像一只只欲壑难填的蛀虫,寄生在天地,吸的却是祂的血,祂得定期清洗一次世间,拿回自己的力量。 否则本源损失太多,容易动摇根基,被天趁虚而入。 “福生无量天尊。” 安于现状的清风观主明显不愿频繁谈及古老禁忌与天道的话题,婉言下达逐客令:“吾意已决,道友见谅。” “唉。” 陈衣无奈作罢,作揖离去,不过最后还是留下一句: “一世命即万世命,道友若是愿意可以等,等到本座三尺青锋破天关,盛世降临,到那时,再做一回抉择…” 修天道的,最擅权衡利弊。 … 回宫途中。 陈衣撞见京营殿帅正率禁军驱逐难民:后者大多是从漠北边境逃亡而来的,不是第一批,也绝不是最后一批。 只要战争一天不停止,以后还会有更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出现,所以说,两军交战,受苦的永远都是底层人民。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过了一阵。 京营禁军把难民们赶远,便不予理会,重回岗位,各司其职,山林深处,突然探出几名身穿奇装异服的修士。 为首之人托举一杆旗帜,上绣日月图,应是日月教弟子:“入我圣朝,可一日三餐,不饥不寒,丰衣足食。” 陈衣抓了一个,搜其魂,得知他们皆是奉日月教主之令,日夜蹲守于此,暗中布施这些饱经战乱之苦的灾民。 顺带为日月教拉波好感。 王朝是舟,百姓为水,尽管修仙界的凡人,不可能掀起风浪,可修士哪来的?还不是从群众里,选拔出来的? 因此,无论哪一方势力,对凡人的信仰都尤为注重。 陈衣传音东云月,让她派人接管灾民,接着便入城去了:此地的日月教弟子尽是些小喽啰,杀与不杀没两样。 懒得浪费精力。 另一边。 收到传音之后,东云月第一时间颁下旨意,令各部官员放下一切事宜,赴各地赈济灾民,门阀世家全力配合。 消息一出,全国豪绅宗室,纷纷积极响应。 能在东云女帝独断专行的霸道统治下,依然屹立不倒的大族,无一不是神羽开国那几年,往她身上下了重注。 他们与神羽,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然不能坐视东云月倒台。 于是。 万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先是各地官府出台一系列减免赋税的政策,又是世家放粮,施粥,赠送纺织布匹,再有修士下凡,助力农耕… 百姓们的生活竟比往年太平时,过得还要舒坦富足! 当然。 生活好不代表四海升平了。 逆尘海爆发内乱:封妖殿、青鬼部、洞天岛,三脉尊者,彻底与其他五尊反目,率麾下部众叛出逆尘海阵营。 同日。 荒城方向他们递出橄榄枝,他们欣然接受。 翌日。 荒城、三尊与日月教三方会谈,组成联盟。 次月。 三方联盟底蕴尽出,陈重兵于关外,预谋发动全面战争,号称首战即决战,一战定胜负,欲一举打垮神羽朝。 不过。 碍于陈衣只身荡灭葬佛高原的威势,他们暂时还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只敢骚扰骚扰神羽边军,直到这一天…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逆五雷法 神羽历三百八十八年,年末。 陈衣宣布闭死关。 众所周知,死关一闭,要么破境出关,实力暴涨,要么身死道消,饮恨而终:三方联军意识到,良机在今朝。 军令一道接一道。 神羽边界,百万雄师齐拔营。 荒城流民为主力。 三尊者麾下负责打游击驰援。 日月教里应外合。 由于他们行动极为果断迅猛,神羽边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边境防线便惨遭逐个击破,兵败如山倒。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衰三竭。 接连不断的胜仗,一路过关斩将,令三方联军的进攻势头愈发锐不可当,短短三五日,竟频频攻克边关要隘。 至此,神羽半条边境线沦陷。 好在。 各州郡的援军陆陆续续抵达。 左相左紫凝领兵,凌烟阁十二阁老披甲,女皇帝东云月亲临督战,这才将神羽军的颓势拉回些许,展开反攻。 山雨欲来风满楼… … 太安城,上阳宫。 对外宣称闭死关的陈衣,此刻却悠闲躺在摇椅上,一边享受青鱼等四位绝美侍女的投喂,一边给东云月传音: “前线战况如何?” 对方秒回复:“两边僵着呢,紫凝突破斩凡境了,我们几个斩凡境没动,都是底下的修士在打,焦灼得很。” “不够。” 陈衣摇摇头,侧身咬下一口灵果,舌尖舔抵玉指,逗得小青鱼咯咯直笑,花枝乱颤:“痒,好主子,别闹~” “净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你得卖个致命破绽 才会出手,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寻找机会。” “嗯…朕心里有数。” “传送阵法可都布置好了?” “朕刚到第一天就布下了。” “行,那就先这样。” 切断传音。 陈衣半眯丹凤眼,陷入沉思,几名侍女识趣地退下。 没错。 闭死关是他放出去的假消息,神羽边军辙乱旗靡亦是东云月有意为之,不然死战的话,起码能撑到援军下场。 而之所以演这么一出,一方面是陈衣真的需要时间参悟《逆五雷法》,这门上古神通远比他想象中复杂的多。 另一方面,却是为引蛇出洞。 他要一次性诛杀所有斩凡境,唯有如此,方能使观主心中那杆,衡量得失的天秤,彻底倒向自己和白狐儿脸。 太上一脉,该是分久必合了! “修炼。” 思忖完毕,陈衣继续钻研《逆五雷法》:逆五雷,分为掌心.雷、阴雷、阳雷、神雷、天雷,难就难在天雷上。 掌心.雷主杀伐,阴雷护神,阳雷护体,神雷伤魂,天雷乃天地之类,即俗话所说的雷劫,蕴含一缕天威天意… 他跟天不对付,天道不可能借势给他。 幸运的是。 先前于葬佛高原演化领域时,他曾以玄牝界吞噬过雷劫,这些雷霆至今仍贮存在玄牝界,未被世界意志消化。 他已经炼化了其中三分之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三分之二炼化,融合雷劫的天威天意,天雷自成。 立即着手。 玄牝世界,陈衣真灵投影,盘膝而坐,手结法印,唇齿开阖,恐怖吸力爆发,雷暴灌涌,以鲸吞之势入其腹。 紫色电弧,在其肌肤炸裂,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撕开道道狰狞伤口,殷红鲜血不停外溢,又迅速愈合结痂。 他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 麟德殿。 受邀前来太安皇城的丹尊、剑尊、巨魔族族长、不周周家家主与神空岛大尊围坐殿中,细品香茗,谈笑风生。 突然间。 有惊天紫雷炸入上阳,天威弥漫,五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放下茶杯,飞身出殿,悬立于半空,向远处眺望。 “是那位么?” 察觉到无垠剑意的剑尊呼吸微滞,脸上满是忌惮。 “不错。” 神空大尊沉沉点头,双目直勾勾盯着沐浴在雷海中的上阳宫,似想透过层层紫雷,窥探那道仙姿绝世的身影。 丹尊问道:“他在做甚?” 剑尊摇头:“不知。” 巨魔族族长努力压下心头悸动,瓮声瓮气道:“感觉不像小事,连天劫都招来了,此子所为,逆天行径啊。” “大哥。” 待众人议论完,一直沉默不语的不周周家家主忽然收回视线,喃喃开口:“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五尊地位是按实力排的,但他最年长,也最擅长审时度势,心细如发,很多时候,连神空都得听他建议行事。 “此人圣皇仙姿,造化不凡,未来必成大器,这点我承认,可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担心…” 他担心陈衣继续似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百无禁忌,不懂收敛,迟早会遭来天妒,不等得势,便亡于万劫之下。 神空环顾一圈,其余三尊也闭口无言,静静望着他。 并未直接解答疑惑,反而提起老对手:“你们注意到东云月脖子上戴的东西没有?那个镶着玉石的鎏金圈。” “那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饰品吗?” 四尊不明所以。 “它叫御兽环。” 神空平静讲道:“当年天下第一宗御兽宗的宗主,曾用它控制宠兽,佩此环者,若无主人许可,永世为奴…” “哦,对了,此环无法强制佩戴,哪怕境界碾压,也就是说,东云月是自愿戴上御兽环,成为此人奴隶的。” 四尊心神一震。 “大哥,你的意思是…” 剑尊欲言又止,神空斜睨打断:“有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把它烂在肚子里,戳破容易引火烧身。” “大哥跟你们讲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们,别看这个王那个帝的,现在叫得这么欢,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说着,神空大手一挥,遥指上阳宫,语气斩钉截铁: “你们看着吧,这一世,人间只会有一个皇帝,不是凤椅上那个女皇帝,而是他,九天十地,真真正正的…” “无冕之王!” … 前线。 东云月正在中军大营里翻阅军报,一身银甲提枪,英姿飒爽的左紫凝大步入帐,随后将长枪一插,大地震动。 东云月抬起头,对上那张气鼓鼓的俏脸,不禁莞尔笑道:“朕的左大丞相,怎么了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幸好,他留手了 “还不是荒城和内海那帮杂碎。” 左紫凝仗着是东云月亲信,与她抱怨起来:“我说皇帝姐姐,咱什么时候才能出城迎战啊?我快受不了了。” “稍安勿躁,有你出手的时候。” “他们整日在城外叫嚣,骂我们神羽军是孬种…你变了陛下,要换你以前的脾气,早把他们给挫骨扬灰了。” 十三州百万大军倾巢而出,同时坐拥两尊斩凡境,又是主场作战,军民门阀一心,士气正值鼎盛,优势在我。 她不理解。 东云月为何要下旨,命她们原地驻扎,不得妄动。 “唉,你呀你。” 眼看对方都急得抓狂了,东云月只好将谋划说出,左紫凝听完人直接就傻了:“您二老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不会玩脱的。” “荒城城主、内海三尊、日月教主、大小明王,对面光摆上台面的斩凡就有七位,还不算藏匿暗处的底牌…” “陛下,您晓不晓得,我朝的斩凡拢共只有三位?” 左紫凝一边掰手指数着,一边忧心忡忡道:“即便您与上皇神通广大能够以一敌二,胜算依旧微乎其微呀!” “不是三比七。” “您留了后手?” “不啊。” 东云月摇摇头,指了指左紫凝,又指了指自己:“朕的意思是,除了上皇陛下会出手,你跟朕,作壁上观。” 左紫凝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东云月: “陛下你得失心疯了?” “是他的意思。” “那就是上皇他疯了!” 情急之下,左紫凝甚至顾不上御前失仪:“陛下,上皇年纪小不懂事,您也不懂事?您就这么由着他胡闹?” “他年纪小?你莫不是忘记了,他曾为朕之帝师,你可别被他的皮囊骗了。”东云月古怪地斜了左紫凝一眼。 “再一个,都还没交手,你凭什么武断他打不赢?” 左紫凝反问:“那陛下凭什么武断上皇可以打赢?此战关乎我神羽朝的千秋社稷,陛下不更该慎重以待吗?” “朕相信他!” 女皇帝不假思索对答,声音铿锵有力,据理力争的左紫凝沉默了:陛下到底被上皇灌了啥?感觉不像迷魂汤… 就,很神奇。 堂堂一朝开国帝君,竟舍得以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为注,陪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去赌一场,近乎必输的局… 并甘之如饴。 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整个世界都疯了。 半晌。 左紫凝长长吁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开口: “需要臣怎么做?” 终归还是放弃了,或者说,想通了:她只是臣,东云月才是君,尽人事,听天命,才是为人臣子该行的本份。 直谏可以,不能一意孤行,固执己见。 高居云端百年而巍然不动,足以证明东云月非等闲之辈,既然她都坚定不移地选择对方了,那自己追随便好。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什么都不要做,你呢,就像以前一样吃好喝好…” 女皇帝合上军报,绕过将军案,脆生生站到左紫凝跟前,忽俯下身,撩开她两鬓青丝,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乖~” … 五年后。 太安城,上阳宫。 当初淹没琼楼玉宇的紫霄雷海,如今已十不存一,院内,断壁残垣,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被雷霆砸陷的坑洞。 陈衣盘坐废墟中。 上半身不着片缕,背部爬满纵横交错的翳痕,胸口的海浪印记下侧,一道雷电状隶文忽明忽灭,闪烁着流光。 “轰隆!” 九天上,余下为数不多的紫霄雷,犹如临死反扑的囚笼困兽,抽干最后一丝本源砸落,势要拉着他同归于尽。 陈衣缓缓开法目,徒手一抓。 “滋!” 大腿粗壮的紫霄雷顷刻蜷缩,化作一缕宛如紫蛇般的细小电弧,游曳在其指尖,几个呼吸,其身再不见伤迹。 微弱雷光,令百里外的内海五尊心脏猛然一紧,抬头望:他们终于知道这些年,对方瞒着天下人,干了什么… 执掌天雷! “疯子,疯子,这个疯子…” “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此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座活了近千年,从未听闻世间有能执掌天雷的法门,天地之力怎会受人间生灵所驱使?太匪夷所思了!” “他朝我们看过来了,我糙,他想干嘛?” 似感知到有念头在窥探自己,陈衣平静如古井的眼底开始泛动涟漪,接着,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迅速沸腾。 一抹至高无上的意志弥漫。 那是一种权威,天道至公,不容质疑,不容反抗,天威浩荡,却并非这片天地的天威,而是…他自己的天威! 这一刻。 白衣化身为天,掌缘生灭。 他的左手朝麟德殿的方向,缓缓抬起,笔直如擎天之柱,身即青天,通彻九幽,肉眼不敢观的意志无限延伸。 一条通往远方的道,哪怕神空大尊也看不到尽头,但他能感受到那股,足以使斩凡境都为之战栗的气息降临。 天穹聚拢笼罩万里的劫云。 一人沐雷,五尊手脚冰凉,无形杀机锁定着他们,源于灵魂深处的惶恐惊骇愈演愈烈,逐渐占据每个人心头。 “不…不要…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五尊毫不犹豫地燃血远遁。 陈衣手掌,不紧不慢下压,轻描淡写,代天行罚:万里之外,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山,降下一束毁天灭地的雷。 “啊!” 陡然传出的凄唳惨叫,响彻云霄,山体灰飞烟灭。 荒芜赤地,五尊气息萎靡,半跪在地上,尽管皆有负伤,甚至有人跌境,但脸上无不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 他手下留情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龙脉易主 皓月当空。 蒙面盘发的东云月锦衣束身,夜袭敌营,当众砍下行军大纛,旋即大开杀戒,浮光掠影间,惊动敌方斩凡境。 她一人独占七斩凡,落下风,断臂逃生。 内海三尊正要追击,被荒城城主联合日月神教大小明王拦住去路:“三位道友且慢,穷寇莫追,由她去罢。” 封妖殿主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 青鬼部鬼王怒声道: “东云贱人,毁我三兄弟共妻鼎炉,那可是我等耗费无数心血,才搜罗到的天生媚骨,是可忍,孰不可忍!” 洞天岛主亦是愤懑: “老六所言,极是。” “我等就指着这鼎炉突破后期,她断我等道途,此仇不共戴天,不干她个九进十八出,难解我等心头之恨!” “诸位,诸位冷静!” 见状,大小明王对视一眼,忙出言安抚:“三位道友的心情本王理解,但眼下战局叵测,当以大局为重啊。” “你懂…” 三兄弟中,脾气最为火爆的青鬼王,刚准备开喷。 “够了!” 荒城城主一声喝止,紧接着,赶在对方暴怒之前,语出惊人:“你们发现没,那女娃好像失去龙脉庇护了。” 此言一出。 上头的三兄弟瞬间冷静下来,认真回忆起交手时的每处细节,惊觉果真如此,再一推演,俱是难掩激动喜色: “龙脉易主!” “不错!” 荒城城主点点头,递给三兄弟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多得无需本座再讲了吧?” “道友放心,孰轻孰重,我们拎得清的!” 封妖殿主看向自家兄弟,伸手,揽住两人肩膀低语: “五弟六弟,都消消气,待拿下神羽朝,咱要怎样的女人找不到?纵是让那女皇帝当鼎炉,她敢说一个不? 青鬼王眼前一亮:“对对对,三哥这话在理,我们这就回去备战,桀,女皇帝的凤体,老夫早就想尝尝了。” “到时候直接来一出拷问敌国女皇,让那个贱人穿着真空凤袍,坐在凤椅上,台下跪着神羽朝的文官武将…” “还要她学狗叫!” 为老不尊的洞天岛主插嘴道:“给那个该死的女皇帝戴上木枷,牵上引绳,像狗一样,爬着上朝,哈哈哈。” “你干嘛奖励她?” 青鬼王斜了他一眼:“我看那个贱人就爱这套,表面高傲冷艳,内心指不定多渴望被我等蛮夷戎狄玩弄呢。” “话说老六,你说她会不会已经被人开发过了?” “谁敢开发她啊?” “也是。” 洞天岛主深以为然地摸着下巴,喃喃道:“像她这样盛气凌人的女子,怎么可能甘心匍匐在谁的胯下?呵。” “行了。” 封妖殿主打断二人意淫,沉声道:“这些等攻下太安城再议,当务之急是调兵遣将,速去筹备,不得有误。” “遵令!” 两个倒霉崽正容亢色,朗声应下,后勾肩搭背离开。 “叫神羽朝的细狗们好好看看,他们视为仙子的女皇帝,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女皇帝,如何在你我胯下婉转。” “啧,哥,你别说了,有画面了,欲仙欲死呐。” “他们家女丞相貌似长得也不赖。” “那就一并收入囊中,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哈哈哈,好,知我者,老六也!” … 十万大山,清风观。 清风观主正与一众弟子用膳,清风观有个规矩叫食不语,但今天,这个规矩被身为榜样的清风观主亲自打破。 他抬起头,眺望太安城,呢喃道:“天命易主,这是一步险棋,可这步棋,走得好啊,这小女娃,有魄力。” 众弟子面面相觑,道一小心问道: “师尊,发生甚么事了?” “传国玉玺换了个主人。” “什么!” 道一惊呼:“那可是九州的龙脉啊,她,她说不要就不要了?给了宫里那位?她难道不怕那位…废帝自立?” “愚蠢。” 观主淡淡讲道:“你只看到了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得之可称帝,却未看到,此物乃是烫手山芋。” “这…师尊,此话怎讲?” “传国玉玺,她保不住。” 观主手指天穹:“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神羽国祚历三百载而亡,止于诸夷伐乱,为天命所向,大势所趋。” “东云氏忤逆不了天意,她想保住神羽江山,只能将传国玉玺交出,普天之下,敢逆水行舟者,唯他一人。” 至于陈衣造反。 他看不看得上皇位两说,即使真反了,江山落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被外族人占去强吧?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一众弟子沉默。 观主顾自感慨: “马上要决战了,可惜,三方联军取胜难如登天。” 闻言。 道一忍不住小声反驳:“将三方绑一块,好歹有七八尊斩凡境,就算宫里那位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吧?” “他们拖不起了。” 观主倒是不恼,耐着性子,悠悠解释道: “宫里那位接近无敌,他们唯一翻盘的希望,便是赶在那位出关前,攻下太安城,借国之大势,逼他自封…” “欲速则不达,骤进祗取亡?” “其中涉及诸多,他不是斩凡境能够抗衡的,总之此计为阳谋,无解,三方联军除了孤注一掷,别无他法。” “那我们要不要,嗯…站队?” 道一略沉吟,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若身无事,尔等可助神羽。” 他不打算下山,一是避世,二是还得观望观望,结合万方,以推衍陈衣极限:道在人为,前提是人能胜天。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好酒 随着皇帝负伤消息传出,神羽军战意一落千丈,几番交战皆被杀得人仰马翻,无奈,左相只好下令暂避锋芒。 神羽军后撤。 以荒城为首的三方联军,当机立断,长驱直入,接管那些被舍弃的城池,并逐步蚕食消化神羽朝的滔天国运。 战局生反转。 一方江河日下,一方气势如虹,此消彼长之间,三方联军的声势,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死死压制着神羽军。 后者一再退。 一些门阀士族,因此生出异心,开始秘密派人接触联军,扮演起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 在他们眼里。 今朝的神羽朝,就像风前烛,雨里灯,随时都有土崩瓦解的可能,与其愚忠,负隅顽抗,不如趁早另拜山头。 当年,被东云月踏碎山门时,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 一年后。 神羽残军尽数撤入太安城,苟安一隅,无胆再战。 大雪封境,城门紧闭,九千八百里狼烟遮云蔽月,马蹄声掀动尘土飞扬,军阵如黑潮,困锁京师,兵围太安。 “隆!” 战鼓齐擂,八九道伟岸身影屹立虚空,战前叫阵: “女帝东云氏,可敢现身,与我等一战!” 清风徐徐,城头多出一尊凤椅,东云月倚坐斜睨。 “远荒城主九阙。” “小明王朱天阴。” “大明王朱天阳。” “日月教主朱天策。” “封妖殿主薛奉道。” “封妖副殿郭子明。” “洞天岛主向螟子。” “青鬼部青面鬼王。” 她如数家珍般念出眼前斩凡境的名字,眉宇间平静的像一汪幽潭,浩瀚深邃,任他飓风过境,我自波澜不惊。 “不算清风观那位,天底下的斩凡境都来了,啧,看来诸位同道今日是铁了心要置朕于死地啊…好,很好!” 气氛,剑拔弩张。 “神羽女帝。” 荒城城主淡淡道: “说实话。” “我以前挺佩服你的,觉得你是个人物,直到你非常愚蠢地将传国玉玺,托付给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 “你以为赠他传国玉玺他就能帮你?呵,天真,眼下你们神羽国难当头,覆灭在即,他人呢?嗯?人在哪?” 薛奉道立马接茬: “估计早溜之大吉咯,九大斩凡境齐聚,此等阵仗纵观整个四溟天下也寻不出第二家,谁见了不心惊肉跳?” “哈哈,什么狗屁桃花剑神,根本徒有虚名罢了。” 朱天策跟着讥讽: “遥想当年,此子硬撼整片佛原,强杀佛主,后又逼得清风遁世,恐怕早耗尽了底蕴,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哼,他尚有一战之力又能如何?” “昏君无道,大势已去,我等兴兵伐羽,乃是天意所为,天要亡神羽,时代洪流之下,任何存在皆为蝼蚁!” “不错,我等一言一行,暗合无上天意,即使那所谓的剑神亲临,我等亦无需畏惧,他敢逆大势而行不成?” 东云月一言不发,静静听着他们装逼。 忽然。 青鬼王将矛头指向她,满脸阴邪淫笑: “小皇帝,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三人仰慕你多年,只要你答应做我们的双修鼎炉,老夫可做主,保你不死。” “哦?” 东云月顿时来了兴致,挺直胸脯问道: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考虑一下。” 女皇帝低下头,装模作样,沉思一阵,展柳眉,嘴角上扬,笑容嘲弄:“抱歉,朕拒绝,朕,有主人了呢~” 说罢。 她犹如一头高傲的凤鸟,仰着下巴,大大方方露出拴在雪颈上的项圈:“哝,这是主人赏给朕的,好看吧?” 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袒露自己与陈衣的关系。 以前怕流言蜚语影响到对方,现在不怕了:因为今日之后,这将不再是耻辱,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光! 她对她的主人,有信心。 不过仅限于她。 战场上,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听到了啥? 东云月,神羽王朝的开国帝君,这个号称举世间,最尊贵自负的女人,私下居然是某人奴隶?她还戴着项圈?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不理解、匪夷所思、惊疑不定、难以接受…无数道心思各异的目光,聚焦在东云月身上,令她浑身燥热不已。 “陛下昨晚喝了?” “没吧。” “那咋净说胡话?” “话说。” “陛下口中的主人是谁啊?” “还能是谁?宫里那位呗。” 东云月冲左紫凝眨了眨眼:“左相不必羡慕,此间事了,朕就去求主人,把你也收了,咱们化君臣为姐妹。” 左紫凝:? 头好痒。 感觉要长反骨了,要不反了吧?跟着她倒霉一辈子! 想到自己盯上的果实,被另一个男人捷足先登,青面鬼王登时妒火中烧,目眦欲裂,几欲杀人,低声嘶吼道: “东云月,你找死?” “你急了?” 东云月挑衅似的舔了舔嘴唇,半眯眼,如痴如醉,摩挲着项圈:“那一夜,堪称朕人生当中最难忘,主人…” 闻言。 青鬼王下意识浮想联翩:冷艳的东云女帝,前一秒还在金銮殿怒斥群臣,后一秒却出现在密室里,苦苦哀求… 不。 大概,连求饶都做不到:那个狗东西,怎么可能放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儿,迎接她的,只有惨绝人寰的折磨… “啊!!!” 青鬼王仰天咆哮,一双竖瞳血丝密布,凶光迸射,生生从满嘴獠牙缝隙挤出一句:“东云月,你欺人太甚!” “就受不了了?” “这才哪到哪?依朕看,你干脆自宫吧,这样的话朕兴许还能发发慈悲,特许你跪在殿外,聆听朕的仙音…” “呵忒,真贱。” 东云月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水,左紫凝忙上前替她擦拭嘴角血渍:她的伤势可不是演的,真受了重伤。 见状。 封妖殿主一把拽住暴跳如雷的青鬼王,轻轻摇头,旋即朝不近女色的九阙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大手一挥: “攻城!” 能谈最好,谈不拢,那就打! 大地震动。 八十万虎狼之师,呐喊嚎叫,手持各式兵戈,向太安城杀去,东云月脚尖点地,流光转,太安护城大阵开启。 弓弩手、火炮手亦登上城头。 下方城门,步兵、骑兵合御,丹田法力不要命地往阵眼灌入,杀阵扬威,笼罩方圆数千里,借风雪雨势杀人。 然,兀有九道神霞落至阵中。 九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势如破竹,几乎同时撞击阵门。 妖力、剑气、道法、诡神通… 一轮攻伐后,杀阵转换守阵,种种手段皆遭反制,泼天威压震荡而出,九人血逆涌,各退数步,却绝不换气。 反而以比先前更加迅猛之势,再度撞击原来的阵点。 第二次撞击,城内守军被殃及池鱼,人仰马翻,九人依然倒退,依然提势,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 九道神霞。 一次次轰然相撞,一次次快过上次势头,不知多少守军因此而血肉模糊,但死了一批,另一批又会紧接补上。 在这九条直线上,任你是金丹还是元婴期的高手,阻了对方的道,定然转瞬即死,那些人,当真在以命守城。 不知有多少步卒骑兵,不知有多少百夫长千夫长,不知有多少京师大营的勋贵将帅,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接下来那次声势更为惊人的碰撞,连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凡人,都能够肉眼可及瞧见弥漫空气中的气机波纹。 可这一次。 他们还未至城门前,距城门尚有半余里地的时候,寸步难近,九道怒吼与神威皆如雷声大震:“何人拦路!” 城门开了。 城里驶来一驾宝辇,驾辇的是位女子,身穿青衣,玲珑狐眼,相貌绝代,形如才长成的狐媚子,妖娆的可怕。 宝辇就直直停在太安城和八十万大军中间。 先下来两位少女,左侧白衣佩剑,右侧黑裙别刀,银带束发,英姿飒爽,分立于宝辇台阶处,伸手掀开帘幕。 再有一袭红衣下辇,恭敬弯着腰,脑袋埋得很低,双手虚托,一只比她还白皙细腻的手,浅浅搭上她的手背。 一位神情淡漠的年轻公子,穿着闲散王爷的装束。 他抬头望了一眼,跟中了定身术的七仙女没太大区别的九人,微微一笑,与身旁的红妆侍女一同向大军走去。 接着。 两人像在自家小院散步一样,缓步走过一位位虎背熊腰的军卒,众人的目光始终放在托着公子手的侍女身上。 因为谁都不敢去看年轻公子。 走过一半军卒的时候,年轻公子突然负手与后,扭头看着红衣侍女:“红麝,你说杀那么多人会遭天谴吗?” 红衣侍女轻声反问:“主子怕则个?” “你觉得呢?” “那主子只管杀,真要有天谴报应,算红麝的。” 年轻公子嘴上说着我造的杀业,哪能算你头上,然后很不客气地把侍女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盘好的头发揉乱。 侍女也不阻拦,只是叹气。 年轻公子哈哈大笑。 侍女早就习以为常,一脸淡然,递出一把剑。 那一日,太安城外。 三宗联军孤注一掷,八十万铁骑压境,被神羽朝女皇帝称为天皇帝的年轻公子携侍女出城,谈笑间出了一剑。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半点霜寒十三州,半边红霞深似血。 身前是高高垒起的尸山,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血海,密密麻麻的碎肉如雨点般落下,他和侍女的衣袍一尘不染。 “有点冷。” 侍女取出一坛酒,温的。 他一饮而尽。 “好酒。”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丹书铁券 孤零零立于平原之上的几道身影尤为刺眼。 身穿青纱的妖女描着近乎完美的眉,女剑客与女刀客守着宝辇寸步不离,红袖侍女哼着曲,年轻公子喝着酒。 好像就薛奉道他们比较正常,瞳光溃散,嘴唇哆哆嗦嗦,指关节掐得发白,这才是面对尸山血海该有的反应。 掌灭八十万大军,他们费点精力和心思也能做到,可似陈衣这般信手一挥,便令八十万条鲜活生命化为乌有… 做不到,他们真的做不到。 一念起而万物生,这不算什么,一念灭而万物寂,也不算骇人,他杀了很多人,他在笑,在喝酒,面不改色… 这不是实力够不够的问题。 八十万条人命,亦未使其受到半分影响,产生丝毫情绪上的波动,此人道心,究竟冰冷、淡漠到了何等地步? 换言之。 他的道心,得是何其坚定? 我做出决定,便绝不后悔,想做便做了,从我道剑出鞘的那一刻,是非对错也好,因果报应也罢,我不在乎。 自《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中,所悟出的道理。 太上忘情四字的真谛正解,应为寂焉不动情,似若遗忘之者,即心有情,却不受情牵,不被情困,豁达洒脱。 此道,清风那一脉修错了。 … 不知年轻公子附耳同丫鬟说了什么,后者突然快步跑开,拉上另外三人,驾着宝辇进城,他望向九尊斩凡境。 九人寒从心起,不由得倒退十数米。 “稳住!” 荒城城主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假如大家一拥而上,即使他是剑神,也不可能把我们九人全部杀光…” “等到他法力耗尽的时候,他也一样劫数难逃!” 薛奉道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没错,诸位万万不可藏私,此子手段颇诡,唯我等齐心协力,方有一线生机。” 余者纷纷响应,默默调整己身状态。 陈衣任由他们回到巅峰才淡淡开口: “商量完了?” 九大斩凡严阵以待,大气都不敢喘。 陈衣一步跨出数丈,瞬至九人跟前,抬起手臂,五指如鹰勾,掌.心雷光汇聚,看似轻飘,砸在青面鬼王胸口。 太安城外,此人污言秽语辱东云月。 他记得。 雷光炸裂,溢出的气息将虚空扭曲。 掌.心雷! 青面鬼王眼皮狂跳,低吼一声,眉心幽芒绽放,胸口翻出层层鳞甲,同时步步后撤,可依然快不过纵地金光。 “轰!” 仅仅挨了一击,本该坚不可摧的玄武甲便崩成碎片四处乱飞,青鬼王踉跄着退了七八步,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低头扫了一眼,胸口处有个大洞,却不见血迹,烧焦的血肉黑如墨炭,滋滋冒着电弧,脑袋一歪,气息断绝。 剩下八人好不容易横滚出的杀机,犹如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当头泼下,浇灭无形,东云月一众亦瞠目咋舌。 一招。 同为斩凡境的青面鬼王,在对方手下连一回合都未走过,连法器都来不及祭出,几乎秒杀同阶,这还是人吗? 陈衣不理众人惊骇,又一计掌.心雷,拍向洞天岛主。 后者自知避无可避,脸色万分狰狞:大好江山近在咫尺,锦绣前程就在眼前,岂能在这里折戟沉沙?他不甘! 一咬牙。 手中拂尘猛击天灵,胸喉憋着一口怨气,直接自碎肉身:古神通游神御气,可惜,他只学会皮毛,学艺不精。 掌.心雷穿透向螟子真灵,毫发无伤,陈衣愣了一秒。 “有本事磨灭老夫真灵!” 向螟子怒极而笑,笑声充满得意:借神通加持,他将一丝本命真灵寄身于天地,化为缥缈虚无,触手不可及。 缺点是往后只能永久以此形态存在,毕竟学有残缺。 才笑几声就戛然而止:只见陈衣不疾不徐,将手指送至嘴边,轻轻一咬,一滴精血被他逼出,竟是紫红色的。 观战之人俱不解其意。 独独洞天岛主向螟子,真灵形态的他分明瞥见,那滴紫红精血周围,缠绕着一条肉眼无法察觉的…紫霄雷蛇! 蛇瞳倒竖,阴翳冷漠,吞吐蛇信,娇小玲珑的身躯却隐隐散发着磅礴汹涌的毁灭气机,这股气机告诉向螟子… 会死! “去。” 陈衣屈指一弹,血滴猛朝向螟子射去,众人错愕:区区一滴精血,也可以杀人?而且,杀得还是一尊斩凡境? 下一秒。 燃魂逃遁的向螟子给出答案。 不足五丈。 向螟子七窍开始有鲜血溢出。 不足三丈。 向螟子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倒。 终至其身。 所有人始料未及:血滴撞在向螟子身上,仿佛凭空增多亿万斤重,轰的一声巨响,愣是将大地砸陷一个深坑。 向螟子显然气数已尽,躺在深坑里,如同一条被人捞出水底的草鱼,先乱蹦乱跳,再垂死挣扎,末奄奄一息。 世人只见掌.心雷杀伐,却不知神雷攻魂,专克真灵。 天敌! 横跨半疆来攻城的斩凡境,还剩七人,草木皆兵,死盯着油尽灯枯的向螟子,希冀对方仍有未曾使出的底牌。 然后如同天上降魔主,绝境反杀那个,堪称可怕的年轻剑仙…不过没有奇迹出现,向螟子的真灵终烟消云散。 荒城城主九阙眼神复杂看着陈衣,沉默一阵,问道: “剑神…你不是练剑的么?” 这个被天下人公认的剑仙,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会用剑,实际上,他的道法神通集百家之长,一点不比剑弱。 “就你们?都不配我拔剑。” “主子!” 这时。 城楼上突然传下红麝的声音:“青鱼妹妹说,出宫时炖了排骨,料想快熟了,让你速战速决,她肚子饿了。” 陈衣挑了挑眉,用左手食指冲城头比了个一的手势。 意思是一百息。 “你们不是想看我的剑么?正好,我家侍女急着去吃饭,你们底牌尽出吧,我就出一剑,免得耽误了时辰。” 七人皆未废话,因为眼下这种情况,多说无益:他们迅速组成一个包围圈,困锁住解着腰间配剑的年轻公子。 陈衣指尖划过剑锋,轻轻一弹。 “锵!” 剑鸣清脆,剑气如水波般扩散,他微微点下巴,示意对方先手:七人也不虚情假意客套,直接各自祭出杀招。 刹那间。 一尊尊模样各异的法器华宝现世,一道道盖世法身于茫茫虚空沉浮,演化着自身法则,紫气绵延,寰宇震荡。 “杀!” 七杀势袭来,陈衣握上剑柄,嘴唇微动,眉宇剑气充盈,满溢而出:“此剑,归墟,不死者可称天下第二。” “锵!” 一股惊天动地的剑气,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几乎同时,首当其冲的封妖殿薛奉道,被第一波剑气斩杀当场。 第三十息。 以陈衣为中心,无数道凌厉剑气蓦然横起于大地,壮观如大泉喷涌,这般异象,才当真是平地起惊雷,骇俗! 第五十息。 方圆十丈,百丈,千丈,皆是冲天而起浩荡剑气,恍若史无前例的大潮拍岸,璀璨剑光一直淹没至太安城前。 第六十息。 剑光散尽,六人毙命,尸骨无存,只剩一人半跪在萧瑟肃杀的平原上,是荒城城主九阙,他双手托举着一物: “抱歉,道友,在下取巧,略胜一筹。” 长剑归鞘。 陈衣皱眉,他素来言出必行,说只出一剑那就绝不会出第二剑:“你手上所持是何物,竟能挡下本座剑技?” “丹书铁券!” 九阙抹去嘴角鲜血,自豪道:“吾有幸恩受上苍,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可恕吾九死,吾子孙三死!” “哦。” 陈衣走上前,随意打量一番,后突兀掌心聚雷,朝九阙拍下:砰一声,脑袋开花,年轻公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关我屁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蝴蝶、青莲 一百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微风起,年轻公子理了理衣袍,重新扎了一遍墨玉发带,从容不迫入城,身上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采。 与四位绝美侍女同乘辇,回宫。 “结…结束了?” 城楼上,皇帝和丞相面面相觑,城楼下,文武百官和京营兵卒尽显茫然,俱是魂不守舍,半天半天缓不上劲。 女皇帝还好,身与心早被征服。 无条件信任,倒不至于太失态,只是狂热的信仰混杂着愈发根深蒂固的奴性在胸膛持续燃烧,几乎将她融化。 女丞相真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此役之前。 不看好陈衣的人占多数,看好他的也有,但,没一个人料到他会以这样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平定仇寇。 实话实说。 接受不了,压根不该发生这事。 九大斩凡,个个处于全盛时期,哪怕清风观主和神羽女帝联手,都不敢百分百保证全身而退,更别提反杀了。 然而。 事实却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跟文弱书生没啥区别的年轻公子,匹马单刀,将他们全部伏诛,百息,只用了一百息。 完全打破了她对斩凡境的认知。 活见鬼了! “早同你讲过,要相信他。” 回神之后。 东云月拍了拍左紫凝香肩,负玉手矗立城头:“三宗之乱已定,天下可安,日月山河永在,神羽江山永在!” 声如天籁,以大法力加持,传遍神羽朝的每个角落。 至此。 那个动荡而不安的浊浊恶世,彻底宣告落幕,百废待兴,幸存下来的人们或悲歌,或恍惚,或呓语,或落泪。 接着。 尽皆情不自禁朝太安城,朝东云月叩拜,呼声震天: “日月山河永在,神羽江山永在!” “日月山河永在,神羽江山永在!” “日月山河永在,神羽江山永在!” 紫裙飘扬,青丝飞舞,东云月狭长的凤眸微眯起,纵情享受臣民们为自己歌功颂德,她一笑倾城,颠倒众生。 良久。 呼声渐息,她睁开眼,未回头,却是向身后人唤道: “户部尚书何在?” 一人走出人群,作揖: “臣在。” “传朕旨意。” 她眺望着眼前河山道: “着,各州郡之士族门阀,筹措金银细软,辎重补给等,配合朝廷重整山河,及抚慰各省百姓,犒赏三军。” “诺!” “刑部尚书何在?” 又一人走出,躬身道: “臣在!” 东云月转身,沉声道:“今九州归一,朕心甚悦,欲大赦天下,尔去统理囚犯名册,将有罪之人划为三等。” “轻罪者抹除案底,择日释放;重罪者免除刑罚,改为闭门思过;死罪者免除死罪,改为流放或充军戍边。” “…” 一连颁了十几条旨意,令官员离开大半,左紫凝忽然凑至东云月耳畔:“皇帝姐姐,妹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咳。” 她左右看了看,霞飞双颊,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道:“也不是大事,就是想请您牵个线,搭个桥…” … 十万大山,清风观。 “神羽赢了。” 清风观主及其弟子,同样听到了神羽百姓们穿云裂石的呐喊,东云月敕令群臣的间隙,观主在推演厮杀过程。 然后他就大吃一惊,沉默到了现在。 丹书铁券,他也有,当年他被仇家追杀,仰仗此物捡回条命:那个仇家,虽垂垂老矣,可境界直逼…化神境! “丹书铁券出世,都未能保住九阙…” 观主不禁陷入回忆:依稀记得上次会面,临行前陈衣说,青女不单单是禁忌,当时只顾明哲保身,不以为意。 而今静下心来再想,顿感细思极恐。 平心而论。 以陈衣目前的实力,不,即使再翻个百倍,依然入不了天的眼,毕竟天就是天,至高无上,凡夫俗子不可敌。 所谓逆天。 说难听点,纯粹是青女在和天博弈。 青女赢了,他跟着沾光,就像无视丹书铁券的庇护一事:丹书铁券上有天意加持,他身上有青女的海浪印记。 而两者之间交锋的结果,自然是海浪印记,战胜了天意加持,所以他才能够无视庇护,毫无阻碍地斩杀九阙。 倒不是说陈衣弱,他很强,已经远远甩开同境界一大截,但他才斩凡境,斩凡境对上天,无异于被降维打击。 “如果排除上古禁忌的话,那还能是什么跟脚呢?” 清风观主一边想着,手指不停掐动。 除上述外。 还在推演两人关系:过去,他认为陈衣和他一样,皆作为那些古老博弈的工具而存在,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可后来他发现,并非如此:九阙祭出铁券的瞬息,他清晰感知到有一丝比天更古老的意志,降临在陈衣身上。 分明是护犊子:我的人,我怎么打怎么骂,那是我的事,你要敢以大欺小,我就掀了桌子,亲自下场陪你玩。 一位有能耐跟天道扳手腕的存在,会把一颗棋子,看得这么重?甚至不惜化出一缕意志,无时无刻守护对方? 初步判断,陈衣有点像青女眷属。 嗯… 观主还是吃了不够了解青女的亏,不然就会知道,青女没有眷属,她不需要,也不允许生灵诵念自己的名讳。 “推演不出来么?” 推演良久无果,观主默然,罢手,掌心翻转,一枚青铜帛片乍现:“若借此物,也能得到一个答案,只是…” 一旦启用丹书铁券中天意的力量,势必惊动对方…主要摸不准青女的跟脚,万一闹得沸沸扬扬,不太好收场。 正值内心犹豫不决之际。 其手中帛片却自动亮起,一点青色微光映入瞳孔,旋即无限放大,他的世界,被一片极致纯粹的碧青色覆盖。 四周空间扭曲,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缓缓摊开。 他看到白茫茫的风雪,尽头耸立着一座伟岸的山,魔焰席卷,一只浊骨凡胎的蝴蝶煽动翅膀,忤逆罡风飞翔。 跟随蝴蝶的视角。 他看到了剑道的起源,传说中的真仙,仙人用剑,斩下无数圣兽神禽的头颅,并把它们献给先天而生的古神。 突然,天昏地暗。 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挥舞着战斧,刹那间,万物虚无,鸿蒙初开,亘古混沌,蝴蝶停在一株深邃的青莲上… “看够了么?还不滚!” 一声叱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种种异象无影无踪。 清风观主猛惊醒: “道一…道一!” 一旁打坐的道一被吓了个激灵,忙退出修炼,问道: “怎么了师傅!” “立即修书,你亲自送往太安。” “啊?哦,哦。” 道一愣了一下,随后手忙脚乱取来文房四宝: “师傅写什么?” 清风观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郑重讲道: “贫道清风,愿,永为神羽臣!”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祸从口出 对于清风观主的投诚,东云月自是欣然接受。 如今九州归一,四海共尊,万邦来朝,若十万大山独树一帜,难免落人口实,清风观主深明大义,皆大欢喜。 她当即召开朝会,力排众议,授观主以国师之位,掌监察国运、气象、天机之权,并命工部连夜铸造国师印。 十日之后,国师印成。 东云月亲自为印玺铭刻纂文,又赐道一美婢百位,灵脉千里,名邸一座,八凤宝辇一驾,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道一谢恩,回观复命。 眨眼翌日。 生怕东云月反悔似的,时才清晨,观主便施法移山填海,将十万大山中最高那座,搬至神羽北境,以镇国运。 华灯初上。 陈衣上山,为观主贺。 道观新址。 观主打发走一众弟子,后邀陈衣入暗室,布下百道隔音法阵以保隔墙无耳,与之对坐蒲团,生炭火,烹清茗。 随熏香燃,陈衣笑道: “另立新山,重建宝观,想来道友是已经通达了。” “托道友福。” 观主作揖,谦逊讲道: “说起怪哉,每每与道友相谈,便莫觉欢喜,仿佛觅见知音,道友如不嫌弃,不若你我结为忘年之交如何?” 较之第一次会面时的不冷不热,敬而远之,此番清风观主对待陈衣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差拉他桃园结义了。 “善。” 陈衣当然晓得一切归功于白狐儿脸,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方为处世之道,只要不把尴尬说出来,就没人会尴尬。 “哈哈,妙极妙极。” 观主抚掌大笑。 估计把前半辈子笑得次数加一块儿,都没这几个时辰多:“贫道痴长道友些年月,斗胆唤道友一声陈师弟。” “好说,清风师兄。“ “来来,师弟喝茶。” 壶中茶水沸腾。 观主亲手斟茶,连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陈师弟啊,你看如今咱俩也算自己人了,你给贫道交个底呗。” 陈衣悠哉品茗: “交底?交什么底?” “就,那位。” 观主非常谨慎,用手指沾上茶水,写了个青字,甚至不敢直呼青女之名:“你与这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衣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观主,明知故问道: “问这做甚?” “随便问问,就当闲聊,聊聊天嘛,哈哈。” 观主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比较自然:“实不相瞒,贫道前阵子见过祂了?虽然不是真身,只是意志…” “哎,就挑明同你讲吧。” “祂跟脚恐怖的不像话,很吓人的那种,贫道也不知当如何去描述,总之一片混沌,你明白贫道的意思吧?” 陈衣好奇问道: “所以,你看到了混沌?” 其实他对青女的了解也不多,因为确实不算上心,偶尔温存完提两句,青女讲就听,不讲就拉倒,不会纠结。 “不止。” 观主摇头:“万古青天一株莲,贫道看到一只蝴蝶停在一朵青莲上,青莲被法则拥簇,威压比天地还沉重。” 青莲? 混沌青莲? 这个世界也有混沌与洪荒?那蝴蝶是什么?混沌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而且听清风观主的意思,青女是青莲? 陈衣暗自否认:青女跟混沌青莲有联系是必然的,否则也不会叫清风观主窥见此物,可要说青女是混沌青莲… 不太现实。 一是他都不知道的东西,青女绝不可能告诉外人,二是按照正常的剧情线,混沌青莲早毁灭在开天大劫中了。 白狐儿脸分明完好无缺,两者诸多信息都对不上。 “陈师弟?” 陈衣越想越入神,观主连唤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眼神飘忽,道:“我和祂的关系吧,说出来怕师兄不信…” “怎么会?” 观主连连摆手: “一件雕虫小事,师弟还能诓骗贫道不成?何况贫道修道数百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师弟只管说便是。” “你确定?” “确定。” “那我说了啊?” “请讲。” “祂是我娘子。” “噗!” 刚喝进嘴的热茶,被清风观主一口喷出,好在陈衣早有预料,未雨绸缪,以法力化金罩护住周身,才没中招。 “陈师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呵,师弟怎么不说你俩还双修过?” “的确双修过…” “师弟这张嘴啊,比一身修为还硬。” 观主猛灌了口茶,没好气道:“贫道今个儿就把话放这,你俩若是道侣,贫道立马将清风观的招牌给摘咯!” “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我与青女真…” 陈衣有心规劝,却遭对方打断:“师弟无需多言,我辈修道之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言出法随,决不食言!” “我…”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师兄随意…嗯,权当我胡诌的吧,师兄开心就好。” 他的本意,是以退为进。 谁知。 观主误以为他理屈词穷。 于是。 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师弟啊,不是贫道说你,但侍奉祂那种层次的存在,还是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点好。” “毕竟伴君如伴虎。” “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乃是君上的通病,别看你现在受宠得势,假如祂哪天腻了呢?对你失去兴趣了呢?” “轰隆!“ 话音未落。 一道青雷突然劈下,昨天才刚建好的崭新道观,直接被炸成了渣,观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说教亦中道而止。 漫长等待。 方长长舒出一口气,后怕道:“你看,师弟,贫道没骗你吧?无缘无故飞来横祸,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呵,呵。” 陈衣尴尬一笑,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海浪印记,像在安抚暴怒的某人:“师兄教训的是,不说了,不说了。” 经此事一打岔,观主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两人又喝了半壶茶,东拉西扯了些有的没的,陈衣便起身告辞。 “对了师弟。” 此时。 观主后知后觉,叫住陈衣: “此山自诞生始便籍籍无名,以往无人问津就罢,今成神羽镇国之山,如此却有不妥,要不你给起个名字?” 陈衣头也不回,脱口而出: “既位于北地,便唤北山吧。” … 作者的话。 这里的师兄弟并不是同门师兄弟的意思,而是同道间互称师兄弟,为了水字数…呸,怕有读者误会,解释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玉椟 天阶夜色凉如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皇宫内宵禁令行,灯火阑珊,除去巡逻禁军井然有序并刻意抑制着动静的脚步外,近乎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御用上书房。 好不容易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批阅完的左紫凝,拖着疲惫的身躯锁好殿门,一边往左相府走,一边嘴里嘀咕道: “陛下最近怎么回事?” “整天不上朝就算了,下面州郡官员递交上来的奏章也不看,还全权交由我代为处理,到底谁才是皇帝啊?” 正行走着。 侧方一条昏暗浑浊的通幽曲径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两道黑影,一晃而过,左紫凝瞳孔一缩: “刺客? 完全条件反射,踏雪无痕冲进小巷,下一秒,身子却定格原地,脸上表情既错愕,又不解,以及更多的震撼。 丰富至极。 阴影处露出铁笼一角,上面蹲着个年轻公子,白衣袂袂,关着个贵态女子,身着唯有皇帝才敢穿的鸑鷟凤袍。 纤细皓腕佩戴银枷,因长时间供血不足导致血管青筋清晰突起,布满青淤的修长双腿下玉足赤裸,满是秽物。 她身段十分高挑。 奈何囚笼着实狭小,可供活动的空间不多,只好被迫蜷曲四肢,小腹烙印忽明忽灭,显然让强行封印了法力。 使得本该执掌四海生灵生杀大权的她,此刻与凡夫俗子无异,那些平日当狗使唤的贱奴才,都能轻易捏死她。 两人皆望向不请自来的左紫凝。 年轻公子跳下铁笼,仅仅跨出一步,便来到左紫凝跟前,后者全身上下的寒毛顷刻悉数炸起,忙捂住眼求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无意冒犯,求两位亲祖宗念在我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儿上,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噗嗤。” 高贵女子被逗笑了。 “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杀人如麻的暴君。” 年轻公子忍俊不禁,轻轻握上柔夷,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悠悠回荡,如同深邃星空下,古神蛊惑人心的呓语: “好好的睡一觉,把今晚的一切忘掉,乖。” 语落之际,左紫凝只觉一缕清风拂过,娇躯一震,再睁开眼,她竟离奇地回到了左相府,自己的金丝软塌上。 如若不是被香汗浸透的亵衣和不停打颤的双腿为她佐证,她一定会将刚才发生的种种,当作一场该死的噩梦… “不对,就是梦!” 这样告诫自己一句。 左紫凝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平复情绪,而后闭上眼,过了一阵,双颊忽地泛红,摩挲着双腿,辗转反侧… 陋巷。 公子右手探入铁笼,屈指捣黄龙:“小乖,自己待这玩会儿,我去见个人,天亮前回来接你,别发出声响。” “见谁?” “神空。” 神空自称要献重宝。 … 麟德殿。 五位内海尊者恭候,神空手捧一方琉璃玉椟,椟身雕满法阵,数量之多,饶是以陈衣眼界,亦不禁咂舌称奇。 “陈兄万福。” 眺见金光划过,神空大尊主动上前相迎,带头作了个揖,其余四位尊者紧随其后,态度谦卑的不像斩凡大能。 五尊者: 敢不谦卑?上一个牛逼哄哄的坟头草还没开始长呢。 陈衣含笑还礼: “诸位万福。” 揣测对方眼下心情不错,神空趁机告罪: “久闻陈兄剑神之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可笑我等先前听信小人佞言,竟险些与陈兄对立,真是…” 听出神空大尊话里之意,陈衣轻笑摇头: “道友言重了,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既已回头,幡然悔悟,那过往种种便算翻篇,无需再提。” 一笑泯恩仇。 “陈兄大义,我等佩服。” 几人纷纷面露喜色,对陈衣大加吹捧,旋即神空将玉椟献上:“这椟中所载之物,便是献给陈兄的大礼了。” 陈衣接过玉椟,掂量把玩,却不急打开。 神空与几位兄弟交换眼神,介绍道:“此椟曾为封妖殿主薛奉道私有,里面装了什么,有何效用,无人知。” “哦?连你们也不知道?” “是的。” 相对而言与薛奉道最为亲近的剑岛岛主,接茬道: “他对这玉椟宝贝得紧,莫说观摩了,问一下都要翻脸,据说当初为了它,封妖殿死了近三分之二的弟子。” “薛奉道每日会以活人血肉,供养椟中之物。” “内海老一辈讲,薛奉道幼时修炼天赋奇差无比,之所以能够晋级斩凡,全凭与椟中之物达成了某种交易。” 几人七嘴八舌讲着自己了解到的信息,最后神空大尊总结道:“我等合力推演过,椟中之物涉及上古秘辛。” “以我等水平,自然不配窥探。” “又观陈衣境界已至瓶颈,故而特将此椟从封妖殿内取出,献给陈兄,望助陈兄突破天地限制,更进一步。” 陈衣直皱眉。 结合几人的只言片语,他感觉盒子里的东西有点像邪物,还不是一般的邪物…难道是破碎的古老纪元的不详? 亦或是上古时代,某个邪魔歪道为自己留下的后手? “算了。” “不管那些,到我手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来头大?来头再大,还能比白狐儿脸大?” 念及于此。 陈衣宽心。 将玉椟存好:“此物陈某甚喜,诸位的情谊,陈某必定铭记于心,愿神羽与海外,陈某与诸位,永世修好。” “有陈兄这句话,我等不虚此行。” “嗯,时候不早了,我还有点事…” “陈兄请便。”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佛骨舍利 把全身痉挛抽搐,直翻白眼,已经彻底神志不清的女皇帝抱回寝宫,陈衣也回到上阳宫,挥袖,召出琉璃椟。 随手一抹,将上面法阵清除,掀开椟盖。 霎时。 整座上阳宫被无边佛光点亮,乌云蔽月,梵音佛乐不绝于耳,九天寰宇,朵朵金莲绽,菩萨低眉,佛陀诵经。 神圣而纯净的信仰,不知超出佛原几许。 一股比斩凡境更为恐怖的威压骤然坠临,陈衣自身不由自主迸发出惊天剑势,与之针锋相对,剑鸣贯彻星河。 百息光景。 佛韵渐散,一枚圆润饱满的舍利,静静躺在玉椟中。 “舍利子?” 陈衣愣神,疑惑自语:“神空不是讲,薛奉道常年以血肉供奉椟中之物么?佛门有六律九戒,怎会食肉糜?” 别的不谈。 单论前世,佛祖释迦摩尼割肉喂鹰的典故几乎家喻户晓,佛这个字眼在世人眼里,始终都是慈悲怜悯的象征。 哪怕佛原那帮伪佛,无论他们是否做到无欲无求,至少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之事呀…血肉供奉,想都不敢想! 思索间。 陈衣捏起舍利,左右端详,静心推演,然而,一夜过去,依然无果:有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在屏蔽他的法力。 无奈作罢。 “不推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修炼修炼。” 他将舍利丢给玄牝世界的女居士:虽然舍利中蕴含至上佛理,全部炼化甚至可能在佛之一道,超脱天地限制。 可惜他对佛道一窍不通。 香火信仰、大小乘佛法、佛门的神通手段…这些东西给了他,纯纯就是暴遣天物,还不如让女居士提升实力。 反正是自己的佛道子身,便宜谁占不是占? … 转眼一年。 天地桎梏降临,死死压制着陈衣,境界触顶,无路可进,他只好停止修炼,想了想,准备去看望一下女居士。 谁知。 意志投影刚进入玄牝世界,就被一口精血溅了一身。 白衣血染。 陈衣皱眉板脸,抬头张望,却瞧见惊世骇俗的景象。 正前方处。 一条白虹贯日,一座佛门大开,漫天佛韵如翻江浪潮般奔袭万里,佛音晦涩吟唱,涤荡心神,九天十地震颤。 佛陀镇坐门前,手托妙法金莲,宝相庄严,脑后三千佛轮斗转,化三千佛国,周遭佛光氤氲,挥洒众妙佛法。 佛桥垂落。 佛欲接引信女,信女却并不领情,她手捻莲花印,同样演化出异象,不断冲击着天上佛国,这是佛法的交锋。 舍利的主人将衣钵强加给女居士,然后者已为此界佛道,一切外来佛法,要么成为她的进身之阶,要么只能… 毁灭! 女居士自然不是舍利主人的对手,随着交锋次数愈来愈频,她咳的精血也愈来愈多,而她的血,是金黄色的。 佛血! 她的血脉,流淌着佛韵,金色纂文若隐若现,不得不说,被佛种重塑金身后的女居士,天生就是块修佛的料。 佛血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寻常佛修,拥有三五滴佛血便算天骄,更有甚者,或许穷极一生都修不出半滴佛血。 它相当于仙修的根骨,魔修的道心,妖族的宿慧,强横如当年葬佛高原的佛主,体内佛血,亦不过十指之数。 女居士随口一吐便是佛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毫不夸张的说。 此事一旦被外人知晓,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懂点佛法的,都会挤破脑袋收她为徒,或者不择手段,置她死地。 毕竟佛种集一个时代的佛道气运而生,从某种程度上讲,它足以代表当世佛道,若无法得到,那就必须毁掉! 女居士快支撑不住了,陈衣终于出手。 “镇!”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云端一只大手摁下,舍利幻化的异象当即崩溃,女居士再度口吐精血,栽进陈衣怀抱。 “你这人怎么回事?” 陈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给你舍利是让你慢慢消化,聚沙成塔的,你一次性吞噬所有佛韵,不要命了?” 女居士低着头,十指紧攥,声若蚊蚋:“对不起,我太想进步了,给你添麻烦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陈衣脸色稍有缓和,长吁:“有上进心是好的,但修炼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哪有一口吃成大胖子的?” “是,我,我记住了。” 女居士用力点点头,陈衣搀起她,指尖划拨,调动血海,一边帮她补充血气,一边问:“对了,你叫什么?” “六珠。” … 伤势痊愈。 六珠继续修炼,陈衣则留在玄牝世界为她护法,顺带融合修整《太上真解》与《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 自打理解太上忘情的真谛,他的道心便不再排斥《无上玉皇心印妙经·残卷》,加上两者之间本就源出同宗。 修整不难。 十年。 陈衣睁开法目,一抹太初之力绕眉梢,信手一拈,逆十八品逆海剑现于手,太初之力攀附上剑锋,径直斩落。 “斩。” “锵!” 剑芒耀世。 竟直接在天地撕开裂痕,久久无法愈合:两门功法合二为一的好处就是,太初之力的蕴育速度,大幅度提升。 太初之力,是为数不多,能够威胁到天地的力量。 当然。 眼下肯定不行,眼下他手中掌控的太初之力尚太过稀少,只能在玄牝世界,逞逞威风,真要拿去外面,呵呵。 你暴露自己拥有核武的时候,射程最好是全世界。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这时。 一声六字箴言响遏行云,陈衣挑眉,沿着六珠位置投去视线:那枚舍利上,无数纂文沉浮,散发着浩瀚威压。 金色佛光似海,包裹着六珠,牵引她踏入一种妙不可言的意境,有点类似天人合一,但这种顿悟仅限于佛法。 “这佛骨舍利的主人,生前起码是化神老怪。”斩凡境没这大本事,他倒能让自己随时顿悟,别人他也不行。 “顿悟时长不定,短则几秒,长则数年,全程基本没什么危险,如此,正好可以离开一趟。”陈衣如是想到。 该回现世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心碎男孩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陈衣轻吐浊气,从床上坐起,正值黄昏,斜阳铺满大地,仿佛往尘世披上一层金纱,打开手机,满屏的未读。 【宁渊:青阳遗迹的主人疑似元婴期,收到速回。】 消息时间是两天前,陈衣回了个知道了。 其他消息都是姑娘们发的,看着微信聊天页面九十九加的小红点,他有些头疼,略微迟疑,索性拉了个群聊。 【北凰受到陈衣邀请,加入群聊。】 【古韵婷受到陈衣邀请,加入群聊。】 【宁红衣受到陈衣邀请,加入群聊。】 【婵红衣受到陈衣邀请,加入群聊。】 为了避免陈衣混淆双方的消息,宁红衣特意帮婵红衣也申请了一个微信号,不过婵红衣的微信,只加了陈衣。 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精神分裂症了 【穆紫尘受到北凰邀请,加入群聊。】 【李青君受到婵红衣邀请,加入群聊。】 【李青君:坏了,起猛了,穿越到女儿国了,再睡会儿。】 【婵红衣:观察敌情i g。】 【宁红衣:观察敌情x,观察情敌√。】 【穆紫尘:@北凰,姐姐,这个群是干嘛的?新的工作群吗?】 【北凰:小孩子的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当好你的傻白甜得了。】 【古韵婷:不懂就问,这是陈衣哥哥鱼塘吗?】 【婵红衣:好耶好耶,修罗场开始咯。】 【北凰:@婵红衣,主人,好久不见。】 【婵红衣:@北凰,我的建议是,别来沾边!】 【陈衣:@所有人,以后有事,群里招呼,私信太多回不赢,嗯,你们相互了解一下先,我点的外卖到了。】 【李青君:收到。】 【穆紫尘:嗯嗯,好的呢。】 【婵红衣:这就是之江海王的魅力吗?爱了爱了。】 【北凰:@陈衣,爸爸,给我上个群管理,爱你。】 你小子,引战是吧? 出于对群成员人身安全的考虑,陈衣直接回了句给不了一点:开什么玩笑?老大都不在群里,管理能随便给? 你是真不怕被某人剥皮抽筋啊! 【穆紫尘:@北凰,姐姐,青阳那个遗迹你去吗?】 【北凰:啥也不是,不去。】 【古韵婷:@陈衣,那陈衣哥哥,你去不去?】 虽然拜了陈长生为师,但陈衣哥哥叫顺口了,她不想改,大不了日后,各论各的呗,传道授业的时候喊师傅。 【婵红衣:陈衣哥哥?你凭什么叫群主陈衣哥哥?】 【古韵婷:@陈衣。】 【婵红衣:@古韵婷,你们很熟?你俩什么关系?】 【古韵婷:@陈衣。】 【婵红衣:你为何无视我?】 【古韵婷:北凰姐说你是坏人,会吃小孩,让我离你远点(俏皮吐舌头)。】 【婵红衣:@北凰,你在阴阳怪气什么?说话!】 【北凰:不是主人,你听我狡辩(可怜巴巴)。】 【婵红衣:我问你在阴阳怪气什么?前世就觉着你看向少爷的眼神不太清白,没想到今生还真成了反骨仔!】 【婵红衣:@北凰,速度滚出来对线(呵忒)。】 【李青君:@陈衣,陈前辈,这次的遗迹,动静闹得有点大,您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帮我们镇镇场子吗?】 【陈衣:嗯,行。】 一听陈衣也要去青阳遗迹,众女立马转变风向。 【北凰:穆紫尘。】 【穆紫尘:明白!】 【古韵婷:北凰姐,紫尘姐,带我搭个顺风车。】 【婵红衣:6。】 陈衣最开始设置的群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然后被李青君改成了“互帮互助同盟会”。 现在叫“心碎男孩收留群”,婵红衣提议的,群成员投票表决,陈衣弃权,六个女孩全票通过,拍板,改名。 著名恋爱学专家兼女性心理学教授李先生曾说过。 海王不是花心,而是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每一片都爱上了不同的女人,这个群名的宗旨,就是收留心碎男孩。 … 退出微信,陈衣专心吃饭,突然天人感应异动,令他眉头一皱:“恶意…青阳镇…古遗迹…有人在算计我?” 懒得推演。 他拧开一瓶水,倒在桌上,袖袍一挥,水流汇聚成镜面,青阳镇的景象倒映其中——镜花水月,神空教他的。 夜浓如墨。 大批妖魔借夜色掩护,披上人衣,以秘法暂时隐藏身上妖气,暗渡陈仓,潜入青阳,混杂于人群,所图不明。 “血气,又是血魔麾下,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手掐法诀,景象转换:黑衣卫正在施行全镇戒严,挨家挨户疏散普通民众,排查每个角落,并设立十米岗哨。 按理。 如此森严的戒备之下,连一只外来的苍蝇,都飞不进青阳镇,但血魔不知哪来的妖术,短暂屏蔽了对方六感。 一众经过伪装的妖魔邪祟,竟当着众目睽睽,堂而皇之地穿过封锁线,大摇大摆地来到遗迹附近,安营扎寨。 “瞒天过海,所图不小啊。” 陈衣散去水镜,这时,李青君艾特了一下他,并发来一条链接,点开后弹出视频画面,是世界联盟的直播间。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金雀花王朝、白鹰联邦、法兰克王国等,世界多地陆续惊现上古遗迹,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在上次。” “专家预测,疑似灵气复苏步入下一阶段的前兆。” 陈衣有点意外。 这才一百多年,灵气复苏就要步入下一阶段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不是太上墓的太上墓 “步入下一阶段也好,灵气越浓郁,境界恢复速度越快,等元婴期,将玄牝界接引归来,此界…再无敌手!” 陈衣并不担心前世的仇家转世后寻自己麻烦。 本我身半步元婴,剑道独尊。 仙道身金丹初期,道法通神。 魔道身半步金丹,魔焰滔天。 以他如今的底蕴,除非那些被上苍意志选中,福禄双全的幸运儿,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就这样,刷会儿抖音,修炼。” 打开海外版抖音,随便点进一个,正在直播探索遗迹的直播间,蹲了一会儿,觉着没什么看头,他捏碎手机。 心无旁骛。 专注运转新版《太上真解》,蕴育太初之力。 … 三日一晃。 陈衣体内,太初之力再增一缕半,共计四九之数。 “呼。” 一寸剑气呼出,浮光掠影,直接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浑然天成的剑痕,剑意弥漫,余波可斩筑基巅峰。 他伸了个懒腰,轻挥衣袖,镜花水月。 北凰等女已经抵达青阳镇,与宁渊及其麾下一众黑衣卫汇合,宁红衣闭关,未去,因为婵红衣在跟北凰赌气。 顺便以神通法目探查了一番几女境界。 北凰金丹初期。 嗯… 说实话,陈衣有点羡慕,换谁不羡慕? 她才转世多久? 一年? 半年都不到啊! 修行一事,对她而言真和开挂打游戏似的,莫名其妙就通关了,关键她都没怎么花心思钻研,你说气不气人。 古韵婷筑基中期。 也挺猛的。 不过她跟太上握手言和了,身边有位前元婴指点,加之《太上真解》的玄妙以及真仙骨辅佐,倒是可以理解。 穆紫尘炼气三层。 不得不说。 这才是正常修士该有的修炼速度,中规中矩,必须表扬,陈衣决定,有空为她量身定制一门功法,以兹鼓励。 又过三日。 天降白雪,苍茫而凉薄的气息,弥漫铺开,至笼罩整座小镇,矗立着遗迹入口的青山涧,一束乳白光柱冲霄。 “轰隆!” 光柱撞开云层,天生异相,仙鹤过境,彩袂翩跹,地涌清泉,一座黄石门户拔地而起,高悬朱红匾额与楹联。 上书:长生不老神仙府。 下写:与天同寿道人家。 横额:至高无上。 陈衣观水镜,面露古怪: “咦,太上的墓…” … 青阳镇。 【叮。】 几女手机同时一震,陈衣往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 “青阳有妖。” 对视一眼,古韵婷找到宁渊,把消息拿给他看,后者脸色骤变,忙唤来一名亲信:“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亲信茫然摇头。 北凰突然开口: “是瞒天过海之术,它们当中有精通此术的高手。” “瞒天过海?” “一种妖法,相当于你们人类的闭气与易容结合。” 宁渊眼皮狂跳:“快,通知所有人,立刻开启警戒模式并展开全方位地毯式搜索,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亲信意识问题严重,不敢耽搁,掏出手机传递讯息。 如果敌人来自敌对国家或民间势力,他们不会这样紧张,毕竟人总归是人,顾虑的框框条条很多,比如名声。 妖魔只管杀不管埋,如此肆无忌惮,危险系数最高。 “我们上山。” 完成陈衣交代的任务,北凰招呼两女上山:她可不在乎遗迹外的妖魔,自古以来,哪有帝王畏惧奴仆的理儿? 见状。 穆紫尘毫不犹豫追上,时至今日,北凰俨然成为她的主心骨,前方纵有悬崖绝壁,她也要跟着对方一块儿跳! 古韵婷纯属被自愿,两人都走了,她总不能搞特殊化吧?一个群里出来的,万一她俩日后不带自己玩了咋整? 她就指着她们仨拉帮结派,合力对抗邪恶女魔头呢。 宁渊想了想,并未阻拦。 反正有北凰在,陈衣还能坐视爱女,身陷囫囵不成? 一行刚到半山腰。 突然,山涧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妖气漫天,一头头妖物显化真身,齐齐发出吼叫,振聋发聩,令地动山摇。 然而,诡异的是,明明北凰等女就近在咫尺,它们却像视而不见一般,偏要舍近求远,径直奔袭黑衣卫所属。 “我怎么感觉,这些妖物在刻意回避我们?” “把感觉去掉。” 北凰余光瞥向与妖物们战作一团的黑衣卫,随手捏死两只胆敢飞过她头顶的禽妖,擦去指尖血渍,淡淡讲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俩跟紧我,别乱跑。” “我们不回去帮宁渊吗?他是陈衣哥哥的人诶。” “不用管他。” 北凰摇摇头,继续往遗迹方向走:“这群妖物境界最高才假丹,应该是负责探路的先锋军,主力还没现身。” 堂堂钱唐市守护神。 若连区区假丹妖物都敌不过,那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弱肉强食。 在妖族与生俱来的观念当中,弱者,就只能被淘汰。 “北凰姐觉得,它们主力在哪?” “遗迹。” “那我们还上山?自投罗网吗?” “丫头。” 北凰顿足,转身,认真讲道:“你永远要记住,在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任何权谋算计,都只是土鸡瓦狗…” “家父陈长生,便是这种力量!” 不多时。 三女视角,已隐约能窥见黄石门户轮廓,厚重磅礴的气息迎面扑来,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韵理游离于虚空。 北凰忽然捅咕了一下古韵婷胳膊,冲她挤眉弄眼: “诶,古丫头,叫你识海里那家伙出来呗,我采访采访她,此时此刻,看到自己前世的墓,内心作何感想?” 嗯。 采访是假,挪揄是真。 不愿两人针锋相对的古韵婷左右为难,谁知,太上竟主动化流光,钻出其眉心,开口第一句话,便震惊众人: “这墓,不是我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是祂 太上墓不是太上的墓? 开什么玩笑? 北凰眼神怪异打量着太上,调侃道:“灵气复苏,连你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啧,看来这世道真是变了呢。” 前世的太上,那叫一个克己复礼。 太上不悦地斜瞪一眼:“说话前过过脑子,整个太上宗都被陈长生灭门了,谁为贫道殓尸?你梦游时殓的?” 我凑。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咳。” 为了缓解尴尬,北凰异想天开道:“咱就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被某个后辈鸠占鹊巢,抢了名号?” “呵。” 太上冷笑一声,讥讽道:“所以妖皇殿下,你统治北山海那几百年都在吃干饭?有人冒名顶替我都不知道?” “不是,你出门忘吃药了?老是怼我干嘛?” “谁让你不争气?” “好好一头上古神禽,天命凰鸟,非自污气血,把自己弄得仙不仙,魔不魔的,埋不埋汰啊?丢人玩意儿。” “有病吧你?这跟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 四个女人一台戏,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相互挖苦,一边叙念旧情,完全无视半山腰正刀光剑影,厮杀震天。 氛围和睦的一点不像置身于群妖环伺,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是组团来郊游踏青的呢,潜伏的妖物听不下去了。 “噔、噔、噔。” 阴影摇晃。 拐杖拄击大地的声音萦绕耳畔,仿佛暮鼓晨钟,旋律波谲云诡,境界薄弱的穆紫尘与古韵婷,瞬间心神失守。 频率加快。 伴随拐杖主人的身影由远及近,窒息感疯狂侵蚀着两人神志,两张绝美脸蛋肉眼可见地充血涨红,青筋暴起。 千钧一发。 北凰霜眸一戾,冷哼从鼻腔传出,黑焰如骇浪,猛向四周席卷,直接以绝对蛮横且霸道之态,冲散诡异韵律。 两女白眼一翻,腿软趴跪下去,似被救起的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香汗淋漓,湿透衣裙。 “装神弄鬼。” 太上玉手翻转,一缕天威降临,化作无形大手笼罩而下,未留情,一把撕碎阴影,显露暗藏其中的百头妖物。 试探过北凰实力的妖物,操着尖锐沙哑的声线开口: “再打下去,两败俱伤,止战。” 北凰盯着他沉默不语,后者会意,口吐一串晦涩难懂的腔调,是妖言,山下一众妖物纷纷撤退,往山上赶来。 “宁渊,撤退,能动弹的上山。” 片刻后,遗迹外,黑压压站着一片,人与妖自动划分成两拨阵营,一方杀气腾腾,一方血气汹涌,纵隔对峙。 “我等此行之目的,并非杀生。” 僵持半晌,妖物方派出一位代表,沉声道:“你们想开启遗迹,我们要遗迹中的一样东西,双方可以合作。” 北凰玉臂环胸,饶有兴致地问道: “嗯,继续说,怎么个合作法?” 代表思索一会儿:“先联手将门户破开,进入遗迹之后,再各凭本事,无规则厮杀一场,赢家通吃,如何?” “宁渊。” 北凰没有直接答复,反而扭头询问宁渊的意见:宁渊自然不值得她设身处地,但陈衣值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宁渊环顾周围,黑衣卫皆有负伤,又看向氤氲着玄妙阵光的黄石门户,旋即朝北凰作揖:“全凭前辈吩咐。” 北凰微微颔首,对宁渊的态度很是满意:“那就合作吧,人族立天道誓言,至于你们血海妖族,立下血誓。” 血誓跟天道誓言差不多。 只是对妖族约束力更大,以血脉起誓,背信弃义之人血脉绝户,传承是扎根在妖族骨子里的东西,重过天地。 各自立好誓言,承诺未攻破门户,绝不向对方出手。 双方人马整装来到黄石门户前,然而,正当他们研究门户纹路,准备推演破阵之法时,一人无意间触及门槛。 异变陡生。 只见寰宇之上,惊现青霞万丈,如同一块碧青色的幕布,覆于穹顶,紧接着,地龙翻身,黄石门户当即坍塌。 “轰隆!” 烟波黄沙,熏的众人睁不开眼,但能感受到一股莫大威压冉冉升起,膝盖不受控制弯曲,连北凰都匍匐在地。 约半柱香。 威压连同黄沙一并散去,遗迹大开,内部种种毫无保留呈现众人视野,刹那,以宁渊为首的黑衣卫尽皆呆愣。 只因遗迹当中,竟是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一张檀木供案,摆着一只紫铜香炉,上插三柱清香,供奉一尊神像。 与此同时。 幸福小区。 镜花水月一侧,陈衣兀然瞳孔倒缩,失声呢喃: “是祂…”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神庙杀局 “大家小心,这座遗迹有古怪。” 宁渊先回神,出言提醒,众黑衣卫悉数夕惕若厉:遗迹不摆前世尸身,却摆一尊神像,这种事还是全球首例。 傻子都晓得,这遗迹与他们之前探索过的截然不同。 “莫非是神庙?” “神…” “世间…有神?” “这谁说得准?灵气复苏前,我曾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前世成真后,呵,有啥是不可能发生的?” “有谁知晓这尊神的来历么?” 此言一出,全场黑衣卫视线,齐刷刷望向北凰,在场就属她和太上辈份最高,太上,不太熟,只能求助她了。 可惜,北凰同样是雾里看花。 打扮倒有点偏青女风格,但后者生了张白狐脸,神像脸庞虽笼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却依稀能够辨认出是人耳。 “尔等来此,取甚物件?” “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血海妖族身上,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奈何他们嘴巴非常严实,客套地回应一句,便统一闭口,径直走向遗迹。 北凰霜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突然发难,一把掐住首领脖颈:“要么告诉孤,要么死!” 血妖首领面不改色,就好像被北凰拿性命作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殿下若真好奇,不妨随我等入庙一观。” 入庙? 北凰蹙眉,浅浅一瞥遗迹。 号称神庙,却无神性,亦无神韵,唯有残破的景象与荒废的梁柱,那处入口,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洞… 冒不冒险? 权衡之际,口袋手机一震。 【陈衣:我马上到。】 北凰顿时心神大定,随手一甩,将血妖首领重重摔到一棵树上,数人合臂才能抱住的躯干被砸断,轰然倒塌。 “带路。” 首领在几只血妖的搀扶下爬起,深深看了北凰一眼: “殿下好胆!不过,希望您待会儿不要后悔。” “哼。” 北凰冷哼一声,置若罔闻,扭头道:“我父已至,你们愿意跟就跟着,不愿意就打道回府,别杵这碍事儿。” 说完。 她也踏入庙宇,其他人面面相觑,离开一半,留下一半,无人见,血妖首领嘴角,勾起一抹诡计得逞的弧度。 “陈长生,呵,本座守株待兔,待得就是你!” … 神庙内。 北凰玉臂交叉,抱在胸前,倚靠着一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裂的腐朽梁柱,观察着血妖首领的一举一动。 他领着浩浩荡荡的血妖族人来到神龛前,跪下,先是三拜九叩,接着,跳起恢恑憰怪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得是啥?” “听不懂。” “不像好东西。” “韩某有点慌,心跳得厉害,感觉脊椎发凉。” “你心慌躲我身后干嘛?说你两句还皱眉头…” 正所谓妖言惑众,妖言人类听不懂,但北凰听懂了: “聆听我虔诚的召唤!” “万傀之祖,水灵神女,诸帝之师,众神之王,春蒐者,全知全视者,荣耀的胜者,收割无尽纪元的黑暗!” “命运的化身,盘踞岁月彼岸的阴影,主宰空间长廊的伟岸,混沌源头,一切有形之物与无形之物的起源!” “无名且混乱的,伐天征战的领导人,青天在上!” “您的仆人召唤着您!” 一段祭词念完。 所有血妖眉心猝然撑开缝隙,精血源源不断涌出,往神龛输送,血芒闪耀之际,神像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霎时。 神庙摇摇欲坠,尘土簌簌抖落,无比浩瀚,似神性又远比神性古老的意志,开始蔓延,所过之处,生灵喋血。 已有人萌生退意,欲逃离,却被血妖一族拦住退路。 情急之下。 他祭出兵器,砍杀身前血妖,双方再度爆发冲突,大打出手,混乱中,忽然有个黑衣卫指着神像,惊呼出声: “神像!” “神像,神像活了!” “啊!” 话音未落。 一寸青芒毫无征兆迸射,将其右指连筋切下,血液疯狂流逝,短短三息,他便在众目睽睽,被吸成一具干尸。 “呼。” 微风吹拂,灰飞,烟灭。 神像石瞳,现青色流光转动,恍惚间,众人仿佛窥见一头古老蛮荒的恐怖巨兽,从亘古永恒的长眠之中苏醒。 足以压塌天穹的意志,囊括方圆万里。 “我的法力,我的法力怎么消失了?” “我也是。” “卧槽,我的境界开始倒退下跌了!” “不,不是凭空消失的,是神像,那尊神像抽干了我们丹田气海,不光如此,祂还在吞噬我们的生命精华…” “妈的,这神像到底是个什么邪物?” “…” 人类阵营,就属北凰一行比较淡定,古韵婷悄悄扯了扯太上的衣袖:“老师,你能看穿那尊神像的实力么?” “不止元婴。” 太上表情有些凝重,压低声音,问北凰: “陈长生不是说他快到了么?人呢?” 不等北凰回应,一直关注这边的血妖首领,兀以种扭曲怪异的姿势转过脑袋,森然一笑,嘶哑着嗓,怪声道: “你们有恃无恐的原因,是在等陈长生吧?” 太上诧异地看着血妖首领。 自从打完震惊仙魔两道的灭国之战,明知自己得罪了妖道陈长生,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这家伙是头一个。 她是该笑他头铁,还是无知者无畏? “哼,我还怕他不敢来呢!” 血妖首领讨厌太上的眼神,于是道出实情:“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神殿?不怕告诉你,陈长生亲临也得死!” 太上心一咯噔,内心隐滋生不安,倒是北凰、穆紫尘和古韵婷,正拿着手机写写画画,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血魔首领继续讲道:“凡踏入神庙之修,都会顷刻被吸干一身修为造化,沦为凡夫俗子,最终被我主吞噬…” “我承认陈长生举世无敌,但假如说,他的对手是一尊伟岸无双的古神呢?你觉得,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唰! 太上倏然如遭雷殛。 心如明镜的她,自然一下就能想明白关键:这场杀局,从始至终,针对的都不是北凰和黑衣卫,而是陈长生。 他就是要陈长生来救北凰! …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乖,不要闹了 念及于此,太上不寒而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哈哈哈,瞧她那样。” “前世的正道魁首啊。” “啧,原来堂堂元婴修士也会恐惧。” “不过如此,死亡当头,皆为蝼蚁。” 血妖们的笑声,充满小人得志,践踏曾经高不可攀者的威严,总能使弱者那点可悲又可笑的虚荣心高潮迭起。 “哟,这多人,里头聚众开银趴呢?” 这时。 殿外。 传进一道慵懒随性的声音,好似连天地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贫道也想凑个热闹,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一袭素白道袍映入眼帘,公子世无双,丹凤眼,如墨发,捻三清法印,仙风道骨,步生青莲花,踏虚空而至。 仙道子身! “父亲!” “师傅!” 北凰与古韵婷当即小跑上前,唤了一声,穆紫尘与太上心稍安,血妖一脉却个个面如土色,讥笑声偃旗息鼓。 背后嚼舌根是一回事,当面嘴硬又是另一回事。 人的名,树的影,赫赫凶威,镇压天下的霸道,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抹去的。 “老大,陈长生啊,我们要不要…跑路?” 一头吓得站都站不稳的血妖,哆哆嗦嗦问首领。 “操,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死出,慌个屁?” 首领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后脑勺上,继而咬紧牙,深呼吸,朝陈衣色厉内荏道:“陈长生,你他妈装什么装?” “休想骗我。” “从踏入神殿的那一刻起,你的法力早就被尽数吸干了,如今的你,不过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哦,原来我已经被废了啊?那该怎么办呢?”陈衣故作沉思状,旋即转望神龛:“祂,便是你们的依仗?” 说着。 他竟径直走向人人避如蛇蝎的神像,所过之处,古老意志主动分开一条道路,如同列队迎接君王的士卒一般。 “乖,不要闹了。” 拍了拍神像脑袋。 就这么轻轻一拍,跟哄小媳妇儿似的,神像居然真的乖乖听话安静下来,压迫感荡然无存,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有人都惊呆了。 深知神像脾气的血妖首领更是舌桥不下,不知所措。 “卧槽,我修为又回来了!” “我凎,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妖道,有大帝之姿啊!” “不,我不信,他一定是用什么妖法蒙骗了神像!” 一头年轻血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死活不信邪,非要效仿陈衣的口吻,也冲神像喊了一句:“乖,不要闹…” “撕拉!”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恐怖威压轰然砸下,四分五裂。 全场哗然。 饶是以仙道子身天生的处变不惊,都不免侧目而视。 “你嗑了多少?连祂都敢调戏?“ “你不是陈长生,你究竟是谁?” 哪怕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首领依然不肯认命。 “聒噪。“ 陈衣淡淡斜睨一眼,随意勾了勾手指,一只无形大手猛将前者镇压,禁锢地上,任其如何挣扎,皆纹丝不动。 “不可能!” 血妖首领骇然惊呼:“你的法力为什么没被吞噬!” “夏虫焉能语冰?” 陈衣不屑地撇撇嘴,绕过首领,随机拎起一头血妖族人:“贫道问你,你们血妖一脉与这神像是什么关系?” 血妖怒目视,不语。 “很好,贫道就喜欢你这种纸糊又头铁的血妖。” 毫不犹豫拧断他的脖子,血溅了旁边血妖一身,一只一米六五的银发萝莉,波涛汹涌,纯欲童颜,媚骨天香。 “真可爱啊。” 陈衣蹲下身,捏住萝莉血妖的下巴,左看右看,露出一个温和微笑:“小可怜,你愿意回答贫道的问题吗?” 银发萝莉欲言,然后看到首领递来的眼神,果断闭上嘴:在妖族,上位者的命令是绝对的,容不得丝毫质疑。 哪怕让他们赴死。 “麻烦。” 陈衣甩了甩手上血渍,又抓了几头血妖拷问,结局相同,妖族的忠诚没话说,只好重新将目标放回首领身上: “你是他们的头?” 血妖首领很硬气: “杀了我吧,别想从我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瞧你这话说的,跟我像嗜杀成性的大魔头一样。” 陈衣摇摇头,指着神龛道:“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我这人最讲理了,你把祂请来,我直接当面问祂。” 其实他有无数手段弄清真相,比如搜魂,比如丢给六珠渡化,再不济事后找趟青女,他就是存心折腾血妖们。 先前在殿外,血妖间的对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喜欢玩弄人心是吧?喜欢先给人希望,再叫人绝望是吧? 你们刚刚怎么欺负的我女儿,我让你们一板一眼,一五一十,一分不差地给我如数奉还,我让你们万念俱灰! “你,你说什么?” 血妖首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血妖一脉,不是供奉祂么?” 陈衣漫不经心道:“来吧,请神,献祭也好,祈祷也罢,把祂请来,把你的神请来,看祂能不能拯救你们。” “你,你认真的?” “贫道金口玉言。” “好,你别后悔!” 血妖首领强压着内心激动振奋,当即开始请神仪式。 【陈长生,呵,什么狗屁长生妖道。】 【我看叫天下第一愚蠢还差不多,夜郎自大,恃才傲物,待我请来神主大人,就是你的死期,你必死无疑!】 见状。 直播间炸开了锅,质问的弹幕接连不断,疯狂刷屏: “卧槽,陈长生在干什么?他让那血妖请神?” “那可是神啊!” “修士再厉害也只是修士,如何能与神并肩?” “唉,你小子。” “妈的,想到他自负,没想到他自负成这样。” “额,兄弟们。” “我觉得吧,在没弄清楚陈长生此举深意之前,还是不要妄加评判的好,万一,万一他背后,也有靠山呢?” “你是不是想说,陈长生背后,也有一尊神?” “难道不可能?” “哈哈哈,哥们,你别逗我笑,你当古神是街边的大白菜啊?他要有古神靠山老子直接把手机吃了,直播!” “有点为黑衣卫们惋惜,本可以脱险的,唉。” “…” 太上亦是花容变色,冲陈长生低喝道: “陈长生,那是一尊神,没有人知道祂有多恐怖,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总该为你女儿考虑吧,不要托大!“ 陈衣回头看了看,语气满不在乎:“都打两辈子交道了,我的实力你还信不过?安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你…” 愠怒的太上一甩袖袍:“待会玩脱了别求我救你!“ “若连我都输了,你能救谁?顾好她们几个得了。” 除了北凰和古韵婷,几乎无人看好陈衣,都认为他太过不可一世了,毕竟神这个字眼,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 修仙界也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神殿毫无动静。 血妖首领额头渐渐冒出虚汗:“怎么回事?为何迟迟得不到神主大人回应?老祖宗明明说,只要祭品足够…” 他从未请过神。 这门请神法是血魔老祖告诉他的,他不知道的是,自家老祖宗也只用成功过一次,还是机缘巧合下才成功的。 那天青女心情十分美丽,因为陈衣做梦称她娘子。 “别白费力气了。” 等到不耐烦的陈衣手一挥,法力推开血魔首领:“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贫道帮你把祂请来吧。” 他舔了舔嘴唇,嘴角泛笑,如猫捉老鼠般戏谑,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所有人听清:“娘子,有人想见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道果和道果 “咔擦!” 其音掷地刹那,不远处,神像眉心,兀然绽开细小裂痕,青霞耀眼,紧接着,蛛网纹路沿着裂痕扩散至全身。 砰地一声。 整个神像炸碎,青芒瞬间填满整座神殿,神性.交织不绝,一袭青裙身影,漫步神光,静静屹立素袍道人身后。 祂的手搭着他的肩,水天一色,大有岁月静好之意。 举目皆骇。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血妖只是拜了一尊神做山头,他直接找了一尊神做老婆?” “而且他老婆还是血妖的神主,这尼玛妥妥的降维打击啊!” “真不能怪人家目中无人。” “人家贵为古神夫君,自身又才情双绝,有不可一世的资本,倒是我等凡夫俗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确实,我若有一尊古神做老婆,我比他还狂!” “那个说直播吃手机的嘞?” “大家好,我是号主女友,我男朋友刚刚非要煮手机吃,被我一拳打晕过去了,现在在去精神病院的路上。” “单走一个6。” “…” “那谁。” 陈衣牵起青女玉手,揉捏把玩:“你不是想借祂的力量杀我么?我把祂喊来了,你倒是说话啊,咋哑火了?” 血妖首领呆若木鸡,双目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 他早已被吓得魂飞天外,内心识海的震撼与惊悚,无以复加,他甚至无法通过言语,来表述自己此刻的心境。 我是谁? 我在哪? 谁他妈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类喊我主子娘子啊? 妈的… 妈的! 你有这背景你早说啊,你说了我能招惹你?搞成这样咋收场?我这算不算欺师灭祖?好像比欺师灭祖还严重… 老祖宗的主子。 大逆不道,这搁我们妖族是要诛十族的啊! 要不我自杀吧? 说不定他心情一好,就放过血妖一族了呢? 首领正纠结着。 青女颦眉蹙额,歪着脑袋,看着陈衣: “你就为这点小事召唤我?” “咳。” 陈衣左顾右盼,轻轻含住青女的耳垂: “生气了?” “嗯…没。” 青女嘤咛一声,随后竟似人类女子一般红了脸颊,软了语气:“不生气,单纯觉得,嗯,你脑子有病而已。” “他讲血妖一脉是你的仆从。” 陈衣解释道:“我不是顾及你的感受嘛,思量着先斩后奏万一影响到你的布局,当然,也带着点个人恩怨…” 祂一刹清醒,猛地推开陈衣,面容逐渐扭曲,眼神无限冰冷,黑气萦绕眉宇,眼底爬上令人心惊肉跳的疯狂: “你在怀疑我对你的爱?你敢怀疑我对你的爱?” 陈衣不明白,对天地万物都漠不关心的青女,为何独独对自己的看法耿耿于怀,甚至到了极端且病态的地步。 但他慌了,慌得一批,比血妖首领还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嘘。” 可不等自证心意,青女又突然恢复正常。 “不许怀疑我的爱,我爱你,你是我的道果,天底下没有你不能杀的生灵,只要你开心,就算想杀我,嘻…” 擦,不如继续发疯呢。 听着对方越说越离谱,陈衣生怕自己一个说错话,蓝星就没了,转移话题:“血魔的成仙法是不是你教的?” “是啊。” “为何教他这个?他不是天奴吗?” “他是我的道果,准确的说,我培养了很多道果,还记得我春蒐的习惯吗?这一世果子成熟了,该收割了。” 哈? 血魔老祖也是青女的道果? 陈衣眼皮一跳,脱口而出: “你们…” “你想哪儿去了?” 青女白了他一眼:“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他是培养的道果,你是我自身的道果,他是用来吃的,而你…” “而我?” “你是用来吃的!” 什么叫他是用来吃的,而我是用来吃的? 你搁这讲绕口令呢? 陈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前者的道果,指的是食物,后者的道果,指的是精…咳咳,精华。 他懂了。 全懂了。 一句话概括。 血魔是青女的食物,而他,是青女的道! 如此,以前一些疑点,就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两千年前北凰说自己与血魔有因果,要自己收他为徒。 难怪自己才元婴期,就能解决沉淀了万载纪元的苍天煞气。 难怪青女跟天交易血海本源,最后却让自己的玄牝界吞噬。 自己吃掉血海,不就等于是青女吃掉血海吗? 原来那年初见,白狐儿脸口中的吃掉他成仙,是这个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元婴不可敌?笑话! “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我走了。” 青女不喜欢被人围观,偏偏周围的蚂蚁一直偷瞄祂。 “嗯…” 陈衣想了想,指着血妖首领,语惊四座:“你帮我把他的境界,提升到元婴期吧,我检测一下自己的战力。” 闻言。 穆紫尘忍不住轻扯北凰衣角,担忧讲道:“姐姐,你不开口劝劝吗?你父亲他,他才金丹期呀,跟元婴打…”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北凰敲了敲她的脑袋,又伸出柔荑摩挲:“乖,好好陪姐姐下棋,这个叫云顶之弈的游戏,还蛮有意思的。” “呀,选秀了,姐姐快。” 不远处,黑衣卫阵营,众黑衣卫同样不太看好陈衣。 “擦,陈爷又开始浪了?” “怕个鬼哦?” “反正他背后那位古神,又不可能坐视血妖杀他,他不死我们就死不了,顶了天就是打输了,放虎归山呗。” “咱开一盘?” “行啊,来,哥们坐庄,陈爷胜一赔十,血妖首领胜一赔二,五十起接,买定离手,开战封盘,概不退换。” “一百,买血妖首领赢。” “一千,血妖首领。“ “一万,血妖首领。” “我压五百陈爷赢,主打一个人情世故,再帮我压一千血妖首领,嘿嘿嘿,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 一名亲信将问询的眼神,投向宁渊,问他需不需要制止,宁渊欲说还休,旋即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有点没底。 元婴和金丹,差距太大了。 青女本尊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同境界下,连祂都曾被对方削去一缕青丝,证明对方早已拥有越阶作战的实力。 “好了,你慢慢玩吧,走了。” 神像破碎,离开前,祂篡改了世人的记忆:祂可不想被记住,一群蚂蚁整天在耳畔叽叽喳喳的礼赞,烦得很。 神殿内。 一股邪异血芒从血妖首领眉心激荡而出,化作道道无形气浪,涟漪掀翻过目所及,尘土飞扬,山峦叠嶂震颤。 “哈哈哈,这便是元婴期的实力么!” 感受着体内水涨船高的能量潮汐,血妖首领只觉胸中豪情万丈,恨不得立马冲回血海,给老祖宗来上一巴掌: “神赐,对,神赐,一定就是神赐!” “是伟岸的神主大人在庇佑我,陈长生,你惹怒了一尊神…杀,杀了你陈长生,我血千煞,就流芳百世了!” 没有多余废话,血千煞直接杀向陈衣。 他要为血妖一脉,除去这头最大的拦路虎,更重要的是,他要在神主大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忠诚,冒犯神主者… 死! 太上秀目一凝,玉手探,作势欲驰援。 与在不在意陈衣无关,陈衣如果死了,那在场所有人都活不了,正如他所言,他是在场最强,是唯一的希望。 他不能死! 然而。 陈衣随意摆手,几缕法则线射出,将太上禁锢原地: “好好看,好好学。” 这是他的玩具。 血妖首领至身前三寸,陈衣向后倒退一步,只见地涌百丈金泉,他的身形陡然模糊,血千煞的拳头扑了个空。 “画地为牢!” 血妖一脉的本命神通,无数条血线于血妖首领指尖疾射而出,锁定陈衣,纵横交错,形同一堵严丝合缝的墙。 “归墟一指!” 陈衣一指点下。 湮灭万物的毁灭气息溢出,听闻轰一声巨响,血牢告破,余波肆意蔓延,当场切碎几头躲闪不及的血妖头颅。 首领脸色难看。 阴晴不定,变幻数回,他突兀咬破舌尖,祭出一滴金黑交加的精血:俄顷,一片汹涌血海奔袭而来,垂万里。 浮屠法相庄严,座下血莲盛开,口却诵念古魔经。 一尊魔佛! “这滴佛血,来自上个时代,传闻,那是一个无比璀璨的佛道纪元,它的主人曾以五指作灵山,渡化诸佛。” “今日,我便用它镇杀你!” 随着血妖首领燃烧本源,全力催动佛血,那尊血海浮屠迅速膨胀变大,撑破穹顶,一只巨大佛掌,从天而降。 “阿弥陀佛。” 方圆灵气尽皆暴动,朝掌心涌,卍号显化,几乎遮蔽半边天宇,恐怖佛威压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气,伏低身躯。 陈衣屹立。 “与舍利子一模一样的气息…” 他眯眼,取出逆海剑,犹豫片刻,又收起,换掌心屈张,紫色电弧迸溅缭绕,天空凝聚百里雷云,与佛争势。 “放弃抵抗吧,能死在他手,是你的荣幸!” 眼看佛掌,愈来愈近,草木湮灭,地龙翻身,血妖首领面部万分狰狞,好似已然窥得陈衣结局,是他想象的。 可下一秒。 对方轻描淡写抬起手,向前平推,雷云下压,一抹不属于这方天地的天威骤然降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两掌相对。 竟是那只,不知比年轻道人伟岸多少倍,甚至道人在其身前以沧海一粟来形容亦毫不为过的佛掌,一触即溃! “这怎么可能!” 血妖首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写满难以置信。 更不可能的还在后头。 陈衣冲魂不附体的血妖首领咧嘴一笑,接着,缓缓张开手指,猛地一握:急促而震耳的雷声荡开,电闪雷鸣。 任你什么刀光剑影,斧钺钩叉,任你什么血海无边,浮屠法相,在那一寸掌心.雷光下,众生平等,皆为蝼蚁! 整座神殿,皆被璀璨耀眼的紫光包裹,唯一能够看清的,恐怕就只有那道沐浴着紫霄神雷的身影,代天行罚! 此刻,他像一尊不朽的神,踏亘古悠悠走来。 所过湮流。 那血妖首领怀着无尽不甘与怨念,魂飞魄散。 “不!!!” 无数血妖因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而两眼一黑,头晕目眩,当场昏迷,陈衣面无表情看着血妖一族,淡淡开口: “逃吧,予尔百息。” 尚清醒的血妖转身就逃,不省人事的同伴也顾不上。 他真的等足百息才出手。 吹出一口剑气,一座剑阵眨眼生成,数之不尽的飞剑淹没千里万里,哀鸣不止,那一夜的青阳镇,如披红纱。 “福生无量天尊。” 他合上眼,满面慈悲。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威名远扬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 “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 “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 道人秉持着引咎责躬的心境,为亡故的血妖一脉,虔心诵念整整八十一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随后施礼。 袖袍一挥,法力涌动,呼罡风剑雨,正阳雷云,驱散游离天地间的煞气,彻底断绝这些血妖夺舍重生的可能。 尘埃落定。 与北凰等人象征性寒暄一番,便回去向本我身复命。 直播间弹幕不断: “妈耶。” “金丹打元婴,还打赢了,陈爷也太牛掰了吧?” “陈爷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各位。” “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我记得陈爷有个古神娘子来着,记得很清晰,可就是想不起祂叫什么,长啥样了。” “对对,我也记得,而且祂刚刚好像还现身了。” “莫非…” “嘘,噤言,涉及禁忌,有些方面,无知是福。” “…” 不得不说。 区区金丹期以碾压之势挫败元婴期,此举着实惊世骇俗,包括宁渊等黑衣卫在内,几乎举国哗然,震惊天下。 而感叹陈衣实力强横之余。 部分有心之人却暗生惶恐,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记忆被外力篡改过,留下一小片,怎么都填补不上的空白…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沙发上。 陈衣拆开新到货的国产之光,刷着海外版抖音: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水友,关注其他转世者的前世遗迹了。 注意力基本都在他这。 雷劫啊! 金丹期凭啥代天行罚? 但凡读过玄幻小说的都知道,天罚,生灵是绝无可能执掌的,可偏偏他就是做了这件常人眼里匪夷所思的事。 很轻松。 可以用信手拈来形容。 人们纷纷猜测,陈衣的真实战力,是否早就超越了元婴期的范畴,至于元婴之上具体是什么境界,无人知晓。 … 深更半夜,刷视频刷累了。 陈衣把手机一丢,仰躺着沉思:“这次前世遗迹的出土辐射全球,也不知仙国那帮腐儒顽固,觉醒前世没。” “话说。” “极圣丹域的老丹王貌似一直在追求太上吧?啧,真搞不懂那个老家伙的审美,那种冷冰山有啥好喜欢的?” 说着。 他侧过身,转向刚洗完澡,从淋浴间走出,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描眉,身上还冒着水蒸汽的仙道身: “你说是不?” 仙道子身歪着脑袋看着他。 这时。 心碎男孩收留群里,古韵婷发来消息:“@陈衣,亲爱的师父父,你那个道人分身好帅吖,借我玩两天呗。” 【婵红衣:?】 【宁红衣:?】 【北凰:你管我父亲叫什么?师父?啥时候的事?】 【古韵婷:有段时间了呀,陈衣哥没和你们讲嘛?我还以为他跟你们说了呢,我是陈衣哥唯一的女徒弟哦~】 咳。 有点刻意了嗷,味儿收收。 【婵红衣:@陈衣,坏少爷,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生气)!】 有多少事瞒着你?那可海里去了,我自己都数不清。 陈衣翻了个白眼,发语音:“那什么,她吧,的确是我徒弟,其他的,既然你问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一家人嘛,嗯…” “一千年前,我一剑开天门,两千年前,我只手压天下,有人唤我在世剑仙,也有人唤我长生妖道,未来…” “我的话讲完了。” 此言一出,群聊陷入沉默,半晌后,直接沸腾一片。 【李青君:沃特法?什么情况?】 【宁红衣:慢着慢着,我缓缓,等我捋一捋,你是说一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和两千年前的天下第一,都是你?】 【婵红衣:好家伙,我就出一张三,你直接王炸?】 【北凰:6。】 黑衣卫,之江州钱唐市分部。 北凰镇压企图逃避的古韵婷,恶狠狠蹂躏着她的胭脂腮:“说,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我父亲的双重身份了?” “建议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 古韵婷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姐,我要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陈衣哥哥的隐藏马甲,你信吗?” “你觉得呢?” “姐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呀。” “还不老实。” 北凰腾出一只手,掌心翻转,一捆尼龙绳乍现:“紫尘,捆起来,孤王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何为赤诚相待!” 【叮咚。】 忽响一声提示音,北凰愣了下,古韵婷像见到救星似的:“停停停,姐,亲姐,看微信,微信群来消息了。” 北凰冷哼,探身去取手机,却依旧不肯饶过古韵婷。 心碎男孩收留群。 陈衣艾特古韵婷:“另外,你口中那个很帅的道人分身,女的,女扮男装,懂吧,别打歪心思,专心修炼。” 【古韵婷:哈?陈衣哥,你认真的?】 【陈衣:当然。】 【古韵婷:不对啊,陈衣哥,你一大男人,咋会有女子形象的分身?分身不都是以本体为原型,塑造的嘛?】 【陈衣:严格来讲,她并不能算分身,哎呀,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一言难尽,总之,她的原型不是我。】 【古韵婷:那是谁?】 【陈衣:太上…】 【李青君:?】 【古韵婷:?】 【婵红衣:?】 【宁红衣:6。】 【陈衣:@婵红衣,你乖,不吃醋,我还有个魔道子身原型是你,仙骨魔心自动演化的形象,不受我控制。】 【古韵婷:哦,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正常。】 “诶不是,怎么正常了啊?” 太上突然钻出古韵婷眉心,义愤填膺:“你赶紧给我问问他,有没有对我,呸,对他分身做什么奇怪举动!” 北凰斜了一眼: “咦惹,哪来的母犬在叫?” 太上握紧拳头: “打一架?” 北凰不屑撇嘴: “有病,什么品种的普信女,你也配家父觊觎?” 太上发现,自从跟陈长生这批人深入接触以后,她的太上忘情心境就开始崩不住了,甚至在一点点冰消瓦解。 真怕自己有天把持不住,进而破防,坠入红尘。 另一边。 陈衣接到婵红衣的电话。 “少爷,来找我吗?” “嗯?” “我现在正在放空。” 陈衣狐疑问道: “那不得清心寡欲?你还让我去找你?” 婵红衣认真道: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正全面放空着。” “啪!” 陈衣挂断电话。 看了看念冰心诀的仙道子身,跟着诵念,一直念至天亮,他眼神清澈而空灵,打开通讯录,面无表情,拨号: “位置。”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丹盟 四九城,高层议会。 徐福接替赵子敬的位置,成为黑衣卫三统领。 不过,如今他对陈长生已不再敌视:自家宗主和大师姐都跟人统一战线了,他就一做弟子的,操那闲心干嘛? 正道修士就这点好,令行禁止,即尊卑分明。 “灵气复苏将要步入下一阶段,诸君有何看法?” “我觉得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更为悠远的上古遗迹现世,或许五千年前,或许一万年前,我等应当勉励之。” “不错。” “以及相关律法这块,我建议逐步放宽对转世者的约束政策,尽量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之间互不干涉。” 裴元庆忧虑道: “这样会不会重蹈百年前,金雀花王朝的覆辙?” 李青君接言道: “所以重点在陈长生,我们需要获取他的支持。” 裴元庆犹豫片刻: “那位…不太好办吧?他估计不能加入黑衣卫。” 李青君摇了摇头: “简单,不用加入黑衣卫,只要他发表一篇声明,公开宣布为我等站台,其他转世者,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裴元庆沉思少顷,缓缓点头:“如此甚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你与他来自同个时代,沟通起来比较方便。” 李青君应允。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大家散会吧。” 众人欲离席。 这时。 李青君忽然出言:“在座诸位皆为我国之栋梁,治世之重器,为了龙汉大地的长治久安,望诸位切莫懈怠!” 血妖做戏救人事件,证明世间有仙,此次青阳遗迹出土,证明世间有神,谁都无法保证灵气复苏的尽头在哪。 也许某一天。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当中的仙佛神魔,真的会逐一从亘古长眠苏醒,祂们会与渺小的人类和睦共处吗? 答案不确定。 实力,才是乱世自保的关键,众人闻言,纷纷肃容。 … 一星期后。 金雀花王朝的上古遗迹暴露在阳光下,好巧不巧,遗迹主人正是陈衣口中的,极圣丹域的老丹王——丹阳子。 李青君将一手消息发至心碎男孩收留群,群炸锅。 【婵红衣:@太上,还愣着干嘛?抓紧买票幽会老情人啊。】 【古韵婷:红衣姐,你别造谣呀,老丹王明明是单相思我老师好不好。】 【穆紫尘: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好像有瓜吃的亚子…】 字还没打完,就被北凰一把夺过手机:“小孩一边玩去,你课业做完了吗?修为进展了吗?神通学会了吗?” “唔,我…” “我什么我?你以为你是太上啊?整天闭关,啥也不干,就有人上赶着送钱送资源,啧,搞得我都羡慕了。” 太上愠怒: “你能不能滚啊?跟你那主子一个样,净拿贫道寻开心…紫尘走,上课,少跟这女流氓接触,当心被带坏。” 北凰瞪大霜眸,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嚷道:“呀,易清岚,你居然也会发脾气?今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真仙骨的传人都叫太上,上代太上的俗名叫易清岚。 “关你屁事?” 经过这些天的精神洗礼,太上算是彻底看开了。 这破无情道谁爱修谁修,反正我不修了:主要尝试融入滚滚红尘后,她停滞多年的瓶颈,隐隐有了松动迹象。 目送两人背影渐远,古韵婷凑到北凰身边,悄悄询问道:“姐,眼下没人,聊聊老丹王追求我老师的事呗。” “有什么好聊的?吃饱撑的?” “哎呀,闲聊嘛。” 古韵婷撅着小嘴撒了个娇,毕竟女孩天生就带点八卦心:“你说他这一世,还会不会对我老师死缠烂打呀?” “易清岚知道你这么八卦吗?” “姐!” “你们正道那档子破事,我懒得过问,但如果非要我评价的话,就一句,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噗嗤。” 古韵婷笑出声。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有画面了:沸羊羊,喜羊羊说他累了,你去后面帮他推下屁股,不许碰到我身体哦。 “咳咳。” 北凰干咳两声,补充道:“丹阳子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温暖一块万年寒冰罢了,他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嗯… 哪有女孩不八卦的?她也免不了俗。 古韵婷掩嘴笑: “暖男不行,暖男得排狗后面,在门口鹿鹿得了。” 就跟陆仁乙一样,让他听着自己和… 当然。 凭陆仁乙还不配与丹阳子并肩而论。 该说不唠。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炼丹开玩笑,丹阳子的炼丹水平绝对是同阶中的佼佼者,至少两千年前无人能出其右。 而这一世。 觉醒前世记忆后,他依然不忘初心,刻苦钻研丹道并创建丹盟,面向全世界,招募有志成为丹师的炼丹学徒。 誓要在灵气复苏的全新时代,将丹道一脉发扬光大… … 往后数月,全球各国接连有古遗迹出土,大部分来自太上仙宗与万古魔山,其他宗门弟子的也有,数量不多。 因婵红衣和易清岚皆无意出面扛旗,他们只好加入本国的镇国级势力,要么大隐于市,小隐于野,低调避世。 一日。 太平洋沿岸,突然狂风大作,惊涛骇浪,异相频频。 接着。 浮起百座无人岛屿,各国势力纷纷派人前往查探,无果,鉴于岛上并无异动亦无遗迹气息,便暂且搁置不理。 又过数月。 燕赤霞突破金丹巅峰,正式入驻黑衣卫,职四统领。 同月。 北凰以当世首位元婴大能的身份,荣登天下第一的宝座,次日,婵红衣不甘示弱,晋级半步元婴,天下第二。 古韵婷金丹初期。 穆紫尘筑基初期。 值得一提的是,李青君等现代觉醒者的修炼速度也有显著提升,显然,是受青阳一战,陈衣恐怖战力的刺激。 古神夫君,代天行罚,金丹斩元婴,一气化剑阵…这桩桩件件不可思议之举,无不引发世人内心强烈危机感。 天地能量浓郁到极点,堪比陈易时代,灵气复苏距下一阶段仅差临门一脚,照陈衣推算,最多三年,顶死了。 “该回前世了。” “了却生前身后事,便算功德圆满,可于现世突破元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神羽历四百年,正月初一。 早朝。 头戴旒冕,身着黑锦金线绣凤纹帝袍的东云月高居御座,下方文武三叩九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眼神示意,御前大太监宣: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左丞相走出阵列,躬身拜: “启奏陛下。” “十二载春去秋来,仰仗圣德,四海升平,十三州百姓安居乐业,特献万民伞三万六千支,以彰陛下功绩。” 东云月点点头,平静回应: “朕心甚悦。” 左相归列,司礼监提督出: “陛下圣安。” “昨日,逆尘海神空大尊上表,愿将内海五岛,共纳入我朝版图,向陛下朝贡,永为神羽臣,望陛下恩准!” “准。” “陛下圣明。” 又有一名官员,紧随其后: “启奏陛下…” 因为新年,上奏的大臣比较多,但基本都是好消息。 经太安城一役后的神羽王朝,俨然成为名副其实的九天十地共尊,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上阳宫。 聚灵阵法运转,芳草茵茵,花香蝶来,一名面容姣好的红衣女子蹲在池塘边心不在焉地喂鱼,不时东张西望。 “嘎吱。” 一间房门打开,她惊喜回过头,一袭青衣盘发映入眼帘,她有些失落,继续喂鱼:“都天下无敌了还闭关。” “早啊。” 青鱼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女子身旁,手里提着一杆鱼竿,对方喂鱼,她钓鱼,礼尚往来:“又在等主子呢?” “嗯哼。” 红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嘴:“还有绣冬春雷,三个修炼狂魔,搞不懂,修炼有啥好的?大被同眠她不香吗?” 青鱼向她瞥了一眼,一条红鲤鱼上钩,又被放生,她若有所指道:“你…是不是从未与主子一块儿闭过关?” “是啊。” 红麝理所当然道: “我又不喜欢修炼,你晓得的,主子对我好,从不逼我…听说你们仨经常跟主子一起闭关?是不是很枯燥?” 青鱼努力憋着笑: “嗯,枯燥的要命,以你的性格肯定受不了,赶明儿我去找主子说说,让他以后修炼都别带你,我们够了。” 红麝心怀感激道: “谢谢你啊青鱼姐,你人还怪好嘞。” 这倒霉孩子。 青鱼笑着摇摇头,暗自窃喜:“看来她是真不清楚主子修的是什么功法,好极了,少个竞争者,两全其美。” 又过一会儿。 又有间房门打开,绣冬和春雷捂着羞红的俏脸,一瘸一拐跑远,陈衣一边束发,一边打着哈欠,冲两人招手: “收拾行囊,咱们出宫。” “去干嘛呀?” “鲜衣怒马,游历江湖。” … 神羽历四百年,正月初二。 陈衣瞒着皇宫所有人,带着四位侍女偷偷溜出宫,未乘宝辇,没领仪仗,就她们五人,走马观花,看遍繁华。 上辈子就有个环游世界的梦想,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于是,决定把这段时光记录下来。 日记不准确,叫年记,因为他打算每百年记录一次。 神羽历五百年,冬至。 青鱼怀孕了。 凎。 没想到第一次记事就这么劲爆,但青鱼表示不想要孩子,她说她不喜欢小孩,问我可不可以打掉,我同意了。 反正是修士,这样做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何况我们都还年轻,当父母什么的,嗯,终归过早了一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神羽历六百年,小暑。 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上阳f4内讧,同室操戈。 起因是红麝发现我的《太上真解》实际是一门双修功法,所谓的闭关修炼…咳,她认为青鱼欺骗了她的感情。 麝质问:“狗女人,我拿你当姐妹,你背着我偷吃?” 鱼回应:“我没有。” 麝怒骂:“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承认?” 鱼狡辩:“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红麝急眼,动手打青鱼,绣冬上去拉偏架,也被她暴揍一顿,我搂着春雷吃瓜,结果红麝又调转枪头打春雷。 一挑三,红麝姐威武。 我劝道:“麝啊,要不算了吧,鱼儿她已经知错了。” “虽然她仨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双修都不带你,摆明了没拿你当家人,唉,你好惨,我都替你感到委屈。” 奈何红麝不听劝,最后两人闹掰了,我尽力了。 神羽历七百年,寒山雪。 姑苏旧地重游,偶遇赵蝶儿,她长大了,书上说,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已是人间绝色,嗯,古人诚不欺我。 她讲:“陈世叔,如今我已金丹巅峰,却因心魔致使境界止步不前,若世叔念及旧情,可否助我心想事成?” 第二天,我们浅浅结了个婚,伴娘是红麝她们:没办法,我这人天生心肠软,乐于助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 神羽历八百年,夏。 倒霉!倒霉!倒霉!大清早被东云月捉奸在床! 甘霖娘! 这不科学,皇帝什么时候可以随随便便出宫了? 而且离谱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个左丞相,更离谱的是这个左丞相还兼职史官,最离谱的是,我被载入史册了! 神羽历八百年,桃花剑神以一敌五,扶墙而出,落荒而逃,江湖流传,陈剑神不是真无敌,世间犹有五娇娘。 天晓得我有多懵逼。 神羽历九百年,芒种。 东云小娘子终于走了,她身边跟着御史言官,令我压力山大,连着吃了一百年的素,今晚可算能尝尝荤腥了。 衣曰:“帮我找绣冬,告诉她我想吃鱼了。” 鱼曰:“鱼鱼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鱼鱼!” 鱼儿啊鱼儿,你是我在床上也舍不得用力的姑娘。 神羽历一千年,春分。 第二次偶遇赵蝶儿,我怀疑她在跟踪我,便命春雷将她绑了:必须来一波严刑拷打,逼问出她跟踪我的目的。 逼供活动持续九日余。 日出而作,日落也作,竭泽而鱼,食薯充饥,好消息是赵蝶儿突破元婴期,坏消息是她不堪重负,积劳成疾。 赵蝶儿病了,并拒绝我的探望,可能还在生我气吧。 “蝶儿。” “世叔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姑娘,一切都会变好的。” “阿门。” 神羽历一千一百年,谷雨。 鱼儿又怀孕了。 我尼玛! 我心态崩了呀。 不是说境界越高越难怀上吗?合着你是易孕体质呗? 从今天开始远离青鱼,她是倒霉崽(整段划掉),往后百年不和青鱼鬼混,改为指点红麝、绣冬、春雷修行。 神羽历一千二百年,小满。 谢邀。 人在敦煌城,红麝不知从哪淘来一件龙袍。 客栈。 看着媚眼如丝的红麝,我义正严辞地斥道: “民女之身偷穿龙袍,你这是大逆不道,是要诛九族的,你也不想自己偷穿龙袍的事,传到陛下耳朵里吧?” 红麝娇躯一颤,楚楚可怜:“公子想怎样奴婢都依公子,奴婢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公子不要揭发奴婢呀。” 妈妈,她好会! 念在红麝主动认罪且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不向东云月检举她了,又是乐于助人的一天,我可真是仁义之士。 神羽历一千三百年,秋分。 红麝起了一个坏头。 这一百年。 青鱼她们每天都在四处搜罗奇装异服,几乎每日不重样,比如绣冬现在穿的这身灰色毛衣,后面开了个大洞。 你穿反了啊,傻瓜。 我本人坚决反对这种玩物丧志的行为,所以我不讲情面地撕碎了那件灰色毛衣,然后严厉地教育了绣冬一顿。 以儆效尤。 话说。 为什么男人穿女装没法看,女人穿男装却很有风味? 真不公平! 神羽历一千四百年,和青鱼闭关。 神羽历一千五百年,和红麝闭关。 神羽历一千六百年,和绣冬春雷一起闭关。 神羽历一千七百年,大雪。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已经一千多年了,活得有些不耐烦,这千年间,青鱼一共怀了一百零八次孕… 糙! 一字足矣,说多都是泪,我累了,毁灭吧。 备注:近总听坊间传言,讲羽历一千八百载而亡,我就笑笑不说话,有我和反差女帝坐镇的神羽,怎可能亡? 神羽历一千七百九十九年,腊月。 再过九天就是民间流传的亡国日,白狐儿脸来了,祂的性格一般不会主动找我,祂一来我就知道,我该死了。 祂带我去了一个名叫界海的地方,这里千年光阴,等于人间一天,在日夜操劳之下,我不胜繁巨,年记停更。 … 神羽历一千七百九十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金銮殿。 东云月坐在自己的凤椅上,俯视跪在下方的陈衣。 这个人是我的主人,现在他快死了。 陈衣半跪在地上,如臣子一般,抬头望着东云月。 这个人是我的禁脔,也是我的皇帝。 该说点什么呢?这一刻,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衣静静注视着东云月,一千多年前,他亲手将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帝打入尘埃,将她尊严践踏的一丝不剩。 那一年,她斩凡,他炼气,云泥之别。 百年后,她为他提供资源,陪他东山再起,他为她镇守天下,替她开疆拓土,他们相依为命,他们形影不离。 这一年,她依然年轻,而他满头白发。 两不相欠? 这两个字?太淡。 “你的身体…” 现在是女皇帝的东云月,颤抖着声音开口。 “无力回天。” 陈衣回答,表情很平静。 东云月不停做着深呼吸,努力维持着仪态,可遍布蛛网裂纹的凤椅扶手,已经暴露了她慌乱的不成样的内心。 陈衣摇摇头,轻声叙道:“有些事情,是必定要经历的,比如生老病死,只要是自然的,何必为他悲哀呢?” 沉默一阵,他向皇帝伸手: “陪我走走吧。” 东云月闭上眼,沉沉点头: “好。”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 一道金光,一道紫霞,离开太安城,掠过逆尘海,跨越十万大山,横渡葬佛高原,驻足北山之巅,眺望无际。 清风拂面,东云月紧紧依偎着陈衣胸膛,痴痴呓语: “世上有两个我。” “一个端坐朝堂,受万民膜拜,一个匍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颈上戴着金枷银锁,她是巧夺天工的造物。” “你虔诚的信徒,偏执而狂热,冷艳而下贱。” “她的身体,她的灵魂,烙着属于你的印记,满足你变态的野望,填满我龌龊的贪心,无人能比你我般配。” “我的每次情欲都是被你带动的,因你一个眼神都会不可控的颤栗,只独属你,完全受你支配,被你占有。” “我主,感恩你赐我欢愉,又施舍予我苦难…”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若归去,我绝不独活。 陈衣轻轻叹了口气,放弃再劝,张开双臂,合眼。 “嗡!” 霎时。 一根布满金色纂文的光柱,缓缓垂落,一尊神圣法相钻出他的眉心,以无敌仙人之姿俯瞰世间,形散却神聚。 一刹。 神羽十三州,无论修士或凡人,无论飞禽或走兽,皆不约而同抬起头,仰望那道雌雄莫辨且天下无敌的身影。 陈衣转过身,望着东云月:“此地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埋骨不错,待我魂飞魄散,便将尸骨葬于此山间。” 东云月眼眶泛红,啜泣不语,但颔首。 “大善。” 陈衣轻喝一声,法相顷刻崩碎,丹田剑气与道力,如潮水般喷薄而出,遮天蔽日,一分为四,化白虹入上阳。 弥留之际。 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天很蓝。 他突然想到,一千多年前,他和东云月,并肩走出天牢的那天,似乎也是个晴朗的天气,美人如玉,剑如虹。 神羽历一七九九年,桃花剑神陈易坐化北山之巅。 临死。 将自己一身剑意与道韵,毫无保留赠与四位侍女。 东云月平复情绪,为陈衣敛骨立墓:作为斩凡境,搬山卸岭,自然易如反掌,但到墓志铭这一步,她难住了。 即使填满整座石碑,依然记不完对方生前的事迹。 思量半天。 她索性将旧碑推倒,换上一块新的,就写四句话: “陈君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觉得还是少些什么,想了想,她又提笔补上一句: “且尽兴!” 女皇帝低下头,开始擦拭眼泪,无声抽泣,眉心同样溢出紫色神霞,青丝无风飞舞,九州四海龙脉齐声哀鸣。 “主人…” 神羽女帝东云月,坐化。 消息很快传回太安城,文武百官俱是悲恸欲绝,上阳宫宫门紧闭,不时能听见侍女的议论,以及打砸哭喊声。 翌日。 神羽左相左紫凝,坐化。 凌烟阁十二阁老,自缢。 上阳大侍女青鱼,悬绫自尽。 上阳二侍女红麝,服毒自尽。 上阳三侍女绣冬,拔剑自刎。 上阳四侍女春雷,拔刀自刎。 余者抬铜棺四具,披麻戴孝,北山叩首,自愿殉葬。 后世史记。 有朝神羽,帝东云,历一世而亡,国祚一千八百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界灭引蝶香 【恭喜宿主,第三世圆满结束。】 【恭喜宿主,继承前世记忆。】 【恭喜宿主,获得斩凡道果。】 【恭喜宿主,获得半截引蝶香。】 “引蝶香?” 掌心微沉,陈衣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一方牛耳铜炉静躺,上面插着一支,已经燃掉半截的朱红清香。 接着。 系统的提示面板,自动弹出:【一念幻梦一念尘,曾有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令一个纪元掀起飓风。】 蝶曰。 “如果被有形与无形之物发现了我的秘密,那也就意味着我的计划一定会失败。” “所以假设我有某一种方法能够回到过去的话,也许这个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 陈衣摸着下巴沉思:“莫非,点燃这支引蝶香,可以召来那只神秘而苍茫的蝶?” 顿时有些意兴阑珊: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他压根用不上,倘若真到绝境,白狐儿脸可比这玩意儿管用。 “总感觉哪不对,系统给的奖励,应该不至于这般鸡肋…罢了,日后再行研究,暂且当作一股威慑力量吧。” 怎么说呢。 就像以前的核弹一样,手里有不用和手里没有是两码事,也不能事事都求助白狐儿脸,那不成吃软饭的了嘛? 将引蝶香收好。 陈衣又打开手机刷了会儿新闻:随着出土的遗迹,数量越来越多,两千年前的巅峰战力,基本全部完成转世。 包括那位,曾将他困于无边血海上千年的血海老祖。 不过。 血海老祖的遗迹被官方派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想取回前世遗留的难度,难如登天。 陈衣好奇的是。 前世的血海老祖,明明魂飞魄散了,他拿什么转世重生?且无边血海本源早与玄牝界融为一体,他何来遗留? 天道? 或者,所谓的血海老祖,实际已沦为苍天意志载体? 他记得白狐儿脸讲过,无边血海乃苍天意志死后的怨念结合煞气所化…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琢磨着。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热搜:【震惊!两千年前的仙国丹王,这一世的丹盟盟主,竟公开向某位女子宗主示爱。】 附上视频。 视频中,改头换面的老丹王手捧白玉药瓶,朝镜头单膝下跪:“我回来了,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易宗主,等我。” “前世怪我不堪大用,害你宗灭人亡,今生我定拼尽毕生所学,斩杀魔头,替你报仇雪恨,护你一世周全!” “…” “擦,这死舔狗又开始了,真yue。” 习惯被女神倒追,从未主动追过女神的陈衣不禁翻白眼:“提到易清岚,她究竟是不是清风老道的弟子呢?” 脑海回忆着清风观十二位真传的容貌,他摇了摇头: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夜深人静。 古韵婷盖着陈衣穿过的外套,沉沉睡去,太上打坐养神,兀觉神情恍惚,意识轻飘如羽,再睁眼,已然入梦。 一处山巅。 道人盘坐蒲团,身前横茶案,香茗两杯,易清岚古怪看着道人:“陈长生?这里是梦境?你拉我入梦做甚?” “有事问你。” 陈衣指着蒲团: “坐。” 易清岚余光瞥,身子却一动不动,玉臂抱胸,一脸警惕:“什么事非得在梦里问?你该不是想跟我神修吧?” 陈衣面无表情抬起头,侧目而视,像看傻子一样。 “咳,好像不至于哈。” 易清岚立马乖乖坐下:“你要问甚?问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啊,类似三围这种消息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以前对陈衣的感官,仅限于他行事作风果决狠辣。 可自打知晓对方那个分身是以自己为原型后,她的心态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不就一个分身,有必要记到现在嘛?” 陈衣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些无奈:“正经点,前世你可不这样,那会儿你多高冷,多淡然啊,宠辱不惊的。” “那我走?” 易清岚怒视陈衣,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火:“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家那三个都快把我给逼疯了你知不知道?” 她两辈子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和古韵婷破镜重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真仙骨,烂死在她身体里。 “她们…算了,回头我教训她们。” 陈衣有心为三女洗白,然而经过深思熟虑发现,洗不白根本洗不白,黑透了:“你可听闻十万大山清风观?”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帮忙(补昨天) 此言一出。 前一秒还满腹牢骚的易清岚,面色瞬间就僵住了,怔怔盯着陈衣,后者会意,直接开门见山问:“几弟子?” 易清岚条件反射回答: “老七。“ “真是…” 老七便是清风观主几个女弟子中,最漂亮的那个,陈易那一世,他就隐隐生预感,此女有极大概率成为太上。 “算算时间。” “你共历经四千余年,两个时代,你如何做到的?” 那时的易清岚才金丹。 “醍醐灌顶。” 冰山道姑如同被洗脑催眠般,语态麻木,仅凭本能答道:“我师尊算出自己下一世有大机缘,提前兵解了。” “坐化前他效仿一位大能,将一身法力渡给了我们几个弟子,平分到我身上,正好晋级元婴期,寿五千载。” “后来我们所依附的势力因群龙无首,分崩离析。” “至此天下大乱,群魔乱舞,部分道心不坚者堕入魔道,裂土封王,剩下修士则另立新朝,国号——殷商。” “再往后便是我觉醒真仙骨,我遵从师尊之遗愿,将清风观解散,以太上为名,在原址上建起了太上仙宗。” 竟是这样? 那岂不是我刚死神羽王朝就没了? 真就一千八百年? 跟钦天监监正算得时间分毫不差? 这家伙不简单啊。 陈衣内心微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倒是易清岚,踌躇几许转试探道:“五千年前的种种,你为何如数家珍?” “这你别管。” 随口敷衍两句,陈衣取出一卷古朴竹简,递给对方: “既然无情心境被破,原来的法门,就不要修了。” “免得走火入魔。” “这门《太上真解》是我独创的功法,更适合如今的你,你拿回去,潜心钻研,如有晦涩之处,随时问我。” 易清岚看着竹简,霜目有些恍惚:昨天还苦恼,失去无情心境的自己,该何去何从,今天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且,帮助自己解决困难的,还是自己前世的…敌人。 就,百味杂陈,难以言喻:“陈长生,老实说,把自己修的功法教我,你不怕我学有所成找你报前世之仇?” 陈衣眼底平静:“你不会,就算你会,我能斩你一次就能斩第二次,再退一步,我杀不了你,有人能杀你。” 易清岚霜目一凝,娇躯轻颤,她知道陈衣指得是谁: “那…需要我付出什么?” 陈衣摇摇头。 “白送?!” 易清岚不敢相信:“你有这般好心?受啥刺激了?要不图点啥吧?要不我陪你双修一回?不然我心里慌呀。” 凎。 按前世辈分,我好歹算你师叔,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两千年前我屠戮仙国,灭尔宗门,是尔等围攻婵红衣在先,除此之外,尔可见我算计过谁?”陈衣反问道。 “嗯…” “不信拉倒,当我没说,搞得跟我求你修炼一样。” 语罢,他作势收回竹简。 “不行!” 易清岚一把夺过,贴身珍藏好,眼神飘忽:“谁说我不信的,送人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理儿…咳,谢了。” 其实并不是不相信对方,第一次被重视,她心乱了。 “走了。” 陈衣欲辞。 “等下。” 易清岚突然攥着衣角,轻咬薄唇,支支吾吾道:“内个,介不介意,嗯,就是,可不可以再,再帮我个忙?” “陪你演戏?” “对。” “演你道侣?” 易清岚惊讶地捂着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呵呵。 爽文老套路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衣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再看。 梦醒。 他静心凝神,炼化道果,着手突破。 斩凡道果蕴含的法力与元婴道果可谓天壤之别,一时半会全部炼化不现实,但突破元婴的话,十分之一足矣。 闭关。 一枚晶莹剔透的果状能量团,悬浮半空,径直垂落丝丝缕缕精纯法力,接着,沿其七窍脉络,游遍全身上下。 陈衣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朦胧薄雾中。 绣口一吐,剑气溢,仙芒耀,以及一寸佛光闪逝,彼此交织交叠,如梦似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羽化而登仙。 转眼半月。 室内灵气浓郁到几乎呈液态,陈衣一身气机攀至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眉心萦绕太初气,小腹丹田氤氲霞光。 与此同时。 天降异象,剑气化海,无比夺目,仙岛浮空,银泉如瀑,云蒸霞蔚,古乐晦涩,神禽异种献祥瑞,为玄牝贺。 此间无劫。 一是眼下正处灵气复苏关键节点,天道分身乏术,二是陈衣突破元婴期的法力并非取自天地,天亦无权干涉。 毕竟天之上还有道,制定天理,以约束苍天意志。 又过数日,冥冥敲响一声浩瀚而绵长的钟鸣,半个钱唐俱被剑威覆盖,修士惶恐,凡人胆寒,妖兽匍匐在地里 世人皆清晰瞧见。 云端上屹立一尊玄衣剑仙,身姿修长,五官清俊,丰神如玉,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意志,连金丹期都为之惊骇。 随后剑仙手轻挥。 剑气涌动,撕开万里天穹,真空地带,两极分化。 一方血海,一位红衣女子,青丝映照着血光,赤足胜雪,脚踏一朵于血海中盛放的莲花,清丽、绝美而冷漠。 一方紫气,眸似璞玉般明媚,熠熠生辉,白衣不染纤尘,端坐紫祥云,气息醇厚且深不见底,超脱芸芸众生。 两两相触阴阳生。 一尊金身佛女自两仪走出,口诵经文,天花乱坠。 地涌金泉,天坠金莲,其法身金光大作,旋即犹如青鸟褪羽寸寸脱落,诵经声愈加昌盛,邪祟秽物弥散湮灭。 这一刹那,漫天金莲,朵朵凋零,片片莲瓣飘扬,伴金风与玉露,恍若金色花雨降世,恩泽万物,福禄苍生。 陈衣元婴成,鸟兽化形,枯木逢春,人增寿十载,久病初愈,灵台清明又天资绝顶者,更是当场入顿悟之境。 正应了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跟大佬一个市就是好,大佬吃肉,小弟还能分到汤喝,再这样下去,钱唐市都快成为我国的政治重心了。” “奶奶滴,实名羡慕钱唐百姓。” “懂了,搬家,我现在就去转户口,明天钱唐见。” “有点好奇,陈爷不是剑修嘛?” “那个仙子法相和魔女法相我都可以理解,佛门法相是什么鬼?剑乃杀人器,佛道不杀,两者理念相悖呀。” “再个,他晋级元婴的动静咋搞这大?当初北凰…”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陈衣晋级元婴期的热搜,还有专业博主拍摄的分析视频,他又一次出尽风头,万众瞩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官宣 钱唐市,黑衣卫分部。 穆紫尘与北凰闲聊道:“凰姐姐,如今陈衣哥也晋级元婴期了,如果你俩正面交手的话,你有几成胜算呀?” “得看情况。” 北凰下棋下得正入迷,头也不抬道:“生死之战,我毫无胜算,只是切磋,我能胜,父亲舍不得下狠手。” “诶?” 穆紫尘不解:“姐姐不是说,凰族乃远古大族嘛?你一身血脉又那般纯粹、极致,难道连四六开都做不到?” “小傻瓜,求仙问道不是你这样理解的。” 北凰摇摇头:“即使同为元婴,也分三六九等,我凰族号称天生地养不假,可我父亲,自身已成一方天地…” “算了,眼下同你谈天地万物言之过早。” “讲通俗点,到了元婴之后,拼得便是自身天赋和机缘造化了,你问问太上,仙佛魔三道一身意味着什么。” 穆紫尘将询问目光投向太上,后者叹了口气:“陈长生这家伙,确是两千年前至今,绝无仅有的惊世大才。” “抛开所作所为不谈,他对时代的意义…” “大概耗尽整个时代的积累,才能供养出一个长生妖道,他是旷世瑰宝,他为时代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荣光。” 因为陈长生,后世之人必将永远铭记两千年前的仙魔两家分天下,以及那些被他耀眼光芒所埋没的“众人”。 无论他是否罪业滔天,罄竹难书,他都实打实地惊艳了一个时代,在岁月的史籍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千年前,天骄辈出。 魔主婵红衣、北山海的妖皇、极圣丹域的老丹王…包括太上自己,无一不是能够独当一面、镇压一世的枭雄。 若非生不逢时,天地有缺,她们成就斩凡易如拾芥。 然而。 与陈长生相比,一切都显得那样黯然失色,哪怕置身那个百家争鸣的璀璨年代,后者依然令所有人望尘莫及。 他从入道到悟道才多少年? 根本无人敢衡量,亦无人敢断言,其极限究竟在哪… … 穆紫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不再放心上,她不像太上她们,有野心有抱负,她只想陪着北凰,活得久一点。 如此足矣。 太上轻笑一声,也未纠缠,转头摆弄起李青君送她的卫星手机,编辑一条私信发给陈衣,片刻后,身姿摇晃。 化作一寸白虹遁走:“贫道有事,出去一趟。” “咦?” 古韵婷疑惑自语道:“老师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能有什么事?莫非是前世故人来访,叙旧去了?” “嗤。” 北凰抿唇,嘲笑道:“她?故人?你仿佛在逗我,她那不近人情的性格整就一冰山寒窖,谁能跟她做朋友?” “唔,凰姐姐怎能凭空污人清白?老师她,她…”古韵婷她了半天,愣是憋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故垂头丧气。 北凰冷哼,顾自道: “依我看,她准是找我父尊去了…哼,这臭道姑,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啊,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古韵婷娇艳檀口微启,无言以对,只好默认。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陈衣盯着对面那张流露哀求神态的禁欲脸,良久,无奈揉了揉太阳穴:“真拿你没办法,只帮你这一次哦。” 几分钟前。 易清岚不请自来,央求他帮忙录制一段视频,大致内容就是宣称她名花有主,好叫老丹王绝了追求她的心思。 谁又能拒绝一座,擅长反差风的冷冰山呢? “多谢!” 得到陈衣应允,易清岚当即起身,进房间,换衣服。 嘶~ 她居然还自备了情!侣!装! 蓄谋已久? “有点离谱呀。” 陈衣自己都被这想法逗笑了: “前世我灭她满门,她不记恨我就算心胸开阔了,还反过来对我产生好感…修仙界也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咳,拉倒吧。” 等易清岚换好衣服出来,陈衣已停止纠结,穿上男款情侣装,打开手机摄像功能,对着镜头亲了易清岚一口。 后者俏脸,瞬间渲染上一层红霞,美艳的不可方物。 以两人的颜值水平自然无需精修,拍好视频,直接发布,再花钱请些水军推波助澜,才过几分钟,全网地震。 【震惊!】 【在世剑仙官宣恋情,其恋爱对象疑似两千年前的正道魁首,太上仙宗宗主易清岚,横跨千年的禁忌爱恋?】 【今日辩题:真爱是否能够冲破年龄界限。】 “我靠,什么鬼?剑仙大人恋爱了?” “不,这不是真的,我不能接受!“ “我的剑仙大人,妾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我觉得女主挺漂亮的呀,这对cp我嗑了,剑仙大大要幸福!” “桥豆麻袋,剑仙大人的道侣叫啥来着?易清岚?” “易清岚,正道魁首,太上仙宗的宗主,易宗主,金雀花王朝,丹盟盟主的女神…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村才通网,什么好戏?” “暗恋两世的女神,马上就要变成其他男人的形状咯。” 心碎男孩收留群。 【李青君:@易清岚,@陈衣。】 【陈衣:?】 【李青君:真有你们的啊,这一手,玩得够绝!】 【李青君:我刚在丹盟参加剪彩仪式,老丹王看到你们发网上的视频,当场就哭晕了,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易清岚:哭死活该,谁让他死缠烂打贫道,哼。】 【李青君:师傅,你好会,弟子指的不是视频。】 【易清岚:?】 【婵红衣:打起来打起来,我给你们摇旗助威。】 【北凰:某人被绿了都不知道,还搁群里瞎起哄呢。】 【穆紫尘:内,内个,北凰姐姐,好像你也被…】 【北凰:小紫尘,你来得正好,快跟姐姐一起笑她。】 只有老丹王受伤的世界达成。 最后。 还是陈衣联系李青君紧急下架了视频,才避免事态进一步发酵,影响到丹盟发展: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一世,两人无冤无仇,老丹王可笑,却更可悲,何必咄咄逼人,不给人活路,反正易清岚的目的已经达到… 嗯。 我指的也不是视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灵气复苏进入第二阶段 在专业团队的运作下,这场令全国网友啼笑皆非的闹剧逐渐平息,只等热度散去,基本不会再有人旧事重提。 陈衣入玄牝界清修。 偶尔闲暇,便同六珠辩法,日子过得倒也惬意,但他不善佛道,属于一窍不通那种,所以都是六珠说,他听。 白驹过隙,两年后。 他离开玄牝界,天地异变:先是丛林植被一夜茂盛葱郁,再是山野精怪无端开化衍形,接着云海频频现异象。 金丹以上的修士皆受感应,抬头仰望:清晰可见,一片阴影盘踞上苍,遮天蔽日,似有一界朝人间轰然砸下。 下一秒,转瞬即逝。 全球各地,十余道神霞接连升腾,又朝几个不同的方位聚首,钱唐市上空,陈衣、北凰、太上、婵红衣分立。 除陈衣外,俱为元神。 他们身融天地,捕风捉影,不经意散发的气息,有的比皎月还圣洁,有的比烈阳更耀眼,探查着世间的变化。 这时。 第五位修士元神,姗姗来迟,气息比前面四道孱弱几分,几人睁开眼,陈衣的仙道子身,流露几分意外之色: “燕道友?” 来者正是燕赤霞。 “问陈兄安。” 燕赤霞先单独与陈衣打了声招呼,旋即依次朝众女作揖,太上勉为其难回了个礼,北凰和婵红衣仅点头示意。 她们不喜欢正道。 生性豪迈爽朗的燕赤霞并未介意,拉着陈衣寒暄道: “陈兄近来可好?” “说起惭愧,遗迹一别,本该找机会登门拜访,奈何实在琐事繁多,抽不开身,失礼之处,还望道兄海涵。” “无妨,小事尔。” 陈衣摆摆手,打量着燕赤霞的元神:“燕道友金丹巅峰,元神出窍,想必晋级元婴,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哈哈,那就借陈兄吉言。” 燕赤霞大笑,稍迟疑,又道: “对了,陈兄,我那师弟…” “闭关。” 陈衣敷衍一句,转向婵红衣: “此间异变你们有何发现?” 婵红衣答道: “灵气变多了,浓郁十倍不止,一些古老法则惊鸿一现,若我所料无误,灵气复苏已经正式迈入第二阶段。” 将原本的环境,假定成干涸的河床,只有少量坑洼具备水源,那么现在的环境就是一条小溪,灵气不再稀薄。 易清岚接道: “瓶颈松动,桎梏欲坠,根据天机预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诞生许多金丹期,我等亦有望冲击…元婴之上!” 北凰咂舌道: “如此一来,天下又要不太平咯。” 随着灵气的复苏,过去金丹镇国的格局,必发生翻天覆地之改变,乃至不复存在,一些鼠辈宵小必趁机生乱。 “这天下何时太平过?” 陈衣无所谓笑笑,语气充满从容不迫与自信:“我们庇护的地方,才叫人间净土,无论是谁,杀他如杀狗。” 这便是三世天骄的底气。 上限解开。 不代表人与人的差距会缩小,相反,会越来越大,用现代话说就是,有钱人会越来越有钱,穷人会越来越穷。 北凰她们的极限远不止于此,有些人元婴已经顶到头了,以前分辨不出,如今,时间自能筛选出天骄与庸才。 “陈长生,刚刚那片阴影你注意到没?” 易清岚突然给陈衣传音:“它的气息,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也不像两千年前…我觉得,是神羽朝转世了。” “整个神羽朝?” “没错,国运,国运带着整个神羽朝,一起转世,神羽朝里面的人,里面的物,里面的一切,凡神羽所属…” “不好说,再看吧,嗯,再观察观察。” 陈衣打断易清岚: “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皆有可能。” 说完。 他不动声色地皱起眉宇:他有一个足以令天下人都为之心悸的猜想,在得到证实之前,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或许。 转世的不是他们,而是天道。 或许。 蓝星之外还存在着其他位面。 大胆假设。 那片阴影,其实是一个世界,它,被人打碎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朝为一人殉 云间事暂作罢,陈衣正欲回玄牝界,与六珠论道。 突然。 地龙翻身,整片龙汉大地,都跟着猛颤了一下,璀璨金光自北方冲天而起,有凤来仪,鸣呖铿锵,万禽俯首。 刹那。 皇威浩荡,仿佛有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俯瞰人间。 与此同时,四九城核心,也有一头金龙虚影腾空,盘绕金光柱而上,凝对金凤,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妄动。 陈衣侧目。 眸光流转间,洞穿白云:“神羽的气运金凤,它真的带着整个神羽朝转世了…莫非易清岚的猜想才是正解?” “不对,巧合而已。” 念及此,他又迅速否定:“也可能是天道意志,有意而为之,以此混淆世人视听,好掩人耳目,秘密转世。” 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判断,毕竟这世上只有他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雏形,单论对世界本源的了解,无人能及他。 “就这样,不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留不住,与其在这上面劳神费力,不如谋划一下怎样应付东云月。” 神羽朝转世,就意味着东云月转世,而她转世,就意味着大麻烦要来了:不是他陈衣的麻烦,是北凰她们的。 别看东云月敬他如敬神,甘愿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天底下就一个陈衣。 东云月的独断专行,唯我独尊,与生俱来,对外人她极度以自我为中心,这一点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变化过的。 她也不想改变什么。 所以。 她和婵红衣等人必起纷争,必有一战:她可以容忍陈衣四位贴身侍女的存在,也可以主动代左紫凝引荐枕席。 那是因为这些人见证过她的无敌,直观感受过她的强大,她们会无条件服从她,仰望她,谦卑匍匐在她脚下。 但婵红衣她们不同:都是某个时代,最出类拔萃的天骄,谁又比谁差哪了?凭什么要我们给你低头?你配吗? 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要么你们把我打服,要么我把你们打死,别无他选。 而且这种情况,陈衣不能拉架,堵不如疏,更不能插手,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帮哪一方,都伤另一方的心。 最李治的处理方式,便是坐山观虎斗,再伺机而动。 “为今之计,应当暂时隐藏,陈易这层马甲,免得被东云月相认,静待红衣她们斩凡…”陈衣暗自打定主意。 “话说,要不要将陈易的马甲告诉红衣她们呢?” 斟酌再三,他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北凰这丫头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恨不得满世界宣扬我的事迹…啧,看来这段时间得低调点了。” 所幸。 前后两世容貌多少有些出入,不细分很难发现端倪… … 当夜。 钱唐市上空,飘下一页帛书残片,被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拾到,他毫不犹豫,将其上交给当地的文化管理局。 负责人奖励了他十万元和一面锦旗,后上报黑衣卫。 宁渊闻讯,立即派遣亲信快马加鞭赶至,接管帛书残片,护送回黑衣卫,并召集全市史学专家连夜破译文献。 翌日。 大功告成,帛书残片属于某卷史籍一角,上面仅记载了短短一句话,八个字,却惊呆所有学者及一众黑衣卫: “曾有一朝,殉为一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全网热议 黑衣卫有碎嘴子,帛书内容不胫而走,引全网热议: “整个王朝为一个人殉葬…” “天呐,简直不敢想象,这得对一个人崇拜到什么地步?能够担起这份殊荣的,又得是何等英明神武之人?” “莫非是王朝的开国帝君?” “我觉得是某位清官廉吏,或者战神名将之流。” “别瞎猜了,等遗迹出土,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接下来一个月,全国各地陆续有人捡到从天而降的奇珍异宝,上至残缺法器,下至日用铜皿,种类繁多不等。 对此。 北凰等人倒没怎么在意,就是易清岚师徒有些担忧。 于是。 陈衣宽慰道:“安心,天塌不下来,钱唐乱不了。” 这是他给李青君和钱唐百姓的承诺。 陈衣从不自诩良善,他只是在做一个得道高人应该做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量多行善举,多做善事。 行善积德,扶倾济弱,悬壶济世,同样是修行的一部分,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之徒,永远证不了真正的大道。 其他地方,他管不到,也没空管,更管不过来,他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去外省救人危急,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但至少他的眼皮子底下得安宁太平。 如此。 便算无愧本我初心,无愧天地良心。 … 前阵子那座凭空浮现的海岛上,有一座古遗迹出土。 云海。 金凤虚影发出一声嘹亮高亢的锵鸣,振翅遨游,金龙屈身追逐,与其展开激烈缠斗,后双双消散,胜负难料。 “龙凤呈祥,此乃大吉之兆啊!” “大吉个屁。” “那金凤分明是上古王朝遗留,金龙则为我龙汉之国运,这叫龙凤相争,乃大凶之兆,预示不日必起战火!” “我就一句。” “王朝和宗门可不是一个概念。” “古经有云,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奉劝诸位同道,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动荡之时局吧。” 心思细腻者敏锐察觉到,近日在大街小巷巡防的黑衣卫数量,较之以往增多不少,不禁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几日后,网络上突然炸出一则消息:“经我国专家团队初步鉴定,认为海岛遗迹与帛书残片产自同一时代。” “据悉。” “五千年前,曾有一王朝横空出世,号神羽,马踏天下,威仪四海,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其疆土。” “目前。” “我国已与多国达成合作,欲筹备探索队,共入遗迹进行勘探作业,有意同行者,欢迎致电当地州府报名。” 这消息一出,各地州府的热线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谁都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哪怕心知肚明此行危机重重。 第二天。 帖子底下有一条回复被十亿人点赞,顶上热评榜首: “神羽王朝的皇帝,是哪国人?” 宗门宗主是哪国先贤无所谓,但王朝血统一定要争出一个归属,这干系到谁才是蓝星各国发展史正统的问题。 一名来自新罗的学者趁机科普道: “众所周知。” “我泱泱新罗拥有起码五千年以上的悠久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据此可得出结论,神羽乃我新罗先祖建立。”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大新罗愿与尔等分享先祖遗留,当然,若发现宝物,应供我新罗觉醒者优先挑选。” 各国网友都被这名新罗学者的无耻程度,给逗乐了: “你们新罗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神羽王朝是你们先祖建立的,你咋不说银河系都是你们的呢?” “给我一张嘴,我能吹出一个宇宙?” “笑死了,还新罗觉醒者,你们新罗有觉醒者吗?连历史都是靠偷别人家的,前世是人家的歌姬?搞咩啊?” “咳。” “你白鹰貌似也强不到哪去吧?以前还是我们金雀花的殖民地呢,运气好飘了几十年,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哼。” “龙汉那边有句谚语,叫做好汉不提当年勇。” “擦。” “你行嗷,你丫等哪天我们家亚瑟王转世的。” “我跟你说历史,你跟我讲神话?而且就你金雀花有神话传说?你当我们白鹰的天父不存在?小心下地狱!” “温馨提示,所谓天父,是被人为杜撰出来的虚假信仰,西方的正神,唯有我古罗马帝国的神王宙斯一脉。” “证据呢?没有证据纯属放屁!” “不信没关系,嘴硬也没关系,时间会证明,等我奥林匹斯十二主神回归,我罗马帝国必将重现上古荣光。” “天照大神表示不服。” “这位身高很矮的网友,不懂就问,是那个在我们龙汉本土混不下去,被迫跑海外耀武扬威的天照大神吗?” “你,你,你,坟淡!” “哟,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 “有种把你们龙汉的神抬出来,比比谁家更厉害。” “呵,对付你们还用得着诸神?妖道陈长生,剑仙陈衣,太上宗宗主易清岚…哪个不是随随便便吊打你们?” “不就是转世者,谁还没有了?“ “知道两千年前的万古魔山不?问问你们家那个陈长生,听没听过魔主的威名,她的遗迹就在我们邪马台!” “傻叉。” “…” 陈衣和婵红衣也看到了那条科普贴,前者扬了扬手机调侃道:“魔主大人,你好威风啊,名都传国外去了。” 婵红衣被什么东西堵着嘴巴,只能发出“呜咽”声。 又过数月。 探索队伍平安归来,各国官方联名公布了对于海岛遗迹的探索结果:除了几件小文玩和一幅画像,一无所获。 遗迹主人在神羽王朝的地位,似乎不太高? “画像?画的啥?神羽皇帝的自画像?” “别藏着掖着呀。” “就是,发出来让大家一起鉴赏鉴赏。” 在众多网友一致且强烈的要求下,各国召开临时视频会议,严谨商讨后决定,于明早十点整,直播展览画像。 有人问: “为何非要等到明早十点整?” 官方答: “因为作者打算在此处断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兵遗迹?! 一夜无话。 九点半。 各国官方直播间开始涌入大批水友蹲守,都想在第一时间目睹画像真迹,闲聊、议论的弹幕不断,热闹非常。 十点整。 直播间如约开启,镜头前,各国高层高薪聘请的专业主播左右而立,各捧一角,小心翼翼摊开一张犀角卷轴。 一幅《血染山河赤地图》,缓缓呈现世人眼前。 图上,饿殍载道,白骨如山,血流成河,一袭白衣屹立中央,墨发飞舞,容颜不显,出尘不染,若与世隔绝。 其身后,是一座饱经战火洗礼的城,巍峨不倒。 弹幕疯了似的刷屏: “我靠,又来一个陈长生?” “这家伙,恐怕比那妖道更冷血。” “何以见得?” “直觉!” “…” 同一时间。 四九城。 某个签署了最高级别保密协议的会议室里,各国高层齐聚一堂,无不面色凝重,共盯着一张长达百米的画卷。 直播展览的画,仅为截取,完整版本,在这儿,不能公之于众,否则,势必引起国民恐慌乃至全球陷入混乱。 原因无他。 完整版本画的尸骸,远比世人所见,要多得多。 接近百万! 什么概念? 要知道,蓝星很多国家的总人口数,都不达百万,而画中之人光杀就杀了百万,他几乎将一个国,屠戮殆尽。 陈长生在他面前,也只能算大巫见小巫,毕竟陈长生杀得只是修真者,实际计算下来,其实连三十万都没有。 绝世凶魔! “诸位。” 静默近半个时辰,龙汉代表徐福悠悠开口:“这样呆坐着也不是办法,都说说吧,打算如何处理海岛遗迹。” 潜台词是:打算以何种态度,面对海岛遗迹的主人。 此人的苏醒是必然的。 并且。 他是一位转世者的概率极大:调查表明,前世实力相较于时代整体而言不算太拔尖的修士,才会成为觉醒者。 众人相顾无言。 半晌。 白鹰国的使者,出言试探道: “不知徐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依我愚见,此人绝不可与陈长生同日而语。” 徐福摇摇头,沉声讲道: “陈长生孑然一身,无论是否拥有灭世手段,只要不去招惹,大家便会相安无事,但这人,背靠一个王朝。” “还是一个大一统王朝。” “这意味着什么,相信各位心中有数…当然,若有人甘心寄人篱下,沦为他国附庸,那请离席,我不阻拦。” 说完。 他撑着桌面,环视一圈。 寂然不动。 够资格坐在这张会议桌前开会的,自然都是蓝星霸主级别的存在,谁又愿意舍弃足下,万国之上的超然地位? “徐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徐福也未装模作样客套,直言不讳道: “既然我等所想,不谋而合,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此人不除,来日必成唐小三第二,我献一策,先发制人。” 唐小三。 十年前“金雀花王都惨案”的缔造者,正因有他这个恶例在前,才导致当今世界诸国,对转世之修避之不及。 “我知道诸位心存顾虑。” 徐福继续道:“唯恐弄巧成拙,令蓝星深陷战火,然请诸君扪心自问,我不犯人,人就一定不会来犯我吗?” “蓝星土地,皆有其主,国中建宗,不打紧,国中立族,亦不打紧,此二者非但无害,反而有益,可御敌。” “可,若是国中之国呢?” “待到那一日,尔等国家之土地,究竟是属尔等,还是属神羽?尔等究竟是蓝星之国民,还是神羽之臣民?” “言尽,望诸君,深思!” 字字珠玑。 各国高层面面相觑,目光闪烁,一副已经略微意动却仍举棋不定的模样,见状,徐福再次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诸位可还记得那头与金凤相争的金龙?” “实不相瞒。” “其乃我龙汉之护国金龙,聚国运所化,通常唯有强大外敌进犯,我龙汉大地遭受灭顶之灾时,方才现身。” 此言一出。 众人俱是瞳孔倒缩,后脊发凉。 一是震惊龙汉竟悄无声息领先诸国如此多,且隐藏如此之深,若非海岛遗迹降临,他们至今依然被蒙在鼓里。 二是… 假如徐福所言不虚,那只能说明龙汉大地以及蓝星诸国,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连龙脉都被惊动了。 念及于此,金雀花王朝的代表一咬牙,率先道: “投票表决吧。” 他举起手。 其他国家代表交头接耳,接着陆陆续续举起手。 全票通过! “徐先生,该怎么做,你说吧,我们听你差遣。” 徐福欣慰,讲出谋划:“通知各自的镇国机构,即日起,全球启动一级战备状态,开始抽调紧急反应小组。” 紧急反应小组。 当年“金雀花王都惨案”后,各国专门针对转世者设置的部门,享先斩后奏之权,相当于和平年代的维和军。 “举倾国之力,兵围海岛。” “一经发现遗迹主人踪影,无需通报及请示,直接以全力将其剿灭,一定要快,不能给他恢复力量的机会。” “兹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完成每日修炼打卡的陈衣轻吐浊气,伸了个懒腰,刚准备下楼逛逛,放松一下心情,突然,李青君打来电话; “陈前辈,有在忙嘛?” “有事?” “唔,想请您搭把手。” “说。” “四九城最高密令,要求我部即刻抽调精锐,协同白鹰、辅罗斯王国、金雀花王朝等诸国联军,夷平海岛…” “海岛?新闻报道的那个?” “是的。” 电话那头,李青君拍开婵红衣作怪的手:“我这两天右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要出事,所以想请您托个底…” 陈衣皱眉: “这事,是谁撺掇的?” 李青君答: “咳,我师弟,徐福。” 徐福… 你小子,又是你小子。 两次了,记吃不记打是吧?活该你小子总挨揍啊! “听着,不要卷进这件事。” “啊?” 李青君想解释什么。 陈衣抢先一步打断:“不该问的别问,总之,让你的人离那座岛远点,上面要怪罪下来,就把责任推给我。” 那场直播他也看了。 画他认识。 画的是他,但画的主人不是他,画是神空大尊为纪念太安城之战所做,悬挂书房,以供瞻仰并时刻警示自己。 海岛遗迹,是神空的墓。 神空修的神通,专靠吞噬生灵精血壮大己身。 这些人在找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空出世! 天刚蒙蒙亮。 海岛遗迹外,陈兵八万,上到金丹假婴,下到炼气筑基,法宝浮沉,飞剑盘旋,战舰千余艘,各国战旗林立。 领头者徐福,但没带黑衣卫。 这场战役到底是他挑得头,他不来说不过去,名声受损,正道嘛,名比命重,头可断,血可流,名声不能丢。 “诸位。” “这场战争结束之前,有很多人会死去。” “我的唯一指令。” “如若你们的战友不幸身陨,不要哀悼,不要停止冲锋,紧紧跟随战旗,握紧长矛,挥舞刀剑,誓死方休!” 三军阵前,徐福神情激昂,正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望,诸君谨记。” “这一仗,不是在为我打,也不是在为你们自己,而是为我们的国,为我们的家,为我们家中的妻儿老小。” “因此,只许胜,不许败。” “纵全军覆没,埋骨沙场,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众将卒无不热血沸腾,呐喊声响彻云霄,穿云裂石: “杀!杀!杀!” “女皇万岁!” “为了大白鹰!” 整装,蓄势。 阵仗浩浩荡荡向遗迹行径,金丹及以上修士将遗迹围的水泄不通,余者四散,搜查方圆,并不担心打草惊蛇。 转世者皆傲,在他们眼中,觉醒者如同蚁虫沙鼠。 大象不会在意老鼠的多少,哪怕老鼠也有机会杀死大象,何况海岛主人活出二世之身,需仰仗遗留重回巅峰。 这座遗迹,他势在必行,志在必得,此乃阳谋也。 无解! … 负责转播战局的高清无人机,将海岛画面投影到各大直播平台,镜头前,各国高层与水友揣揣不安地观望着: “兄弟们,你们觉着诸国联军的胜算大嘛?” “鬼晓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 “加油吧。” “大家要对国家有信心,我们一定能赢的!” “唉,愿人间没有陈长生。” “人陈长生招你惹你了?不管他前世杀过多少人,今生人一直老老实实的,你老针对人干嘛?脑子沾上了?” “一天是妖道,一辈子都是妖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懂吗?” “有种当他面说,只敢躲屏幕后面敲键盘的废物,啥也不是。” “当面我也照样熊他,能咋滴?法治社会,就你们拿他当盘菜。” 陈衣:“看你定位,钱唐市人?温馨提示,元婴期可日行万里。” 直播间一下沉寂,几秒后,陈衣的抖音,收到一条私信:“哥,刚外面人多,是弟嘴贱,弟给您老磕一个。” “噗哈哈哈。” 黑衣卫,钱唐分部,密室。 婵红衣手里握着陈衣手机,笑的花枝乱颤,一旁用膳的陈衣无奈摇头:“一小孩不懂事,跟他一般见识啥?” “小孩咋了?” “不懂事是借口吗?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冷哼一声,婵红衣撇嘴道: “哼。” “要不是我这一世发过誓不杀生,倘若再往前个几百年,单凭他冒犯你这一点,我就得拧下他全家的脑袋!” 陈衣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有心事。 “一千年前的燕赤霞不提也罢。” “两千年前,除了易清岚,凡亲近我者,皆未留下任何传承,偏偏那些与我不相干的修士,又有遗迹出土。” “如此种种,足以证明,所谓遗迹,绝非人为,否则断然不能人手遗迹,独缺我身边之人,赤裸裸的打压。” “青女,祂没这闲工夫,天的概率大些,假如是天的话,它这样做有何企图呢?以及,它究竟有没有转世…” … 太平洋海岛,遗迹深处,一方虚空。 血煞气弥漫。 一尊血甲尊者盘膝而坐,手持印诀,周身堆满各类海妖的骸骨,不断从上面飘起血色烟雾,萦绕于尊者眉心。 杀意如潮,正是五千年前神空大尊。 无人知。 他曾乔装混进由各国修士,组成的探索小队,不仅暗渡陈仓,顺利潜入遗迹内部,更是已成功取回前世传承。 元婴期,距离斩凡,只差一场杀戮。 当年他以杀入道,一身杀伐意志丝毫不逊色陈易,恰如陈衣所言,只要杀戮足够,重塑杀神领域,弹指之间。 “轰!” 随着最后一丝血气吸入七窍,殿内所有骸骨俱化为湮沫,至此,整片南太平洋被他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神空睁开眼,瞳孔血苏流转,望向遗迹外围,喃喃自语:“当代最强大的七国都来了么…甚好,为我祭道!” 语落。 他一步跨出,身形瞬至海岛,轻抬手臂,杀气陡然趋于实质,排山倒海席卷而出,九天十地轰鸣,风云变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人,神空知罪! “吼!” 血龙开道,神空大尊负手御龙,傲然挺立上空,连绵不绝的威压,横跨整座岛屿,诸国联军俱惊,脸色煞白: “元…元婴期?” “不可能!” “他才刚转世!” 神空大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众人惊呼尽收,却不理会,转而抬头,眺望远处穹顶,战舰舰群一望无际。 “灵气战舰…现代科技与修仙文明的结合体么?” 袖袍轻挥,兀有灵气潮汐咆哮,令地动山摇,战舰舰群顷刻炸毁大半,残骸犹如雨点般落下,众人又是骇然。 要知道。 这些灵力战舰可是各国夜以继日,呕心沥血,耗费近半个世纪的时间,才研制出的,还是首次投入实战使用。 对外宣称战力等同金丹初期,实则能够硬扛金丹巅峰的攻势而无恙,然而,在对方手下,连一秒钟都没撑过… 说实话。 此前观陈衣斩元婴那般轻松,他们一直以为,元婴顶死也就比金丹强上一线,如今回头再看,他们才意识到。 自己曾经的想法,究竟是有多么天真,多么无知。 陈长生。 两千年才出一个陈长生啊,岂是常人比拟得上的? “最强者不过金丹…” 神念环视。 神空眉头紧锁,大失所望:“亏本尊之前还念着斩几尊元婴期祭道,就这点水平,竟也敢登本尊的神空岛?” 索然无味。 他隔空摄来两名金丹修士,旋即面无表情捏碎两人头颅,带着余温的鲜血,腥臭又难闻,一众修士终于回神。 “反击,快反击!“ “各施神通!” “此人嗜杀成性,绝不可叫其活着离开海岛!” 徐福一声令下,众修齐动,各式各样的道兵、宝器绽放华光,事先布置好的阵法轰然运转,霞光万道冲天起。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假丹修士挨上一下也得脱层皮。 神空岿然不动,甚至张开双臂,撤去护体仙光,任由攻伐袭来:一举一动,充满轻蔑,压根不拿众人当回事。 “轰!” 迎上重击,风波骤起,尘土飞扬,丝丝缕缕暗红血线飘飘荡荡,仿佛遭受重创,黄沙中,传出一阵低沉闷哼。 不等众修庆祝,那些柳絮状血线突然逆流,又回到神空躯壳,滚滚烟尘散去,神空一如初始高傲,毫发未伤。 联军难以置信,内心生出绝望。 “无趣,那就都杀了罢。” 轻描淡写八个字,直接宣判联军死刑,结局注定。 下一秒。 见神空抬高左臂,八方海水倒灌,汇聚成一片深黑色云团,吞风吐雨,无数利箭射落,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防守!” 尽管众人已经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可他们的防线对上水箭,却像纸糊一样,一触即溃,刹那间,哀嚎遍野。 “快逃!” “不!” “我的上帝啊,这人是撒旦转世吗?” “老子不打了,呜呜呜,我要回家!” 惨死箭下修士越来越多,众人阵脚大乱,再顾不得什么军纪,纷纷作鸟兽散,战旗东倒西歪,全无秩序可言。 徐福自知大势已去,面如死灰,咬牙取出一张符箓… 直播间。 “好,好强。” “非人哉。” “感觉他一个人就能横扫全世界了。” “这话过了嗷,你当陈长生不存在?” “还陈长生呢?陈长生算个毛线啊?他和剑仙绑一块都不是这人对手,能不能接他一两招,估计都成问题。” “+1。” “我赞同楼上,毕竟不是一个时代,陈长生那个时代天地的桎梏太严重,接触的东西低了人一个档次,唉。” “是啊。” “这人的巅峰期,百分百不止元婴,再让陈长生发育一段时间或许能追赶上,现在,啧,时不我待,悬呐。” “…” 悲观的情绪,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水友们心头,而他们议论间隙,偌大海岛,被水箭杀得只剩两人。 神空,徐福。 剑气缭绕,形成一道屏障,拱卫徐福,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无论继续射来多少水箭,都会眨眼间绞杀干净。 神空微诧异。 下意识望向徐福祭起的符箓,目光与之交汇瞬息,凌厉剑意升腾,恍若一柄绝世神剑,横跨万里,朝身斩下。 他脸上亘古不变的高傲表情,凝固了,与之同时凝固的,似乎还有这一方天地,海浪,黑云,以及泼天杀机。 这一霎。 神空整个身子,陷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颤动,眼神呆滞僵直,死死盯着那枚,烙印丑陋剑纹的朱砂符箓。 一股难以言喻,外人无法理解的恐惧,爬满其眼底。 虽未有只言片语脱口,但任谁都能瞧出,他此刻胸中的不平静,用“翻江倒海”四个字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好半晌。 神空才稍缓,拳头一点点松开,鲜血沿着指缝滴答。 紧接着。 在无数惊讶错愕的目光下,他面对徐福,不,准确来讲,是面对徐福头顶的符箓,缓缓弯腰,深深埋低头颅。 轻言,细语,虔诚而卑微: “冒犯大人,神空…死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他回来了! “神空…死罪!” 余音缭绕,盘旋在这片土地,回荡在这方空间,低沉而沙哑,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魔力,动人心魄。 此时此刻。 徐福也好,直播间前的水友也罢,亦或各国高层,俱呆若木鸡,清风徐来,吹起的,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震撼。 谁也不知道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位元婴强者的份量,不容任何人质疑,问题关键,在于那枚符箓。 神空对众人所念所想置若罔闻,他平身,径直走向徐福,泛着血芒的瞳孔,再度忌惮扫过那枚符箓,沉声道: “您与那位,什么关系?” 您? 他称呼我为您? 眼前这个绝对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单挑整个蓝星的恐怖杀神,居然称呼我为您?为什么?因为这枚朱砂剑符? 徐福侧目,眼角余光瞥向头,那枚剑符出自你手?” “正是。” 五千年前,清风观主与陈易交好,闲暇之余,向对方讨了些剑意,用以悟道,剑符便是此间炼制,共十二枚。 易清岚瞪了徐福一眼: “孽障。” “你可知尊者跟脚?那是五千年前神羽皇帝亲自敕封的镇海王,斩凡大能,连为师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前辈。” “对尊者不敬,你有几颗脑袋?还不给尊者赔罪!” 神空摇了摇头,拦下正欲叩首的徐福:“罢了,既然是清风一脉的弟子,本尊卖清风一个面子,下不为例。” “尊者仁义。” 易清岚又作揖,不卑不亢,又给足礼数,转身喝道: “还不快滚?” 徐福施礼告退,神空也满意了,坐下蒲团,李青君斟茶,皆大欢喜: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江湖是人情世故。 “还是你们这帮修天道的好啊。” 一杯清茶下肚,神空打量着易清岚,不禁感慨: “天恩浩荡,得以携前世法宝共轮回,不像我等千日打柴一日烧,一朝又回解放前,一场轮回,两手空空。” “晚辈早就不修无情道了。” 易清岚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讲道: “而且,法宝转世并非晚辈特权,事实上,自灵气复苏迈入第二阶段始,一直有修士法宝,陆陆续续转世。” “哦?” 神空眼皮一跳,把玩瓷杯,喃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人能转世,是因为人有三魂七魄,法宝却是死物,如何能转世?除非幕后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波助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你倒是好心性。” 神空大尊称赞一句,旋即话锋一转: “清风可转世了?” “尚未察觉到师傅气息。” “他呢?” “他…” 其实易清岚怀疑过陈衣的身份:那日在梦境,她觉得陈衣就是陈易,两者身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可事后深思… 差距太大了。 说句冒犯的,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如果把两千年前的陈长生比作一座山,那么陈易,就是盘踞山顶的云。 “应该…” 没有两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房屋突然猛颤了一下。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散出神念。 只见北方忽有璀璨剑芒冲霄,接着血浪拍岸,垂落仙霞如瀑,临末,莲开万朵,铺成佛阶,似在接引着什么。 “他回来了。” 神空深呼吸,碾碎神念,甚至不敢再往北方,多看一眼:只因北方有山,以恒为名,五千年前,那儿叫北山。 陈易的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狐儿脸的礼物 “凤威,神羽王朝的遗迹出土了!” “哪位的遗迹?” “我猜是那传说中的神羽大皇帝。” “此间剑气,连绵不绝,饶是以陈长生与剑仙,亦拍马不及,莫非那神羽皇帝也为剑修?且剑道造诣不俗?”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神羽皇帝要比那什么狗屁妖道厉害吧?之前抬我杠的人呢?继续狗叫啊?咋不叫了?键盘敲坏了?” “…” 神羽遗迹出土,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陈衣思索数日,辞别婵红衣,孤身出门:“还是走一趟北山吧。” 碰碰运气。 保不齐东云月已经转世,趁她未识婵红衣,乘云拱月刺帝,等神智不清逼她拟道圣旨,到时来一手君无戏言… 万事大吉! 纵地金光现,划破夜空,不消片刻,便抵达北山:此地早被黑衣卫戒严,任何修士靠近,都会受到无情驱逐。 然。 五千年前。 神羽朝威仪四海,震古烁今,其遗迹诱惑之大,足以使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机缘当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黑压压的人潮聚在山脚,人头攒动,警戒线不远,见金光畅通无阻地掠过包围圈,有修士不满,大声质问道: “凭什么拦我们不拦他?搞区别对待?” 余者亦愤。 为首黑衣卫斜睨人群一眼,淡淡开口,只道一句: “他叫陈长生。” 噤若寒蝉! … 山顶有座陵墓,青铜为门,门户洞开,无阵无法。 墓前。 陈衣微微皱眉:“不对劲,嗯,十分得有十二分不对劲,堂堂神羽皇帝和天皇帝的寝陵,竟未设阵法守护?” 一边思忖,一边迈步入内。 红砖绿瓦,青苔斑驳,昏暗的长廊,两侧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巧借火光映照,一幅幅壁画映入眼帘。 画得宗族兴衰,王朝更迭。 从五宗七望共掌天下,到东云月于微末崛起,横扫寰宇,陈易龙跃云津,踏佛原,平青山,强势犁平三教军… 陈衣不疾不徐地走着,均匀的呼吸悠悠回荡,伴随他的经过,组成壁画的沙砾开始簌簌脱落,又在指尖汇聚。 他并未觉察到,这一异样。 长廊尽头,是一间狭小简陋的暗室,暗室正中,停放着两具檀木棺椁,一具雕龙,一具画凤,棺盖不知去向。 陈衣有感凝目,凑近细瞧。 果然。 除了棺盖,本该长眠安息的尸首,同样不见踪影,仅有一方丝绸黄绢,静躺玉枕,拾起黄绢,上面写着一段: “陈郎,借你肉身一用,作为补偿,有礼相赠。” “奴家已将神羽王朝的时间线从光阴长河拖出,这样奴家那位皇帝妹妹,就可以带着前世境界一并转世啦。” 字体龙飞凤舞,东倒西歪。 赫然青女笔迹:今日份的青女,人设是大家闺秀呢。 “难道那日遮蔽天穹的阴影,是过去线上的神羽?” 陈衣摸着下巴想道:“不对,无论神羽如何游离光阴外,依然在蓝星内,那片阴影,分明透着股外界气息…” 往后读,希望后面的文字,能提及只言片语。 谁知。 接下来的内容,险些叫他当场破防:“哦,忘告诉你了,那个女皇帝,晓得你不止她一个女人了,我说的。” “惊不惊喜?” “嘻,不必谢我,玩得开心,我的陈郎~” 末句读罢,黄绢化作流光,钻入陈衣眉心,其脑海中突兀浮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灵韵十足,磅礴厚重。 泰山。 神羽新址,王朝国运金凤栖身之地,意义不言而喻。 然而。 眼下的陈衣,压根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只知道,修罗场马上来了,最核心的问题是,东云月具备压倒性优势。 倘若身处同一起跑线,那不管两边闹成什么样,起码最后的局面,他能够控制得住,大不了强行以武力镇压。 可白狐儿脸帮东云月开了挂,他是真的没辙了,他才元婴期,斩凡境的东云月一旦发狠…除非御兽环也转世。 “哎,至少不是回天乏术,就看老天挺不挺我了。” ————————— 作者的话:这段时间在学习,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羽朝的皇帝 陈衣指尖微屈,弹出一团灵火,棺椁燃成灰烬,他一步跨出青铜门户,刹那间离焰焚烧,整座遗迹烟消云散。 紫气东来。 他揉了揉眉心,踱步下山,忽然,胸口的海浪印记隐隐发烫,令他脚步一顿,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摩挲。 白狐儿脸说祂不该胡闹。 他说没有。 祂在他这儿,永远占理。 … 山下修士营地。 见到陈衣下山,一众修士尽数敛声屏气,双手无处安放,投向他的目光,有敬畏,有好奇,还有一丝丝贪婪。 片刻。 黑衣卫队长小心翼翼恭迎上前,正欲言说什么,陈衣抬手打断,平静开口,语气却不容置疑:“都散了吧。” 众人心神一震,一人鼓足勇气,试探道: “前辈,那遗迹…” “空的。” 不等他继续追问,被随行同伴一把拽住,面朝陈衣施礼作揖,带头离去,余者见状,自不敢逗留,纷纷跟上。 遗迹里到底有无机缘,不重要,重要的是,陈衣说它是空的,那它就是空的,即使堆满天材地宝,也是空的。 这就叫指鹿为马! 半柱香功夫,山脚平原只剩零星几名听候差遣的黑衣卫,陈衣席地而坐,冲为首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人躬身立左侧: “前辈,您吩咐。” “谁的麾下?” “回前辈,晚辈隶属徐福徐统领管辖。” “那你真是有够倒霉的。” 陈衣眼神古怪,瞥了他一眼,正色道:“给徐福带句话,神羽朝即将卷土重来,入局天下,坐标就在泰山。” 那人瞳孔一震,表情变得无比严峻。 陈衣顾自讲道:“不出意外的话,神羽朝是连同整个时代一并转世,你们尽早做好心理准备,估计要打仗。” 说完。 也不管那人怎么想,陈衣身形淡化,原地消失:通知官方一声,已经算仁至义尽,他不可能帮蓝星对抗神羽。 手足之争,是福是祸,只能看他们自己造化了。 … 知晓事关重大,才回神,这名黑衣卫便马不停蹄给徐福拨去电话,此时,徐福正在国际大酒店设宴招待神空。 “嗯,是,你说。” “什么?!” “好,我知道了。”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儿,徐福挂断电话,面露求助之色转向易清岚:“老师,紧急军情,神羽王朝死灰复燃。” “求老师不吝指点,我等当如何应对?” 易清岚柳眉微蹙: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皇帝也转世了?” “这…” 徐福一五一十道:“弟子属下只说,陈长生去了一趟恒山遗迹,出来就告诉他,神羽王朝不日将凤鸣朝阳。” “其他一概未言,具体转世的是谁,暂不得而知。” 易清岚陷入沉思。 徐福稍犹豫几秒,又问:“老师,那个女皇帝是…” “哦,她啊,神羽朝的九五至尊。” 易清岚随口一答,而后似觉遗漏,认真补充了一句:“确切地说,是皇帝之一,嗯,神羽朝有两个皇帝。” ————————— ————————— 发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阳了,头痛欲裂,请个假,今天下午四点多突然发烧,刚打算更新的,巧合的离谱,骗人是狗。 我发誓。 真不是故意放鸽子,真发烧了,头巨痛,脑子一片空白,抱歉各位兄弟,硬挤挤出来一些剧情,真受不了了。 在打针,再次抱歉,实在对不起各位,(鞠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皇帝与天皇帝 “两个皇帝?!” 徐福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个国家,两个皇帝,左右政权,这难道不是分裂么?” 易清岚摇摇头: “神羽王朝的情况不一样,她们的开国皇帝,出身东云氏族,单名为月,她是神羽王朝,明面上的皇帝。” “但。” “曾有一人,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举三尺剑以镇天下群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为神羽,为黎民,打下了整整一千多年的太平。” “其名陈易,功高盖主,反令皇帝颂扬其德,后世人皆敬他畏他,故而追尊其以上皇号,史称——天皇帝。” 好霸道的称谓! 徐福瞳孔倒缩,暗暗心惊,半晌,后知后觉道:“对了老师,弟子属下还说,陈长生讲,未来估计要打仗。” “打仗?” 神空紧皱双眉:“你上面那些人,还贼心不死?别怪本尊没提醒你们啊,得罪本尊顶多一陨,得罪东云月…” “哼,你想死都难!” 他生怕徐福等人犯蠢,连累自己。 “尊者,您误会了。” 徐福忙摆手,解释道: “我龙汉一脉,历来热爱和平,绝无可能主动寻衅滋事,怕就怕,那位神羽大皇帝,企图复辟她的王朝啊!” 领土主权,不容有失,这是底线。 “咸吃萝卜淡操心。” 易清岚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道: “你以为她乐意当皇帝?两千年前,我和女魔头仅仅管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时常感到不胜其烦,力不从心。” “何况她执掌四海八荒,百万疆域,亿万苍生?皇帝这位置,谁坐谁知道,坐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坐第二次了。” 闻言。 徐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然没过几秒,再次被提起:“当然,不排除有不长眼的招惹到她,殃及池鱼。” “据我所知,东云月的脾气极为阴晴不定,而且喜欢搞株连,通常一人犯错,全族陪罪,你们最好注意一点。” 徐福嘴角一抽: 为何老师能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说得那般轻巧? “老师,有没有啥办法,可以杜绝这一隐患?” 易清岚沉吟少顷,提议道: “既然神羽是整条时间线一起转世,那就意味着东云月风采依旧,不如我将其凤颜绘成画像,你借以警示世人?” 徐福眼前一亮,起身深拜: “如此甚好,弟子代龙汉国百姓,谢过老师!” … 翌日。 各国官方放出消息,泰山又有新遗迹出土,各国欲联手探索,此前,他们会公布神羽皇帝画像,供世人瞻仰。 全网轰动。 ————————— ————————— 作者的话:依然在打针,今天喉咙化脓了,高烧不退,很难受,医生说我体质太差,抵抗力太差,凎。 嗯。 尽量这两天养病,可能更新的内容不是特别完美,因为脑袋特别乱,如果有什么不足之处,大家指出。 作者会参考修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们自己没爹吗?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直播结束。 陈衣诵念数遍清心诀,依旧没忍住骂道:“易清岚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到底谁教她四处散播东云月御容的?” 这事儿往大了说叫擅作主张,往小了说叫越俎代庖。 作为亲身经历过东云月统治的存在,她难道不知道自古帝王,最忌讳有人僭越?这不没事找事,节外生枝嘛? “你们是玩开心了,最后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唉,作孽啊。” 长叹一口气,陈衣摇摇头,无奈道:“算了,等清风老道转世,让他头疼去罢,反正易清岚又不是我徒弟。” 念及。 他身形摇晃,隐入玄牝界,摈弃诸杂念,潜心修行。 神羽王朝以及五千年前整条时间线融合在即,不能再安于现状了,否则东云月事小,其他斩凡境,才是麻烦。 毕竟。 东云月虽然很拽,但终归是他养的,那些天意走狗… 呵。 “要不,仙道子身?” … 七日一晃。 各国探索小队抵达龙汉,整装待发。 不同于上次兵剿海岛,此行启程前,他们先是焚香沐浴,后上奏神山下禀金凤,以灵宝供之,可谓礼数做足。 直至得到金凤首肯,众人这才动身。 夜幕降临。 一行人在泰山脚下安营扎寨,静待遗迹门户出世,乘此间隙,龙汉阵营,黑衣卫高层秘密召开一场小型会议。 北凰、徐福、李青君、谢南雨、燕赤霞五人参加。 燕赤霞讲道:“情报显示,泰山上有一批血妖余孽藏匿,诸位以为,是否需要先做清理,再进行探索事宜?” 自陈衣为龙汉大地带来诛邪宝术。 妖魔一族。 北山海群妖基本被净化,血海老祖一支销声匿迹,二代血魔一支则遁入深山,既是暂避锋芒,也是韬光养晦。 其中。 当属泰山血妖最为势大,因泰山宝地钟灵毓秀,天地灵气贮藏丰富,极适妖魔生存,故而几乎成为妖魔乐园。 “能不能想办法绕过它们,直接进入遗迹?” 谢南雨冷静分析道:“如果选择清理,恐怕要花大功夫,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其他国家的修士不一定愿意。” 李青君不悦道: “想占便宜又想不出力,合着便宜都给他们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不帮忙的统统让他们打道回府!” “师姐,现在不是他们肯不肯帮忙的问题。” 徐福苦笑解释:“谢小姐说得对,泰山上的妖已成气候,我们下决心驱除,确实可以扫穴犁庭,但不值当。” “哼。” 李青君冷哼一声,不再接话,显然不屑一顾。 “唉,要是陈前辈在就好了。” 燕赤霞感慨万千。 遥想当年,陈长生于剑仙遗迹斩群妖,青阳遗迹荡诸魔,神雷降世,宛若天人,他在,区区泰山血妖何惧哉? “你们自己没爹吗?整天念叨我爹,烦死了。” 这时。 一直跟个局外人一样,自顾自打着游戏的北凰,心不在焉抬了抬眼皮,扫视一圈,旋即漫不经心抛出枚剑符。 剑符上龙飞凤舞,刻有三字——陈长生。 霎时。 众人心安! ————————— 退烧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可以正常更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密谋(预祝大家高考顺利!) 陈长生的手令玉牌。 见令如见人。 持玉牌者诸事便宜,百无禁忌。 曲径通幽处。 剑气洋溢的刹那,山涧妖魔俱有心感,一座洞府,一名浑身散发浓郁血气的魁梧青年,猛地睁开双目,忌惮。 第二代血魔。 接着。 一头小妖惊慌失措地跑进洞府。 纳头便拜: “小祖…” “吾已知晓。” 血魔小祖淡淡抬手,打断小妖后面的话,沉声开口: “传吾命令。” “收拢所有血妖,凡我血海一脉,一律归洞闭关,不得往山涧行走,未得吾之特许而显身人前者,杀无赦!” 小妖凛然,身大颤: “谨遵小祖法旨!” 伏首拜,躬身退离。 洞府重归寂静,血魔小祖却未继续修行,反朝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投去视线,猩红瞳孔精芒一闪,出言: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又藏头露尾?” “啪啪。” 鼓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溶洞,一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遮掩面容的修士走出阴影:“小祖好眼力,在下佩服。” “簌簌。” 不理会对方吹捧。 血魔小祖耸了耸鼻尖,微微皱眉:“浩然正气,你是仙国修士?是谁?太上?不对,太上是女子,丹阳子?” “我是谁不重要。” 斗笠人摇摇头,也不嫌弃洞府简陋,席地而坐:“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陈长生,我们可以合作…” “放肆!” 不等对方说完,血魔小祖噌地起身,怒目圆睁,杀意如尖刀,直逼其扼要:“阁下不知道,他是吾恩师么?” “你这样的存在,还在乎这些?” 斗笠人神情平静,不受杀气影响:“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祖与陈长生,应该仅为名义上的师徒吧?” “小祖也不必浪费时间试探我。” “我能冒险来此寻求小祖合作,足以证明诚意。” 血魔小祖死死盯着斗笠人,似乎在思考对方所言有几分可信度,良久,突然大笑:“哈哈哈,道友误会了。” “这陈长生可是两千年前的天下第一,这一世依旧无敌,即使我们师徒关系有名无实,我为何要与他为敌?” 斗笠人循循善诱: “常言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场泼天的机缘,不知是否值得小祖,铤而走险?” 血魔小祖眯起眼: “讲下去。” “小祖请看。” 斗笠人掌心一摊,一件残缺法宝乍现,虽然破败,却隐隐流露出一缕堪比元婴期的威压,血魔小祖不禁惊叹: “好宝物!” “从何而来?” 由于泰山常年被血妖一脉霸占,导致人烟稀少,几乎与世隔绝,血魔小祖消息闭塞,对神羽之事,毫不知情。 “神羽王朝。” 斗笠人不厌其烦解释:“五千年前,世间曾诞生一个大一统王朝,名神羽,其掌权者境至斩凡,元婴之上。” “相传,泰山墓便是此人寝陵。” “山下那些修士不远万里聚首泰山,亦是为此。” 说完,斗笠人递上法宝,血魔小祖小心接下,一边把玩,一边称奇,然,片刻后,又强忍不舍,将法宝归还。 他的眼神充满纠结:“斩凡遗迹弥足珍贵不假,但光凭一条虚无缥缈的传言,不值得我站到陈长生对立面。” 泰山有遗迹出土他倒有所察觉。 只是。 具体来自哪朝哪代,尚待查证。 斗笠人面纱下的嘴角狠狠一抽,明显不满血魔小祖的畏首畏尾:“小祖,堂堂二代血魔,有些名不副实啊。” “你不懂陈长生的恐怖。” 他并非怕死,而是利益不够,说白了,他比较注重实际,画大饼什么的,在他面前不好使,不见兔子不撒鹰。 气氛僵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斗笠人咬牙道:“你我结盟夺取机缘,事成之后五五分。” “除此之外,我要陈长生的命。” “再额外赠送你一枚破壁宝丹,作为出手报酬,助你踏入元婴之上的斩凡境,若这样都不行,我立马就走。” 破壁宝丹。 五千年前神羽王朝的首席丹师,丹皇历蜚语的成名丹药,元婴巅峰服之,可无需渡心魔劫,直接突破斩凡境。 丹方早已散落失传。 他也是机缘巧合下,赶上灵气复苏才侥幸集齐残卷。 这里不得不提的是。 靠丹药破境容易令根基虚浮不稳,战力大打折扣,当然类似血魔这种天生地养的极恶极秽之物,无所谓这个。 他们多的是手段巩固根基。 四目相对。 血魔小祖面色不停变幻,末了,吐出一团浊气。 还是心动。 斩凡境,仙与凡的天堑,陈长生最巅峰时期也才元婴而已,倘若得证斩凡,纵使正面硬刚陈长生,他亦不惧。 “成交!” 一拍即合,两人各自立下誓言,以保合作顺利,旋即血魔小祖道:“既已成盟友,该让我看看真面目了吧?” “自然。” 斗笠人应声,缓缓揭开面纱,恰逢其时,皓月当空为镜,血魔小祖神色先恍惚又了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竟然真的是你。” 来人。 正是丹盟盟主,丹阳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紫薇帝星耀世 “小祖看起来很惊讶。” 一袭蓑衣的丹阳子重新披上面纱,戴好斗笠,他的身份比较敏感,血魔小祖又为全球公敌,小心驶得万年船。 “惊讶谈不上,有些难以置信而已。” 血魔小祖认真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丹阳子:“谁能相信,堂堂丹王,竟也有沦落到与我等妖魔为伍的一天?” “此言差矣。” 丹阳子诡辩道:“陈长生的危害远胜妖魔,杀了陈长生,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一次性合作,谈何勾结?” “得,随你。” 血魔小祖摆手,表示懒得再争:“说实话,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你们这帮正道的,脸皮比山上的顽石还要厚。” “无论对错,总能编出几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说得好像这世界一旦离了你们,就转不了了一样,呵呵呵。” “你!”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挖苦。 丹阳子嘴角一个劲地抽搐,可即便如此,血魔小祖依然不肯放过他:“那个易清岚貌似从来没喜欢过你吧?” “恋爱脑建议别修仙。” 用最残忍的大实话,补着最扎心窝的刀,忍无可忍的丹阳子脸黑的跟煤炭似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破口大骂: “滚蛋!” … 山雨淅沥,清风徐徐,山下的人类觥筹交错,山上的妖魔钟鸣鼎食,泰山陷入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短暂急促。 九日有余,天象大变,只见夜幕间九星连珠,紫薇帝星耀世,将星拱卫,文曲下凡,青莲花开,天火坠云壑。 犹战鼓鸣。 诸国修士不约而同清点列阵,井然有序,向泰山之巅行径,各式各样的法器宝具悬绕周身,氤氲着绚烂神霞。 昼夜颠倒。 血魔洞府,丹阳子与血魔小祖两两相望,皆瞧见彼此眼中激动,正欲言语,突然,一名伤痕累累的血妖闯入: “小祖,不好了。” “人类大举攻山,我们,我们好多族人都被杀了!” 血魔小祖微愣,旋即不悦道:“我不是吩咐过,这段时间不许任何族人外出么?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等不敢!” 小妖连忙自证:“我等一直严格遵从小祖命令,躲在洞府潜修,是那些人类,他们找上门胡搅蛮缠,我们…” 他伤势过重,不省人事。 “什么?!” 血魔小祖震怒,挥手施展密法,强行将那血妖唤醒: “这些人类欺人太甚,本小祖未去寻他们晦气,他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带路,本小祖倒要看看他们想干嘛!” … 半山腰。 大批血妖原形毕露,包围诸国联军,双方对峙,杀意凛然,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趋势。 血魔小祖藏匿虚空,给亲信传音,知晓前因后果:有一只才化形不久,懵懂无知的小血妖,在自家洞口玩耍。 结果被一头来自樱花国的阴阳家盯上,精虫上脑的阴阳家对这只长相清纯甜美的小血妖起了色心,欲行不轨。 其父母闻讯赶到,见女儿险些遭受异族凌辱,一时怒火攻心,几乎出于本能反应,将那名阴阳家,当场毙命。 接着。 双方就爆发了冲突,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此时。 北凰隔开人群,高举陈长生赐予的手令玉牌: “我乃两千年前陈长生之女,我父手令在此,诸邪退避,如有不从,他日我父必真身亲临泰山,清算尔等!” 剑气霜寒,直冲云霄。 刚才还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叫嚣着要屠光在场众人的血妖一族顷刻哑火,满脸惊恐地望着北凰手中的玉牌。 “混账东西!” “纵容麾下奸淫掳掠在先,如今还敢以势压人,简直岂有此理,欺我血妖一族无人乎?大不了就是一战!” 族人受辱,血魔小祖眼眸阴沉如水,准备出手,却让丹阳子拦下,后者重重摇头,吐出四字:“大局为重。” 血魔小祖龇牙,血盆大口。 “让他们散了。” 丹阳子压帽檐,面无表情: “眼下时机未成熟,不宜交恶陈长生,此外,上面遗迹凶险程度尚不明朗,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当先锋探路。” 血魔小祖眼前一亮,赞同: “论起虚伪狡诈,还得是你们人类啊。” 他踏出虚空,立战场中央,泰然自若地与北凰打招呼: “北凰殿下,好久不见。” 北凰循声看去: “你…当年那头小血魔?” “时隔多年,殿下仍记得我,这是我的荣幸。” 血魔小祖横臂胸前,弯腰施礼,聊表敬意:“代我向令尊问好,我族绝无忤逆令尊圣意之意,望殿下明鉴。” 说完。 他冲进退两难的血妖们喝道: “还不散了?” 众血妖如蒙大赦,一哄而散。 北凰挑了挑柳眉,瞥了一眼血魔小祖身后,笑的意味深长,随后若无其事地朝对方拱手道谢,带领联军上山。 各怀鬼胎的两人交错而过。 “轰隆!” 平地生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凤凰 联军登顶之际,花开迎道,天垂流苏万万里。 泰山之巅,一株参天树拔地而起,漫山天火尽朝玉叶仙枝相汇,其遇火生,竿头直上,遮云蔽月,有凤来仪。 山鸟随鸾凤行,共和鸣,声铿锵,惊天动地。 凤栖梧桐,振翅高呖,灵火席卷,磅礴的灵气滚滚咆哮,令枯木逢春,久旱逢霖,众人皆受恩惠,神清气爽。 跟随联军阵仗一并上山的摄影师们赶忙调转镜头,记录下这一神奇景象,观看直播的各国网友同样深受震撼: “嘶,是之前那头金凤。” “天,它体内居然贮存了如此多的天地灵气!” “难以想象,五千年前一统天下的神羽王朝,究竟得是何其昌盛、繁荣,才能够供养出这样一头国运金凤?” “哈哈哈,我新罗帝国的老祖宗肯定牛掰啊。” “兄弟,骗哥们无所谓。” “哥们被你骗了,随便打个哈哈就过了,但希望你打出这段话后,擦一下嘴角,别让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 “真的,这些话哥们信一信,也没什么,还能给你一个心理安慰,但你别骗哥们骗着骗着,把自己也骗了。” “哥们被你骗了也不会少块肉,但你千万不能自己也当真啊,哭完好好想想,除了兄弟谁还会信你这些话?” “哈哈哈,楼上笑死我了,这波薄纱。” “相较金凤,我想那位人格魅力大到,使一座正值鼎盛时期的王朝,举国为之殉葬的存在,更值得咱关注。” “他是怎么死的?对我们是什么态度?”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众人心思各异。 而金凤亦在审视下方人群,不过,凡夫俗子可入不了她的法眼,她盯着北凰,从某种角度来讲,她们是同族。 凤凰! “纯血凰族,此间天地,还有纯血凰族诞生么?” 半晌。 金凤俯低头颅,竟是口吐人言,声如黄莺悦耳:“后生,你那一脉今族人余几何?栖身何处?长辈尚在否?” 她会说话?! 众人倍感意外,北凰也未料到,这头神羽朝的国运凤鸟,会主动找自己搭茬,而且话里话外,宛若亲族长辈。 好在,她心性不差,短暂愣神,一一作答道:“回前辈,晚辈一脉,传承已断,晚辈便是凰族最后的遗种。” “唉。” 或许早有预感,金凤倒不悲戚,只是略感惋惜,稍加思索后,尾部脱落一支金羽,金光灿烂,飘到北凰怀中: “你我乃同族,又各自孑然一身,理当相互照应,此物你且收好,生死关头以心头血祭起,它可保你一命。” 同族? 北凰红唇微张,眼神不解:她不是由神羽的国运所化么?怎么和凤凰一族扯上关系了? 再者。 即使我们真为同族,但众所周知,凤为雄凰为雌,你一雌性,咋生出的这副凤族皮囊? 金凤没有替北凰解惑的打算,转而移目,俯瞰着如履薄冰的人群,沉声开口:“尔等当中,可有龙汉之人?” 龙汉国修士面面相觑,最终,李青君上前: “前辈有何吩咐?” 金凤凝目端详李青君,接着吐出一粒金丹。 刹那间。 龙吟于野,云海沸腾,方圆万里的灵气,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翻涌不休,骇人的威压,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不明所以的诸国修士仿佛置身绝望末世,脑海空白一片,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我们哪做的不对,惹怒了这头金凤?” 直至风暴平息,金丹稳稳落下,悬浮李青君身前。 金凤道: “尔龙汉护国金龙虽强横,却因信仰驳杂,致神智难开,尔将这宝珠深埋龙脉之下,虔心祭拜,香火不断。” “待其百年灵智长成,必记尔恩,佑尔世代安康。” 那日云海战罢,她强借金龙之眼观世界,弄清楚很多事,自然不介意投桃报李,助对方开智,反正举手之劳。 李青君木然点头。 今日种种。 皆令她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荒唐之感,亦颠覆了她以往对于国家气运的认知,好似烂柯棋局,尽管受益匪浅。 金凤不再理会她: “我知尔等来意,灵气复苏,前世先行,我朝陛下苏醒,指日可待,紫薇帝星降世之日,即尔等面圣之时。” 面圣! 那神羽皇帝,莫非有东山再起的心思? 众人心乱如麻,忐忑不安。 金凤摇摇头,突然心念动,话锋一转:“传,左相口谕,募天下丹师,为圣上炼灵丹妙药海量,以滋凤体。” “凡有精通药理者,重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生天 冥冥虚空。 血魔小祖与丹阳子虎躯一震,前后脚跨出,联军成员瞬间哗然,有修士惊呼提醒:“大家警戒,来者不善!” 兵戈相向。 无视如临大敌的众人,血魔小祖带着刻意隐藏容貌及气息的丹阳子,直达御前,规规矩矩施礼,规规矩矩道: “大人。” “听闻您正广罗丹师,小妖斗胆,向您引荐一人。” 他侧过半边身子,露出后方的丹阳子:“大人,我这故旧乃是丹道巨擎转世,您考校考校,能否符合要求。” 金凤半眯凤目,淡瞥一眼,忽然诧异:“此子药魂气息平稳绵长,丹火不虚不旺,恰到好处,天赋不错呀。” 两者俱喜,丹阳子夹着嗓子拜道: “谢大人夸奖!” “嗯。” 金凤微微颔首: “行,就你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无论财富,地位,美人…一心一意为圣上做事,圣上不会亏待你的。” 丹阳子躬身道: “回大人。” “小人不图名利,只望请动大人出手,杀个仇家。” 金凤好奇问道: “你想杀谁啊?什么境界?有无靠山?” 丹阳子传音道: “陈长生,两千年前一名妖道,今正值元婴境界。” 陈长生? 没听过。 金凤沉吟片刻,开口:“我需在此坐镇国运,待陛下苏醒我便上书启奏,届时,陛下自会成你所愿,如何?” 之所以敢如此大包大揽,是因为了解东云女帝。 只要有利可图。 别说这什么陈长生,天底下除去那个叫陈易的,就连任劳任怨侍奉了她几千年的左紫凝,她都可以痛下杀手。 最是无情帝王家。 孤家寡人四个字,并非空穴来风。 丹阳子喜不自禁,忙改口:“大人恩德,卑职不胜感激,若大仇得报,卑职愿为大人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言下之意,俨然将自己置于东云月的臣子之位。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金凤挑眉称赞,这时,北凰忍不住传音:“前辈,此二人一为邪魔,一为外道,谲诈多端,居心叵测,您…” “凰族后生,你着相了。” 空灵朦胧的旋律,叩动北凰心弦:“万事、万物,存在即有它的价值,无关乎正邪,而在于你怎样去使用。” 一把刀。 用它砍人,它就是屠刀,用它切菜,它就是菜刀,在金凤的眼里,血魔小祖和丹阳子无一例外,就是一把刀。 他们以前是不是邪魔外道这重要吗? 不重要。 我需要丹师,那他们以后就只能是丹师,如果哪一天他们不想做丹师了,我就折断它们,换另一把趁手的刀。 实力! “前辈…” “不必再劝,陛下自有圣断。” 金凤切断传音,面向众人:“梧桐树下有一秘境,曰长生天,乃上古纪元之碎片,今赐予尔等,权作结缘。” 她不知道东云月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心思,但提前笼络人心错不了,神羽王朝家大业大,又不差区区一个秘境。 何况。 这秘境还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跟白捡一样,即使秘境里头真有宝物,试问在场之人,谁是她的一招之敌? 金凤身先士卒,进入秘境。 余者不疑有他,紧随其后。 半步斩凡。 倘若金凤有心害人,大可直截了当,何须假借秘境?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看着不停变换画面的直播间,陈衣若有所思:“长生天…这秘境,莫非便是那日,从云端坠落下来的阴影?” “它和神羽王朝的时间线,融为一体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五千年前绝没见过这所谓的秘境。 “嗯,得抽空亲临其境一番,先修炼吧。” 马上突破元婴中期,东云月随时会苏醒,饭要一口一口慢慢吃,事要一件一件慢慢做,不能急,欲速则不达。 过了几天。 门外传进一阵“乒乒乓乓”的敲打声,陈衣被迫终止修炼,开门,一身复古红妆的婵红衣,脆生生站在楼道。 陈衣惊讶: “婵红衣?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阴风,妖风,龙卷风,哼。” 婵红衣眯着狐媚眸子,语气不善:“干嘛?我不能来啊?这么不欢迎我?还是你金屋藏着娇,害怕我知道?” 陈衣翻了个白眼,充耳不闻,顾自回屋。 和女人争什么? 争赢了她生气,输了你生气,不如不争。 婵红衣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乖乖牵住陈衣的手,两人坐到沙发上,陈衣随口问道:“她前世有什么进展吗?” “还就那样,一部残缺的功法,修着玩呗。” “怪哉。” 陈衣叩击着扶手,自言自语道:“从她第一次做梦至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她的前世记忆咋觉醒的这慢?” “不清楚。” 婵红衣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俩最近总做同一个梦,梦到阴阳二炁,或许她的前世跟这个有关?” 阴阳二炁? 来头不小呀。 陈衣暗自咂舌: “改天我仔细研究一下…对了,你找我是什么事?” “想你了。” 婵红衣化身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整个身段缠在陈衣腰间,娇艳檀口有意无意吞吐幽兰,后者却坐怀不乱: “少来,有事说事,没事边儿去,我还要修炼呢。” 婵红衣根本不是喜欢粘牙的人,她很懂给自己男人留有足够的私人空间,所以一般主动找陈衣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修炼瓶颈,双修破关。 二是遇到困难,求助情郎。 无事不登三宝殿。 腻歪半天。 婵红衣才说出来意:“李青君她们在秘境发现一株神树,据说此树果实有使人永葆青春之效,你帮我取来~” 任何女人都无法拒绝青春永驻。 “你干嘛不自己去?” “秘境被布了幻阵,我破不开。” 应该是金凤布下的,保护神羽王朝免受闲人侵扰。 陈衣身子微微后仰,将脑袋靠上沙发,眼神示意婵红衣:“你这叫求我办事?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嗯?” 婵红衣一怔,旋即会意媚笑,打算俯身。 陈衣一把摁住,捏起她精致白皙的下巴,似有所指道:“拿这个考研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婵红衣媚眼茫然,歪着小脸,思考许久。 忽然明悟。 只见她翻身下床,朝自己挥出一缕白雾。 倩影渐朦。 百息,白雾之后,一袭职业教师装映入眼帘,宁红衣手握教鞭,戴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黑框眼镜,一脸严肃: “陈衣同学,上课!”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池、少女、果树 “人间仙境,其名姑苏。” “七梅树下,公子胜仙。” “白衣黑雪,笑若流年。” “红颜似水流不返,可怜公子不思凡…” 意思是姑苏城中有位堪比谪仙下凡的公子,他的一生都在追逐大道,坚定而执着,哪怕红颜蹉跎,不曾回首… 姑苏城。 长生天秘境的一部分,也是五千年前神羽王朝最具代表性的凡人城镇缩影,正城门,一座青石巨碑高耸入云。 五千年前大大小小的人物。 有的还没转世,神空闭关,让自家徒弟连哄带骗喊来的太上宗主易清岚,从小就是听着姑苏城的传说长大的。 神羽朝的天皇帝从中证道,使得这座原本朴素低调的凡人小城,被赋予上了一层浓厚且玄之又玄的神秘色彩。 各个版本的故事流传千古,吸引无数天骄巨擎慕名而来,他们又带出新的传闻,周而复始,名声愈来愈响亮。 那一年。 如果说神羽皇城是天下修士向往的朝圣之地,那么姑苏便是天下修士的精神支柱,人人都渴望成为陈易第二。 但遗憾。 一个时代的气运,只够蕴育一个陈易。 “好纯粹的灵气风暴。” “若许我在此地十年,我必晋级元婴。” “好一桩泼天机缘啊。” “唉,就是不知这城中是否有神果树。” “什么神果?” “人家有名字的好伐?那叫黄粱凡果。” “你咋晓得它的名字?” “易宗主亲口说的呀。” “黄粱一梦梦千年,黄粱凡果,亦称幻梦果,不仅能洗髓伐脉,令人容颜不老,更能梦中悟道,领悟神通。” “最神奇的是,寿衰者服之,还能延寿千年之久!” “嘶,恐怖如斯!” “那我们何不掘其根须,在蓝星大规模嫁接移植?” “别痴心妄想了。” “黄粱果树举世间只此一株,没人知道它是怎样种出的,也没人知道其生长与生存条件是什么,拿头种啊?” “退一步讲,物以稀为贵,倘若连你我这等凡夫俗子都可人手占得一份,它又如何担得起那天材地宝之名?” “…” 婵红衣要陈衣帮忙取的果子,是一个修士在秘境入口捡到的,果实刚被摘下,那棵果树瞬间枯萎,化为乌有。 因为黄粱果过于珍贵,众人并未对此抱有太大幻想。 反倒是游荡在冥冥虚空的灵气,他们无不觊觎:蓝星界,尽管灵气复苏步入第二阶段,然而,灵气依旧匮乏。 而此地。 毫不夸张的说,在此地闭关一天,相当于外界一年! “妈的,老子不管了,富贵险中求。”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盘坐吞噬周遭灵气:他卡在筑基巅峰多年,寿元将至尽头,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轰!” 随着灵气涌入窍穴,竟直接冲开他滞留已久的瓶颈桎梏,金丹气息冉冉升腾,其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年轻。 白发变黑发,枯槁的肌肤充血,苍白脸颊渐渐红润。 “道爷我成了,成了,哈哈哈哈哈。” 肆意笑声回荡悠悠,众人纷纷侧目,有的眼神流露鄙夷,有的闪烁精光,却无一人与之争抢灵气,干扰修行。 燕赤霞微微皱眉,易清岚淡淡开口: “不想死的话,我劝你别动,看着。”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当好人,谁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都对姑苏城内的灵气垂涎三尺,但作为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精,谁也不愿意以身试险,所以需要一只小白鼠。 死了那算他活该,谁让他等不急的? “大哥,感觉怎样?” 北凰夹着嗓子问道,故意刺激此人。 “哈哈,飘飘欲仙。” “再给我点时间,三天,三天我必定晋级元婴,到时候什么陈长生,什么剑仙,都不是老子对手,哈哈哈!” 望着一脸崇拜的北凰,老鬼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吞噬灵气速度暴涨,气息高歌猛进,一副势如破竹的架势。 足下。 他的身形已经膨胀如同一个气球,瞳光涣散,彻底丧失神智,虽说威势着实惊人,却带着股外强中干的意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围观的修士分明瞧见,其双足开始点点消融,仿佛遭天地蚕食,三朵透明白花,在其头顶绽放,并片片凋零。 “哼,人心不足蛇吞象。” 易清岚冷哼一声,乘机教育李青君:“青君,你要记住,有多大的肚量,吃多大碗饭,万不可强求,懂吗?” “是,师父,弟子谨记。” 李青君忙作揖保证,旋即试探问道: “师父,这人…没救了?” “三花俱枯,神仙难救。” 似为印证易清岚所言。 下一秒。 那老鬼突然浑身抽搐,不用他施法,灵气主动从天灵处灌入,一时间,他身上的气息居然比元婴期还要恐怖。 “现在感觉如何?” 北凰眨眼,再次询问。 “甚好!” “那我助你一臂之力!” 北凰掩嘴娇笑,指尖划拨,将四面八方的灵气悉数朝老鬼方向汇聚,其余修士面怪异,好事者加入北凰行列。 “妙极!道友慧眼识珠,待我元婴,便娶你为妻!” 音落刹那,老鬼也达到极限,三花炸碎,丝线般的黑烟,自口鼻耳钻出,肉身飞快冰消瓦解,最终荡然无存。 北凰笑容转为讥讽,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梦的力量,虚幻,虚无,亭台楼阁,水月无痕。” 易清岚探手摄来一粒尘埃,闭目感受少顷,凝重道: “它会悄然同化沾染自身因果的生灵,刚才那人,他没有死,而是成了这片天地的一部分,或者说…养料!” 众人骇然后怕: “幸好有替罪羊,险些冲动。” “道友,你安心去吧,你的妻女我来照顾。” “话说。” “这秘境里为何有梦的力量?” “会不会和那位,传说中的天皇帝有关系?” “…” 这一问,注定得不到答案,当然,也无须刻意寻求答案,反正实践出真理,这姑苏城的灵气不就试出来的嘛? 不能修! 有了前车之鉴,众人尽量避开四周灵气,徐徐行径。 穿过烟雨小巷。 小桥流水,船渡人家,杏花微雨,山水如画,修士俱被河畔美景牵魂绕梦,有人问:“易宗主,这是何处?” “本宗…也不知,同我印象中的姑苏城有些出入。” 以前到过姑苏。 建筑是一样的建筑,气息不一样了,多出一种光怪陆离,易清岚说不上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五千年前没有。 “最好立即离开,迟则生变。” “走。” 北凰二话不说,拉起易清岚,就要往出走。 讨厌易清岚是一码事,信不信任她是另一码事,易清岚性子冷清,不擅打诳语,她说有问题,就一定又问题。 余者见状,根本不敢丝毫犹豫,快步跟上:其实他们很想再逗留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逆天机缘,可… 老鬼遭遇,使他们不得不慎重,投鼠忌器。 走了近半柱香,易清岚突然察觉异样:不对劲,她记得非常清楚,姑苏河没有这么长,除非她记忆出了岔子。 “难道因为转世的缘故,导致姑苏城内部,产生了某种变化?不是不可能,毕竟整座城转世,本身就离奇。” 灵气复苏步入第二阶段起,处处透着诡异。 “再走半柱香试试,但愿出问题的是我。” 易清岚藏住情绪都不动声色地带领队伍继续前进,百里有余,众人兀受乱花迷眼,花海散尽,眼前景象骤变。 他们竟又回到了原点! 唯一不同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停止飘雨。 “不要停。” 易清岚低喝一声,指尖掐进掌心细肉,以疼痛逼自己保持冷静…这一次是五十里,犹如时光回溯,再到原点。 画面变换。 一袭白衣,负手伫立,眺望姑苏河,身后梅树摇曳。 “是梦!” “梦的力量在作祟,我们好像陷入了梦境,我们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闭环,要么破掉它,要么…死!” 素来孤高自傲的北凰,生平首次感到不安与心悸,易清岚同样头皮发麻,嘴唇紧抿,俏脸发白,玉手轻轻颤抖。 她一言不发,自顾自朝前走。 其他修士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小声议论着那袭白衣的身份,合力推演着破局之法。 第三次回到原地,只有十里。 姑苏落雪,寒风凛冽,萧瑟肃杀,那棵梅树上腊梅盛开,绝世而独立,一枚果实蕴育而出,被年轻公子采摘。 白且圆润,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少女,鬓角别着一支梅花,不谙世事,年轻公子用衣袖擦拭干净,转身将果实递给少女。 “世叔,这是什么?” “黄粱一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曾有一仙人,梦中种仙果。 “黄粱果的本体,是这棵梅树?” 此情此景,众人俱是瞠目结舌:这就一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梅树,能结出夺天造化的黄粱果?开玩笑的吧? “不尽然,我以为,还是幻梦。” 有人宁死也不肯相信:“黄粱凡果功参造化,必为天材地宝无疑,当由天生地养,单凭人力如何栽培得出?” 要说移植嫁接或许有希望,毕竟曾出先例。 可亲手培育,纵观史书,即使放在他们前世,都从未听谁成功过,五千年前的修士再强横,总不至于逆天吧? 北凰看向出言反驳之人:她叫千鲤,据说前身曾为五千年前宫中一位显贵后裔,对幻梦一道与生俱来的亲和。 “那道友可有手段,破此幻阵?” “天地施术,亦真亦假,难破。” 千鲤摇摇头:“为今之计,唯有徜徉过四周流淌的光阴,强行冲出此阵,只是不知这幻阵范围,究竟多大…” 幻梦一道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以假乱真,你明知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依然无法自拔,更有甚者,弄假成真。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就跟它比拼时间!” 众人继续启程。 接下来每隔十里,坐标便会重置,小巷、河畔、梅树下的公子少女,但画面不断演变,春去秋来,日出日落。 走马观花。 他们愈发好奇两人身份,易清岚貌似认出少女,又不敢坦言,生怕措词不周冲撞了那位禁忌,惹来杀身之祸。 突然。 众人驻足,因眼前所见,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梅树。 入夜。 一座府邸,少女正酣睡,公子静静伫立床榻旁,修长食指点在少女额头,一缕缕精纯至极的剑气,没入眉心。 “他在做甚?” “换髓。” “换髓?” 众人不解,洗髓他们听过,这换髓,又是何物? “就是人造体质,嗯,跟后天之体一个概念,那少女本为肉体凡胎,经这人剑气换髓后,却极其契合剑道。” “还能这样!” 闻言,连见多识广的北凰,都忍不住叹为观止。 “一般修士做不到,此事难度,不亚于登天。” 易清岚复杂道:“换言之,此人在剑道一途已行至尽头,以至于他只需略微出手,便能造就一位剑道奇才。” 画面一转。 少女七窍,氤氲着玄妙剑芒,娇躯晶莹剔透,宛若冰心玉壶,年轻公子嘴唇蠕动,似吟唱道经,为少女诵道。 不轨者企图窥探剑道真理,反遭剑气所伤,结局自然凄惨无比:同原先那老鬼一般,被梦境吞噬,沦为养料。 非己勿贪! 前行。 雪越下越大,年轻公子一袭白衣黑裘,紫带束发,青梅煮酒,仿佛赋闲隐居的世家子,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堂堂修士,不好好修炼,整日饮酒赏花,真是怪哉。 局外人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天道不公,尽把好天赋分给这些,无心修炼之人;笑的是这年轻公子心性洒脱倒也不错,人各有志吧。 “千鲤道友可是瞧出了什么?” 北凰注意到千鲤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盯着一处。 少女现身府邸外。 千鲤毫无征兆地迈开步子,朝少女走去:她有一个猜想,关乎她在幻梦一道能否更进一步,她痴大道如惜命。 她要看清少女的脸,印证猜想。 易清岚等人对视一眼,纷纷选择跟上,千鲤是在场唯一懂幻梦之道的修士,她不能出事,否则真回天乏术了。 行过百步。 众人惊奇发现,周围景物竟加快了演化速度,而且他们与少女的距离,完全无需百步,莫非找到了破阵玄机? 不对。 不会这么简单。 千鲤张开双臂,拦住少女去路,少女视而不见,径直穿过千鲤,却在一半,倏然回首,那一刻,时光若凝固。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前者激动的浑身颤抖,一旁的易清岚难以置信。 “她是谁?” 北凰压低声音问道,她相信对方绝对认识少女。 易清岚犹豫片刻: “姑苏有个家喻户晓的传说,那位天皇帝坐化后,从城中走出一位少女,凡人之躯,一剑断江三千六百丈…” 她一生不修境界,只修剑道,她是天皇帝陈衣在化凡期间结识的人儿,永远天真无邪,不入世俗,与世无争。 镜花水月般美好。 “你的意思是…” “我大概窥见了姑苏的真相。” 易清岚和千鲤同时动身,直奔姑苏中心,她们知道这样会沾染上因果,那年轻公子几乎能够确定是天皇帝陈易。 对方号称执掌三千神通,无所不能,若沾上因果,不堪设想,可大道近在咫尺,放弃不甘,朝闻道,夕死可矣。 百息。 一行人至中央广场。 公子出城,身上的烟火气被缓缓剥离,姑苏城的城墙开始崩塌,河水干涸,屋舍湮灭,只剩那棵梅树孤傲挺立。 少女凝望其背影,提笔写下:“红颜似水流不返,可怜公子不思凡,一生挚爱如凡梦,黄粱一梦…梦黄粱。” 于那公子而言,姑苏种种,不过是大梦千秋,可对少女来说,却是铭心刻骨,一梦黄粱,不是不醒,而是不愿!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千鲤如痴如醉:“错了,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大错特错,这不是被编织出来的幻阵,我们就在她的梦里。” 她指着姑苏城,神情癫狂,宛若疯魔:“姑苏,这座城,这整座城,都是他的梦,是他送给她的黄粱一梦!” 易清岚的表情彻底呆滞,串联一路上的所有,一个让她都觉得荒诞不经的念头成形:曾有一仙人,梦中种仙果。 醒时。 果熟蒂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长生天秘境,梧桐树上。 假寐的金凤突兀睁开眼,寒毛倒竖,尾翎炸起,迎着地平线,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疾不徐,朝她走来。 渐行渐近,金凤才看清,竟是一位男生女相的貌美公子,丹凤眼,玉剑眉,尤其那张脸蛋儿,堪比女子俊美。 只是一呼一吸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骇人剑意,连臻至元婴巅峰的金凤,都深感心悸,可他明明才元婴中期呀。 不敢有托大,金凤落地。 “阁下…何人?” “陈衣。” 貌美公子捋平衣角褶皱,抬起星辰般深邃而淡然的眼眸,开门见山:“如果不喜欢,你也可以唤我…陈易。” 语落。 剑、仙、魔、佛,四道法则齐出,撼动山河,验明正身,金凤先愣神,旋即瞳孔放大,凤躯颤栗,纳头便拜: “上皇,万福金安!” “不知上皇圣驾,有失远迎,还望上皇恕罪!” 即使对方足下境界不如她,但仍旧讳莫如深,毕竟眼前这人,曾一剑杀到天下无人敢称尊,绝非常理能衡量。 “无妨。” 陈衣摆摆手,示意她平身,饶有兴致道:“没想到时隔五千年,神羽王朝的国运竟凝聚了实体,当真稀罕。” “托上皇的福。” 金凤态度十分谦卑:“太安之战前,上皇铸国玺以镇九州龙脉,凤儿这才侥幸借天命之力化形,衍生灵智。” 陈衣好奇问道: “那你如今到底算护国神兽,还是仙禽凤族?” 金凤不确定道: “凤儿体内有凤血,嗯,应该勉强能算凤族。” “凤血?” 陈衣意外,探手覆于金凤穹实话。 每天早上开始码字,然后想看会小说放松一下,结果一看到了晚上,我踏马,最离谱的是,这作者更新贼慢。 我一本书都看完了,他还没更新,真想给他寄刀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战长生天 姑苏遗址。 以易清岚、千鲤为首的一众修士,呆立废墟之上,目光聚焦着河畔梅树,层层叠叠的幻梦,在梅树周围倒映。 倏有白云飘来,祥瑞频频,仙乐晦涩,浮光掠影。 人群豁然开朗,一朵梅花悄然绽放,结出一枚润泽透明的果实,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果实自动化作流苏遁走。 “黄粱凡果!” 易清岚惊呼一声,下意识去追逐,然而,一寸血芒横击拦路,果实被身形笼罩宽大斗笠黑袍下的丹阳子截下。 “灵物生智,果真不凡。” 寻常天材地宝,伴异相而生已至极限,一旦生智,再进一步,便是化形,等同生灵,这种物宝堪称滔天机缘。 史书记载。 漫漫岁月,不乏碌碌平庸者,食有灵物宝脱胎换骨。 “大胆邪祟,岂敢玷污灵根!” “孽障,还不将神果放下,莫要自误!” “现在回头,我等饶你不死!” 回过神的诸国联军,俱是对血魔小祖与丹阳子口诛笔伐,一些实力强劲的修士更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出手。 “放你娘的狗屁!” 血魔小祖双目猩红,义愤填膺: “天材地宝,能者居之,天经地义,黄粱果如今就在本小祖手里,有种来抢,少把自己说得那般大公无私!” 丹阳子却望向易清岚,讨好道:“易宗主,如果是你想要这黄粱果的话,你开句金口,在下愿意拱手相赠。” 妈的。 舔狗又开舔了?舔狗不得好死! “不必。” 不出预料,被易清岚一口回绝: “动手!” 正邪不两立,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名嫉恶如仇的正道修士率先打出一记神通,大风呼啸尘土扬,如刀似剑,无坚不摧,毫不留情刮向丹阳子。 “快退!” 血魔小祖反手替他扛下,无数凌厉攻势接踵而至,五彩斑斓的神霞砸落,丹阳子自知寡不敌众,忙施法遁走。 “追!” 北凰兴奋地舔了舔红唇,玉手一挥,领麾下追杀。 “拦住他们!” 血魔小祖眼皮狂跳,袖袍席卷,竟撒血成兵,召来漫山遍野的血妖,只闻其一声令下后隐入血海妖潮,逃窜。 一场生死追逐在长生天秘境展开,局面趋于混乱。 … “他在这儿!” “北凰殿下有令,抓活的,别让他跑了!” “我们撞上一支血妖小队,请求支援!” “马上就到!” 夜幕降临,战火仍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以姑苏遗址为中心,向外半圆辐射三千余里,随处可见火光冲天。 厮杀哀嚎声,兵戈碰撞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一棵榕树下,血魔小祖与丹阳子背靠背休整,各有负伤,前者断了一条手臂,后者腹部,一条伤口狰狞可怖。 丹阳子提前预备的丹药磕完大半,只剩几颗应急。 “怎么办?” “正道追兵犹如跗骨之蛆,再不想个折子,你我今日都得交代在这,要我说,实在不行,把黄粱果丢了吧。” “宝物再好也得有命花才是啊。” 血魔小祖脸色惨白且阴沉,他千辛万苦,才夺到这枚黄粱凡果,血海一脉死了那么多血妖,眼下要他交出去… 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时。 突显生机:梅树枝条抖动,再现祥瑞相遮眼,薄薄的朦雾四散分开,第二枚黄粱凡果横空出世,疾驰出云雾。 “还有一枚黄粱凡果,大家快抢啊!“ 不知谁大喊一声,接着百余道身影高高跃起,最快那道裹挟黄粱果,头也不回地逃离,血气弥漫,众人气急。 “又是血海妖魔,吾与汝不共戴天!” 各种法器神通同时镇下,眨眼将那血妖轰成碎片,然而,另一名血妖迅速接力,死死护住黄粱果,继续奔逃。 “畜生休走!” 显而易见的是。 他施展了密法,每跑一段距离,他的气息便会萎靡一分,他是在用性命护送黄粱果,但远处依然有血妖接应。 这便是底层修士的修真界,往往需要为了一点点修炼资源而大打出手,生死相搏,末了,大头还轮不上自己。 北凰与千鲤刚要追,易清岚制止:“我有预感,黄粱果绝不止两颗,我去斩他,你们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 她腾云驾雾,无影无踪,没出几里地,丹阳子现身: “易宗主,请留步。” 易清岚蹙眉: “正道?” 其实,她早就识破了丹阳子的伪装,正如许多修士都识破了丹阳子的伪装,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因不愿戳破。 揣着明白装糊涂。 遮的不是丹阳子的羞,而是正道的。 “易宗主,我不想伤你,退去,可当素未谋面。” 丹阳子劝道。 “少废话,本宗今日便替殷商仙国…清理门户!” 两人战作一团,缠斗之际,第三颗黄粱凡果浮起,北凰与千鲤皆纹丝不动,任由无价之宝的果实,掠过头顶。 有修士幸得,瞬间被其他修士的神通碾成齑粉。 有人手段层出不穷,勉强撑了一小会儿。 但最多的还是当场毙命,魂飞魄散的可怜人儿。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梅树下。 北凰忽然扭头问道:“你对这棵梅树有想法?” “没啊。“ 千鲤目不转睛道:“这棵梅树,怕是有望晋级天地灵根,非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消受,急躁冒进,会没命的!” 别人又不傻,谁不晓得梅树价值远胜黄粱果?问题是它长在长生天,万一有主,你承受得住天皇帝的因果么? “那你一直盯着它看?” “我在参透其中的幻梦之道呀。” “凎!” 北凰暗啐一口,转身去逐黄粱凡果,她原以为千鲤图谋梅树,盘算着两人合力,将长生天搅他个天翻地覆呢。 结果就这? 半途。 一看不清容貌的男子与之擦肩而过,北凰愣了一下。 他是谁? 秘境外阵法重重,没有金凤指引,他是如何进来的? 北凰驻足。 亲眼目睹他无视尸横遍野,无视诸般道法神通,无视一切种种,就这样闲庭信步,云淡风轻,走向那棵梅树。 飘摇风雪,只为他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十分诡异。 不。 十分恐怖的一件事。 除了寥若晨星几个恰好关注梅树的,根本没人察觉长生天战场中,突如其来,多出一位来历不明的年轻修士。 该用什么词去形容这个人呢?微不足道?寂寂无闻? 都不是。 北凰认为,应该是返璞归真,平凡到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大道至简,平凡到他的痕迹,即天地的痕迹。 金丹修士,一念千里,元婴修士,犹有胜之,神识所及,大至山川,小如蚊蝇,甚至一粒尘埃,皆难逃感知。 它就相当于修士的第二双眼睛,亦属于修士赖以生存的手段,或者换一种直白的说法,它比眼睛看的更清晰。 肉眼有限,神识无限。 它可以轻松洞穿有形之物的遮挡,可以捕捉无形之物的轮廓,以及全方位无死角感应即将逼近的危机与风险。 有点类似人体版卫星。 偏偏面对眼前这个神秘修士时,无往不利的神识失效了,恍若泥牛入海,不可视,不可知,不可闻,不可测。 科学界的解释叫隐形,玄学界的解释叫鬼怪,但无论哪种说法,都令人匪夷所思,乃至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人莫非是…” 后知后觉,北凰惊出一身冷汗,朝千鲤大喝: “喂,快闪开!” 声音掺杂着灵气,强行将千鲤拉出顿悟状态,后者下意识展开神识探查,却只见天地,不见生灵,她很生气: “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娘差一点就高…” 情到浓处一个电话打断,她恨不得杀了对方。 然而。 当她猛地回头,骂声戛然而止,满面的怒容,陡然凝固,她像一尊雕塑,目瞪口呆地僵硬在原地,手足无措。 一道身影。 竟毫无阻碍地,随意穿过她精心布置的幻阵:她在幻梦一道的造诣,可是能困住元婴巅峰一炷香,这人是谁? 错身刹那。 陈衣也留意了一眼千鲤,神情微微错愕: 血脉相连?青鱼的孩子? 当年青鱼怀的子嗣,最后勉强活下来几个幸运儿,青鱼没怎么管教她们,倒是他,传了她们一些保命的神通。 《梦字诀》与《幻字诀》便是其中之一。 “取完果实再说。” 打定主意,陈衣继续前行,突然血潮涌,几头血妖杀到,他们是来守株待果的,但此刻尽数被陈衣吸引视线。 看不清容貌,看不穿修为,有三种可能,一是他为凡人,二是他境界比自己高,三是他携带屏蔽神识的法器… “杀了他!” 为首的金丹血妖直接出手,九环血刀,挥砍而下,他赌对方只是一个凡人,毕竟陈衣身上的气息,太过宁静。 修士杀过人,再善良的修士都杀过人,无法平和。 而且,刚经历完一场杀戮,他脑子很乱,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生物,会条件反射发动袭击,战士的战斗本能。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允许你花时间分辨敌友。 “不对劲!” “凡人之躯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此人有大古怪!” 妖冶的血芒迸射,刀锋愈接近男人,血妖愈觉心跳加速,接着心惊肉跳,另一种本能,叫第六感,危险预警。 赫然惊醒,却覆水难收。 血刀尖端已径直劈至男人后颈,就这一瞬,一种深入灵魂的颤栗,令其手脚冰凉,脑海空白一片,唯余一念: 会死! 一定会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轰!” 血妖直接遭护体仙光,震飞出去,男人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恍惚间,众人好似窥见一头洪荒巨兽睁开双眼。 “嗡!” 这一秒,一股无形波纹向外溢散,整座长生天,都开始轰鸣,风雨交加,乾坤颠倒,恐怖威压降临九天十地。 霎时。 天穹裂开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柄古朴道剑,探出半寸剑锋,浩瀚如汪洋大海,无垠星河的气息囊括寰宇。 不曾斩落。 便有无上剑意纵横,寒光秋霜四耀,唤起一天明月,映照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犁庭扫闾,群魔伏诛。 “扑通。” 千鲤瘫软在地上,北凰亦花容失色,不远处的易清岚与丹阳子不停倒吸凉气,血海一脉的幸存者,气不敢喘。 万籁俱寂,噤若寒蝉。 放眼所及,那道唯一能够行动自如的平凡身影,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无数修士心头,浮现出一个共同的疑问。 他是谁? 他踏足那片公认为禁区的薄雾,那棵明摆着是有主之物的梅树,沙沙摇曳青翠枝条,氤氲出纯净无暇的神光。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陈衣轻轻抚摸树干,说着什么,然后梅树回应。 他说好久不见。 它说欢迎回家。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莫名其妙的杀意 陈衣背靠梅树,缅怀往昔化凡岁月。 一时间。 有些百感交集。 他和东云月刚到姑苏的时候,梅树还只是一棵默默无闻的梅树,无人问津,春芽冬发,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仅为让赵蝶儿拥有适合修炼的体质。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当年随手打入梅树体内的一缕幻梦道则,竟能够帮助梅树蜕变,进而蕴育出至宝黄粱果。 没错。 这些修士梦寐以求不惜拼死争夺的黄粱果,不过是他的凡梦罢了,那些神通,则是白狐儿脸传他的三千神通。 仙凡之道,真虚之别。 仙是真实,凡是幻梦。 大道一念,浮生若梦,众生法相,皆在一梦中,若逆尘而醒,由虚化实,即证得本我,本我道心坚,即仙胎! 陈衣有悟,静守灵台,心神空明,识浸入云雾,参透深层道则,梅树枝条摇曳,周遭神光愈耀眼,全力辅佐。 亭台泡影。 一介凡人农夫,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勤勤恳恳,奈何县官常行剥削压迫,摆不脱清贫命。 一日,村庄来了一位修士。 观凡人根骨不俗,欲收徒,凡人取出几枚铜板,将修士打发走,矢口不提修道事宜,妻子甚为不解,问缘由。 凡人笑答:“上头老爷说了,净是一些江湖骗子。” 这个故事,并非幻梦之道,但又暗藏幻梦之道真谛。 对于修士,世俗种种无外乎过眼云烟。 可在凡人的世界,求仙问卜亦如水月,缥缈且虚无。 “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盈若冲,大辩若讷,大直若屈,大成若缺,大象无形,大方无隅,大音希声…” “眼见不一定谓真,耳听不一定谓虚。 “说来说去,是一颗道心,一切众生,道梦所化,无有不含道性者,信则真,不信则虚,真虚只在一念间。” 陈衣盘膝捻印,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弥漫荡漾开,心境升华,隐隐窥见斩凡后的化神门槛,并打下夯实基础。 云雾外。 血魔小祖趁众修士分神间隙,剿灭追兵,与丹阳子汇合,两人联手击退早已无心恋战的易清岚,展神通远遁。 不曾离开秘境。 只因同样好奇男人跟脚,根据先前种种,血魔小祖大致有所揣测:“此人,不会就是那传说中的天皇帝吧?” “十有八九。” 丹阳子凝重道。 “你观这天皇帝相比陈长生如何?孰强孰弱?”血魔小祖紧盯着朦胧不清的云雾发问,他看不穿对方的极限。 “不好比较。” 刚踏上修行之路或愚昧无知的修士,才以境界衡量天骄,他的确不喜陈长生,但无法否认陈长生的天资无双。 两千年前。 正魔两道之间的战争,打了近千年,被陈长生仅凭一己之力彻底终结,抛开立场不谈,此举足令其名垂青史。 元婴巅峰,是时代的极限,而非陈长生的极限。 而这位神秘色彩十足的天皇帝,貌似和陈长生是同类人,力压同代,至少在幻梦一道,走得比所有人都要远。 难以评判,直白点,他们一帮庸才,不配评判。 突然。 梅树四周云雾散尽,在场群修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陈衣伸了一个懒腰:“承你一份悟道情,既你有心化形,今日传你开智之法,望伊有朝一日修出生灵之身。”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在一根枝条。 灵韵如华盖,片刻熄灭:“他年若行走世间,当与人善,行善举,累功德,攒福报,方能成正果,伊切记。” 他自己双手,已经沾染太多无辜修士的鲜血,罪孽深重,此非他本意,无奈事已至此,冤冤相报,无须回头。 梅树懵懂,尚可教诲。 正如他尽力避免北凰等人滥造杀业,万般因果加诸吾身,我左手染尽天下仇修之血,右手抹尽生生不灭之罪。 诸卿安好,我应无悔。 忽有奇异清香扑鼻,芬芳馥郁,接着梅树开满雪白花朵,结出果实,几十颗黄粱果争先恐后,哗哗落下枝干。 悉数悬浮于陈衣身前。 外人舌桥不下:那可是黄粱果,凤毛麟角般的天材地宝,就在前不久,他们还为此争的头破血流,死伤无数。 然而,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的一幕还在后头。 “我要此物无用,取九颗便好。“ 陈衣温润含笑,挥一挥袖,掌中天国正好装进九颗黄粱凡果,婵红衣她们一人一颗,勉为其难给宁渊带一颗。 见状。 旁人血压飙升,恨不得冲上去抢夺剩下的黄粱果。 梅树的枝条再次晃动,表示这是她最后一次结果,等她化了形,就结不出果子了,陈衣微愣,随后合掌淡笑: “那便赠与有缘人吧。” 说罢。 法力卷起数十枚黄粱凡果,随意掷出,无数流光点亮深邃夜幕,空灵而悠扬的仙乐传遍龙汉大地,世人仰首。 慈悲。 黄粱果宛如流星散落,与满天星斗交织交融,从乡村到城镇,从山野到江河,一道道绚烂的流苏,从天而降。 沐浴星光。 世人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慰藉,无关修行事。 梅树亦喜悦,陈衣拍拍树干,吹出仙气,俄顷狂风大作,将四周修士带出姑苏遗址,最后,他径直走向千鲤。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完整的《黄粱一梦》神通,陈衣揉了揉她的脑袋,从始至终未出一言,静静离去,前尘往事至此,缘分已了。 望着如获至宝,受宠若惊的千鲤,北凰缓缓眯起雍容华贵的霜眸,一缕莫名杀机蔓延,寒意料峭,冰凉刺骨。 可若问缘由,她也说不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刚出世就遭天谴?! 挨个把黄粱果送到,陈衣推掉婵红衣的盛情款待,正打算回家,易清岚突然打来电话,接通,对方开门见山: “是不是你?” “什么?” “还装?” 易清岚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你是陈易,对不对!” 陈衣不语。 渣男守则。 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认。 “明天有空吗?” 易清岚话锋一转:“陪我去一趟玉龙湖,我昨夜推演出前世墓坐标,担心有宵小暗中搅局,你帮我掠个阵。” 有些事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点破就没意思了。 “好。” 陈衣挂断电话,处理完易清岚这件事,开启新前世。 … 翌日。 天竺,玉龙山。 陈衣仙身出窍,纵地金光,转瞬即至,易清岚罕见的没穿道袍,一身鹤氅,青丝垂背,静立湖畔,冷清出尘。 “真美。” 道人不吝赞美:“像从画卷里走出的一样。” “贫嘴。” 易清岚耳根微红,表面娇嗔,心却窃喜:算你这家伙有眼力劲儿,不枉贫道特意起早,花几个时辰梳妆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 虽说眼下暂且谈不上心有所属,但美女爱英雄亘古不变,破了无情心境的易清岚自然也难免俗,早晚的问题。 她悄悄打量着道人,又看向自己倒映湖面上的姣好容颜,不禁啧啧称奇:“简直跟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呵呵。” 道人不光完美继承了易清岚的容貌,还继承了她的冷清性格:“去取遗留吧,贫道一会儿有事,速战速决。” “好。” 两人遮掩气息,悄无声息潜入湖底,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屹立,周围零星散布几只海妖,为首者有金丹境界。 随手几剑斩杀。 陈衣强行轰开遗迹门户,巨大声响,很快引来附近海妖注意,两人心有灵犀,易清岚入遗迹,陈衣漠然开口: “滚!” 剑气化煞,煞气凝云,云聚如环,碎环成音,传遍整座湖泊,深处宫殿,一头觊觎遗迹已久的蛟龙脸色煞白: “是陈长生!” “来人!” “兹令部众,全部后撤三…五百里,违令者,斩!” 半步元婴,闻风丧胆! … 昼夜交替。 仙道子身走进墓穴,易清岚刚巧炼化前世遗留,溢出的法力呼啸,鼓动衣袍,下面晶莹玉润的肌肤若隐若现。 吹弹可破。 “搞定了?” 心如止水的道人目不斜视,平静问道。 “嗯。” 易清岚点头,故作镇定系好腰间玉带。 “那回吧。” 道人掌心翻转,两枚黄粱果乍现:“本我给你的,另一枚给你那徒弟,我要回去复命,就不送你了,告辞。” “谢谢。” 接过黄粱凡果,易清岚薄唇紧抿,欲言又止,道人似有察觉,却视而不见:“等下次见面,你自己跟他说。” 易清岚一脸错愕:这分身,连心思都和她一模一样?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琐事皆休。 陈衣呼唤系统:“系统,开启前世。” 语落之际。 眼前景象扭曲,神魂轻飘如羽,投入光阴长河,历经漫长游离,坠落一片虚无,温和气息绵延,陈衣睁开眼… 天昏地暗! “什么情况?” 陈衣皱眉,环顾左右,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又被抓了?别吧?还能次次被抓开局不成?” 忽然。 远方闪烁微弱光点,仿佛一盏指路明灯,他下意识向光源行径,大约两三柱香后,光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这时。 异变横生! 天摇地动,晦涩道音无孔不入,刺痛耳膜,一只布满古老纂文的大手撕裂穹顶,携摧枯拉朽之势,朝他抓来…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意亲临! 几乎条件反射。 陈衣眉心绽放出剑气如海,短暂阻拦巨手片刻,他则顺势施展纵地金光,疾驰倒退,这才堪堪躲过巨手伏击。 然而。 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无数法则之力横空凝聚,化作一阴一阳,两条锁链,重重砸在他的胸口,道韵骤暴涨。 鲜血染红白衣。 接着。 金色纂文显形,如同一尊金色大钟将陈衣镇压,三千大道自亘古冥冥沉浮,封锁其七窍脉络,毫无还手之力。 “踏,踏,踏。” 沉重脚步响起。 一个浑身沐浴着天光的人形生物跨出虚空,脑后牵萦道则虚影,缭绕晦涩难懂的旋律,宛若臣子在歌颂君王。 陈衣难以置信瞪大双眼,艰难吐出两个字: “天意!” 世间唯有苍天的意志,能令三千法则垂首。 他被天盯上了! 天意一步步朝他逼近,无论他是否清楚,自己为何会被盯上,天也没打算让他做明白鬼,反正改变不了什么。 至身前,天意抬起手,五指扣住陈衣面门,千钧一发时,突然青芒如刀,同样裹挟法则道韵,直斩天意左手。 “唰!” 天意身形波动,眨眼之间,退居千里开外。 “铛!” 洪钟大响。 四面八方,垂落无尽混沌气,再震,时间涟漪不断蔓延,数以万计的太初之力扩散,一只纤纤玉手伸出虚空。 “你不用回去了!” 来人戾喝,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刹那神霞万道,诸天星辰催动耀眼光华,砸向天意化身,后者护体天光一滞。 见其指尖迅速掐动,勾勒古今,一枚枚苍茫玄妙的符文,好似贯穿万界,大道之花在盛开,迎上周天星斗阵。 “轰!” 两者碰撞,绚烂无比的烟火陡然驱散百万里黑暗,仅是余波,就撕碎无数星辰,百万生灵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空间不断破碎重组,可自愈速度,远远赶不上毁灭意志,就连从未发生过动荡的光阴长河,都断流了十万里。 “够了!” 天意勃然大怒,这可是它的底蕴:“罢手,吾退…” “坏我规矩,趁我不备,伤我爱郎,现在说罢手?” “晚了!” 青女真身踏足大地,引浪涛拍岸而起,青裙华贵,黑发飘舞,三千本源之力,簇拥周身,声势比天意更浩瀚。 陈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青女,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不是惧怕青女,而是惧怕对方的力量,在那种力量面前,任何事物,都显得渺小,他对天都敢生出忤逆之心… 但,青女不行! “禁仙七封!” 青女指尖划拨,象征万物起源的本源神辉颤动,一股惊世骇俗的波动席卷宇宙银河,古老神纹点缀枯寂虚空。 这股波动太过霸道,导致诸天星辰都陷入战栗。 “你疯了!” 甚至未出招,天意的护体天光就开始忽明忽灭,隐隐有崩溃势头:“以残缺本源用出这招,你可想过后果!” “敢伤他,我拼尽一世底蕴也要你神形俱灭!” 青女咬破舌尖,逼出一缕精血,竭力催动,将本源之力推演到极致,层层叠叠的封镇意志压塌寰宇,泣鬼神。 “疯子,你这个疯子,疯子!” 天意破口大骂,但手上不敢怠慢,掌心翻转,一柄五色飞刀划破虚空,仿佛带着开天辟地的霸气,震古烁今。 “斩仙飞刀。” 青女失神几秒。 这把飞刀的主人在上古岁月有着无与伦比的辉煌与荣耀,它斩过仙人,饮过仙血,更是逆伐上苍,胜天半子。 再后来。 他追随自己的脚步打上四天,一身神通功参造化,冠绝古今,被万族共尊敬仰,可惜,最终陨落于天劫之下。 “镇!” 回神之后毫不犹豫打出古术,足以使半个宇宙崩溃的力量轰然压下,天意同时斩出飞刀,九重天阙摇摇欲坠。 飞刀纵横。 劈开悠悠岁月,再现远古洪荒,那是光阴的碎片。 本源禁仙。 万劫临天,万法辟易,万世衰败,万道万念匿迹。 弹指一挥。 恍若永恒。 举世间最强者的碰撞与搏杀,这一战,跨越时空,超脱一切,哪怕有青女严密守护,陈衣依然被震晕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比娘们还不如 再醒来,尘埃已经落定,青女周身道源支离破碎。 祂盯着某个方向,半张狐脸被斩仙飞刀生生绞烂,血肉模糊,然而,皮囊之下,裸露出的,竟不是森森白骨。 冰肌胜雪,仿佛羊脂白玉精心雕琢,却比九天之上的明月更莹白,任何华丽的词藻都堆砌不出祂的完美无瑕。 倘若硬要形容的话,那只能是四个字:风华绝代! “谁赢了?” 陈衣踉跄着站到青女身旁。 “我没输。” 白狐儿脸瞳光深邃,喃道:“世人皆信天地,无人供我,我斩了天道的信仰,此后五千年,天意不得显圣。” 天地之间的灵气由盛转衰,步入末法纪,直至否极泰来:“我伤了本源,这一世轮回,恐怕无法为你撑伞。” 陈衣轻轻摇头,柔声细语:“你好好养伤,我不打紧的,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白狐儿脸没说话。 陈衣仰望头,你真名就叫青女?” “名字只是称呼。” “那你真长着一张狐狸脸?” “皮囊皆为虚妄。” “难道我肥头大耳,五官扭曲你还能爱上我?” “…” 实在被对方的絮絮叨叨,弄得烦不胜烦,白狐儿脸施法让他睡去,背着他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祂忽然一笑。 自言自语道: “其实那会儿真想吃掉你来着。” “千辛万苦送你去一个远离尔虞我诈的地方,希望你平平淡淡,渡过余生,结果你又傻乎乎的自己跑回来。” “后来想想。” “这辈子唯一一次动情就是你,参与过你的成长,见证你从一只凡蝶,化形为人,伴你喜乐,就舍不得了…” 白狐儿脸没有告诉陈衣,祂也是需要信仰的。 祂抹去了众生对自己的记忆,祂拒绝了诸天万族的祈祷,祂存在的痕迹,不断被时光磨灭,所以才有衰弱期。 因为祂给他种了印记,在他还是蝴蝶的时候就喜欢闹腾,祂得听见他的每一次呼唤,并及时出现,护他无恙。 关于陈衣问的那个问题。 祂回答不上来。 祂连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爱上对方的都不知道。 或许初见时的第一眼就定了终身? 或许是那晚双修以后。 又或许,在他的某一次轮回当中。 好像也不重要。 等不算遥远的将来,结束一切,他们就隐姓埋名,祂会带他去游历诸天,天大地大,江南江北,永恒的岁月。 他在祂身边,祂爱着他,这就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诡异的庙和诡异的菩萨 “陈郎,醒醒。” “陈郎。” “我要长眠了,我已为你,留下一抹微笑,化作阿姊呵护你,她会代替我,赠你一世月光,伴你平安喜乐…” 恍惚之间。 陈衣似乎听到白狐儿脸的呢喃呓语,努力想睁眼,但一波接一波的困意,如浪潮般袭来,他的意识再次迷糊。 与此同时。 蓝星界,凡入过长生天秘境的修士,全都突发一种怪病,易清岚、李青君等人仗着境界强横,倒是很快自愈。 一些低阶修士,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入夜之后病情加重,或胡言乱语,或茹毛饮血,或昼伏夜出,浑浑噩噩… 仿佛撞邪。 更有甚者。 不受控制地往各大社交平台发帖,以惨白面色出镜: “鬼,有鬼,我看到了厉鬼!” “秘境…“ “长生天根本就是一片鬼蜮!” “幽冥地府,黄泉碧落,奈何往生,恶鬼食人,十万里彼岸海,有死无生,远离泰山,会死,真的会死的!” “警告!” “立刻封锁长生天秘境,还有神羽王朝,千万不要尝试探索神羽遗迹,那将给世间,带来无法挽回之伤痛!” 置身事外的水友们大为不解: “不就撞个邪嘛?有啥好稀奇的?” “就是。” “灵气复苏,连飞天遁地都不在话下,出现几只邪祟怎么了?以前搁和平年代我都偶尔碰到呢,大惊小怪。” “重点不是撞邪好吧。” “怪力乱神这种事放修行界的确稀疏平常,重点他们是修士啊,有法力傍身,什么样的凶煞才敢招惹他们?” 第二天,又有患病修士发帖: “他们不是一般的鬼,他们生前,有的曾是神羽朝的门阀士族,文臣武将,有的曾是平民百姓,世仇宿敌。” “神羽朝的很多修士,他们没死。” “六道崩塌,他们以鬼怪的形态,一直活到现代!” 第三天,官方发布一则公告: 【京城时间,六月十八日,二十时四分。】 【据不完全统计。】 【龙汉全国患病修士人数已破十万大关,专家初步判断,该病具有一定传染性,请各地市民做好预防工作。】 之江州,钱唐市黑衣卫分部。 电视前。 北凰看着直播间,柳眉微蹙: “此事,一反常态,必有隐情。” 仙对应魔。 人对应鬼。 鬼怪和人皆属凡类,人超脱则成仙,鬼超脱则成魔,反之,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也。 而这事真正的关键点在于。 修士供天道,鬼怪拜地道,修士的神魂不归地府管,修士若身陨,要么直接轮回,要么魂飞魄散,成不了鬼… … 一万年前。 七槐村。 荒郊野外,白骨交加,无言无语卧荒沙,又被风吹雨打,却见左右堆金积玉,亭台谢花,一座破庙低江月下。 庙名七槐。 庙中。 沉睡了整整十年的陈衣悠悠转醒,脑袋依旧昏沉,眼睛半开一条缝,朦胧瞧见烛火昏黄,有一女子虔诚礼佛。 “菩萨保佑,善信愿捐献一生财富,只求善信胞弟早日苏醒。”疲惫而坚定的低语呢喃,回荡在荒野破庙。 “咣。” 陈衣耳畔,突兀传来一阵锄头刨地的声音,尖锐且刺耳,令他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偏过头,余光转向窗外。 一个小沙弥,手握铁锹。 勤勤恳恳地一下一下给一棵血红色的果树松土,伴随铁锹翻动,埋藏在暗红色土壤里的森白骷髅,若隐若现。 在沙弥身后,有片阴影。 轮廓酷似菩萨端坐莲台,手持杨柳玉瓶,时而斜瓶垂露,时而捻柳挥洒,并控制沙弥躯壳,如把玩提线木偶。 口中念念有词,旋律忽高忽低,诡异至极: “丁丑延我寿,丁亥护我魂,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 “不记得了,后面不记得了,就念到这,嘿嘿嘿。” 音落刹那。 沙弥空洞麻木的脸庞倏忽扭曲,变得异常狰狞,紧接着,一道阴风吹过,其躯壳竟迅速苍老风化,血肉脱离。 最后,只剩一张人皮铺在树下。 “咚!” 一颗人头滚落,不知从哪又走出一个沙弥,面不改色将人头拾起,装入一方木盘,推开庙门,朝菩萨像稽首。 陈衣心一咯噔,生出不妙预感。 “什么意思?” “这人头不会是用来喂我吃的吧?” 相较于他的手脚发凉。 拜佛女子明显一副感恩戴德模样,对着泥菩萨像三叩又九拜,仿佛沙弥托着的不是人头,而是什么物华天宝: “菩萨大恩大德,善信永世难忘。” 拜完。 她恭恭敬敬接过托盘,碎碎念道:“菩萨慈悲,菩萨慈悲,小弟,你的病终于有救了,这是菩萨赐的金丹…” 金丹? 不是。 麻烦您告诉我,它哪点像金丹了? 它跟丹这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啊? 陈衣感觉的出,女子并无害他之心,可看着对方怀抱人头,向自己走来的诡异一幕,心底还是止不住的恶寒。 脚步越来越近。 “小弟,该吃药了。” 就在女子扶住床沿,将人头递到嘴边的霎那。 噌一下。 陈衣猛地坐起。 “我醒了!” ————————— 回复下上一章的问题:不是大结局!不是大结局!不是大结局!重要的事说三遍,只是稍微润色一下世界观。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一世,世间难觅修士 “小弟!” 见到陈衣自己苏醒,女子先是一阵错愕,而后喜极而泣,抛开血肉金丹,一头扑进他的胸膛:“呜,小弟…” “阿姊。” 陈衣轻轻喃了一声,通过记忆,他得知,女子无父无母,无名无姓,因总以青裙示人,故而被村民唤作阿青。 两人自幼相依为命,至于有无血缘关系,有待商榷。 这一纪属一万年前。 好像不存在修行者,连修炼所需的功法都消失了,据说上个纪元曾诞生一位巨擎,焚书坑儒,逆斩光阴长河。 倒是常有神佛显迹,他们行走红尘中,布道统,传教化,活死人,肉白骨,整顿山河,保佑众生,风调雨顺。 反正陈衣的记忆里,只见过神眷和佛眷,也就是九天神佛的眷属,又称眷者,靠向神佛献祭,换取超凡能力。 十年前。 陈衣正是得罪了一名神眷者,才落得这副悲惨田地。 “阿弥陀佛。” 一旁青皮沙弥突然开口,面无表情,打断姐弟叙旧: “昨夜菩萨托梦示下,令弟虽然侥幸获救,却仍有旧伤难愈,若欲使枯木逢春,需自愿献祭百年生命之精。” “菩萨可大发慈悲。” “收令弟入我佛门,为莲花台下童子,万劫不侵。” 万劫不侵? 呵。 好大口气! 陈衣修为全无,但斩凡眼界尚在,白骨果树,血肉金丹,人皮作养料,他一眼就看出这庙宇供的,绝非菩萨。 古经有证:“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 菩萨心肠,并不只是纸上谈兵。 再不济。 菩萨尊为堂堂佛门领袖,即使不讲无欲无求,起码得光明磊落吧?就算有所图谋,谋的也该是香火信仰才对。 哪有收割生命精华的?此举与那魑魅魍魉又有何异? 第三点。 他体内的是道伤,天道禁锢,莫说一位菩萨了,纵是让如来佛祖乃至漫天神佛各显神通,都不敢打包票治好。 他凭啥? 佛门修士素来看重因果,从不打诳语,所以,这庙里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敢顶菩萨之名作恶,胆大包天! 陈衣正思索全身而退之法,奈何不了解修士世界的阿青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催促道:“小弟,别傻愣着啊。” “你要成佛眷了。” “这可是常人求也求不来的造化,还不叩谢佛恩!” 我给他磕头? 你何不问问,他能否扛得住我这一跪? 我家娘子是睡了,不是死了! “阿姊,先回家,佛眷之事不急,日后再说。” “诶你…” 听出话里毫不掩饰的抗拒与敷衍之意,阿青急了,然而,不等她出言教训,那沙弥却主动道:“阿弥陀佛。” “施主言之有理。” “拜佛礼佛,最重要的是一颗虔心,一份诚意,正所谓心诚则灵,施主眼下大病初愈,确也不宜侍奉菩萨…” 阿青欲言又止。 陈衣眼疾手快,捂住她的红唇,不由分说,强行把她拖出破庙:如此甚好,索性顺势而为,省的爆发冲突。 并非不顾及阿姊想法,阿姊入魔太深,若一味优柔寡断,愚忠愚孝,听之任之,只会害了阿姊,也害了自己。 两人刚到山腰。 青皮沙弥突然追出破庙,冲陈衣背影大喊: “施主留步。” 陈衣皱了皱眉。 沙弥手中高举一颗头颅,笑容无比的诡异: “施主,你头掉了。” 陈衣缓缓转身,喜怒无形,平静盯着沙弥。 四目相对。 杀心骤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为他而活,为他而死 末,杀意不了了之。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便招惹是非实属不智,再者身负天道枷锁,当谨言慎行,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 村落。 阿青的住宅在村尾,说是住宅,实际就是一间堪堪能遮风挡雨的木屋,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床倒摆了两张。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兴许念及陈衣久病体虚的缘故,阿青并未责怪他刚刚在破庙顶撞自己,简单交代了几句,旋即背上弯弓出门。 底层民众的生活就是这样,生下来,活下去,温饱问题已经将他们压得透不过气,根本没有余力去考虑其他。 “阿姊…” 目送阿青瘦削的背影,钻入野兽横生的山林,陈衣微微失神:连成年男子都不堪其忧的重担,被她一肩挑之。 明明邻家有女初长成,最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本该载酒买花少年事,无忧虑,却从不知何为水殿风来珠翠香。 饱经曲折坎坷,栉风沐雨,饥寒交迫,甚至多年未给自己添过一件像样的首饰,常素颜朝天,依然无怨无悔。 这一刻。 陈衣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长姐如母。 “唉。” 良久,他长长叹出一口浊气: “阿姊半生孤苦,无依无助,也未得所谓神佛低眉垂怜,反而多灾难,可见九天上盘踞的,不一定是神佛…” 改善阿青的生活,易如反掌,怕就怕这世道浑浊,正邪不辨,黑白不明,画皮佛端坐庙堂,九尾妖高居云上。 世人以恶为荣,善为耻,天罡倒反。 不免心沉。 但很快释然,剑眉舒展,拈花淡笑: “很简单。” “我成佛不就是了?” 他当过魔头,做过君王,救苦救难,无非就是再压一世天下:“只消假我千年,我必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主要是天道禁锢。 天封印了他的法,使他空有境界而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好在白狐儿脸沉睡前,替他磨灭了大部分天道之力。 余下那部分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却难成气候。 打定主意。 陈衣去除杂念开始修炼,不打算修《太上真解》,道法一路,他已窥见尽头,不如转修其他术法以完善自己。 修行之事,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最忌讳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何况这一世无修士,灵气近乎泛滥成灾。 天赐良机。 挑挑拣拣好半晌,选定一门《无量妙法心经》作为主修功法:此经由佛道身六珠自创,空前绝后,潜力无限。 这次没动用白狐儿脸的库存,因他曾与六珠辩佛,对无量妙法心经有几分功底及感悟在,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加上白狐儿脸本身不通佛道。 她那些佛教经文,都是抢的,陈衣不认为其他佛修的慧根能超越六珠,毕竟后者乃天地间最后一枚佛种所化。 佛种又号称整个时代,佛门气运的结晶,妙不可言。 他相信六珠,更相信…自己。 … 盘膝捻法印,将七窍脉络打通,吞吐灵气,转化为精纯佛韵游遍全身,往后岁月,陈衣昼夜交替,悬梁苦修。 觉得乏了,也上山猎杀猛兽凶禽,帮阿姊分担压力。 老话说得好,瘦死骆驼比马大。 尽管他眼下境界形同虚设,但修士就是修士,哪怕仅凭肉身力量,亦远非世俗禽兽能够比拟,它们又不是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数着,陈衣逐渐发现一件事:打那日自己苏醒,阿青就没再去过菩萨庙,不,提都没提过。 自家这位阿姊,貌似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虔诚。 观察了一段时间,陈衣得出结论:其实阿青压根不信佛,她之所以拜破庙,完全是出于破庙可以治自己的病。 她的信仰。 取决对方能否给自己,带来利益,倘若对自己大有裨益,就算叫她去信一条狗,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给狗磕头。 严格来讲。 她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信仰,或者说,她的信仰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那是她被创造并降临在这片土地的意义。 为他而活,为他而死,矢志不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山神娶妻 时光荏苒。 三年一晃,陈衣千日炼气,百日筑基,并触及金丹门槛,仅差临门一脚,期间,破庙里的青皮沙弥来过一趟。 旧事重提。 蛊惑他献祭百年生命精华,侍奉菩萨,被他以身体仍有不适为由婉拒,无功而返,那青皮沙弥明显流露不满。 陈衣毫不在意,继续修炼,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境界提升至元婴期:玄牝界乃天外之天,不受天道禁锢影响。 待他元婴。 佛道子身一出,繁多手段,足够窥探此世神佛之迷。 又过三年。 哪怕日夜青灯黄卷,境界依然止步,陈衣大为苦恼。 无关天赋庸弱,实在是《无量妙法心经》的教义与他相悖甚远,他杀心太重,而前者奉行的是慈悲不杀理念。 无奈。 只好推倒一切重来。 所幸。 皇天不负有心人,耗时九月,通过阅读海量古籍,他终于在《无量妙法心经》原有基础上,自创一门新佛法。 《太上妙法经》。 也亏得他拥有白狐儿脸留下的诸多佛道珍藏,以及自身心智悟性如妖,否则,换作一般修士,还真束手无策。 年底。 陈衣顺利突破金丹,并从文献中领悟六大佛门神通。 天眼通:可照世间一切之形色,无有障碍。 天耳通:可闻世间一切之音色,无有障碍。 他心通:可知三界六道众生心识海所思所想之事。 宿命通:可观三界六道众生宿命及所作所为之事。 神境通:可随心所欲现身于三界六道,九天十地。 漏尽通:可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生老病死。 这些神通他都只掌握了皮毛,也不准备精修,等六珠来了悉数教与她学,主要自身对佛门神通不是特别感冒。 没有贬低佛法之意,单纯懒得多此一举而已,毕竟佛道一家,两者延伸而出的神通术法,大部分都殊途同归。 … 一日。 原本早出晚归的阿青一反常态,早早回家,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一只白玉瓷瓶,兴冲冲招呼陈衣:“小弟!” “小弟快出来。” “阿姊今天打猎遇到山神,专程为你求了件宝贝。” 山神? 陈衣闻言一愣,旋即退出修炼状态,佯装睡醒,一边揉眼睛,一边靠在床头,哈欠连天道:“什么宝贝呀?” “哝。” 阿青扬了扬瓷瓶,得意洋洋道:“里面装的叫千年山髓,群山精华所化,据说喝下它,足足能增寿千年呢。” 千年山髓… 陈衣下意识以神识浸入白玉瓶,只见瓶内被一种翠绿色的黏稠液体填满,闪烁晶莹光泽,氤氲着磅礴的生机。 伴随每一次摇晃,那些生机几近溢出瓶口,却遭一道道浑然天成的法阵挡下,毋庸置疑,这只玉瓶亦为不俗。 “竟是天材地宝?” 陈衣大感意外,此世连修士都不复存在,天材地宝不应该独属漫天神佛专享吗?自家阿姊不过一介凡人少女… “阿姊。” “你老实告诉我,山神为何会赠你如此贵重之物?” 神赐世人必有所图,或香火供奉,或琼楼庙宇,或其他种种,别搞神悯众生那套,要悯早悯了,至于等现在? 果然。 阿青支支吾吾半天,愣是半句话都答不上来,最后干脆低下脑袋,玉指紧张地绞动裙摆,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陈衣顿时了然于胸: “阿姊向山神献祭了?” “你怎么知道?” 阿青猛地抬头,结果迎上陈衣严厉的目光,又心虚地低了回去:“我,我不想的,小弟,阿姊也是为你好…” 陈衣打断她的解释: “献祭了什么?” “我…” “说!” 连做数个深呼吸,阿青咬唇,第二次抬头,鼓足勇气道:“阿姊,阿姊要嫁给山神了,这瓶山髓,是聘礼。” 陈衣识海嗡一声,轰鸣不绝,仿佛耳畔炸响惊雷。 山神娶亲! 这几年,他常听周边村民讲,青山有灵,化阳神,以山为名,喜少女色,年年求娶妙龄女子,令民不聊生。 他万万没想到,这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砰!” 短暂呆滞,雷霆震怒,瓷瓶被一把捏碎,山髓洒落一地,接着,一股惊天剑势携杀意,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顷刻间。 风暴聚集,剑气纵横,桌椅板凳直接灰飞烟灭,门窗栏户无一幸免,方圆百里,飞沙走石,草木俱拦腰而断。 “小…小弟…” 阿青置身于剑威范围,濒临窒息。 陈衣这才冷静,侧目,对方正望着他,以种惊恐中掺杂着些许惊疑的眼神,仿佛第一天认识他这个弟弟一样。 “阿姊…” 陈衣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 一道几乎能够贯穿天穹的剑气,是对她唯一的回应。 “他可是神。” “十万大山都是他的法身。” 少年没有回头,剑气开道两千六百里,直取山神庙: “那我就犁平这十万大山!”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因为老朽,是神啊 陈衣行于山涧,唇齿开,剑气溢,逆海剑飞出,以左手执剑,一步一生莲,九步登天阙,引得整座山峦巨颤。 踏天九步,先争气势,再争输赢。 古木摇曳,花草荣,卷起漫天叶,化作一年迈老者形象,握持枯藤拐杖,叩击大地,神性十足,鸣溪水溅溅。 两两相望,不发一言,胜过万语。 四面八方钻出无数奇形怪状的扭曲阴影,破庙里的菩萨像也跟着投来视线,山精野怪,魑魅魍魉,举世瞩目。 竟有生灵胆敢挑战神,旷古绝今! 陈衣率先动作,却是横剑陈右侧,自废一臂:“我家阿姊拿了你的千年山髓,我让你一臂,了结这段因果。” 接着。 他面无表情看着山神,墨发飞扬,剑气纵横,封锁对方退路:“接下来,该算算你强娶我阿姊为妻的账了。” “你是…修士?” 剑拔弩张之际,山神突然发问。 “嗯?” 陈衣眉心剑气一滞,不解其意。 “老朽,已有万年不曾见过修士了。” 山神既唏嘘又遗憾,独无战意: “最后一个,老死于五千年前,老朽依稀记得,那人同你一般,皆为金丹境剑修,就葬在老朽这十万大山。” 陈衣皱眉,七窍隐隐萦绕黑气: “阁下到底想说什么?” “后生,你可知老朽来历?” “神族?” “非也。” 山神摇摇头,抚着花白胡须道: “神族,是世人对先天神祇的称呼,老朽生于众生信仰,盛于香火供奉,你可称老朽为天神,或…后天神!” 陈衣凛目,山神语顿,继续讲: “无尽纪元以前,混沌初开,仙凡未分,先天神族立帜远古神庭,统御洪荒万族,不尊天与地,只敬大道。” “后,天道算计,无量量劫降临。” “神族式微,从此沦为禁忌,仙气上升,化四天,浊气下沉,化三千小界,人族顺理成章,坐拥天命气运。” “然,人族羸弱,难与异族相争。” “于是。” “人族的上古先贤,开始膜拜山川日月,供奉江河湖海,通过祭祀、供奉等方式,从自然万物中借取力量。” “至此,我们后天神灵应运而生。” 陈衣听得入迷,紧绷神经渐渐松弛,七窍黑雾随之淡薄,黑暗里的怪物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窸窣窃语。 盘踞破庙的菩萨泥像眉宇紧簇,传唤青皮沙弥下山。 “时间再往后推几个纪元。” 山神对四周发生的种种,置若罔闻,自顾自道:“人族诞生了一位了不起的领袖,他废黜百家,独尊人道。” “穷极一生。” “为大道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后世亿万人族修士,开辟出一条史无前例的道路——修真。” “他的光芒,映照了一个又一个时代,他的功绩,足以彪炳千秋,他带领着他的子民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遗憾的是。” “人不再需要我们,我们愤怒过,挣扎过,终究还是倒在滚滚而来的命运大潮下,成为被时代丢弃的弃子…l 说到这,山神仰天闭目,深深长叹。 陈衣若有所思。 先天神和后天神的区别,大抵就是前者属天道对立,而后者则为天道册封,虽长生不死,却处处受制于天道。 无法自主修炼,无法忤逆上苍意志。 人族祭祀他们,向他们供奉香火,他们才能够久盛不衰,一旦人将他们遗忘,他们便会不断衰落,直至消散。 天道不养废物。 “为何同我讲这些?” “人族后生,老朽没几年活头了。” 山神浑浊的瞳孔,注视着身前少年郎:“天道遭到重创,它抽干了天神香火反哺己身,我们即将走向凋零。” “老朽不惧怕死亡,但有几件牵挂,放心不下,油尽灯枯之前,老朽愿赠你一份天大造化,换你一段因果。” 陈衣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年迈山神: “所以。”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我阿姊,而是…我?” “后生,你有慧根。” 山神欣慰一笑:“你与老朽曾见过的那些修士都不一样,你不妨细细回忆,自己身体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身体变化? 陈衣一愣。 下意识调集神识,内视全身,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意识深处,竟被密密麻麻的黑雾所笼罩。 这些黑雾。 混杂各种负面情绪,阴翳、黑暗、狠毒以及…戾气! 后知后觉。 他突然反应过来:山神之事换作以往,他确实也会动怒,可绝不至于这般失态,以至匹夫之勇,上来就杀人。 不干净的东西在冥冥之中,潜移默化影响他的道心。 “老朽有手段,助你看清世界的本质。” 山神眺望破庙,喃喃道: “他们不是佛。” “不,应该说,他们不能算真正的佛,一群鸠占鹊巢的怪物,这世间本该河清海晏,奈何大佛们太过仁慈。” “无底线的退让,居然妄图感化他们…” 目光转向陈衣,肃容道: “后生,你也入了佛门,须知佛门一脉,不光得有菩萨低眉,还得有金刚怒目,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陈衣点点头,沉声问道: “那,阁下出手助我,图谋的是什么?” “条件有二。” 山神循循讲道: “其一,老朽曾受佛门恩惠,因此想替佛门求一个承诺,有朝一日,你要净化这方天地,使其回归原初相。” 陈衣不禁意外:这山神临死祈求,竟不是为了私欲? “阁下就坚信,我一定能终结黑暗纪元?” “天神自身难保,偏安一隅,苟延残喘,而所谓的佛陀眷属,力量又都来自那些怪物,不可能是他们对手。” “唯独你。” “你有犁平一切的决心,扫穴犁庭的勇气,惊世骇俗的天赋,你是这一世,唯一有希望镇压九天十地的人。” 山神语气忽然变得无奈,有些落寞: “而且老朽时日无多,恐怕等不到下一个修士了。” 一阵漫长沉默。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山神侧身,指了指山腰:“经年累月,老朽以娶妻纳妾之名,将方圆千里无枝可依的可怜女子,尽数收养。” “现如今,托付与你。” “她们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你娶她们为妻也好,纳她们为妾也罢,或留在府上当个丫鬟使唤,老朽不管。” “老朽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保她们一世平安。” 闻言,饶是以陈衣的铁石心肠,都不免触动,宁可背负骂名,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如意,却仍见不得人间疾苦… 何等高尚之品行? 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如此。 “人族负了你,你不恨么?” 山神轻轻摇头,笑道:“是人族的祭祀创造了我们,若无人族,何来天神?一家人,哪有什么辜不辜负的?” “如果非要讲个理由的话…” 微风起。 吹动陈衣发丝,也将山神的声音,吹出很远,很远: “因为老朽,是神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借你神目,以观世界 我是神。 三个字,重于泰山。 我是神。 不是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先天神,而是和这红尘中的芸芸众生一样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后天神。 神爱世人,爱万物。 万年前。 有人君临天下。 出世巅峰,独揽九州龙脉,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焚书坑儒,人族对天神的信仰崩塌,从此香火断绝。 万年后。 那人销声匿迹。 邪物李代桃僵,化佛陀,化仙神,祸乱天下,他们不计前嫌,赋予人族能够与邪物分庭抗礼的能力——神眷。 而现在。 他们日薄西山,不再具备庇佑人族的力量,可他们仍对这些自己保护了大半辈子的人,心心念念,爱得深沉。 生活在这座大山的人,山神见过他们父母,见过他们父母的父母,见过他们祖祖辈辈,他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神力笼罩的地方,黑暗不敢蔓延,诸邪辟易,人才得以无惧任何鬼怪妖魔,远离外界的混乱动荡,繁衍生息。 他就像一位慈悲的老祖宗,舍不得自家子孙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哪怕身死道消,他所求所愿,依然只为他们。 他希望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希望他们有天可以走出这座大山,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向阳而生,迎接光明。 即便那天到来时,世上已无他。 “我…答应你。” 胸中百味杂陈,缄默良久,陈衣郑重许下承诺。 “好,好孩子,好孩子。” 了却最后心愿,山神眼眶泛红,激动不已,接着一股圣洁的气息,自其眉目绽放,金光大盛,仿佛回光返照。 “这是…佛门的天眼通?” 陈衣面色凝重,山神则一手捻花,一手阖礼,笑而不语:这里面的玄机,涉及某种古禁忌,他无法直接点悟。 唯有自己参透,方能跳出这个世界的陷阱。 “如此,正好磨砺佛法。” 见状,陈衣不再追问,双手合十,同样精纯的佛力倾巢而出,为他渡上一层金身,但他的佛力,如藏剑出鞘。 正统佛修六根清净,陈衣佛道,杀生成仁! “阿弥陀佛。” 对此,山神满意颔首,他的选择果然没错。 “嗡!” 一缕缕佛韵自其眼眸向外涤荡,勾勒出一方又一方虚幻世界,界中有菩萨比丘颂前尘,亦有圣僧金佛吟今生。 它们演化着举世间至玄至圣的高深佛法,渡化力量肃清寰宇,依附在山脚的阴影,传出无数尖锐刺耳的哀嚎。 佛轮斗转。 恍若承载着万里疆域,无尽众生,一朵金莲,盛放于山神足下,将他缓缓托起,此刻,他俨然化身一尊佛主。 五蕴皆空。 陈衣屏息凝神,全力以赴,一条金光灿烂的长廊,从他眉心绵延天边,一枚枚纂文佛箓萦绕左右,众星拱月。 他的佛法,佛道合一,相辅相成,自成一脉。 悠悠岁月,漫漫亘古,宇宙乾坤,敢称佛法大乘者独我一人,我入佛之日,举世无邪,在我之后,余皆下品。 一身佛道感悟,尽起源佛种,佛种,即佛道。 此间底气。 注定他将傲视诸佛,目空一切佛法,及佛理。 山神眼底闪过诧异,似乎未料到对方的佛法竟如此霸道,不过到底是身经百战的神,很快恢复如常,沉声道: “你从何来?” 陈衣答: “我从天上来。” 山神问: “天意如何?” 陈衣答: “天意不可测。” 两问后。 他的气息愈发趋于平静,无喜无悲,恍惚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识海处黑气骤灭,旋即反客为主,主动发问: “天是方圆?” 沐浴璀璨佛光的山神,忽展开淡笑,带着如释重负的解脱:“言难于尽,告之不祥,借你慧眼,助你观之。” 音落刹那,其神目猛地迸射睿智佛性,普照世间,在这一霎,他的眼神宛如能洞察万古之世,烛照千秋万代。 然而,下一秒。 山神缓缓抬手,只听“噗”的一声,神性光柱冲天而起,馥郁异香扑鼻,神血四溅,他,竟挖出了自己眼睛! 陈衣身躯一颤,不忍卒睹,但还是忍着悲意道: “慧眼已借,却未观天。” “天已在慧眼前——” 言出法随。 山神的神眼化作流光,钻入陈衣天灵,他的身体,开始土崩瓦解,他体内的神性与佛性,俱为陈衣做了嫁衣。 群山悲恸。 陈衣拔剑,以一曲剑舞送山神坐化,后者抚须大笑。 一曲舞罢,山神也彻底陨落,这座山不再有神,陈衣朝山的深处深深作揖聊表敬重,才盘膝坐下,融合神目。 三日一晃。 当陈衣再次睁眼,眼前景象,却惊得他连退了数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谜之西游! 放眼望去。 原本铺满天穹,弥漫地垄,宝相庄严的佛韵,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游荡在虚空中的孤魂野鬼。 浓厚的黑雾包裹着他们,数量多到骇人见闻。 山脚下道路坑洼不平,尘土飞扬,一幢幢建筑破破烂烂,不堪入目,到处散落着断臂残肢,白骨如山忘姓氏。 再望远些。 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南下泼魔,又把人肉鲜煮现烹;西天还有座灵山,山上琼楼玉宇,号小雷音寺。 尽管陈衣自诩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观得此情此景后,依旧不免喃上一句:“这哪是什么神佛治世?” “这分明就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森森鬼域啊!” 恐怕所谓幽冥地府,碧落奈何,也莫过于此! 心境翻江倒海之余,陈衣又心生好奇:“山神说,这一世曾有金身大佛渡化世间,那些大佛,如今去了哪?” “莫非皆遭遇不测,命殒黄泉了?”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鬼魅丛生,盘踞佛门圣地,幻化成佛陀,蛊惑人心,其背后隐藏着何种目的?” 想着。 他隐晦地以余光瞥向荒山破庙,一个念头冒出识海: “要不然,动用佛门宿命通看看?” 佛门宿命通可知众生过去宿业,若施展此术再合以神目辅佐,或许能够探查一二真相,只是,必然惊动那位。 破庙的主人,陈衣至今无法看透它的实力,起码得甩开金丹,被他盯上,难免招来天大麻烦,他举棋不定着。 但权衡再三,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不弄清楚真相觉都睡不安稳,大不了搁置这一世,等青女苏醒再来。” 做出选择。 陈衣不再犹豫,双手合十,法则弥漫,三朵金莲,腾飞而起,映照一尊金身法相,蓬荜生辉,驱散头顶黑云。 拨云见日。 接引佛光,醍醐灌顶,他睁开金灿神目,无数条色彩斑斓的因果线交织纠缠,浮现眼前,连接对象不尽相同。 观察入微,找到属于破庙主人的那根,轻轻拨动。 “嗡!” 霎时间。 其他因果线自动消失,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掷下一枚石子,一圈圈无形涟漪扩散,裹挟着陈衣的神识融于冥冥。 画面转。 “滴答。” 血液潺潺滴落,周围变得嘈杂不已,且天昏地暗。 陈衣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介入破庙主人的宿命线,接下来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以对方的视角而呈现。 . . . 灵山尸横遍野,佛祖金莲凋零。 猴哥拼尽全力把我们送出灵山,紧接着,从天而降一张巨大人皮,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笼罩住所有佛陀菩萨。 最后一眼。 我看到一尊全身腐烂枯朽的古佛,他扯着脸皮,对我们做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我六感全无,失去了全部意识。 西天取经就是一场恐怖的阴谋。 那些怪物,他们欺骗了世人,欺骗了灵山诸佛,上山路上大师兄告诉我一件事,有一个死人,一直跟着我们。 我笑了笑: “小鬼而已,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那是一只,连如来佛祖都惧怕的鬼…” . . . “哼!” 关键时刻,画面戛然而止。 一声冷哼,带着无尽寒意,蓦地从四面八方响起,无孔不入,一道灰白阴影,由远及近,如闪电般逼近身前。 一指点出,落在陈衣额头,俄顷,威压排山倒海,竟夹杂片缕天地意志,犹如万丈巨浪汹涌咆哮,龙吟九霄。 “砰!” 瞬遭重创。 陈衣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恍惚间隐约瞧见来者:一袭白袍,顶上玉洁龙角,一头白发飘摇,冷漠伴着无情。 星点旋转。 重归寂静,陈衣啐出一口淤血,强忍着脊骨尽断的钻心剧痛,倚靠一旁古木,摇摇晃晃站起,眺望远处破庙。 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不解,低声自语: “斩凡境…” “他,为何不杀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和阿姊的日常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回家,元婴之后再做谋划。 木屋。 不见阿青身影,估计又进山打猎了,陈衣想了想,开炉炼丹,一枚驻颜丹,一枚洗髓丹,他准备教阿青修炼。 世间无修士有一点好处:各类灵草灵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只在家门口转了一圈,便寻到炼丹所需药材。 入夜。 清风徐徐,小雨淅淅,披着斗笠蓑衣,背负檀木长弓的阿青,推开木门,拧干湿漉漉的头发,丹药正好出炉。 “阿姊。” 陈衣起身打了个招呼。 “回来啦。” 阿青脱下蓑衣,问道: “还顺利吗?没受伤吧?” “万事大吉。” “那就好,阿姊去煮饭。” 陈衣把丹药收纳入瓶,清理着丹炉内的药渣,随口闲聊:“阿姊难道不好奇,我为何敢一怒之下上山伐神?” “好奇什么?” 阿青声音从厨房传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阿姊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不重要。” “再者。” “阿姊又不懂那些,还是不要问东问西招人烦了。” 陈衣挑了挑眉,忍俊不禁:确实不好奇,可这并不影响幽怨,她在怪自己,有事瞒着她,好像不信任她一样。 晚餐很快端上桌,两碗白粥,一碟酱肉,简单温馨。 食不语。 吃完饭,陈衣取出装有丹药的瓷瓶:“好阿姊,背着你偷偷努力是我不对,这瓶丹药算作赔礼,你消消气。” 阿青愣了几秒,后白了他一眼,哭笑不得道:“干嘛呀,阿姊刚刚不过随口抱怨两句,你还真往心里去了?” “不是…” “嗯?” “阿姊…” 看着委屈巴巴的陈衣,阿青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忍不住将他揉进胸脯,柔声宽慰:“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阿姊没生气,也永远不会与你置气,记住了吗?” “嗯…” 对方比想象中更有料,陈衣险些窒息,没想到首次体验溺水滋味,是在阿姊怀里:“咳,阿姊,快松开我!” “呀。” 阿青这才发现,两人姿势暧昧到了极点,玉手触电一般噌的弹开,为避免尴尬,她佯装不在意,掩嘴娇笑道: “小弟长大了呢。” 陈衣一头黑线: “阿姊,你再这样捉弄我,当心日后嫁不出去。” 阿青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陈衣:“听你这意思,是嫌阿姊烦了,想给阿姊寻个好夫家嫁过去,眼不见为净?” “我没有!” “没有?那你就是想让阿姊一个人孤独终老咯?” 这一瞬间,陈衣仿佛看到白狐儿脸的影子,甜言蜜语脱口而出:“阿姊这哪算孤独终老呀?不是还有我嘛?” 此言一出。 一股旖旎氛围倏然弥漫满屋,令两人俱是不知所措。 良久。 阿青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陈衣,小声道:“阿姊向你保证,此生绝不嫁人,但一些有的没的,不准动歪心思…” “我们是姐弟。” 陈衣重重点头,接着有意转移话题:“阿姊,这个瓷瓶你收好,里面的东西叫丹药,服用能使你脱胎换骨。” 她讲自己修士的身份,告诉了阿青,顺便给阿青介绍了一番修仙界,末了问道:“阿姊,你想成为修士吗?” 阿青把玩着瓷瓶,反问道: “你想我成为修士吗?” “想。” “那我就想。” … 此后经年。 陈衣一边指导阿青修行,一边修补完善自己的佛法。 “小弟,你说的那个七经八脉,我怎么找不到呀?” “小弟,气海在哪?” “小弟,小弟快来,阿姊好像走火入魔了,好热…” “…” 不得不说。 阿青的修炼天赋当真一言难尽,或者说,根本没有。 加上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散做派,耗时整整一年才堪堪入门练气一层,陈衣恨铁不成钢,又无奈至极。 打吧,不合适,骂吧,舍不得,起初还会苦口婆心地劝上三两句,结果,阿青表面答应,然后继续我行我素。 其实能理解。 阿青努力过,甚至比陈衣更刻苦,几乎废寝忘食,可投入大量精力却得不到应有回报,换作谁都会丧失动力。 陈衣也就放弃了规劝,修行这件事,不同经商为官等俗世种种,全靠老天爷赏饭吃,先天天赋大于后天奋斗。 阿青生来就不是求仙问道这块料,与其强行逼她日日打坐,夜夜诵经,不如让她照着自己的意愿,活这一生。 至少无憾。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游历江湖(上) “阿姊,我要下山了。” 岁月如梭,陈衣迈入半步元婴境,打算入世历练,临行前找到阿青,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块走,阿青拒绝了。 “阿姊这境界,就不去拖你后腿了,倒是你,外头不比山上,高手如云…”阿青一边碎碎念,一边整理行囊。 陈衣坐在木桌前,默不作声吃饭。 “还回来吗?” 阿青突然抬头,话锋一转,问道。 这段时间。 陈衣给她讲了很多有关修仙界的故事,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悲欢离合。 她怕此去经年,难再见,成永别。 陈衣夹菜的手一滞。 缓缓放下陶碗,盯着阿青,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半晌。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格外认真道: “百年。” “阿姊,予我百年光阴,无论收获与否,百年之后我必归来,届时,定寸步不离侍奉阿姊左右,以全孝道。” 阿青黯淡霜眸微亮,重重的点头: “好!” 两人又温存一番,依依惜别,陈衣往阿青体内打入七七四十九道本命剑气,护她安康,身披鹤氅,纵地金光。 大雪封山。 … 第一年。 陈衣向西而行,遇城则停,收集坊间传闻,闲暇作拼凑归纳,再梳理,日积月累,终于弄清一些早年的事情。 这个世界也有唐玄奘西天取经,也有灵山诸佛,那是一段无比璀璨的黄金纪元,一尊尊佛陀菩萨庇佑着世间。 人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雷音寺爆发了一场惊天变故,世道大变。 如今。 邪祟幻化的佛陀、菩萨盘踞西方,依旧尊灵山的雷音寺为首,只不过空有佛韵佛力,而毫无佛性,不通佛理。 所幸有东方诸神制衡,他们暂时不敢妄动,遗憾的是这种局势维持不了多少年了,诸神本源枯竭,等死罢了。 再就是南方的酆都鬼城,传说里面居住着一群,趁乱从十八层地狱,逃出的恶鬼,具体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三方势力割据天下,人族夹缝中求生存,水深火热。 当然,偶尔也能遇到佛眷行走。 但在陈衣看来,所谓救世说得大义凛然,更像作秀。 象征性杀几头孤魂野鬼,不痛不痒地做几场法事,然后便开始弘扬自己背后的神佛尊号,要求善信供奉香火。 而且。 虽然那些神佛眷属的境界体系,与修士大同小异,可他们压根无法自主修炼提升修为,只能靠神佛醍醐灌顶。 战斗手段基本类似出马弟子,本质上还是一介凡人。 陈衣在竹卷记道:“明明为邪祟所化,却能予人以至纯至净之伟岸佛力,这西天雷音寺,倒真怪哉又稀奇。” 数年间无事发生。 第十一年。 陈衣突破元婴期。 唤出六珠。 原以为身为佛种的她听闻此世佛运昌隆,会十分欣喜,谁成想她左脚刚踏足大地,右脚却紧跟着缩回玄牝界。 问其缘由。 她愤愤不平地骂道: “呸,腌臜世道!” 陈衣本尊哭笑不得:好一朵嫉恶如仇的小佛莲。 ————————— 明天真的开始一日四千字双更了,今天被编辑谈话了,再不双更要扣钱了,前面内容大家有什么疑问就留言。 这两天改一改,后面研究剧情可能没时间改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游历江湖(下) 第三十二年。 陈衣再一次,亲眼见证了一尊天神的陨落。 一间小酒馆,陈衣和六珠两个人,窗外光雨点点,本源神辉片片洒落,城中百姓纷纷涌上街头,仰望着云端。 在那片云海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正一步步向人群走来,又穿过人群,他白衣胜雪,神姿伟岸,坚定地前行。 一尊天神,属于人族的神。 哪怕即将衰败,依旧英气逼人,风华绝代。 “他想做什么?” 六珠问道。 “救世。” 陈衣摇晃着茶杯,开启神目,顺着神祇行径方向远眺,在那里,聚集着大量妖魔鬼怪,漫山遍野,贪婪嗜血。 这座城,生活着世代蒙受神恩的百姓,神光笼罩着城池,诸邪不侵,它们在等,等那尊年迈的神,彻底消亡。 神祇眷属无不心生悲恸,一人更是直接追逐天神的脚步,大喊:“不要去,我愿献祭十年寿元,为你续寿!” 余者亦如是: “在下也自愿献出十年!” “还有我,我献十五年!” “老朽年迈,愿献五年!” 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天神却置若罔闻,他平静的出城,直面黑压压的邪祟大军,一缕缕魔气冲天而起。 神,也可入魔,今日入魔,既为屠戮,亦为守护! “杀!” 他大手一抓,云层下压,无数妖邪鬼魅瞬间被抽干精魄,生命精华灌已经死去。 却看到自家那个连鬼神都得卖他几分薄面,杀生成仁的小弟,孤零零靠在床沿,嘴唇微动说不出话,很悲伤。 他为她立了一座碑,墓志铭除了她的生平,还添了一句私心:“何日北望兮不还乡,修路寂寞兮我心凉…” 对修士而言,花好月圆,萧郎婵娟,只是一种奢望。 修真一路凄凉,北凉,悲凉,这北凉二字,道尽了修士一生的寂寞,恰若风雪,修士一生,当真是寂寞如雪…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庙夜话(上) 安葬阿青之后,陈衣本欲就此离去。 不曾想,又被青皮沙弥找上。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重回斩凡境,天下无敌不敢妄言,至少破庙主人若存着什么歪心思,还得先掂量掂量。 一行来到破庙,一尊虚影等候良久。 “陈施主,久仰大名。” 他身居高位,面无表情地俯视陈衣。 “我该如何称呼阁下?” 陈衣并未动用神目,窥探阴影本相,没必要,佛家语美丑皮囊,皆为虚妄,相较于这个,他更在意此人跟脚。 出乎他的预料。 破庙主人竟毫无隐瞒,如实相告道: “未成佛前,吾乃西海龙宫龙王三太子,敖烈,尔可唤吾俗家姓名,亦可称吾为…南无八部天龙广利菩萨。” “白龙马?!” 陈衣惊呼出声。 “尔识得吾?” 破庙主人有些意外,阴影聚聚散散。 “听说过。” 陈衣摇摇头,开门见山,步入正题: “阁下三顾草庐,请我入庙,所图为何?” 敖烈亦未拐弯抹角,直接讲道:“施主是万年难得一遇的惊世大才,本座诚邀施主,加入我等,共谋大世!” 陈衣与六珠对视一眼,旋即轻挑眉: “细说听听。” “永生不灭!” 敖烈情绪开始激动,声音都在颤抖: “再过一千四百年,恒河降世,以众生血肉为基,精魄连桥,逆渡恒河,抵达彼岸,长生果位,有你一席!” 语落之际。 笼罩其周遭的阴霾轰然喷薄,仿佛一只巨大黑手,遮住了头顶的天,深邃而诡异的黑暗择人而噬,其意昭彰。 陈衣无视威压又问: “血肉为基,精魄连桥…难怪你们要四处收割生命精华,可生死轮回乃天道定数,区区一条河流就能长生?” 天神无载体,将自身意志寄身天道,一切受天主宰全无自由可言,他们就不谈了,除了禁忌神族和白狐儿脸。 无尽时光,他还从未听说有谁可以实现长存不朽的。 “我们活过漫长岁月。” “这样也算活着?” 陈衣上下打量着敖烈,不屑撇嘴:“长生就是变成你们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一辈子苟活在阴影里?” “陈施主,凡事不要说得那般绝对。” 话很难听,敖烈却不见怒色,继续平静开口:“苟活也是活,蹲下,不代表跪下,或许只是为了蓄力一击。” “呵。” 陈衣不置可否:“像你们这样蹲下,永远没有机会跃起,不过是苍天之下的苟且,无边黑暗中的阴影罢了。” “是非对错,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敖烈不再争辩:“倒是陈施主你,天姿异禀,卓尔不凡,不该早早逝去,当年本座亦是惜才,故饶你一命。” “我杀了你们那么多族人,你还拉我入伙?” 陈衣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急着表态。 “族人?” 敖烈语出惊人: “他们也配?” 陈衣心一重跳。 隐约察觉自己距灵山之变的真相更近一步,追问道: “什么意思?” “施主可知,这灵山诸佛为何神圣?” “为何?” “那是因为他们,斩去了自身邪念!”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庙夜话(下) 陈衣瞳孔猛然倒缩,脑海仿佛轰鸣一下,倏忽惊醒。 茅塞顿开。 原来。 这些李代桃僵的画皮佛,假菩萨,竟都是灵山诸佛的邪念面,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们能赐予善信佛力了。 追本溯源。 他们与灵山诸佛一脉相承,本质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灵山诸佛,后者代表着戒定慧,而前者则象征着贪嗔痴。 俗称心魔。 念及。 陈衣不由得睁开神目,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敖烈。 阴影之下,其颜如玉,龙角晶莹,白袍绣蓝莲,一双佛目浩瀚且不失智慧,正是曾经的西海龙宫三太子形象。 只是眉宇间,多出几分黑气,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 其实。 敖烈等人和他以及白狐儿脸,勉强能归于一类,双方皆不被天道所包容,但,两者又有着如云泥一般的区别。 面对天地的打压排挤。 他和白狐儿脸硬刚天意,敖烈等人却选择东躲西藏。 倘若换作游历天下前。 他保不齐真会答应敖烈的邀请,可惜,这百年间他见过太多流离失所,兵荒马乱,着实不忍心再叫生灵涂炭。 “你们把真正的佛陀菩萨,弄到哪里去了?” “这是你的答案么?“ 敖烈平静地望着陈衣。 陈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面不改色道:“我们做笔交易,告诉我佛陀们的坐标,五百年内,我不出手。” 敖烈皱眉,陷入沉思。 陈衣静静等待。 他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符合利益的决策:如果自己铁了心跟他们一方作对的话,收割计划很难继续进展。 敖烈不傻。 至于杀他,除非出动一尊化神境,但话又说回来,心魔有化神境,天神就没有吗?化神之间,必然相互制衡。 能动早就动了,何必大费周章,浪费口舌找他和谈?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敖烈沉声妥协:“直接告诉你不可能,他们不会允许我这么做,不过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线索。” “当然。” “同样不能直接给你,他们在关注我,我的底线是开放部分心神,你自己施展宿命通,走进我的宿世寻找。” “成交。” 陈衣伸出手与敖烈相握。 随后以心声向六珠传音:“隐姓埋名,去灵山,去学习他们的法,去教化世人,替我天下行走,布局此世。” 这一世被敖烈等人经营数千年,一代一代的传承,他们根基极为深厚,信徒遍布各地,撼邪祟易,撼人心难。 本性不改,如草不除根。 哪怕他最终杀穿这一代,未来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魔佛余孽卷土重来,欲彻底扫穴犁庭,须先扭转世人信仰。 文化入侵。 反正达成合作的是他和敖烈,关六珠什么事?不算食言,何况只是命令六珠播撒信仰,匡扶道统,拨乱反正。 又不动手。 六珠不动声色应下,借故告辞,敖烈并未多想,挥袖封锁方圆百里,接着看了陈衣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陈衣上前,左手搭在菩萨像的手背上,催动宿命通。 “滴答…” 一片虚无,拖拽着陈衣的意识,周围环境变得压抑潮湿,分不清性质的液体,一道模糊高大的阴影伫立远处。 出口。 陈衣凝神屏息,一步步朝阴影走去,直至触及尽头。 纵身交错时。 阴影开口道:“陈施主,不再考虑考虑?” 陈衣拱拱手,法力渗透四面八方,在万千因果线中,找寻自己需要的那条:“…西天取经,灵山,没错了。” “陈施主,你真的确定要看吗?” 阴影的五官突然扭曲,爬上一抹诡异的怪笑: “前方,可是地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灵山之变(上) “大师兄!” 我在灵山脚下凄厉地叫喊着。 突然。 天坠金莲,佛光接引,雷音寺的实际掌权者,释迦牟尼佛端坐妙法莲台,来到我身前,我仿佛抓住了主心骨。 连忙向佛祖告状,将灵山上的变故一一讲述。 谁知。 听着听着,佛祖表情愣住了: “灵山根本没有什么藏经阁…” 我瞳孔一下倒缩,猛抬起头。 却惊恐发现,佛祖的脸色越来越黑,头顶肉髻相不停扭曲蠕动,从中窸窸窣窣,传出一阵阵似哭似笑的声音。 伴随瘆人的旋律,逐渐夸张。 整座雷音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败落,黑雾冲天。 几乎条件反射,我转身就逃。 燃血,不顾一切,拼命地逃,我不知该逃去哪,也不知该逃多久,此时此刻,我的脑海深处,只有一个念头。 逃离灵山,能逃多远逃多远。 天涯海角! . . . “连佛祖都不是心魔的对手?” 陈衣不免皱眉:道家修身,儒家养性,佛家炼心,一般来讲,佛法也好,佛心也罢,理应皆为心魔邪祟克星。 他一直存着个疑问,诸佛怎会被区区心魔鸠占鹊巢? 何况如来佛贵为现在佛祖,更是佛门内的佼佼者,能蚕食他的心魔,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斩凡巅峰?化神境? 陈衣心神微沉。 倘若灵山当真有化神坐镇,六珠此行,恐怕无异于羊入虎口:“嗯…再看看,不行就叫她回来,从长计议。” . . . 我一路逃到九重天,寄希望在老君爷身上,传闻老君爷寿与天齐,神通广大,他一定有办法帮我救出大师兄。 兜率宫外 老君爷对我的到来毫不意外,骑着青牛,等候多时: “是为灵山之变吧?” 我扑通跪下,哀求: “求老君爷救命!” “佛门自己埋的祸,我们道门也不好插手。” 老君爷摇摇头,道:“而且这件事,牵扯到很多,如今天下道门无不封山自保,实际是在躲灾,规避因果。” “这…” 我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整个道门都忌惮的存在。 “我们不是怕,而是敬,那是万法的起源。” 老君爷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 “弟子愚钝,求老君爷明示。” 他仰望天穹,缓缓吐出三字: “祂醒了。” 祂? 祂是谁? 我满腹疑惑,老君爷却不给开口的机会:“解铃还需系铃人,去南海找观世音菩萨吧,或许她有破局之法。” 我犹豫片刻,问出最后一问: “老君爷,您说得祸根,指的是什么?” 老君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跟佛门在下面的那位有关。” 我怔了怔,后知后觉,惊呼: “地藏菩萨?!” . . . “怎么又和地藏菩萨扯上关系了?” 陈衣眉宇紧锁。 倒不是怀疑地藏菩萨的心肠,当年菩萨心怀众生,自愿舍弃佛陀果位而坐镇地府渡化恶鬼,足以证明其慈悲。 怕就怕。 菩萨遭人算计,或出现什么意外,导致灵山诸佛在幽冥地府的布局,受到影响,从而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四天有天道。 人间有人道。 地府有地道。 除了部分徘徊尘世的孤魂野鬼外,稍微带点道行的鬼物基本都是出自地府,不光如此,地府还设有十八地狱。 里面关押着的,几乎全是生前十恶不赦之人,菩萨渡化他们的同时,亿万万冤魂厉鬼也无时无刻不在蛊惑他… “自洪荒劫后。” “天地人三分,互不侵犯,亦不相见,然,那四天钟灵毓秀,人间鸟语花香,唯独这地府,终年不见天日。” “莫非九幽中有巨头因此心生不满。” “欲以佛门为媒介,将手伸向人间,改天换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灵山之变(下) 南海,观音道场。 “小白龙,你不在灵山授封,跑来我这南海做甚?”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我内心的惶恐不安平复些许:“菩萨,灵山惊变,我大师兄和诸佛出事了!” “嗯?怎会如此?” 听我讲完来龙去脉,观音菩萨的表情显得十分惊讶。 “还望菩萨搭救!” 我也来不及解释,跪在菩萨莲台下,请求菩萨援手。 “阿弥陀佛。” 菩萨答应的很痛快:“你且回灵山,我随后便到。” “多谢菩萨!” 我大喜过望,拜谢菩萨之后,马不停蹄朝灵山飞去。 然而。 没出几里地,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佛祖都遭了难,偏偏菩萨安然无恙?要知道,如来才是万佛之首… “咯咯咯…” 就在此时,一阵非男非女的笑声不绝如缕,钻入我的脑海,我猛打了个激灵:这不是佛祖肉髻相里的声音吗? 怎会出现在观音菩萨的道场? 我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笑声却又消失不见,反而是乘御莲台的观音菩萨姗姗来迟,不解问道:“何故驻足?” “没,没。” 我低着头,正要继续赶路,可惊鸿一瞥间,还是让我发现了菩萨微微勾起的嘴角:“菩萨,刚刚是你在笑!” “嗯?” 菩萨不作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同样盯着菩萨。 两两相望。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在我的视角,菩萨嘴角弧度再次上扬,见伪装不住,她索性不再掩饰,怪笑遍野: “咯咯咯。” “小泥鳅,你可真是蠢的可爱啊,找我求救,亏你想的出来,难道你忘记了,如来佛祖就是被我吃掉的吗?” 我瞬间头皮发麻,连退数步,手指颤巍巍指着菩萨: “你不是菩萨,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菩萨脸上的神情,不断在慈悲与狰狞之间转换:“妖孽?咯咯咯,小泥鳅,看来你不光愚蠢,还很天真呐。” “我即观音,观音即我,若非观音,谁又有吃掉堂堂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通天本事呢?咯咯咯…” 我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冷汗直流,试图依靠怒吼减轻心底的恐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撒谎!” “呵呵。” 黑雾冲天,华盖罩顶,假观音手中的杨柳枝枯萎,她缓缓将头扭至另一个方向,两边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听说,你在找我?” . . . 荒山破庙。 陈衣心神如遭雷击,轰然惊醒,他第一时间抽身,急退,剑气与佛力交织,护佑周身,以免被敖烈落井下石。 “你被发现了?” 有些意外,敖烈法相站在原地,并无乘人之危之意。 “嗯,他很强。” 陈衣一边梳理体内乱窜的法力,一边沉声道:“境界起码在斩凡巅峰,而且他的身上,有佛道气运的加持。” “那,找到你要的答案了么?” 敖烈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期待与希冀,陈衣却摇了摇头:其实他已经知晓灵山诸佛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俱在一念间,困住诸佛的不是别的,而是他们自己,他们,被困在自己的意识里! 用白话说。 就是现在诸佛身体里有两道意识,一道是善念,一道是邪念,佛消魔涨,才导致灵山遭邪魔占据,天下大乱。 欲救诸佛脱困易如反掌,渡化心魔相即可,亦难如登天,陈衣压根不会渡化心魔相的手段,毕竟渡化非杀生。 只能等六珠那边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骗敖烈,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敖烈沉默少顷,又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呗。” 陈衣耸耸肩,含糊其辞。 “那女孩去雷音寺了吧?” 此言一出。 剑气陡然汹涌,陈衣瞳孔中杀机密布,敖烈顾自道: “灵山上的东西不比我,他们是真正的金身大佛。” “那女孩的跟脚我看不透,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到佛韵很纯粹,这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戒心,甚至是觊觎。” 陈衣一言不发,转身朝庙门走去。 “你,留在我这养伤吧。”敖烈忽然叹息:“我回灵山,见机行事,尽量帮她瞒天过海,避开诸佛的窥探。” 陈衣愣了半晌: “为何帮我?” 敖烈张了张嘴,却未作任何解释。 继而破庙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急速退走,他离开了,留下陈衣一人,望着灵性全无的泥菩萨像,久久出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东南战事(上) 三年一晃。 陈衣伤愈,并突破斩凡巅峰,同时,在敖烈的掩护下六珠顺利入主灵山,成为西天雷音寺的第三十二位菩萨。 这三年来。 她偷学了许多至高佛法,如《楞伽经》、《法华经》等,作为佛种化形,她对佛法的亲和程度远超寻常佛修。 甚至灵山诸佛,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陈衣跟着沾光,得以取佛门神通之长,补自身剑道之短,创造出一门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剑技——不杀剑。 一尊真正的佛,当有菩萨低眉的胸襟,又不失金刚怒目的威严,杀生为护生,方谓大慈悲,修行者亦复如是。 执剑而不伤生,破法而不杀人,施恻隐之心于世人,养惊天杀势于仇寇,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满身杀气倾巢而出之日,必石破天惊,举世皆震撼! 往后数月。 陈衣深入浅出,枯坐参禅,周遭时而杀意冲霄,时而剑气内敛,终尽数吞入腹,弥漫山野的法力顿弥散无形。 不杀剑成。 … 又过几年。 东南边陲。 天神与鬼物的摩擦愈演愈烈,战争在所难免,然,彼岸降临在即,诸佛不愿徒增变故,欲出面调停两者矛盾。 奈何双方无有买账,该打的仗一场也没落下。 灵山忍无可忍,派出六珠及另外两位斩凡境佛修强势介入东南战场,逼迫神鬼两脉各派代表,死战十万大山。 一战之后。 万事皆休。 正值年关,十万大山,极北之地,大雪纷飞,雪呈黑色,如黑潮,凛冽肃杀,五道身影呈对立姿态立足山巅。 六珠居西,神情平淡,身后两位斩凡境佛修掠阵。 古神居东,是位风姿绰约的女性神灵,青丝齐腰,身披金鳞寒光甲,手持红缨游龙枪,战靴覆足,英姿飒爽。 鬼王居南,青面獠牙,阴森恐怖,头顶煞云翻腾,其中若隐若现着无数张脸皮,或嘶吼,或哀嚎,惨绝人寰。 三股无形威压,掀起层层叠叠的气浪,针锋相对。 “哼。” 初步试探无果,那鬼王一甩袖袍,冷脸道:“你们佛门内部都快自顾不暇了,还有闲功夫管我酆都城的事?” “阿弥陀佛。” 左侧佛修回应:“我佛慈悲,心系天下苍生,不忍见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不得不出此下策,望两位勿怪。” 女战神不耐道:“废话少说,你佛门势大,占了这一世的天命,怎么着我们都认了,划个打法,规矩讲清。” “一战定乾坤。” 右侧佛修讲道: “由我等监督,两位放手厮杀一场,败者割地赔款也好,俯首称臣也罢,总之,佛祖不希望东南再起战火。” 女战神微颔首: “我没意见。” 鬼王桀桀怪笑,突然掌心翻转,煞云化作一柄鬼头大刀,携万万冤魂之煞气,声势浩大,朝女战神当头劈下。 似早有预料,女战神面不改色,身形向后晃,原地消失,再现已至百里之外,半座山峰,直接被这一刀削平。 “百鬼夜行!” 又一杀招接踵而至,一座诡异门户乍现天宇,汹涌澎湃的阴气,排山倒海般涤荡四方,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手掌,抵住两边门楣,撑开门户。 “吼!” 它们发出凄厉吼叫,大地都在颤栗,当它们唰唰冲向女战神的那一刻,乾坤颠倒,昼夜不分,漫天黑雪染红。 “朝天阙!” 四面楚歌,女战神索性不避,见其墨发无风自动,手中长枪绽放出青芒无限,席卷九天风雪,直杀诡异门户。 青鸾虚影横空。 枪风阵阵,竟连虚空都能撕裂,所谓的冤魂厉鬼更不是对手,堪堪接触,便瞬间崩溃,好似乌合之众觐真帝。 但。 诡异门户也非等闲之物,纵使青鸾为百鸟之王,仅置凤凰朱雀之下,依旧难伤分毫,反惨遭吞噬,灰飞烟灭。 “鬼门关的投影…” “这鬼王身份不简单,我要活的。” 一神一鬼缠斗的难舍难分之际,六珠心头,兀然响起一道声音,她毫无征兆出手,一步跨出,瞳孔金光璀璨。 “嘛!” 一字轻吐,言出法随,铿铿之音如雷贯耳,眨眼间数不尽的金色纂文密布虚空,化作法则锁链死死困住鬼王。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在场众人。 “你想干什么!” 鬼王疯狂挣扎,厉声质问六珠。 六珠不语。 他只好转向六珠身后的两人:“什么意思?雷音寺倘若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酆都城与尔等不死不休!“ “我们…” 同样懵逼的两人正要说些什么。 谁曾想。 六珠抢先一记佛门大手印,毫不留情拍在鬼王胸口。 那鬼王倒飞而出,她欺身跟上。 紧接着。 高抬穿着白鹭短靴的玉足,猛地朝鬼王脑袋,重重踩下,践踏着堂堂鬼王面门的她,高傲而淡漠,斜睨俯视: “我雷音寺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东南战事(下) “这不可能!” 才三两回合便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鬼王,半躬身子,难以置信质问道:“同为斩凡境,你,你为何如此强横!” 等等。 她的玉足,竟有一股清香?! 即便隔着短靴,依然抑制不住想伸出舌头舔一口的冲动,幸亏六珠反应迅速,及时抽回脚,一脸嫌弃望着他: “变态!” “让我舔一口,就一口!” 那鬼王突然像得了癔症一样,连滚带爬冲向六珠,且头顶的煞云摇摇欲坠,还不时闪过一寸圣洁金灿的佛光。 女战神似乎发现了什么,收起红缨枪,环臂抱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六珠,戏谑一笑:“好个西天雷音寺…” “一千多年了,这天,也该变变了,后生可畏。”后面一句,她是对六珠传音的,接着娇躯轻晃,原地消失。 “菩萨,您…” 一名护法僧侣迟疑片刻,指着不知第几次被六珠踹飞的鬼王,小心问道:“您和他有恩怨?您把他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 六珠掌心翻转,掌中天国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玄之又玄的空间法则如井泉一般喷涌,将鬼王吞没。 “回灵山,复命。” 两名护法僧侣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转过脑袋,试探问道:“师兄,你方才可曾看清了?那鬼王头顶的煞云…” “是渡化!” 另一人神情凝重,喃道:“好恐怖的渡化之力,这三十二菩萨究竟什么来头?当年的如来佛与观音菩萨都…” 其实。 以他们斩凡境的修为,本不该屈尊为六珠护道,毕竟放眼整座雷音寺,斩凡大能也不过十指之数,屈指可数。 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监视六珠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追随六珠左右,他们体内的佛韵,会自动缓缓上涨。 要知道。 从元婴境界开始,基本就是一步一重天,修士耗时三年五载才提升一星半点感悟皆为常态,结果到了六珠这… 虽然仅限于佛道方面,但也足够令灵山诸佛趋之若鹜了,否则单凭敖烈,哪能那般轻易说服诸佛,接纳六珠? “师兄!” 一听当年二字,先开口的僧侣忙出言打断,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当年事乃灵山禁忌,还请师兄慎言呐。” “阿弥陀佛。” 后者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后怕,朝自家师弟投去感激的目光:“师弟所言极是,为兄口不择言,罪过罪过。” “对了师兄,此间种种…” “如实禀报吧,我佛自有裁断。” “大善。” … 荒山破庙。 与六珠共享六感的陈衣睁开法目,眉宇金光一闪: “鬼门关乃连接阴阳两界之桥梁,如今投影于世,几乎能够断定,幽冥地府乃至十八层地狱,发生了变故。” “至于是否牵扯到佛门与灵山,还须再深入了解。” 念及于此。 他在破庙四周布下法阵,随后驱神魂进入玄牝界。 西天,雷音寺。 珍楼宝座,上刹名方,白鹤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 除如来佛外,还陈列着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四大金刚,三十菩萨,个个看似宝相庄严,实则尽皆黑雾绕眉。 “我佛慈悲。” 两名僧侣回归本位。 先拜过如来,旋即将山巅之战如实供述,如来闻之惊讶:“尔等是说,那鬼王被六珠吸入掌中便无影踪了?” 僧侣点头,同声道: “不错。” 如来皱眉,不解道: “莫非是袖里乾坤,掌中天国?可道门封山,已有千年之久,天下无道,唯佛独尊,她上哪学的道门手段?” “佛祖,还有一事。” 僧侣又道出鬼王煞云异变,谁知,这直接害得身居高位,素来云淡风轻的如来佛祖豁然变色,眸内威严溢满: “此事当真?!” “在这宝殿之上,诸佛之前,我等不敢丝毫欺瞒。” 僧侣甚是惶恐,一五一十道:“那鬼王何其凶戾,然而不过遭六珠菩萨轻轻一踩,便洗去煞气,生出佛韵。” “如此渡化手段,至今想起,仍叫我等心悸不已。” 看着二僧侣夸张的面部表情变化,诸佛鸦雀无声,佛祖缄默半晌,失神呢喃:“宿命,宿命当真不可违么…” “宿命?” “我曾推演一世,天将大变,一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种子遗落人间,她是佛门的劫,亦是新生,破而后立…” 佛祖声音戛然而止,话锋一转:“此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对外声张,此外,对六珠的监控,即日解除。” “这…” 诸佛一愣,一名菩萨站出劝道: “请佛祖三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六珠来历神秘,且一身佛韵纯粹的可怕,倘若放任自流,我担心…” “我意已决,照做便是。” 佛祖摇头,不予理会: “一千年后的恒河之争,邀她一并参与,诸位愿同她亲近自然最好,实在不愿也不勉强,但切记不可招惹。” 说完。 金身淡化,佛祖离去。 诸佛你看我,我看你,俱是茫然,最终悉数望向为首的观音:“请教观音大士,佛祖此举究竟有何深意啊?” “佛祖不希望和那位对立。” “可这跟恒河有什么关系?” “永生。” 观音淡淡吐出两字。 诸佛稍加思索,恍然大悟:善恶也好,正邪也罢,一切立场,万般理念,在永生的诱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可是不死不灭啊! 佛祖是想通过恒河之争,把六珠绑上他们的贼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王成佛! 玄牝世界。 被六珠抓来的鬼王已经恢复理智,正一脸警惕地打量着这方天地,少顷,云卷云舒,陈衣与六珠的意志降临。 “阴山道友,久仰大名。” 陈衣揽着六珠柳腰,挥袖聚天地灵气,化一寸蒲团: “坐。” 阴山鬼王看了看端庄神圣的六珠,又看了看温润如玉的陈衣,皱眉问道:“阁下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本座姓陈,至于此地…” 陈衣轻轻抬手。 刹那间。 仙音袅袅垂落,九十九级玉阶直通云霄,福地洞天显现,云雾缭绕,佛寺道观各九座,分立左右,香火连绵。 当云雾散尽时。 天门开。 魔头叩首,大佛诵经,仙君垂目,一方桌案,不供天地大道,只见一尊牌匾,旋即至高无上的太初之力溢散。 化紫金笔游走龙蛇,凰飞凤舞,上书二字——玄牝。 阴山鬼王瞳孔巨震,身为一方王者,他的见识远超常人,自然晓得,自己身处一方小世界,属于眼前的男人。 这不算什么,古之大能,大部分都拥有一方小世界。 但。 带上玄牝二字,意义就变了:玄牝者,先天也,一名后天而生的生灵,却开辟并执掌了一个先天而成的世界… 这人什么来头? “别紧张,我并无恶意。”下马威给过了,陈衣散去频频异相,客气道:“就是有些疑惑,想向道友讨教。” 先礼后兵是他一贯作风,毕竟,他也不是嗜杀之人。 “我听说。” “地府这几年不太平,有许多似道友这般,得了道的鬼物溜出地府,为祸人间,可否告知下面发生了何事?” 闻言。 阴山鬼王又是一惊:“阁下从哪得到的消息?” “这你别管。” 陈衣摇摇头:“我问你答,答完我放你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鬼物稍作权衡,道:“此前一段十分漫长的岁月,我一直被关押在十八层地狱,消息闭塞,了解的也不多。” “据我所知。” “千余年前,地府有几位判官和阴差受魔意蛊惑,堕入魔道,地藏菩萨慈悲心肠,主动出手尝试镇压魔意。” “双方僵持了百年有余。” “后来菩萨的气息凭空消失,流言四起,整个地府陷入动荡,我们酆都城的鬼便是在那一年偷渡到人间的。” 又是入魔? 陈衣哑然。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上古时期,古魔一脉的强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仅靠一丝残存意志,就能同化众生。 真应了那句老虎垂暮,余威犹在。 “道友手中,可有魔道功法?” 他动了修魔功的念头。 不能说修魔功的,就一定是魔头,功法不过死物,是不存在正邪善恶的,人心才分,他对自己的道心有自信。 “有。” 鬼王忽然将视线转向六珠,不,应该说,转向六珠的白鹭短靴:“交换,我把功法给你,我要她…的靴子。” “什么?” 陈衣明显一愣,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由得连问三遍:“你要什么?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要她的靴子,就她现在脚上穿的那双!” 要人家靴子,而且还是穿过的,这是什么奇葩癖好? 这鬼王脑子不正常?! 他承认。 他有点足控,对白狐儿脸那对堪称极品的玉足异常痴迷,爱不释手,问题是,玉足和靴子根本就是两码事啊! 阴山鬼王被两道如同看变态的目光,盯得黑脸一红。 但依然坚持自己所求。 说实话。 连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只要闻到六珠身上的清香就会心旷神怡,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一瞬间卸下了世间诸多烦恼,往登极乐。 奈何六珠实力之恐怖,他不敢贪图六珠这个人,贴身衣物之类亦是如此,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一双她的靴子。 “你…我…算了,六珠,脱给他。” 陈衣语无伦次半天,劝说的话好不容易送到嘴边,又觉不妥,给咽了回去,最终愣是编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 他实在好奇,鬼王准备拿六珠的靴子,做什么。 “哦…” 六珠手扶着陈衣肩膀,后翘着抬起左腿,拉下短靴拉链,另一只手握住短靴后跟,轻轻一抽,清香汗气升腾。 白嫩娇艳的玉足,裸露在空气当中,百花齐放。 “真恶心,给你。” 用力一甩手,把靴子抛给阴山鬼王,她没脸再欣赏接下来的画面,径直离去,而鬼王得到梦寐以求的短靴后。 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凑至鼻尖处,深深一嗅。 霎时。 在陈衣错愕的眼神下,五六道璀璨夺目的佛光,穿透鬼王头顶煞云,普照九天十地,接着,将暗红煞云撕裂。 无数亮金色气流涌动,包裹住阴鬼王的身躯。 鬼王身上的白骨甲变成袈裟,青面獠牙的五官变得慈眉善目,一股中正平和的气息,自其眉心独眼散发而出。 鬼魅阴森的竖瞳,幻化为一枚“卍”字印记。 天坠金莲,地涌金泉,佛道纂文交织,经声铺天,白虹贯日,一朵神圣而金灿的祥云,取代原本煞云的位置… 阴山鬼王,居然成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行一遍西天路(上)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想象? 堂堂南地酆都鬼城的鬼王,仅仅嗅了一口,六珠脱下的靴子,就成佛了,简直比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还离谱! 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陈衣望向去而复返的六珠,后者沉默几息,十分自觉的把脚架上本尊肩头,陈衣正气凛然,侧过身浅尝即止… “我咋没成佛?” “…“ 六珠突然感觉好丢人。 想自己一生积德行善,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人? “休得无礼!” 成佛后的阴山鬼王怒不可遏,指着陈衣喝叱道:“我佛无垢之体,金莲之躯,岂能容尔此等凡夫俗子玷污!” “你…“ 美玉在手的陈衣尝试着动怒,却压根生不出火:“算了,不跟你这倒霉孩子计较,把功法给我,然后滚蛋。“ 这鬼王太奇葩了,奇葩到让他无语,哭笑不得。 所幸。 虽然改换了门庭,但斩凡境的骄傲尚在,鬼王如约交出自己珍藏的魔功,陈衣也信守承诺,将他丢出玄牝界。 “呼,总算清静了。” 陈衣倚坐蒲团,手捧着六珠玉足,翻看着功法。 见对方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六珠稍作犹豫,旋即一咬银牙,脱下另一只白鹭短靴,递到陈衣面前,小声道: “嗯…如果是你喜欢的话,我应该可以接受。” 她真的。 我哭死。 她好会! 陈衣翻了一个白眼,拍开六珠的手,专心读书。 《自在天魔经》。 此法传自上古天魔一脉,主修七情,与他的《太上真解》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却与《太上妙法经》背道而驰。 毕竟佛道修士,主打一个不入红尘,不沾因果。 在佛门教义里,七情六欲就如同那穿肠的毒药,刮骨的钢刀,只会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碰,连想都想不得。 当然。 这对陈衣影响不大。 他拥有仙、魔、佛三子身,相当于比常人多出三颗道心,后期若有必要大可将所有佛道感悟浇灌进六珠体内。 反正两者一体同源,六珠成佛跟他成佛没区别。 开始修炼。 … 春去秋来二十三年。 无老寺诞生一只蝉。 此蝉匿于泥间二十三年,待雪山冰融雪水飞至,方才苏醒,于泥水间洗澡,于寒风间晾翅,震而飞,碎虚空。 此后又过二十三年。 第一年暮光轻柔,不见飞鸟;第二年微风作伴,雨来淋洒;第三年青烟袅袅,老僧入尘;第四年晨鸣刺耳,绿叶成荫。 第五年日光明媚,万家香火;第六年穿山无声,踏水无痕;第七年铁树开花,春芽冬发;第八年拦江断水,星辰明缀。 第九年蝉鸣大作,举世恭闻;第十年漫天白鸦,佛光倾洒;十一年风雨飘摇,倚仗而唱;十二年老牛跪泪,稚童传唱… 坟茔一夜尽苦雨。 紫气西垂,西方有莲对阴绽,生三十一瓣叶,瓣瓣不相同,应三十一位菩萨,除六珠以外,得名莲生三十一。 那一日。 莲花断茎,翩然坠人间,正巧落于无老寺中,被蝉食之,蝉化形,补齐三十二数,犹有不定,灵山诸佛惊动。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为一线生机,亦是惊天变数…”如来佛祖一边掐指推演,一边呢喃有词。 末了。 黑雾溢散,金身全无慈悲相,他猛抬手掌,朝无老寺方向压下,与此同时,云端乍现五指山,欲镇压寺中蝉。 “阿弥陀佛。” 这时。 居灵山末座的六珠菩萨双手合十,轻吟一声佛号,刹那,只见灵山之上,绽放出一座座圣洁无瑕的巍峨莲台。 “你们快看,六珠菩萨在干嘛?” “放肆!” “大胆六珠,你莫不是要造反!” “佛祖!” “贫僧今日就替西天清理门户!” 浩大声势,顿时引得殿内诸佛瞩目,无数灵山弟子怒目而视,更有甚者,直接袖袍鼓动,朝其作出镇压姿态。 面对众佛陀菩萨的问责,六珠神色自若,一言不发。 沐浴在绚烂骄阳中的莲座仍在不断升腾,且整个无老寺上空,不知开出几千几万朵金莲,无上佛韵铺天盖地。 直至笼罩住整个无老寺,那位神圣的令人望而生畏的白衣菩萨,才终于轻启朱唇,面无表情,低头轻语一句: “这蝉,与我有缘。” “轰隆!” 莲花落佛国。 一朵朵莲台之上,坐着一尊尊大佛,佛光千万丈,挡住本该势不可挡的五指宝山,烟波过后,寺庙安然无恙。 如来佛祖深深看了六珠一眼,却未言语,飘然离去。 “这都能忍么?” 六珠微眯霜眸,摇摇头,不再关注,转而空灵之音降下:“汝既食我灵山三十一莲而化形,即为金莲新生。” “从今往后,汝名余莲。” 蝉本无名,蒙菩萨恩赐,便意味着灵山默许了她的存在,下方无老佛寺,一名身着朴素衣袍的女子盈盈一拜: “弟子余莲,叩菩萨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行一遍西天路(下) 玄牝世界。 陈衣盘坐一处山巅,身后法相沉浮,化浩瀚魔土,深邃无垠,魔焰滔天,并不时有鬼魅般的黑影,一闪而逝。 共七道,对应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 《自在天魔经》的核心道理,即无限放大人性当中的七情六欲,以求达到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大自在之境。 甚至不光己身,连其他生灵的情感也能够操纵摆弄。 眼下的陈衣堪堪迈出第一步,将七情具象化,待到得以汲取其他生灵的七情为养料反哺之日,才算此术小成。 … 人间一晃三十载,风雨春秋,那些被陈衣与六珠解放的城镇,逐渐融合发展成一座庞大的凡人王朝——大唐。 唐王念陈衣与六珠恩情,为两人塑造金身,立无老寺为国教,而余莲蒙恩于陈衣,顺理成章的成为大唐国师。 一日。 余莲正在寺中弘扬佛法,六珠法身临,惹万民朝拜: “菩萨万福。” “阿弥陀佛。” 六珠端坐莲花,纤手轻挥,以柔和清风托起万民,转而望向余莲:“余莲,你红尘清修三十载,可有所获?” “回菩萨。” 余莲双手合十,躬身应道:“弟子愚钝,只悟出些念佛诵经之法,传于世人,却不知如何教世人长安长乐。” “嗯。” 对此六珠毫不意外,讲道:“你虽佛缘深厚,然终归肉骨凡胎,所悟皆为小乘,浑俗和光,难登大雅之堂。” 余莲虚心请教: “求菩萨指点。” “你且向西行。” 六珠手指西天: “历九九八十一难,可入我灵山,届时,自有人传你大乘佛法,教你普度众生,救世利他,拯众生于苦海。” 她本打算直接将自己的佛法传赐众生,奈何并非人人都有陈衣那般惊世仙姿,欲行济世举,还得从西天入手。 根据多方打探。 她发现当年那场西天取经,不算圆满,以至真正的大乘真经,仍藏于经阁之内,受诸多心魔桎梏,明珠蒙尘。 唯有应劫者重行西行之路,方得正果,成就伟业。 余莲霜眸雪亮,毫不犹豫道:“若真能救世,弟子愿发下宏世大愿,定要直至西天,不得真经,誓不回还!” “善哉,善哉。” 六珠含笑又道:“此去路途遥远,多有虎豹妖怪,恶鬼邪魔,你区区一介凡人,只怕有去无回,难保生命。” “如此…” “也罢,我再赐你锦兰袈裟一件,九龙锡杖一条。” 语落之际。 其掌心金光涌动,一件袈裟,一条锡杖飞入余莲手。 “这袈裟乃冰蚕抽丝,仙娥织就,上有各种宝物,穿我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危急时,我自会感应。” 余莲双手接宝,旋即伏低身,五体投地,叩首高呼: “弟子代我唐国百姓,谢过菩萨大慈大悲!” … 是夜。 余莲收拾着行囊,突然,一名陌生男子闯入无老寺。 她抓起桌上的锡杖,满脸警惕: “阁下是谁?” 男子稳住气息,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不是要去西天取经?” 余莲瞳孔倒缩,尽是错愕:这人是谁?哪得的消息? “你可知在你之前,雷音寺金蝉转世曾联合妖族大圣与两位道门大能,组成取经团队,走过你将要走的路?” 男子眼底掠过痛色,低声喃道: “他们都没能取回真经,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 余莲沉默半晌。 表情从茫然到震撼,最后无比坚定:“虽然我不明白阁下想表达什么,但关于您的问题,我的答案很简单。” 这位平凡女子的口中,吐出一句不太平凡的言语: “我要为后人开生路!” 这条路,总归是要有人,接着往下走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无非冢中枯骨而已,不过些许风霜罢了。 “你必死无疑!” “万一成了呢?” 一声反问,令男子哑口无言:是啊,万一成了呢?当年的他们,不也是抱着这个万一,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吗? “唉。” 他悠悠一叹,沉声道:“出发之前,去一趟十万大山吧,倘若有幸得到那位相助,你成功的概率,会大些。” 说完。 他径直离开,只是拐角时,他好像挣扎了许久,忽然背对着寺庙,声音有几分颤抖,以及几分希冀,轻轻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帮我的师傅和师兄们。” 诶? 余莲一愣:“你师傅和师兄?他们人在何地?” 她下意识朝庙门展望,耳畔传来雷音,龙吟虎啸,黑压压的乌云密布寰宇,只见大雨倾盆,哪还有男子身影? “真是个怪人。” 余莲摇摇头,继续收拾行囊。 … 翌日。 斟酌一夜。 余莲还是决定前往十万大山,拜访传说中的陈公子。 深山老林。 按照神秘男子提供的坐标,余莲寻到陈衣住处,却面色纠结地驻足门外,敲门的手几番抬起,又皱着眉垂落。 主要她不清楚陈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担心贸然打扰会惹得对方不悦,毕竟两人此前素昧平生,非亲非故的。 诚然。 她学了几分对方留下的传承,问题是,陈衣从未承认两人的师徒关系啊,甚至这几十年间,他都没来找过她。 感觉有点嫌弃她,故意避而不见一样。 “你,便是那只蛰伏了二十三年的蝉?” 余莲患得患失时。 破庙里,传出一道平淡而仙灵的声音。 余莲闻之忙作揖: “弟子余莲,拜见缘师!” “可是准备西行了?” “缘师独坐幽篁却算尽天下事,弟子倾佩之至!” “呵呵,油嘴滑舌。” 陈衣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三道剑气疾射而出,没入余莲眉心:“你我也算有缘,赐你剑气三道,为你送行。” “第一道剑气,可斩灭金丹妖魔;第二道剑气,可镇杀元婴邪祟;第三道剑气,可于斩凡境中立不败之地。” “他年你若取得真经归来,可称本座入室弟子。” 余莲大喜,行大礼道谢。 “去吧。” 清风一许,卷余莲下山,陈衣长吐一口浊气,缓缓闭目,自语道:“落子无悔,此弈成败,全看此女了。” “回现世。” ————————— 作者的话:正史上,大唐的国教应为道教,本剧情套用了部分西游记的世界观,所以才将佛教定为大唐国教。 特此声明,请勿当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凤渡劫(上) 现世蓝星,幸福小区。 陈衣苏醒。 手机叮咚作响,不断弹出未读消息,解锁屏幕,粗略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易清岚发的,问他长生天的鬼气。 选择无视。 还有几条是宁红衣的私信,大致内容是,她在梦里得到一门功法,名唤《太上感应篇》,问他可不可以修炼。 陈衣回复:没有影响。 最后一条信息来自李青君,她说长生天蕴育出一方药田,灵气泼天,各国觉醒者与转世者正谋划着联合探索。 消息发出的时间在七天前,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 至于前车之鉴的闹鬼事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人性,千古不变,瞻前顾后,只是利益不够大罢了。 清空消息列表,陈衣又打开微博,热搜榜单前十几乎全被关于长生天药田的文案霸占,足见此事关注度之高。 【太上仙宗宗主易清岚偶得灵药,重回元婴巅峰。】 【丹盟盟主丹阳子炼出九品宝丹。】 【北凰突破半步斩凡境,再度登临当世第一宝座。】 【…】 “不愧是天地间最后一只纯血凰族,这天赋,啧…” 陈衣一边感慨着北凰境界提升速度之快,一边滑动屏幕,继续搜索近日热点:“东云月她们都还未转世么?” 如今互联网上多出不少谈论五千年前的帖子,但貌似没几个境界高的,讲起故事来遮遮掩掩,生怕犯了忌讳。 倍感无趣。 退出微博,切换直播软件,官方的直播间位居首页。 果不其然。 诸国联盟置身长生天,同样在秘境的还有血魔一脉。 双方爆发激战,各式各样的法器沉浮,无数霞光交织又消融,尘埃漫天,大地轰鸣,冥冥虚空,亦为之震荡。 “锵!” 突然。 一声高亢凤鸣贯绝九霄,云海荡漾开层层涟漪,一头金凤展翅高飞,压塌寰宇的威压,陡然笼罩于众人心头。 仿佛沙砾,仿佛蝼蚁,直面那巍巍泰山,高不可攀。 正交锋的众人,无不为之颤栗,纷纷停下动作,仰面朝云端望去:伴随电闪雷鸣罡风骤雨,黑云压城城欲摧。 “是神羽王朝的国运金凤!” “她在渡劫!” “不好,她要突破斩凡了!” “快阻止她!” 这头从神羽朝独断天下的时代开始,便一直存活至今的金凤,如果让她成功晋级,无异一座高山镇压在世间。 这是各国无法接受的:差距可以有,天堑,绝不行! 何况无人知晓那位神秘的神羽皇帝,究竟有没有重铸当年荣光的念头,事关国计与民生,赌不得,更输不起。 “杀!” 一名樱花国的蒙面觉醒者率先发难。 余者紧随其后。 血魔小祖权衡利弊,选择作壁上观: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对所谓的国也毫无归属感,谁当皇帝关他屁事? “师傅。” 李青君扭头向易清岚投去询问目光。 “命令你的人原地等候。” 易清岚平静开口,眼神中充满冷蔑。 这些蠢货,不曾经历东云月的统治,哪里懂得神羽二字背后的大恐怖,以及那位传说中能够挽天倾的天皇帝… 九重云海。 金凤与北凰并肩而立,紧盯翻滚的劫云,前者凤目兴奋,后者凰眸忌惮,接着察觉到众人攻势,金凤沉声道: “帮我拦住他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沉吟几秒。 北凰轻轻摇头,悍然出手:“姐姐专心渡劫便好,我不要人情,如若姐姐今日功成,请为我父护道五百年!” “大善!” “轰!” 天雷滚滚,如手臂般粗壮,猛地砸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扭曲,金凤无畏无惧,浑身金羽炸竖,迎劫而上。 谁料。 就在这时,异变横生:原本威力就足以毁天灭地的九九天劫,竟又凭空汇聚糅合,变作更胜一筹的化形雷劫。 此劫。 号称亘古悠悠,万死无生! “吼!” 一头形态与金凤一模一样的雷凤,朝其俯冲而来,周身无尽雷光炸裂,噼啪响动,闻者无不色变,胆战心惊。 金凤也被吓了一跳,但此情此景,容不得她犹豫,只好燃烧本源,催动蕴养在体内的神羽气运,做殊死一博。 “锵!” 两道凤鸣同时响彻,紫色雷光与金色流苏在半空相碰撞,余波直接撕裂方圆千里云海,金丹之下,尸骨无存。 “吼!” 第三道凤鸣,无比凄厉悲怆,是金凤发出,她身后本命凤翎尽断,气息萎靡,从头到尾,难觅半寸完好皮肉。 “这斩凡大劫,竟恐怖如斯?” “恐怕无需我等出手了。” “撤吧,这头金凤难逃一死。” “啧…” “为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见金凤似乎手段用尽,已至穷途末路,围攻北凰的诸国修士喜忧参半:喜的是,金凤连第一道雷劫都扛不住。 忧的则是,等到亲身渡劫那天,他们该如何是好? 雷凤的气势仍在攀升,密密麻麻的电弧疯狂蕴育,盘旋左右,饶是以北凰的目空一切,亦不禁深感头皮发麻: “你行不行?” “这雷劫有古怪,以我的底蕴,不该渡这种雷劫。” 金凤眼帘低垂,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无力与绝望,宛若死灰:“事到如今,唯有一条险路,可助我绝处逢生…” “嗯?”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竭尽余力,朝某个方向大喊: “上皇救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金凤渡劫(下) 上皇?! 金凤的声音传遍长生天,传出泰山,传入陈衣耳畔。 “就算鼎盛时期的东云月,都无法招来化形之劫,天道这是要镇杀神羽国运啊…莫非受我牵连?殃及池鱼?” “要么就是…东云月!” 他的眉心绽放无边佛韵,一女子法身从中跨出,万般因果似青鸟褪羽,不沾其身,赤足轻点,寸寸金光纵地。 茫茫秘境,无端飘落莲瓣,众人心跳瞬间慢了半拍: “上皇…” “是他?” “她在呼唤那位传说中的天皇帝?” “不好,雷劫暴动了,大家快退!” “…” 云海上的修士身形急退,几乎同时,惊世骇俗的天地意志如潮汐般源源不断地灌入劫云,雷凤体型迅速膨胀。 “锵!” 它的劫力催动到了极致,天威浩荡,光是不经意散出的能量涟漪,便压得元婴期喘不过气,金丹期当场跪伏。 横扫万物的毁灭意志高涨至临界点,风卷残云,紫霄雷凤再次发难,且此次雷霆风暴的威力,上翻百倍不止。 “跑!” 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主意的血魔小祖本能察觉异样,眼皮狂跳,毫不犹豫施展血脉秘术,席卷血雾远遁。 “所有人,后撤八百里!” 李青君也当机立断,下令龙汉修士规避,易清岚则祭出一件防御法器,将自己与李青君笼罩,旋即蹙眉自语: “看这架势,分明是不灭神羽,誓不罢休…” “单纯晋级斩凡境,不可能引来如此大劫,除非有与神羽国运息息相关之人逆天而行,使其惨遭无妄之灾。” 一旁负责记录金凤渡劫过程的徐福问道:“老师,会不会是那神羽皇帝,暗地里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 “嗯…” 易清岚正欲言语,忽闻天边雷鸣声炸响。 “轰!” 一望无际的紫霄雷海咆哮怒号,俨然是雷凤携雷霆万钧,朝重伤的金凤杀去,漫天紫雷,顷刻淹没九天十地。 耀眼的雷光,照射的众人睁不开眼,而被天劫杀机锁定的金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凤愈逼愈近,万念俱灰。 先前那一击,已耗尽她的全部底蕴,甚至振翅逃亡的力气都不复存在,倘若陈衣无法及时驰援,她必死无疑。 “要结束了么?” 易清岚霜眸闪烁着精光,目不转睛。 “但愿别影响到这座秘境。” 更多修士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难道我当真要陨落于此…” 久久未等来心中的救世主,金凤心沉到谷底,悲恸地闭上双眼,混杂着雷霆的罡风,正疯狂撕扯着她的羽毛… “我不甘啊!” 千钧一发之际,雷凤突兀停滞一刹,距离金凤仅有数步之遥,金凤身躯一颤,猛地抬头展望,接着便是狂喜: “天不亡我!” 有一佛女从天边走来,沐浴着佛光,不紧不慢,不疾不徐,黄衣玉带,散发披肩,赤足踏莲,所至枯木逢春。 “如此深邃的佛韵…” 北凰瞳孔放大,下意识地退开很远。 那绝美菩萨以双手合十,一步咫尺,一步天涯,步步生莲花,檀口微启,声音不大,恰好够在场所有人听清: “莲花落佛国。” 这一日的长生天高空,仿佛化为一座悬天莲池,之后更有菩萨坐莲,法相威严神圣,朝紫霄雷海做出镇压状。 “轰隆!“ 霎时间。 穿云裂石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九天之云下垂,如幕之雨倒卷,狂风过境,半数雷海与半数莲花池一并湮灭。 地面观战修士,无不骇然震撼,大惊失色: “此人是谁?那金凤的后手?“ “传说中的天皇帝?” “幸好我刚才没向金凤出手。” “天皇帝是女子身?” “她的境界看不穿…斩凡境?” “斩凡境不得渡劫吗?” “你看这金凤,天劫声势浩荡的不像话,她凭什么无声无息,晋级斩凡?应该比普通元婴强一线,但不多。” “…” 易清岚仰望着那道空谷幽兰般的朦胧身影,美目泛起异彩连连:别人不知道,历经两个时代的她可一清二楚。 陈衣坐拥一方小世界,这黄衣女子,是他的佛道身。 “一千年前的在世剑仙,两千年前的长生妖道,五千年前的神羽天皇帝…贫道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感觉这个男人,就像一座扑朔迷离的藏宝库,总能给她带来新的惊喜,她十分期待,把陈衣彻底榨干的那天。 九天之上,劫数未止。 雷凤吞吐着雷海劫力,伺机而动,雷海不枯,它即不死不灭,金凤躲在六珠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惹人怜爱: “上皇救命之恩,凤儿永世难忘!” 六珠淡淡斜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给主人捅了多大娄子?主人吩咐我好好收拾你,你自己想个惩罚吧。” 值得一提的是。 六珠与仙魔子身不同,她曾为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魂魄,因此即使成为陈衣的佛道身,依然能保留独立人格。 当然。 违抗不了陈衣的意志,包括一些…咳咳,无理要求。 “凤儿听凭上皇发落。” 金凤含住六珠的指尖,吸吮舔舐,试图靠撒娇蒙混过关,六珠视若无睹:“行了,躲远点,抓紧休养生息。” “等解决天劫,我还要问话。” 问问金凤或者东云月做了什么,才会导致苍天震怒。 虽然相互为敌。 但他不信天会因为他,而迁怒其他生灵,那是天,视万物为刍狗的天,包容一切,海纳百川,不是市井小民。 天有天的骄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徐福的猜测(人在医院) “轰隆!” 万众瞩目之下,第二波雷劫轰然砸落,璀璨夺目的紫霄雷光,铺满九天十地,明明已至深夜,却锃亮如白昼。 且。 此番雷海当中,除了蕴藏摧枯拉朽的紫霄雷外,还隐隐裹挟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互补相生,玄妙无穷。 “正五雷么…” 六珠霜眸微眯,玉指蜷曲,托起一朵金莲。 莲生五瓣十叶,一瓣附人雷,一瓣附神雷,一瓣附天雷,一瓣附阴雷,一瓣附阳雷,毁灭意志毫不逊色雷凤。 道门失落神通《逆五雷法》,被六珠与自身本命莲种相揉合,化逆五雷莲花法相。 天下修士,无不谈天劫色变,畏之如蛇蝎。 她偏要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天地正雷压她一头,还是她的逆雷莲花相胜天半子。 至于暴露陈衣。 堂堂佛门斩凡,一尊不曾转世,以不坏之躯,硬撼五千载岁月洗涤的金身菩萨,只是某人分身…说出去谁信? 东云月都没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去!” 素指遥遥一点,逆五雷莲倒飞而上,径直撞入无边雷海,空气死寂了数秒,紧接着,一圈圈波纹猛地荡漾开。 “砰!” “砰!” “砰!” 沉闷的音爆声接二连三炸响,雷凤痛苦啼鸣,万千束雷光柱似流星般坠落,将大地砸得千疮百孔,满目狼藉。 天威不复,众人惊,徐福突然问道: “这女子的手段好生恐怖!” “佛道为根基,道门作衬,相辅相成…我记得两千年前没出过如此妖孽的佛门修士啊,老师,你有了解吗?” 两千年前的佛运,早已衰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虽然偶尔也会冒出几名禅宗行走,但极少诞生能成气候者。 更别提六珠连天劫都可以镇压,简直匪夷所思! “嗯…有吧。” 易清岚眼神飘忽:“传闻很多年前,存在一个佛道盛世,灵山高峭万佛朝,这女子的传承或许就源自那里。” 徐福又问: “她是天皇帝?” “不是。” 易清岚摇了摇头,贝齿咬着娇艳欲滴的红唇,不着痕迹挽过侧角发鬓,掩盖住耳垂泛起的暧昧粉红,呢喃道: “天皇帝陛下是位,嗯,是位俊美如玉的男子…” “但她绝对与那天皇帝关系匪浅。” 李青君见缝插针:“方才这金凤喊的分明是上皇救我,结果她来了,什么意思?显而易见,爱屋及乌嘛!” “保不齐,是他众多妃子之一呢。” “咱就说,贵为一国之君,后宫三千不过分吧?” 口若悬河的李青君完全没发现,自家师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李青君,贫道是不是太久没修理你了?” “???” 一头雾水的李青君刚准备开口,徐福打断:“师姐,如果你不想被老师扒光衣服,冻成冰雕,游街示众的话。” “我建议你马上闭嘴,然后从老师眼前消失。” 此言一出。 仿佛回忆起某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李青君猛打了个寒颤,慌忙将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再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徐福觉得好笑,耸了耸肩,又自言自语道:“话说先前撞邪的那批修士,有人讲神羽朝的一些权贵活到了现代。” “嗯,以鬼物的身份。” “不过这女子看着也不像鬼物啊,有没有可能,不止是鬼物,五千年前,曾有修士,如同那座不朽的王朝一般…” “久盛不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忽悠雷凤(刚出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他修士闻言,议论纷纷: “嘶。” “假设此女当真从五千年前,存活至今,那岂不是证明,世间曾出现长生法?如此一来,我等长生有望啊!” “你们别高兴太早。” “自古记,长生门前无道友,即使真有长生法流传尘世,轮得到你我这等庸碌之辈觊觎?不怕招惹杀身祸?” “朝闻道夕死可矣!” “说得好,赏荡魂山雅座一席,死后入我万魂幡。” “…” 众人窃语间,又起雷劫轰鸣不绝,只是,威力大不如前,明眼的心都有数,雷凤不过在做困兽斗,败局已定。 “轰隆!” 六珠与雷凤周遭千里地,唯见雷光耀眼,好似连绵雷海,前者金身伟岸,手托金莲,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任雷凤如何竭力,仍无法跨过雷池半步。 直播间内。 弹幕刷屏,清一色目瞪口呆,舌挢不下: “妈呀,这女人也太猛了吧?” “人力胜天呐!” “佛门修士都这么厉害的吗?” “你懂个屁。” “厉害的不是佛修,而是她。” “你说的都对。” “但这就是大菩萨,斩凡境,丈六金身,不沾因果的佛门大神通者,能渡化众生,能降妖伏魔,还能抗劫。” “唉。” “如今网上都在传,这女子是那天皇帝的后宫,也不知真假,这要真的我看仗也不用打了,直接归顺拉倒。” “我倒挺希望七国合并,重回神羽时代的,反正神羽皇帝的画像神似龙汉正统,怎样算我们都不亏,嘿嘿。” “懂了。” “现在就网购辟邪剑谱,到时候好给皇帝当大伴。” “不好意思,哥们杨伟。” “已割。” “哇不是吧,这都要卷?” “…” 半步斩凡的国运金凤,天劫当头,几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六珠不过略微出手,却已是这方天地的极限。 三者差距,高下立判。 最后的天劫开始酝酿,雷凤浑身翎羽,彻底与雷霆融为一体,电弧滋滋作响,浩瀚天威,竟直逼斩凡境中期。 金凤心头捏着一把汗。 李青君等当世顶尖大能亦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苍穹:以六珠展现出的手段,他们不再祈祷金凤陨落。 倘若强如六珠,都不是斩凡天劫的对手,那必将给他们的内心,带来难以估量的心理阴影,甚至转化为心魔。 这对他们未来的修行之路极为不利,相较于此,他们宁愿金凤晋级,无非就是往后一段时间,仰人鼻息罢了。 “轰隆!” 百息养势,一朝大成,比大腿还粗的紫霄雷柱猛然砸落,恐怖的能量波动瞬间淹没整片云海,狂风骤雨呼啸。 “阿弥陀佛。” 六珠双手合十,接着,气息攀升至顶峰,脑后佛轮显化,三千佛光普照,映照出一片浮屠血海,托紫金莲台。 “镇!” 言出法随,莲台开,屹坐一尊菩萨相,抬手以破竹之势压向雷柱,两者冲撞时,激起千万层气浪,掀翻地垄。 “锵!” 眼见雷柱不敌。 雷锋倏忽悲鸣,献祭于雷海,后者威势陡然暴涨,锋芒几近盖过佛掌,六珠凝目,神情渐渐沉重,深深呼吸。 一咬银牙,祭出一枚金珠——佛骨舍利! 她迄今为止仍不知其主修为,但能够直观感受到,对方死后佛韵依然压她一头,生前起码比她高一个大境界。 而她是斩凡境… “去!” 舍利悬浮半空,斗转鸣颤,绽放无限华光,氤氲玄妙神圣,如一方遮天金幕,哪怕雷柱重重轰击,纹丝不动! “砰!” 随着雷柱全部殆尽,雷凤失去再战之力,金凤松了口气,然而,本该乘胜追击的六珠,却突然收回佛骨舍利。 她想干什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六珠径直朝气若游丝的雷凤走去,至身前驻足,弯下腰,用只有双方能听清的声音道: “雷凤。” “你化形不易,却不见天怜,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继续为天卖命?不如奉我为主,我赐你一场新生,可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女帝秘史(上) 都说佛门高僧,最擅空手套白狼。 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会儿的六珠,哪里还有半点出尘而脱俗,绝世而独立的菩萨气质?分明就是个玩弄无知少女感情的坏女人。 雷凤艰难地抬起脑袋,仰望着那张看似平易近人的无垢脸庞:灵智初开的她,不懂什么叫卖命,什么叫新生。 但本能告诉她,拒绝的话,会死! 她想活着。 “好…” 从雷凤檀口,传出一声微若蚊蝇的呢喃,六珠笑靥如画,掌中托佛国,玄妙法则涌现,将前者收入玄牝世界。 “从今往后你为玄牝之雷,代我行罚,监察世间。” 言出法随。 只见玄牝世界风靡云蒸,伟岸身姿映照,一双纤美柔荑拨弄风云,铺开万里雷海,恩泽雷凤,伤势顷刻痊愈。 “呖!” 凤鸣铿锵。 一道威严肃穆,不容侵犯的无上意志,囊括四海八荒九天十地,乌云翻墨,白雨跳珠,雷奔电掣,衔阳悬河。 正斗法的仙魔子身功伐同时一滞,抽身分离,各立山巅,向东南远眺,而后面面相觑,眼底尽是浓浓忌惮色。 “玄牝界,不一样了。” “它更完整了。” “比以前多了点东西。” “枷锁?限制?” “不,是规矩!” 蓝星历两千两百一十年正月初八。 这一天。 玄牝世界有了规矩。 … 长生天秘境。 此间事了,六珠轻拂衣袖,柔和法力卷起金凤,至一处荒凉盆地,一株古木参天,陈衣静坐树下,闭目养神。 他先帮金凤稳住伤势,接着单刀直入问道: “说吧。” “东云月究竟干了什么,把天道气成这样?” 金凤眼皮一跳,忙作答:“什么也没干啊,陛下转世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这您是晓得的,她总不至…” “那就是你干的咯?” 陈衣直接打断金凤的狡辩,面无表情盯着她:“天道降劫抹杀你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不是她就是你。” “我…” 金凤很想将一切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以报皇恩。 然而。 她被对方看的寒毛倒耸,尤其是陈衣眼中的剑威,简直比不久前的雷劫还恐怖,她不由得心虚低头,怯怯道: “陛下,是,是陛下,陛下确实犯了点…小错误。” “小错误?” 陈衣冷笑道: “这话你骗别人可以,骗我就免了吧,她身上哪里深哪里浅我都一清二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 东云月从来就不是善茬,她比任何人都极端。 别忘了。 她是从修仙界的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她的行事风格向来不择手段,虽然在陈衣面前表现的像只温顺小猫,但这并不代表她被拔了爪牙,人畜无害。 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 史上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实现大一统的修士王朝的开国皇帝,心地能善良到哪去?妇人之仁可夺不到天下。 “不如让我猜猜?” 见金凤哑口无言,陈衣顾自道:“她做了件震古烁今的大事,大到以她的手腕和魄力,都不小心给玩脱了。” “覆水难收。” “怕丢面子,更怕我问责,所以再三叮嘱你,不许对外泄密,哪怕天塌了,也不许把她抖落出来,对不对?” 金凤瞳孔倒缩,呆滞良久,苦笑连连: “上皇料事如神,是凤儿不自量力了。” 陈衣没有怪罪金凤包庇东云月,帮对方欺瞒自己,她对东云月忠心耿耿值得欣慰,因为东云月对他惟命是从。 “你也不想你的皇帝陛下置身险境吧?” 金凤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 咬唇低眉,将东云月近年干过的惊天壮举,全盘托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女帝秘史(下) “三四年前,陛下苏醒之日,正赶上七月半。” “泰山之巅,鬼门大开,一尊鬼王觐见陛下,希望借道长生天,降临人间,陛下不允,因此双方战了一场。” “那一战,打了九天九夜,双方皆元气大伤。” “只好握手言和,坐下谈判,具体怎么谈的,我不清楚,反正结局是,双方签署了《人鬼互不侵犯条约》。” “鬼门关投影长生天,陛下修为重回斩凡境。” “…” 说完。 金凤在心底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 陛下。 你可不能怪我多嘴,我也是为你好,这事儿太大,你背不动的,何况,以前成天见你求上皇拿盐水荆条抽你。 这回正好遂了你的愿,不用谢凤儿… “这很东云月!” 听罢金凤讲述,陈衣脑海浮现出四个字:胆大包天! 人道蒙尘。 人供天道。 鬼拜地道。 你身为人族皇帝,却与地府的鬼王结盟,这算什么? 站在天道的视角。 这不就是你东云月意图带领整个神羽改换门庭,投入地道怀抱的投名状?怪不得金凤破境时会招来化形天劫! 神羽朝是东云月的域,金凤是神羽朝的灵,两者之间,宛若一体,息息相关,常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现在人呢?“ “陛下…” 金凤犹豫片刻,讲道: “陛下在地府与长生天交界处,镇压地府阴兵。” 陈衣一愣,不解问道:“她不是刚跟幽冥地府签署同盟协议吗?这才过几年啊?就闹掰了?又发生了什么?” 金凤摇摇头,无奈道: “很多决策陛下都是私下做的,我只知道,之前负责牵线搭桥的鬼王死了,百万阴兵群龙无首,四处作乱。” “陛下袖手旁观的话,这偌大人间,都得遭殃。” 闻言。 陈衣挑了挑眉,暗暗点头:东云月虽然刚愎自用,但大部分时候,只要不涉及到他,还是拎得清孰轻孰重的。 合作归合作,你不能越界。 人间只属于我,属于人族,你们是窥伺也好,觊觎也罢,我不管,可你若敢把手伸进去,我就剁了你的手! 遥想前身,春秋战国时期。 各路诸侯混战,你死我活,然而每当外敌入侵,他们依然会摒弃心中成见,共同抗击蛮夷,这就叫种族意识。 一个人,永远要记住自己是一个人,是人族的一员。 “看来,前阵子那批被鬼气感染的修士,都是遭了无妄之灾…”陈衣语一顿,转问道:“她自己搞得定么?” “问题应该不大,无论如何,陛下也是斩凡境。” “嗯。” 陈衣点点头: “那先这样,要实在招架不住,你就给我传音。” 他了解东云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东云月不像婵红衣、易清岚,她不是修士,她是一个皇帝。 自古以来。 唯有施恩于人的君王,岂有君王受人恩惠之说? “凤儿遵旨。” 金凤敬行稽首礼,不等平身,似突然想起什么,反将脑袋埋的更低:“对了上皇,有件事,凤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活了五千年前的修士(上) 陈衣微微颔首,示意但说无妨。 “咳。” 金凤严谨措词,后清了清嗓,试探道:“上皇,我听说您这一世养了几只小狐…咳,小娇妻,是不是真的?” 太紧张,好悬没把心声说漏嘴。 “嗯?” 陈衣皱眉问道:“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 金凤认真答道: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就是捂住嘴,也会从另一张嘴里跑出来…那个冷冰冰的道姑绝对算一个!” 陈衣沉默不语。 金凤继续讲道:“上皇,陛下可是放话了,等阴兵事件尘埃落定,就要摆驾人间,君临天下,您最好提前…” “等等。” 陈衣突然捕捉到关键信息:“东云月足不出户,为何能知晓易清岚她们的存在?斩凡也做不到未卜先知吧?” “唔…” 金凤尴尬地低下头。 见状。 陈衣立马明悟,语气夹杂着些许咬牙切齿:“你对你家陛下,还真是有够忠心的啊?真不怕本座杀人灭口?” “哈,哈哈。” 金凤讪笑,昧着良心奉承道:“您的菩萨心肠整个神羽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凤儿才不信您会残害忠良呢。” “呵。” 陈衣冷笑,眼神宛如无波古井,淡淡斜睨金凤,脸色表情难辨喜怒:“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口技如此优秀?” “凤儿实话实说罢了,还请上皇息怒…” “行了。” 陈衣不耐烦地摆摆手: “此事本座已有决断,你别管了,还有其他事没?” 金凤误以为所谓的决断,是指要跟东云月做了断,顿时急道:“上皇,陛下对您的爱意天地可鉴,您不能…” “你想哪去了?” 陈衣无语扶额,打断金凤的离谱脑洞:“双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若贸然介入,反而容易将小事化大…” “总之。” “她们之间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复杂,到时打一架就好了,再者,东云月这个当事人都不担心,你瞎掺合啥?” “皇上不急太监急,真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实一切矛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东云月太骄傲了,她不认为除了自己还有谁配得上陈衣。 所以。 双方不一定非得拼个鱼死网破,只要婵红衣她们,展现出的天赋与潜力,能够获得东云月的认可,此局自破。 当然。 倘若到失去耐心的那一刻,婵红衣她们依然无法获得认可又不愿意臣服的话,东云月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们。 在这件事上。 她不会管天下人怎么看,也不会管陈衣怎么想。 迷途的羔羊窥见星辰,那道星光,便成了信仰,他屹立云端之上,她心甘情愿匍匐在他的脚边,亲吻着足尖。 虔诚而谦卑。 她倾尽一切去供养的神,她怎能容许自己的神,存在污点?她亲手为他镀上的金身,她要他一辈子神圣无垢! … 最终,金凤信了陈衣的鬼话,答应不再过问此间。 陈衣回家,进入玄牝世界。 仙魔子身罕见地和睦共处,六珠在她们对面,周遭佛光氤氲,金色篆文沉浮,倒映无数佛国,一方方小天地。 此行驰援金凤可谓危机重重,若非祭出佛骨舍利,六珠必然饮恨西北,但她也受益良多,眼下正在消化感悟。 “这位佛主生前,究竟是何境界?”端详着悬于六珠眉心处,不断涤荡圣洁佛光的佛骨舍利,陈衣神游天外。 轻而易举便镇压斩凡天劫,最重要的是,打散了天劫中的煌煌天威,恐怕连一般化神,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 那可是天威啊! “算了,不想了。” 半天毫无头绪,陈衣索性不再纠结,开始修炼:见证过天战的他,已经很难对俗世的生灵,产生敬畏之心了。 … 与此同时,因为一条视频,网络上再起风波:视频主人,自称来自五千年前,不是转世,他整整活了五千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活了五千年的修士(下) “贫僧圆寂。” “五千年前,葬佛高原无老寺,第三十二代佛子。” 影视画面当中。 一位面色惨白,四肢僵硬,眼神空洞,眼球深深陷进眼眶里的青皮沙弥,身穿锦宝袈裟,敲击空心木鱼出镜。 名字不像僧侣,样貌不像僧侣,气息也不像僧侣,总体给人的感觉,倒更像一头,嗯…披着人类外皮的恶鬼! “五千年前。” “神羽初代皇帝东云月,强势崛起,她的出现,给世间带来了无边战火,她是暴君,是专制蛮横的独裁者。” “她的一生,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从不爱惜国力民生,她的铁蹄,南征北战,兵锋所至,无不血流成河。” “她的战争。” “整整打了二百年,二百年呐,没有一天停止过。” “曾有心怀天下之士奋起反抗,却奈她不得,只因在她背后,屹立着一座比她更残暴,更恶贯满盈的靠山…” 说到这。 沙弥突然话锋一转,语调变得亢奋激昂,但嗓音依旧尖锐沙哑,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犹如指甲划过玻璃: “诸国与神羽,必有一战!” “皈依我佛。” “死后可入西方极乐世界,长存不朽,永生不灭,否则,一旦彻底开战,此界亿万万生灵,都将万劫不复!” “…” 视频结束,各国百姓俱是杯弓蛇影,坐立难安。 “真的要打仗了?” “易宗主不是说,神羽皇帝没有侵略意图吗?” “她懂个屁。” “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谁能揣摩得透?” “那咋整啊?” “我这个月房贷还没还,我不想被列为失信鬼啊。” “唉?其他都好办,主要是那位天皇帝,强大到叫人根本生不出对抗之心,连天劫都不是她的对手,我们…” “她的实力,绝对远超寻常斩凡境。” “这事谁不知道?显着你了?” “要不试试这和尚说的,皈依佛门?” “要不得,要不得呀,你想想,整日吃斋念佛的日子你受得了?何况,修佛道是要禁欲的呀,不能碰女人…” “我还不如死了算求!” “话说。” “你们认为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七八分应该有的吧?” “你们最好…离这和尚远点。” “为什么?” “我出生自带一项特殊能力。” “我能洞穿同阶修士的本质,我窥探他时,我的能力告诉我他身上有死气,也就是说,他是一个…活死人!” 此言一出,论坛瞬间陷入死寂,那人继续打字: “我晓得你们很多人不相信。” “我就说一句。” “他凭什么可以从神羽时期存活至今?要知道,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可有五千年之久,而他的境界,不过金丹…” 斩凡境或元婴期,活五千年不算稀奇。 金丹… 史无前例! 别说这沙弥了,不靠青女的手段,陈衣都不行:这是无上大道亲自制定的规则,包括天道在内,无人能更改。 哪怕借助天材地宝延寿,天材地宝延续的寿元,也是根据服用者的境界决定的,金丹期,七八百年顶到头了。 毕竟类似不死药这样的神藏,五千年前早已灭绝。 这时。 评论区忽然刷出一条飘金的留言,引起众人注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陈易的对手! “这老和尚完全就是在危言耸听,诸位切莫轻信。” 发言账号佩戴着龙汉官方赋予的特殊标识。 一柄入鞘的古剑。 证明他相对其他转世者而言性格比较温和,而且境界高于金丹期,至于这个图标的含义,则是为了警示喷子。 大神通者不可辱。 千万不要尝试挑衅他,待人友善的前提是双方井水不犯河水,转世者永远是转世者,骨子里保留着前世骄纵。 修士一怒,伏尸百万! “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红尘皆过客,回头无岸。” “退一万步讲。” “这一世的天命不在神羽身上,天意难违,就算东云月真的有心再谋天下,家师自会阻拦,干他佛门何事?” 盛世佛门乱世道,老君背剑救苍生。 他太了解无老寺的尿性了,佛门者,慈悲济世有,但绝不可能,出自五千年前,那个时代的佛门,不配称佛。 他们所求,不过是长生与信仰罢了。 “敢问阁下师尊是?” 有人问道。 “家师清风,传承太上一脉,于十万大山立清风明月观,五千年前与神羽天皇帝陈易齐名,并列天下第一。” 神秘修士的语气,充满崇拜且自豪: “遥想当年,那陈氏皇帝扬名之日,家师与之各化风雪意境,鏖战太安城,不仅未落下风,甚至反压一头。” “最后若非一位古老禁忌强行插手…呵。” 众人大惊: “我擦嘞,真的假的?” “那位天皇帝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可强横如他,竟也不算真正的天下第一?还有修士能够和他战成平手?” “神羽朝、清风观…好一个天骄频出的修道盛世!” “关键是,名如其人。” “清风二字,一听就很有仙风道骨,只要请动他坐镇,就无需担忧神羽皇帝掀起的战火,波及龙汉大地了。” 念及于此。 不少水友的心思活络起来: “这位道友,你师尊转世了吗?去哪可以找到他?” 一间民宿中。 一名身着朴素道袍的年轻道士盯着电脑屏幕,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表情严肃敲着键盘,郑重打出一行字: “不知道!” … 钱唐市,黑衣卫分部。 北凰将手里的平板递给易清岚,显示的页面正是年轻道士与网友们的聊天记录:“大冰块,你年纪比我大…” “你给分析分析,这人说的有几分可信度?” 易清岚只浅浅扫了眼: “前面佛门那段我赞同,后面纯瞎扯。” “何以见得?” “清风观的观主,不是陈易殿下对手。” 北凰望着易清岚,霜眸流露出一丝狐疑:大冰块对那陈易的信心,似乎过头了?像自己无条件信任父亲一样? 莫非… 被陈衣传过天人感应的易清岚,突觉如芒在背,打了个哆嗦,忙转移话题:“此人乃贫道同门,嗯,之一。” “哈?” 北凰果然上钩,紧接着,以种怀疑的姿态,上下审视着易清岚,半晌,故作捂嘴惊讶状:“你也配有师傅?” 什么话? 什么话这是?我要见我律师! 易清岚额头青筋暴起:好想撕烂这个狗女人的嘴,可她是陈衣女儿…不行,陈衣那么宠溺她,得给陈衣面子。 狗东西。 学你家主子喜欢毒舌是吧?你等着,早晚让你喊妈! 强压着上去给北凰一耳光的冲动,她再次转移话题: “家师一共收了十二名弟子,而清风观就是太上仙宗的前身…这些事我都跟小魔头讲过呀,他没告诉你吗?” “哦,我懂了。” “一定是他拿你当外人,所以才处处防着你…呀,你瞧我这张嘴,瞎说什么大实话,对不起啊,你别介意。” ————————— 作者的话: 我真的好想每日两更啊,怎样才能静下心来码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定要把女儿这层关系坐实! 话音才落。 就见排山倒海般的威压,直冲云霄,古凰虚影盘踞虚空,睁开漠然而深邃的凰目,眉宇之间,黑焰疯狂跃动。 “易!清!岚!” 身为先天大妖的纯种后裔,北凰体内本就流淌着举世间最蛮荒、最暴戾的血脉,被对方这样刺激,直接失控。 并给她开不起玩笑,而是开不起有关陈衣的玩笑,陈衣于她,不仅仅是心上人那么简单,更是她的再生父母。 当年北山,若非陈衣替她背负一世业障,终身无法化形事小,有朝天怒临身,她必死无疑,更别提其他成就。 是陈衣赋予了她朽木生花,腐草为萤的机会。 恩同再造。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自己与父亲的关系。 易清岚不甘示弱,拂尘一挥,周遭仙光氤氲:“念你年幼方不予计较,真当贫道怕了你?想打架贫道奉陪!” 两道气息互不相让,气氛陡然降至冰点,剑拔弩张。 “老师!” “北凰姐姐!”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惊呼声将北凰从暴走边缘拽回,易清岚亦随之散去法力,同时发出冷哼。 接着。 各自别过脑袋,玉臂环抱胸脯,翘着二郎腿。 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躲在屋外偷听的古韵婷与穆紫尘,走进房间,对视一眼,俱是摇头苦笑:“这个家要没我俩撑着早晚得散!” “紫尘,我们走,别理这个大冰块。” 独自冷静了一会儿,北凰牵着小紫尘离开,古韵婷则趁机换位到易清岚身旁,搂着自家师尊的柳腰,撒娇道: “师傅~” “没气。” 看着怀中比陶瓷娃娃还可爱的小徒弟,易清岚板着的脸色渐渐缓和,轻叹道:“她这性格,为师早习惯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 在她眼里,北凰只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追随婵红衣,沾染了魔性,双方分开一段时间,慢慢自己就好了。 也正因此,婵红衣才一直对北凰避而不见,虽然是有怕碰面尴尬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希望北凰能迷途知返。 把北凰当女儿教。 这一件事,无关立场,婵红衣、易清岚,这两位陈长生时期,正魔两道的领军人物,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至于做这件事的初衷,到底是鉴于北凰天地间最后一头纯血古凰的身份,或者是其他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足为外人道也。 “日后,北凰姐会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的。” “呵呵,她到时候不在心里骂我就不错了。” “对了,老师。” 见师尊已消失,古韵婷询问起正事:“您说师祖他老人家,会帮助我们龙汉帝国,对抗神羽王朝的入侵吗?” 易清岚像看白痴似的,斜了她一眼,无言以对。 对抗? 怎么对抗?拿啥对抗? 即便存心杀贼,也得有力回天才行啊,镇压着神羽国运的那座山,可不是区区一间清风明月观,能够撼动的。 五千年前,烽火狼烟,三宗陈兵百万,倒行逆施。 太安城外,兵马未动,唯见白衣出城,他剑灭离牢,掌缘生灭,顷刻间,白骨如山忘姓氏,斩凡洒血如晦雨。 七王哀恸,音犹在耳,试问,何人有胆触其锋芒? “等找到你师祖再说吧。” 此外。 易清岚坚信自己的推测,认为活出第二世的东云月不会再贪恋皇权,可她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被她忽略的信息,十分重要,关乎她的身家性命。 不。 不止是她。 一抹沉重的阴霾,笼罩在她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 往后几日。 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沙弥视频以及道士回复帖的流量越来越大,一些不要命的修士,悄悄折返长生天。 常言道,风险与机遇并存,既然年轻道士口中的清风观主号称齐名五千年前的天下第一,那搏一搏是值得的。 若有幸拜入其门,则一生无忧,哪怕无缘师徒,像这样的大人物,随便指点一二,也足够普通人受益终生了。 对此。 负责监管秘境的黑衣卫们,悉数选择视而不见。 国家同样好奇清风观主的一切,但相较无牵无挂的散修,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必须优先考虑人民的安危。 三思后行,稳中求进,这是黑衣卫立身处世的一贯宗旨,如今有人愿意替他们,淌这趟浑水,何乐而不为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成长中的玄牝世界 夜伴三庚,黑云蔽月。 长生天。 忽然阴风怒号,晦雨连绵,重峦叠嶂人头攒动,隐见冥幡飘扬,兵戈碰撞声此起彼伏,宛若铁马冰河入梦来。 一座古老的门户高耸。 滞留秘境中的修士无不瞪大双眼,接着,一股寒意直冲天灵,惧意从心起,在人群间蔓延,不由得屏住呼吸。 静! 死寂一片,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此刻。 任你是天骄转世,亦或一代枭雄,皆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远处那些邪祟鬼魅,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结局。 如此诡异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 突然。 东方大地传出一声嘹亮凤鸣,皇恩浩荡,一双堪比明月白皙的玉手,拨云见月,朦胧而皎洁的月华重新洒下。 如临大敌,万邪退避。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回归本位,瘫软在地。 龙汉阵营。 徐福长吁口气,颤颤巍巍擦去额头细汗,喃道:“百鬼夜行…青铜门户…分明与古籍记载的地府一模一样…” 身侧。 其亲信同样心有余悸,五指紧握着腰间的佩刀,以此慰心安:“莫非真如他们所言,长生天就是一片鬼域?” 他们。 指的是第一批进入长生天,并感染恶疾,疑似撞邪的修士,大部分已经痊愈,剩下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正常。 到处宣扬十八层地狱的鬼怪将借尸还魂,兵临人间。 对此。 各国高层不置可否。 自灵气复苏,放眼全球,除却当年的金雀花之乱,就从未发生过大规模流血事件,哪来那么多尸身给鬼怪借? 杞人忧天。 “命黑衣卫驻扎,凡我龙汉所属不得窥探秘境。” 调整好心态,徐福布置任务。 闻言。 亲信一愣,不解问道:“统领,清风观不找了?” 徐福狠狠瞪了他一眼:“机缘重要还是命重要?” 亲信下意识眺望天边,鬼门投影高耸入云,其虎躯一颤:“卑职遵令…对了统领,是否需要驱逐别国修士?” “不。” 徐福轻轻摇头,眉目精光一闪,低声道:“其他国家的修士,愿意继续探索的不要阻拦,你懂我的意思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不叫小人行径。 国与国之间本就充斥着权衡算计,不存在永恒友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何况他还是一名修士,在修仙界,妻为财杀夫,子为法弑父,属为侣夺主,臣为地反君的例子,不胜枚举。 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他同这些外邦分享龙汉境内出土的秘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既有觊觎之心,那就得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 人心不足蛇吞象,怪谁? … 翌日。 各国修士重振旗鼓再度启程,而在黑衣卫的刻意纵容下,源源不断的新势力涌入秘境,数量之多,难以细数。 包括以血魔小祖为首的众邪魔,也派遣了不少徒子徒孙,当然,他们的目标可不是清风观,他们在找鬼门关。 至于原因,暂不明朗。 外界。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陈衣一直待在玄牝界,一方面是为消化《妙法经》带来的佛道感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观察玄牝界的变化。 规矩。 在此之前,玄牝界是死的,懵懂荒芜,只能被动的接受陈衣灌输给它的东西,时至今日,他才算真正活过来。 像一名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开始用双脚丈量这个陌生的空间,从卧室到客厅,从小区到校园,再到五湖四海。 学习,记录,成长,最终独当一面,反哺父母。 按照陈衣的推演,未来某天,这一界甚至能够孕育出亘古未有的生灵,只不过,这对目前的他而言,遥不可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一个前世,两段记忆上 白驹过隙。 眼看阴气暴动的频率,越来越高。 接连在长生天秘境探索三月有余,几乎快将外围区域掘地三尺,却依然一无所获的各国修士,只能悻悻离去。 血魔小祖也走了,但一批血魔被留了下来,他们簇拥着鬼门投影,奉礼纳拜,神态恭敬虔诚,像极了朝圣者。 幸福小区。 陈衣从玄牝世界走出,剑气内敛,浑然天成,已有斩凡之意,接下来,便是顺水推舟,重回斩凡,指日可待。 打开手机。 网络上不少争论他与清风观主孰强孰弱的声音,陈衣一笑了之,到了他这一步,已经很难受外界因素影响了。 至于谣传的清风观会站台蓝星联盟,对抗神羽王朝。 子虚乌有。 准是那年轻道士,在为清风观造势,糊弄糊弄底层的平头百姓还成,但凡听说过清风观主名号的,都不会信。 这位道法通玄的观主阁下,魔头谈不上,可跟良善也不沾边,换句话讲,他压根无法称之为人,他太理性了。 即使没有陈衣这层关系在,他照样不可能插手东云月和蓝星诸国的闲事,原因很简单,无利可图,还得罪人。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陈衣心念微动,神识探出,防盗门自动打开,一袭风姿绰约的身影,斜倚而立,正是婵红衣。 “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陈衣边穿衣服边打趣道。 相比前世。 这一世的婵红衣简直像个宅女,一天到晚,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上次出门还是在上次,想陈衣想的洪水泛滥… “我觉醒前世记忆了,全部。” 开口的不是婵红衣,是宁红衣:“就在今天早上,我的前世是无老寺的居士,准确的说,是最后一个居士。” 无老寺? 陈衣闻言一愣:五千年前,佛原一战,整座无老寺都被他灭了门,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哪来的最后一个居士? “你确定你的记忆没有出错?” “嗯?” “把你前世的经历给我讲讲。” 陈衣拉着宁红衣进屋,布下隔音法阵,表情罕见的严肃,见状,后者不禁心神一凝,来不及思量其它,叙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前世的母亲,是一只蝉。” “我生于无老寺后山,出生那年,葬佛高原爆发了一场惊世之战,无老寺上上下下,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蝉? 该不是余莲的后代吧? “因为身上毫无佛性,我侥幸躲过一劫,但我不敢出世,与母亲藏匿荒芜深山,采野果充饥,捧山泉解渴。” “二十三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孑然一身的我,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投奔神羽王朝,成为了一方县令。” “我原以为,自己后半生算是安定下来了。“ “然而好景不长。“ “风云变幻,天帝道消,女帝坐化,无数文臣武将追随二人而去,一夜之间,偌大的神羽王朝,分崩离析。” “也是在那一年。” “金鼓连天,狼烟四起,各路诸侯割地自立,九州门阀占山为王,彼此之间,展开了一场长达百年的混战。” ————————— 作者的话:你们觉得最近的剧情有问题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个前世,两段记忆下 “君不见,怨气成云,冥钱蔽月。” “君不闻,挽曲彻山,锣鼓喧天。” “那一日。” “鬼门大开,百鬼乱人间,此后经年,群魔乱舞,邪魅丛生,生者世代孤苦,亡人苦厄难渡,天下,大乱!” 言及于此。 声音微顿,宁红衣眼底浮现一抹恐惧,那段兵荒马乱的岁月,足以称得上令她永生难忘,且挥之不去的梦魇: “门阀绝户,勋贵死光了,灵气疯狂倒退,大量元婴修士命陨,强如斩凡境,也只是堪堪自保,苟延残喘。” “我又躲回了深山,再不敢踏足尘世半步…” 听着宁红衣的叙述,陈衣渐渐陷入沉思:有关鬼门种种,前几回构建前世的时候,闻所未闻,包括典籍记载。 “莫非,是那一战埋下的祸根?” 遥想时光长河一战,白狐儿脸与天意化形各显神通。 斗法余波直接将时光长河打碎,无数光阴碎片散落冥冥,不知所终,或许此战之后,给了幽冥地府可乘之机? 否则。 任凭地府鬼物,如何觊觎人间,有天道从中干预,也不可能投影鬼门到红尘才是,更别提活跃于各个时代了。 “再往后。” “我的境界遭遇瓶颈,为突破桎梏,我重返无老寺遗址,搜寻数日,寻得《太上感应篇》一门,转佛入道…” “等等。” 像是抓住什么,陈衣突然打断宁红衣:“你刚刚说你转佛门入道门,你修炼的功法,是在无老寺里找到的?” “对呀。” 宁红衣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正所谓青叶红花白莲藕,三教本是一家亲,佛道双修不算稀奇吧?” “至于功法。” “应该是某位道门前辈所留,只是不知那位前辈,是怎么说服寺中僧侣,同意让他传度的,道统都不一样…” 陈衣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怪异。 万年前,他于一座古城布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所谓的《太上感应篇》,实际就是《太上真解》的简化版。 所以… 两个无老寺系出同源?! 我灭了我自己的道统?! 宁红衣并未发现陈衣脸上错愕,还搁那感慨:“要我说,一个势力,其尊主过于强势,也不见得全是好事。” “看神羽朝鼎盛之时,四海称臣,万邦来朝,何其壮哉?结果东云月和陈易一死,群龙无首,说没就没了。” “唉。” “真是成也天帝,败也天帝啊。” 物极必反。 当皇帝身上的光芒耀眼到了极致,距离王朝的毁灭就不远了,亦如大秦始皇帝。 始皇在世,自然无人敢触其虎须。 可。 始皇一死,内有奸臣欺上,外有逆贼作乱,原本大好的局面,顷刻间天翻地覆。 归根结底。 始皇帝太自负了,东云月也是。 “对了。” 宁红衣忽然一拍脑门:“还有件事,我母亲死前曾给我留下一道预言,前世不曾应验,我猜测应在这一世。” “哦?” 她模仿着母亲的口吻,讲道:“东云月,神羽朝的皇帝,我以宿命通窥探了你们的未来,你与她必有一战。” “未来。” “她将死而复生,她向地府借了兵,你,要小心…” 陈衣瞳孔一凝。 东云月与婵红衣的斗争,在他意料之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长生天的动荡,居然是因为东云月向地府借兵… 这不是驱狼吞虎之策吗? “不对!” 思绪转动,他又排除了这个可能:“这不符合她的人设,她一贯心比天高,惟我独尊,怎会求助外邦异族?” “难道…” 长生天属于神羽王朝的势力范畴。 地府将鬼门投影至此,等同挑衅其权柄,东云月不仅不报复,反而与之签订同盟协议,此举本身就存在问题。 古经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怀疑对方在下一盘大棋。 念及。 陈衣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些消息上报黑衣卫?” “没呢。” 宁红衣摇摇头,含情脉脉望着陈衣:“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你晓得的,我只信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乖。” 陈衣摩挲着宁红衣的脸颊,柔声道:“阴兵的事,不要往外说,我另有安排,你的前世,嗯…好好修炼吧。” 记忆与易清岚以及别的修士有点小出入,不过基本能够确定,是时光长河崩碎带来的后遗症,影响可以控制。 “好。” 宁红衣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句“我只信你”绝非信口开河,从小到大,唯一让她交心的,真的只有陈衣一人。 “话说,你前世叫什么?” 正事聊完。 陈衣准备转移话题,然后…咳咳,监督对方修炼。 “我啊?” 宁红衣轻轻将下巴抵在爱人肩头,霜眸微微眯起,接着,精致且优雅的嘴角上扬,唇瓣娇艳欲滴,媚而不淫。 口吐幽兰,慢条斯理道: “我叫…六珠。” 音落瞬息,陈衣仿佛白日见鬼一般唰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宁红衣:你是六珠?你是六珠,那我是谁? 坏了。 我成替身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被追杀的易清岚上 翌日晌午。 美妾酣睡,陈衣倚坐在沙发上,眉宇紧锁:昨夜共赴巫山之后,宁红衣又道出一件秘辛,令他心头倍感压抑。 天墓! 若非对的提及,他都快忘了这个地方,陈长生时代血魔老祖的祖地,无边血海的起源,埋葬苍天意志的坟墓。 宁红衣说。 大约三千年前,曾有一束天光坠人间,所过之处,毒瘴环生,生机全无,一片空间被切割出岁月,销声匿迹。 没错。 那片空间诡异的人间蒸发了,无论何等伟岸的存在出手进行推演,别说空间坐标,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综上 陈衣推断,那片失踪的空间,就是长生天,可问题是青女大费周章,将其拖出五千年前的时间线,所图为何? 而且。 人间广袤无际,鬼门偏偏盯着长生天投影?这也太巧了,巧的不像巧合,反倒像有人刻意引导,有意而为之。 其中必有猫腻! “得再去一趟长生天,深入腹地,一探究竟。” “但。” “在此之前,当务之急是先把境界重新修回斩凡,不然东云月那一关…再顺从听话的小狗,也是会咬人的。” 打定主意。 陈衣眼神逐渐趋于坚毅,推开卧室门,埋头苦修。 … “啊!!!” 四个月后的一天。 整整四个月。 双脚没沾过一下地的婵红衣,终于忍无可忍,怒视陈衣:“少爷,如果我有罪请你痛苦一点,一剑戳死我。”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啊!” “你知道这四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祖宗,亲祖宗,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太上真解》记载的双修篇和一般的双修功法不同。 它有一点十分变态的要求:双修过程中,彼此都不可以泄元,因为到达临界点的瞬间,阴阳之炁是最浓郁的。 其实不遵守影响也不大,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奈何小婵碰上的是陈衣,一个完美主义者,他要么不做,做就要以最严谨且精益求精的态度,做到无可挑剔。 所以。 她曾踏足山巅,又迅速跌落低谷,循环往复无数次… “你晋级元婴巅峰了。”陈衣面无表情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晚上让你大圆满,至多三天,我能斩凡。” 三天… 再来三天的话,会死人的吧… 我一定会死的! 婵红衣连滚带爬地蹿到墙角,死死捂着被子,一脸惊恐地望着陈衣:“我不来了,你找别人,你找别人啊!” 陈衣皱眉道: “修行一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漫漫仙途,似千军过桥,松懈则死,吃点苦便退缩,谈何求仙问道?” 我谢谢你啊! 别的啥苦我都能吃,但这苦我是吃不了一点。 婵红衣翻了个白眼,语气充满幽怨:“少跟我讲大道理,您老爱找谁找谁,反正不要来沾我的边,我困了。” 说完。 她被子一盖,独自生闷气:气的不是陈衣拉她双修,而是陈衣只知道双修,在你眼里,我的魅力就差成这样? 追我的修士从魔山排到仙宗,有人出价十万金只为买我一笑,我放下身段做你的金丝雀,你跟我玩一心向道? 心里委屈的不行,可又舍不得发脾气。 甚至稍微重一些的言词,光是在脑海过一遍,就令她心疼不已,纠结半天,她还是掀开被褥,躺回爱人怀抱。 “呐。” “红衣刚刚就是随口抱怨两句,抒发一下情绪,少爷不用在意哈,现在已经调整好啦,咱们继续双修吧~” 陈衣这才意识到。 自己先前看似推己及人的行为,对这个为了证明她的爱,不惜将心挖出来献给自己的女子,造成了多大伤害。 愧疚感油然而生。 正打算向婵红衣道歉,然后好好哄哄她,突然,两道流光朝着他家的方向,疾驰而来,看架势,像一追一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被追杀的易清岚下 两人条件反射地散出神念探查。 “浩然正气。” “是易清岚。” “她在被人…追杀?” “不对,那不是人!” 神念所见,易清岚青丝凌乱,眉心淌血,周遭气息紊乱不堪,仓皇逃窜,身后一只三头六臂的怪物穷追不舍。 “啧啧,这冷冰山也有今天。” 不着片缕的婵红衣裹紧毛毯,玉足微屈,足尖挑起地上的白衬衫,递给陈衣:“不打算去救未来的小情人?” “别瞎说,我跟她是清白的。” 陈衣一边穿衣服,一边吞吐剑气,在房屋四周化开一道凌厉剑阵:“不过她都改正归邪了,救一救也无妨。” “哼,好赖话都让你给说了。” 婵红衣撅着小嘴,但没有阻拦的意思,两人前世斗了几百年,亦敌亦友,惺惺相惜,易清岚只能死在她手里。 “乖,我去去就回。” 说完。 剑风拂面,金光纵地,陈衣消失不见,婵红衣薄唇微抿,回恋着情郎遗留下的清香气息,玉手缓缓钻进被褥… 不多时,靡声玲珑,春色满园关不住。 … 幸福小区外围。 随着丹田法力的流逝以及伤势的加重,易清岚的神色愈显焦躁:“该死,这具肉身要撑不住了,至多十息…” 昨夜。 莫名辗转反侧的她突然听到一阵旋律,诡异空灵,而后道心蒙尘,精神恍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泰山飞去。 待到清醒过来。 竟置身一座青铜门户前,认出那是传说中的鬼门,她不假思索,全力遁走,好巧不巧,夜伴三庚,门户大开。 无边无际的阴气浪潮,直接朝她席卷,数以万计的鬼怪大军,接踵而至,一头元婴大圆满的鬼物,盯上了她。 不由分说,欲将她当作血食,生吞活剥,滋补己身。 原本,以她元婴巅峰的修为,即使不敌也绝不至于落得被追杀万里的窘境,奈何九幽阴气,腐蚀了她的法力… “可悲的人类,总喜欢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停下来吧。” “乖乖让我吃掉,我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 身后。 怪物充满戏谑的声音无孔不入,易清岚心神一紧,不禁死咬银牙,再度压榨为数不多的法力,加快逃遁速度。 陈衣的家近在眼前。 只要见到陈衣,就能转危为安,她从不畏惧死亡,但她不愿沦为一头怪物的盘中餐,更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仿佛做出某种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咬破舌尖,下一秒,黑白分明的瞳孔陡然异变,化作猩红之色,气息亦暴涨至元婴圆满。 速度提升数倍不止。 她燃烧了精血神魂,这种自杀式的秘法,除非走投无路否则没人会用,它对根基造成的损害几乎是不可逆的。 差距又一次被拉大。 怪物三颗头颅同时流露出人性化的愤怒,左侧咬牙切齿,右侧狰狞可怖,唯独中间那颗,吼叫之后陷入思考: “她好像在故意把我们,往某个地方引。” “就像小蚂蚁受欺负了,试图找一只大蚂蚁来为自己撑腰一样吗?” “渺小的生命,嘿,她给我带来了惊喜。” “我决定了,我要将她的头骨做出标本,悬挂在我们共有的府邸。” “她一定会成为我们诸多收藏中,最耀眼的那个!” 洪荒纪终焉之战末。 天地人三道,三十三重天的禁忌古神,销声匿迹;人间化作三千世界,亿万星河;而地府,却依旧完整无缺。 因为它承载着尘世所有亡者,它的土壤广袤无垠,它每时每刻都在成长,像一团看不到尽头的,深邃的迷雾。 战争、疾病、饥荒… 只要世间还有生灵死去,它的进化,就不会停歇,堪比永恒的古老,谁也不知道如今的地府,究竟有多强大。 在那段漫长的岁月。 地府中的大神通者,热衷于借助某种特定契机,投影鬼门掠夺一个又一个世界,这头怪物总是作为先锋降临。 他占领过无数位面,积累了无尽财富,也曾血洗九国八十一疆,有人叛界,摇尾乞怜,有人反抗,蚍蜉撼树。 最后。 只有他一如既往地站着,余者要么匍匐在地府的威压下,要么在他的肚子里,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消化。 “我生气了。” “这些弱者,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乖乖等死不好吗?” “真的让我…” “很愤怒啊!” 一个卑微的人类,竟带着自己横跨半城,哪怕双方境界相差无几,但,他可是有着地道气运加持的先驱者啊! 暴虐杀意涌动。 盛怒状态的怪物不惜催动本源之力,强行将境界提升至半步斩凡,一股阴森法则溢散,死气改变着周边环境。 “轰!” 百草枯萎,万物凋零,黄沙漫天,穿云裂石。 这一刻,他的魂体机能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正面对上真正的斩凡境,他也有一战之力。 前方。 易清岚已经能看清陈衣住宅的轮廓,法力运转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前行的每一步,都是在与阎王时间赛跑。 “咔嚓!” “咔嚓!” 蛛网般的裂纹,不断从她眉心往两鬓蔓延,回荡耳畔的骨骼碎裂声,犹如黑白无常的催命符:“最后一点…” “百米。” “就差百米,我就能进入陈长生布下的剑阵范围。” 距离剑阵越来越近。 八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在修士的世界,十米不过一步,连法力都不需要,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凛冽剑风刮骨的刺痛,以及骇人的剑威。 马上就要见到那个天下无敌的少年剑仙,她暗生情愫的绝代天骄了,她开始遐想,该如何报复身后那头怪物。 以至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斐然。 然而。 就在这时,腹部突然传来的剧痛,击碎了一切希望… ————————— 作者的话:尽量从明天开始,一天四千字,最少保证每天能做到两章更新,大家监督,没更新到位直接喷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你完了 “砰!” 在易清岚惊恐而绝望的目光中,剑阵越来越远,她的身形倒飞而出,重重撞上一棵参天古木,树干拦腰折断。 尘土飞扬。 一座宛如山岳般巍峨的阴影,耸立眼前,艳阳难见。 “明,明明就差一点…“ “陈长生…“ “我不甘,我不甘啊!” 废墟之间。 易清岚挣扎着爬起,竭尽全力,试图再一次向剑阵靠拢,她的法力,已经彻底干涸,仅凭一缕执念蹒跚前行。 可惜。 命运女神并未因此眷顾,她依然跨不过那片阴影,亦如她依然挡不下怪物随手一击,又被毫不留情砸回原位。 “砰!” 她再也站不起来了,筋脉寸断,丹田布满裂纹,如此惨状,甚至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都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无助,彷徨,各种负面情绪在心头铺开,寒意蔓延全身上下,仿佛有一颗重达千斤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好玩吗?小蚂蚁?” “杀了她!” “我要扒下她的皮,做成宫殿的地毯!” 怪物的三颗头颅,同时发出戏谑讥笑,像一位愚弄众生的阴谋家,将狡诈、病态以及残暴,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种戏弄,对待生命的极端漠视。 猫捉老鼠,他享受狩猎的过程,尤其是猎物临死前的怨恨与不甘,所以,他故意让给易清岚接近剑阵的机会。 然后葬送。 看着面如死灰的易清岚,他热血沸腾。 “咳…“ 易清岚咳出一口精血,一条带着锋利倒钩的尾巴,穿透了她的胸膛,浓稠的血浆,沿着倒钩淌下,染红土地。 可。 纵是如此,她的视线仍凝望着剑阵方向,心中执念促使着她,一次又一次抬起手臂,颤颤巍巍地朝后者伸去。 “啧啧,都这样了,还是不肯跪下求饶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哪怕触发了那座剑阵,你照样难逃一死。” “无论它的主人是谁,他会是我的对手吗?” 面对怪物的奚落,易清岚充耳不闻,乃至有些不屑一顾,而正是这一反应,怪物又生出一个,好玩的点子。 “既然如此。” “渺小且愚蠢的两脚羊,如你所愿。” “这座剑阵会被触发,但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你将见证,你所寄予厚望的存在,是怎样被我撕成碎片!” 他背负地府意志征战的岁月。 不知有多少生灵,在绝境中祈祷着救世主的降临,可结局呢?那些所谓的救世主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藏品。 当希望灰飞烟灭,信仰着他们的生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蚂蚁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和巨人的差距。 他们以为的高不可攀的天空,实际不过一只井底的青蛙,怪物幻想着一会儿易清岚的表情,得是何等的惶恐。 突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张怪异的面容:那个他随手就可以抹杀的人类,居然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包含着惊喜、轻蔑、期待等多种意境,混杂在一起。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自己要触发剑阵?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剑阵主人的对手?她凭什么?她怎么敢的! “吃了她!” “立刻!” “我现在就要吃掉她,我要把她的灵魂带回十八层地狱,我要让她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为自己的愚蠢忏悔!” 左右两颗头颅疯了,面目狰狞,无比癫狂。 他们发誓,除了地府最深处的古老巨头,他们第一次被某个生灵这样轻视,这只蚂蚁,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别急。” 中间的头颅否决了他们的提议:“世间最残忍的酷刑莫过于摧毁朝圣者的信仰,她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说完。 尾巴用力一甩,易清岚被甩飞数米。 接着。 怪物径直迈入剑阵。 “锵!” “锵!” 剑风凌厉,却连他的防御都破不开,怪物咧嘴笑了。 在他的思维模式里,自己的强大已经深入剑阵主人内心,想必此刻,对方一定蜷缩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吧? 不然自己都符合攻击距离了,为何还不见他出手? “哈哈哈,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一只缩头乌龟?” 怪物的三颗脑袋仰天长啸,六对竖瞳转望易清岚,他们想从对方脸上,读出震撼,读出不解,读出胆战心惊。 谁知。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比先前更加欣喜的脸庞。 不。 这回不光只有欣喜,她苍白的嘴唇在蠕动,尽管声若蚊蝇,气若游丝,但逃不过怪物的六只耳朵,她说的是… “你完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我抚仙人顶,叩指断长生 我身后有人! 电光火石间,怪物心思飞转,中间那颗心思最细腻的脑袋猛然察觉不对,几乎同时,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 他身子一僵,小心翼翼扭头。 一位身着素白衣衫的年轻剑客,仿佛刚从冥冥无垠一跃而下,身影蓦地大如须弥虚空,几乎与半座天地齐高。 明明是平视。 给他的感觉,却像居高临下,自云端上俯瞰着他。 “嗡!” 突兀有无数道不知由何处而来的剑吟,炸响耳畔,清晰至识海,嘈杂尖锐,似真实存在一般,洞穿他的神魂。 那怪物眼瞪欲裂,惊恐万状,只因他的三颗脑袋以眉心为中点,正延伸一条暗红细线,如同活物,窣窣蠕动。 “撕拉!” 下一秒。 三颗脑袋竟被从中撕裂,鲜血不要命的喷涌而出。 左右两颗灵智不高,本该只剩疯狂与暴戾的脑袋,首次在地府以外的位面,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悚骇然之色。 对方不曾真正出手,仅凭一道意志,便重创了他。 他的底牌,无往不利,引以为傲的地道护体气运,此刻宛若纸糊,或者根本不存在,连抵抗都没有就遭突破。 “这怎么可能!” “他究竟是谁?” “当前时代天地灵气尚未完全复苏,三界之上的古老皆在沉眠,此人…人间为什么会诞生这般恐怖的生灵!” 怪物完全懵了,三颗脑袋俱空白一片。 但更令他茫然的还在后面。 鬼怪基本都是魂体,而他的肉身,是用地道气运塑造的临时载具,即使跟脚如此不凡,眼下也几近面临崩碎。 一层接一层。 密密麻麻的伤疤,纵横交错的剑痕,不断愈合不断扯裂,他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啸哀鸣。 这人的剑意,竟能抗衡地道,虽然不是地道本体,却照样惊世骇俗,史无前例,要知道,他的境界才元婴啊! 怪物哪还有半点,刚刚嘲弄易清岚时的乖张狂傲? “逃,必须逃!” “不逃,会死!” “不,不能逃,逃不掉的!” “我们被他的剑意锁定了,逃,会死,拼了!” 怪物一咬牙,喉管传出阵阵低吼,正要现真身,与这年纪还没他零头大的年轻剑仙斗上一斗,好好厮杀一场。 哪怕是必死无疑,终究没有引颈受戮的道理。 只是四面八方,再不见那磅礴剑阵,也不见了铿锵剑吟,三头怪物却仍纹丝不动,不是不敢动,而是动不了。 因为上一秒还摁在肩膀的手,出现在了头顶。 食指轻叩。 “锵!”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我抚仙人顶,叩指断红尘。 剑气厮杀速度之快,令人发指,肉眼凡胎乃至神识皆无法捕捉,几乎就在三两个呼吸,怪物直接被炸成血雾。 神形俱灭! 剑气并未消散,反而追本溯源,直逼长生天秘境,鬼门投影之后,幽冥地府,黄泉奈何,轰然砸落百丈剑阵。 转瞬之间。 一座豪华府邸削成平原,方圆百里再无一物,只剩一道硬生生斩出的,一望无际的天堑,剑意毫不掩饰宣泄。 以陈衣如今的修为,自然撼动不了地府的根基,他之所以这样做,也并非想毁灭地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下战书。 不代表谁,不代表某个势力,不针对谁,不针对某个势力,谨以我个人意志,向在座各位,所有人,下战书。 我。 陈衣。 向地府。 宣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培养易清岚上 幽冥地府。 无数道苍茫绵长的气息,从近乎亘古的长眠中惊醒。 “多少年了?” “区区元婴,也敢向地府宣战?哪来的底气?” “看来…” “我等沉睡太久,世间已经遗忘九幽的恐怖。” 夹杂着混乱与扭曲意志的呓语,回荡在冥冥之中,口吻清一色的不屑轻蔑,也有愤怒,然而,并未持续太久。 一寸青芒划过被浓雾笼罩的穹顶,作为举世唯一的一抹亮色调,在纯灰白背景板的衬托下,它显得格外醒目。 刹那间。 放眼所及,所以呓语声戛然而止,天地鸦雀无声,死寂一片,沸腾的黄泉回归平静,透过浑浊河水隐约可见。 下方那些光说出名号,便足以威慑一个又一个时代的古老巨头,黑暗动乱,此刻竟尽皆战战兢兢,抱头鼠窜。 更甚者。 干脆倒地装死,嘴唇不停蠕动,念念有词,他们在祈祷,或者说,在乞求,那寸青芒的主人,不要发现他们。 仿佛本该作为狩猎者的凶残狼群,遭遇了某个天敌。 祂以禁忌为食!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易清岚伤的着实不轻,当再度重拾意识,已是三日之后,睁开双眼,呈现眼前的,却并非记忆中的现代建筑。 沁香扑鼻的复古内饰,古筝棋盘?铜镜妆台,梨木圆桌,白蜡油灯,心神一阵恍惚,她好像又梦回两千年前。 “这是哪…” 环顾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易清岚柳眉微蹙。 “你的梦。” 透着与生俱来的媚态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易清岚循声望去,一袭绝代风华的红衣入目,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婵红衣! “我的梦…” 易清岚怔神,旋即眯起冷艳程度,毫不逊色对方的狭长霜眸,冷淡道:“你这贱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抛开梦不梦的不谈,反正有婵红衣的地方,怼婵红衣才是头等大事,属于刻在基因和灵魂深处的条件反射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待一块啊?” 婵红衣玉臂环胸,同样没好气道:“要不是少爷担心你身体,叫我过来盯着,你的梦我连看一眼都嫌恶心。” 闻言。 易清岚顿时了然: “黄粱一梦。” 入梦之术,一语成谶,一梦成真,真虚只在一念间。 五千年前,神羽朝上阳宫四大侍女之一,青鱼的成名神通,传承自天皇帝陈易,修至巅峰,可叫人梦中悟道。 破而后立,唯有无限接近死亡,方能领悟人生真谛。 易清岚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角逐,几乎半只脚迈入鬼门关,否极泰来,这个状态下的她,灵台清明,最宜悟道。 地利人和,二者俱达圆满,陈衣欲以此为契机,强行夺取一丝天时,一举将易清岚推上斩凡之境,水到渠成。 至于婵红衣那边,则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宁红衣的前世,佛道双修,根骨不俗,加之婵红衣本身就惊才绝艳,待寻回前世遗留,晋级斩凡,易如反掌。 “少爷说。” “随着灵气复苏加快,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上古先贤,黑暗动乱降临人间,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沉默一阵,婵红衣难得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并正眼望向易清岚,郑重讲道:“尤其是五千年前的神羽朝。”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的底蕴。” “那位神羽朝的女皇帝,她有没有争雄之心,无关紧要,我们不能把自己命运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手里有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后知后觉,易清岚突然警醒。 倘若保留两千年前的立场,她的确不用担心东云月对自己出手,可,这一世,她和陈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诚然。 东云月绝无背叛陈衣可能,问题是,她不是陈衣! 念及。 压力陡然倍增,仿佛有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着她的心脏,没由来的方寸一乱,紧跟着乱呼吸频率都渐渐急促。 和皇帝抢男人,而且这皇帝还是一位暴君… 是了。 她终于想到前阵子被忽略的重要信息,是什么了。 眸子转向婵红衣,异彩连连: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何况她和婵红衣又不算什么死敌,统一战线无疑是最优选。 培养感情。 这大概也是陈衣指定对方陪自己入梦的原因之一。 从未想过退让,东云月骄纵无双,她易清岚就一定要避其锋芒吗?凭什么?不过是早生几年,运气好点罢了! “该怎么做?” 易清岚语气微柔:“你说,我全力配合。” 面对对方无故释放的善意,婵红衣感到疑惑,但还是如实道:“我将在你梦境种下心魔,你要做的很简单…” “杀了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培养易清岚下 斩凡,又名斩心魔,魔死道生,脱胎换骨。 没错。 婵红衣便是陈衣为易清岚强行夺来的天时。 作为两千年前的魔道魁首,她手上掌握并精通的魔功,枚不胜举,而作为陈衣的枕边人,她同样被鬼厌神弃。 极致的憎恶,使得天意不会过多的关注她,由她意志所演化的伪心魔,才能起到瞒天过海,掩天耳目的效果。 “化身泯灭,对你本体也有影响的吧?” 易清岚眼神古怪,从头到脚打量着婵红衣:“这不像你的性格啊,你们魔修,什么时候也学会舍己为人了?” “呸,普信女真下头。” 婵红衣啐了一口:“谁给的迷之自信,竟然让你产生本魔主会为了你牺牲的错觉?凡事多想想自己配不配!” 易清岚俏脸一红。 好吧。 是她自作多情了,婵红衣肯定有规避反噬的手段,不然以陈衣对他这位侍女的宠溺程度,哪舍得派她做这事? “少废话,赶紧动手!” 急了急了,她急了,恼羞成怒! …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见所有流程按部就班的进行,陈衣微微点头,留下一缕神念,以备不时之需,接着退出梦境,继续盘膝吐纳。 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剩下的,就看易清岚和婵红衣的造化了,再帮衬是对东云月的不公平,后者委屈事小,万一急眼了要掀桌子… 与此同时,樱花国境。 一座已经沉寂百年之久的活火山,突然喷发,高达一千多度的岩浆顺流而下,所过之处热浪泼天,山崩地裂。 滚滚浓烟,遮云蔽日。 尽管有关部门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迅速组织救援队伍疏散群众,但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伤亡不可避免。 一时间,哀嚎声,求救声,哭喊声传遍大街小巷。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各国立即派遣觉醒者,支援樱花国,参与救援行动,顺带协助调查引起火山喷发的原因。 结果。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实时新闻播报。】 【我方于火山入口发现一枚阵法碎片,经专家团队研究,该碎片历史悠久,疑似来自四千年前的神羽时期。】 【专家团队推测。】 【樱花岛上,曾存在着一支修仙文明,如果该假设得到证实,则基本可以确定,樱花岛民,皆为龙汉后裔!】 全世界都炸开了锅: “又出土个大型遗迹?这个时代好多大型遗迹呀,另外两个时代跟它完全没法比,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不愧是我龙汉先祖。” “放屁,谁能证明你龙汉国是神羽朝的直系后裔?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我们樱花岛才是神羽朝的起源地呢!” “大言不惭,人家修仙的,你们那是啥狗屁玩意?” “你们的阴阳师哪一门不是照着我们龙汉的道法剽窃的?而且照葫芦画瓢都画不明白,弄了个四不像出来。” “属实是给爷整笑了。” “这样跟老祖宗说话,信不信我把你给开除族谱?” “你!” “很难想象,如此辉煌的王朝会和鬼物扯上关系…讲心里话,我怀疑那和尚与那道士纯粹就是在散播谣言。” “死亡当前,人人平等,再英勇的君王,哪有不怕死的?那位神羽皇帝想以这种方式再活一世也说不准呢?” “…” 随着时间推移。 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觉醒者,转世者,抵达樱花国都,网上也是众说纷纭,都在猜测遗迹主人的身份。 陈衣漠不关心。 很多东西他心里差不多有数,比如那个和尚和年轻道士,他们带来的情报倒是不假,可背后图谋,耐人寻味。 再比如,樱花岛究竟是不是神羽朝的起源地。 这时。 手机震动,陈衣拿起一看,是李青君打来的,犹豫片刻,摁下接听键:“陈前辈,你知道我师傅去哪了吗?” 对方开门见山。 “你师傅?” 陈衣目光下意识投向床榻。 不知梦到了什么。 前世互为宿敌的两人,此刻竟像两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一样纠缠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娇媚入骨… 咳,春光外泄,不忍直视。 轻咳一声,陈衣问道:“她,嗯,她现在应该没空接你电话,怎么了?找她有事?着急的话,我帮你叫她。” “啊,不用不用,忙就算了。” 电话另一头的李青君连忙摆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樱花国那边有新发现,我们碰到一点小麻烦。” 正好百无聊赖的陈衣来了兴致: “什么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火山遗迹中的密室上 “就,就那座火山嘛。” 从这里不难听出,虽然两人如今勉强称得上朋友,但与陈衣交流时,李青君内心,还是免不了产生一丝紧张。 无伤大雅。 “上面说,火山里好像存在生灵的气息,然后这段时间,岛屿附近总是阴晴不定,偶尔还有海兽兴风作浪。” “对了。” “根据渔民描述,以前从未有人见过这些海兽,应该是跟火山一起出现的,我怀疑它们是神羽时代的产物。” 海兽? 陈衣若有所思,挑了挑眉,李青君抿唇,继续讲道: “说来也怪。” “我们布控海岸线后,发现这些海兽明明实力强横且生性凶残,却始终没有表露出半点,上岸袭人的意图。” “难不成岛上有什么,连它们都感到畏惧的东西?” 陈衣基本确定。 樱花岛上的火山遗迹,十有八九和内海八尊有关,尤其是内海八尊中的封妖殿主,他麾下就圈养了大量海兽。 念及。 他又不禁联想到六珠手里的佛骨舍利,封妖殿主之所以大肆培育海兽,为的就是以海兽血肉,供养佛骨舍利。 作为大佛坐化后的遗蜕,一枚舍利子,却需要依靠血肉补充能量,这本身就与佛门慈悲为怀的理念背道而驰。 “或许,在这片海域之下,真的隐藏着…大秘密。” 呢喃入耳,李青君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师傅不在的话,如果遇到麻烦,我,我可以向你求助吗?” “随你。” 陈衣心思不在这,随口应了一句。 不过。 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前世太安城外,七大斩凡联手都被他斩于马下,手下败将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谢谢陈前辈!” 李青君倒是喜不自禁:“天色也不早了,那,青君就不多做打扰了,前辈你忙,后面有情况咱们随时联络。” “嗯。” 电话挂断。 陈衣把手机放回床头,缓缓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 … 三日一晃。 李青君突然给陈衣发来消息。 “陈前辈,有情况。” “嗯?” 一条链接弹出聊天框,陈衣点开,画面显示的正是樱花岛景象,觉醒者小队已进入火山遗迹,身处一座地宫。 幽暗昏黄的长廊当中,微弱的火烛无风摇曳。 左右两侧的壁画,雕刻着一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与一望无际的海妖兽潮,他的掌心,托举一方玉椟。 步伐推移。 壁画逐渐演变成栩栩如生的尸山血海,殷红的兽血染红万里海域,白骨堆作京观,那方玉椟氤氲着诡异血芒。 仿佛能闻到刺鼻的腥味… 不! 不是仿佛! 真的有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钻入众人鼻腔,长廊尽头,屹立着一座石门,味道貌似就是从石门背后传出的。 “密室么?” 此行的领导人物,李青君与燕赤霞对视一眼,合力轰击石门,石门远比想象的要脆弱,仅一回合,当场炸裂。 室内种种,展现眼前,众人却无不倒吸凉气。 只见尸骸铺地,血肉作毯,兽首提灯,筋膜为饰,中央石台高耸,供养一尊石佛,天不容观佛颜,禁断香火。 “石台上有字!”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镜头下意识给到石台。 右书:西方极乐。 左书:彼岸长生。 “彼岸…” 陈衣凝目,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见到彼岸二字:“彼岸是佛家说,这内海八尊果然与佛门有关联…” 不一定是全部。 但至少有一位,曾接触过佛门,不是葬佛高原那些半吊子佛修,而是经历过辉煌的佛道盛世的,真正的…佛! “长生…” 同时。 一段万年前的记忆,浮现脑海:无论是天神一脉或灵山诸佛都信奉,淌过恒河,抵达彼岸,就可以获得永生。 这好像已经已经成为万年前所有身居高位者的共识。 “这条河的来历,绝对有问题。” 他相信世间存在长生久视,毕竟白狐儿脸的起源足以追溯至混沌初开,可对于恒河彼岸,他仍保留怀疑态度。 修士求道,无外乎是为活的更久,如果靠区区一条河流,就能实现长生,那天下修士的修行不全都成了笑话? 照此推演,陈衣认为有两种可能。 要么这就是个骗局,或者往好的想,能增加点寿元。 要么此长生,非彼长生,起码跟正常修士所理解的长生,相差甚远,拿之前网络上广为流传的一个话题举例: 植物人算不算活人? … 镜头切回密室。 尽管白骨露野带来的视觉冲击极大,但好歹都是见过世面的,短暂愣神后,开始清理狼藉以及研究石柱石佛。 突然。 一名觉醒者手贱摸了石佛一下,下一秒,异变陡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火山遗迹中的密室下 “轰隆!” 石佛眉心,突兀迸射出神霞万道,交织成一尊盘坐于莲台之上的身影,冥冥虚空,晦涩佛乐奏响,天女散花。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 它的眼睛猛地睁开,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接着双手合十,嘴唇缓缓蠕动,传出的却不是经文声,而是… “滚出去!” 音落刹那。 恐怖气浪轰然席卷,化作一圈又一圈法力涟漪,磅礴威势如山岳般盖顶,逼得在场众修士,不得不弯腰低眉。 墓主盛怒? 但在旁观的陈衣看来这完全不像威胁,反倒更像一种善意的警告,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不滚。 会死。 掩埋在遗迹下方的,是九天十地都无法承载的黑暗! “佛性…” 陈衣望着已经破碎得不成样的石佛与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众人,剑眉微皱:“舍利的主人,莫非抵达过彼岸?” 否则密室里的一切作何解释? 总不能是内海八尊的手笔吧?完全就找不到动机啊。 可。 倘若上述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恒河的彼岸,究竟存在着什么,才会让一尊,疑似化神期的大佛,忌惮成这样? 他又是如何在陨落多年的前提下,打造这间密室的? 陈衣陷入沉思。 其实对所谓的彼岸,他有点兴趣。 虽然心底直觉告诉他,即使现实中自己的寿元走到尽头,白狐儿脸也有手段,护他真灵不朽,乃至亘古长存。 而且,是毫无副作用,真正以及各种意义上的永生。 但。 婵红衣她们不行,任何生灵都要面临寿衰死劫,以白狐儿脸的性格,庇佑除自己以外的生灵,显然不太现实。 如果可以借佛门之手窥探到长生的线索,自然最好。 直播间内。 各国网民同样深受长生二字吸引: “难道那和尚没有撒谎,皈依佛门真能不堕轮回?” “有没有撒谎,试试不就知道了?” “要试你去,我可不想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嘴上说不要,私下机票买的比谁都快?” “依我看呐,某些人就是杯弓蛇影,谨慎过了头,要么就是心怀鬼胎,企图独占长生机缘,我才不上当呢。” “怕就怕五千年前的神羽王朝中,已经有修士这么做了,永远不会死去的人,那还能算人吗?还有人性吗?” “当那面象征封建王朝最后荣光的旗帜,再一次迎风飘扬,是王者之师重铸荣光,还是虎狼铁蹄踏破山河…” “唉,山雨欲来啊。” “…” 李青君和燕赤霞也看到了直播间的弹幕。 神羽朝的灭亡充满疑云,这点毋庸置疑,不过李青君并未出面劝阻,眼下的情况,再多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长生二字,足以蒙蔽大部分生灵的心神。 倒是燕赤霞,低声问道: “有那和尚的消息了吗?” 李青君摇头,表情无奈: “他发完视频以后,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人在刻意隐藏,恐怕连身份也是伪造的。” 至少国家的信息库,匹配不到他那张脸。 “嗯,慢慢来吧,不急。” 燕赤霞宽慰一句,便闭上了嘴,确实不用急,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无论城府多深,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既然他的图谋,是世人的信仰,就不可能低调的住。 将密室搜刮干净,队伍继续前进。 穿过一条正对石门的密道,众人又回到幽暗长廊,他们这才惊觉,这间密室,只是一处类似于中转站的地方。 前方倏忽起异响,如同怒涛拍岸。 李青君凤目一凝: “所有人,警戒!” 在全员严阵以待的氛围下,石壁开始簌簌晃动,随着声音愈近,一条仿佛凭空出现的暗河,朝人群奔涌而来。 浑浊水中。 无数双猩红色的瞳孔,流露出嗜血凶光,密密麻麻。 “不好,是海兽!” 燕赤霞率先回神。 紧接着。 李青君祭出道兵: “迎战!” … 同一时间,京城。 各国高层齐聚。 身前悬挂一块巨大屏幕,正播放着探索小队奋勇拼杀的画面,见人类方逐渐占据上风,金雀花代表突然发问: “诸位对此怎么看?” ————————— 最近追更掉了很多,是剧情有什么问题吗各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长生不老的秘密上 “什么怎么看?” 樱花国代表阴沉着脸,心情不太美妙:“八嘎,这遗迹坐标位于樱花,即使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是我国…” 他感觉老天对樱花国充满恶意。 凭啥别人家的遗迹要么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再不济也是以一种,温柔平和的方式现世,轮到他们就成灾难了? 难道是先辈们造孽太多的缘故? “我说的不是遗迹!” 金雀花王朝代表指着大屏幕:“那根石柱上面的古文字,哦上帝啊,那可是长生,你们不心动?没点想法?” 众人神色各异,又都十分有默契的讳莫如深。 长生。 一个比国运更为敏感的话题,至少在座的一众人精无一愿意在彼此面前提及,生怕被对方看穿自己内心所想。 “石不石柱且先不谈。” 龙汉国代表顾左右而言其他:“那个和尚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关乎神羽王朝的秘辛,诸位切莫掉以轻心啊。” “在查。” “毫无头绪。” “难搞。” 意料之内的答案。 端居首位的龙汉代表神情自然,只是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沉重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做好最坏打算。” “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群…怪物!” 不同于觉醒记忆的死而复生,也不算正常的转世,大概唯有怪物一词,才能形容那些堪称诡异莫测的生命体。 “什么意思?” 辅罗斯王朝的代表皱眉问道。 “这座遗迹,再结合那和尚发表的言论。” 龙汉代表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我们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封印的恶魔被我们亲手释放,它是导致神羽覆灭的真凶,推动一切的幕后黑手…” “大雾将至!” 最后四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心脏猛地一揪,眼皮狂跳,压抑的气氛,席卷整个房间,不寒而栗。 “那…要把他们召回来商讨对策吗?” 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开口。 “看直播吧。” 龙汉代表话锋一转,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事到如今,与其惶恐度日,不如直面恐惧,逃避改变不了什么。 何况。 龙汉有句古话——危机往往伴随着机遇,破而后立! … 火山遗迹。 与海兽大军的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海兽一族水中作战能力极其强悍,但当潮汐退去,剿灭它们指日可待。 燕赤霞斩杀一头金丹期海兽,旋即余光扫过四周。 人类一方同样损失惨重。 小国派来的觉醒者基本十不存一,剩下他们龙汉以及金雀花王朝等大国的觉醒者,仗着底蕴雄厚,仍在支撑。 翌日凌晨。 李青君接收到高层密令:“不惜一切代价挖掘火山遗迹,务必赶在他国觉醒者之前,破解长生不老的秘密。” 她秀目一凝,低声试探: “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 “小李啊。” 耳畔传来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并未解惑:“大义凛然的话现在说未免太虚伪,自家人,我们不讲那些。” “就一句。” “有的东西,哪怕我们不要,也会有别人去争,宝物嘛,便宜自家人肯定比拱手让给外人要好,你认为呢?” 李青君沉默一阵:“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个时代的大人物,全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君子。” 不算嘲讽,没想到耳麦那头的老者也存在私心而已。 “两者并不冲突,不是吗?” 对方无所谓的笑了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我皆非圣贤智者,只要不侵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足矣。” “这句话我赞同。” 李青君微微颔首。 对面语顿,末了意味深长道:“小李啊,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们食君之禄,应该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言下之意就是,真到了要牺牲的时候,别妇人之仁。 “知道了。” 李青君挂断电话。 她倒不排斥老者的作法,事实上,老者已经非常仁慈了,换做前世的修真界,她会拿整个太上仙宗的命去填。 易清岚亦是如此。 宗门氏族供养弟子也好,国家供养觉醒者也罢,所有来自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或多或少。 这叫因果。 你享受了散修享受不到的权益,就得承担散修不用承担的责任,不然大家非亲非故的干嘛无缘无故为你付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长生不老的秘密中 除了李青君外,其他国家的觉醒者,大概也有收到密令,看向彼此的眼神当中,多出几分警惕,甚至是杀意。 “呵。” 李青君暗暗冷笑,找上燕赤霞,压低声音道:“上面命你我探查永生之秘,必要情况,允许使用非常手段。” “嗯?” 燕赤霞瞳孔一震,目光不动声色向上方瞟觑: “有人动心了?” 石柱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百分百会有人动心,无关任何,生命可贵,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你不动心么?” 李青君反问道。 燕赤霞摇摇头,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他很理智,前世在一个妖言惑众的时代生存,他比一般修士自持许多。 “不过请李道友放心,在下此行只为苍生谋太平,事了便会立即离去,道友想什么做什么,都与在下无关。” 这算表态。 同为某个时代的顶尖强者,他多少了解一点李青君。 太上仙宗是名门正派不假,但所谓的正道,她和被世人口诛笔伐的魔道唯一的区别,仅仅是前者不滥杀无辜。 挡了她的道自然不算无辜。 李青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道友言重了,抛开前世种种,这一世你我乃是同僚,我还能不信你嘛?” 谈话间,她悄悄将藏于袖口的法器短刃收回须弥戒。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她下不去手,一是易清岚,待她如女,恩重如山,一是陈衣,极大概率成为她的…师公? 最重要的是,她打不过他! 此间作罢。 两人专心清理残余的海兽,偶尔也驰援他国觉醒者。 发现长生之秘之后的事,眼下不好盖棺而定,起码目前为止,他们还是团结的,毕竟这座遗迹不能放任自流。 自私自利,人之常情,护国佑民,亦为本心,现在分摊多一点,未来神羽复苏,她们所承担的压力就小一点。 … 三日左右,随着最后一头海兽仰天哀鸣,轰然倒地。 堆满暗巷的尸骨,预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终于以人类一方的惨胜收尾,或者说,没有赢家,两败俱伤。 发动战争的海兽,身首异处,被迫迎敌的人类,客死他乡,他们中绝大部分的亲属家眷,都将沦为孤儿寡母。 可。 战争就是这样,上层资本的博弈,底层人民的苦难。 幸存者们互相搀扶伫立在道路尽头,默然回首:才进遗迹就遭受折戟沉沙,心境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些许变化。 察觉低落情绪在人群蔓延。 李青君冷静开口:“都打起精神,他们战死了,我们的战斗还未结束,你们也不希望自己同胞白白牺牲吧?” 语顿。 杏眼环顾四周,掷地有声:“我知道,你们都在觊觎石佛和永生的秘密,这我不管,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接下来,我希望各位能收好自己的小心思,全心全意,通力合作,代替他们,完成他们未能完成的使命。” 言下之意,十分明确。 莫忘初心。 我们来这的首要任务,是为国家,为人民,扫除危害社会稳定的障碍,这是公事。 认认真真地办完公事。 永生之秘,大家各凭本事争夺,哪怕身死道消,也只能怪你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但如果谁敢因私废公,我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我让他长眠在这墓里,长生不老! ————————— 作者的话:这章不算更新,晚上还有一章,要是时间充裕凌晨再更一章,生物钟太乱了,一晚上没睡,晚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长生不老的秘密下 冷清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暗巷,伴随若有若无的杀意,令众人心神一凛,忙内敛繁杂念头,队伍再度启程。 不多时,众人抵达第二间密室。 却与想象中的尸山血海截然不同,反而是一片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人间仙境,磅礴生机,飘荡于冥冥虚空。 “不对劲。” 燕赤霞出言警示道:“生机太过浓郁,完全不像死者安息之地,诸位小心,莫要遭诡异乘虚而入害人害己。” 他那个时代妖魔丛生,魑魅横行,这些邪祟最擅施展幻术瞒天过海,一叶障目,扰人心智,事出反常必有妖。 “言之有理…” 李青君沉吟片刻,倏忽朝身侧觉醒者挑了挑下巴: “你去探路。” “啊?” 被点名的觉醒者,一脸茫然,伸手指着自己鼻子: “我?” “你有意见?” 李青君玉臂环胸,面无表情盯着他,后者顿感威压如海,纵使心中千百般不愿,也难生反抗勇气,只能从命。 于是。 一名金丹期觉醒者小心翼翼地引领队伍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李青君等人跟在身后,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约半柱香时间,有眼尖的修士发现一座洞穴,无比深邃,看不清内部环境,正源源不断往外面世界输送生机。 “这应该就是源头了。” 李青君摄来一缕生机吞入小腹,表情逐渐凝重:这座洞穴给她的感觉,就好似一个提前安放好的巨型捕兽夹。 以生机为诱饵,守株待兔,静待猎物自己送上门。 “愣着干嘛?进去呀。” 李青君拍了拍“祭品”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走,那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前辈,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不想死啊!” 李青君柳眉颦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只听轰隆巨响,大地猛地一颤,窸窸窣窣的呓语,从洞穴传出。 紧接着。 无数耀眼璀璨的青色光柱直冲云霄,华苏流转,瞬间点亮洞穴,众人皆被吸引注意,将其中种种,一览无遗… 竟是一株青翠欲滴的剑状小草氤氲霞光,随风摇曳! 不知哪来的雨露混杂着泥土的芳香扑面,每一次摆动都牵引出愈发浓郁的生机,一切的一切,都在诱人深入。 “来呀。” “长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来呀。” “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这一刻。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提心吊胆,纷纷调动体内的法力,祭出道兵,做好随时反击乃至跑路的准备。 傻子也能察觉到,这株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诡异,它绝非善类,即便吸入这些生机的觉醒者,无不神清气爽。 然而。 良久之后,依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终于。 有修士耐不住诱惑,径直冲入洞府。 “长生不老,我来了!” 这一冲。 仿佛一串被引燃的连环炸弹,产生连锁反应,陡然人头攒动,一位位修士接二连三跻身入洞,现场乱作一团。 “我的!” “长生不老是我的!” “滚开。” “区区金丹,你也配窥探长生?我杀了你!” “救我…” 当然。 也有坚守道心的修士,勉强能抵挡住呓语蛊惑,例如燕赤霞与李青君,他们冷眼旁观着洞穴内的厮杀。 鲜血,很快染红土地。 李青君瞳孔一缩,因为她清晰瞧见,从修士伤口流出的精血,正一点点朝中央的小草汇聚,百川入海。 她知道这株草挥洒的生机,是怎么来的了。 “都给我住手!” 她试图制止这场暴乱,可早已杀红眼的众人只顾你争我夺,无心理会外物,他们被心底的贪欲,蒙蔽了心神。 而随着注入长生草本体的气血,越来越多。 呓语的蛊惑能力也在迅速增长,距离第一位觉醒者陨落才过去几分钟,就连李青君都隐隐有遭受腐蚀的趋势。 “够了!” 她眼神一厉,闪过一抹狠辣之色,旋即指尖并拢,抚过眉心,一寸乳白色剑芒拉扯而出,缭绕着其指尖跃动。 这是临行前,陈衣赐她的保命底牌——伪斩凡剑气! “你想杀他们?” 燕赤霞心中一紧,不着痕迹朝摄影机瞥了一眼,传音道:“后面在直播,你把他们杀了,不怕让舆论淹死?” “舆论淹死总好过让那株草吃掉。” 李青君阴沉着脸。 她何尝不明此理?正道修士最为爱惜羽毛,况且她又不是嗜杀之人,若非实在束手无策,她也不愿意这样做? “这株草在吞噬他们的生命精华,它在不断壮大,我刚刚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内个…要不我来试试?” 两人争论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怯怯的声音,燕赤霞一愣,李青君扭头望去,霜眸一亮:这女孩,她认得。 她叫千鲤,天皇帝陈易的亲生女儿,主修幻梦一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长生草上 “见过千鲤道友。” 李青君拱手作揖。 “李姐姐,久仰。” 千鲤还礼,浅笑:“小女不喜抛头露面,因此遮掩容貌,隐匿于人群之中,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姐姐海涵。” “无妨。” 李青君轻轻摆手,随意客套一番,转而正色道:“方才听道友说,有手段叫这些修士止戈熄火,此言当真?” “嗯嗯。” 千鲤本就生的文静,加上说话声音又软又糯,不温不火,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像朵含苞待放的白海棠: “我有一门法术,能使他们陷入沉睡。” 李青君面色一喜: “大善,事不宜迟,请道友施展神通。” 千鲤颔首,素手轻抬,玉指灵动,法则溢散,一根根透明丝线,剥丝抽茧般延伸而出,穿过一个个修士后颈。 “嗡。” 最终于茫茫虚空编织出一面灵网,千鲤皓腕抖动,所有正在厮杀的觉醒者,皆身躯僵颤,下一秒,眼皮渐沉。 “哐铛。” 困意席卷,兵戈坠地声此起彼伏,不久前还肆虐着各类术法神通以及刀光剑影的洞穴,顷刻间显尽祥和之象。 “姐姐,搞定了。” 千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李青君报以盈盈浅笑。 “厉害,好手段。“ 李青君上下打量着千鲤,啧啧称奇:“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回头来黑衣卫,我请你吃饭。” “没,没有啦,我很笨的,是父亲传的神通厉害。” 千鲤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许是头回被人这样夸赞,看上去有些紧张和局促,两侧脸颊也因害羞渲上一层绯红。 刹那间绽放的绝代风华,美艳的不可方物,饶是以李青君见惯了才子佳人的刁钻眼界,亦不禁心跳慢了半拍。 她差点就动情了,且是以女子之身:“话说,你跟你父母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好像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五千年前的修士觉醒前世,之前她也问过易清岚,如果不是在长生天亲眼见证父女相认。 根本无人知晓,千鲤就是传说中的天皇帝的子嗣。 甚至本该温馨融洽的画面,那天陈衣也是以仙光笼罩五官,恐怕就连千鲤本人都不清楚她父亲这一世的样貌。 “嗯…其实谈不上好不好。” 千鲤的神色忽然有些低落,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小声叙述道:“我是被父亲身边的一位侍女姐姐带大的。” “听红麝姐姐讲,母亲厌恶除了父亲以外的一切,父亲又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向道的性格,所以…” 说到这,明明心里已经委屈的不成样了,她却努力挤出一抹甜美笑容,似乎生怕自己的情绪给他人造成困扰: “不过没关系啦,天底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够获得母亲的认可的!” “千鲤…” 望着眼眶不自觉泛红的千鲤,李青君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替少女挽过别在耳鬓的发丝: “你对他们可有…怨言?” 千鲤毫不犹豫摇头,认真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的生命是母亲给的,我的神通是父亲教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他们呢?” 一番话,令李青君母性泛滥。 不由自主地环抱住面前少女,冰凉的手掌在弱柳纤腰上轻轻摩挲,展现出罕见的温柔:“好孩子,好孩子…” 她恬静,她善良,虽然极其渴望父母疼爱,渴望侍奉父母左右,但就算不曾拥有过这些,她也从未心生不满。 她固执的认为,一定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她从未质疑过父母的爱,即使她从未享受过哪怕一天的天伦之乐。 她是一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女孩。 “鲤。” “你若不嫌弃,待此间事了,随我回黑衣卫吧,我们焚香沐浴,义结金兰,日后你便是我李青君的亲妹妹!” 两次邀请,第一次是客套,第二次才是真情实意。 “好呀。” 千鲤感受到这位平日不近人情的黑衣卫二统领,释放的善意,欣然接受,亲昵蹭了蹭对方肩膀,甜甜唤了声: “姐姐!” 这时,沉默了半晌的燕赤霞,十分煞风景的开口: “咳咳,那东西,怎么处置?” “你这人真的很不解风情诶。”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暧昧氛围被突然打破,李青君无语的直翻白眼,但她也明白事分轻重缓急,便没与之计较: “有什么建议?” “没…” “此草所散发的生机不似作伪,先把它带走? 燕赤霞微微皱眉:“那些呓语似乎具备某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我担心它是邪物,就这样贸然带出遗迹万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长生草下 “桀桀桀。”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突兀响起尖锐怪笑,接着浮光掠影,一前一后疾驰而来,燕赤霞与李青君俱是脸色微变。 来者,竟是血魔小祖和…斗笠人丹阳子!” “既然几位为此物而烦恼,不如交由我们代劳,将它给处理了,也省得诸位纠结,费心伤神,啊?哈哈哈。” 嘴上笑着,神态却无一丝笑意,比皮笑肉不笑更加渗人:“至于感谢的话,就免了吧,谁让我乐于助人呢?” “妖孽,好胆!” 听嫉恶如仇的燕赤霞一声怒喝,剑风狂涌,拔剑就朝血魔小祖面门斩去,杀势之快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虽非无脑仇视妖魔,遇见妖魔就喊打喊杀之人,但他不止一次听闻血魔小祖赫赫凶名,晓得这异类伤天害理。 如此,便没什么可谈的,直接开干就好了。 几乎同一时间。 丹阳子双腿生风,冲向长生草,李青君下意识就要拦截,却突然想到什么,霜眸中精光一闪,生生停下脚步。 让此人试试水。 于是。 丹阳子畅通无阻地接近长生草,屈指成爪,指尖距离青叶愈来愈近,他甚至已经嗅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生机。 “我的,长生不老,哈哈哈,你是我的了!” 哪怕隔着斗笠黑纱,李青君依然能想象出前者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几秒,异变骤生! “嗡!” 原本透着与世无争,岁月静好气息的长生草,在被丹阳子触碰的一瞬间,突然画风惊变,犹如蛮荒巨兽苏醒。 诡异波怪的灰白雾气弥漫开来,仿佛九天十地,最阴暗、最污秽、最负面物质的结合体,连空间都因其扭曲。 它蛰伏千百载光阴,苦心经营,符合它心意的猎物终于自己主动送上门,它卸下了伪装,它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凄厉无比的惨叫,仅一个呼吸,灰白雾气迅速攀上丹阳子整条右臂,他面具下的五官痛苦到变形,狰狞可怖。 丝丝缕缕生命精华以及法力修为,源源不断地朝长生草汇聚,而后者在精纯能量加持下,正发生着惊人蜕变。 “那是…” 直播间前,陈衣噌的站起,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洞穴中,长生草枯萎泛黄,一朵没有瓣只有蕊的花悄然绽放。 “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生者不可见的死亡之花,据传,它生长在人间与地府的交界处,花开叶落,叶落花生,因此又名… 彼岸花! 万年前的佛道纪元,西天供奉一朵,镇寺之宝,灵山诸佛便是根据它花开花谢的周期以判断,恒河何时降临。 “曼珠沙华非冥土不可栽种,怎会盛开于红尘…薛奉道这个疯子当年究竟干了什么?不行,得去趟樱花国。” 涉及地府与彼岸,陈衣不敢马虎,当即动身。 … 另一边的洞穴内。 “撕拉”一声。 见手段频出仍无法摆脱灰白雾气,丹阳子心一横,竟直接化掌为刀,猛地砍下自己右臂,紧接着,急退抽身。 “哗啦!” 殷红的鲜血挥洒,在半空蒸发成血气,浓稠如雾,李青君毫无征兆出手发难,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 “滚开!” 丹阳子眼皮狂跳。 已然遭受重创的他自然没有恋战之心,掌心翻转,服下一枚保命丹药,随后也不管血魔小祖死活,仓皇出逃。 见状。 血魔小祖低喝一声“怂货”,却同样果断以秘法,强行提升境界,撕开虚空,一头扎入其中,气息消散无形。 燕赤霞正要乘胜追击,被李青君拦下: “穷寇莫追。” 两人实力不弱,只是被诡异白雾,吓得乱了阵脚,倘若逼到狗急跳墙,拼命起码能换一个同归于尽,不值当。 “嗯。” 燕赤霞权衡利弊,点点头,善罢甘休,旋即回首,望向呈现本体形态的曼珠沙华,眉宇下意识紧皱,沉声道: “李道友,千鲤道友。”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以生灵为食,无论能否带来长生,我都建议立刻将它摧毁,免得…养虎为患。” 李青君与千鲤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众修士,最终目光定格在曼珠沙华上,以鼻音嗯了一声。 宝物再好,也得有命享受才行,这株不知是花还是草的邪性玩意儿,明显不是她们能碰的,那就不能留着了。 得到首肯,燕赤霞松了一口气,他怕李青君反对自己的做法,毕竟两人以后还要共事,关系闹得太僵,不好。 没再犹豫,指尖并拢凝聚剑气,燕赤霞缓缓朝曼珠沙华靠拢,有了丹阳子的前车之鉴,他打算上去就放大招。 不遗余力,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而似乎察觉到即将来临的杀机,后者不安地晃动着身躯,连带着整座洞穴,都产生剧烈震荡,尘土簌簌抖落。 灰雾愈浓,并开始蠕动,传出窸窸窣窣的呓语,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挣扎,随时都可能破雾而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光阴之剑,恐怖如斯上 “咻!” 千钧一发之际,灰雾倏然散开,一寸赤色匹练破空而至,燕赤霞晃身避过,旋即面露惊愕之色:这是…警告? 寻常天材地宝可不会警告,莫非,此物已诞生灵智? 若是有灵之物,或许能够沟通,达成共识最好,说实话,他不是特别想招惹这东西,不畏死,不代表嫌命长。 念及于此,他正欲开口。 灰雾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直至触及某个临界点,只听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挣脱枷锁。 一只形如槁木的手,缓缓探出灰雾,接着猛地下压。 “撕拉!” 灰雾强行一分为四,众人俱是惊骇,只因内部,居然有三男一女,围圈而坐,皆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与活力。 为首女子掌心一点点翻转,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 然而。 她掌心彻底朝上刹那,却直接牵动四面八方的磅礴生机,犹如鲸吞蚕食一般,连绵不绝,尽数灌入四人七窍。 “轰隆!” 震耳欲聋且压抑沉闷的音鸣声绕梁不止,耳畔隐约炸响类似惊涛拍岸的咆哮,不知哪来的海水腥味迎面扑鼻。 燕赤霞退回人群,神经紧绷,满脸警惕,盯着四人。 并非讲武德,不肯乘人之危,而是前方暴乱狂涌的生机所引发的能量潮汐,令他根本无法靠近四人一丝一毫。 “哗啦!” 约莫百息。 曼珠沙华剧烈摇晃了一下,灰雾稀释到几乎透明,而被填注生机的四人,皮肤竟呈现一种极端诡异的粉红色。 然后睁眼。 霎时。 燕赤霞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灰白色的瞳孔,浑浊而空洞,流露幽黑森光,明明外表正值壮年,却能在左右两侧眼角,窥见老态龙钟之意。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青君,都想不出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的眼睛…不像一个活人?嗯,也不完全像死人。 为首女子起身。 剩余的灰白雾气悉数朝她指尖聚拢,化作一根不规则的拐杖,她拄着拐杖,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动作一滞。 在审视李青君! “叛徒…” 良久。 女子嘴唇蠕动,吐出两个莫名其妙的字眼,大概是太久不说话的缘故,她的嗓音听起来异常沙哑,惜字如金。 李青君懵了。 叛徒? 我? 我们…认识? 拄拐女子无视李青君的疑惑,手向后一招,另外三名老怪也缓缓起身,四道冰冷阴翳的眸光,同时落在身上。 四目相对,李青君下意识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邪异鬼怪的气息,冉冉升腾,无数猩红血线,凭空浮现,逼仄狭小的洞穴内,氛围剑拔弩张,众人严阵以待。 终于。 她再度开口:“背叛者…都得死…他…在哪…” 依然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如同金石发生摩擦,无比尖锐刺耳,尘封千余年,她早已遗忘,该如何正常发声。 他? 李青君捕捉到关键性信息,恍然大悟。 此女口中的叛徒,指的不是自己,是五千年前,某个背叛过她或她背后组织的存在,自己与那人,有过接触… “前辈,我…” 秉承先礼后兵的行事理念,她尝试和女子沟通。 “你…闭嘴。” 但作为神羽朝灭亡后便再未遇过对手,又一直活到了现代的老牌元婴,对方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直接下令: “搜魂…杀!” 杀字掷地。 三老怪悍然出手,一招一式皆为必杀,三种道则各占四象一角,拄拐女子封锁东方,形成天罗地网夹攻之势。 铺天盖地的毁灭意志,不要命似的,倾泻镇落。 此时此刻。 李青君的状态,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面楚歌,无处可逃,燕赤霞翻手召唤轩辕剑,随时准备驰援。 其他修士亦不遗余力施展神通,希望能够助李青君减轻些压力,毕竟,他们眼下是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唇亡齿寒。 李青君若是身死,凭他们更抵挡不住四人杀戮。 可。 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 无论是四老怪的攻击,亦或他们打出的术法,在突破李青君周身三丈的瞬间,竟全部都匪夷所思地停了下来。 无一例外。 就好像那段距离的时间,被生生定格了一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光阴之剑,恐怖如斯下 其实,不是时间被定格了,而是来自李青君眉心的那道剑气,它以光阴为锋,斩断了李青君周身三丈的时间。 “锵!” 剑游龙蛇,势如破竹的逆海剑意毫无保留炸开,先有精纯灵气化剑鞘,直坠大地,而后有剑东来,万剑归宗。 “轰!” 浩如烟海的剑威肆虐涤荡,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拄拐女子始终古井无波的清秀脸庞,在这一刻勃然变色。 “陈…易!” 她咬着牙,艰难挤出一个名字,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恐惧烙印在神魂深处,任凭岁月冲刷,挥之不去。 “走!” 根本不带半点犹豫,四老怪各显神通,作鸟兽散,分别朝四个不同方向遁走,燕赤霞与其他觉醒者都看懵了。 李青君却神色变得异常古怪。 这女子,刚喊得是谁?陈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神羽朝那位凌驾于女皇帝之上的天皇帝,好像就叫陈易吧? 她严重怀疑,陈衣还有马甲… … 几经辗转。 四个老怪物在距离洞穴千里开外的一片竹林汇合,状态都不太好,面部残留着汗珠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 一人低吼:“那个怪物为什么还活着?凎,他怎么不死?他怎么不去死啊?怪物,老天为什么还不收了他!” 蛮有趣的。 明明自己才是怪物,却称呼另一个人为怪物,足见当年的陈易,给同一时代的修士,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人宽慰:“行了,老三,别抱怨了,先把我们沿途的痕迹抹去,免得被那个女人追上,然后再研究其他。” 对此。 其余三老怪都没有异议,开始做事。 其实他们实力不弱,别的不谈,至少稳压普通元婴一头,即使碰上似李青君这般的天骄,五五开也不成问题。 因此。 这样的小事,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仅几个呼吸,方圆千里属于四人的气息,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寻踪觅影的觉醒者小队,很快迷失方向。 见状。 李青君索性让众人先行离开,他们留不留下,区别不大,帮不上忙,自己则与千鲤、燕赤霞继续搜捕四人组。 放,自然是不能放的。 就冲几人出场的架势,显然和善类沾不上边,真要让他们脱困重见天日,鬼晓得会在社会上引发多大的轰动。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大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做完所有,四人中的老二朝为首女子问道。 “那个女人和那个怪物关系不一般。” 女子沉默少顷道:“长生洞眼下回不去了,但曼珠沙华她们也带不走,这是连通黄泉的钥匙,暂避锋芒吧。” “是。” 三人恭敬应声。 “神空,转世了。” “她?” “嗯,她身上的气息是神空的,她肯定认识神空…” 说着,女子突然话锋一转: “当务之急,是唤醒尊主,神空虽然背叛了内海,可终归是斩凡,八尊之间的恩恩怨怨绝非我等能够插手。” 三老怪深以为意的点点头,一人稍加迟疑,试探道: “大姐,神羽是不是亡了?” 他们未尘封前,神羽好歹还挂着个王朝虚名,然而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神羽朝,多半是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否则神羽朝的元婴基本认识他们,清楚他们的光辉战绩,狠辣手段,哪有追杀他们的胆子?不知者,才无畏。 “不重要了。” 女子轻轻摇头:“这一世它们要征战人间,哪怕是东云月都得蛰伏,不必担忧,别忘了我们是在为谁做事。” 此言若有所指,三老怪俱是瞳孔一震,一下便没了动静,不敢说,也不敢问,忌惮程度,竟与陈易不相上下。 “出发吧。” 女子中止话题,化身一缕青烟,隐没于竹林,三老怪匆匆对视一眼,连忙效仿女子手段跟上,竹林恢复静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槐树,木棺,罗刹上 不断移形换影,四人最终的落脚点,是火山遗迹的尽头,此地自成一方洞天,却非小世界,而独立遗迹之外。 女子撇开拐杖,一心三用,一手掐古老法诀,另一只手虚探,法力划开指尖,逼出一缕精血为墨,笔走龙蛇。 收尾。 檀口念念有词,接着,黯光氤氲,激荡铺开,将正前方位撕开一条,必须匍匐着身躯,才能勉强通过的缝隙。 “进去吧。” 她重拾拐杖,带头迈入空间,其余三老怪紧随其后。 “波。” 裂缝蠕动,迅速愈合,而在内部,竟又是一番光景。 墓碑林立,衣冢横陈。 只剩白骨腐肉的阴鸦,倒挂在根基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的老槐枝头,低沉啼唱着,传自九幽碧落的安魂曲。 中央躯干被从中挖空。 嗯,这样说不太严谨,其实不能算完全的镂空,因为每一棵槐树缺失的部位,都镶嵌着一具用槐木所雕铸的… 木棺! 过目所及,皆甚诡异,偏偏又无比的顺时应景,诡异的浑然天成,仿佛理当如此,这才是最不合逻辑的地方。 “尊主栖身在哪具棺椁?”四人似对周围景象早已见怪不怪,顾自搜索来此的目标,全然不受周边事物影响。 “应…” 女子闭眼感知了一会儿,刚要开口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充满好奇的声音,十分突兀:“棺椁里是什么东西?” 毛骨悚然! 虽然语气平静从容,却令四老怪的心跳,当场慢了半拍,跟普通人深更半夜被鬼搭肩一样,甚至不敢回头看。 这片洞天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人间,不靠钥匙闯入这里,无论使用了什么手段,此人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阁下…阁下是谁?” 女子不停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 “陈衣。” “轰隆!” 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心理防线几乎瞬间崩塌。 如果说前面的不请自来是惊吓,那么这句自报家门则犹如晴天霹雳,将四个老怪物炸的七荤八素,头晕目眩。 懵了。 彻底懵了。 脑海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 女子难以置信的转过脑袋,公子抱剑,倚靠槐树,一袭青衫,剑眉星目,嘴角带着标志性的淡笑,如沐春风。 什么都可以作假,唯独眼睛骗不了人。 那是刻在骨髓的自负以及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漠视,哪怕收敛的滴水不漏,但空无一物的瞳孔,还是出卖了他。 真正的轻狂自负,反而无关口出狂言:我在这儿,你在眼前,我的眼底却倒映不出你,你没有资格入我的眼! 这人。 从他身上,甚至感受不到对天地的敬畏,再高傲,再骄纵的修士,都会敬畏天地,除了那位神羽朝的天皇帝。 身份的真实性,毋庸置疑,女子毫不犹豫俯首帖耳: “内海封妖殿,大圣使千叶,拜见上皇!” 另外三人见状,连忙效仿。 神空曾带领内海归顺,内海修称呼陈衣上皇倒是无可厚非,只是封妖殿的人也这般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陈衣可是杀了他们殿主的。 “告诉我,它们是什么?” 不过,陈衣并未纠结这事,这是哪儿,不重要,这些人有什么目的,同样不重要,问问题,只是想问问题了。 “他们…” 四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想要隐瞒,随后抬头瞧见一双冰冷的凤眼,女子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 “罗刹,他们是罗刹!” 脱口而出。 罗刹? 陈衣挑眉。 旋即无视几人不对劲的脸色,自作主张,以神念覆盖整座洞天,内窥棺椁:里面的生物,确实不像人间所产。 赤红肌肤,身披甲胄,忿怒睁目,左臂向外,表示刀印,右手执剑,与那天追杀易清岚的怪物有几分相似处。 境界不高。 下至筑基,元婴封顶,主要还是这一族的…起源。 他记得罗刹一族,是地府的原住民之一,即使地府垂涎人间,按眼下的时间节点,他们也不该贸然现世才对… 越庞大的族群,越高深的修士,越在意天时地利。 “薛奉道,什么时候投靠幽冥地府的?” 单刀直入! 拥有绝对无敌的实力,便不再需要任何心机算计。 事实上。 从见到陈衣的第一眼,千叶就陷入一种魂不守舍的心理状态,现在被点破罗刹一族跟脚,这种情绪更浓烈了。 她想不通的是,幽冥地府从始至终都局限于传说,尽管她们跟对方有过接触,也是因为某些阴差阳错的际遇。 陈衣。 这位五千年前,力压同代,才情绝世的少年天骄。 他是从哪,获悉这一切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槐树,木棺,罗刹下 “上皇,千叶…千叶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谎言! 千叶不信陈衣妖孽到博古通今的地步,她在试探,没曾想下一秒,“啪”的一声,一耳光重重甩在她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铺满整张脸蛋,千叶眼眶噙着泪。 她长得不丑,追求者也不少,奈何,遇见了陈衣,对待不相干的女人,他向来不懂何为怜香惜玉,心慈手软。 “同样的问题,本座不希望再问第二遍。” 淡漠的眼神,令四老怪如堕冰窟,顿时慌了阵脚,千叶也不敢再卖关子,一五一十道:“和尚,是个和尚!” “五千年前,尊主受邀加盟内海八尊,成立封妖殿之日,一和尚主动上门,他献上一枚舍利,还有罗刹血。” “宣称是给尊主的贺礼。” “尊主似乎很忌惮他,有关他的一切都讳莫如深,我们只知道服用过罗刹血的修士,最后全被罗刹血同化…” 说着。 千叶指了指周围的木棺:“就是他们。” 罗刹血与佛骨舍利,竟出自一人之手? 陈衣心一惊,正要追问,兀剑眉微扬:外面有人! 千鲤。 感知到了本命剑气,他只往李青君和千鲤体内打过本命剑气,李青君那道已经用了,除了千鲤不可能是别人。 陈衣片刻。 陈衣掌心翻转,屈指一弹,一座玄妙幻阵笼罩方圆百里,他暂时不想被发现,或者,尚未做好见千鲤的准备。 抛开前世经历,他自己也才弱冠之年,要养女儿… 心乱如麻。 千叶一众则处于难以言喻的震撼中:神羽天皇帝,剑法出神入化,冠绝天下,这点人尽皆知,然而今日初见… 一念成阵? 他在阵法一道的造诣竟也如此恐怖?这还是人吗? “佛骨舍利的主人,是谁?” 压下心头悸动的陈衣突然发问。 “唔…” 千叶先是一愣,接着脱口而出:“上皇,这事儿我们真不清楚,我以道心起誓,若有欺瞒,愿受心魔死劫。” 语速飞快。 这回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的对佛骨舍利一无所知,生怕陈衣误会,再挨一巴掌,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掉呢。 “曼珠沙华呢?” 陈衣颔首,又问:“你们怎么把它,种在人间的?” 见陈衣并未计较,千叶微松了口气,甚至内心生出一丝好感,觉得他也蛮善解人意的,于是,认真回忆起来: “与其说是我们把它种在人间,倒不如说,是它把我们,带出了黄泉…其实三千年前,我们陨落过一次了。” “后来很长一段岁月,我们在一片无垠之中飘荡。” “直到近代,大概距今百年左右,一道呓语声将我们唤醒,当我们睁开眼,却发现我们已经与它融为一体。” 陈衣上下打量着千叶: “融为一体?” “是的。” 千叶摸着下巴道:“像是一种,嗯,比较另类的半共生半寄生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能够一起永生。” 陈衣沉默。 他不开口,便没人敢作声,气氛陷入诡异沉寂,半晌,实在受不了这样压抑的千叶带着讨好,小心翼翼问道: “上皇,您对它感兴趣吗?“ 尽管一直受困于灰雾,但外界发生的桩桩件件,她都了如指掌,包括刚才各国觉醒者为了长生不老大打出手。 “您如果有需要,可以摘走它,我们全力配合。” 图穷匕见。 在千叶他们看来,哪怕陈衣再骄纵无双,可终究是仙人之下,凡的范畴,他寿元有尽头,会死,就一定怕死。 闻言。 陈衣哑然失笑,笑千叶坐井观天,笑她自不量力,她的城府不及灵山诸佛万分之一,意图都快直接写脸上了。 再者。 即使不考虑曼珠沙华的弊端,长生不老对他的诱惑力也没有多大,他回去跟白狐儿脸撒个娇,就什么都有了。 无关道心坚不坚毅,单纯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但凡脸皮稍微厚点。 白狐儿脸是绝对会拿出无数个时代积累的底蕴,去博他一笑的,且全然不在乎他这么做是不是在吃自己软饭。 他想成仙就成仙,想长生就长生,所求必有应。 他是祂亲手种的道果,他是祂的孩子,有些叛逆,祂就是想看陈衣向自己低头,陈衣只要低头,只要肯低头。 祂连命都可以给他! “我要那东西做甚?” “永生?” “变得跟你们一样,靠围猎他人生机苟活?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和罗刹族那帮怪物有何分别?愚不可及!” 四人脸色同时一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罗刹铁骑苏醒上 突如其来的讥诮,戏谑口吻,可以说将他们颜面踩在泥泞里,狠狠践踏摩擦,千叶羞愤交加,气的俏脸通红。 在原地不知所措。 碍于陈衣的威势,她不敢发作,但免不了心生不满。 “看你表情,好像很不服气?” 陈衣不以为意,反而继续羞辱,左手用力捏起千叶精致的下巴,用指尖摩挲着那瓣红唇:“是想挑战我吗?” “千叶不敢。” 千叶玉拳紧握,下垂的青丝遮挡着眼神中的怨毒,指甲深深嵌进细肉,以刺痛迫使自己保持冷静,鲜血渗出: “皇帝不会错,错的是千叶。” “是吗?” 陈衣不置可否,修长食指缓缓向上攀移,山亭小巧玲珑,雪肌娇若凝脂,香腮云鬓,皓齿明眸,五指叩颞颥。 道气陡然氤氲。 搜魂! 招呼不打一声,直接搜魂,根本没把千叶当人,这一刻的陈衣,将作为天皇帝的霸道独断,体现的淋漓尽致。 后者娇躯一颤。 接着。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陈衣识海:他要验证一下千叶所言的真实性,例如此地的罗刹铁骑,究竟是人为,还是… “痛!” “太痛了!” “不!” “罗刹血…” “我不要变成怪物,放我出去,你们松开我…吼!” 记忆里一座与世隔绝的荒岛,遭强行灌入罗刹血的修士,哀嚎不绝,有专人负责喂养并观察记录他们的变化。 从意志昏沉瞳孔涣散,到身体器官开始发生异变,最后完全找不到一丝人形,目光呆滞,宛若一具提线木偶。 陈衣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磨灭,一种不属于人间的诡异物质,取缔灵魂,侵占了他们肉身。 如同傀儡。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已经丧失思考能力,不懂疼痛不存敬畏,只剩基础战斗本能的怪物,就是一台战争机器! 除此之外。 值得一提的是,曼珠沙华吞吐出的灰雾,不单可以延年益寿,还能入药,活死人,肉白骨,当然,有副作用。 伤者灵魂,会被献祭给黄泉,为奴为仆,生生世世… 等价交换! 陈衣忽然想到不久前,那个和尚的预言:东云月麾下会不会也有修士勾结黄泉?否则以她对神羽朝的掌控力。 地府一脉的鬼王,哪来的能耐,将手渗透进长生天? 以及。 东云月本人对此间事知不知情?倘若知情,那么是她默许乃至纵容这一切的发生,亦或是她早已…身不由己? “咚!” 沉思之际,耳畔兀起一阵微不可察的心跳声。 陈衣心念一动。 千叶身后,三老怪嘴唇蠕动,仿佛星空之下古神的呓语,怪异扭曲,随后,竟在头顶交织成一道混沌的虚影。 曼珠沙华! 花苞绽放,灰雾四溢,周围棺椁簌簌作响,似回应三人的吟唱,心跳声愈发沉重,频率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有意思。” 陈衣抱着手臂,并未打断三人动作,饶有兴致的观望着这一幕,随口朝千叶问道:“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抱歉,我们也不想的。” 半边脸被头发挡着,千叶微微仰头,眸光闪烁:“上皇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何况,狗急了还跳墙。” “我们毕恭毕敬,您却这样折辱我们,我们不服!” “哈。” 陈衣失笑,无视另外三人,金光纵地,眨眼站至千叶身前,伸出手,替她梳捋着两鬓青丝,动作温柔到极致: “枉你习了千年的道,连这点道理都看不透,一个人是不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想法的,更不会刻意去踩死它…” “何必呢?” “活着不好吗?你们口中所谓的尊严,真不值钱。” 千叶没有接话,只是坚定的盯着他,眼神满是倔强。 “罢了。” 陈衣轻轻摇头,捏了捏千叶的脸蛋:“这小脸,真俊呐,可惜,暴殄天物…给你们一次机会,别让我失望。” “千叶,谢上皇慈悲。” 千叶款款施礼。 平身。 悍然出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罗刹铁骑苏醒下 死气在千叶掌心汇聚,以迅雷之势拍向陈衣,另外三人亦凶相毕露,凛冽杀机吹鼓衣袍,发丝飞舞伺机而动。 与此同时。 音爆声此起彼伏,四面八方阴风狂涌,血雨如晦,竖旗,原本处于沉眠状态的罗刹铁骑,接二连三爬出木棺。 “禁!” 陈衣口吐箴言,无数法则锁链激荡而出困束千叶。 刚想先一步解决另外三人,一头体型比其他罗刹都要魁梧的青皮罗刹暴起发难,陈衣剑眉一挑,双足金光现。 道气流转。 青皮罗刹扑了个空,恼羞成怒,身形已至数里外的陈衣眼神透出一丝诧异,望着对方,试探道:“薛奉道?” “不是尊主。” 回应的人却是千叶,此时她脸色有些难看:“这里没有尊主的气息,尊主不在这,有人把尊主尸身偷走了。” 陈衣心神一凝,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可不等他细想,青皮罗刹再一次举刀砍来,罗刹铁骑随之豁然睁眼,冰冷空洞的瞳孔,紧跟着他的身姿移动。 令行禁止,步调一致,画面无比诡异。 “杀了他!” 一名老怪厉喝,手上也没闲着,法印结成,密密麻麻的暗黄细线蜂拥而至,每一根都夹杂着浓郁恐怖的死气。 “聒噪。” 被打断思路的陈衣,倍感烦闷,当即斩出一寸凌厉剑气,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下一秒,那老怪物人首分离。 “咕噜。” 一颗人头死不瞑目,缓缓滚到脚边,他抬脚,踩碎。 “老三!” “三哥!” 堂堂元婴老怪,活了上千年,境界日积月累,几乎与如今的陈衣相仿,却连反抗都来不及,连哀嚎都做不到。 两者间的差距,高下立判,令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但只顾杀人的陈衣,也因此染上暗黄丝线,这些诡异的物质一吸附上皮肤,便立马开始蚕食他的法力,以及… 寿元! 有一老怪眼前骤亮,难掩喜色:“哈哈哈,你完…” 笑声戛然而止。 千叶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展望,只见受到污浊的陈公子,竟依旧面无表情,负手而立,巍峨不动,毫发无伤。 “这,怎么可能…” 千叶花容失色,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这可是黄泉气,号称斩凡之下沾之即死,你,你难道隐藏了修为?” “孤陋寡闻。” 陈衣撇了撇嘴。 那些稀奇古怪的物质在外头耀武扬威就罢了,还敢跑到他身体里来撒野?真当白狐儿脸留下的标记是摆设啊? 瘦死的骆驼都比马大,更何况青女还没死呢! “不玩了,你们太弱,没劲。” 对四人实力大失所望的陈衣,决定结束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轻描淡写抬起手,指尖雷蛇翻腾,噼啪作响。 掌心神雷! “走!” 千叶回头大吼,接着毫不犹豫逃往洞天出口。 青皮罗刹忠心耿耿,主动拦截,原以为经过改造远超常人的身躯,至少能为主子们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几息。 谁曾想。 才撞上紫雷,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撕得粉碎。 尸骨无存! 千叶一众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们的确成功触及了空间壁垒,希望近在咫尺,然而,仅此而已,寸步难进! 一道无形而坚固的屏障,将他们给弹了回来。 “禁制!” “别让他靠近!” 千叶急忙下令,后一刻不敢耽误,着手破阵。 望着包围自己的罗刹铁骑,陈衣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会咬人的蚂蚁,数量多了,也挺招人烦的,啧。” 音落刹那。 他秀口一吐,吹出一缕剑风,所过之处,不知有多少罗刹铁骑,灰飞烟灭,千年大计,毁于一旦,功亏一篑。 脚步不停。 仿佛踩着心尖,冷汗浸透了千叶身上的薄纱。 “大姐…” 事到如今。 总得有人继续牺牲,四人中的老二,自愿承担起,这个重任,抱着必死之志,以自爆的方式,强行逼退陈衣。 陈衣的耐心越来越少。 突然。 他眉梢微皱,似有所感,条件反射的聚来剑气拱卫己身:“砰”的巨响,鲜血四溅,像有什么东西倒飞出去。 转身。 身后,居然是第一个被杀的老三,他死了两次! “你…” 愣了半晌,陈衣后知后觉,想起曼珠沙华的特性,可以叫寄身的宿主,死而复生:“这便是你们的倚仗么?” “陈易,你当真打算赶尽杀绝?” 老四咬着牙,色厉内茬,低吼道:“我们将灵魂卖给了黄泉,我们是黄泉的奴隶,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杀不死你,那不杀不就好了。” 陈衣面无表情,脚踏七星,荡漾开一圈圈玄之又玄的法则涟漪:“逆天犯顺,亵渎龙威,尔罪当诛,赐尔…” “长生不老!” 嗡! 老三周身上下,忽现金色纂文熠熠生辉,旋即消融于其窍穴识海,祥和而温暖的气息,将其包裹,困意侵袭。 他迷茫了。 眼前恍惚,似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家的记忆。 他想起了故乡的土屋,想起了小河畔的柳树,想起了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渔村少年,没有修道,没有杀人。 在那段凶名尚未威震神羽的岁月,他也曾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无数个日暮黄昏的傍晚,他坐在柳树下。 看着潮起潮退,云卷云舒,祈祷出海捕鱼的爹娘能够平安归来,等着爹爹将他高高举起,等着娘亲烧柴做饭。 三千六百年修真路,爹娘的脸早已在记忆里迷糊,却又有些东西,深深刻在了骨子,任光阴冲刷,磨灭不去。 “娃儿,你瘦了。” “一个人闯荡江湖,要照顾好自己。” “娃儿,娘想你了。” 海面起风了,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吞没了船帆。 “不,不要,爹,娘,你们不要走…” 他的眼皮渐沉,意识越来越轻,双腿开始石化,他察觉到了异样,却自甘堕落,只为抓住那昙花一现的美好。 就像一个在沙漠流浪无数年的囚徒,口干舌燥,突然窥见一汪清泉,纵容明知是海市蜃楼,仍旧会趋之若鹜。 以陈衣眼下的境界,对抗黄泉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他有幻字诀和梦字诀,能勾起生灵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法财侣地,亲友师徒。 世间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亡,而是心驰神往之事物,不断重复得到又失去的过程,大起大落,悲喜交集。 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结局,老三整个人化作一尊石塑,面部表情定格在最后一秒,惊恐,安祥,不可思议,他还活着,还有心跳。 但他已经死了。 陈衣轻轻拂袖,石像散碎一地,接着,如法炮制,偌大的洞天世界,只剩下手足无措的千叶,呆呆的望着他。 她吓傻了。 面前这个男人,他不仅手段层出不穷,还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你说我杀不死你?那我就让你自己杀死自己! 先毁其道心,后夷其精神…幻术不是街头杂耍,雕虫小技吗?不是说幻术难登大雅之堂吗?还带这样用的?! 千叶就感觉,陈衣这个人,很神,怕是一码事,真的很神,不讲道理的神,正常的思维逻辑对他根本不管用。 “可有遗言?”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询问,把失魂落魄的千叶拉回现实,她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陈衣脚边的碎石,怯声道: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折磨我,我怕…” “好。” 陈衣颔首。 有一说一,他蛮喜欢千叶的,而且玄牝界的无边血海缺些生气,所以摄取一滴眉心血后,他抹去了她的神智。 虽然下场同样凄惨,但相比其他三人已经算手下留情了,好歹不必受酷刑,毕竟招惹了他,放是不可能放的。 不然日后谁都敢跟他作对,他不得被仇家烦死? 尘埃落定。 陈衣精挑细选一具女性罗刹的尸身丢入玄牝界,再将其他侥幸逃过一劫的罗刹铁骑封回木棺,解开洞天禁制。 没错。 他要用千叶的眉心血与这头罗刹的肉身,创造一支新的罗刹铁骑,他会赋予她们灵智,誓死效忠,为他而战。 这是他为幽冥地府,精心准备的第一份…厚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解剖曼珠沙华 洞天之外。 陈衣思索片刻,却遮掩气机,莅临曼珠沙华盘踞的洞穴,布下层层禁制,尝试推演这朵冥府之花身上的因果。 事实上。 他一直怀疑东云月的复活存在蹊跷,白狐儿脸咋就能这么好心,帮东云月重生?还是不同于千叶她们的重生。 要知道。 东云月的重生,可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白狐儿脸亲自下场,逆转一段漫长时光,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值得一提的是。 哪怕时至今日,陈衣依然不了解白狐儿脸,倘若他见识到了白狐儿脸真正的底蕴,就不会再生出这种想法了。 在白狐儿脸的世界里,万事,万物,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她想复活某个生灵,真的只需要动一动念头。 甚至绝大多数时候,祂压根不必为这点小事操心。 无数比这片天地更加古老的存在,都极其擅长揣摩圣意,只为讨好祂,以免祂偶尔兴起的清算,波及到自己。 言归正传。 陈衣盘膝坐下,心念通达,手捻莲花印,眉心溢散金灿佛光,将曼珠沙华牵引,一条条紫金细线于冥冥交织。 佛门神通——宿命通。 此术,可观生灵前世今生,虽然他才领悟皮毛,但演化个大概不难,天赋摆在这儿,他只是对佛法不感兴趣。 霎时。 诸多画面如幻灯片般,在识海浮现:曼珠沙华不止一朵,在遥远的碧落黄泉,蕴育着一片,浩瀚的彼岸花海。 这里号称亡者的归途。 每一朵曼珠沙华绽放,都代表着至少有一道灵魂,卖身地府,而他们终将成为,地府的有生力量,至死方休。 “看来幽冥地府的底蕴不容小觑啊。” 陈衣面色凝重,过往的岁月,所有族群。都看错了地府/一个连阳光都照射不到的贫瘠之地,会有什么威胁? 可。 深入考究忖量,作为六道轮回的起始,诸天万界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的终程,地府怎么可能似表面那般平庸? 念及。 他又不禁联想到在明面上,以及芸芸众生的固有印象里,综合实力稳呀地府一头的,上苍之上的三十三重天。 他们又当是何等深不可测? 人族先贤夹缝中求生存的那些年,着实不易。 陈衣正唏嘘着。 突然。 像发现了什么,英姿飒爽的剑眉,微微簇起。 接着越皱越紧,映照了整座洞穴的佛光海洋,开始沸腾翻滚,拍打岩壁,湍流涌动,预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数息。 他猛地睁开眼,目似鹰隼,面如狼顾,死死盯着咫尺处的花:“这株曼珠沙华来到人间的途径,竟是通过…” “长生天!” … 斟酌再三,陈衣带走了曼珠沙华。 本来打算留给李青君她们研究的,但现在看来,以她们的实力,暂时还是别和前者产生过多的因果纠葛为好。 无知是福。 这何尝不是一种,对弱者的保护。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拉开家门。 易清岚和婵红衣,仍在相拥而眠,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时碰撞,发出充满旖旎气息的嘤咛:“少爷…小魔头…” 陈衣很恶趣味的打开手机,把两女此刻的状态拍了下来:“谁说正魔不两立的?啧,这不相处挺融洽的嘛?”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们把对方当成了自己。 手机熄屏。 转而神情一肃,进入玄牝世界,陈衣以意志投影至无边血海核心,将女罗刹封存其中蕴养,又取出曼珠沙华。 上下打量。 “根据目前已知的情报判断,长生天多半就是阴阳两界的接壤点了,那么,小月手里会不会也有一朵曼珠沙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他不信双方能无缘无故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必然是有一方付出巨大代价的。 曼珠沙华的“长生”特性刚好符合这一要求,也值得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东云月动心,所以上述推测有理有据。 心神微动。 唤来仙魔子身以及六珠,他要合四人之力,共同剖析曼珠沙华的内部构造,然后,回归前世,找寻相关线索。 直觉告诉他,灵山诸佛,绝对知道些什么。 … 解剖活动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 火山遗迹。 以李青君为首的觉醒者小队几经波折,终于抵达棺殓罗刹铁骑的洞天入口,感受到前方空间传来的浓郁血气。 李青君沉声提醒道: “那四个老怪物的气息,就是从这消失的,周围残留着法力波动,恐怕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你们自己小心。” 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脚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初次交锋 罗刹洞天的阵法已被陈衣破坏,因此,李青君一路畅通无阻,然而,跨越空间壁垒的刹那,她整个人怔住了。 不止是她。 跟随她闯入洞天的一众觉醒者,同样呆若木鸡。 “这是…什么地方?” “棺材,我的天呐,到处都是棺材。” “这是幽冥地府吗?” “呕,不行,反胃,我出去吐会儿。” “你们看那是什么?” 眼尖的觉醒者注意到没来得及打扫的石像碎片,李青君神色一凝,忙上前察看,一些胆大的则帮忙打起下手。 “卧槽!” 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吸引众人目光,循声望去,却见一觉醒者半跪在地,怀抱一块碎石,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你瞎叫唤个啥呢?” “咕噜…” 那人重重的咽了咽口水,缓缓将手中碎石举高:尽管被切掉了半张脸,但依稀能够辨认出,其完整时的身份。 “是之前那个怪物!” 李青君大步上前,一把夺过人头状石块,覆掌闭目感知:“雕像?不对,有生命气息,很微弱,点石成金?” 一旁。 千鲤纤指捋发,霜眸闪过精光:“他是自愿的。” “嗯?” “此人身上幻梦道痕丛生,说明他曾中过幻术。” “用现代科学的方式解释。” “在那段人为编制的梦里,他曾历经恐惧绝望,化作顽石自封,是潜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与自我防御机制。” 这话说的保守了。 实际上。 脑袋被劈成两半,心变成了石头,基本等同于万念俱灰,纵是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靠一缕执念吊着,等死。 在场觉醒者都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们没精力纠结那么多:“快,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头颅碎片。” 一通翻找。 四颗大小不一且支离破碎的人头状石像,整齐摆在一座树墩上,毫无疑问,正是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四老怪。 半死不活。 或许是酣畅淋漓的大战,或许是摧枯拉朽的虐杀…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无法改变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结局。 能够和队伍中最强的李青君、燕赤霞斗得难舍难分的四个老怪物,他们眼里,近乎无敌的存在,就这样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就像往汪洋大海,投下一枚石子,不曾激起丝毫波澜,总觉得,他们不该死的这样简单,嗯… 草率! “谁杀了他们?” 有人皱眉发问。 千鲤杏眼微眯,若有所思,却未声张,这时,空间毫无征兆的震颤,被陈衣封回木棺的罗刹铁骑,再次脱困。 后者有意为之。 山寨的威能不及原版一半,作以试炼再合适不过,免得真正的地府大军降临之日,各国始料未及,仓皇失措。 两者终有一战。 “不好!” “有埋伏!” 听着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刀剑喑哑,众人神色大变。 燕赤霞不假思索斩出一道剑气:与李青君这类养尊处优的宗门弟子不同,他前世无依无靠,乃区区一介散修。 他是从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加上身处一个混乱动荡的时代,遭埋伏偷袭如家常便饭,早已养成肌肉记忆。 可。 削铁如泥的剑气斩落在身上,除了一声铿锵刺耳的音鸣,不见任何反响,那头罗刹,竟流露出人性化的轻蔑。 “我眼花了?!” “刀枪不入?!” 众人大跌眼镜,甚至燕赤霞本人也感到不可思议。 “一起出手!” 李青君不信邪,五指间五行元素汇聚,仙风如刀,离火焚烧,青藤化链,黄土为基,金虎狰狞,欲毁天灭地。 自知生死攸关,余者亦无敢藏私,纷纷动用底牌。 一时间。 绚烂夺目的神霞直接将幽暗深邃的洞天世界照耀胜白昼,浩瀚无边的法力潮汐肆虐虚空,尽皆朝罗刹骑杀去。 “轰隆!” 这一霎。 天摇地动,穿云裂石。 无数觉醒者全力以赴,神通一道接一道,一具具传承千年的宝棺化为尘埃,一棵棵魁梧挺拔的槐木灰飞烟灭。 硝烟滚滚,遮云蔽月。 毋庸置疑。 面对这样的攻势,不避不闪,选择硬撼,哪怕是半只脚迈入斩凡乃至真正的斩凡境,也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然而。 当黄沙散去,众人的表情却从忐忑期待,转为错愕惊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跟白纸一样的千鲤! 原本洞天里有三头元婴期罗刹,被陈衣斩了两头,仅剩的那头仍双臂交错于胸口,静静仰卧木棺,完好无损。 才死几个筑基和金丹,根本就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麻木。 真的麻木。 包括李青君在内,所有修士都麻木了,那是一种震撼到难以言喻的地步所带来的物极必反,四周平静的可怕。 死寂。 鸦雀无声。 直面不可名状事物的恐惧,弥漫在众人心田,寒意料峭,两世记忆重叠的经历,也没能使此间惊骇减弱半分。 免疫剑法,无视神通,更让他们感到无力的是,明明他们是先手,以强敌弱,等同偷袭,结果反被对他肘掣… 如此违背常理的怪物,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觉醒者小队的成员们,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何等古老的伟岸才能关押这些怪物。 甚至。 在他们踏足此地之前,已经斩杀了其中大半。 人类做不到,迄今为止任何人类都不可能做到,跟修为境界无关,罗刹铁骑的背后,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庇护。 当然。 陈衣除外,他修的不是术,也不是法,而是道,他是剑道本身,换言之,若剑道具象化,那一定且只能是他。 给他时间,无需借青女手,他照样无敌于过去未来。 所幸。 作为陈衣的亲生女儿,千鲤完美继承了她父亲处变不惊的顶尖心性,短暂惊愕后,迅速恢复正常,冷静开口: “绝不能让这些怪物出世,否则便是狼入羊群,不堪设想…劳请诸位为我掠阵,我要在此地布下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幻术分支之一,既然普通的术法神通对他们无效,那就先将他们困住,待找到克敌之法再做打算。 众人没有异议。 千鲤出手,十指飞快掐诀,靡靡天音萦绕四野,空灵缥缈的旋律化作密密麻麻的阵纹,烙印在罗刹铁骑眉心。 随着墨色加深。 罗刹铁骑圆睁的怒目缓缓闭拢,狰狞神态趋于安详。 这门幻术不属于攻击手段,不会对中术者造成不良影响,没有危害性,故而罗刹血的御敌机制,无法被触发。 约半柱香左右。 大功告成,千鲤香汗淋漓,可见即使以她在幻梦一道的天赋,施展此术也是极为艰辛,毕竟,不是陈易本尊。 李青君忙上前搀扶,关切问道: “还好吧?” “没事。” 千鲤轻轻摇头,默默抽回胳膊:自幼缺乏母爱,导致她的潜意识里带点自卑与怯弱,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她害怕成为累赘。 她始终都觉得,母亲就是因为自己的不请自来,打扰到了她和父亲的二人世界,才不爱搭理自己,实则不然。 按照医学的说法。 青鱼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疾病,深宫大院的压抑,磨灭了她的七情六欲,是陈衣为她的世界重新画上了色彩。 因此,她的眼前只能看见陈衣,尽管出于为人父母的责任感,她尝试过接纳千鲤,可惜,千鲤的出现太迟了。 她的新人格已经定型,彻底变成了陈衣的形状,连她本人都挤不进去,母慈女孝,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见状。 李青君深知细水长流,并未强求,揉了揉千鲤的小脑袋,自然垂下手,转而指着不远处的木棺,与燕赤霞道: “燕道友,我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遗迹,你带几只威胁不大的,回去做研究吧,说不定能摸索出他们的弱点。” 倒不是拿对方当跟班使唤,主要此间事尚未了结,她得留下主持收尾工作,只好将此重任,托付给燕赤霞咯。 燕赤霞沉吟片刻,点头答应,旋即招呼几名比较熟络的同袍各背一具木棺,径直离去,众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半晌。 突然有一名黑衣卫神色匆匆,小跑到李青君身旁,附耳低语了一句,正清点损失的李青君眼皮一跳,猛抬头: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要惊动其他人。” 来人告退。 一直偷偷关注着李青君的千鲤,忍不住凑近问道: “李姐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花,被人摘走了。” 李青君刻意压低声音,免得隔墙有耳:“你看这遍地的残肢断臂和碎石块,我敢肯定,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说着。 她语微顿,愈发严肃:“能在三位元婴期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自如,此人境界恐怕远不止…” 耐心听完李青君分析,再结合之前的幻梦道痕,千鲤心中已有结论,正欲讲述:“李姐姐,那个人其实是…” “不管怎样,先封锁消息吧。” 心事重重的李青君却选择性无视,自顾自言道:“否则万一惹恼那位,招来横祸,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唔…” 千鲤张了张小嘴,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重新憋回肚子:“红麝姨娘教过,在别人犯傻的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提起裤子不认人 玄牝世界。 佛光普照,剑气纵横,魔焰滔天,仙灵氤氲,法则之力交相辉映,时而激进时而舒缓,挑逗着曼珠沙华底线。 后者象征性的反抗了一下。 接着。 便有一股精纯的能量,深深插入,犹如被扒光了遮羞衣物的清纯少女,全身上上下下每寸肌肤,都一览无余。 绝望! 这是陈衣对于所见的第一印象,黄泉弱水三千丈,过目尽皆是荒凉,惨死的怨魂在挣扎,狰狞的厉鬼在哀嚎。 但,一切枉然,那弱水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那黄水恶浊而污秽,大道都消融,唯叹奈何声,无力回天。 环顾眺望。 陈衣呢喃低语:“黄泉弱水,彼岸奈何,莫非,灵山诸佛苦苦追寻的恒河倒影,便是与这幽冥地府…相关?” 念及于此,他斟酌良久,小心翼翼将神识扩散开。 并非他杯弓蛇影,畏首畏尾,实在是这黄泉弱水,阴毒至极,纵是以他圣皇仙姿长期滞留其中,也必死无疑。 “咕噜!” 随着神识覆盖面积越来越广,水底景象逐渐清晰。 重峦叠嶂的白骨,飘飘荡荡的煞气,无意识的孤魂野鬼以及暗处密密麻麻的猩红竖瞳…陈衣将这些一一记下。 然后眯起比女人还漂亮的凤眼,像在权衡着什么。 半晌。 他眼中闪过一缕疯狂,做出一个连周围鬼物,都匪夷所思的举动:他竟以一枚白玉瓶,装走了一滴黄泉弱水… 简直胆大包天! 此举。 瞬间令黄泉震怒,排山倒海的威压,从四方轧来,大有要将他神形俱灭的势头:“快撑不住了,风紧扯呼!” 陈衣准备撤退。 突然。 一只形同槁木的手臂倏地探出殷红如血的淤泥,朝他神识抓来,耳畔灌入窸窸窣窣的呓语,仿佛鬼神的蛊惑: “活人。” “黄泉路上多少年没见过活人了。” “啊,久违的生命气息,多么清香甜美。” “既然来了,就永远葬在这里吧。” “吾,以八臂罗刹之名,许你青春不朽!” 暗道一声倒霉,陈衣索性放弃收束神识,对方来势迅猛,避无可避,倒不如战上一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然而。 不等发难,外界,他的肉身忽然变得滚烫无比,刺眼的青芒化作法则利箭,从胸口疾射而出,直逼曼珠沙华。 几乎转瞬。 后者枯萎凋零,神识脱困,却又落入一片虚无混沌。 “嗯?” 陈衣先是一愣,而后惊喜,因为他瞧见一座吊椅,白狐儿脸一袭青裙,斜靠在吊椅上,仪态慵懒的俯瞰着他。 祂醒了! “怎么?被本宫救不开心?还是看到本宫不开心?” “净瞎说。” 没好气的回了一嘴,陈衣摸黑踱步近前,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直接坐在吊椅边,捧起那双神品玉足。 指尖轻轻摩挲着微微蜷曲的圆润脚趾。 “滚!” 白狐儿脸毫不留情的踹开,红唇吐出冰冷语调:“丢人现眼的废物,几百年了还是元婴期,本宫养你何用?” 陈衣低着头不吭声。 白狐儿脸蹙眉,想了想,又把玉足伸回他怀中:“本宫问你,与地府撕破脸皮的时候,为何不唤醒本宫?” “我…我自己可以处理,不想打扰你养伤。” “蠢货!” 白狐儿脸眸光流转,闪过一缕寒芒,冷叱道: “你知不知道地府的底蕴有多恐怖?” “就连三十三重天的禁忌古神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你敢对整个地府宣战?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语气虽重,但满是关心,陈衣也意识到自己自不量力挑衅幽冥地府的举动有失妥帖,无言以对,只好弱弱道: “我错了…” “一句道歉就完了?本宫强行苏醒的损失怎么算?” “我补偿。” “补偿?” 白狐儿脸扬起下巴,轻蔑又寒声道:“呵,你这废物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甚至你这皮囊还是本宫给…” 说到一半话锋一转: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地府那几个老不死的本宫已经为你摆平,本宫警告你,在本宫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之前,你给本宫收敛点!” 望着眼前这张明明写满疼惜,却又故作冷清孤高的脸庞,向来杀伐果断的陈衣,此刻内心竟涌现出无限委屈。 是在外受了欺负,回到家找父母撑腰时的那种委屈。 祂是他的避风港。 祂永远都会在他受欺负的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后果的来为他出头,就像父母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 我的孩子。 我会教育,我可以打可以骂,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四天三界,九州十地,大概唯有白狐儿脸,能够将陈衣当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来怜爱,且全不管天下怎么看。 “谨记娘子教诲!” 陈衣郑重答应。 下一秒。 却拽着白狐儿脸的拖地长裙,可怜兮兮的撒娇 “娘子~” 吊椅上传来漫不经心的声调: “说。” 把玩玉足的手,开始不老实: “想你。” “哼。” 白狐儿脸神情冷漠,可眼底深处有一丝情动,藏于宽袖内的藕臂紧了几分,佯装随意道:“本宫伤势未愈…” “上回在一本书上看到,双修有助…” 砰! 青藤吊椅突然被震碎,祂不装了,装不下去了,直接欺身压住陈衣,趴在亲手培育的小道果耳畔,气吐幽兰: “本宫要你…助我疗伤!” … 混沌不记日,不知今夕何年。 白狐儿脸伸了个懒腰,眉宇间尽显春意,风情万种。 祂素手一挥,混沌之气汇聚,化作一把新吊椅,倚坐上去,玉腿横陈,撑着香腮,斜睨躺在地上装死的陈衣: “本宫继续沉睡了,至于你…” 还穿着黑丝的玉足踩在胸口,潋滟青波荡漾,白狐儿脸嘴角轻挑,然后,陈衣整个人如断线的纸鸢,倒飞而出: “给本宫滚回前世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西行归来,取得真经! 一万年前,余莲西行。 一路走来。 她历经九九八十一劫,虽常险象环生,但受益良多。 初见华灯初上。 她禅心大乱,好精舍,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烟火,好梨园,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纨绔半生。 忽闻惊鸿照雪。 她幡然悔悟,散万贯家财,戒三嗔五痴,白骨观筑融百骨,再炼骨肉成金液,该化心佛是众生,修持性命暗投明。 直至铁蹄踏地。 她一夜白头,也洗尽铅华,心有所往,阴兵借道,百鬼夜行时,果毅效法神灵,诛杀邪祟,战鼓擂响,振聋发聩。 日复一日杀伐。 她杀身成仁,险些堕入魔道,幸有陈氏教化,悟不杀剑,迷途知返,剑气破空,以战止戈,败而不杀,得证菩提。 终。 功德圆满,西天面诸佛。 … 雷音寺内。 余莲下首施礼,佛祖如来盘坐莲花,慈眉善目:“余莲,你历千难万险已成正果,今,敕封你为功德菩萨。” “列灵山三十三菩萨位。” “赐莲台一座,金花一朵,福地洞天,南山道场…” 听着口谕。 六珠神色古怪:还别说,创业真能改变一个人,瞧瞧如今这假如来,与敖烈记忆中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佛祖慈悲,弟子惭愧。” 如来语罢。 余莲欠身一拜,却是拒了封赏:“弟子自认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还请收回成命,赐弟子几卷经文便好。” 她没有忘记自己西行的目的,要将真正的佛法传给世人,至于菩萨之位,作为一只蛰伏二十三年才化形的蝉。 她爱盛名,更爱自由。 这也是她与狼共舞十数载,而未曾滋生邪念的原因。 “哦?” 如来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深深看了余莲一眼,并未挽留:“也罢,人各有志,既如此,你待会便下山去吧。” 以灵山当前的底蕴,若非为了拉拢六珠,余莲根本入不了诸佛的眼,她自愿远离西天最好,省的天天见心烦。 “多谢佛祖。” “阿难。” 如来不再关注余莲,朝殿下轻唤一声。 “弟子在。” 一位尊者走出行列,恭敬作揖,深拜。 “带她去藏经阁,取上乘佛法三十五部五千零四十八卷交予,如遇监门,你便讲是奉本座之命,可保无阻。” 阿难尊者略显迟疑,压低声,试探道: “真假?” “无妨。” “弟子谨遵法旨。” 在旁人听来,这段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六珠及一众佛陀菩萨却了然:阿难问给真经还是假卷,如来答给真经。 如来是不怕余莲成佛的,他也没打算重操旧业。 多事之秋,当得过且过。 何况伪佛一脉大势已成,上承天命,下应民心,即使真叫余莲化了佛也奈何不得他们,除非,余莲能够逆天。 正如西游中的黑莲无天,天道予无天三十三年,此间纵是强如燃灯佛都得避其锋芒,此乃定数,天意不可违。 顺便,卖六珠一个人情。 六珠跟脚太惊世骇俗,他日必有大用,天下之修苦海争渡几个不是为了长生?重利面前,不存在永恒的敌人。 他就不信六珠没动心! 似知晓对方所想,六珠望着余莲背影,摇头淡笑。 余莲前身是一只蝉。 一只凡蝉。 可她活了二十三年,还得了道,她的身世哪有这么简单?放任自流,绝对会成为诸佛做过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晋级化神的契机(上) 余莲下山后,便径直来到陈衣所在破庙。 察觉有人靠近。 陈衣睁开眼,神识探出,瞧清余莲身影。 “晚辈余莲,求见缘师。” 笼罩四面八方的剑阵散开一条通道,清风拂面,青翠绿竹摇曳,沙沙作响,似在迎客,陈衣平静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晚辈余莲,拜年缘师。“ 才一见面,余莲纳头便拜,态度比起雷音寺上,不知谦卑多少倍,后者只是礼节,前者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必多礼,坐。” 陈衣轻挥衣袖,柔和微风扶起余莲,随后招来一方蒲团:“你是六珠看重的后生,你我之间无需拘泥形式。” “是!” 余莲收拢裙摆,玉腿盘坐,倒有几分大家闺秀风韵。 陈衣打量着她: “元婴大圆满,身怀菩提心,神态空灵,不错。” 他素来孤高自负,心气倨傲,极少对谁褒奖,他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甩开普通修士一大截,可称天骄。 “缘师过奖。” 余莲诚惶诚恐:“晚辈愚钝,不敢当天骄之名,当年若非缘师在关键时刻出手,恐怕早已沉沦,泯然众人。” 说着。 她掌心翻转,流苏飘摇,进而手托两卷古经,推至陈衣身前宝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缘师笑纳。” “莫要妄自菲薄。”陈衣眉含笑,如沐春风:“你未入道却静心养神二十三载,根基稳固,此生有望斩凡。” 接着。 他瞥向经文,拾起压在上方那卷——《楞伽心经》。 此卷不全,只有上册。 然。 玄妙至极,包罗万象,佛韵无边,即使至于上乘法之流,依然鲜有能媲美,可供修士炼至化神期,足以传世。 可惜。 他本身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又身在佛门心向道,残缺佛法不修也罢,待晚些时候拿给佛种化身的六珠参透吧。 个人而言。 他更倾向于佛祖如来修炼的无上法门,如果有机会弄来的话,他应该会很感兴趣,不过,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粗略扫尾。 便将佛经搁置一旁,说实话,其实陈衣对余莲的礼物并未抱有太大期待,走个过场,仅为照顾她的面子罢了。 谁知。 当翻开第二卷经文的时候,他愣住了,因为这门从佛修圣地,灵山藏经阁带出的经文,竟是古魔失落卷之一… 卷六——《波旬说自在》! “波旬…” 目观纂文,陈衣下意识口吐箴言。 “轰隆!” 几乎音落,他立身的方圆万里突然天崩地裂,仿佛触动了某种不可言的禁忌,一股磅礴妖冶的威压从天而降。 陈衣眼前陡生异相。 有血海浮屠,瞪眼如铃;有袒胸美女,搔首弄姿;有仙晶灵玉,堆积成山;还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 饶是以他道心之坚,亦难免片刻晃神。 好在。 凭借惊人意志他挣脱蛊惑,异相崩塌。 这不过是古魔波旬,残存的一缕意识,祸乱苍生的执念,死而不散,诵其真名,可面古魔,往生路上罪削半。 “古卷记载,波旬为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主。” “他曾亲率第六天古魔倒反天罡,最后棋差一招,败于佛祖,他化自在天也在这一战后,被诸佛合力摧毁…” “如此。” “那我何不在玄牝世界中,重新开辟他化自在天?” 化神契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晋级化神的契机(下) 斩凡境是脱凡胎,从斩凡到化神,则是一个将自身的精、气、神、心与法力,不断打磨,完善,壮大的过程。 古经有云。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亦有三宝精气神,心者载之,盛则昌隆,水绝则死,法力为具象表现。 假亦真时真亦假,无从有出有还无,虚实往复。 若有生灵能够将自身的精、气、神、心与法力,打磨到极致,那么就会彻底超脱,成为凡人眼中不可直视的… 神! 再说的通俗一点,化神期,便是一个生灵在上述过程中,逐渐被神话,最终犹如亘古传说般,世代传承下去。 虽无法做到真正不死不灭,却也算种另类长生。 只是… 太慢! 正统的化神法,要走太久,那是一段无比漫长且极其沉重的时光,以万计,恒河倒影降临在即,陈衣等不起。 重开他化自在天,他便可以直接窃取波旬之名。 瞒天过海,先入化神,再缔造属于自己的神话,待到时机成熟,偷天换日,取而代之,如此,亦不失为正法。 当然。 此路不是对谁都敞开的,雷音寺内有化神坐镇,监察九天十地,不允许西天以外的生灵晋升,包括神鬼二族。 以免出现意外,动摇自身的统治。 陈衣不同。 他拥有这个时代各族都羡煞不已的优势——玄牝界。 玄牝界自演本源,自成一脉,不入三界六道,任灵山的化神手段何等通玄也难以察觉它的存在,更别说监察。 念及于此。 陈衣对手中的古卷愈发爱不释手:此经卷详细记载了第六天主波旬的生平,以及他是如何开辟的他化自在天。 这些都是无数修士,求都求不来的宝贵经验。 有了它,陈衣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按部就班,照古卷上的步骤,依葫芦画瓢就好,可以省去大量时间和精力。 将整本古卷阅读完,陈衣古井无波的眼底罕见浮现出一丝火热,但念及余莲还在,他压下内心潺动,柔声道: “你携礼而来,本座也不能叫你空手而归。” “这样。” “不杀剑本座纂有心得一卷,且赐你参透。” 说完。 无论余莲同意与否,他手指向前探出,轻轻点在余莲额头,法力凝聚,华苏流转,精华灌入,后者娇躯一颤。 推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又咽了回去。 余莲起身长拜: “谢缘师赐法!” 不杀剑的诱惑太大,这份情,根本不容拒绝。 陈衣摇了摇头: “接下来有何打算?” 余莲沉吟片刻: “回缘师,晚辈想…” “可愿入本座门下,为本座亲传弟子?” 陈衣突然打断。 余莲愣神少顷,接着欣喜若狂,连忙作揖道:“缘师尽管吩咐,只消一声令下,刀山火海,晚辈在所不辞!” 她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恰如因果,对方毫无征兆的提出收自己为徒,必然有所图谋,但,她不在乎。 相反。 倘若无欲无求,她才会寝食难安,因为陈衣对她太好了,又是指点迷津,又是救她性命,还传她瑰宝级神通。 两人先前素昧平生,之间种种,全凭她在无老寺诞生这一星半点的缘分维系,他这样做没道理的,说不过去。 事实上。 她的猜测没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徒弟! “言重了,刀山火海不至于,本座的要求很简单。” 陈衣凝视余莲霜眸,平静开口:“本座要你代本座天下行走,充当鱼饵,钓出藏匿于暗流涌动之下的那条…” “大鱼!” 关于余莲身世,他和六珠看法一致,或许是境界还不够的缘故,眼下一些端倪尚未表露,诸佛不曾关注到她。 但。 随着修为提升,那一天迟早会来临:修士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位大修士的第六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外。 人尽皆知,余莲为六珠从属,灵山诸佛防范六珠,自然也会顺带盯着余莲,乃至往余莲身上投去更多的目光。 毕竟。 六珠尊为斩凡境大修士,可不是那么容易监视的,只能旁敲侧击,通过余莲的言行,进而去推断一部分东西。 其实。 做诱饵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该由他亲自下场,然而他许诺过敖烈,要自封五百年,至少面子工作,得做充分。 综上。 余莲无疑是最佳的诱饵人选,非她不可。 短暂沉默。 余莲开口:“缘师,此事我没意见,只是弟子从未做过诱饵…倒不是怕危险,弟子主要担心坏了您的谋划。” “本座会让六珠全力配合你。” 陈衣摇摇头,示意余莲宽心:“你做自己该做的,其他种种交给六珠,即使失败了也不打紧,你尽力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莲再无顾虑: “那…弟子便听凭缘师差遣。” “嗯。” 陈衣略微沉吟:“你先回无老寺吧,养精蓄锐,具体的行动时间,等一个契机,然后本座再赐你几道底牌。” 唇齿开阖。 剑气交织,六枚小巧的剑丸,悬浮于六珠身前。 “既然做鱼饵,自然越高调越好,动静闹大,别怕招惹是非,闹到沸沸扬扬,满城风雨,雷音寺才会重视。” “如此一来,你恐怕将树敌无数。” “这六枚剑丸你收好,可保性命,危急关头捏碎,斩凡之下绝无活口,斩凡之上亦能困其千息,足够逃生。” “谢缘师赐宝!” 这回余莲没有客气,小心翼翼将剑丸贴身存放,后犹豫几秒,半好奇半试探道:“缘师,弟子冒昧问一嘴。” “您,还有六珠菩萨,是和灵山有什么…恩怨吗?” 她是局中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并不了解如今盘踞在西天的诸佛,究竟是一群怎样的怪物,因此,她想不通陈衣与六珠,针对灵山的意义。 陈衣闭上眼,似正假寐,默不作声:有些东西还没到余莲知道的时候,不是不信任,而是实力不足的情况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见状。 余莲很识趣的放弃刨根问底,又向陈衣请教了几个修行方面的问题,观天色渐渐变暗,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保持着行揖躬礼的姿势,一直恭敬退至破庙外,余莲刚要施展法术下山,耳畔,突然传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日后,便唤师尊吧。” 余莲猛地回头,下一秒,一笑倾城,百媚横生: “师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地藏王菩萨也有心魔? 余莲走后。 破庙归于寂,陈衣迫不及待细览起《波旬说自在》。 一天一夜。 长吐谷食气,他终于不再克制情绪,纵声大笑:“妙极,妙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才发现。 想要成为他化自在天的天主,有一个先决条件:拥有一颗嗔心,也就是所谓的,有天人之福,而无天人之德。 否则必遭反噬,沉沦与享受、欲乐之中。 例如魔王波旬,他在成为他化自在天的天主前,曾是如来佛祖释迦牟尼的心魔,福禄这一块,自然无须多言。 陈衣没有嗔心。 但他从罗刹洞天带回的女罗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罗刹者,食人之恶鬼。 人者,天命加身,食之沾因果,故而罗刹一脉生来得天独厚却难成正果,男即极丑,女甚姝美,冠暴恶之名。 当即拍板。 将他化自在天的坐标,设立在玄牝界中的无边血海。 “话说,似乎从未听说过地藏菩萨的心魔是谁…” 合拢古卷,神识进入玄牝界的瞬间。 陈衣脑海,突兀冒出一个念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假设如今坐镇幽冥地府的地藏王菩萨,并非本体…” 他双眼倏忽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 “地藏菩萨曾为民立命,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他的慈悲,怎会坐视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出逃,为祸苍生?” “心魔则不同。” “作为心魔,它虽继承了菩萨宏愿。” “但,清空十八层地狱又不止有渡化一种手段,杀到地府人头滚滚,斩尽天下厉鬼冤魂,也算地狱成空啊。” 念及。 陈衣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手脚渐渐冰冷:“若上述假设成立的话,成佛无望,心魔大概率真的会走向极端。” “可仅凭他的力量,杀光地狱恶鬼,显然不现实。” “所以…” “南地鬼门大开,是它有意为之?是了,对上了,祸水东引,他要以此强逼天下修士入局,助他一臂之力!” 陈衣默然,久久无言。 半晌。 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不过猜测,毫无实据,当不得真,罢罢罢,不想了,当务之急是重建他化自在天。” 拾掇心境。 他从无边血海打捞出女罗刹的肉身,开始做事。 … 这头罗刹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死物可无法执掌他化自在天,须先为她寻一魂魄,陈衣把主意打到雷凤身上。 雷凤属于灵体,缺少肉身。 互补。 至于此界的“规矩”问题。 无伤大雅。 此举并不影响她继续监察玄牝界,开辟他化自在天不是将无边血海剥离出去,它依然是组成玄牝界的一部分。 当然。 这事儿得跟雷凤商量一下,她自愿最好,要实在不愿意,那就只能动用一些非常手段了,被自愿也是自愿嘛。 打定主意。 陈衣摸了摸鼻尖,以掩饰心虚,随后抬头喊道: “雷凤,你下来一下。” 九霄云上。 闭目假寐的雷凤,躯体没由来一颤,翎羽倒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欲乐之气 “主人?” “话说,你我认识这么久,也没送你一件像样的见面礼,实觉不妥,特意为你寻来一具肉身,看看喜欢吗?” “唔…” “嗯?” 无边血海。 雷凤与陈衣大眼瞪小眼,对视数秒,结局自然是前者败下阵,答应融合肉身,陈衣随之淡笑,散去指尖剑气。 皆大欢喜。 陈衣掌心倾覆,引漫天血光,结下一座巨大法阵,罗刹居阵眼,后命仙、魔、佛三子身守护,以应意外发生。 接着。 雷凤咬牙,纵身跃入无边血海,霎时,汪洋血海水倒灌而上,紫雷如腾蛇游龙攀附其中,尽皆汇入罗刹窍穴。 “噗通!” 天地之间。 突兀回荡一声沉闷的心跳,见那罗刹眉心处,一枚玄鸟状纹路若隐若现,她猛地睁开双眼,半边血海化雷池。 陈衣抬头凝望,神情渐肃; “接下来。” “便是接引世间的欢欲极乐,淬炼他化自在天的世界本源了,这一步,最为繁琐,也最为关键,不容有失…” 他化自在天又名欲乐之界,而芸芸众生身上的欲乐之念,则为构建及支撑其持续运转,不断强盛壮大的核心。 其实,正常情况下,陈衣是开辟不出他化自在天的。 毕竟他化自在天的存在,属于天地的鬼斧神工,就连当年的第一代天主,魔王波旬,都不能算它真正的主人。 幸运的是,它被打碎了,陈衣得以捡漏,他只要把散落的欲乐之气重新聚集起来,然后进行疏理、拼接就好。 当然。 这同样是个庞大的工程。 … 十年一晃。 玄牝界中,游离着无数晶莹细线,密密麻麻,交织相汇,透过这些细线,依稀能够窥见幅幅奢靡至极的画卷。 有凡人富商声色犬马,夜夜笙歌;有修士或为财帛或为法术杀兄弑父;还有仙子魔窟,美人白骨,享尽欢愉。 将万人欲望剥丝抽茧,才能得到这样一根细线,这就是欲乐本源,而聚十万八千根细线,才能组成一块碎片。 至于多少碎片才能拼凑出他化自在天,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找齐碎片,一定比老老实实编纂传说快。 已是捷径。 与此同时。 外界。 在六珠的包装运作下,余莲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九世金蝉转世身,天生佛心,灵根无垢,食其肉可得长生。 九州妖魔鬼怪无不觊觎,灵山诸佛亦为之侧目。 若非顾忌六珠这位斩凡境大修士,恐怕早就有人向其暗下杀手,即使受六珠庇护,依旧有许多邪祟环伺左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古不变,何况是长生。 第二个十年。 陈衣明显感到举步维艰,像是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无上伟力,在干扰,在阻挠他继续收集欲乐之气。 天道枷锁。 坐镇雷音寺的化神老怪出手了,在他预料之中,都过去近二十个年头了,要是还没有被察觉,那才叫诡异呢。 不过。 他并不在意。 玄牝界遗世而独立,可保他高枕无忧! 章节目录 第两百章 灵山的化神(预祝新学期学业有成) 第一百年。 陈衣已将欲乐之气集齐三分之一,他化自在天的雏形在无边血海上空沉浮,但境界不变,仍置于斩凡境圆满。 期间。 他曾离开过玄牝世界一次,查探了一番余莲的处境。 有鱼咬钩。 九世金蝉的身份,食之可得长生的故事,引来无数不轨之徒,据说灵山一位即将老死于岁月的大佛也下山了。 余莲正在逃命。 所幸。 有六珠暗中相助,总是能化险为夷,暂无性命之虞。 又过几年。 余莲晋级斩凡境,行事亦愈发乖张,树敌众多,甚至因天命不向而不问世事,存在感极低的道门都盯上了她。 而且。 无比巧合的点是,盯上余莲的道统,隶属太上一脉。 此事令陈衣倍感意外,他一直以为这个时代只有佛眷和神眷,毕竟诸多修行的法门,早被埋葬在了纪元更迭。 不过。 由于传承断绝的缘故,此代太上的底蕴与陈易时代压根无法同日而语,境界仅斩凡初期,难登顶尖大修之流。 次年初春。 陈衣跨出玄牝界,倒不是他化自在天整合完毕,而是灵山那位化神预感到危机,对九天十地的监察更加严苛。 缓一缓吧,起码短期之内不能再搜刮欲乐之气,否则万一惹得那位亲自下场,后续牵扯的麻烦,会相当棘手。 眼下的他,尚未具备正面硬撼化神老怪的实力。 “就是不知,灵山上共有几尊化神。” “倘若按照上辈子的神话传说计算,西天雷音寺的最强战力应该是现在、过去,未来三佛,圣人…不现实。” … 在山脚的互市闲逛了一圈。 百无聊赖的陈衣突然想起回归前世前夕,烙印于记忆深处的曼珠沙华内景,他寻了一处山野小径,盘膝坐下。 指尖划过眉心,拉出那段记忆碎片,着手参透:天骄的世界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善于发现,善于感悟。 繁密竹林之间,万籁俱寂。 陈衣推演着走马观花般不断变换的画卷,眼神逐渐深邃:“这黄泉的意竟与无边血海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先前惊鸿一瞥,不曾惊觉,如今回看…” “难不成黄泉的诞生与形成,亦如当年无边血海,和地道有关?假设真是如此,那它是恒河彼岸的可能性…” 正思索着。 “轰!” 天地骤暗,黑云压城,只见黄水下垂三千里,似欲将竹林淹没,陈衣愣神几息,紧接着双足下意识涌动金光。 这时。 胸口的海浪印记,刺痛了一下?他猛然惊醒,毫不犹豫抬手化剑,斩断部分记忆,诡异失去目标,这才散去。 “好生霸道。” 陈衣深吸一口气: “连想都不准想,若非我道心稳固,又受白狐儿脸庇护,刚刚三魂七魄已经被拖入无底深渊,永世沉沦了。” 念及。 他沉思片刻,掌心流苏氤氲,乍现一樽白玉瓷瓶。 那玉瓶里装着一滴黄泉弱水,本是打算作辅佐参透用的,然而经这一出,他也不敢留了,这不妥妥定位器嘛? “只是,该怎么悄无声息的处理掉呢?” 章节目录 第两百零一章 该收网了 “或许…无边血海!” 思索之际,陈衣脑海突兀蹦出一个设想:如果将这滴黄泉弱水与无边血海融合,是否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保不齐,我能在玄牝世界,化出第二条黄泉呢?” 神游天外,他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 旋即立刻行动起来,他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主要有青女这个后盾在,即使真捅破了天也无所谓。 这就是三代经商与十年寒窗的区别。 前者可以大胆尝试许多新鲜的事物,失败大不了从头来过,后者输不起,不敢赌,出人头地的几率自然更多。 摒弃杂念,静守灵台清明,百息后。 陈衣深吸口气,捏碎玉瓶,刹那间,一股至阴至邪的能量溢散而出,不多时,血海之下传出至污至秽的回应。 “咚!” 黄泉弱水滴落,仿佛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荡漾开圈圈涟漪,血海海眼流转漩涡,分出一片真空地带。 浮屠血水包裹着黄泉弱水。 两道同样极端负面的意志,彼此试探,相互忌惮,但谁都不曾主动去撩拨对方,最终呈现井水不犯河水之势。 一滴黄泉弱水还是太渺小,更重要的是,血海亦非等闲存在,两者不相上下,污染同化什么的,基本不现实。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血海原有的范围一分为二,一半归黄泉,一半归血海,不过,对此陈衣已经非常满意了。 “至少说明,我的设想行得通。” “这就够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知足常乐。” 他收回视线,意识退出玄牝界,又自言自语道:“我这玄牝世界,怕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幽冥地府了吧…哈。” 然后。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旁的先不谈。 幽冥地府之所以久盛不衰乃至日益壮大,靠的可不是什么鬼怪邪祟,而是地道法则以及它所显化的六道轮回。 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都不是一介准化神能涉及的。 渡了劫成了仙也不行! 但… 陈衣又隐隐预感,总觉得白狐儿脸能为他搞定这些。 盲目且无理由的信心。 其实事到如今,他对白狐儿脸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只是那个层次,太高,高到即使是他,都不敢妄想。 甚至他打心眼里质疑,那个层次如何可能看上自己? 这跟自不自卑无关,他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怎么说呢,就像你作为一个人,绝对不会,爱上一只蚂蚁一样。 哪怕那只蚂蚁,是你亲手培养的。 说得直观一点。 你的身份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 被学校里的校花看上,你会兴奋;被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看上,你会荣幸;被一国之君看上,你会恍然如梦。 再往上仙神下凡会令你诚惶诚恐,却也能慢慢适应。 那。 要是女娲娘娘呢?要是祂比女娲娘娘,更加古老呢? 这就很吓人了。 不愿在此事上过多做纠结的陈衣轻揉眉心,接着,念头一转,反正白狐儿脸的爱不似作伪,此外,随它去吧。 心境渐渐平复,他远眺东南,深邃眸中,精芒一闪: “该收网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万里追杀,终有一战 夜幕低垂。 破庙千里外的一座古刹,黑鸦啼鸣,秋蝉凄切,残月朦胧间,草木皆兵无风响,人头攒动若隐现,萧瑟肃杀。 古刹之中。 青烟袅袅,烛火摇曳,余莲一袭朴素黄衫,闭目端坐大雄宝殿,口诵真经,手捻檀珠,木鱼敲击声清脆绵长。 “唰!” 突然。 劲风凛冽,六七道身影破门而入,将此地团团围起。 “嗒!” 木鱼声戛然而止,余莲缓缓睁眼,面无表情:“诸位道友奔袭万里,不依不饶,是真当贫尼…没有火气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怪你是九世金蝉。” 一华袍道人冷声:“以一敌六,优势在我,余莲,你若识趣,乖乖束手就擒,我等可予你痛快,否则,哼!” 余莲未理会,而是转向斜对面。 有一老僧身着素黑袈裟,泼墨雾以掩面,此人便是从灵山上下来的老佛,也是这一行中,余莲最为忌惮之人。 “生老病死,冥冥自有定数,阁下因一己私欲不惜大动干戈,一路血杀,如此贪生怕死,不怕佛心蒙尘么?” “阿弥陀佛。” 黑衣老僧双手合十,平静道:“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老衲寿血衰败,为自身求一线生机,又有何不可?” “枉为佛陀!” 余莲骂道。 “和尚,我看你真是越老越昏头了,跟她废甚话?” 老佛左侧。 一尊来自酆都城的鬼王摩拳擦掌,目露凶光:“这女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就杀了她,免得夜长梦多!” 几人似有意动。 然而。 余莲下一句话,却令他们的脚步,生生止住:“一位斩凡大修士的报复,不知诸位,有几分信心全身而退?” 六珠! 这也是他们迟迟不敢对余莲下手,一拖再拖的原因。 虽然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斩凡境,但,斩凡之后,一步一重天,六珠是斩凡大圆满,半只脚迈入化神的门槛… 霄壤之别! 几人联手,自然不惧,问题是,他们不可能联手,这次是有共同的利益牵线搭桥,他们真正的关系可是宿敌。 “这天下,可不是六珠的一言堂。” 见状“ 黑衣老僧再度开口,给众人打了一针强心剂:“坐镇我西天雷音寺的那位,同样对这九世金蝉…大感兴趣!” 这话,就相当于替他们背因果了,一位化神,各种意义上的化神,饶是六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余莲的脸色渐渐阴沉,法力澎湃,青丝飞舞:“看来诸位都是有备而来,这么说,今夜注定是无法善了了?” “了你妈个头!” 鬼王直接探手虚招,一把鬼头大刀划破虚空,被他握住:“这份长生造化,本王要定了,谁拦,本王杀谁!” “那便…做过一场吧!” 音落瞬间。 余莲先发制人,眉心佛韵绽放,指尖飞快掐诀,无边金光如潮拍岸,铺天盖地,化“卍”字纂文,镇压鬼王。 “滚开!” 寻常鬼物畏惧佛法。 但。 鬼王有幽冥气护体,可以不受影响,当然,这一招不止蕴含佛力,还有一位斩凡境的恐怖法力,这不能无视。 他一边奋力化解,一边朝左右喝道: “动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黄泉万魂幡 “杀!” 有四人当机立断,直接出手,绚烂夺目的神霞顷刻照耀无尽夜空,连漫天星辰与皎洁皓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该死,法力才恢复一半…” 余莲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边思绪飞转,推演对策,一边被动迎战,陈衣赐下的剑气只剩一道,不能轻易动用。 此乃破局关键,不动则已,动必惊人。 “囚天指!” 少时。 那双头鬼王摆脱纂文,接着神通打出,一根灰白手指从云端碾下,其上符箓密布,恐怖的封镇之力弥散四野。 “知!” 一声蝉鸣,穿云裂石。 余莲正催动本命神通,乳白流苏自眉心席卷,萦绕间曼妙身姿突兀飘忽不定,仿佛身处现在,又似置身未来。 一股玄之又玄的韵理,冲刷着方寸之地,厚重深沉。 万事万物,悄然发生着改变,本该凋零的花朵重新盛开,早已衰败的古木抽出嫩芽,泛黄的枯叶,焕发生机… 攻向她的神通也在进入这个范围的刹那,凝固当场。 她能重塑光阴。 逆境总会激发人的潜力,使人快速成长,逃亡途中她才觉醒这一神通,不过眼下还十分弱小,无法逆转战局。 “嗡!” 五人惊愕余莲手段,举棋不定之际,一直作壁上观的黑衣老佛找准时机,突然发难,浩瀚的佛威,冲天而起。 “阿弥陀佛。” 见其双手合十,高吟佛号,脑后惊现八百佛国虚影。 菩萨低眉,比丘诵经,地涌金泉,天花乱坠,灿烂金光铺成海,一尊巨大的金佛法相,探出云层,垂下目光。 “千手浮屠!” 千千万万佛掌,悍然下压,如星雨坠落,又汇作一五指宝山,裹挟不可思议的伟岸法威,欲将余莲永镇红尘。 “不动明王!” 余莲条件反射结不动明王法印,八指相交叠,竖食指于前额,金钟乍现,环卫周身,古朴而浑厚,硬撼佛掌。 “锵!” 两者相触,顿时炸响震耳轰鸣,瓦砾土木俱被掀翻。 余波涤荡。 天崩地裂,乾坤颠倒,众人无不色变,身形急退,境界最低的道人迎头撞上,咽喉一甜,一口精血喷涌而出。 尘埃散去。 老僧气息绵长,面红如血,背负的右掌隐隐颤抖;余莲胸口二十四根肋骨几乎尽断,殷血染内衫,摇摇欲坠。 试探结束。 双方人马极有默契的对立而望,争分夺秒调整气机。 “余莲,你可识得此物?“ 半晌。 老佛陀祭出一面令旗:“此乃黄泉万魂幡,一滴黄泉水,万法皆成空,你若能接下它一击,老衲立即退走。” 余莲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吞吐天地灵气,严阵以待。 她之所以能以一敌六依然游刃有余。 仅是因为这几人手下留情:他们求的是血肉精华,如果把余莲打得灰飞烟灭,肉身崩坏,那这一仗不白打了? 陈衣也清楚这点,故而未急着现身。 不过。 见到令旗的时候,他的眉宇挑了挑:“咦,这支令旗中竟带着几分黄泉的气息,莫非…这老佛曾下过地府?” 他的玄牝世界融合了一滴黄泉弱水,可以护他真灵不受黄泉意志污浊,但,不够,他的野望,远远不止于此。 他要在玄牝世界再造一条黄泉。 这支令旗以及这老佛所知晓的某些内幕,他志在必得! “余莲,此人我有用,留他一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不杀剑初显威 听到传音。 余莲一喜,心神大定,但表面不露声色,探手向前: “阁下,请。” “风来!” 老僧也不废话,手掐法诀,赤黄令旗扬,顿有蚀骨阴风呼啸而来,接着黑云压城,如此还不算完,他又大喝: “雨来!” 黄雨哗哗砸落,每滴足有万斤重,虚空都险些扭曲。 “斩天!” 余莲面色不改,玉手虚握,法力化剑,一道返璞归真的剑芒斩出,体内蕴养数年之久的杀意与煞气一并倾泄。 “轰!”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风雨俱灭。 “这便是你引以为傲的不杀剑么?” 老佛不由感叹:“果然不俗,再予你三五载光阴,或能成就一方巨擎…可惜,你尚稚嫩,未得此剑之精髓。” “哼。” 余莲冷哼一声,不言语,周身剑气却愈发凌厉,一股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意志,竟凝结成实体,势如破竹。 不杀剑,绝非悲天悯人,恰恰相反,此乃极凶之剑。 不杀为杀生,与人交锋,剑气显七分而余三分,其出鞘一刹,唯可见破釜沉舟,斩尽杀绝,剑光霜寒十九洲。 “妙,妙,妙,太妙了。” 老僧连连叫好:“真不知如此玄妙绝伦的剑技,是哪位所创,若肯入我灵山,三佛果位必再添一席,不过…” 突然。 他的话锋一转,手中赤黄令旗凶威更盛,死气盖顶。 “你不是他!” 霎时。 老佛欺身而上,黄泉气垂落,如一件万法不侵的金缕衣,又裹挟无尽至阴至暗能量,仿佛天地沾之亦要消融。 “狂妄!” 余莲一边身形急退,一边剑气纵横,不让老佛近身。 斩凡境的直觉告诉她,一旦被这黄泉气纠缠住,她的一身法力以及生命精华,顷刻就会惨遭吞噬,化为乌有。 但。 对方怎会叫她如愿。 “余莲!” 忽闻叱咄,老僧金口开阖,似有伟力勾连天地,降下煌煌天音,作无形音波冲击爆发,响遏行云,震耳欲聋: “大胆余莲,还不伏诛!!” 佛门狮子吼,直攻神魂。 所有修士包括余莲在内,神情都呆滞了一秒,可别小看这一秒,大修士之战,胜负成败,往往就在转瞬之间。 “砰!” 枯槁的佛掌,直挺挺拍在余莲左肩,这一刻,老僧法力催动到极致,毫无保留,后者像被一座佛山迎头撞上。 “噗!” 身倒飞而出,重重砸入巍峨高耸的大雄宝殿,巨大的冲击力与破坏力,直接令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刹轰然倒塌。 黄泉气也趁火打劫,随之攀附入体,将余莲丹田灵气吞噬一口,当然,在老僧的操纵下,她的寿元并未受损。 “要结束了。” 观战五人目光交汇,眼神闪烁: “此女,败局已定。” “当心这和尚,佛门修士,最擅长阴谋算计。” “怕甚?” “这老秃驴要是敢耍花招,正好顺势做了他,我就不信经此一战他还有余力,少一个人,我们分到的更多。” 黑衣老僧对几人的窃语置若罔闻,或许没听到,又或许听到了却不在意,他越过漫天沙尘,径直朝余莲走去。 余莲躺在废墟中,双目紧闭,似乎已经认命。 “阿弥陀佛。” 遥望此景,老僧面相悲悯,双手合十道:“余莲,你我皆为佛祖座下,念在同门情谊,老衲会给你个痛快。” 说罢。 他五指弯曲,法力涌动,作势抓向后者雪颈。 谁知。 余莲突兀睁开眼,原本无神黯淡的瞳孔陡然迸射出骇人剑光,仅凭气息便足以撕碎斩凡之下的剑威破眉而出。 “不好,她有后手,快退!” 老僧脸色大变,果断冲出古刹,反应与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残影,五人见状也意识到不对,立即效仿。 然而。 还是太迟。 这道剑气,是陈衣赐下最强的一道,可重创斩凡。 老僧先前全力出手,面对的则是余莲的临死反扑,自然不可能毫发无伤,眼下正值空窗期,躲避概率…不大。 剩下那几个境界不如他的,更别提了,必死无疑。 剑气流淌,剑光通天,如一尊绝世剑仙手持仙剑,莹澈四方,无垢剑芒所照,贯穿无垠虚空,斩至逃窜六人。 暗处。 陈衣微微皱眉:这道剑气的威力,显然不是余莲能够掌控的,另外五修的死活,他不关心,这老佛,得活着。 起码现在不能死! 于是。 他打算救下老佛。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他们要送余莲成佛?! “哗!” 陈衣还没动作,黑衣老佛却先祭出保命底牌,他左手狠狠插入胸口,再猛地往外一拽,心脏部位,血花四溅。 下一秒。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血花蒸发成雾,随后,竟从其胸腔内传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像有什么生物在进食。 “曼珠沙华!” 陈衣双眸微微眯起,喃喃自语:“这老佛果然与弱水黄泉有着某种联系,但,曼珠沙华可挡不住我的剑气。” 曼珠沙华不是靠所谓机缘巧合就能得到的。 类似一种规则。 他既号称冥土之花,那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正常情况下,他一生都不会离开冥府,因为来到人间的它…会死! 凡有灵智者无不畏惧死亡,曼珠沙华也不例外,除非这个群体中诞生了某个异类,比如在樱花国发现的那朵。 迄今为止,陈衣依然不知他降临人间有何目的。 剑光已至身前。 巍巍剑意席卷,传遍万里,寒月坠,大日现,仿佛有座绵延不绝的剑气长城,撞向曼珠沙华所演化出的领域。 那片领域寒暑更迭,叶落叶生,如一场别样的轮回。 剑气摧毁了它。 尖锐的哀嚎,惊天动地,曼珠沙华在恸哭,无数极其细长的血色丝线,于冥冥无端显化,又尽皆崩碎为无形。 一张张人脸惊叫着湮灭,老佛满目骇然,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这么强…” 陈衣轻叹息,屈指一弹,剑气震碎,捡回一条命的黑衣老佛神一愣,也不敢多疑,巧借残余罡风,顺势远遁。 “师尊。” 余莲撑着一块巨石坐起。 “嗯。” 陈衣跨出虚空,检查了一番余莲伤势,确认并无大碍后,揉了揉她的脑袋,留下一些疗伤的药物,跟上老佛。 至于另外五人。 丹田枯竭,神魂破碎,之所以行动自如,全凭一缕执念吊着,估计回宗门交代遗言去了,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 南地,酆都鬼城。 三道身影围绕坐,一位鬼气滔天,应是鬼王,一位阴气森森,也是鬼王,他们在为奄奄一息的黑衣老僧疗伤。 无比诡异的画面。 堂堂鬼王。 居然向一位本该作为不共戴天之死敌而存在的金身佛陀施以援手,关键是后者的佛陀金身还不排斥阴鬼之气。 “老和尚,你不是总喜欢躲在幕后算计别人么?” 良久。 老僧的伤势得到控制。 其中一位鬼王挖苦道:“没想到打了一辈子鹰,你也有失手被鹰啄眼的一天…哈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好像对老佛有些怨念。 嗯… 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有这幸灾乐祸的功夫,不如想想后面该怎么办。” 另一位鬼王斜睨一眼,沉声道:“此女身后,显然还有靠山,我们已经把她得罪死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说着。 两鬼王齐齐望向老佛,似在等他拿主意:鬼物大概都不擅长动脑筋,相较之下,他们更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 “办法其实不是没有…” 老僧沙哑着嗓子开口: “只是此法颇具奉献,不知二位王爷,可敢尝试?” 两鬼王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心照不宣的合力在方圆百里布下隔绝禁制,老僧见状,便领会他们心中决定。 于是。 他声微顿,语出惊人: “送她成佛!” 此言一出,左右鬼王俱震,有位鬼王更是直接惊呼: “老和尚,你疯了?!” “那位化神之日曾颁下法旨,佛陀果位三十去二,量数已定,余者此生不可成佛,你…你想造他的反不成?” “我出面,我去跟佛祖谈,这事有商量的余地。” 黑衣老佛摇摇头,分析道: “他们如今无动于衷,是认为不值得,他们的寿元也所剩不多了,积蓄底蕴,耐心撑至恒河投影最为稳妥。” “培养一尊佛陀,耗费精力物力不知几许,金蝉究竟能否成佛,也是一个大问题,故而他们才偏向于前者。” “可,你们不要忘了。” “恒河亦不过虚无缥缈之传说,莫道贫僧,纵是三佛祖都不曾亲眼所见,而九世金蝉可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这是铁了心要拉三位佛祖入局啊! 虽然那三位一旦出手,大头必然轮不上他们,但吃残羹剩饭,总比啥也吃不到强,鬼王沉默,老佛继续游说: “只要助金蝉成佛,她的血肉,便可为三位佛祖所利用,三佛一动,灵山诸佛心中那杆天秤也将随之倾倒。” “集整座灵山之力。” “无论金蝉背后站着谁都无惧,至于你我,只需在前期付出一些代价,而后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言及,老佛深吸口气,脸庞浮现出一抹狂热与自负: “同样是豪赌,为何要舍近求远?” “二位王爷领教过我的手段。” “论战力,我或许不及二位,然而要论谋略城府…二位王爷若是肯信我,瓜分金蝉之日,少不了二位的好!” 来时他就有做推演,几乎能以性命作保,此计必成。 因为整个过程全是他们操劳,余莲成则皆大欢喜,即使功亏一篑,竹篮打水的也无关三佛,没有理由不默许。 三佛那一关过去了,旁的都不叫问题,反正最后还有恒河投影,相当于上了层双重保险,无非损失资源罢了。 空气陷入久久沉寂。 两位鬼王耗时半晌,才将此间涉猎的诸多内容消化完全,对视一眼,道:“本王有处疑惑,还请道友解答。” “但说无妨。” “方才,道友讲成佛难度不亚于逆行恒河,为何又这般笃定能够助那金蝉成佛?莫非…道友有甚上古密法?” 佛可以是斩凡境,但斩凡境不一定是佛。 它并非一种境界,而是一种授封,正如六珠被如来佛祖封为菩萨一般,只是,两者间的地位,堪称判若云泥。 后者不过君授,前者则为天授,乃正统。 倘若将灵山的佛修体系比作一棵大树,那么诸佛、菩萨以及比丘、罗汉等,便是这棵大树下面延伸出的枝干。 证得佛陀果位的修士,会分到来自这棵参天大树的余荫,包括但不限于福禄、功德、威望…总之,大有裨益。 佛陀的化神之路,也往往比散修更顺畅。 这件事的本质不单是余莲成佛这么简单,还干系神、鬼、佛三家之争,抛开种种利益,他们的立场仍是鬼族。 所以。 老佛要真掌握批量造佛的密法,他今天走不出酆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唯一杀死白狐儿脸的方法 “两位王爷不必惊慌,老衲并无那等伟力。” 似看穿两人内心,老佛坦言道: “实际上,将来促成此壮举者,另有他物。” “传闻,在佛道纪元之初,天地曾赐下一枚无属性道果,这枚道果乃上一纪元,一位无上大佛坐化后所留。” “生灵吞服炼化之,证得佛陀位易如反掌。” 两鬼王陡然瞪大竖瞳,忙追问: “世间竟还有这般圣妙至宝?这枚道果现在何处?” “山神庙。” “山神庙?” 一鬼王面露犹疑,眉头紧锁道: “那帮后天神素来独树一帜,与灵山及我酆都城皆背道而驰,又一致对外,从他们手里抢东西,不现实吧?” 再怎么说也是上个纪元的残党,能历经纪元终结而不灭,自然有通玄手段,尽管寿衰临身导致实力大不如前。 但。 虎落平阳,余威犹在,怒吼乾坤错,漫长时光积累的底蕴依然是不容小觑的,就连三佛都不愿往死得罪他们。 “他陨落了。” 老佛一语惊四座,二鬼王惊愕: “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神国,在十万大山,是十万大山蕴育的灵。” 老佛循循讲道:“当年广力菩萨于十万大山开辟道场有监视他的目的,更重要的,却是他手中的佛陀道果。” “而他陨落之后,佛陀道果消失了,我曾借灵山气运强行推演天机,终于在一只小妖洞府,寻到道果影子。” 神鬼佛三股势力互相监察制衡,并不算什么秘辛。 事实是。 灵山脚下也有不少神族和鬼族的探子扎根,这是经过三股势力高层默许的,反正他们又接触不到核心的机密。 这样,省的耗费大量时间,在应付彼此的窥探上。 大家都挺忙的。 “这真是…” 两位鬼王此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无数古老生物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佛陀道果,最后的结局,竟被一只籍籍无名的小妖占据,真是造化弄人。 冥冥虚空。 陈衣听着几人谈话,思绪渐渐飘散。 十万大山? 那不是自家阿姊的住所附近吗? 感情成佛的契机一直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莫名有种地主家的傻儿子,空守万贯家财却不自知的即视感啊… 而且。 灵山化神不容后世修士成佛? 莫非… 佛陀果位与那恒河彼岸有关? 除此之外。 三位佛祖这样做,毫无意义,毕竟尊为化神巨头,天下人人成佛成祖又如何?照样对他们产生不了半点威胁。 化神,已经超脱了芸芸众生的极限。 从某种意义上讲。 他们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生灵,化神之下皆蝼蚁,这话虽然说得夸张了点,但管中窥豹,化神之威可见一斑。 想着想着,然后,陈衣忽灵光一闪。 自己缔造这一世时,天道曾直接降下意志,欲斩他万般因果,那会他才斩凡,貌似,不值得天意如此重视吧? 那可是天。 天是何等伟岸?哪怕作为活着的神话的仙,都是在它的规则之下诞生的,何况是连仙人门口,都未触及的他? 退一步讲。 姑且权当天窥见了命运,试图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等等! “有没有可能,跟白狐儿脸有关?” 白狐儿脸无疑是先天最为完美的造物,祂凌驾一切时间,一切空间,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一切规则与道理。 诸天万界所有已知或未知的手段,对祂都不起作用。 纵是天都不可能杀死祂,因为祂压根不存在,无论过去、现在、未来,任何一条时间线,都不存在祂的因果。 光阴长河倒映不出祂的背影,空间长廊烙印不下祂的足迹,祂是原初的混沌,是虚无,是万物起源也是湮灭。 在既定的轨道上,祂更像旁观者,一个记录者,游离于整个世界体系之外,既然从不曾现身,又谈何杀死呢? 如果硬要强行为祂拟定一个弱点的话,那只能是… “我!” 这一刹。 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将迷雾撕碎,一瞬间,陈衣茅塞顿开:“杀死白狐儿脸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 “杀了我!”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老佛阴谋,两位鬼王的异样 理清“天意袭杀事件”的部分脉络,陈衣顿感头晕目眩,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以接受这其中庞大的信息量。 另一边。 被说动的两位鬼王,开始与老佛商讨细节部署: “那只小妖,今身在何处?” “万妖之国。” 名义是国,实际是由大大小小山头组成的联盟,也就是十万大山的统称,座落在北境,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我有密法,曰炼人之术。” 老佛讲道:“只待擒住那小妖,我便可借此术,将其炼成人丹,逼出药力,再供九世蝉吞服,她必能成佛。” “话说,如此重宝,你为何不留给自己亲信使用?” “暴殄天物。” 也是,化神坐镇的灵山,手底下多或少一两尊佛,都影响不到什么,没必要冒着得罪三位佛祖的风险去谋划。 “你有几成把握灵山化神会出手?” 一鬼王道出自己顾忌:“万一三佛窥破你的企图,将计就计,借刀杀人,成了佛的金蝉,我们可对付不了。” 自古圣意最难测,算计化神,也就老佛这等无法无天之人才敢,要知道,境界越高的修士,反而越看重颜面。 雷音寺三化神追逐长生不假,可长生跟颜面对他们而言究竟孰轻孰重,没人能打保票,要玩脱了是会死人的。 “如果出事,你我盟约就此作废。” 老佛平静道: “金蝉不知你我之间的联系,即使东窗事发,你等大可袖手旁观或协助金蝉一齐追杀老衲,老衲绝无二话!” 两位鬼王眼前一亮,视线隐晦交换,皆觉在理,于是微微颔首,道:“好,就按你说的做,我们全力配合。” 三人立下大道誓言。 “对了,还有一事。” 突然。 一鬼王像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后天神族,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举涉及重大,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无妨。” “他们安分守己则已,若是不知死活,强行插手…” 老佛眼神一厉,一缕杀意弥漫而出: “那就开战!” 开战?! 两鬼王俱眼皮一跳,显得无比惊讶: “酆都城倒无所谓,你们灵山…” “灵山从不惧任何对手!” 老佛打断他们的话:“就算天神族这次装聋作哑,之后我也会伺机挑起双方争斗,这天下…太平的够久了!” “嘶~” 好像。 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鬼王深吸凉气。 不过没有多嘴:他们对老佛的真正来历略知一二,清楚对方跟灵山并非一条心,不然也不可能与之达成合作。 “行,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位鬼王意味深长一笑,接着起身,朝着老佛拱手。 正欲离去。 原本岿然不动的老佛毫无征兆搭上其中一位肩膀,不等对方反应,俯身附耳,嘴唇蠕动,语速飞快,传音道: “看在相谈甚欢的份儿上,我再送二位一条情报…地府有变,无常二使已苏醒,告诉城里那位,多加小心。” 说完。 他退后一步,神色如常,两鬼王却身躯一颤,瞳孔倒缩,但迅速掩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 “告辞。” “不送。” 陈衣注意到,他们的步伐,有些慌乱。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为什么你这么强! 天阶夜色凉如水。 目送两鬼王入城,老佛身形融入阴影,往西天灵山疾行,然而途径僻静之地时,忽闻秋叶肃杀,化剑气袭来。 他心一惊。 来不及思索太多,屈手上举置于胸前,掌心猛地横推出,佛门无畏印迎上剑气,佛光与剑光碰撞,他退数步。 “沙沙。” 竹条摇曳,剑风刮骨,老佛凛神,警惕的环顾四周: “是谁?” “啧啧。” 带着几分戏谑意味的咂舌声从身后传来,风波骤滞。 老佛条件反射转过头,瞧见一男生女相,俊美到近乎妖冶的年轻公子,手臂环抱,斜倚翠竹,上下打量着他: “看来。” “化神大修也并非像传说中的那般全知全能,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被来自幽冥地府的细作渗透。” 此言一出。 老佛的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生出杀人灭口的冲动。 他是黄泉安插在雷音寺的卧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地府也不是铁板一块:酆都城、黄泉路、奈何桥、森罗地狱… 各方地府势力,基本各自为政。 因此。 饶是同为地府出身的酆都城主,都不清楚他的跟脚。 结果。 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人类公子,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阁下究竟是谁?” 老佛权衡利弊,终究还是强行压下心头杀意,因为他暗中推演无数可能之后惊骇的发现,自己竟看不透对方! 甚至。 对方是何时来到身后的他都浑然不知,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来人实力,要远胜于他,不可敌,动手,会死! 此外。 先前的剑气显然存着手下留情的成份,否则断然不会这般轻易就被化解,既然这样,能谈则谈,谈不拢再说。 死过一次的老佛,比任何人都更惜命。 “你不是一直好奇,余莲背后的人么?” “是你!” 陈衣脸上始终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微笑,说出的话,却叫自诩宠辱不惊的老佛,内心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 金蝉背后那个神秘靠山,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而且。 仅是明面上展露出来的,隐藏实力的冰山一角,就恐怖的有些不讲道理…这家伙什么来头?以前怎从未听过? “其实本不想这么早出世的。” 陈衣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你对我弟子动手,我不能不管,又恰好,你身上的秘密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说到这。 笑容突兀收敛,变得面无表情,威压缓缓绽放,引得虚空颤栗:“所以,你是乖乖配合,还是要被搜魂呢?” 就一刹。 老佛感觉灵魂都要被对方的剑意撕碎,他第一次有了蝼蚁仰望巨人以及苍穹时的渺小感,刺骨寒意蔓延全身。 如坠冰窟。 深深的绝望与无力接踵而至,使他不得不跪伏下来以缓解濒临窒息带来的痛苦,他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被剥夺。 黑暗侵袭。 仿佛化作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的恐怖幻觉令老僧明白,倘若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来补救的话,单是此间威压… 就足以活活碾死他! 于是。 他果断舍弃身为斩凡境大修的倨傲,匍匐着,高举起左手,拼尽全身气力,嘶声大喊:“阁下,阁下饶命!” 威压散尽。 “呼,呼…” 九死一生。 老佛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后背传来阵阵凉意,伸手触摸才惊醒,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浸透衣袍: “你,都是斩凡境,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罗刹血的问题,当年真相? 陈衣重新挂上以往令人如沐春风的淡笑,却未解释。 解释不通。 况且以老佛的境界,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小境界之间的划分,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在斩凡便是无限接近于化神,他入化神则是无限接近于渡劫碎虚。 旁人修行。 是先破境,后再悟道,但他的剑之道统,已经行至尽头,剑道的极致触手可及,自然不存在悟道这一环节了。 打个比方。 将境界比作器皿,器皿中的水代表战力。 正常来讲。 修行即修士拿器皿去接水,积少成多,水越多战力越高,溢满之日,就是瓶颈,也是破境的契机,此为极限。 每次更换器皿,都要不断去接更多的水。 水总是不够用。 而他是一汪望不到边,永不见底的清泉,真实战力能够发挥出多少,完全取决于这个容器,能够承载下多少。 他本身的储水量早就超出了器皿承载量,器皿太小装不下他,除非有一天,承载他的是一方天地,或许可以。 得亏老佛主修的不是剑道,不然遭受的压制更恐怖。 “阁下…想知道些什么?” 见陈衣不愿多说,老佛也没再问,他向来十分知趣。 “不急。” 这会儿的陈衣,反倒不急着问了,他扶起老佛,循循善诱道:“其实,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可以合作。” 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盟友与对手往往仅在一念。 除了原则性问题,几乎没有不能谈的。 虽然他与地府早晚有一战,但眼下灵山势大,双方又都想推翻三佛统治,目标一致,那他们就是暂时的朋友。 “阁下…” 有着“灵山智囊”之称的老佛自然一点就透,毫不犹豫的躬身道:“若能与阁下建立友谊,贫僧荣幸之至。” “哈。” 陈衣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两人交换传讯信物,心照不宣的结束了话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天只是简单向对方以及其背后的存在,传递一个合作的意向,具体怎么个合作法,还得等将来有空再详谈。 毕竟。 关乎天命之归属,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敲定下来。 “言归正传。” 陈衣话锋一战: “我问你,你可知地府当中,谁手里拥有罗刹血?” 他想打探一下有关陈易时代,封妖殿主薛奉道秘密接触的那个神秘人,千叶说,对方是个和尚,从下面来的。 面前这老佛同样是从下面来的,兴许知晓些许内幕。 “罗刹血?” 闻言。 黑衣老佛却是一愣,旋即不假思索道:“不可能,罗刹乃地府大族,他们对自身血脉的保护程度堪称严苛。” “为了确保血统纯正,他们禁止族人与外族通婚。” “甚至即使有族人战死,族内长老也会以密法定位坐标,为他们收尸,外人若想获取罗刹血,基本不现实。” 诧异! 陈衣眉宇微簇,试探道: “没有任何流传出去的途径?” 老佛摇头,斩钉截铁道: “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没有。“ “这就怪了。” 陈衣沉思片刻,又问道: “那假设,假设一个人类修士,强行融合罗刹血,会带来什么后果?会变成罗刹?还是,会触发自毁机制?” 在妖族。 一些上古异种的血脉内,是设有血脉封印的,这属天道枷锁的一种,它们的源头,最古老的可以追溯至蛮荒。 如北凰。 这种手段并不会对后裔,造成不良影响,外族得到血脉,拿去炼丹入药或提取能量助长修为之类,也无所谓。 可要是有修士企图利用凤凰血,把自己同化成凤凰一族,那就会触发自毁机制,血脉反噬,拉着他同归于尽。 陈衣所想是。 在搜千叶魂的时候,他曾看到那些尝试炼化罗刹血的修士无一例外,下场都异常凄惨,仿佛历经了非人折磨。 很符合自毁机制被触发的情形。 而问题就出在这儿:薛奉道不是傻子,绝不会用精锐做实验,小白鼠都是普通修士,没理由能破除血脉封印。 所以。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当年荣登大位之日,那个和尚进贡给他的贺礼,并非纯正,或者…根本就不是罗刹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老佛! “阁下…是不是见过身怀罗刹血脉之人?” 老佛突然问道,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嗯。” 陈衣点了点头:“他们曾是人族的一员,后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迫服用了罗刹精血,他们成了罗刹。” “在我的感知中,他们的血脉十分纯粹,没有半点杂质,不像后天人造的杂交种,反而像与生俱来的一样。” 说实话,他对罗刹一族的了解,少之又少。 仅限千叶口述。 虽说在搜魂术的加持下,过往种种皆无所遁形,但考虑到千叶的身份,她的记忆不能全信,不一定都是真的。 毕竟。 她从未见过那和尚,有关罗刹一族的一切认知,无外乎不是由薛奉道灌输于她,不排除她受后者蒙蔽的可能。 “难道是…” 老佛先喃喃自语,又兀地话锋一转,眸光飘忽,沉声道:“阁下若想弄清原委,恐怕还得亲身下去走一遭。” 他绝对知道什么,只是,不敢说,怕沾因果。 陈衣意味深长的看了老佛陀一眼。 这位可是堂堂化神大修,都有胆算计的主儿,可谓是无法无天,却在这事上避如蛇蝎…地府的水,有点深啊。 “那就有劳道友为本座引路,本座下去瞧上一瞧。” 并未为难对方。 “这…” 然而。 一听陈衣要求自己同他一齐下地府,老僧犯了难,犹豫半晌,硬着头皮开口:“阁下,贫僧…恕难从命。” “嗯?” 一股惊天杀意瞬间锁定周遭,老佛色变,苦不堪言。 这家伙,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啊? 而且。 他的实力似乎比预想的,更加骇人。 从一开始。 老佛就把陈衣摆到了一个常人望尘莫及的高度,结果随着后者第二次展露獠牙,他发现先前的位置还是低了。 震撼无以复加。 这种存在,居然能够一直声名不显? 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久负盛名之辈,而是如雨后春笋般毫无征兆,突然一下冒出来,然后一鸣惊人的…怪物! 这就意味着其身后,必定屹立着一尊庞然大物。 如若不然,他的修炼资源从何而来。 愈想愈觉合理。 老佛俨然将陈衣当成某上古传承不世出的天骄,无比的忌惮:“阁下,并非贫僧推三阻四,贫僧…有苦衷。” 陈衣挑了挑眉: “继续。” “贫僧,不能回去。” 见对方生出兴致,老佛轻叹,只得一五一十道:“实不相瞒,其实,贫僧如今已经不能再算作地府生灵了。” “不信您大可探查。” “贫僧身上已无地道法则加持,严格意义上讲,贫僧如今连生灵都不算,鬼厌神弃,魔嫌仙恶,天道不怜…” 黑户! “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衣不解问道:“背靠大树好乘凉,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对了,还有酆都城的鬼,他们,也被地府除名了?” 老佛神情倏忽变得怪异。 没想法先前他们密谋时,这位竟躲在暗处偷听?不知听了多少,莫非这是天骄怪癖之一?喜欢偷听别人谈话? 咳。 将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脑海,老佛陀又是一声叹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伪血?换血? “唉,阁下有所不知。” “黄泉碧落奈何天,一入地府,回头无岸,如果有的选,贫僧相信没人愿意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实际上,不断有古老巨头从长眠中苏醒,然后日复一日的尝试冲击地道法则的桎梏,直至再度陷入沉睡。” “遗憾的是。” “他们过于强大,与地府一切牵扯太深了,以至几乎没可能逃离,除非发动跨界战争,方能获得短暂自由。” “相较之下。” “他们更愿意落子人间,干预天命,参与并推动大势的进程,借红尘浊气,一点一点消磨身上的地道因果。” “唯有如此。” “那些古老存在们才有机会彻底跳出地道掌控。” 说着,老佛脸色浮现出一抹复杂: “贫僧便是棋子之一,有巨头看重贫僧的头脑,为贫僧斩了因果,代价则是,我须代他搅浑人间这潭死水。” “至于酆都城的鬼。” “他们干得勾当和我差不多,但他们城主脱困时杀了位判官,十殿震怒,下了海捕文书,阴差一直在找他。” 他一口气讲了许多,有唏嘘嗟叹,也有真情流露。 陈衣若有所思。 城里的千方百计想出来,城外的想方设法要进去,而作为成功逃离囚笼的幸运儿,老佛处境不比白狐儿脸好。 只不过。 前者是被三界六道摒弃,排斥,他不主动搞事情,就不会遭到针对,后者却是被诸天万族以及天地,所不容。 祂不死。 无数巨头心难安,这些曾经盗取真理本源的窃贼,没有直面不可言的勇气,如同毒蛇一般,盘踞在阴暗角落。 伺机而动。 … “所以…” 陈衣神情苦恼,轻揉眉心:“与你下去,不仅毫无用处,还会受地道法则波及,致使举步维艰,事倍功半?” “是的。” “如此…” 权衡利弊,只好无奈作罢:“罢了,本座也不强人所难,予你足够时间,为本座寻一向导,这事不难办吧?” “多谢阁下体恤,贫僧定竭力而为,不负所望。” 老佛立即躬身应下,语顿: “话说回来,先前阁下提到的人族血脉被罗刹血脉同化一事,一些不涉及禁忌的传闻,我倒可以告知阁下。” 陈衣挑了挑眉: “哦?” 老佛凑近几步,压低声音: “据说早在半个纪元以前,就有巨头进行过有关血脉的研究,他们以大神通收集上古异种、神兽仙禽之血。” “通过种种手段剖析提炼,再经以漫长岁月校正。” “最终创造出一种名为伪血的仿制品,并企图用伪血替代自身血脉,从而达到瞒天过海,重获新生的目的。” “然而,伪血终究只是赝品,无法实现脱胎换骨。” “它的内部缺少道理和法则,通俗点讲,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自欺欺人,毫无疑问,巨头们失败了。” “融合伪血的那批鬼物全部不得善终,在这之后,伪血的存在渐渐被淡忘,但仍有执迷不悟者,不甘雌伏…” 荤肉与素肉,入口皆有肉感,在本质上又截然不同。 前者名副其实,后者虚有其表,即伪血。 普天之下,除去先天魔神,所有生灵的血脉,无不是上苍赋予,区区后天之力,人为造物,又怎可胜天无瑕? 陈衣深思良久: “你的意思是,我所见之修士,融合的伪血,是当年的改良版?下面的巨头,有人掌握了真正的换血秘术?” “难说,这不过是贫僧的一个猜测。” 老佛摇了摇头:“倘若当真有巨头补全了那一步,这将是件十分恐怖的事,此等存在,绝非你我能够谈论。” 换血之事。 本身并不如何,细思极恐的点在于,无中生有,将一样原本不属于任何一个时空的物品,凭空塑造了出来。 仙神手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就编个故事,怎么成真了? 对于老佛的观点,陈衣表示赞同,便中止了话题。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临别之际,老佛正欲腾云驾雾,陈衣突然叫住他,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灵山那件事,是你们干的么?” 老佛身一滞,回收霎那却换作一脸茫然,反问道: “灵山?灵山怎么了?”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陈衣随手摘下片柳叶,把玩同时若有所指:“有的东西糊弄底下人行,你我这种层次,就不要搞这一套了。” “哈…” 老佛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尖,转而正色道:“这事儿还真跟地府无关,我转世入灵山前,他们已经这样了。” “道友卧底在灵山这么些年,没察觉到什么端倪?” 陈衣看着老佛: “别告诉我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双眼不观世人态。” 尽管嘴角挂着淡笑,眼底却平静的宛如一泉古井,直指事物本质,再高深的伪装遮饰置其面前,都形同虚设。 四目相对。 老佛默然。 越是惊才绝艳之人,好奇心越重,他们既无比谦逊又极度自负,循规蹈矩显然很难满足,他们对知识的渴望。 这点从老佛敢以斩凡境算计化神佛祖,就能看出。 害怕被陈衣杀死,仅仅是因为觉得死法太过憋屈,倘若死在窥探禁忌的过程,那便算死得其所,他甘之如饴。 整座灵山,上至佛祖,下到丘尼,尽遭腐蚀污染,此等足以震古烁今,载入史册的大秘密,他不可能不动心。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良久。 老佛语气幽幽开口: “唉,纵观地府人间,数千余载,贫僧还是头回遇见阁下这般仙姿圣骨又心智如妖之人…你听说过冥河么?” “冥河?” 陈衣下意识联想到上辈子的洪荒小说——冥河老祖。 “它也是组成地府的一部分?“ “阁下太瞧得起地府了。” 老佛摇头道:“这可是一条从上古时期,便流传至今的河流,它不属任何势力,只是恰好扎根在地府而已。” “古籍记载。” “它的诞生,汇聚了九天十地一切至邪至秽之气。” “连化神之上的古老都忌惮非常,放眼地府,恐怕也就只有心怀菩提大慈大悲的地藏菩萨,才探索过一二…” 陈衣微怔,不禁脱口: “这不就是无边血海么?” “无边血海?” 老佛扬眉,点头附和: “倒是比冥河更贴切些。” 陈衣心神微动。 看样子,对方对无边血海的来历并不知情。 不过。 转念一想,白狐儿脸真身亲临,会面天意,大费周章为自己谋划的血海本源,自然不能是那种烂大街的俗物。 鲜为人知不足为奇。 “冥河也好,血海也罢,名字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深处,葬着一头古魔尸身,世间的…最后一头古魔!” 老佛眸光深邃,陷入回忆: “当年,冥河发生暴动,地藏菩萨只身镇压,却在战后连带着那具魔躯一齐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自那日起。” “冥河底下的煞气魔念,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泄如注,灵山便是在那个时候,不知不觉间,遭魔念侵蚀。” “等到他们有所察觉为时已晚,为避免铸成大错,诸佛与菩萨被逼无奈,强行自斩,识海分化出善恶两念。” “善念化身携佛道传承遁入苍茫,从此销声匿迹,恶念化身则顺势鸠占鹊巢,以佛门正统自居,愚弄众生…” 果然。 与六珠先前俘虏的那尊鬼王所言大同小异。 而且。 似乎每逢天地大变,都能看到古魔的身影,他们躲藏在幕后蛊惑人心,肆意操弄着天地大势,死了也不安分。 当然。 他们并没有立身幕前的本事,曾经或许有。 古魔一脉早在仙古纪元就绝户了,婵红衣这种只能算是魔修,即使体内修出魔血,同上古真魔仍有极大差距。 “多谢道友解惑。” 此行收获颇丰,陈衣朝黑衣老佛拱手致谢。 “言重了。” 老佛回礼,旋即半开玩笑半试探道:“阁下若真要感谢,不如叫你那弟子割二两精肉予我,救我寿衰大劫。” 陈衣挑了挑眉。 念及双方眼下正处合作关系,索性直言不讳:“其实劣徒并非什么金蝉转世,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老佛瞪大双眼,像是被震撼到了。 但,没过多久。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锃亮,直勾勾盯着陈衣,深吸口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可她…真是九世金蝉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告一段落 空气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两人对视十余秒,陈衣试图从老佛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但,很遗憾,老佛并没有撒谎,他说的竟都是真的: “她…” “慎言。” 老佛抢答道:“过些日子贫僧会为阁下安排向导,届时由他帮助阁下深入地府,阁下想知道的,都在那里。” “嗯…” “也好。” 陈衣欲言又止,最后颔首称善:“多谢了,本座从不欠因果,传讯剑符你有,生死关头,本座可出手一次。” “阿弥陀佛,阁下慈悲。” 老佛合掌浅拜:“此次会面太过匆忙,措手不及,待到下次,贫僧定提前为阁下备上一份厚礼,以示敬意。” “后会有期。” 说完。 陈衣足涌金光,纵地而逝,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良久。 金光弥散视野,再感知不到那令人胆寒的剑气。 老佛回神。 长长吁出一口浊气,持续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随后仿佛浑身气力被抽空一般,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手段通玄,百无禁忌且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 虽然陈衣嘴上宣称有意结盟,但举手投足间依然给他带来了莫大压力,毫不夸张的讲,这一路他快让吓傻了。 但凡一步走错,迎接他的,就将是人头落地的凄凉结局,连反抗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绝对压倒性的悬殊差距。 “唉,也不知他所谓的合作,几分真,几分假。 呆坐神游。 天明,旭日东升,老佛扶着身旁古木,颤身站起,拍去衣间尘土,喃喃自语:“不过,未雨绸缪总是没错。” “这位天赋异禀,才情绝艳,尤其在剑之道统,据我所知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若使之同流,何愁大事不成…” 刚转危为安,就生出拉拢之心。 不得不说。 这老佛心计,当真深沉的可怕。 … 十万大山。 回到破庙,陈衣梳理着此行收获。 首先。 对于罗刹血以及灵山之变的来历,有了一个大致的摸索方向,从这方面入手,诸多诡计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其次。 对于时代总体的势力划分,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执棋者们逐渐一一浮出水面,不再是敌暗我明的被动局势。 当然。 纵是如此,仍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骄纵如他,眼下也只是这盘天地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微不足道,受制于人。 化神境,才有执掌自身命运的能力。 “长生天的鬼门投影,首位涉足现世的鬼王,当年暗中接触薛奉道的和尚,以及千叶等人死而复生的秘辛…” 陈衣眸光深邃,眺望着远方:“很多东西,得下去看过之后再行决议,嗯,樱花国那朵曼珠沙华也有问题。” 明明可以永世扎根黄泉冥土,不死不灭,却偏要降临人间靠吞噬生命精华苟延残喘,这完全与生存本能悖逆。 就像人和植物的区别。 人类挑选栖息地,要考虑种种因素,而植物所考虑的则异常简单明了:哪里更适合发育繁衍,就栖息在哪里。 它们的生存本能不包括什么审美观,地府的死气比活人的生气更适合它们,那它们就不会随随便便离开地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逢场作戏 “如此一看,黄泉是非去不可了。” 陈衣指尖有节奏的叩击着案台: “不单因为曼珠沙华,还有黄泉弱水,这是组成六道轮回至关重要甚至不可或缺的一环,只要将其弄到手…” 他的眼神隐隐流露出一丝期待,不,应该说,贪婪! 自雷凤择主,于玄牝界化作天理规则,他内心便有一道不曾与外人言说的野望,如同秋后的野草般疯狂滋长。 他要,创世! 把玄牝世界,变成一方真正且各种意义上的…天地! 有罗天万族,有毓秀灵气,仙魔传下治世法,神佛济世渡众生,宇宙乾坤,蕴天材地宝,雷霆雨露俱为天恩。 见春去秋来,与夏虫言冰,生老病死,斗转星移,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命运交织因果不止,掌缘生灭。 诚然。 此举于眼下的他而言,难度不亚于蚍蜉撼树,但,你又怎么知道,今日的痴人说梦,来日会不会如愿以偿呢? 事在人为。 在遇到白狐儿脸之前,身为堂堂穿越者却活得浑浑噩噩的他,又何尝想过,自己有朝能获得如此之高的成就? 少时。 陈衣压下心头的悸动,重归于平静,聚精凝神,将意志化身投入玄牝世界,继续重铸他化自在天的伟大事业。 … 西天,灵山,一座洞府外。 “谛听,滚出来受死!” 六珠手托金莲,傲立长空。 宛如一尊从神话纪元走来的绝代佛主,衣袂猎猎,青丝飞舞,白皙俏脸寒霜密布,仿佛一块万古不化的坚冰。 “不出来是吧?” 未闻回应,六珠直接动手。 她眉宇氤氲出无比璀璨的霞光,佛道法则具像化,绵延数千里,每一次出手,都令阵法猛烈震颤,摇摇欲坠。 恐怖的能量潮汐很快吸引来一众佛陀、菩萨围观。 “当缩头乌龟?本座成全你!” 阵法久久不破,六珠愈怒,一声叱咄,手中金色莲台作势就要砸下,传闻拥有化神修为的如来佛祖姗姗来迟: “六珠,住手。” 循声斜睨一眼。 接着。 众目睽睽之下,似乎已经打出真火的六珠,竟全然无视佛主号令,直接当着后者的面,一掌拍落,莲台绽放。 仙乐袅袅,异香扑鼻,霎时,恍若有一条完全由佛韵汇成的汪洋大海,奔腾而下,轰鸣之音,贯彻九天十地, “放肆!” 诸佛大惊失色,倒是观音大士反应极快,抬手铺开无边杨柳林,挡下杀伐,又横身拦在两者之间,怒视六珠: “六珠,你过了!” 其他僧众丘尼立即附和,厉声痛斥: “六珠,你眼里还有没有佛祖!” “聒噪。” 仗着如来心存顾虑,舍不得伤自己。 六珠眼中战意高涨,然而,不等她怎样,佛祖的威压隆然镇下:“六珠,闹也闹了,气也出了,适可而止。” “哼。” 冷哼充满不屑,但还是选择罢手,实际是佯装愤怒。 她在演戏,演给诸佛看,说到底,余莲明面上是她的人,如果表现的太漠不关心,容易引起怀疑,节外生枝。 本体重铸他化自在天的工程,正进展到最关键时期。 每一处细节都必须严格把关,绝不能留下马脚,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一旦出现什么差池,便是前功尽弃。 见状。 如来佛祖满意的点了点下巴,转而俯视谛听洞府,手捻莲花印,沉声喝道:“孽障,还不过来向菩萨赔罪!”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厚脸皮的谛听 得到佛祖出面庇护,躲在洞府里的谛听这才敢现身。 “嗡!” 法纹蠕动,法阵张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裂缝,一袭黑云乘云而至,竟是不久前刚与陈衣会过面的黑衣老佛。 谛听落后佛祖半步站立,余光悄悄打量着六珠,先是那神秘剑仙,再是这六珠菩萨,天骄何时变这般廉价了? 如果被他知晓两者实际是同一人,恐怕会当场吓疯。 “见过六珠菩萨。” “哼。” 六珠玉臂环胸,压根不正眼瞧他。 “阿弥陀佛。” 谛听也不羞恼,直截了当开条件:“贫僧暗算金蝉却有不妥,故而愿为金蝉护道三百年,将功赎罪,如何?” 六珠依旧冷眼,难以辨别出喜怒。 气氛僵持着。 直至如来佛再度出声,打起圆场:“本尊做主,许你入灵山藏宝崖,任选法器三件,天材若干,此事作罢。” 六珠微挑眉。 盯着如来看了好一会,忽得展笑:“既然佛祖都发话了,本座岂有不从之理?便依佛祖言,此事就此揭过。” “不过…” 话说一半,如来会意,传音灵山: “从今往后,凡为佛门弟子及眷属皆不得再打金蝉主意,如有违者,戒律论处,废去修为,永镇五行山下!” “六珠告退。” 六珠盈拜,借坡下驴,驾鹤而去。 “都散了吧。” 一众佛陀菩萨也相继离开,只剩观音大士与黑衣谛听滞留原地,似有其事,如来瞥了谛听一眼,朝观音问道: “命你查的事有眉目了么?” 观音同样瞥了一眼正装傻充愣的谛听,无奈摇头: “还在查。” “暗中收集欲乐气那人藏匿手段极为高明,所以…但请佛祖放心,再容我几日时间,我一定把他给揪出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如来脸色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此子锋芒不露,隐而不发,必有大谋,当年合整个灵山之力,搭上后世佛道气运,才彻底平息波旬之祸…” “观音。” “灵山绝不允许世间再出一个古魔波旬,尤其是在争渡之路即将开启的节骨眼上,这也是另外两位的意思。” 观音神情一凛,肃容道: “是,弟子明白!” “嗯。” 如来点点头,话锋一转: “天神族的战神前几日遣人上山,希望与我雷音寺合纵,犁平鬼城,瓜分南地,共治天下,此事你怎么看?” 观音一愣,却是反问道: “佛祖的意思呢?” “我要天下太平。” 如来言简意赅:“你去办,用的方式我不管,之后如何我也不管,一千年内,把所有不稳定因素清扫干净。” 佛门始终保持着中立立场,因为他们的眼界从不在人间,天神和鬼族谁赢了天下不重要,这盘棋局,不能乱。 “是,弟子遵命!” “对了,地藏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有动静?” “没,音信全无。” 观音沉吟片刻: “倒是外界最近传出种说法,宣称地藏菩萨已经涅槃了,导致多方势力蠢蠢欲动,再拖下去我估计要坏事。” 佛门在地府的布局可是一块非常大的蛋糕。 倘若地藏菩萨真发生什么三长两短,其他势力绝对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倾巢而动,将果实分而食之。 “谣言罢了,不必理会,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简单交代一句。 如来目光投向正听得津津有味的谛听,表情冷漠,语气生硬:“你呢?一直死皮赖脸赖着不走,有什么事?” 实话实说,他对谛听的行为有些不满,觉得谛听很没眼力见,明知道自己要和观音商谈机密,还不主动避嫌。 但碍于后者对灵山“忠心耿耿”且贡献极大,功不可没,他也不好当面开口赶人,只能事后象征性发发牢骚。 当然。 都厚着脸皮旁听密谋了,谛听自然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弟子有个不太成熟的小想法,佛祖借一步说话?” 说着。 他使了个眼色:准备说送余莲成佛和围猎余莲的事。 不过,并非打算阳奉阴违,跟陈衣作对,而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在他眼里,陈衣晋级化神只是时间问题。 三佛却老了,灵魂与肉身皆已腐朽,失去了化神大修应有的血性,变得偏安一隅,这个位置,他们该让贤了。 一个正值壮年,另一个在走下坡路。 该站台谁。 昭然若揭。 “你这厮竟也有脸说我?” 观音大士都被谛听的小动作气笑了。 她可不像谛听这样失礼,啐了一嘴,接着,面如来躬身作揖,掉头就走,如来佛祖亦是无奈扶额,没好气道: “行了吧?” “现在这就你我二人,究竟何事,你且道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虫豸怎敢妄想神明? 十万大山,荒野破庙。 公子卧软塌,佛女诵真经,突然,前者凤眼微眯,松开后者白如羊脂的玉足,指尖留香,从怀中摸出枚剑符。 “怎么了?” 六珠蜷曲珠圆玉润的玉足,歪着脑袋疑惑看着陈衣。 “谛听。“ 谛听的传音,如来已入局,此外,他还带来了一条重要情报:“罗酆山来了一位鬼皇候补,形势有点棘手。” “罗酆山?和酆都城是什么关系?” “据说。” “当年的阿鼻地狱恶鬼出逃事件,背后就是罗酆山在推波助澜,更有传言,酆都城的鬼王,正出自罗酆山。” “什么境界?” “半步化神。” 传讯符那头,谛听低声道: “斩凡为王,化神为皇,酆都城估计被无常二使的苏醒吓破了胆,要不也不会厚着脸,向罗酆山那位求援。” 这都是因果,是欠下的债。 要还的。 如果还不清,轻则心魔缠身厄难临头,重则境界倒退万劫不复,而且,债主境界越高,事情越大,越难还清。 所以。 除非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欠下因果,尤其是大修士的因果…这里不得不提的是,罗酆山至高,曾弹指遮天! 切断传音。 六珠擦拭干净脚踝处的污浊,接着,换上一双崭新的黑色罗袜:“不做点什么么?半步化神,当心玩脱了。” “不会。” 陈衣眼底闪过精芒:“战场在人间,天命在人间,恶鬼也好,鬼皇也罢,来到人间就丢了优势,我能应付。” “顺便。” “借此机会,看看能否与无常使搭上线,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个篮子里,万一谛听那家伙不靠谱,有条退路。” 多留个后手,总没坏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假如无常使上来的目的,真是为了缉拿酆都鬼王,双方最终大概率得走到敌对那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心里有数就…呀,别咬!” 六珠嗔怪瞪了本尊一眼,俏脸红霞密布,烟视媚行。 陈衣目不斜视:“比起这个,我倒对所谓的佛陀道果更感兴趣,你要吗?要的话,嗯,我跟余莲打个招呼?” “我自身便是佛,吃它作甚?” 六珠微抿朱唇,翻开佛经,眉宇氤氲圣洁佛韵:“你眼下该关心的,应是三佛布下的天道枷锁,天地桎梏。” “虽说玄牝世界能够屏蔽外界感知,瞒天过海,但你突破化神之日,终归是要在十万大山闹得天翻地覆的。” “届时。” “三佛必遭惊动,三化神的截杀,你…顶得住么?” 陈衣笑了笑,并未接话。 这一世的天地极限,远比前几世更难触及,因为万恶的资本家搞垄断,不过,这样才更具有挑战性,不是么? 深夜。 如来佛祖突兀传音,召开诸佛议会,六珠得回去了。 脚趾直接伸进短靴,享受着足底黏糊糊的质感,犹如踩在云端一般,她扬起精致小脸,似笑非笑,望着陈衣。 不可思议。 风情万种的魔性与神圣端庄的佛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并且毫不违和。 陈衣意识到,六珠在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不成则已,一旦功成,天底下的佛门修,都会敬她如敬神。 “袜子给你?” 未来的魔佛。 此刻却娇媚的像个以色止色,以欲解欲的肉身菩萨。 “咳。” 陈衣干咳声: “这不好吧?” “跟我还装?” 罗袜被强行塞进手心,六珠含着笑,摸了摸他的头: “乖啦。” “不嫌弃你,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当年那个只身荡平葬佛高原,一人一剑镇压一世,风华绝代的无敌剑仙。” 久视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陈衣不禁恍惚。 她爱上他了? 其实不尽然,实际上,他身边这么多女人,真正能称上爱的,恐怕也就白狐儿脸一份,祂的爱,纯粹且炽热。 当然。 不能说其他人不爱她。 只是。 婵红衣的爱根本上源于感激和习惯,易清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东云月慕强,被他勾出了内心深处的奴性。 六珠。 葬佛高原一战,给她带来了生生世世都无法磨灭的阴影,自那之后,她便将他视作无所不能,不可侵犯的神。 虔诚的信徒永远不会爱上神。 她会满足他的一切索取,会为他清扫一切障碍,至于爱,卑微而轻若尘埃的虫豸,怎敢觊觎雍容尊贵的神祇? 那是对神的亵渎,是大不敬,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 她不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玄牝世界,欲乐气交织缠绕。 四象之位。 魔道子身红裙似火,手托魔山虚影,仙道子身白衣胜雪,眉心仙光垂落,雷凤顶替六珠,弹指间,血海沸腾。 陈衣位首。 剑气绵延不绝,筑巍峨长城。 神霞冲天。 色彩各异,无比绚烂的法则天光熠熠生辉,将整个玄牝界映衬的如梦似幻,他化自在天的本源胚胎逐渐成型。 陈衣的境界亦随之缓慢增涨。 他对天地的感悟,上升至一个全新的高度,眼前的风景变了,看山不再是山,看水不再是水,而是事物本质。 真! 道是真,理是真,法也是真。 化神之下的世界,万般皆为虚妄,无论是君临天下的权柄或富埒陶白的财富,不过用以困束芸芸众生的枷锁。 一座古老门户屹立在九霄上。 推开它,就是化神,正式迈入四天三界,至强者的行列,名垂青史,流芳千古,陈衣尝试叩门,门纹丝不动。 心有余,而力不足。 … 时光飞逝,眨眼六十年光景。 人间之局瞬息万变。 罗酆山的鬼皇候补入驻酆都,坐镇南地;天神一脉最古老的神祇从他的不朽神国走出;北海生大妖,名鲲鹏。 此妖有半步化神境。 自此。 北山海全境一统,可争大世。 当然。 拥有三尊化神大修的佛门依旧稳坐钓鱼台,雷打不动的庞然大物,哪怕将其余三者绑一块,都难以撼动分毫。 另一边,余莲伤好以后,又开始行走江湖,但不同上次,这回有谛听暗中守护,基本跟游山玩水没什么区别。 至少在她成佛前,是这样的。 一日。 陈衣心血来潮推演大势走向,突然惊觉,未来的诸多重大事件,竟无不是围绕着余莲九世金蝉的跟脚而展开。 天命之女! 天命并非只归于某个人或某个势力,例如陈长生的时代,婵红衣与易清岚皆为天命女,陈易时代则属东云月。 第一世本该是燕赤霞,奈何出了青女这个大变数,天命不敢加临,所以就没有天命之人,整个时代混乱不堪。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凡占天命者一生命运多舛,备尝辛苦,简而言之,不出意外的话,余莲…要出意外了。 果不其然。 这一念头才冒出,南地凶星大耀,阴气冲天,数以万计的鬼物倾巢而出,遮天蔽日,为首者,便是酆都城主。 陈衣立即给余莲传音: “回西天。” 不等回话,又换谛听: “酆都城动了,保护好余莲,百息之内本座就到。” 说完。 金光纵地,北境昼明。 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北两地异变横生,天将变,历来与酆都城水火不容的天神一脉,自然没有理由置身事外。 实力仅次于神皇候补的女战神披甲挂帅,亲赴战场。 西天的雷音寺也动了。 在六珠的带领下,佛门十八罗汉齐下山,如来佛祖随之投下一道视线,似有观战之意,或许想摸摸六珠的底。 然而。 一干人尚未走出多远。 山林小径,忽陷入鬼魅般安静,两股泼墨浓雾夹路开道,接连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伴锣鼓喧天,唢呐合鸣。 黄巾力士抬楠木冥棺,计八人贵数,左右两侧各侍一纸人童子,腮点络红,面色惨白,高扬灵帆,尖嗓吆呼: “地府办事,闲人回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金蝉之劫,初露峥嵘(上) “轰隆!”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惊鸿照影,轰然砸向冥棺,如此凌厉攻势,恐怕寻常斩凡也不敢正面硬抗。 可。 阵仗纹丝不动,依旧顾自前行,只是左右浓雾弥散蠕动,竟将雷霆吞没,后者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波澜未惊。 “领域!” 六珠秀目一凛,神情无比凝重,继陈易时代终,这还是她首次见到,能够跟随修士自身一起移动的斩凡领域。 虽说远不及本体的掌中天国,袖里乾坤那般空前而绝后,但相比其他修士,已经强上千万倍,甚至过犹不及。 “无常使…” 一语道破来历,空气陡然凝固。 六珠神经紧绷。 十八罗汉屏息凝神,做足战斗准备,谁曾想,对方似乎压根没有动手的念头,阵仗径直穿插而过,悄无声息。 浓雾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整个过程,双方连一句交流都不曾发生,六珠狭长霜眸微眯,诸佛面面相觑。 “就这样走了?” “狂妄!” “尊驾,我们要不要…” 为首罗汉征求六珠,后者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此人实力,极为恐怖,我们目标并不冲突,别徒增变故。” 她能感觉出这位无常使的极端理性。 就像一台永远保持运转的精密仪器,他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执行设定好的任务,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不掺杂个人感情,也不受外物影响。 来人间,抓囚犯,回地府,就这么简单,除非有谁挡了他的道,否则,哪怕她们打到天崩地裂,都与他无关。 … 东南交界。 收到陈衣传音的余莲,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往西天灵山疾驰,突然,一只白骨巨手从天而降,朝她抓来。 所幸。 她眼疾手快侧身闪过,骨手抓了个空,冥冥涤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血气倾泄而出,排山倒海,刺鼻又难闻。 “九世金蝉…” 伴低沉且沙哑的声嗓,一袭殷色长袍兀然惊现,正是曾与谛听密谋,欲送余莲成佛的鬼王之一——枯骨鬼王。 “束手就擒,尚且可活。” “就凭你?” 余莲素手虚握,竟有剑气随佛光同生共合,化作一柄无刃剑,上雕金蝉卧莲图,寻不见杀威,尽为慈悲之相。 六十年光景。 在陈衣帮助下,她将一身禅法融入不杀剑。 得六字箴诀。 唵字诀,主平等性智光,可净除天道之不仁凉薄,斩泥古不化之苦。 嘛字诀,主成所作智光,可净除阿修罗道之忌妒,斩业火罪障之苦。 呢子诀,主自生本智光,可净除人道之无明贪欲,斩红尘七情之苦。 叭字诀,主法体性智光,可净除畜生道之痴愚钝,斩混沌浑噩之苦。 咪字诀,主妙观察智光,可净除饿鬼道之悭吝嗔,斩索求无度之苦。 吽字诀,主大圆镜智光,可净除无间狱之仇怨恨,斩暴戾眦睚之苦。 无一杀生,专克魑魅魍魉,邪魔外道。 “锵!” 剑芒耀世,周天生数纂文,纯净无垢。 “哼,剑者不杀,不伦不类!” 枯骨鬼王不屑冷笑,抬手欲予以颜色,却有另一道鬼气迸发,是片深邃的幽蓝火海,其中哀嚎悲啼不绝于耳。 名义为火。 可不沾分毫阳刚,反倒阴冷的可怕,裹挟着仿佛连虚空都能腐蚀的邪秽气息,各种负面意志,叫人不寒而栗。 又来一尊鬼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金蝉之劫,初露端倪(中) “还有帮手?” 余莲花容微变色,剑气破空,撕开火海,接着,向后急退与枯骨鬼王拉开身位,挽灵剑横陈,警惕环顾左右。 空间蠕动,地陷山摇。 这鬼王好生怪异,脑袋长满密密麻麻的复眼,无嘴无面,口在肚上,尖牙利齿,每次呼吸都吞吐着幽蓝火舌。 火海再度高窜,犹如附俎之蛆般,纠缠着余莲不放。 “蠢货,你要干什么!” 见状,枯骨鬼王恶狠狠怒视着来人,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脑子的莽夫,把她烧成灰,我们这趟不白来了?” “废话连篇。” 那头比山岳还高的鬼王压根不屑搭理枯骨,他的复眼闪烁着贪婪的光泽,直勾勾盯着余莲:“食物,我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枯骨鬼王低声咒骂一句,眼底掠过一丝鄙夷与杀意。 “你说什么?” 喑火鬼王面一沉,大有下一秒就要爆发内斗的架势。 突如其来的争吵把余莲都看懵了,尽管对地府无数势力各自为政又水火不容的乱象,早在陈衣那里略有耳闻。 毕竟老话说得好,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在那种宛如一潭死水的地方待久了,内心阴暗,脾气暴躁实属正常。 可。 一点就炸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这是两军交战的阵前啊,我还在这儿,我还没死呢,你俩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喑火,够了。” 这时。 一道不轻不重的呵斥传来:“九世蝉生功德金轮,乃无垢之身,为上乘之补品,不可囫囵吞枣,暴遣天物。” 霎那。 喑火鬼王也好,枯骨鬼王也罢,俱是偃旗息鼓,哪还见半分桀骜,一袭黑蟒袍映入眼帘,声音主人飘然而至。 束带冠发,折扇翩翩,腰别龙凤佩,龙行虎步,不仅是众鬼王中,形象最贴近人类的一位,而且样貌胜潘安。 魅而不妖,矫却不作,有种别样的阴柔之美。 但余莲无心欣赏,打了个激灵,头皮有些发麻,在此之前她完全不曾察觉对方到来,仿佛这人凭空出现一样。 不必猜测。 是此事的主导者,那位神秘的酆都城主无疑。 “这么说,酆都城的鬼王全都来了咯?” 晓得陈衣在路上,余莲很快恢复镇静,并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打量着酆都城主身后,几头同样凶神恶煞的鬼王: “呵啐,真丑,还没我师尊一半好看。” 酆都城主猩红色的瞳孔内,流露出危险的凶光:“面对数位鬼王围剿你毫无胜算,告诉孤王,你为何不怕?” “你猜?” 余莲嫣然一笑,在一众鬼王惊疑不定的目光下,不按常理的主动出击,剑气浩如烟海,长河落日,白虹惊天。 “好胆!” 酆都城主怒极反笑,周身阴气轰然迸发冲霄:“一起上,不要留手,那帮老秃驴和天神快到了,迟则生变!” 鬼物们可不在乎什么以多欺少的骂名。 “吼!” 憋了一肚子火的枯骨鬼王正愁没地发泄,急不可耐的仰天大吼,化出本体真身——一尊千余丈高的白骨巨人。 其余鬼王不甘示弱。 有的擅长音律便以管弦琴筝困束;有的精通阵法便弹指成阵干扰;还有先前的喑火,一直想精神即堕余莲… 余莲深知。 单打独斗尚有胜算,群起而攻之,自己绝不是那么多鬼王的对手:“只能拖时间,待师尊驾临,就算得胜…” 幸好。 这些鬼王有所顾忌,怕伤她皮肉,坏了药效,不敢下死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金蝉之劫,初露端倪(下) “该死的爬虫,本王要杀了你!” “喑火,你要干什么?” “住手,喑火,给孤冷静下来!” 鏖战三五百息,久攻不下,反倒一个不留神,被浩然佛力伤到魂体,脾气最为火爆的喑火鬼王顿时怒不可遏。 下一秒。 竟无视酆都城主的喝止,出手即杀招,游离于茫茫虚空的幽蓝火海作惊涛骇浪,铺天盖地的朝余莲席卷而去。 “不动明王!” 余莲忙掐诀抵挡,一尊庄严神圣的明王法相,手持伏魔金刚杵,不动如山,坐镇穹宇,左掌前推,焰浪分离。 “吼!” 其他鬼王回过神,合力施手控制住喑火鬼王,战场交与酆都城主,后者略带欣赏意味的目光,落在余莲十指: “你,很不错,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刹那。 唯见深幽邃芒一闪,余莲四周,景物倏然发生着巨大变化,风波诡谲,鬼王不翼而飞,群星隐匿,月华暗藏。 接着。 惨叫哀嚎无孔不入,放眼望去,仿佛置身地狱:刀山火海油锅,虎钳拔舌,剪刀斩腰,铁树穿心,舂臼碾骨… “领域…” 余莲瞳孔微缩。 同为斩凡境,她自然察觉的出,自己眼下正处于对方的领域中,但这领域的威力,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太真实! 几乎身临其境,那些受刑恶鬼,他们的恐惧、痛楚以及绝望,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疯狂侵袭蚕食着她的理智。 这不符合常理。 领域一词,说白了,就相当于一个修士从天地手里租了一间房,哪有进入房间的外人跟租客本人感同身受的? “要动真格了。” 余莲不敢怠慢。 当即盘膝坐下,手捻莲印,固守本心,诵念箴言: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须菩提,白佛…” 眉心金光绽放。 尸横遍野的森罗地狱,忽闻阵阵蝉鸣,余莲足下,一片青翠绿色迅速往外扩散,与酆都城主的领域分庭抗礼。 一面是白骨露野,饿殍满道,一面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势同水火,彼此冲击,相互掠夺,致使天昏地暗。 然而,不多时。 余莲便惊骇发现,任她怎样手段频出,那些恶鬼相就好似过境的飞蝗,扑火的蛾虫,前赴后继,杀之不尽。 一批才湮灭,另一批又迅速填补空缺,重复着先前经历,源源不断,络绎不绝,永无止境,令人毛骨悚然。 “别垂死挣扎了,放弃吧。” 酆都城主的蛊惑声响起,沉闷而沙哑:“孤王保证,不会有任何痛苦,你的荣光,将在孤王身上得到延续!” 一缕阴火以迅雷之势,钻入余莲七窍。 此火不同喑火鬼王之火,乃是九幽火,取自罗酆山之下,他并不打算活捉余莲,而是要当场将她…炼成人药! 够狠! 够绝! 够果断! 余莲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一狠心,咬破舌尖,流出血液竟是金色,气息随之无限拔高,暂时压制九幽火。 功德! “这是…泼天的功德!” 酆都城主见状大震,双目圆睁,喃喃自语:“简直平生罕见,此女前九世,究竟干了什么?挽过天倾不成?” 旋即却大喜。 余莲身上功德越多,炼成人药的效果就越好,对他的提升就越难以估量,九世苦修,终归只是为他徒做嫁衣。 他甚至觉得。 待夺得这份造化,无需罗酆山的鬼皇侯补帮扶,单靠他自己,便能叫那号称鬼物天敌的无常二使,束手无策。 毕竟,作为天地大道敕封的正统,无常可比他们这些仗着自身实力,强行自立为王的异端,更敬畏功德之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香汗淋漓,打湿了衣衫,余莲额头青筋暴起,俏脸涨红,呼出的兰气,无比炽热,小腹处,亦隐现烧灼之感。 九幽火在熔炼她的法力! “糟糕,快压不住了…” 此刻。 余莲的脑海紊乱到极点,仅凭本能呓语:“脑袋,脑袋好烫,呜,莲儿要坏掉了,师傅,你怎么还不来救莲儿…” 希望全寄托在陈衣身上。 终于。 至第二个百息。 “砰!” 九幽火像个被一压到底的弹簧,触底反弹,释放的一霎,一发不可收拾,余莲灵台瞬间失守,美眸失去色彩。 “师傅…” 一滴清泪沿着眼角滑落,她无力的垂下藕臂,望着自暴自弃的余莲,一众鬼王喜不自禁,仿佛长生近在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 一道剑识神兵天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战而生的女战神! “你呀。” 一只比女人还要白皙,比璞玉还要细腻的手,轻轻抚上头顶,带着迟来的宠溺,为爱徒拭去眼角泪痣,绾发。 无奈又温柔。 一轮皎洁的明月洒进深不见底的幽谷,那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屈尊降贵,向绝望的溺水者投下望眼欲穿的救赎。 余莲看痴了。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刻骨铭心的是英雄救美,比英雄救美更要命的,却是心如铁石的英雄,昙花一现的柔情。 绝大多数事。 重要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谁去做,在什么时候做。 “师傅…” 泪眼婆娑间,玉手被反握,余莲鼓足勇气,抬头,那位男生女相,俊美程度甚至比她都略胜一筹的年轻公子。 白衣,黑氅。 笑容与杀意并存,佛性与魔性共鸣,黑白分明的深邃瞳孔中,正与邪随意流转,就好似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只要他愿意。 这时。 一瓣不算艳的桃花落到年轻剑仙修长的手指上,他有些嫌弃的摘去,又像嫌弃这片领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束发的玉带精致而冷清,也衬得那对狭长风流的丹凤眼,骄纵而轻狂,衣袍翻卷,流风回雪,剑气呼啸而出。 这座连斩凡境且持有功德加护的九世金蝉,都能轻易困束的领域,竟开始崩塌,瓦解,仅仅因为…他不喜欢。 他牵着余莲,万法辟易。 … “噗!” 领域重创所带来的一系列恐怖反噬,使酆都城主的神魂遭受撕裂般刺痛,一口精血喷出,他气急败坏的咆哮: “谁!是谁!” 几位鬼王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什么。 突然。 惊现白虹贯月,神霞冲霄,无边神性将四方笼罩,不加掩饰的杀机铿锵轰鸣,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天罡三十六枪…不好!” 酆都城主如临大敌,率众鬼仓皇御法抵御,一面黑幡被祭起,化阴风,化晦雨,化万万枉死冤魂,浓厚煞云。 “轰!” 枪龙入煞,音爆穿云裂石,振聋发聩,黑幡猛地震颤了一下,尾部多出一条微不可查的裂痕,却是勉强挡住。 煞云稀薄许多,众鬼王看清来人:天神一脉的女战神身披金麟锁子甲,手握染血缨枪,眉眼含煞,英姿飒爽。 后方追随七八位元婴修士,应属侍从、眷属一类。 “陆吾!” 近乎喷火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酆都城主咬牙切齿:“就你一人也敢来此,活腻歪了?” “哼,对付你们几个歪瓜…嗯?” 仇家会面。 出于习惯,自然得先奚落一番,然而,话未说完,像是突兀察觉到什么,清脆女音戛然而止,神目渐渐眯起: “你受伤了?” 此言一出。 酆都城主勃然变色,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依旧没能瞒过对方,女战神喜上眉梢:“罗烈,你真的受伤了?” “啧啧啧。” “没想到啊没想到,当真是天佑吾神族,原本只是给你们找些不快,既然你身负重伤,那就…留在这里吧!” 悍然出手! 缨枪微微前倾。 身躯如离弦之箭俯冲出,形意气神无不正值鼎盛,以至距她最近,也最无脑的喑火鬼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金甲金气金虹。 一鼓作气,杀至酆都城主一丈外,缨枪枪身撞入一丈内,然后骤然停滞,她直接弃枪,五指如勾,强进一寸。 此刻。 鹰爪离那颗谁都想要的脑袋只差两三尺,四五位鬼王合力阻拦她的进路,随着力量碰撞,能量风暴瞬间炸开。 她整个人被倒撞出去,身躯在空中翻滚不止。 “轰隆!” 尘土飞扬。 一座山体当场遭贯穿,陆吾的后背贴着巨树,双肘弯曲,死死抵住枝干,膝盖血肉模糊,嘴角渗出殷红血迹。 但。 她的眼神,越来越兴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只是皮外伤,只是试探,现在,她已得到预料中的答案,这位凶名威震天下的酆都城主,真的受伤了,而且… 伤得很重! 不然自己那样挑衅,他不可能忍得住不还手。 果然。 下一秒,耳畔便响起对方色厉内荏的威胁:“陆吾,你不过匹马单枪,立即退去,孤王可不问你冒犯之罪!” “哈哈哈,罗烈,你怕了?” 陆吾大笑。 身上气势愈演愈烈,宛如一轮炙热的骄阳,叫人不敢直视:“堂堂酆都城主,万万鬼族的王,居然也会怕?” “哪怕孤王有伤在身,也绝非你能招惹的!” 酆都城主面色赫然阴沉:“换你族中那位过来,孤王尚能忌惮一二,至于你,拼死搏杀,唯见鱼死网破!” “是么?” “是么?” 异口同声。 第一声,来自陆吾,第二声,陆吾与罗烈齐循源展望,一黑衣老僧乘云驾雾,手捻地藏印,落…酆都对立位! “倘若,再加上贫僧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常使从不与人交流? “你…谛听?” 陆吾神情错愕,天神与酆城积怨已久,而且她们是站人族这边的,眼下罗烈落难,她痛打落水狗再正常不过。 谛听… 据她所知,谛听所在的雷音寺和罗烈所在的酆都城相隔甚远,历来秋毫无犯,也没听说两者间有何私人恩怨。 他这样做,图什么? 很快。 谛听给出答案,只见他掌心翻转,一枚令符现:“奉我佛如来之命,接金蝉回寺,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借佛门的名号现身,便能够避免打草惊蛇,毕竟他曾当着灵山诸佛的面,许诺为余莲护道三百年,以赎前愆。 这不算什么秘密,不怕外人知晓。 “阁下,还不交人?” 被两道同阶气机锁定的罗烈,只觉又恼又怒,憋屈无比:想他堂堂酆都城主,统御万鬼,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再者。 是他不想交人吗?他也在找人啊! “不是孤王不肯交,那金蝉…不见了。” 内心愤慨万分,奈何形势比人强,罗烈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腔怒火,以尽量平静的口吻,瓮声解释: “方才孤王以领域困住金蝉,正欲将之炼化入药,却被一神秘修士突然截胡,如今孤王也不知她身在何处。” 有苦难言。 陆吾竟从罗烈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委屈,难以想象,这种弱者才会生出的情绪,有朝一日居然会呈现在他身上。 于是。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又往火上浇了桶油:“和尚,他忽悠你呢,正所谓鬼话连篇,这帮鬼物最擅长撒谎了。” 拙劣的挑拨离间。 谛听瞥了她一眼,并未戳破,反而顺水推舟,接道: “这贫僧不管。” “见不到金蝉,贫僧回去便无法交差,若佛祖问责下来,锅总不能叫贫僧自己背吧?要么交人,要么…死!” 前有谛听咄咄逼人,后有陆吾幸灾乐祸,罗烈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一身森然鬼气逐渐凝如实质,终于爆发! “杀了他们!” 既然解释不通,索性先下手为强,得令,一众鬼王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他们都是罗烈最坚定不移的拥护者。 只因他们清楚。 罗烈之所以能在酆都城主的宝座上坐的稳如泰山,究其根本,并不是他自身实力多硬,或身怀某项过人之处。 大家皆为斩凡,论手段论战力,谁又比谁差哪了?匿于幕后扶持罗烈的罗酆山,那才是弹指遮天的庞然大物。 当然。 卖命归卖命,鬼王们不蠢,自然晓得该找谁做对手。 谛听。 灵山高层之一,背靠雷音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陆吾。 老对手了,几乎称得上势不两立,斩了她绝对大功一件,就算不杀,日后被她抓住机会,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陆吾鏖战七鬼王,四面楚歌,腹背受敌,陷入困境。 倒是枯骨鬼王不走寻常路,短暂权衡后,他的竖瞳中闪过一缕精芒,接着,径直杀向谛听,边交手,边传音: “老和尚。” “本王不管你打得什么鬼主意,但本王可以配合你把戏唱下去,只要你替本王…做掉喑火那个该死的蠢货!” “成交。” 谛听不假思索便欣然应允,并制定出了周密的斩首计划:“一会儿王爷听贫僧指令,卖贫僧个破绽,然后…” 话音未落,又生异变。 “叮铃!” 一道清脆悠扬的铃音,突兀回荡在荒山野岭,窸窸窣窣的步履,惊飞林间黑鸦,冥冥虚空,诡异薄雾弥散开。 黑影攒动,白幡飘摇。 腐烂的纸钱漫天纷扬,伴黄土的异香,三三两两透着阴寒气息的红皮灯笼,在渺无人烟的羊肠小径起起伏伏。 “嘎吱,嘎吱。” 像是朽木不断被碾动,一支阵仗穿过薄雾,八力士抬着一驾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的花轿,映入众人眼帘。 “无常使…逃!” 陆吾与谛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大喝。 那位无论何时都不失王者威仪的酆都城主,此时此刻竟与一头丧家犬无异,面白如煞,惊慌失措,夺路而逃。 其余鬼王亦不再兼顾陆吾,紧随其后,作鸟兽散。 “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不掺杂丝毫情感的宣判传出花轿,隔着半透明的窗纱陆吾隐约瞧见,乘轿那人不紧不慢的摇了摇手中青铜铃。 “叮铃!” 刹那间。 一圈又一圈无形音波往外扩散,好似有种玄之又玄的法则被触发,音波所过,鬼王一律僵住身形,动弹不得。 包括酆都城主罗烈。 他身子朝前俯,一条腿腾空,一条腿弯曲,以种极其滑稽可笑的姿势,定格在原地,如一具任人赏玩的泥塑。 陆吾瞳孔地震,迟疑片刻,凑近正发呆的谛听,压低声音问道:“轿中那人是谁啊?罗烈为何看到他就跑?” 值得酆都城主畏惧的存在可不多,至少她不曾见过。 “无常。” “地府那个?” “嗯。” 陆吾一愣,表情变得古怪:“我还以为无常只是神话传说虚构出来的人物呢,没想到现实世界真实存在啊。” “存在即合理。” 谛听摇了摇头:“你们天神一族于凡人而言,不也跟神话传说一样?代代流传下来的东西,总有寻迹之处。” “倒也是。” 陆吾表示赞同,顿了顿,又问:“话说,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议论他,他不介意?怎么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无常使从不与生灵进行交流。” “为什么?” “你会在意一只蝼蚁说的话吗?” 谛听自嘲笑了笑,唏嘘嗟叹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在无常使的眼里,我们和一只蚂蚁,一只猫或是一只狗,毫无区别。” 陆吾张了张嘴,尝试反驳,却发现理屈词穷,最终也只能苦笑着耸耸肩,顺带不由得敬佩起对方的渊博学识。 然而。 并未敬佩太久,便亲见谛听口中那位视万物苍生如草芥的无常使,突然调转花轿,朝另个相反方向压低轿头。 形似作揖。 后以面对同等级大能时才会有的客套语气,谦和道: “难得棋逢对手,阁下不打算现身一见么?” 啪啪打脸!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是个…怪物! 谛听感觉脸有点疼,尤其是身旁的陆吾用那种耐人寻味的怪异眼神瞥向他的时候,狭长的桃花眼好像会说话。 你不是讲,无常使从不屑与我等凡夫俗子交流的吗? “咳。”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万幸,无常唤的人及时出现,替他解了围,所有生灵的注意力,都被那道身影吸引了去。 时值四更。 月色朦胧清冷,一位着白衣黑氅的年轻公子与身边牵着的那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女子并肩而行。 他朝无常使的花轿,打了个稽首: “在下陈…长庚,有礼了。” “黑无常,谢必安。” “白无常,范无救。” 沉木花轿内,先后传出两声回应。 陈衣的眉宇,不着痕迹的挑了挑,闪过一抹惊讶:穿越前的世界也有黑白无常,名讳一模一样,巧合?还是… 随后。 他又回忆起白狐儿脸在闲暇之余给他讲过的故事:地府连通着大千世界,罗天小界,莫非,两者是同一个人? 陈衣沉思之际,酆都一众鬼王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作为曾被羁押于十八层地狱的恶鬼,他们跟无常二使打交道的次数可谓枚不胜举,却依然不知对方姓甚名谁。 高傲。 无常使从与生灵交流,谛听没撒谎,这是真的,普罗众生入不了他们法眼,哪怕强横如鬼王罗烈,照样如此。 所以。 他们主动自报家门的举动,究竟给这些鬼王带来了多大的震撼,可想而知…无异于一场惊世骇俗的山呼海啸! “敢问阁下从何而来?” 罗烈犹豫再三,旁敲侧击起陈衣的跟脚。 “不该知道的,少问。” 陈衣淡淡斜睨,眼底似古井无波:“余莲这丫头,本座要带走,至于你们两族间的恩恩怨怨,本座没兴趣。” “哼,阁下好大口气!” 一名赤发持剑鬼王闻言,冷哼道:“放眼这天下,还有我等不配窥探之事?你以为你是谁啊?灵山三佛吗?” 陈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转过身,看向他。 一瞬间。 持剑鬼王心弦紧绷。 下一秒。 额头竟是渗出汗水。 恍若突然置身于一片苍茫天地,仰头眺望去,只见极远处的天边,惊现一座无比巍峨宝相庄严的…剑气长城! 一位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剑仙,屹立在那座剑气长城的尽头,明明身形从未移动,却时而咫尺,又时而天涯。 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芥子身影蓦然大如须弥天,几乎要与整座剑气长城齐高,俯瞰着大地之上的持剑鬼王。 压制。 全方面无死角碾压。 “扑通!” 持剑鬼王应声跪倒,抖如筛糠,不敢反抗,直觉告诉他,只要他敢拔剑,剑出鞘的一霎,他会死,以下克上! 最亲近法则的陆吾展望这一幕,不禁喃喃语:“举头三尺无神明,我剑所及即人间…好个绝代的少年剑仙!” 陈衣无所谓时,谁都打不过。 陈衣有所求时,谁都打不过。 手握三尺青锋剑,身前哪个敢称修,剑修陈长庚,夺了天地的造化,如此风流人物,人间有一,便不可再二。 “阁下,你过了!“ 麾下受辱,感觉面子挂不住的罗烈,硬着头皮开口。 “你想打一架?” 陈衣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然没将酆都城主当回事儿。 罗烈冷笑道:“你知道酆都背后站着谁么?” 陈衣反问道:“你知道本座背后站着谁么?” 罗烈脸色阴沉:“你一个无名的小辈,担待得起?” “让他来!” 陈衣挥袖纵声: “同阶之战,来一个,杀一个,你族化神敢动,就有无上真身亲临地府,教你罗酆满山尽染白骨色,信否?” “轰!” 又是喑火鬼王。 趁其他鬼王被转移视线的间隙,无人牵制的他倏忽暴起,庞大的身躯如炮弹一般弹射而出,狠狠朝陈衣砸下。 陈衣晃身闪过。 他正要再次出拳,天地间,剑光至。 喑火鬼王遭一剑打落半空。 又是一剑,整个身子陡然撞入青山内部,剑光随之劈开山体,再将那喑火连同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一并打穿。 罗烈拍出一掌,从背后袭来。 陈衣还以一剑,光明且正大。 只攻不守,有进无退,不接也得接,而且就算恢复全盛,也未必能接下,罗烈倒飞出去,本命法器当场粉碎。 年轻剑修剑都没出,仅凭剑意伤人,依旧无敌。 “太弱。” 他犹不罢休,指着罗烈胸口,轻声叙述:“比如你受罗酆山的规则庇护又如何?还不是在我剑前…不够看?” 这一剑,叫不杀。 不是杀不掉,是我不想杀。 花轿内。 谢必安久久怔神,瞪得眼睛发酸,才收回视线,忍不住转头问道:“无救,这一剑若换作你来,做得到吗?” “我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范无救脸上震撼亦未散尽:“此人的剑道,已经水满而溢,未来能够比肩或超越者,唯有跻身下一境的他。” 谢必安陷入沉默。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对方第一次给一个人,这么高的评价,他这位同僚兼老友,可是相当骄傲的。 他也有骄傲资本。 无常二使。 黑主守,白主杀,黑无常执甲,坚不可摧,白无常执剑,攻无不克,不知有多少作乱的恶鬼,陨落在其剑下。 称一声剑道奇才,毫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位在剑道执牛耳者,如今却反过头去夸赞另一个人的剑道,甚至一点也不避讳的表示自愧不如。 一时间,谢必安有些无言以对。 “真是个…怪物。”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道友,你的剑,着相了! 晨曦微露,密林噤若寒蝉。 半晌。 陈衣散开剑域,打破僵局: “你要打么?” 询问的对象是陆吾,深邃平淡的眼神,惊得后者猛打了个激灵,忙摆手:“别误会,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说着。 生怕对方不理解自己意思,她又连比带划,指了指罗烈,然后指了指自己,补充道:“我们,敌人,世仇。” “哈。” 陈衣重新换上胜过桃花潭水,令人如沐春风的淡笑: “两位呢?” “我们兄弟二人只为酆都逆党而来,无意与阁下为敌。” 范无救谦逊而不失从容的声音响起:“只是在下自幼视剑如命,今得见真谛,不胜技痒,望阁下不吝赐教。” “请。” 陈衣面不改色,行抱拳之礼,手向前探,他一直钻研人间之剑,也有意比较地府的剑道有何不同,自然应允。 “阁下小心了!” 范无救提醒一句,便无二话,接着,自花轿内绵延出恢弘剑域,巍峨的剑意迎面扑来,如同地祇般厚德载物。 陈衣凤眼微眯起,白无常的剑竟是重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种剑,无论在一万年后的现代社会,还是在他缔造前世传承的过程中,都极为罕见。 但罕见不能代表不强,只能说会的人少。 太吃天赋。 并且天赋、毅力、机遇,三者缺一不可。 玄黄剑气,聚作一道气贯长虹的古剑虚影,虽由久居地府的无常执掌,却完全未沾染半分鬼物的阴翳与狡诈。 反而裹挟着一种,嫉恶如仇的凛然正气。 不怒自威。 俗话说剑如其人,能斩出这样威严的剑,可见这位白无常必是位铁面无私,法令如山的苛使酷吏,不徇私情。 难怪酆都城主以及一众鬼王,如此惧他。 “锵!” 陈衣袖袍轻招拂,亦有无数气势毫不弱于范无救的剑气直冲云霄,与之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剑气,魔焰滔天。 极端凶戾的剑意,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差,直接惊呆全场,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就连范无救也是剑气一滞,脸上写满错愕与茫然: “入…入魔了?!” 刚才还仙风道骨,怎么眨眼就成魔头了?而且这身魔性,哪怕较于地府镇压的古魔残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 有没有可能,他和谢必安把抓捕的目标…搞错了? 在这一刻的陈衣面前,什么酆都城之主?什么罗酆山鬼王?那能叫恶鬼?他们也配?这不纯纯温顺小绵羊嘛! 实际上。 陈衣是调用了魔道身的力量,一念入魔,他自身目前并未涉及魔道,原因很简单,后世修无真魔,他看不上。 他修魔那日,一定得是一个属于魔道的黄金盛世。 至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权当爱才心起,有心指点对方,范无救在剑道的天赋非常高,可惜,他的路走错了。 他的剑意太过极端,一成不变,一味的刚正不阿,殊不知过刚易折,若不及时更正,未来成就必将局限于此。 陈衣不忍这位本有望问鼎的天纵之才,半道夭折。 “道友,你再看。” 话音掷地。 那身骇人视听的魔威,竟悉数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只渡不杀的佛韵,他的剑意,又如最初那般中正平和。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这…怎么可能!” 范无救当场惊呼出声。 剑意随心。 基本修出即定型,这是常识,因为一个人的道心,除非经历过翻天覆地的变故,否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然而。 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感觉所谓的常识,就是个笑话,他的认知被冲击了,一同被冲击的,还有他的道心。 “道友,你的剑,着相了。” 陈衣随手一挥,便将这位号称整个地府化神之下剑道第一人的剑意领域抹去,后者瞬间如遭重创,七窍溢血。 “噗!” 即使早有准备,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可范无救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剑道,在对方手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甚至一个回合都没有坚持住。 “不该,不该这样,怎么会…” 瘫倒的范无救口中不住呢喃,他原以为自己高看了对方,结果还是看低了,此间打击,让他的剑心支离破碎。 陈衣不置可否,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他再次抬手。 以剑指化剑,轻轻斩下,无形剑气正中前者眉心,这一剑所有人都看不到,唯独眉心中剑的范无救,看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道丧万万岁而得陈君! 倚天万里须长剑,开天门! 范无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反应,但又很快踏回那一步,眼前,有一物破开天地,他怔怔盯着那条线。 坐镇十万大山的年轻剑修,剑法通玄,一气化三清。 又见风雨又见雪,见青天,风是剑,雨是剑,霜雪是剑,青天也是剑,这便是他的剑道之大,无变能离其宗。 世间百万修,独与己论道,兴酣落剑撼五岳,归鞘笑傲十九州,诸子之争,在我一人,近乎天授,已是神通。 蓦然。 林中晨鼓响起,雾霭灵犀般散去,紫气东来沐甘霖。 宛若拨云见日,只觉心境达到前所未有的澄明,范无救神情如醉如痴,颤颤巍巍的向着那座天门,伸出了手。 看似远在天边,却是垂手可得,他抓住一把剑,他触到了天,剑道的天,就一刹,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如见神迹。 他站起身,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接着。 踏前半步。 这半步,是仙与凡的鸿沟,足足十万丈,他直接踏出了花轿,踏出了十万大山,东南西北四山柱金光冲天际。 四象之间,云雾翻腾,一齐涌向范无救,声势极其浩大,范无救踩在由云雾所合化的飞剑上,扶摇上了青天。 半步化神! 天不容地道作威。 俄顷有黑云压城,狂风骤雨,九九天劫无情砸落。 那位已经脱胎换骨的无常使面色如常,徒手虚抓,便见地龙翻身,古岳河川俱动摇,一柄巨阙重剑迎劫斩去。 不再是墨守成规的凛然正气,陈衣的那一剑,让范无救初窥真正的剑道本质,虽然只有一瞬,但,一眼足以。 人间剑修,只有一个半。 一个叫陈衣,四天三界的所有剑修加在一起,组成了那个“半”,中间相隔的半个,就是他们和陈衣的差距。 剑道尽头谁为峰,一见陈君道成空,没见过的人,想象不出他的伟岸,见过,就忘不了了,自会敬他如敬神。 平地生雷,金石铿击之音轰鸣贯耳。 几番交锋,末了,劫云剑域并消散,风和又日丽,河清海晏,也预示着范无救的境界,正式巩固在半步化神。 “鬼…鬼皇候补?!” 周围的修士,全都懵了,瞠目结舌。 无人知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不久前还在切磋剑技,然后这样那样,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迈出那半步了? 陆吾茫然环顾,余光无意瞥见气定神闲的陈衣,倏然一惊,霜眸眯起,若有所思:问题还是出在这家伙身上。 这个凭空出现,来历神秘,且容貌俊美到连她都有些嫉妒的年轻剑修,其真实修为,绝对才展露出冰山一角。 否则。 点化堂堂无常,是随便来只阿猫阿狗就能做到的? 莫非已经强大到通达天地的地步了? 那得有多强大?化神?大圆满?还是…化神之上? “这人族修士,有点意思。” 最觉得匪夷所思的,还要属谢必安。 他了解范无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在一段无比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朝夕相伴,也正因如此,才更难以置信。 别看他们在外面风头无量,甚至地狱恶鬼见了他们也要退避三舍,事实上,一切天赐良机,无不是等价交换。 他们曾向地道求取无常的敕封尊号,虽然从此执掌勾魂使者的权柄,却是以自身的三魂七魄,作为交易筹码。 换句话说,倘若地道意志不许,他们绝无破境可能。 但,范无救打破了魔咒。 他越过地道意志,迈出了那半步,化神门槛,他的手搭着门环,这对他们而言,不是一句晋级了就能概括的。 他自由了! 事还未完。 众目睽睽。 那位向来只有别人朝他磕头的份儿的无常使,竟毫不避讳的对着不远处的年轻剑修,恭恭敬敬行了个后生礼。 同一时间。 酆都城主罗烈及其附庸,俱似见到某种荒唐至极的画面一般,倒吸凉气,谢必安亦是瞳孔一震,下意识出声: “无救,你…” 这一幕要传回地府,足以惊掉一众古老巨头的下巴。 诚然。 无常并不算地府的顶尖战力,但别忘了,他们可是地道意志,亲封的勾魂使,他们是官,九品芝麻官也是官。 官,代表朝廷,无常使代表地府,范无救当着大庭广众朝陈衣行礼,这跟整个地府朝陈衣行礼,有何分别? 然而。 出乎一众酆都恶鬼与谢必安意料的是,地道意志居然没有动怒,是未将对方放在心上?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范无救倒没想那么多。 他拜陈衣。 因为他意识到了陈衣的深不可测,斩凡境的他推演对方剑道,看不透,半步化神,更看不透,境界越高越看不透。 剑之一道古有大能者,一剑破万法,而陈衣,却是第一万零一,那个多出的一,是不可言,不可求,不可思议! 陈衣颔首承礼,后嘴唇蠕动,像说了些什么。 半晌。 重返十万大山的范无救被谢必安唤回神之际,那年轻剑修早不见了身影,只剩耳畔依稀有两句话,萦绕不去。 “如今你才入剑道门,眼界还窄,见我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等你哪天侥幸开了剑道天门,就会见我如一粒蚍蜉见青天。” 没由来想起以前在闲暇之余,读过的一首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登幽州台歌》。 范无救不知道事实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在自己的记忆中,这是万万年才能出的一个人,是万万年不遇的浪漫。 于是。 他郑重执笔,在北边的一座山上,写下这么几个字: “道丧万万岁而得陈君。” 写完。 若有所思,感觉不妥,又连忙在这句末尾补上一行: “青天在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师傅,师父(中秋节快乐) 金光纵地,陈衣带余莲回到灵山,后命六珠从山上丹房取金丹十二枚,供余莲吞服,再以术法助其炼化药力。 百息光景。 余莲伤势痊愈,朝陈衣盈盈一拜:“谢师尊相救。” 平身。 转而面向六珠,也跟着施了个礼:“谢菩萨赐药。” “无足挂齿。” 陈衣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既是我亲传弟子,这一劫又因我与六珠而起,于公于私,我们都该护你无恙。” “是,师尊。” 话题至此,余莲并未继续客套,都是自家人,分那么清楚反而显得外道了:“对了,师尊,弟子有件事…” 欲言又止。 陈衣听出她语气当中的顾虑,主动颔首示意: “但说无妨。” 余莲这才宽心,问出所疑:“师尊,谛听讲,有关弟子乃九世金蝉转世的风声,并非谣传,这是不是真的?” 沉默良久。 陈衣还是点头,如实相告:“不错,你确是金蝉转世身,不过具体相关,为师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谛听。” “这样啊…” 余莲抿了抿唇,又问道:“那师尊,这个九世金蝉是不是受无量功德加持?厉不厉害?有没有化神的潜质?” 她其实不关心什么金不金蝉,她关心的是,自己成长起来后,能不能为陈衣的布局提供帮助,她想报答陈衣。 虽然陈衣利用她做诱饵,却也教了她不少真东西。 而且。 陈衣所授学识,无一不是其他修士磕破头都求不来的无价之宝,其珍贵程度,根本无法用金钱等俗物来衡量。 毫不夸张的说。 那些道法、神通,随便丢出去一样就足以在外界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引发三教上下动荡,朝闻道,夕死可矣! 滴水之恩尚应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授业之情大过天? “往后日子,你便随六珠待在灵山道场修行吧。” 陈衣没有回答余莲的问题,而是绕开话锋:“潜龙出海,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诶?” 余莲表情一愣,歪着小脑袋,不解的问道: “这是为何?” “这盘棋下到这一步,就是属于巨头的战场了。” 陈衣目光深邃,眺望远方:“大修士亲自下场,罗酆山、雷音寺、天神、大妖…各方豪强争渡,搏击天命。” “这片天地俨然成为一个择人而噬的大漩涡,你太弱小,一旦卷入,立马会被滚滚而来的大潮,撕得粉碎。” 余莲眼皮一跳,顿时知晓利害,然而决心不减反增: “弟子不怕!” “你不怕死?” 陈衣反问,眸光流转,凝视着余莲,似要将她看透。 “怕。” 余莲先是坦言,接着一咬牙,毫不畏惧与陈衣对视: “不过师尊曾说,修士一生,有所为,有所不为,师尊待弟子好,那为师尊鞠躬尽瘁,便是弟子的有所为。” 说完。 她后退一步,合手交叠,郑重其事的朝陈衣作长揖: “师尊慈悲,望…恩准!” 望着眼神坚定的余莲,陈衣有些意外,也有些动容。 这只颠沛半生的蝉。 从一出生就遭人算计,饱经风霜,好不容易熬到苦尽甘来,却为一句修士有所为,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机会… 她。 很好! 陈衣伸手挽过余莲耳鬓的发丝,声音无比温柔:“等谛听弄来佛陀道果,先安心成佛吧,成佛以后,再说。” 从这一刻,从说出这句话开始。 他才算真正发自内心的接纳这个徒弟,且不掺任何杂质,不带功利心,没有目的性,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好。 师傅,变成了师父。 以这个能够称之为家人的角色,给她一个家,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予她温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灵山茶会,夜话谛听(上) 东南战场。 陈衣走后,基本尘埃落定,范无救执掌无常封位,本就对鬼物有着与生俱来的压制力,眼下又迈出了那半步。 毫无悬念。 罗烈被擒,麾下一众鬼王,死的死,伤的伤,溃不成军,不过,到最后,两位无常使还是未能如愿斩杀罗烈。 紧要关头。 那位坐镇酆都的罗酆山鬼皇候补化法身亲临,携一位远古大修法旨,强保罗烈,范无救权衡利弊,无奈默许。 所谓规矩。 从来只是强者给弱者圈的一个画地为牢的圆,鸟入樊笼,弱者在圆里,举步维艰,而强者在圈外,为所欲为。 那些盘踞在一个又一个璀璨纪元尽头,背负漫长时光冲刷逆流而上,古老到近乎不朽的存在,显然属于后者。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枯骨鬼王,也侥幸捡回一条命。 他献出多年的积累,请求谛听的庇护,也不知谛听搬出了谁,怎么跟范无救谈的,总之,范无救放了他一马。 至于其他鬼王,就没这么好运,全被无常杀了泄愤。 … 灵山,雷音寺,六珠道场。 六珠居首。 左右侍一童子,煮茶烹茗,水雾缭绕,正前摆三两蒲团,皆坐宾客,尽是先前随其下山驰援余莲的佛陀菩萨。 醇香四溢。 童子分茶,后六珠手合十,微微颔首,不疾不徐道: “此行,有劳诸位了。” 几人忙还礼,接着自谦道: “不敢当,菩萨言重。” “是极。” “余莲道友身怀功德,福大命大,即使不靠我等,亦能全身而退,况且此战我等一招一式未出,怎敢居功?” 以六珠如今在灵山的地位,可谓是三佛之下,万佛之上,他们自然得捡捧着对方的话来说,争取留个好印象。 功劳之类。 大家心有数就行,那么大个人物,还能差你事不成? 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六珠展眉,捻笑百媚生:“无论如何,诸位的情谊,六珠铭记于心…来,诸位请茶。” 举杯敬邀。 “这是佛祖赐的灵茶,四十年雨露,八十年一熟,只产九斤六两又三钱,一般人我可不舍得拿给他们尝哦。” 等的就是这句话! “让菩萨破费了。” “好茶!”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倒是我等该感谢菩萨,才能喝到如此佳茗啊!”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吹捧间,一壶茶水很快见底。 见状。 六珠正要命童子再去取些茶叶,被众菩萨连连拒绝。 其实。 换做真正的佛门大能,哪怕只是一名普通僧众,都不至这般奴颜媚骨,因为佛门讲四大皆空,视外物如粪土。 然而。 面前这些不过是由诸佛贪嗔痴之邪根恶念所化,空有一身佛力却无菩提心,追名逐利,趋炎附势再正常不过。 正事谈完,几人闲聊起来。 而谈论的话题。 自然避不开那位在东南战场即使不放开手脚,依然逼得天下三分占得其二的神鬼二族,不得不心甘情愿低眉折腰的年轻剑修。 陈长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灵山茶会,夜话谛听(中) 余莲西侧,一位身着素色法衣的菩萨不禁感叹: “剑术精湛,出神入化,剑意如龙,气吞山河,真是没想到,这样的怪胎,竟只是名出自十万大山的散修。” “是啊。” “而且此前连一点风声,都未走漏,十万大山那帮妖族究竟是干嘛吃的?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类悄然崛起?”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唉,老了,今朝都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伙啊,也该提早做好退位让贤的准备咯。”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搞得跟自己多大度一样,也亏得陈衣出世即惊人,不然,第一批暗箭伤人的,就是他们。 “陈长庚,长庚…” 这时。 一声微不可察的自语惹得一众菩萨侧目,六珠霜眸微动,问道:“大势菩萨,怎么了?莫不是…识得此子?” “啊?不,不是。” 像是突然受惊,那位被称为大势的菩萨手一僵,后直了直背,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他的名字…” “名字?名字怎么了?” 见六珠有兴致,另一位菩萨接过话茬,好奇的追问。 “长庚,这名有问题。” 大势菩萨迟疑好一会儿才道:“长庚,星辰之名,自古便有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一说,是象征兵戈的星辰。” “《天官书》一篇亦有言,古星长庚,主杀伐位,若之常明,如一匹布著天,则必见剑气横秋,兵戈乱动…” 什么人敢取这种名字?他难道就不怕无上因果反噬? 还是说… 他的实力以及底蕴,已经恐怖到足以让他无视诸如上述的地步了?那可是太白金星啊,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果然,佛祖说得没错。” 坐于六珠对面的一位菩萨,语气沉重喃道:“这个时代,即将迎来真正的黄金大世,豪强并起,群雄逐鹿。” “哼,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骄。” 先前的素衣菩萨抓住机会,立即冷哼一声,接着,便开始恭维六珠:“他们再妖孽,还能妖孽过六珠菩萨?” “只要菩萨下场,任你口中的天骄何等惊才绝艳,风华盖世,到头来不过就是菩萨成尊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六珠瞥了她一眼。 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捉摸不透,叫人分不出喜怒。 “话说。” 气氛忽有些僵滞。 一位始终未参与任何讨论的菩萨很有眼力的跳出,转移话题:“多年前,世尊曾颁下法旨,不许众生化神…” “阿弥陀佛。” 不等她把话说完,六珠毫无征兆的指尖轻叩茶案,下逐客令:“天色也不早了,诸位道友早些回去歇息吧。” 弦外之音,自然不至于翻脸无情,当场赶人,而是好心提醒几位菩萨,涉及化神三佛,理当慎言,祸从口出。 世人不许化神。 一句话断了天下修士的路,说三佛损人利己也好,独裁专横也罢,佛门至高层的决策,不该从她们嘴里商讨。 这叫僭越。 万一三佛问责,是要死人的,六珠不惧,是因为她作为陈衣的佛道子身,早晚有一天,会站到三佛的对立面。 她们不行。 众人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顿时心神俱凛,忙互打哈哈,佯装若无其事,嬉笑推搡着施礼告辞。 热闹的道场眨眼恢复冷清,六珠命童子收拾茶具,随后便也要离开,然而下一秒,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她脚步一顿,扭头朝一处远眺,半晌,本就极为精致仿佛神来之笔的唇角,微微勾起,更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敖烈…” … “敖烈…” 十万大山,和六珠共享五识六感的陈衣同样发现端倪,眸光微动,精芒一闪:“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灵山茶会,夜话谛听(下) 眼下的敖烈给人的感觉。 就好像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道意识,在相互争夺身体控制权,不是残魂之类的,而是近乎一模一样的主意识。 唯一的区别是。 两种意识所流露的气息,天差地别,属两个极端,一方邪性,却似初升的旭日,一方神圣,却如风中的残烛。 “莫非,他与诸佛不同,内心仍有一息善念尚存?” 第一次跟敖烈交手大败,被手下留情,那个时候他就隐隐有预感,觉得这位龙三太子,或许堕落的并不彻底。 至少远不及诸佛的程度。 现在对方表现出的异样,再次佐证了这一猜测,只是有处让他百思不解:强如三佛祖,都未扛住心魔的蛊惑。 敖烈。 不过区区龙子,为何能够与之周旋,长达千年之久? 突然。 传讯剑符一震,陈衣心念微动:“谛听?东南战役刚过,他这个节骨眼上找我做甚?西天的布局出了变故?” “嗯…” “碰一面也好,顺便打探一下敖烈身上的…古怪。” … 风雪交加,荒山破庙。 谛听身披能够屏蔽天机的法器黑袍,推开庙门,抖了抖身上白霜,掀下帽檐,还未言语,便先递上两门古籍: “上次答应阁下的见面礼。” 一门《饿鬼道·注释》,一门《修罗道·注释》。 两门古籍,皆是谛听从枯骨鬼王手中获得,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他有意而为之,竟恰好都是陈衣所急需之物。 涉及六道轮回的解析。 前者为三恶道之饿鬼,有些传承也称恶鬼,后者为三善道之修罗,仅次于天人,便是后世熟知的血海阿修罗。 虽说不包含特别高深的理论,但,有总聊胜于无。 “道友有心了。” 随意翻看了两页,陈衣直接将古籍装入须弥空间,接着拱手承诺道:“算上余莲这次,本座欠你两个人情。” 无需客套。 你来我往,你帮我我帮你,这就叫人情事故,次数多了,彼此的关系慢慢亲近,人脉不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客气。” 谛听先回了个礼,几番欲言又止,看这样子,像是带着心事而来,至陈衣主动询问,才鼓足决心,道出所想: “恕我直言,你这次人前显圣的行为,不太理智。” “哦?” 陈衣轻挑眉,却不意外,顺势问道:“何出此言?” “很多势力已经开始关注你了。” 谛听神色凝重:“无数目光垂落十万大山,尤其是罗酆山那位,这对我们将来的谋划,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他不怕被发现。 既然敢跟陈衣密谋造如来的反,他就做好了败露的准备,毕竟三佛亦非等闲之辈,到时自有人出面保他不死。 怕就怕,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其他势力瞧出端倪,眼下不动声色,等到瓜熟蒂落之日,突然跳出横插一脚,采摘他们辛苦培育的胜利果实。 何况。 越大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有像陈衣这样,事都还没完,就急匆匆把自己摆到台前,闹得满城风雨的? 关注度那么高,就会有很多事情做起来很不方便,要么就容易遭受敌对势力的从中作梗,导致最终功亏一篑。 光是想想,谛听就觉头大无比。 陈衣自然是清楚他的忧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你大胆放手去做,不用管罗酆山和下面。” “只要人间稳住,下面的巨头不敢动,相信我。” 沉默。 谛听盯着陈衣,陈衣也盯着他。 四目相对,谛听惊讶的发现,眼前之人在说出这般几乎等同于大放厥词的话后,竟依旧能够保持着面无表情, 除非是疯子,不然,真有底气。 数息。 他一脸复杂的挪开视线,试探: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无论何时,都这么淡然?难道就没什么值得你忌惮的存在?你的倚仗,到底是什么?” 这话,其实是在问陈衣的靠山。 他不信陈衣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不可能如此自负。 天骄? 再天骄也不行,顶破天都不行。 在那些古老巨头面前,天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成长起来的天骄,才叫天骄,死了的天骄,比粪土还要廉价。 见状。 陈衣明白,不给对方透露点信息,他这退堂鼓是打定了,没办法,怪他,这事他闹得太大了,是个人都会怕。 想了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然后。 陈衣伸出手,指了指天:“抬头。” “嗯?” “看到了什么?” 谛听一愣,下意识的依言照做: “云?” “云上面呢?” “天?” “如果再往上看呢?” “天再往上…” 谛听刚冒出一个念头。 下一秒。 仿佛触动了某个不可思,不可忆的禁忌,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混乱思绪,陡然笼罩心头,瞬间汗流浃背。 他猛地低头。 食指迅速抵住眉心,紧闭目,不惜自损本源,只为以最快的速度,抽离那段记忆,再睁开,眼中已满是惊恐。 想都不能想!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第一次西天取经(上) “祂…”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说这个了。” 陈衣抬了抬手,示意话题打住,再谈论下去,估计要把白狐儿脸惊醒了,据他说知,白狐儿脸起床气挺重的: “问你件事,关于敖烈,你了解多少?” “敖烈?” 听到这个名字,谛听顿时被转移注意,瞳孔之中闪过一抹异色:“八部天龙广利菩萨?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感觉,他有点不太对劲。” 陈衣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谛听陷入漫长的沉默。 突然。 他一把拽住陈衣手腕,施展神足通,行至数万里外。 “知道这是哪吗?” 谛听指着一座五指模样的山峦问道,陈衣微微皱眉。 “五百年前,这里叫大唐。” 他自顾自言:“如来有一亲传,法号三藏,为弘扬佛法,他化凡入世,从此地出发,西天取经,广结佛缘。” 接着。 他又带着陈衣移形万里,一处荒芜赤地,映入眼帘。 “双叉领。” 黄沙飞扬,继续介绍:“传闻,西行共有九九八十一难,第一难便在这儿,一头斑斓猛虎要拿三藏尊者果腹…” 陈衣环顾四周,微微颔首: “这我知道。” 谛听话锋一转:“那你可知,为何这十万大山发展了千百年,才出一位妖皇候补?中坚力量更是少得可怜?” 陈衣凤眼微眯,若有所思: “十万大山钟灵毓秀,妖族又不论天赋,是靠血脉传承,一些神兽仙禽的后裔出生即元婴,遥遥领先人族。” “无论怎样。” “都不该落魄成这般田地才是,这不符合常理。” 说完,他盯着谛听,等待对方解释,后者语出惊人: “因为诸佛涅槃前,曾对十万大山的妖族进行过一次大清算,一夜之间,整个妖族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那场战役。” “光是战死的妖王,就数以万计,妖王之下,难以估量,妖族的皇被三佛联手诛杀,化形妖族,十不存一。” 堪称毁天灭地的打击,十万大山的妖几乎亡族灭种。 陈衣瞳孔猛地一缩: “诸佛为什么要这么做?” 妖王的境界,差不多等于人类的元婴期到斩凡期,拥有妖王的数量如此庞大,妖族鼎盛时期的底蕴不必二话。 即使这个时代是佛道纪元,天命归佛,佛运昌隆,灵山欲灭妖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小到哪里去。 三佛不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选择跟妖族鱼死网破。 “妖族坏了规矩。” 谛听深吸一口气,道出前后原委:“三藏尊者西行之前,各方势力是坐下来,谈过利益分配的,都说好了。” “当初天下四分,佛门、道门、神和妖各占其一。” “佛门牵头此事,自然分了不少好处给其他三教,条件则是要求三教暗中帮衬,保三藏尊者平安抵达西天。” “说白了。” “取经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向芸芸众生展示佛门的强大,展示信仰佛门的好处,从而方便收割信仰。” 一个凡人,血肉之躯,自东土大唐西行,至相隔十万八千里的灵山,一路邪祟避退,毫发无伤,靠的是什么? 是我佛的庇佑啊! 想从今往后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吗? 那还不抓紧供奉我们! “谁料,西行工程正式启动后。” “妖族的皇突然变卦,将原定的第一难,一头披鳞带角,未开教化的白虎,换成了一头足有斩凡境的妖王。” “毫无预兆。” “直接打了灵山一个措手不及,直到装载三藏尊者肉身的棺椁被抬入大雄宝殿的那一刻,他们才反应过来。” “三藏尊者死了,死在双叉领。” “代表佛门脸面,灵山千挑万选的天下行走,甚至连东土大唐边界都没出,连八十一难的第一难都过不去。” “简直贻笑大方,亦令三佛雷霆震怒。” 谛听叹了口气,似在为妖族惋惜:“其实不能怪上代妖皇不守信用,要我说,这事吧,是如来做的太过了。” “他们不厚道。” “这边刚签盟约,那边又派人接触道门,密谋瓜分掉妖族那一份,用他们的话来说,人妖殊途…呵,笑话。” “谈判的时候怎么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他有修佛道,但他不喜欢灵山,更不喜欢雷音寺和如来:“可惜妖族算漏了一点,佛门在下面有布局。” “而问题,就出在佛门在下面的布局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一次西天取经(下) “不错,正是地藏菩萨。” 陈衣敏锐察觉到,话至后半段时,谛听眼神明显有了变化,比往日多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敬畏,是下意识反应。 一般人很难发现。 但他见过太多次这种眼神了,六珠看他,也是一模一样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崇拜与敬仰,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这和尚与地藏菩萨之间,绝对存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甚至,有极大概率,他的靠山,就是地藏菩萨。” 陈衣暗暗忖量,表面则依旧不动神色,听对方细讲。 “地藏菩萨以莫大神通,于冥冥之中截取到三藏尊者的三魂七魄,在他的运作下,尊者带着记忆重新转世。” “四方势力又谈过一场并各自立下道誓。” “事已至此。” “恩恩怨怨,一笔皆消,理应圆满落幕,然而,令所有人包括地藏菩萨本尊都没想到的是,他也遭算计了。” 一波三折。 谛听咬牙切齿:“算计菩萨的不是其他,正是那千丝万缕被上古大能填了黄泉之眼,死而不僵的古魔残念。” “菩萨慈悲。” “为天下黎民以身饲魔,自斩莲花金身,渡化黄泉弱水十万余里,奈何魔念根深蒂固,非人力所能撼动也。” “漫长岁月。” “他们假意蛰伏,又趁菩萨分身乏术之际突然冲击封印,送出一缕魔念,借三藏尊者窍海藏身,潜入人间。” 语顿。 谛听猛吸一口气,平复心境,接着,揭开真相:“从这一刻开始,所谓西行,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先是三藏尊者,后是取经团队,再到南海观音,灵山诸佛,被带往西天的不再是信仰,而是…古魔低语!” 至此。 有关西行之谜,尽数水落石出,拨云见日,陈衣虽大受震撼,却也能够接受,沉吟少顷,定了定神,又问道: “那敖烈…” “待惊醒悔悟,大势已去,深知无力回天的诸佛,为明哲保身,选择了涅槃让道,然,有一人,寸步不退…” 谛听语惊天人: “敖烈!” “灵山易主那日,他毅然舍弃菩萨位,自封东方,高山深涧,仅凭心中那股执念,对抗魔念数百年之久。” “不惜因此境界一落再落,几度险些跌出斩凡。” “贫僧背后那位大人曾评价他,煌煌雷音竖降旗,唯有龙子立墙头,罗天圣者齐涅槃,举教无一是真佛。” 是个人物! 陈衣深以为意,微微颔首,任谁也想不到,佛门最后的坚守,竟是一头当初被诸佛菩萨,都瞧不上眼的龙子。 若非敖烈。 这座表面光明正大,富丽堂皇,实际早已千疮百孔沦为魔念温床的西天雷音寺,就真连一块遮羞布都不剩了。 何其讽刺? 山河破碎,自诩圣者的诸佛却独善其身,激流勇退。 反而是那位旁人眼里骄奢淫逸且闯下过弥天大祸的纨绔太子,傲骨嶙峋,拼死捍卫住了佛门仅存的一丝尊严。 而且。 敖烈是妖,对人族来说是外人,是异族,备受排挤。 灵山从未真正接纳过他。 西行时,他作为三藏尊者坐骑,任劳任怨,哪怕获封了菩萨果位,仍要生生世世盘踞在蟠龙柱上,没有自由。 难怪谛听这般排斥西天。 “还有救么?” 陈衣不由得问道。 “难说。” 谛听摇头,叹道: “就算有救,三佛那一关也过不去,容忍敖烈这一变数的存在已是他们极限,若要再进一步,他们会出手。” “如果我化神呢?” “阁下化不了神。” 闻言,谛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化神之位已定。” “西天独占有三,东南各占一席,今妖族又分,除此之外,任你天资何等惊世,一骑绝尘,照样化神无望。” 陈衣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又笑问: “三佛天赋如何?” “极佳。” “那我天赋如何?” “更佳。” “三佛较之我呢?” 谛听一下哑口无言,说不出话了。 诚然。 单论天赋根骨,无人可企及陈衣。 但问题是。 三佛已至化神,他不是,这就相当于前后有两批人过河,前者到对岸就把桥拆了,还拿着弓箭对准你的脑袋。 这个时候。 过河就无关水性了,你水性再好脑袋总是肉长的吧? 当然。 陈衣对此付之一笑:“那三佛成名已久,我也一鸣惊人,那三佛佛法无边,我同样剑道无敌,我何惧之有?” 他看着谛听。 眸中剑气纵横,剑意铿锵,鸣风成音,声如洪钟,平地生雷,不绝于世:“道友何不问问,那三佛惧我否?” 好强! 谛听瞳孔巨震,身形亦不受控制的猛退数步,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三佛祖威压天下,迄今未逢敌手。” “除非你能越过三佛的感知,强证菩提,这比化神都难,毕竟想化神就得先缔造神话,过程不可能瞒过三…” “和尚,我们打个赌如何?” 陈衣突然打断眼前之人的喋喋不休。 “嗯?” 谛听一愣,旋即便瞥见对方脸上的不耐烦,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真是…行,你说,赌什么?” 陈衣掌心翻转,握住一把青秀灵剑。 谛听有些诧异。 陈衣很少用剑,谛听一直以为他没有剑,实际上,之所以不用剑,是因为他认为普天之修,无一值得他拔剑。 剑名逆海。 海,是倒过来的天,逆海,便是天,这把剑不轻易示人,上一世倒也出鞘过,然后天底下的斩凡就少了大半。 倒持逆海。 他轻声说: “赌我千年,化神无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周功德伞 千年,化神无敌。 这话换个人来说,无论那人是谁,谛听只会嘲笑他自不量力,但面对眼前这个剑意纯粹的不像话的年轻剑修。 他竟在潜意识里认为,此事于之,根本不值一提。 就是莫名的信任。 良久。 谛听长吐出一口浊气,便算妥协:“斩凡到化神,贫僧帮不了阁下,不过,贫僧有办法让阁下迈出那半步。” 陈衣的瞳孔微缩。 半步,就是候补。 可别小看这半步,他坐拥玄牝界,谋划整个时代的欲乐之气重铸他化自在天,最终成就的伪化神,不如候补。 倒无关战力方面。 而是化神前,必须先晋候补席位,这是一张门票,一块通往化神的敲门砖,不入候补,一生无法窥探化神境。 陈衣的野望,自然远非区区伪化神能够满足,假的永远是假的,他又不是没能力,何况白狐儿脸也不会允许。 “还请指教。” “莲花金身!” 谛听描述道:“贫僧手中有一法门,以无边功德塑莲花金身,无瑕无垢,至刚至阳,金刚不坏,此为半步。” “倘若再进半步。” “便是合道皇天或后土,布道于天下,香火化神。” 陈衣轻挑眉,紧接着似乎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瞥了谛听一眼,明知故问道:“那这功德,又该从何获取?” “阁下比我清楚。” 谛听神色如常,平静道:“举世之间,还有比那只金蝉福德更为深厚之人么?斩了她,莲花金身轻易可成。” 陈衣摇了摇头,轻声道: “她…不行。” “这不像你。” “你很懂我?” “不敢,但恕我直言。” 谛听尝试着给陈衣洗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枭雄,不是英雄,这一点我从你的剑意能感受出来。” 他是希望陈衣杀余莲的。 如果陈衣真这样做了,对他好处很大,比如金蝉肉。 护道余莲,不代表他熄了觊觎之心,长生不老的诱惑啊,纵是佛祖也要动容,碍于陈衣威势,才不得不克制。 “你舍不得?还是要名声?我可以替你动手。” 陈衣盯着谛听,渐渐收敛笑容,很是认真的说了句: “余莲叫我一声师父,本座就这么一个弟子。” 杀人夺宝他眼睛都不眨,却有自己的底线,余莲,既然这丫头行了拜师礼,磕了头,那他就有义务护她周全。 这叫人性。 不能为了求仙问道,把人气儿都给弄没了。 谛听与之对视半晌,临了,无奈叹了声气:“好吧好吧,那就只剩一条路了…从罗酆山来的那位鬼皇候补。” “嗯?” 陈衣诧异:“他一鬼王,身上也有功德?” “谁规定鬼王就不能有功德的?” 谛听反问。 “功德乃天施地授,天与地是最公正的,不会因你杀了多少人就讨厌你,也不会因你救了多少人就喜欢你。” “一个人,一条狗,一只蚂蚁,在它眼里没有任何区别,它关注的是你为这方世间奉献了多少,仅此而已。” “再者。” “鬼物也分很多种,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只是其一。” “其实那些真正得了道的鬼物,反而最不愿意手上染血,他们比旁人更敬畏因果,就像罗酆山上的古老们。” “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洞府清修,要么忙着布局算计,千年百年都不见得下一次山,谁有功夫大开杀戒?” “除非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找茬,那是他咎由自取。” 陈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受教…话说,那位罗酆山的鬼皇候补,他身上的功德是什么情况?展开说说。” 谛听回忆片刻。 “不记得多久之前了,他曾机缘巧合下得一至宝,名曰不周功德伞,正是借助此宝造化,方才迈出那半步。” 陈衣颔首思索: “他也拥有莲花金身?” “不一样。” 谛听耐心解释: “贫僧属佛修,所以成的是佛门的莲花身,鬼族有鬼族专门的法诀,妖族也是,都是各方势力的不传之秘。” 陈衣暗暗腹诽:难怪从未听说有哪家散修晋级化神候补,感情法子都被这些远古豪强给垄断了,搞一家独大。 突然。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谛听: “试探我啊?” 抢夺这位鬼皇候补的法宝,势必惊醒那群沉眠在罗酆山最深处的古老,届时,若他前面所言无实,必死无疑。 “阁下怕了?” 谛听表情坦然,大方与陈衣对视。 不死心啊! 晓得陈衣有靠山,不信陈衣靠山有那么高,比他身后那座山还高,不带恶意,就单纯想观察一下陈衣的反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原来是你! “他在哪?” 陈衣直截了当,反令谛听脸色微变:“阁下思忖清楚了?罗酆山的底蕴,可不是区区一座酆都能够比拟的。” “在哪?” 又重复了一遍。 谛听犹豫半晌,才伸手指了个方向:“阁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不了贫僧卖个面子,找那鬼皇候补谈谈。” 他忽然有点担心陈衣逞匹夫之勇,把他牵扯出来。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陈衣身形一晃,后金光纵地,顷刻消失不见,谛听见状瞳孔微凝:“上古失落神通…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实际上,具体数字陈衣自己都说不清,浩如烟海! … 酆都城。 三千八百里赤地,铁床镬汤刀山剑树,白骨筑京观而耸,疑冢作密林而立,中央府邸,罗烈盘膝,打坐静养。 那位罗酆山来的鬼皇候补则镇守城楼,为他护法。 突然。 远方见剑意冲天而起,白虹贯日,凛冽剑风伴凌厉剑气呼啸而至,无视护城阵法,掠过万鬼穹顶,直逼城楼。 “锵!” 城门被削平一角,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是为寻衅,那鬼皇候补皱眉撑开鬼目,循源展望:“陈长庚…” “唰!” 一步跨出至城外,陈衣横剑倚树,泰然自若,那鬼皇候补心中微惊,顿时打消直接动手的念头,转而客套道: “陈道友,久仰大名,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陈衣点了点下巴: “未请教?” “罗夜,承蒙山主错爱,受封这一代罗酆山行走。” 搬后台,摆明着告诉陈衣,你要准备来闹事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罗酆山的报复你扛不扛得住。 陈衣自然不在意他的威胁,依旧面不改色:“本座此行,只为向尊驾索求一物,尊驾交出,本座掉头就走。” 罗夜“哦”了一声: “何物?” “不周功德伞。” 轰! 话音才落,罗烈面色陡然一沉,恐怖的煞气裹挟着阴森的鬼气弥漫炸开,故作姿态的道友也不叫了,阴翳道: “你找死?” “哈。” 陈衣轻笑,一手挽剑负后,一掌向前递出: “请指教。” 既然谈不拢,那就做过一场先,不必废话。 “给我死来!” 怒吼震天。 罗夜眉心竖眼荡漾无尽森光,唤起血月凌空,磅礴血海自紫府涌出,蜿蜒而上,一座血舟横渡遍地白骨驶来。 “请君入舟,登我彼岸!” 诡异低语,仿佛星空下的绝唱,无孔不入。 “锵!” 陈衣不再辛苦压制自身剑意,这位几乎伫立在剑道尽头的年轻剑修甩腕,横剑,刺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纯粹剑意却并未往周遭天地肆意宣泄,反而倏然收敛欲指尖方寸,恍若一轮皎洁清月,被他以掌心人间托起。 与此同时。 云端上那座堪比山岳巍峨的血舟以及好似遮天蔽日的骇人血气,瞬如陆地蛟龙得见天上真龙,竟是自行退散。 来如决堤洪水,去如退停之潮。 反观陈衣那败又不杀的剑意却如血海生浮屠,此剑一出便是佛陀立金身,翻手镇血海,任你巨浪,不敢滔天! 血月熄灭。 罗夜满眼不可思议的盯着陈衣,艰难吐出几个字: “你…半步化神?” 未有作答。 俄顷。 他自己发现了什么,眼瞪的更大,像见了鬼一样:“不对,你不是候补,你的气息…我明白了,原来是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准你妈个头! 有人暗中收集欲乐之气这事儿,罗夜是知情的。 陈衣也不怕暴露。 因为罗夜是鬼皇候补,是鬼族,宣扬自己的秘密对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与此相反,助长自己利大于弊。 “你若活下来,不周功德伞给你!” 收敛心神。 罗夜舔了舔嘴唇,忽手掐法诀,地龙翻身,无数玄妙纂文接二连三浮现虚空,勾勒显化一座无比古老的法阵。 又是试探。 陈衣活,他就坐山观虎斗,一把功德伞换佛门惹火烧身,这笔买卖划算,而如果陈衣死了,证明他才疏学浅。 罗夜也不介意替佛门除去这一祸害,然后拎着他的脑袋,上雷音寺换三佛一份人情,无论怎样,他都是赚的。 不得不说。 人老成精,活得越久,心思越多,古人诚不欺我。 “醒来!” 待到阵成,一声厉喝,言出法随,冥冥间一道禁制倏然迸射璀璨神光,下一刹,似有远古巨凶被人唤醒一般。 放眼三千八百里赤地,皆是颤栗,堪比化神巅峰,甚至犹有胜之的威压直冲云霄,一片阴影,笼罩四方寰宇。 九天之上。 龙首探下,却是兽身,布满紫蓝色鳞片,闪烁着冰冷耀眼的光泽,眉心嵌一古朴符箓,若隐若现,熠熠生辉。 麒麟! “卧槽!” 几万里外,谛听瞧见这一幕当场破口大骂,又退数万里,避之不及:“他怎么把那个老不死的意志召来了!” 他认得这头麒麟。 它不该出现在这,起码,眼下的时间节点,不该。 他可是…仙啊! “请老祖转身,镇杀此撩!” 罗夜纳拜高呼。 冷漠目光径直降下,那麒麟口吐箴言,声如洪钟: “准!” 顷刻光束通天,撕裂寰宇,恍若不朽始祖的意志横跨漫长岁月再次君临此方天地,贯穿无尽星域,万法临身。 “吼!” 它的鳞片映照出千秋万世,永恒的仙霞,闪耀整片赤南大地,仙威拗动涤荡十万里,日月乾坤,尽为之黯淡。 陈衣亦目光闪烁,萌生退意,相隔无数境界的差距,不是单靠天赋就可以弥补的,它的意志,象征攻伐无敌! 然而。 就在陈衣要有动作时,如惊涛拍岸,排山倒海的仙威戛然而止,宛若时间与空间突兀被停滞一般,凝固不动。 外人肯定不晓得仙凡悬殊,更不清楚仙之一字玄妙。 罗夜则是深有体会的。 但在这一刻,罗夜竟没由来的产生一种与自己的见识认知相悖、愧对一身修为以至于万念俱灰的…莫大绝望。 就像有一道扭曲混乱的呓语,不断在污染他的心扉。 “不…不可…不可直视…神!” 这种绝对不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堂堂鬼仙身上的窒息和无力,让身为鬼皇候补直逼化神的罗夜几乎要疯狂。 接着。 他看到一只素手,盖住了鬼仙意志化作的麒麟,不是手有多大,而是麒麟本身被强行压制了,蓦地小如芥子。 萦绕在后者周侧,万法不侵,万劫不灭的护体仙气让这只素手直接抹去,不费吹灰之力,巍峨异相轰然坍塌。 “这不可能!” 召唤阵法崩溃所带来的反噬,罗夜一瞬间便丧失了所有感知,七窍涌血,两眼一黑,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 而那头盘踞九天,俯瞰人间,理应举世无敌的鬼仙麒麟。 素手主人摁住他的脑袋,随后,高高抡起另一只手,用力一甩,一巴掌抽飞出去,轰然砸落,狼狈逃回地府。 “轰!” 巨大的灵气冲击下,半座酆都城当场沦为废墟。 末。 残垣断壁之间。 这位主动挑事却下场凄惨的罗酆山鬼皇候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听到了让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句话: “准你妈个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死心的罗烈 宝物得手。 陈衣便未动杀害罗夜的心思,毕竟白狐儿脸为他加持的一缕念头已被触发,万一罗酆山来人就要降下意志了。 祂这样的存在睡一觉不容易。 除非绝境,不然他实在不愿将对方唤醒,没看刚才那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溜之大吉,容后再从长计议嘛? 转身走人。 金光纵地,一念天涯,一念海角,陈衣转瞬回到十万大山深处,却见谛听仍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不由好笑。 于是。 绕至其后,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这一拍,直接把谛听吓得整个身子,都哆嗦了一下,汗毛倒耸,猛地回头。 然后。 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几乎快要崩出眼眶: “你…我…”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嘘。” 陈衣无奈摇了摇头。 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收起这副撞了邪的表情,不就是斩了一头麒麟的意志?至于失态成这样嘛?” “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巨头,注意点形象。” !!! “我失态?还不就是斩了一头麒麟的意志?” 闻言。 谛听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被斩灭意志的那头麒麟,什么来历?这件事传出去,会吓死人的啊!” “嗯,嗯,行,来历能吓死人…哈,乏了。” 陈衣满不在乎的附和了几声,接着,毫不客气的伸出右手:“功德伞我拿到了,晋级候补的法门呢?给我。” “你…” 谛听指着陈衣,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压根无从开口,最终,只能交出法门,一脸生无可恋的挥了挥手: “走走走,快走,让我一个人静静,凎!” “出家人,总爆粗口可不好,下回注意,要说,阿弥陀佛。”陈衣心情大好,难得调侃了一句,才飘然离去。 谛听则继续呆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了贼船,上了贼船啊!” 倏然阴云密布,凌乱凄冷的寒风中,他头疼的敲了敲脑袋,无比懊恼,捶胸顿足:“那头麒麟肯定发现了。” “干嘛多此一举试探他啊? “这下好了,以后想要独善其身也不行了…唉,事到如今,还是先将此事禀报给大人,再由大人行定夺吧。” … 午时三刻,酆都鬼城。 罗夜转醒。 同样失魂落魄,他料到陈衣盛名累累,付出点代价破他的阵应该不难,可他没想过,陈衣会以这种方式破阵。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老祖,您没事吧?” 几息之后。 收到消息的罗烈进殿。 “没事。” 罗夜摆手,保持缄口。 见状。 罗烈不免忧心,斟酌少顷,忍不住道:“老祖,我这酆都尚有精兵悍将六万九千余,斩凡境五尊,要不要…” “不必。” 漫长沉默,稍缓过神。 罗夜不愿在自家晚辈面前,乱了方寸,强撑起一分精气,叙道:“功德伞于我已无用,为此大费周章不值。” “但是,老祖,夺宝之仇,不共戴…” “住口!” 一听罗烈竟还想报仇。 罗夜顿时惊如弓前鸟,急忙喝止,万分严肃道:“此獠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得罪,切记,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三十六计之借刀杀人! “这,老祖,何出此言啊?” 罗烈愈加不解,以他的地位,无缘叩拜那头麒麟,自然也就无法理解此战对自家老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在他看来。 不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然后自己这边的打输了嘛? 此番是他们被动,仓皇应战,未有提前谋划才出师不利,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罗酆山又不是没有老不死的… 怂鸡毛啊! “别问,无知是福,总之,你们的恩怨就此打住。” 罗夜一锤定音,语气充满不容置疑:“他应该也没兴趣对付你,毕竟,他的敌人是灵山,让佛门头疼去吧。” “灵山?” 罗烈一愣:“他坏我们的事,怎么牵扯到灵山了?” “两码事。” 罗夜缓缓讲道:“当年佛门大变,灵山易主,盘踞西天的那帮怪物为巩固地位,颁下法旨,不许世人化神。” “悠悠岁月走来,他们俯瞰人间,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岂能容忍地下一只蝼蚁,成长到与自己平起平坐?” 罗烈皱了皱眉: “如果他遂了三佛的意,适可而止呢?” 罗夜转头反问: “那你觉得,他像甘心认命的主儿吗?” 毫无疑问。 王不见王,见则必争,陈衣用着偷天换日的法,足以证明他的决心,不过,这并不是罗夜敢如此笃定的原因。 “即使他一意孤行,佛门大不了许以重利招安嘛。” 罗烈固执己见,辩驳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先河,只要他够妖孽。” 远的且先不提。 近的,就六珠,一个活脱脱的例子摆着,她连来历都讲不清楚,不照样成了雷音寺的菩萨,地位仅次于三佛? 反正设身处地,罗烈百分百会选择暂时低头蛰伏。 哪有那么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面子是拿给别人看的,里子才真正属于自己,弱小时所遭受的屈辱,等你以无敌姿态归来那天,这都是谈资。 “你不懂。” 罗夜摇了摇头,道破天机:“三佛不蠢,你能想到的他们也能,一般情况下,招安确实皆大欢喜,可此僚…” “不行!” “他走了波旬的路,他要做第二个波旬,那他就活不成,哪怕只是为过渡,跟波旬有关的一切,都是禁忌!” 波旬,是魔,大自在天魔,无限接近古魔的存在。 真要论血统,这些好不容易从黄泉弱水逃出的古魔残念,甚至不如波旬完整,换句话说,陈衣已有取死之道。 “原来如此…” 见罗烈神情一下变得复杂,罗夜满意颔首,其目的已经达到,余者便无需多言,闲扯三两句,转而嘱咐道: “记住,此事切勿往外声张,你我知晓便可,此僚晋级伪化神之日,佛门必出手,我们就坐看他们狗咬狗。” “谨遵法旨!” 罗烈回神,低头作揖,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此刻,他彻底打消报复陈衣的念头,开玩笑,借刀杀人他不香吗? … 十万大山。 对将来有极大可能到来的佛门杀机,浑然不在意的陈衣,刚刚完成沐浴焚香,正冠净手的流程,正襟危坐。 祈福。 至于对象。 除了白狐儿脸还能有谁,还敢有谁:“青女娘娘在上,请保佑我参法过程如有神助,事成之后定设醮还愿…” 说完。 他朝周围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道: “娘子,开个后门。” 开始吸收此行所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一任天道! 首先是《修罗道·注释》,卷文内附阿修罗法相。 此相契合杀生道统,若有修成,可一念聚煞成意,一念凝煞成云,煞气一出,威慑千里,不战,而屈人之兵。 同时。 阿修罗又源于无边血海之倒影,陈衣持有真正无边血海的本源,故而参透起来事半功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但没过多久,他就停了下来,不是遇见晦涩难懂。 而是… 看到一段记叙:“混沌初开,苍天喋血,血海生,孕冥河,冥河化修罗,血海不枯,冥河不死,修罗不灭…” 这段话没问题,陈衣是联系到前世一个神话传说。 盘古开天。 混沌纪元。 盘古大神挥斧,劈开混沌,遭三千混沌魔神围攻,最终身死道消,才有了后世的洪荒天地,史称,开天大劫。 其陨落后,舍身演化万物,一气化三清,肚脐则化作滔天血海,收容世间一切生灵血,乃世间最污浊之秽地。 传说记载,血海是由盘古所化,白狐儿脸又说,血海乃天之怨念,两边讲的不一样,难不成前世传说…有假? 等等! 思索之际。 陈衣突然灵光乍现:“先有混沌劫,再有洪荒天,那么,鸿钧仙祖合道成圣,所合的这个天,是从哪来的?” 莫非… 他想到一种可能:盘古散道,身化洪荒包括血海,九天十地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因此,他是第一任天道! 合情合理。 他虽战死,天依然存在,天道之位,却空了出来,于是才有了后面的鸿钧仙祖补全这一空缺,成就天道圣人。 此外。 白狐儿脸曾发动过第一场伐天征战,参战者后世称之为禁忌古神,要知道,洪荒纪元是不存在神这种说法的。 洪荒只有仙,取自仙祖鸿钧之名号,即使再往后的封神量劫,所谓的封神榜羁押的也非古神,而是仙的元神。 都对上了! “那句顺口溜怎么说的来着?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女大…” “所以…” “我到底在吃一个,多大的富婆的软饭啊?”陈衣眼皮狂跳,紧接着用力甩了甩脑袋,不敢再想,潜心悟道。 …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玄牝界。 无边血海本源沸腾,血浪翻滚,进而浇筑成一尊万丈高的巨大铜像,生两面,男面丑陋不堪,女面艳不可言。 阿修罗! 以此身便能修煞气,以煞养身,以战养煞,愈战则愈勇,更关键的是,它是六道轮回的六道之一,至关重要。 陈衣图谋六道轮回便离不开它。 不光它,其余五道的具象化身以及法则本源,同样缺一不可,这才只是刚刚迈出一小步,仅仅开了个头而已。 接下来。 《饿鬼道·注释》。 有了修罗道的前车之鉴,照葫芦画瓢创造出饿鬼道的化身倒不难,陈衣苦恼的是,该把饿鬼道的化身放在哪。 饿鬼,顾名思义。 永受饥饿之苦,永世无法饱腹,但若是真放任他一直吃下去,恐怕非得将整座玄牝世界,吃的千疮百孔不可。 ————————— 作者的话: 感觉,更新得有些慢了,前面埋的一些伏笔都忘记了,如果作者有写的对不上的地方大家指出来,我会修改。 还有一些被作者遗漏的伏笔,人物什么的,大家如果有发现的也麻烦跟作者说一声,我整理一下,做个笔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修炼莲花金身(上) 几番斟酌权衡。 陈衣决定先将之化为芥子态镇在黄泉弱水,由罗刹之身,天生之灵的雷凤看管,待有能力开辟饿鬼道本源后。 再行转移阵地。 它总不至于连黄泉弱水都吞吧?那是会死人的。 打定主意。 陈衣盘膝结印,观摩《饿鬼道·注释》中的饿鬼道法相,临摹拓印,阴气自眉心处蕴育,又于虚空凝结成珠。 骤起阴风晦雨。 陈衣的元神迅速发生蜕变,时而神圣,时而仙灵,时而魔浪滔天,时而剑光纵横,最终缓缓定格在鬼魅森森。 当然。 并不是说他以后就成了鬼修,就像仙、魔、佛三道子身一样,他是可以自由在这些状态与能量间来回转换的。 只不过三道子身有自主意识,包括雷凤,皆可自成一脉,饿鬼与修罗道法相则没有,唯有借他本体方能显化。 随着诸多异相在玄牝界上演。 《饿鬼道·注释》无火自然,其内一缕饿鬼道法相本源被炼化而出,合入新生的饿鬼道法相体内,乳水交融。 这时。 陈衣忽心念一动,突发奇想。 从无边血海剥离出一丝秽气,投入交织圈,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古书记,饿鬼者,大业力缠身,难觅,难食。 意思是就算被饿鬼找到食物,也会在他们面前化为焦炭,或入口刹那受业障焚烧,幽火炙烤,眨眼灰飞烟灭。 曾有一饿鬼,发现一处灵泉,结果,才行至泉边,就有恐怖业力降临,将那泉水变为一滩腐臭又难闻的脓血。 他们天生自带一种腐蚀特性,这种特性,是地道意志强加于饿鬼的规则,恰好无边血海同样拥有类似的性质。 两者结合,不知是否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时过数日。 阴气下沉,血海四周,土壤尽染漆黑之色。 饿鬼相生。 左手持钵,右手持勺,面黑若炭,通体幽蓝,腹大如鼓却咽喉似针,使之欲食而不得,饥肠辘辘,瘦骨嶙峋。 “好生丑陋。” 陈衣见之,无比嫌弃的摆了摆手,法则涌动,包裹住他,其身形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成芥子般大小。 恐怕也就黄泉与血海这等阴秽地,方才容得下他了。 “将来倒是可以寻一仇家,试试其腐蚀特性之威。” 心满意足。 陈衣神识退出玄牝界,接着联系谛听,问了下入地府的事宜,他自然记得,此次回归前世,还带着一个任务。 那就是要揭开樱花国火山遗迹下,种种古怪的真相。 稍待片刻。 谛听回复,还要等些时日,已经在安排了,主要得给他伪造个跟脚,不然以他眼下的身份下去,会出大乱子。 毕竟他得罪了罗酆山,这可是一尊在阴曹地府手眼通天的庞然大物,到处都是人脉,附庸遍布整个幽冥天下。 对此。 陈衣倒也没为难什么,只是叮嘱对方,尽量快一点。 切断传音,陈衣又往无老寺看了一眼,给余莲捎去一些修炼所需的资源,教导她修行,然后,回到十万大山。 修炼莲花金身!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修炼莲花金身(下) 莲花金身,听起来像一种无上体质,实则不然。 它是以身为种。 把肉身变为一具容器,再往这具容器里灌入香火信仰一类的能量,等能量到达临界值,最后脱凡胎,入化神。 严格意义上讲。 化神修士的肉身,就不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了,而是由或圣洁、或恶浊、或妖冶的神性物质,组成的能量体。 虽然呈现出的也是血肉模样,但本质毫不相干。 修炼。 陈衣祭出不周功德伞,丝丝缕缕功德金线延伸,九天仙门大开,垂落紫气八百丈,剑意冲霄,与仙气相辉映。 冥冥虚空。 盛开出一朵碧青莲花,于紫气铺作的汪洋沉浮。 “嗯?” 陈衣睁眼,凝望这朵青莲,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没有佛性,不是佛莲?” 按照谛听的描述。 这门《莲花金身》是佛门专属的候补法,无论是人间的灵山,还是地藏菩萨的道场九华山,皆以它入候补列。 而习练此法之修,无一不是金莲环绕,佛光普照,正大光明,就像地府法门修出的,全都是鬼气、阴气一样。 青莲… 陈衣恍神百余息。 末了。 却摇摇头,闭目,继续蕴莲花,船到桥头自然直。 杞人忧天无意义。 … 三年光阴匆匆晃。 此时。 陈衣周身已有整整八十朵青莲,呈环绕拱卫势簇拥着他,每一朵,都吐露着玄妙宝气,光看上去就极度不凡。 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佛门有九九归一之说,正常情况下,蕴育九九八十一朵莲花者方得圆满,法身可成。 然而。 这最后一朵青莲,任他使浑身解数,依然凝聚不出。 “路数出问题了?” 陈衣思忖几秒,而后体内法力鼓动,竟直接震碎原有八十朵莲,闷哼声响起,拂袖擦去嘴角血迹,果断重修。 第二次。 失败。 第三次。 失败。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时间一天天流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八年之久,白衣被血染,连陈衣本人,都记不清自己到底重修了多少回。 麻木了。 仙魔两道子身以及雷凤俱是疼惜不已,纷纷求他先休停几日,可他就跟走火入魔似的,对几人劝慰充耳不闻。 “继续!” 又一次失败。 陈衣低吼一声,眼神中,燃烧起近乎疯狂且扭曲的火焰,还有一丝无比深邃的混沌,这绝不是属于他的力量。 他借用了青女的力量,对方的一缕意志,很少一缕,差不多比指甲盖大小还要少,再多会瞬间把他身体撑爆。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可以确定法门没问题,法力运转路线也没问题,他的天赋更没问题。 那有问题的,就是人,有人从中作梗,他要找出来。 开始运转法门。 开始蕴育青莲。 第八十一朵雏形出现。 到这一切正常。 就在下个呼吸。 碧青色流苏毫无征兆攀上瞳孔,直至占据,接着,整个眼眶青辉氤氲,迸发出仿佛足以洞穿亘古万世的神光。 甚至连玄牝界都有些承载不住这股力量,天崩地裂。 然后。 他看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魔道子身的异样 一只巨大佛掌横跨大千世界,从遥远的未来杀至,上面纂文密布,甚至托着一方佛国,无边佛光遮蔽了穹宇。 肉眼是看不到的。 法眼同样不行,境界还不够,天不容见圣颜,并不是说手掌的主人是位圣人,而是差距太大,这是一种保护。 天地是最公正的。 无论天的意志如何厌恶他,排斥他,想杀他,都不会丧失这种绝对公正,否则天就有了私心,那就不是天了。 “你…是…谁…” 从陈衣喉咙传出一声低吼,如同即将要油尽灯枯的老者,因为青女的神力,实在太过浩瀚,他的肉身要碎了。 天上佛陀不作言,佛掌继续下压,伟岸法则自其指尖流逝涌出,化作一条条金光锁链,桎梏第八十一朵青莲。 他能听到陈衣的质问。 那又怎样? 蝼蚁终究只是蝼蚁。 即使侥幸窥见了更高处的星空,还能触及不成? 可。 他不了解内幕。 他不知道,这只蝼蚁,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于是。 当巨人站起时,蝼蚁抬手,便拽下了整条银河。 “给本座…滚下来!” 青霞漫天,滚滚奔腾,汇聚成一柄碧青色长剑当头斩下,这一刹,剑光逆流而上,斩至佛掌主人所在的时空。 “轰隆!” 佛掌之上,那一枚枚玄妙纂文当场崩碎一半,黯淡一半,仿佛真有一只巨大手掌似流星滑落,法则锁链挣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此剑。 还礼! 佛掌主人吃痛,闷哼如惊雷炸响,地动山摇,随即佛掌被缩回,却是留下一句阴沉低语:“吾,记住你了。” “啐。” 陈衣啐了一口,不屑撇嘴,丹田紫府处磅礴法力潮水般退去,他瞬间脱力,两眼一黑,栽倒进仙道子身怀里。 不远处。 魔道子身微微眯起霜眸,瞳孔精光一闪,眉心一枚古老印记隐现,她盯着昏迷的陈衣,背后右手,魔焰雀跃。 但最后。 她还是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用力一握,熄灭那团魔焰,而后换上与陈衣如出一辙的淡笑,上前替仙身搭手。 “还不够,本体…太强了。” … 三日之后。 在仙魔子身的帮助下,陈衣重伤痊愈,悠悠转醒,于一座山头静坐好几日,他在联系谛听,问佛掌主人的事。 对方的身份,好像涉及到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没讲。 旁的。 谛听暗中探查后,答复他八个字: “非我国人,难成正果。” 陈衣恍然大悟,顿时就明白对方出手的原因:想修成莲花金身,必须先皈依佛门,入他佛国,证道佛陀果位。 然而。 成佛名额,悉数掌握在三佛手里,数目已定,外修若欲成佛,谈何容易?当然,也不是毫无办法,他有六珠。 六珠乃是佛种,不光是佛种,且是一个纪元最后的一枚佛种,身上承载着整个纪元的底蕴积累,与无上造化。 她是佛道,万载难逢的瑰宝。 假如生在当年那段佛道盛世,她甚至能与灵山三佛平起平坐,受整个纪元的天命青睐,受天下佛像敬仰膜拜。 即使放在当下,她依然能够无视三佛设下的限制,自己为陈衣敕封佛陀果位,但,这样势必暴露两人的关系。 更关键的是,陈衣本人不喜。 这种被牵鼻子的感觉他不喜,处处受制的感觉他也不喜,佛门的霸道,人间地府各方道统的强势,他更不喜。 修行,是天下人的事,是大道,赋予众生的权利,谁也没有剥夺的资格,化神之路,断了太久,该被接上了! “我一生不弱于人,化神的意志又如何?” “佛门金莲…” “不,我偏要青莲化身,入那候补序列!” 第九日,陈衣猛地起身,眼中颓势不再,充满坚定。 他。 已有决断!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青莲法身! “莲花坞,莲花坳,莲花剑,求道前,伴年少…” 紫气东来,月落乌啼,十余个日夜。 没了佛掌阻碍,此次重修青莲法身格外顺利,几乎水到渠成,九九八十一朵青莲,悬于冥冥虚空,九九合一。 天地沉寂。 突然铺开一片混沌苦海,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一株莲种探出尖端,紧接着,莲开三十六瓣,化为参天莲台。 仙乐漫天。 “我闻莲花香。” “我卧莲叶旁。” “我饮莲子酒。” “我枕莲花藕。” “我化青莲身。” “我悟青莲道。” “我得青莲剑。” “我作青莲歌。” 字字句句,无一不暗藏玄妙,法则喷涌,重塑金身。 血肉之躯,破碎又合,循环往复,八十一数,彻底蜕变,本就堪比女子白皙的皮肤,而今更是莹如羊脂白玉。 乳白色的灵气无意识萦绕于左右,周身方寸,万物皆受造化,顽石化形,草木青翠,百花齐放,呈向荣之景。 陈衣睁眼,青芒转瞬即逝,竟有青女万分之一神似。 接着。 眉心现古印,状若蝴蝶。 胸口的海浪纹路上方,亦无故多出一朵青莲,栩栩如生,两者相结合,与先前的混沌种青莲异相,几乎一致。 探手轻招。 只觉对这方天地的感悟较之以往,仿佛天壤之别,道理无比清晰明了,万事万物兴衰更迭,俱只在一念之间。 再一拂袖。 剑气磅礴如潮,席卷寰宇,竟惹得河流倒卷,山川易行,连斩凡圆满的仙魔两道子身,亦被压的头都抬不起。 青莲法身。 候补之威,恐怖如斯! “呼。” 吐出一口浊气。 陈衣散去威压,虚握掌心,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法力,他甚至升起直接打上灵山,搅他个天翻地覆的冲动。 但。 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化神与候补的差距,比候补与斩凡的差距更大,现在的三佛,全身心都在谋划恒河彼岸之事上,没空理会他。 这是天赐良机,大好的发育机会。 与其只为争口气就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不如再低调一段日子,到了能够镇压一世时,恩恩怨怨,自然清算。 断掌之恨三佛记得,可阻道之仇,他也不会忘! 出关。 … 晋级化神候补,对于纵地金光的参透也有帮助。 如今。 他心念一动,便能行三万八千里。 先至余莲道场,她的实力也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尤其是随着血脉觉醒进度加快,她竟掌握了一丝时间法则。 要知道。 时间连陈衣都未有接触,古经云,时间为尊,空间为王,倘若可以彻底执掌此道,她的成就,不会弱于六珠。 当然。 陈衣不擅长时间之道不是他没这机缘,而是他不感兴趣,不然以白狐儿脸的底蕴,高低得给他弄道本源玩玩。 没有打扰余莲太久。 照旧传道授业,又陪她几日,然后留下资源,离去。 只是。 陈衣内心的疑惑,越积越多:“这丫头的本体到底是何方神圣?即使真为九世金蝉,也不该掌握时间才是。” 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几乎没有生灵生来便契合时间,这就不是生灵该有的手段,哪怕血脉尊贵如上古凰族出生的北凰,同样不行。 若非要说。 除非是那些早就灭绝的荒古异种,大道宠儿,这样的存在,千百纪元都不一定能诞生一个,一个便能敌一族。 带着此问。 陈衣一边游列群山,一边思忖,然而,还没等他推演出个大概,却突兀瞧见远处,一股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 来的很快去的更快,像是气息的主人在刻意遮掩。 “敖烈…” “他怎么在这?”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莲花佛国,极乐佛土 神识悄无声息探出,覆盖万里。 幽潭千丈深。 潭底卧白龙,眼瞳呈一黑一白之色,浑身伤痕密布。 正前处摆一香案台,檀香三支,供奉观音坐莲相,纯洁神圣的佛光,萦绕成环,晦涩韵律吟响,颂赞大道理。 陈衣眼微挑。 “果然与那谛听所言如出一辙,这些佛陀菩萨压根没死,而是通过某种手段,藏匿了起来,谋划反戈一击。” “看这架势,敖烈似乎就是他们留下的后手之一。” “不过,堂堂观世音菩萨,佛力怎会如此虚弱?镇不住自己的心魔可以理解,连区区龙子的邪念都镇不住?” “莫不是太久未受香火供奉的缘故?” 他静静观察着。 全无出手之意,更不打算推演诸佛菩萨的坐标所在。 前者。 没学过祛除心魔的手段,他只会杀人,并不通救人。 至于后者,原因更简单。 太费劲。 毫无意义,找到也没用。 古籍记载。 西方极乐,万佛之国,佛祖之法相,横跨现在、过去与未来,多如恒河沙数,化作三千须弥世界,俱为佛土。 而且。 莲花佛国,所闻无不是佛门信徒,非我国人所见无不为障遮掩,稍有不慎便会沦陷受困其中,永世不得超脱。 如若不然。 灵山上的一众佛陀心魔早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哪还轮得到他发现端倪? “若有众生,多于淫欲,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欲;若多嗔恚者,常念恭敬观世音菩萨,便得离嗔…” 敖烈不断诵念《妙法莲华经》,试图以此为媒介接引观音菩萨的伟岸佛力,与心魔分庭抗礼,乃至将其磨灭。 蓦地。 香火翻涌,汇成一尊法相,菩萨低眉,但才刚抬手捻柳,作出挥洒姿态,敖烈眉心,突兀冲出一缕驳杂黑雾。 “轰!” 黑雾如箭,直击香火,幽潭炸高漫天水雾,音爆声惊彻山林,香案四分五裂,再是香火拦腰折断,菩萨像碎。 “吼!” 敖烈吃痛。 发出悲怆龙吟,脑袋重重的砸落寒潭底,无力回天。 “看来诸佛菩萨的日子,也不好过。” 陈衣喟然一叹,他知道观音像为什么镇不住敖烈体内的心魔了:禁制,灵山上的古魔念,想要生生困死诸佛! 他们以大神通封锁佛国与人间联系,斩断了香火,只要有佛陀或菩萨试图将手伸入人间,他们立即就会察觉。 然后群起攻之。 真相如他所料。 敖烈作为诸佛圆寂前留下的后手,一个连通莲花佛国与人间的媒介,亦是魔念与诸佛争锋的关键,他是变数。 所以。 魔念一直未能成功蛊惑这最后一位佛门菩萨,因为他背后站着逃走的灵山诸佛,双方以他为棋盘,隔空斗法。 只是。 三佛没想到,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主动退让,失去了争锋之心,白白将一世天命拱手送人,此消彼长,这种方式蹲下,就很难再站起来了。 这是道心问题。 “观音既能跨界出手,那么三佛有没有可能,也在注视着我?”陈衣收回神念,不再关注敖烈,却又有思索。 尽管玄牝界足够隐蔽,超脱三界六道,一般人无法感应,但别忘了,他晋级化神候补之时,用的是佛门之法。 三佛乃佛门领袖,号称世间凡有礼佛之人,他有三分修持,便有七分感应,哪怕涅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陈衣修佛门莲花身,没理由不惊动他们才是。 “或许,那日出手者,不一定灵山上的佛。” 他眼眸微眯,暗暗将此事铭记于心,当然,并未立刻去寻谁的麻烦,事关重大,弄清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 “眼下各方暗流涌动,却维系着一种微妙平衡。” “先回现世吧。” “算算时间,传说中的恒河彼岸不日就要开启,恐怕莲花佛国也在等待着这一天,下次归来,一切自有清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手覆雷劫! 现世。 幸福小区,三零八室。 陈衣回归,手机就叮叮作响,李青君一直联系不上她师父,有些急了,再有就是,北凰给自己发了很多消息。 这丫头不知跟谁学的,竟隔三差五,有事没事给自己发腿照,黑丝白丝,各种刁钻角度都有,明显图谋不轨。 作为长辈。 陈衣自然十分严厉的痛斥了北凰一顿,并给她讲了许多道理,引导她迷途知返,然后面不改色的点击了保存。 该说不说。 北凰这腿绝对堪称人间一绝,至少在他身边这些女人里,能够派入前三甲,要知道,他身边可都是人间绝色。 至于魁首。 自然是白狐儿脸无疑。 他严重怀疑白狐儿脸的肉身是祂自个儿捏出来的,哪哪都无比诱人,当然,最完美的还要属祂那双神品玉足。 为了迎合陈衣的癖好。 除此之外。 陈衣还收收到一条好友验证,是李青君推的名片,通过之后,点开朋友圈,才晓得这人是自己和青鱼的女儿。 千鲤。 哦不,应该叫陈千鲤。 “唉,千鲤…” 对于自己这位具有血缘关系真正意义上的女儿,陈衣其实是怀有几分愧疚的,毕竟自她出生便没怎么管过她。 “罢了。” “日子还长,以后找个机会,好好弥补一下她吧。” 给千鲤的微信号设置特别关心,陈衣退出微信页面。 接着。 打开夸克浏览器:网络上流传出不少左紫凝的画像。 白绫束腰,蝉鬓别钗,锁子连环甲,寒枪萤雪融,黑曜石般的瞳孔,深邃而凌厉,浑身散发着英姿飒爽之气。 看来他塑造前世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来自陈易时代的修士觉醒前世记忆,不过应该都是些偏远之地的散修。 没有神羽朝廷的消息,不知被官方刻意封锁了还是怎么,尘封在樱花国火山底下的遗迹与罗刹铁骑同样如此。 陈衣看了两眼,便不再理会。 修炼。 先将自身境界突破斩凡境,便基本能应对现世种种。 过程异常顺利。 毕竟在前世突破过了两次,体内法力值又临界饱满。 之前压制境界,是不愿太过招摇,打击到北凰等女修炼的积极性,眼下时机成熟,如同瓜熟蒂落,自然而然。 三五日后。 钱塘市上空,惊天剑气拔地而起,竟直接将整整八千里白云一冲而散,一道一望无际的剑痕沟壑,刺眼醒目。 天雷滚滚,紫电轰鸣。 结果。 剑气聚合,化五指径直朝其抓去。 那片连绵不绝的劫云,好似兀以白驹过隙之速变渺小,蓦地,被那只剑气所化,远远大过劫云的手掌,托在掌心… 捏碎! 三十重天有雷劫,君倚长剑在人间。 这劫再大。 也大不过我手中剑。 之江州所有修士俱被惊动,抬头仰望又推演,黑衣卫拉响了紧急预警,甚至邻省的一些散修,也正闻风赶来。 但。 当一声凰鸣贯彻天地,黑焰泼天,皇威浩荡,世界瞬间就安静了,在这股威压之下,半个之江,大气不敢喘。 因为放眼龙汉大地,只有一位,能有如此威势。 北凰。 这头盘踞在之江上方的上古凰鸟,背靠天下第一,可谓是如今龙汉大地,划江以南,真真正正的…无冕之王。 随着灵气复苏,修士越来越多,普通人越来越少,过去那一套治国体系退出历史舞台,几乎已成为大势所趋。 而她。 斩凡巅峰的境界,陈衣不出,就是无敌,就连从四九城传来的旨意,也得先上呈其预览,她点头,才许施行。 以至于不少其追随者都在背地里,称她为二皇帝,更有甚者,提议将龙汉改名为凰汉,迁都之江,由她做主。 只是她对皇权痴迷程度不高,宁可坐镇之江,偶尔显显圣,懒得执掌大权,倘若换成东云月,估计会很开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以本源对本源 “嗡!” 陈衣住所,他的气息直线攀升,水涨船高,至斩凡中期,才勉强停下,蝴蝶古印与青莲纹路,也被带到现世。 换句话说。 只要他想,一念之间,随时可以在现代世界,修出青莲法身,晋级化神候补,不过,他目前并不打算这么做。 信仰。 佛道纪元他毫无根基,提前塑造青莲法身实属无奈之举,现世不同,万民奉他为神,无数修士对他顶礼膜拜。 再缓些日子。 等到香火信仰累积到一定的程度,名垂青史,四海臣服,他再缔结法身,便能省去许多步骤,一举突破化神! “父亲。” 北凰的消息。 陈衣轻吐出一缕浊气,内敛法力与威压,拿起手机。 “父亲这几日去哪了?怎么发消息也不回。” “有事。” 随便回了句,转而问道:“之前在网上大放厥词的那个和尚,还有那个道人,查到了么?有没有什么线索?” “在查。” 北凰像整日无所事事专程等着跟陈衣聊天一样,每次消息都是秒回:“父亲放心,我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最多七日之内,必有结论。” 对自家干女儿的办事效率,陈衣还是蛮放心的:“道人不急,主要是那青皮和尚,这人,我总觉得有古怪。” 他晓得道人身份,就是清风观主坐下首席大弟子,易清岚的师兄,道一,只是那青皮和尚,他暂时没有头绪。 不排除葬佛高原的余孽,投靠地府的可能,毕竟地府的存在连通诸多小世界以及人间,不受空间与时间限制。 “好。” 北凰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以她的真实形象,私人订制的,进行了动态萌化,鸭子跪坐在桌面,做出点头动作。 可爱到爆炸。 而唯一有资格欣赏这一美景的陈衣则无声一笑,顺势夸赞一番,又问道:“樱花国那个遗迹,你去过了么?” “自然去了。” “就前几日,那遗迹出了变故,上面请我去镇压。” 陈衣微凝目: “什么变故?” “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绕过警戒线,悄悄潜入遗迹,释放出了那些怪物,现在整个樱花国都乱了。” 北凰用语音讲道: “那些怪物的战斗本能很恐怖,生命力更是顽强,几乎能做到滴血重生,同境界连我应付起来都有些棘手。” 地道法则! 陈衣了然于胸,这些罗刹骑,不,应该叫罗刹人。 他们被罗刹血改造,虽属后天造物,但罗刹血内蕴含的一丝地道法则,依然会庇护他们,使他们很难被杀死。 他能杀死他们。 是因为有剑道本源,强行将那一缕地道法则磨灭,地道法则再强,区区一缕,也不可能强过完整的剑道法则。 只是。 有一点,他想不通。 仅凭一缕地道法则,终有消耗殆尽之时,那些罗刹人身处人间,又没有补充途径,为什么能够一直滴血重生? “莫非…” “当年送出罗刹血那人,已经降临了人间?” 念及于此,陈衣指尖轻颤。 并非恐惧,而是兴奋,他早就想会会这位将异想天开变为现实的鬼才了,随即深呼吸压下悸动,继续发消息: “来找我,给你弄些防身之物。” “好!” 一个感叹号,代表着北凰内心的喜悦。 想了想。 陈衣放下手机,接着给远在长生天的金凤传音:“凤儿,过来我家一趟,有事,动静小点,别惊动月儿。” 按照他之前的推断。 长生天是鬼门关投影所在,是地府通往人间的入口。 别看东云月对外宣传抵御住了百万阴兵,听起来好像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回,势均力敌,甚至有肃清来敌之势。 那根本不是地府各部的中坚力量,说白了他们就是用来送死,探路的炮灰,万一地府动了真格,欲大举发难。 恐怕东云月会吃亏。 给北凰和金凤各一缕剑道本源作防身用,大道本源对大道本源,不敢打包票谁压谁一头,至少不会疲于应对。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青鱼、红麝苏醒! 一凤一凰皆有大神通,自然来的极快。 不过。 金凤去得快,毕竟有东云月盯着,离开太久,易遭怀疑,而北凰一到,自然免不了跟陈衣撒娇,顺便问千鲤。 “她是我亲女儿。” 陈衣直言不讳道,北凰眯眼,盯着他。 “乖,我这人最擅长一碗水端平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讲道:“看你前主子,现在跟易清岚关系多好,都是自己人嘛,我从不偏袒哪一方。” 说着。 陈衣朝同床共枕,而且同梦的易清岚与婵红衣努了努嘴,北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精致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婵红衣,你堕落了啊! 其实她也没有朝陈衣兴师问罪的意思,提这一嘴,只是喜欢见陈衣哄自己而已,谁让陈衣是她唯一的牵挂呢… 婵红衣自然也是牵挂,但两种牵挂,不是一个概念。 正聊着。 一个电话打到北凰手机上,她柳眉微簇,几乎把不悦二字写在脸上,打算直接挂断,却被陈衣轻轻摁住小手: “接。” 李清君的电话,她性子随易清岚,不喜欢北凰,故而双方私下极少往来,这会儿致电,估计是有要紧的事情。 “说。” 父尊发话,北凰自不敢忤逆,但语气不会好就是了。 “金雀花王朝?” “什么?” “有人斩凡后展开领域,使一城百姓陷入沉睡?” “好,我知道了。” “现在抽不开身,晚点,嗯,晚点,我去看看。” 挂断电话。 不等陈衣询问,很有眼力见的主动讲道:“金雀花王朝的皇室,给李清君发了求救信号,李清君找我帮忙。” “说那边有人晋级斩凡,领域具有一定危险性。” “听她意思,好像不是金雀花王朝本土的修士,是龙汉国人,遗迹不知怎的跑那边去了,现在那边乱套了。” 陈衣陷入沉思。 坐标改变倒很好解释,无非就是地壳运动或其他某种因素导致的,不算麻烦,龙汉境内也有别国修士的遗迹。 可。 使全城市民陷入沉睡的领域,这就有点问题了:“一般情况下,斩凡境的领域应该不足以覆盖一座城池吧?” 他是例外,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止一个斩凡。” 北凰语出惊人,陈衣愣了下: “什么?” “不止一个斩凡。” 她重复了一遍: “据目击者称,共有两名女子同时证道,天劫直接将一座山脉以及附近建筑夷平,导致数万百姓无家可归。” 陈衣微微皱眉。 女子,以梦境为领域,拥有斩凡的天赋… 青鱼? 红麝?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就她俩符合条件了。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收到金凤传音:“上皇,长生天来了两个女人,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您侍女…” 还真是她们啊。 陈衣问金凤要来画像,确认了两人的身份,便嘱咐对方好生照料她们,自己过段时间,会抽空去长生天一趟。 她们都重生了。 想来距神羽王朝出世的日子,不会太久。 “对了。” 金凤又提道: “她们还向我打探您的消息,需要告知她们吗?” “可别。” 陈衣忙拒绝: “我这够乱了,再加上她俩我没清净日子过了。” 挑明关系的有婵红衣,易清岚暧昧,北凰暧昧,李清君和古韵婷估摸着也快了,群里就穆紫尘稍微正常点儿。 日后缔造前世的时候还是少处处留情吧,家中女人太多真顾不过来,他是要成仙的,岂能被儿女情长牵绊住? 念及。 陈衣失笑摇头,转而看向北凰: “你跟李清君说,金雀花王朝不用去了,那两名女子已经离开,派只救援小队去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就好了。” “诶?” 北凰歪着脑袋,眼神流露疑惑:“父亲怎么知道?” “她…” 陈衣刚准备将自己和两女的关系说与北凰,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剑眉微挑,身形一晃,瞬至一旁床沿。 接着。 赶在北凰开口前,竖食指于唇上,作出噤声手势: “嘘。” “一会儿说,易清岚要突破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易清岚的心魔劫! 梦境世界。 易清岚重走来时路,在亦敌亦友的万古魔山魔主婵红衣的磨砺下,如今她不仅重回元婴期,根基亦愈加稳固。 已有斩凡之姿。 但。 她仍迟迟不能斩凡,因为她有心魔,不是陈衣,两千年前是只属于妖道陈长生的时代,他一人屠了半个仙国。 当你的对手强大到超乎你认知范围的时候,你就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情绪了,无论是恨或恐惧,亦或敬畏忌惮。 就像蚂蚁看到人从不躲闪。 差距犹如天堑,纬度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易清岚的心魔,是婵红衣。 虽然受东云月的威胁导致她生出了与婵红衣冰释前嫌的念头,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百年积怨,岂是三言两语,几个念头,就能解除的? 差一点就能荡平魔山。 差一点就能平定天下。 差一点就能千古留名。 差一点,都只差那么一点点,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一次次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指尖流逝,好不容易熬死了婵红衣,陈长生又来了,百年谋划,朝夕之间化为泡影。 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自然的。 心魔劫降临的那一刻,易清岚失控了。 “心与雷神,混然如一!” 五雷法。 陈衣教给清风观主,清风观主又教给易清岚,现在被易清岚拿来对付婵红衣,当年陈衣为了婵红衣屠她仙国。 如今。 她要用五千年前陈易扬名天下的法,亲手,斩了婵红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就相当于陈衣为她出手了。 另一边。 见到这幅模样的易清岚,婵红衣柳眉微蹙,自然与易清岚欲杀她无关,她随易清岚入梦,就是为让对方杀的。 但易清岚在这种状态下杀死她,压根毫无用处,这是自欺欺人,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天地,不算堪破魔障。 “臭道姑,你冷静点!” 婵红衣五指微屈,探手摄来魔雾,挡下神雷,接着口含魔韵,厉声叱咄,尝试唤醒易清岚,然而,徒劳无功。 迎接她的。 是对方更加凌厉的攻势。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 “煌煌天威,以命引之!” 易清岚竟直接献祭自身,强行将法力提高,她的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白,容颜衰老,生机疯狂流逝。 “轰隆!” 天聚劫云,却是凶煞之状,电闪雷鸣间,迸射出的也是无比暴戾的血雷,整个梦境世界都因她的入魔而晃动。 “这臭道姑,现在谁还分得清你和我哪个是魔啊?” 婵红衣欲哭无泪的吐槽了一句,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倒不是怕死。 在梦里死去,没什么影响,她是担心完成不了任务。 怕陈衣失望。 “噗!” 易清岚则不管那么多,眼下,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人,伴随她一口心头血喷出,血雷轰然砸落。 威势浩瀚。 甚至未至大地,便已令四面八方的山川草木,湮灭殆尽,浓郁而腥臭的血气,钻入婵红衣鼻腔,她咬紧银牙。 准备硬扛!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唉。” 冥冥之中。 突兀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刹那,九天十地的时间恍若凝固一般,血雷滞在半空,劫云停止咆哮,万籁俱寂。 紧随其后。 仿佛有只时钟往回波动,一切开始收束,飞鸟向后倒退,满目疮痍的土地恢复原状,婵红衣的站位不断变换。 重归原点。 易清岚入魔的前一秒,一只手轻轻摁住她肩膀,其体内狂暴的法力顷刻被镇压,猛回头,婵红衣亦眼前一亮。 她男人来救场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打婵红衣屁股 万般恩怨,归根结底仅用两字便能概括… 嫉妒! 与吃不吃醋无关。 易清岚就是单纯的嫉妒婵红衣这位宿敌,婵红衣,命太好了,同样作为女子之身,同样背负无数修士的希望。 她一肩挑起整个正道,观其漫漫人生,犯过大错,也立过大功,几百年的战战兢兢,从未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有人骂她薄情,有人说她泯灭人性做事不择手段,后世人不知,是她一人,压得天下魔修不敢越过雷池半步。 她败了,她输了,她认,成王败寇,赢家通吃。 可。 婵红衣凭什么赢? 就凭她找了一个好男人?就凭这个她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立下这不世之功? 解铃还须系铃人。 易清岚身后,陈衣轻轻握住她那双冰冷的玉手,贴上她微微颤抖的娇躯,剑光流转间,剑气氤氲,梦境颤栗。 “你怨我为红衣屠你仙国,今日,我助你斩她。” 声若春风化雨,滋入心田,炽热气息扑打在耳垂,一瞬间,易清岚红了脸,杀意全无,娇羞垂首,美艳无限。 对面的婵红衣不乐意了。 你帮易清岚行,但你名义上是我男人吧?当着我的面跟我仇家卿卿我我,算怎么个事儿?居然还要帮她斩我? 她本就善妒。 虽然不算真的斩,虽然这是两人提前约定好的。 反正。 她动了肝火:“坏东西,谁斩谁还不一定呢!” 音落。 方寸无蝉,却起蝉鸣,一股玄妙的法则,自婵红衣眉心,溢散而出,陈衣清晰察觉到,有道领域,正在蔓延。 “小红衣,不乖哦,当心被打屁股。” 陈衣调侃了一句,并未阻止婵红衣的动作,反遏制剑气运转,如果连自己女人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天下无敌? 当然。 白狐儿脸除外,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哼,有本事就来!” 婵红衣轻哼一声,接着,法则全力爆发,身后一只金蝉虚影,若隐若现,令春去秋来,花开花谢,草木枯荣。 “余莲的道么…” 感受到厚重的时光在身侧流淌,陈衣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剑气点点被瓦解,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始的阶段。 他意志刚刚降临梦境的那一刻。 甚至,直觉告诉他,只要婵红衣不许,无论下一秒的他挥多少次剑,都会在触碰时光领域的瞬间,倒回原点。 简单来说。 他的剑将永远斩不出来,这就是时光大道的玄妙。 “亲爱的陈少爷。”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说你最爱我,我就罢手!” 婵红衣只是想听情话,不想坏陈衣的事儿,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刁蛮女子,大局观她还是有的。 “当然爱你了,你对我很重要,无人可以替代…” 陈衣遂了婵红衣的愿,却不打算要求她罢手,顾自开阖唇齿,口吐青莲,悬于半空,见他抬手,莲花绽放。 几乎同时。 地涌剑气如泉,花瓣生姿,随着剑泉摇曳,另一股同样无比强大恐怖的波动拔地而起,径直朝冥冥虚空撞去。 然后。 生生冲散婵红衣强加在他身上的时光! “这怎么可能!” 婵红衣难以置信,惊呼,不给她回神机会,陈衣已经抓着易清岚,纵地金光,转瞬来到她身后,高高抬起手。 “啪!” 清脆响亮。 说打屁股,就打屁股,还是拿易清岚的手打的。 “你!” 婵红衣顿时就炸毛了,几乎喷火的眼神,怒视着心上人,被陈衣打屁股,是情趣,换易清岚,简直奇耻大辱! 而另一边。 易清岚笑了,和婵红衣的恼羞成怒,呈现出一种截然相反的画风,两者的反差,衬得这位冰美人儿愈发娇艳。 就这一下。 心魔没了,灰飞烟灭!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出发,见小情人(上) “易清岚,你这个贱人,老娘要撕了你!” 现实世界。 婵红衣一睁眼,直接跨坐到易清岚身上,修长玉腿死死夹住后者柳腰,手掐着其雪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易清岚则歪着脑袋,静静看着自己这位宿敌。 任尔施予。 现在的她,心态可以说达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半步斩凡。 心魔劫破,心境已经有了,接下来,把法力提升上去就能轻松突破,这一点,以她的天赋,跟闹着玩儿似的。 “为什么不答话?” 婵红衣愈气恼,磨牙质问。 从前她就看不惯易清岚波澜不惊的性格,这会儿更讨厌,感觉就像重重挥拳打在了棉花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易清岚沉默好一会儿。 突然伸出右手,婵红衣以为她要打自己,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一下,谁知,手心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揉。 “谢谢。” 短短两字,包含万语千言。 是因对方的援手表示感谢,也是为自己的行为表示歉意,最重要的是,低头,向面前这个斗了半辈子的对手。 她先低头,用意不言而喻,那场未打完的正魔之战… 我认输 该放下了。 重活一世,前尘往事,便让它随风消散,那些爱恨情仇,谁也不要再提及,新的人生,往后,你我只是朋友。 婵红衣望着易清岚,又回头看了看陈衣,冷哼一声。 “哼,谁稀罕。” 翻身下床。 “如此,甚好。” 陈衣满意颔首,目光不禁在两女之间徘徊:其实真要算起来,易清岚比婵红衣大不少,有点类似姐姐和妹妹。 易清岚端庄大气,时刻保持着冷静沉着,心智非凡。 婵红衣喜怒无常,不拘一格,无法无天,虽然总喜欢以傲娇姿态掩饰缺乏安全感的内心,偶尔还有些小任性。 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含糊。 两人若是愿意通力合作,未来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念及。 陈衣眸光微动,欺身上前,手指点在易清岚眉心,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指尖,没入后者识海,后者并未反抗。 作为两千年前的顶尖大修,这一世的半步斩凡境,她自然清楚陈衣在做什么:传法,那股能量便是术法道理。 陈衣将不杀剑,传给了她。 事实上。 除非大限将至,未定传人,不然很少有修士会把法术神通记录,一般就是通过口述或像陈衣这样以神识传授。 而且。 大部分流传下来的法术神通,要么是几幅图画,要么就是一句口诀,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注释,这叫大道至简。 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每个人对每门术法的理解不一样,倘若开始就划定了一个范围,就等同于限制后来者的发展,反而坏人成就。 掌握核心要领,然后靠自己去悟,悟到就是悟道,唯如此这般,方能跳出前人的圈,令后世之道,日益昌隆。 “谢谢。” 法术传罢,陈衣收回食指。 易清岚未急着感悟,却是眸含复杂色,注视着他,婵红衣又吃味儿了,娇躯一晃,拦在两人之间,挡住视线: “臭道姑。” “得了便宜就赶紧滚蛋,别赖在我男人家里。” 说着。 她又转向陈衣,撅着嫩到能掐出水的娇艳唇瓣,撒娇道:“坏少爷,传她的法术我也要,我要跟她一起学!” “你呀。” 陈衣无奈一笑,却满眼宠溺,很是温柔:“这门剑技不适合你,改明儿我专门为你量身定制一个,好不好?” “哼,这还差不多。” 婵红衣扭头亲了一下,冲易清岚投去挑衅眼神。 她就是这样。 性子来的快,去的也快,绝不会因此影响到旁人的心情,当然,前提是这个旁人,是她在意的人,若不在意… 那你开不开心关我屁事! “行了。” 见婵红衣被哄好,陈衣起身:“既然你俩的问题都解决了,那先这样,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们聊。” 去长生天,见小情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出发,见小情人(下) 对于陈衣的离去,两女皆未挽留。 她们巴不得陈衣早点走呢。 倒也不是不想见对方,主要是在梦境世界待了那么多天,现实世界都没濯身之类的,怕给陈衣留下不好印象。 咳。 虽然仙子玉体有法力自洁,就算天天不沐浴身体照样是香喷喷的,连汗水都是香的,心理那关过不去,别扭。 长生天秘境。 陈衣找了一颗柳树,临碧波池塘,垂钓待佳人。 青鱼和红麝自然是不能第一时间就赶来见她的,她们是他的私人侍女不错,但同时,也是东云月的肱骨之臣。 按照礼制。 应该先去进宫面圣,然后是一系列繁琐的步骤,这是向东云月表示臣服,今生今世,仍为神羽臣,绝无二心。 当然。 只要他发句话就能免去这些,只是他不会这样做,毕竟东云月是皇帝,长生天当中还生存着一大批神羽旧臣。 她要御下。 如果这开一个后门,那开一个后门,保不齐会有大臣心生芥蒂,在背后议论,那东云月就很难做了,没必要。 反正耽误不了多久,不差这一会儿,无伤大雅。 垂钓悟道。 帮易清岚斩除心魔,陈衣亦有收获,体现在应对三佛的态度上,他觉得,自从青女沉睡后,自己想的太多了。 想的多,顾及就多,顾及一多,他的剑就失了势,一往无前的势,所以他才屡屡受挫,突破化神境遥遥无期。 就像易清岚,她背负太多,做什么都要先权衡,所以最后输给婵红衣一招,因为婵红衣无牵无挂,无惧无畏。 他的剑,生来就该是只进不退。 我若执剑,天下无敌。 我若折剑,天下无武。 既然如此,何须忧虑未来是否会将己身暴露在三佛与古魔残念视野?古魔残念阻拦又怎样?三佛算计又如何? 我无敌不就是了! 莲花佛国把成佛的路封死,幽冥天下的路进不去,那就从佛道纪元跳出,从一万年前摘离,杀出一条新的路。 让天底下的修士,都走我的路,我的化神路! 我。 即大道! 刹那间,陈衣如梦初醒,心神变得无比通透,他微微后仰,轻倚上杨柳,哼着小曲儿,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 入夜。 星光点点,倒影银河,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漂浮着一枚浮漂,一动不动,陈衣钓了一天,都没有一条鱼上钩。 正当有些意兴阑珊时。 突然。 鱼钩晃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勾住,起起伏伏,他挑了挑眉,并未急着收杆,反而面露一抹耐人寻味的异色。 “哗!” 不多时。 水花四溅,忽有一条锦鲤口衔银钩,主动跃出水面。 它冲坐在岸边的少年钓客摇着尾巴,金灿的鱼鳞,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看上去既奢华又雍贵,令人爱不释手。 “你呀。” 陈衣无奈的摇了摇头,握住鱼竿,往上一提,然后一甩,锦鲤落地,竟变化作一绝美青裙少女,侧卧绿茵草。 “嘤咛~” 少女娇吟,抬头仰望少年,媚眼如丝,柔眉传情,青丝如瀑,身段软若无骨,发梢未干的水珠沿着香肩滑落。 再是慵懒伸腰,掩唇娇笑,美艳的不可方物。 陈衣失笑。 上前扶起少女,刮了刮她的鼻尖:“你这鱼儿,还不收了神通?一段时间不见,连少爷都敢调戏了?调皮!” 唰。 音落之际,美艳少女瞬间消失,竟真是幻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主仆重逢 “主子万福。” 虚空蠕动,缓缓张开,一袭青裙,一袭红衣,两女从中走出,姣好花容上难掩激动与火热,朝陈衣款款施礼。 “好久不见。” 陈衣轻轻挥袖,清风拂来,搀起两女,接着,拍了拍身旁空位,又从须弥空间取出两条檀木钓竿,笑意温柔: “来,坐,陪我钓鱼,边钓边聊。” “好耶。” 红麝一如既往的活泼大方,小跑着上前,自然不是为了钓鱼,她紧紧抱住陈衣的胳膊,耸动琼鼻,用力一嗅: “嗯呐~” “主子身上的气味,还是那般好闻。” 这幅大胆且前卫的做派,陈衣尚未言语,倒是惹得一旁的青鱼直皱柳眉:“注意点形象,别像个痴女一样。” “管你屁事?” 红麝依旧我行我素: “你在主子面前装淑女,搞欲拒还迎那一套,是你的事,我就喜欢打直球,主子爷也喜欢,是不是主子爷~” 陈衣摇头失笑: “你俩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见面就吵?” “哼。” 红麝轻轻一哼:“主子好意思提以前?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活出第二世了?招呼不打就抛下我们,坏!” “是我不对,以后,嗯,以后不会了。” 陈衣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歉意,转而又望向青鱼: “别傻站着了,坐。” “红麝说得对,一家人,有什么好拘谨的,我们名义是主仆,实际上…我不喜欢宫里那些规矩,你知道的。” “奴婢遵旨。” 青鱼这才盈盈一拜,后再落座。 上阳宫四位侍女中。 红麝热情似火,绣冬冷若冰霜,春雷心坚如铁,青鱼则最是婉约端庄,她有点认死理,像古代大家闺秀一样。 “绣冬和春雷,还没复活么?” 待其坐定,拢合裙摆,陈衣问。 “没呢。” 青鱼接过鱼竿,犹如平静湖面,荡开圈圈涟漪:“不过我感知到她们的气息了,估计距离复合,不会太久。” “嗯,那就行。” 陈衣点了点头,便没了下文,青鱼沉吟少顷,却主动发问道:“奴婢听那头金凤说,主子活了好几个时代?” 想来应该是金凤把自己陈长生和剑仙的马甲告诉了她们,倒也不能怪金凤嘴大,青鱼和红麝,值得它去讨好。 从上阳宫走出去的侍女,而且还是他的贴身侍女,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纵是东云月,都得卖几分薄面。 索性将自己的过往全盘托出,除了陈长庚那一段。 没什么好隐瞒的。 至于后者,等这段轮回经历映照现实再说也不迟。 “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聊完自己。 陈衣问起两女的心思: “这一世跟五千年前不一样了,灵气复苏,你们天赋也不弱,若有意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下,我可以帮你们。” 两女对视一眼,罕见的异口同声: “奴婢听凭主子安排。” 得。 白问。 其实这个回答也在陈衣预料之内,青鱼也好,红麝也罢,亦或绣冬春雷,在他面前,很少存在有主见的时候。 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 反正主子又不会害我们,与其成天想东想西,不如用这份精力好好思考怎样更能讨主子欢心,更受主子宠爱。 争宠才是后宫的主旋律。 “新世界没有奴隶!” 陈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才不要!” 闻言。 红麝立即不满的撅起小嘴,愈抱愈紧,恨不得把心上人的胳膊嵌进身体里:“谁不让我当主子奴婢,我就…” “杀了她!” 青鱼接话。 来自一对冤家为数不多的默契。 无药可救。 陈衣翻了个白眼,无奈换话题: “见过东云月了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安分的东云月 “回主子的话,见过了。” 说着。 青鱼语声微顿,欲言又止。 “怎么?” “凤椅上那位,不安分。” 见陈衣感兴趣。 红麝直言不讳,她可没青鱼那么多顾忌:“她派暗卫秘密离开长生天,似乎是冲薛奉道留下的罗刹骑去的。” “对了。” “她还邀请我们帮她做事,但我们拒绝了,我们是属于主子的私人物品,除了主子您,谁也无权命令我们。” 话到最后。 她还不忘对陈衣表一波衷心,青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嘴唇蠕动,用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咬牙骂道: “奸臣贼子,除了阿谀奉承你还会干嘛?” “彼此彼此。” 红麝毫不客气的予以回击,被夹在中间的陈衣则顾自推断东云月谋划,对两女互相针对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她们哪天好姐妹手挽手那才叫不正常呢。 “主子,关于那罗刹铁骑,您有了解吗?” 过了一阵,估计骂累了,红麝又找陈衣搭话:“陛下的性格您也清楚,有时候吧,做事可能有点有点冲动…” 罗刹铁骑的威力,她略有耳闻,她怕出乱子。 这话已经算是非常委婉了。 东云月何止是做事冲动? 她根本就是做事不择手段,不顾后果,像这次,她都没有收集过罗刹铁骑的情报,就贸然派暗卫前往樱花国。 陈衣知道她打什么算盘。 先把罗刹铁骑全部带回长生天再说,至于能不能控制那是以后的事,能控制最好,可以成为手中的王牌杀器。 实在不行。 有他兜底,再大不了就将罗刹铁骑,随处一丢呗,她是完全不在意蓝星人的死活的,又不是她神羽朝的子民。 陈衣也不好评价东云月的做法如何。 说她聪明吧。 这事儿办的确实有点鲁莽。 可说她笨吧。 偏偏她又把桩桩件件,各方因素都考虑进去了,不管结果怎样,生活在长生天内的神羽百姓都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 随着神羽军与地府阴兵的战争逐渐步入白热化,她太需要一股足以扭转战场的中坚力量,打破如今的僵局了。 这样一想。 她的做法好像也不无道理。 “罗刹铁骑,就让东云月自个儿去折腾吧。” 陈衣并未正面回答红麝提问:“我给了她一道本源剑气,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至于乱子,放心,有我在。” 闻言,红麝便不再追问,作为五千年前,陈衣最亲近的人之一,她自然是无理由无条件相信自家主子的能力。 因为亲眼见证过对方的强大。 甚至。 绝大部分时候,她都有一种感觉。 这个早就找不到对手的男人,展现给世人的实力,依然并非全部,放眼整个天下,都没有人值得他全力以赴。 继续钓鱼。 一直到旭日东升,陈衣抬头看了眼天色,有了困意: “我要回去了。” 说完起身,红麝,青鱼两女也紧跟起身,面露不舍。 “你们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陈衣问道。 青鱼表情微妙,却是反问: “主子可是有事吩咐我们姐妹去做?” 身为贴身侍女,最重要的,是得会揣摩上意,青鱼天生七窍玲珑心,心思比红麝更加细腻,自然也更懂陈衣。 若真有意让自己一并回去,他大可直接下令,而不是问自己要不要,因为比起征求意见,自己更喜欢被命令。 为他生过孩子的亲密关系,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奈的陈衣 事实证明,青鱼猜的是对的,陈衣的确有件事: “嗯…” “你们如果方便的话,暂时留在东云月身边,明里为她效命,暗里替我盯着长生天的异动,我要找样东西。” 用的仍是征询语气,代表给两女留了拒绝余地,毕竟好容易久别重逢,就让人做这做那,他内心也过意不去。 两女在他心中的位置,从始至终都不只是侍女。 之所以交代青鱼和红麝做,并非信不过东云月,东云月要应付阴兵,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不想再给她添麻烦。 不然。 一旦让她知晓自己有求,她一定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要务,将自己所求放在优先首位,那样才真得出大乱。 “主子要找什么?” 青鱼问道。 红麝亦紧随其后,郑重道:“主子爷,您只管吩咐便是,我们姐妹二人必全力而为,不惜代价,教您如愿。” 望着眼前这两位几乎要把情意写在脸上的女子,陈衣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仿佛被人以纤纤玉指,重重波动。 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半晌。 给了她们一人一个摸头杀,才轻轻开口: “谢谢。” 说完。 他又正色肃容。 手指点在两女眉心,一段记忆画面沿着指尖,灌入她们识海,正是他曾剖析曼珠沙华时,见到过的黄泉倒影。 两女闭目接收记忆。 片刻。 青鱼率先猛地睁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这是…” “黄泉!” “主子要我们找的东西,是黄泉?!” 红麝难以置信的望着陈衣,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 不是她贪生怕死。 主要是,这大活儿哪是她们这种小角色能干的啊?万一失误搞砸了,坏了主子爷的谋划,那她俩还活不活了? “没让你们去找。” 见状。 陈衣不禁失笑,出言宽慰道:“你们给我留意一下情况就好,如果真发现什么端倪,通知我,我自会处理。” “这样啊,吓奴婢一跳。” 青鱼抚着波涛汹涌的胸脯,松了口气: “那没问题,主子就放心把这事交给我们吧,我们保证给主子办的漂漂亮亮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 “嗯,那就辛苦你们了。” 陈衣颔首,转念似有所想,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刻意搜寻黄泉的痕迹,随缘吧,以自身安全为主。” 不叮嘱这一句。 她们肯定会拿命去窥探黄泉,这就得不偿失了。 “谢主子体恤,奴婢遵命!” 两女同声一拜,顿了顿,红麝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好奇:“话说,主子找黄泉做甚,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已经死过一次的她们,自然跟黄泉打过交道,正因如此,她们比一般修士更加忌惮这条来历无比古老的河流。 陈衣并未隐瞒: “一来,是我自己有用处,这二来,东云月打主意的罗刹铁骑,当年创造它们的存在,许跟黄泉有点联系。” 红麝闻言一愣: “罗刹骑?” “不是有传言说,他们是被薛奉道创造出来的吗?” 陈衣嗤笑一笑:“你也太看得起薛奉道了,那家伙不过斩凡,哪有这等手段,真正的幕后黑手,来自地府…” 要知道。 罗刹一族乃是地府原生民,底蕴通天,与修罗、夜叉二族并称地府三台柱,薛奉道若真具备统御他们的本领… 五千年前何至于被东云月死死压制,又被他所灭? “那主子…” 青鱼还想问点什么,被陈衣抬手打断:“该你们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不该知道的,知道太多没好处。” “奴婢多嘴,请主子降罪。” 两女忙闭口,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没怪你们。” 陈衣无奈扶额:“你俩这性格真是…哎,算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吧,黄泉的事,你们上点心,注意安全。” 说完。 金光纵地即逝。 而自我感觉犯了大错的两女,自是没脸再继续撒娇挽留,只能朝情郎离去的方向伏身叩礼,恋恋不舍的拜道: “奴婢恭送主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审讯沙弥(上) 回到家,婵红衣与易清岚已经离开。 留下一张纸条。 婵红衣找前世墓去了,易清岚作陪。 “这丫头。” 陈衣笑着摇头,随即将纸条焚毁,盘膝坐下,开始温养莲花法身,为日后因缘成熟,晋级化神,打牢根基。 伴华光初绽。 青莲朵朵盛开,柔和仙光氤氲,裹挟身躯,填满房间,乃至笼罩整个小区,凡过往之行人,无不醍醐灌顶。 浑噩混沌者窥破瓶颈,久病成灾者旧伤终愈,还有剑道之修一夜间剑术大成,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三日之后。 手机频频震动,几条消息传来,萦绕盘旋在房间四周的浩瀚灵气顷刻逆流回眉心窍穴,蝴蝶印记愈发清晰。 陈衣睁眼。 是北凰的消息:“父尊,那和尚抓到了。” “嗯?” 陈衣神情流露出一丝兴致:“审过了么?” “审了。” 北凰很快回复,字里行间掺杂着无奈:“这家伙嘴很严,各种手段都上了,愣是没问出一条关键性的消息。” “而且。” “我怀疑他神魂不正常,总是重复什么佛国啊,地府啊之类的,就像提前被某位存在强行篡改过记忆一样。” “除了后期植入的内容,其他一概不知。” 陈衣挑了挑眉: “还有这种事?搜魂呢?直接搜魂试试?” “也尝试过了。” 北凰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他的记忆被封印了,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如果继续深入,恐怕会触动禁制。” 记忆的禁制被触发,有两种结果。 一是暴毙而死。 二是沦为白痴。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北凰以及龙汉官方愿意看到的,毕竟为了抓捕这和尚,她们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物力。 陈衣思索片刻: “这样。” “你们现在重头开审,我看能不能找出什么漏洞。” “好!” 少时。 北凰弹来视频。 接通。 黑衣卫天牢中,北凰来到审讯室,上位已经坐着一对男女,正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是李清君和燕赤霞。 在他们的面前,一沙弥手戴银锁,脚披镣链,被禁锢于审讯椅,面无表情,单从神态看,完全不像阶下囚。 “北凰姐。” 李清君起身打了个招呼,燕赤霞则颔首以示尊重。 “嗯。” 北凰点头回应,而后搬来把椅子,找空位坐下,随即调整摄像头,对准沙弥:“你们审你们的,不用管我。” 两者都是人精,自然能够猜到北凰在跟谁通视频。 直接步入正题。 “道友还不打算交代么?” 李清君先发问。 “阿弥陀佛。” 沙弥从容应对: “贫僧是友非敌,只为普渡众生而来,倒是诸位,如今大祸临头,不去思索应对之策,反而于此为难贫僧…” “和尚!” 只是。 不等他话说完,冥冥之中,突然炸响一声叱咄,平地生雷,下一秒,浩瀚剑意从天而降,交织成一道人影: “你,可识得本座?” 不久前还端足姿态的沙弥,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像见了鬼一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审讯沙弥(中) “陈…” 沙弥口中刚下意识吐出一个字眼,就被陈衣以术法封住口舌,他暂时还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间房子里,肯定装有监控。 “你既识得本座,应该知晓本座手段。” 陈衣轻挥手,剑气聚化一方宝座,落座,居高临下而俯瞰:“我问你答,若敢虚言,本座便让你神形俱灭!” 沙弥连连点头,全然不复方才的桀骜,见状,燕赤霞与李清君相视一笑,北凰则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家父尊。 好像有这等威势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姓名。” “檀难。” “来历。” “无老寺。” “你是无老寺的弟子?” 陈衣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当年佛原一战,整座葬佛高原被夷平,无老寺僧侣全部坐化,你为何存活至今?” 沙弥迟疑片刻: “我,其实死过一回。” “嗯?” “佛门弟子肉身陨落不算道消,只要神魂尚在,便可被接引入莲花佛国,或入九华山,地藏菩萨道场侍奉。” 闻言。 陈衣不禁皱眉。 照他这样说法。 凡佛门修士岂不都有两条命?而且,莲花佛国不是一万年前佛道纪元的产物么?没有跟着时代,一起消亡? 要知道。 他前几次缔造前世时所经历的种种,都是在他结束一世轮回后才会于现代时间线显现的,这次怎么不一样? “难道说…” 突然。 一道灵光乍现,一个念头毫无征兆蹦出脑海:“我根本不是在缔造前世,而是…在找回本就属于我的记忆!” 这个想法的关键点就在于,白狐儿脸。 如果说,自己当真的是白狐儿脸栽培的道果,为什么自己在往后几次的轮回过程中,从未遇到过白狐儿脸? 五百年前一次相遇,祂就贯穿了自己的全部人生。 凭什么? 抛开祂对自己的偏爱,自己跟这芸芸众生有什么分别?祂这种存在,看待一个人或一只蚂蚁,都是一样的。 祂凭什么独独对自己,青睐有加? 何况。 以祂的伟岸,若真只是单纯想将自己培养成才,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连主宰世间万物都天道都忌惮祂。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最初那条时间线上的自己,起码是只比白狐儿脸弱上一线,乃至与她平起平坐的存在。 自己和祂,很早之前就已经相识! 越想。 陈衣越觉心惊肉跳。 因为要是按照他这思路往下推演,那么,所谓的全民觉醒前世记忆,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灵气复苏的结果。 这是一盘棋。 各方势力以他为核心博弈,天地众生棋。 天是棋手,地是棋手,神也好,人也罢,以及妖魔与鬼物,皆为棋子,白狐儿脸又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赢家能够得到什么?输家又将付出什么? 更重要的是。 这盘棋下完,他自身的结局,会是什么? 心跳的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沉重,陈衣深吸一口气,直接抬手点在眉心,强行封印这段记忆,不敢再想。 太恐怖! 章节目录 地二百五十五章 审讯沙弥(下) “父尊,您怎么了?” 一旁的北凰注意到陈衣异样,起身询问。 陈衣却摆了摆手,阻止她要上前的动作,转而继续望着沙弥:“所以,你是从莲花佛国来的,还是地府?” “地府。” “埋葬在樱花国地底下的罗刹铁骑,你了解多少?” “他们…” 沙弥刚要介绍。 陈衣直接打断,随即心念微动,在审讯室内布下隔音法阵,图穷匕见:“你知道我问的不是罗刹铁骑本身。” 罗刹铁骑的信息他基本都知道了。 该如何应对他也知道。 这些根本无关紧要,他现在没去处理,就是懒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他感兴趣的,是带来罗刹血的人。 五千年前。 薛奉道登任内海八尊之位,曾有人以罗刹之血作礼为其贺,依据千叶描述,那人也是和尚,同样来自地府。 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檀难所出身的九华山。 地府和尚不多,也有散修,但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九华山,毕竟是那位地藏菩萨的道场,背靠大树好乘凉。 否则。 他们对于地府而言就是异族,是异类,会寸步难行。 “那位…” 而听到陈衣的话。 沙弥表情僵硬了几秒,后闪过一抹浓浓的惧意,显然是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敢开口。 “如果我是阁下,就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塌下来自有长的撑住,阁下,那位不是你我能窥探的。” 最终。 只憋出这么一句。 陈衣眉头紧锁,片刻又舒展:“罢了,那不问了,说一说神羽王朝的事吧,你发的那段视频,有什么目的?” 说着。 他以余光瞥了李清君一眼,后者立即会意,打开中央屏幕,登陆沙弥的视频号,点开已经被他删除的视频。 其意不言而喻。 别想装傻充愣! 檀难和尚观看着视频,再次陷入短暂沉默,接着问道:“神羽朝那位女皇帝跟地府的合作,阁下可知晓?” “这我知道?” “这位神羽皇帝,野心很大。” 视频中的圆寂和尚,也就是四人面前的檀难和尚目露忌惮色,缓缓沉声道:“她当年不光从地府借了兵。” “阴兵才什么境界?不够看。” “她真正要的,地府的土地。” “她以人间的半壁江山为筹码跟罗酆山签订盟约。” “她要将神羽的旗帜,插入地府,她要从那些老牌氏族手下虎口夺食,强分上一杯羹,她要她的神羽王朝…” “永垂不朽!” 语出惊人! 就连陈衣都倍感意外:东云月,她还真是敢想啊。 这个疯子。 灵山打地府主意,那是有莲花佛国托底,打输了大不了退回去,她呢?直接拖着整个神羽王朝站在明面打。 称她为疯子,真是一点不为过。 同时。 陈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跟她合作的鬼王会突然暴毙,从而导致阴兵暴动等一系列蝴蝶效应事件的发生了。 这肯定动了其他势力的蛋糕嘛。 放眼幽冥地府又不是罗酆山一家独大,罗酆山也不可能拿自家地盘跟东云月做交换,祖宗土地,岂能予人。 顶多就是出几个人帮她打下土地作为立足之本,再放几句狠话,对外宣称,神羽王朝是他们罗酆山罩着的。 这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为什么阴兵叛乱罗酆山没有继续派人帮助镇压。 很好解释。 合作的前提是身份对等,否则就成扶持附庸势力了。 你得证明你有资格,跟我们以平等的姿态交流,区区百万阴兵都解决不了,那你凭什么做我罗酆山的盟友? 在这些古老传承的周围,只要他们肯放下身段,最不缺的就是利益交换,你技不如人输了,我们就换一家投资。 就这么简单粗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这饼画的很大,但难吃 审讯室内的氛围受檀难和尚的言论影响,一度陷入沉默,李青君也好,燕赤霞也罢,乃至素来高傲的北凰。 无不震撼于东云月的格局与魄力。 她真无愧为一代雄主,开国之君,敢想,敢做,又不择手段,狠辣,根本不被世俗的仁义道德所约束桎梏。 这样的存在,几乎没有弱点,最为恐怖。 半晌。 陈衣继续发问:“你既出身九华山,理应和幽冥天下站一条线,为何又要借视频警告世人,提前做好预防?” “九华山跟地府,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回答的很干脆。 陈衣是相信的。 要说灵山诸佛心系天下,这得打个问号,但地藏菩萨,一位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此宏愿的存在。 旁的不敢保证,起码对方绝不可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的问题便算问完了。 这时。 燕赤霞似又想到什么,突然开口:“之前网络上有人传言说,五千年前出过一位清风观主,号称道法通玄。” “神羽王朝的太上皇羽翼未丰时,他曾与这位九天十地公认的天下第一交手而不落下风,甚至呈压制之势。” “这事儿可是真的?” “是。” 檀难和尚点头,眼角余光却不着痕迹的瞥了陈衣一眼,确认对方并未因此产生不悦的情绪后,才放心讲道: “但那位高高在上的清风观主,最后照样屈服于神羽上皇的淫威之下,你们如果想借他的手对抗神羽王朝…” “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神羽上皇的手段,远非你我这等凡夫俗子,能够想象,何况他可不像其他人,鬼知道当年他是不是假死。” “万一他用什么手段活了下来…” 这和尚越说越激动,眼看他就要口无遮拦,陈衣抬起头,一个漠如古井的眼神扫去,吓得他立马识趣闭嘴。 接着。 亡羊补牢般改口道:“总之,神羽不可敌,听我一句劝,就凭你们与之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这字字句句,犹如一块块巨石压上心头。 沉重的压迫感。 使得三人自动无视了檀难话语中的漏洞。 陈衣面色渐缓。 檀难和尚松了口气,转而又游说起三人: “要不要考虑一下投靠我们九华山?我观你们三人天赋异禀,只要入我佛门,将来佛陀果位必能占得一席。” “那可是佛陀啊。” “距离斩凡之上只差一步之遥,你们不心动?到时再为我佛门立几件功,佛祖赐下法门,助几位超脱斩凡…” “如此一来,长生久视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有一说一,这和尚画饼确实有一手。 两道目光齐刷刷投向他,眉宇间略有异动之色。 毕竟。 斩凡之上,这已经不是单靠天赋就可以达到了,更重要的是传承,是领路人,像北凰就有古凰一族的传承。 所以佛门传承对她的吸引力就可有可无,而燕赤霞和李清君前世也才金丹元婴,又不具北凰这种逆天跟脚。 必须得承认,此时此刻,他们是有点心动了的。 然而。 耳畔却兀传来一声嗤笑。 将他们内心的躁动强行压下:“你可拉倒吧,你们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这闲情逸致关心别人呢?” 是陈衣。 檀难的话也就忽悠忽悠李清君和燕赤霞,信息差嘛。 没办法。 但两人不知晓佛门眼下处境,他却是门清的,他也的确没撒谎,诸佛和古魔残念的战争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连他都摸不准最后谁能打赢,只有走到哪就算到哪,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身为自己好友的两人,陷入泥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被待见的檀难和尚 虽然陈衣的话很难听,但檀难可不敢接茬儿,只能继续游说李清君等人:“你们真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投身佛门虽说受些桎梏,但总强过死在神羽王朝的铁蹄之下啊,东云月,那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哪怕你们选择投降保身,以她那好战的性格,追随她你们迟早也会在无休无止的战火当中,走向毁灭的。” 话说的倒是掷地有声。 然而。 檀难和尚忽略了一点,在场除了燕赤霞,李清君也好,北凰也罢,无一不是将陈衣,奉若神祇,盲目崇拜。 只要陈衣认一句佛门不好,那便是不好,任檀难讲的如何天花乱坠,它也不好,她们永远不可能加入佛门。 半晌。 檀难词穷,就停住了。 陈衣失笑。 正要出言打趣,兀有所思,转而朝北凰嘱咐:“罗刹骑那边,你们就不要管了,长生天不日就会收编他们。” “好。” 北凰自然是言听计从。 燕赤霞却迟疑片刻,而后开口:“如果让那位收编罗刹铁骑,她利用此骑兵戈之锋,调转枪头打我们怎办?” 其实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罗刹铁骑很难抹杀,眼下处于失控状态就已给樱花国带来巨大灾祸,一旦被某家势力单独掌握,必成大患。 尤其是掌握他们的势力,还野心勃勃。 “罗刹骑没那么容易臣服的,而且,以各国眼下的实力水平还不足以应付他们,干脆成全神羽,利大于弊。” 陈衣摇了摇头。 并未把东云月收编罗刹铁骑,实际是为了对抗地府阴兵之事告知,他怕隔墙有耳,利用此事对东云月发难。 毕竟。 他早就打定主意神羽与龙汉两不相帮,最后无论谁吞并谁,全看双方自身的造化,只要别死太多人就好了。 闻言。 燕赤霞侧目,盯着陈衣看了一会,也就不再多言。 他相信陈衣,或者说,他相信陈衣身为一个时代的顶尖修士的自负,至高者不屑于以谎言,欺骗芸芸众生。 就像人类不会刻意去对蚂蚁撒谎一样,毫无意义。 “你们真打算一战到底啊?” 这时。 檀难和尚耐不住寂寞,又开始作妖:“你们不会真以为自己有能耐,抗衡神羽王朝的大军,抗衡东云月吧?” “就算你们侥幸做到了,地府呢?” “神羽皇帝现在可是罗酆山内定的盟友,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何等怪物…皈依我佛,早登极乐。” “纵使他日见鬼门大开,亦有我佛护尔等真灵不朽!” 还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现场除了陈衣和檀难,燕赤霞她们连地府罗酆山的名号都没听过。 因此。 压根没人搭理他。 “罗刹骑的事,容后再议。” 李清君思忖片刻,沉声开口: “当务之急,是我们这些龙汉大地的中坚力量,得先想办法迈入斩凡境界,这样才能与神羽朝有一战之力。” “据我所知。” “当年神羽朝最鼎盛时期,可是拥有不少半步斩凡的大修士,如今灵气复苏,她们修炼速度只会更胜以往。” 燕赤霞随之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 “时至今日,唯有北凰阁下入了斩凡,我们当中最少还得再出一到两尊斩凡境,如此,起码自保不成问题。” “我们需要时间。” “对了。” “妖魔一脉那边同样不能松懈,别忘了,他们也觊觎着我龙汉大地,千万不能给他们接触神羽王朝的机会。” 这样想想,他们眼下麻烦其实还蛮多的。 不过不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办法总比困难多。 何况… 燕赤霞余光暗瞥陈衣。 他们龙汉境内,还有一位他们自认为实力毫不逊色于神羽朝女皇帝以及太上皇的长生妖道,陈长生坐镇呢。 真到亡国灭种之际,这位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代菩萨传话 几人一拍即合,便由李清君向下布置命令。 一是召回仍滞留于樱花国境内,搜捕罗刹铁骑的黑衣卫,加强对长生天的管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从长生天出来的修士也必须经过严格筛查,包括但不限于身份背景,以防有神羽王朝派遣的探子混入其中。 同时,加大网罗各类天材地宝的力度,前几日重新与易清岚取得联络后,李清君就已经在准备闭关事宜了。 只要婵红衣找到前世遗迹,突破斩凡,几乎成为板上钉钉,正魔两道斗了半辈子,她可不想输给这个魔女。 见两人开始忙碌,陈衣就打算带北凰离开。 反正。 该问的都问完了,他继续留着也没什么事。 然而。 就在他转身刹那,耳畔突兀收到一声传音。 “陈长庚…” 短短三个字,并且掺杂着一丝试探的成分,充满不确定意味,却直接惊得陈衣瞳孔地震,紧接着猛然回头。 目光锐如刀剑,死死盯着声音的源头——檀难和尚。 “你…叫我什么?!” 从最开始照面,檀难和尚就是一副惧他如惧蛇蝎的模样,但他没当回事,以为对方认的是自己陈易的马甲。 这并非愚钝。 因为檀难和尚自己亲口承认了他来自无老寺,而五千年前葬佛高原与无老寺便是毁在自己手里,鸡犬不留。 他恐惧自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又能想到。 先前那声陈,喊的竟然是一万年前的陈长庚?这不间接性的印证了他的猜测,前世复苏,实际另有隐情嘛? “还真是阁下…” 但随后,见到陈衣反应,檀难比他还惊讶。 闻言。 陈衣顿时有感,凤眼微眯,已然动了杀心: “你诈我?” “不对。” 话音刚落,他又立马反应过来:“就算是试探,以你的跟脚也不该知道陈长庚这个人,是九华山告诉你的?” 他想到白狐儿脸曾对他说的。 幽冥天下的存在连通着四天三界,三千小世界,不受时空法则影响,独立于轮回之外,倘若按照这个说法。 那九华山知晓这些,不足为奇。 “阁下的一些信息,的确记录在九华山…” 檀难先是大方承认。 突然,话锋一转:“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与我九华山结为盟友?作为诚意,我可以告知阁下一个惊天秘密。” 陈衣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那位的意思?” 如果是檀难自作主张,可以理解为他立功心切,想为九华山添一员大将,然后跑到地藏菩萨面前邀功请赏。 遇见自己,纯属巧合,意外收获。 但。 如果是地藏菩萨的意思,那就有趣了。 算计! 从一万年前的自己名扬天下到现如今,甚至,或许陈易那一世都还没结束,自己就已经进入了那位的视野。 发布视频,弘扬佛法,抹黑神羽。 皆得到那位授意。 檀难早就知道自己既是陈易,也是陈长庚,就连他后面被黑衣卫抓住也是那位算计中的一环,是刻意为之。 目的。 就是为了引出自己。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一定会插手跟神羽,跟龙汉有关的事,而前面发生的一切不过铺垫。 真正的核心,只有这段对话。 檀难等的就是现在。 他要代地藏菩萨传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狐儿脸苏醒 “小僧身份低微,怎敢贸然为九华山择盟友?” 言下之意,自然是表明态度:这根橄榄枝,是得了地藏菩萨的授意,我接下来的话,就是地藏菩萨的意思。 我可以全权代表九华山! 陈衣盯着檀难,微眯起凤眼,似在思忖这句话的可信程度,半晌,他挥了挥手,示意北凰先出去,才开口: “先说说这所谓的惊天秘密吧。” 虽然檀难前面表示,要他答应结盟,才能够告知这个秘密,但实际上双方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引子。 如果结盟的筹码仅靠一个秘密,那傻子才答应呢。 而他叫北凰出去,便是诚意的展示,向对方传递一个我有合作意向的信息:我给你机会,请开始你的表演。 聪明人之间交流,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把话说的太直白,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对方,保留几分回旋的余地。 果然。 等到陈衣把话说完,檀难毫不犹豫接下:“阁下对百余年前便开启的灵气复苏,前世成真之事,可有耳闻?” 陈衣点头。 檀难又问。 “难道阁下不好奇,六道轮回由地府执掌,亿万年未曾出过变数,为何突然爆发如此大规模的重生浪潮么?” 陈衣皱眉,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檀难继续讲道:“地府不受轮回的限制,神羽朝与罗酆山结盟后,也跳出了轮回,我这样说,阁下懂了么?” 陈衣瞳孔猛地一缩,顿时有所悟: “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发展!” 檀难语出惊人:“这是幽冥天下联合三十三重天,针对人间设的一个局,牵扯其中的势力,遍布九天十地…” 重磅炸弹! 这是连装都不装,直截了当的捅破窗户纸了! 陈衣重重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有些恍惚:不必怀疑言论的真实性,如此大事,必定得了地藏菩萨的授权。 地藏菩萨不可能拿这种事欺骗他,没有必要,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他们,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以及.. 他自己! 不知道这件事就罢了,眼下他知道了,就只有加入这一条路,否则地藏菩萨能容他,其他势力也容不下他。 那就真成举世皆敌了。 念及此。 陈衣不禁自嘲一笑: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落入了地藏菩萨的算计,只能说,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啊。 以权谋而论,他和这些老怪物的差距,犹如天堑。 先抛出秘密为诱饵,又不说细。 等他主动询问,直接道破天机。 这让他根本没有半点选择退缩的权利,就已经被架在火上了,除非,他想与九天十地所有古老道统…为敌。 最恐怖的点是,在此之前,甚至连檀难本人都大概率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不然他绝对不敢掺合这一局。 再怎么立功心切,立的功劳再大,也得有命享。 这是几乎阳谋。 “他们布这一盘棋,究竟想做什么?” 陈衣试图从檀难嘴里套出更多信息。 然而… “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阁下如果真的对这事儿感兴趣,我可以为你引荐地藏菩萨,菩萨也一直念叨你。” 想想也是,檀难的身份,就到这了,告诉他这些就到头了,再往上的东西,不是他这个层级有资格接触的。 至于见地藏菩萨… 陈衣暂时没这打算,经此一事,多多少少有点忌惮那位了,城府太深,或者等他化神乃至渡劫成仙后可以。 气氛陷入了沉默。 檀难在等陈衣答复,有关结盟之事的,他相信陈衣一定会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因为,这是地藏菩萨说的。 “听到不该听到的,无论是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而陈衣却在思量如何拒绝,才不会将自己置于举世皆敌的处境,事实上,他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到破局之法。 很难。 就像推恩令一样,唯一的解法就是推翻朝廷,可若有那实力,就算遵从推恩令又有何惧?朝廷又怎敢推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陈衣快要放弃时。 突然。 一道意志传入识海: “答应他。” 陈衣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神骤亮,白狐儿脸的声音。 刹那。 百般困扰,迎刃而解!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春蒐,即将拉开序幕! “你醒了!” 陈衣惊喜万分,不仅是因为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一些事,更多的是白狐儿脸伤势痊愈,他便不必再为祂担忧。 “嗯。” 白狐儿脸的意志继续传递:“多亏了你上次,嗯,殚精竭力,等忙完这段岁月,我一定好好的奖励奖励你。” 啧。 常人都是以这段时间为计数单位,祂倒好,开口就是一段岁月…不过混沌之中,貌似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 依祂这种说法,才算正常。 陈衣并未在此事上面做过多纠结,他发现白狐儿脸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很凝重,再结合祂刚才言语的内容… “你…要开始了?” 这里的开始,指的自然是青女每隔几个纪元,就会如例行公事一般进行的春蒐,狩猎万古禁忌,无上巨头。 有关春蒐,白狐儿脸闲聊之际跟他提过几次,除此之外也有其他出身古老道统的修士,明里暗里一嘴带过。 只是他从未亲身经历,也不知是怎么个狩猎法。 说实话,蛮好奇的。 “嗯,就定在这一纪元。” 识海中的迷你版白狐儿脸点了点头,随机郑重其事道:“陈郎,天机将变,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你要当心。” “那些远古禁忌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我会与他们展开厮杀,此后这方天地的本源法则,势必变得愈发紊乱。” “这会给你带来不小的影响。” “不过你不用怕,我会庇佑你的,我会一直驻足在岁月长河的尽头,我的目光,永远只为你一人而停留…” 感觉跟特地来交代后事的一样。 听着白狐儿脸略显沉重的语气,陈衣的心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毕竟狩猎禁忌这种事,换作他想都不敢想: “你有把握赢吗?” “你应该问,我多久能打赢这场战争。” 白狐儿脸却笑了笑,无比自信: “这一纪元有资格战到最后的,只能是我和你,然后我会发动大清算,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彻底重启轮回。” 望着那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雍容气息的俏脸,陈衣这才明白,值得对方患得患失的点,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祂那副表情,只不过在担心自己未来的路会很难走。 仅此而已。 想到这,陈衣松了口气,顿了顿,又好奇问道:“话说,娘子啊,你为何每隔一段岁月就要进行春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无论在现在,还是过去未来,都已经没有对手了吧?如此,不是画蛇添足嘛?” 实在他不理解白狐儿脸此举用意,得罪人不说,还费时费力,最最重要的是,捞不着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啊。 九天十地间,再古老,再强大的巨头,哪怕凭借逆天手段,活出第二世第三世,可终归有寿终正寝的一天。 而祂却是永恒不朽的。 即使是为了拿回力量,那等这些巨头老死不就好了? 何必非要站在全天下的对立面? “秩序。” 白狐儿脸给出了一个令陈衣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四天三界需要秩序,六道轮回也需要秩序。” “时过境迁。” “这方天地已经临近腐朽,却赖在如今的位置上不肯撒手,渐渐的,他们诞生了意志,意志又诞生了私心。” “天地是不能有私心的,因为私心会促使着他们作出许多愚蠢的事情,比如培植势力,比如试图篡权夺位…” “那些蛀虫。” “如果一只蚊子围着你嗡嗡乱叫的话,会很烦,那么就要拍死他,然后打扫干净房间,换个新的居住环境。” 大扫除。 这个比喻用在这里无比契合,白狐儿脸正在做的事就像大扫除,将一切惹祂厌烦的族群,永久的剔除出去。 此刻。 陈衣终于知道,白狐儿脸于这方天地,究竟意味着什么了:祂是这方天地,乃至其他所有已知与未知位面的… 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与我的盟友各怀鬼胎 临别前,陈衣用长达半刻钟的吻,换来一段故事。 在所有已知与未知的宇宙文明都没诞生的时候,混沌就已经有了王,祂主宰着一切,制定规则,维持秩序。 有一天。 王突然厌倦了这种枯燥的生活,于是挑选了一个代理监国,然后把自己关进混沌,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祂陷入了近乎永恒的长眠。 然而。 无尽岁月以来,那个代理监国渐渐萌生了野心,他开始游说王的子民,跟他造反,跟他一起推翻王的统治。 “王,老了。” 愚昧而无知的远古先民,听信了他的谗言,组成一支无比强大且古老的军团,浩浩荡荡杀进王沉睡的巢穴。 王,被吵醒了。 愤怒的祂怒吼着,发誓要让这些虫豸付出代价。 第一次伐天征战,打响。 那一战。 直接把混沌打成无数碎片,清气上升,化为天,浊气下沉,化为大地,一个全新而繁荣的世界,应运而生。 王敕封了新的代理监国,又重新沉睡。 祂以为血洗混沌之后,自己不会再被打扰,可祂忘记了,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从不缺乏野心勃勃之辈。 一个又一个纪元。 孕育出无数逆天生灵,或自诩无敌的道统,他们当中总有人试图挑战王的无上权柄,但全都被王斩于剑下。 无一例外。 最后。 这位号称万物源头与起点的王,忍无可忍。 祂震怒的不是有人胆敢忤逆自己,造自己的反,而是这些将他吵醒的虫豸实在太弱小了,弱小到宛如尘埃。 如此弱小的生物,凭什么有勇气把自己吵醒? 于是。 从那以后,王便不再沉睡,而是不断展开狩猎,猎杀一尊又一尊号称无敌不败的巨头,杀到无数时代断层。 不知有多少璀璨而又辉煌的文明铺满人头滚滚,祂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世人,永远,不要,试图,唤醒祂! 很多很多纪元以后。 王的威名,终于成为令上古亿万族群,都感到恐惧的禁忌,祂因此获得了安宁,不会再有人敢轻易打扰祂。 然而,春狩这个习惯,却被祂保留了下来。 延续至今。 … 回到现实世界,气氛依然沉寂,望着面前气定神闲的檀难,再结合白狐儿脸刚刚讲的故事,陈衣若有所思。 又有人想造反? 不然白狐儿脸干嘛无缘无故让自己答应檀难的邀请? 这是想让自己打入敌人内部当卧底? 问题是。 完全没必要啊。 白狐儿脸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就算对付所谓的仙,恐怕都用不到卧底吧?完全可以把对方横推了嘛。 不过。 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反正如今白狐儿脸醒了,祂在,即使对方真有算计也伤不到自己,索性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合作行,但先说好,别指望我替你们卖命。” 为了不让檀难起疑心,陈衣又加了几个条件:“如果你们想让我做事,必须付报酬,筹码不够就免谈。” “这是自然。” 檀难喜不自禁,哪还有心思考虑其他: “阁下请放心,我们九华山底蕴深厚,且向来恩怨分明,跟我们合作,一定会是您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陈衣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 “但愿如此。”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只手在半空交握,两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这个位置,该换人了! 陈衣离开审讯室,又陪北凰聊了一会儿,回家。 在沙发静坐许久,打开系统。 说实话,他都快忘记系统的存在了,如今想来,这所谓的缔造前世系统,大概就是白狐儿脸意志化身之一。 “系统,回前世。” 一万年前,陈衣往寒潭底瞥了一眼,敖烈依旧维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索性不予理会,回到荒山破庙。 闭眼。 眉心古印乍现,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缓缓升起。 冥冥虚空,一朵朵青色莲子扎根,盛开出无数青色莲花,这些青莲,自主的簇拥在他身旁,犹如众星拱月。 陈衣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莲瓣,似在权衡着。 一秒。 一分。 一刻。 突然! 他猛地睁开眼,长长吐出口浊气,深邃的眸光,远眺西天方向,那里,有佛光普照,座落着一尊庞然大物。 那座山,那座寺,那里面的存在,镇压了半个时代。 “这个位置,你们坐的太久,也该换人了!” 口中轻声呢喃。 终于,仿佛下定某种决心,陈衣肃容,正衣冠,抬手仗剑,猛地向天一挥,一束璀璨剑光,顷刻间冲霄起。 这一次。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要告诉世人,告诉酆都城的鬼,告诉东方的古神,告诉雷音寺的魔,他,来了! “轰隆!” 平地生血雷,无边剑气化凶煞,聚煞成云,凝云成环,碎环成音,如惊涛拍岸般,绵延十万里,仍未停歇。 所过之处。 无论神佛妖魔,还是夹缝求生的人族,无不向源头投去注视,狂风骤起,雨如倾盆,飞沙走石,异相频发。 一道接一道的威压,尽数加诸其身,他坦然受之。 这些存在,都只是小角色,构不成威胁,他真正需要在意的,是灵山三佛以及…藏在暗中窥伺的地府生灵! 诸如此类。 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尤其是对手底蕴捉摸不透的时候,活得越久越谨慎,毕竟已经见证过太多无敌的陨落。 但。 一旦他们选择动手,便是必杀之势,不死不休! “哗啦!” 随着陈衣身边的青莲越聚越多,他的脚下,已有一片莲海,将他高高托起,这时,冥冥虚空中,突然异动: 无数锁链毫无征兆的激射而出,直击他的七窍。 天道枷锁! 当世天命在灵山,灵山之命在三佛,这就意味着三佛在佛道纪元彻底终结前,可调动天地法则,敕令众生。 三佛不许世人化神。 陈衣的青莲法身,有化神潜力,已有取死之道,先前他藏在玄牝界就罢,如今当众显化,那便只有两条路。 要么。 他被天道枷锁镇压,自斩青莲法身,俯首称臣。 要么。 他将天道枷锁斩碎,打破天命牢笼,为自己开路,也为后世修开路,从今往后,凡人间之修,人人皆可化神。 该如何取舍… 他的剑,早有答案! “铛!” 长剑横陈。 剑道本源攀附而上,翩若惊鸿,舞若游龙,直接斩碎距离己身最近的一条法则锁链,接着,急退拉开身位。 百米。 陈衣稳住阵脚,凝望四面八方疾射而来,形成天罗地网包夹之势的法则锁链,倏忽一笑,心境反而愈平静。 随即不慌不忙,手挽剑花,再一甩,剑鞘插入大地。 逆海。 出鞘!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先斩天,后斩运! “斩天!” 剑光铺天盖地,惊虹贯日,犹如一条璀璨夺目的灿烂星河逆流而上,瞬间将密密麻麻的法则锁链尽数吞没。 “哗啦!” 寰宇震怒,虚空动荡,须弥之际,仿佛整片天地都活过来一般,古老道纹涌动,交织出亿万万缕法则天光。 原本风平浪静的天穷,顷刻化为黑云压城之状,无数法则天光汇聚,最终,铸成一只大手,朝陈衣猛压下。 “镇!” 煌煌之音。 夹杂着天地的意志,伟岸的圣威,仿佛举手投足便能压制世间一切已知神通法术,而就在这时,陈衣也动了。 “燃血!” 直接燃血,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他仅仅是过客,他是不畏惧死亡的,哪怕寿血枯竭,只要这么做,有价值。 但。 此举落在世人眼中,却堪称惊世骇俗。 “上来就拼命?这他妈哪来的疯子?” “谁能告诉我,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子,不简单,你看他那身剑意,简直是我平生罕见,而且他的气息,半步化神,他快要迈出那一步了。” “你的意思是,他要与灵山…为敌?” “应该是了,不然天道枷锁不会动。” “他能成功吗?” “不好说,这个纪元,这条路有无数天骄走过,但最后有哪个不被三佛镇压…呵,不入化神,终为蝼蚁啊。” “我看悬,虽然他在剑道上的造诣确实不俗,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此悬殊差距,不是天赋可以弥补的。” “若他能成,那我等岂不是也跻身化神境有望?” “要不要帮他一把?” “不急,先等等,看看灵山那边的反应,斩断枷锁不难,难关是三佛,就像三座大山,压的世人喘不过气…” “化神与斩凡圆满,一步之差,却是不可敌啊。” “…” 无视耳畔窸窸窣窣的呓语,陈衣静静屹立,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盯着逼近的巨掌,体内气息仍在节节攀升。 剑气也被悉数收回。 此刻的他,恍若与这方天地以及这堪比山海汪洋的剑气浪潮,融为一体,一呼一吸间,隐隐有神霞在流转。 华光盖顶。 巨掌临头的前一秒。 突然起手。 “轰隆!” 整片剑气潮汐轰然炸开,通天彻地,惹得十万大山颤栗不绝,恐怖的剑道本源光辉,簌簌挥洒,弥漫铺开。 一股仿佛连星空都能撕裂的波动,急速汹涌袭卷。 竟已直逼化神之威。 此间能量波动简直霸道到了极点,以至于那只蕴含了一丝天地意志的法则巨掌,都被强行逼停,停滞当场。 要知道。 他才迈出半步而已,竟能够爆发出此等绝世威压。 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锵!” 然而,这还不算完。 有清脆剑吟伴飓风呼啸而至。 有灵气所化的剑鞘破土而出。 冲天而起! 十万大山之间,那个看上去无比年轻,实际也确实只能算作整个天下中的后起之秀的白衣剑修,拨指弄影。 一道道无形波纹,荡漾开来。 他遥望西天。 轻吐出两个叫天下修士,全都匪夷所思的字眼: “斩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这一剑,你接是不接! 逆海剑瞬间消失不见,灵山之上却有一柄由灵气所化的剑鞘直坠大地,再是古朴长剑划破虚空,势不可挡。 长剑归鞘一刹。 整座雷音寺轰然震荡,灵气如潮水般倾斜而出,又似天女散花般四散而落,金钟长鸣,无数宝殿悍然崩塌。 继而不见剑仙踪影,却有剑仙传声而来: “如来,这一剑斩你西天万万世佛运,你接是不接!” 头悬利剑,如履薄冰。 剑气垂落,绵延不绝,灵山突兀响起诵经声,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直至,金色纂文遍布上空。 “嗡!” 一尊巨大法相,手托金钟,护佑灵山,不动明王! 这是凝聚整座灵山佛众的信仰之力所幻化,西天底蕴之一,香火不断,佛海不灭,则金钟不毁,明王不倒。 “此子…非凡呐。” 一位来历悠久的古老见状,不禁感慨:“雷音寺的护山法阵,多少年不曾开启过了,他可入化神之下第一。” “说不定,他真能打破灵山对于化神境的垄断。” “那,老祖,我们要帮忙吗?” “再等等,化神没动,不知此子背后有无靠山,虽然他展现出的天赋与实力的确绝尘,但,终究不是化神。” “世间道统,皆以守山阵法为底线,绝境才祭,殊死一搏,独灵山不是,三位化神,足以镇压世间一切敌。” “何况灵山麾下,附庸无数,此子单枪匹马,怕是孤掌难鸣,难成气候,关乎我族万世传承,须慎之又慎。” “…” 举世瞩目间,剑气直直撞上明王金钟,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乃至惊世骇俗的一幕接踵而至:那尊集合了雷音寺万万僧众之力的明王法相,竟猛地一颤。 接着。 呈退却之势! 刹那。 灵山千佛塔,诸佛圆寂之地,数以万计的佛骨舍利无端嗡鸣,颤栗,道道蛛网裂纹向四周蔓延,遍布全身。 轰然炸裂! “咔嚓!” “砰!” 音爆之声此起彼伏。 金身明王一退再退,其身后承载着香火的金池以及其中象征着僧众本命的莲台,以连绵之势迅速枯萎衰败。 最后凋零。 终于。 明王法相再也承受不住剑气冲刷,如决堤之坝一般分崩离析,金钟破碎,气浪掀翻草木,屋舍,金殿不计。 而僧众亦溃不成军,吐血或昏迷,鲜有余力再战者。 剑气直逼大雄宝殿。 虽然万万僧众合力一击,纵是化神,也得暂避锋芒。 但这些终究不是真正的佛修,古魔残念空有佛力而无佛心,发挥不出明王全力,所以陈衣杀招才势如破竹。 可若以古魔之力对敌,他们又会遭到这一方天地排斥,届时,不仅如今地位不保,甚至可能招来举世皆敌。 那样反而遂了莲花天下诸佛的意,会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举步维艰,毕竟,古魔一脉的强大,有目共睹。 以他们的凶名,没有人愿意见到他们的崛起。 成也化佛,败也化佛! 鸠占鹊巢。 这本是步好棋妙招,偏偏遇到了陈衣这个怪胎,导致他们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有些作茧自缚了。 万籁俱寂。 却听剑仙再度言语,犹有九霄天雷坠落斩魔台,不可一世: “如来,这一剑,你接是不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道枷锁,碎! 事实上。 当这惊天动地的一剑,落下的瞬间,已经不是接不接的问题了,而是…如来必须得接,雷音寺,必须得接。 但问题也来了。 接剑。 就得撤去天地枷锁,调动整座灵山的佛道天命去硬扛,因为陈衣用上了剑道本源,只有本源才能对抗本源。 不接。 斩万万世气运或许不至于,斩你灵山这一世还是绰绰有余的,恒河投影降临在即,万年大计,你敢不敢赌? 围魏救赵之策。 你拿天道枷锁镇我,我就打你灵山,斩你佛运,逼你回守,说白了,玩命,并不是他冲动,而是只能如此。 打破天道枷锁的反噬哪是他半步化神能承担的?要真有那么容易,酆都城早就打破灵山高高在上的格局了。 地府化神之上长期沉睡,化神之下还是很活跃的呀。 再者就是。 他不想事事都要麻烦白狐儿脸,那样会显得他很废物,他可是剑道之主,尽管这天赋也是白狐儿脸赋予的。 不过。 如此破局手段也就只有他能用,因为他死了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别人死了那就是真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怕死,便有顾忌,便会输。 … 九霄云外。 剑气仍在垂落,倾斜直下,绚若银河,遥遥挂碧空。 雷音寺上,象征佛祖造化以及佛道气运的三朵金光莲台,已被削去足足一寸,如若再不管不顾,灵山危矣。 “竖子尔敢!” 终于。 灵山炸响怒喝,犹春雷惊蛰,原是佛祖进退维谷之间,怒极而叱咄:“逆大势而行,你就不怕天劫临头?” “我即大势…” 十万大山,那年轻剑仙仅仅探手,剑气便再涨十二分,继而不见万剑,却忽有铿锵剑吟,自冥冥之中炸落: “区区天劫,能奈我何!” 陡增古剑虚影倏然划破云巅,灵山上下百万僧众又受重创,冲天金光一退再退,险些当场震碎,弥散无形。 “放肆!” 如来恼怒咆哮,可,无用功,为全盘大局考虑,他不得不被迫撤回天道枷锁,以阻挡无尽剑气,继续肆虐。 “赢了!” 观战之人大跌眼镜,顷刻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感受到天道枷锁的消失了。” “本尊此生,化神有望。” “我太上道门崛起,就在今朝!” “此子,大才啊,看来这一世,天地必有大变,我族也当早早做好谋划才是…来人,备礼,随时准备朝见!” “佛祖盛怒,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族先知预言中的乱象已现,是盖世机缘,亦是危机,稍有不慎,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灭顶之灾。” “传令下去。” “全族戒严,没有本老祖的命令,任何妖族,不得踏出巢穴半步,违令者,废去一身血脉,逐出十万大山!” “…” 虽然枷锁已断,但陈衣面色依旧凝重。 因为… 这事儿还没完! 且先不谈古魔残念当年是何等凶名赫赫的主儿,就算换作真正的佛陀在世,被这样当众打脸,也忍不了啊。 果然。 剑气才被化解。 那假如来便立即调转矛头,直指陈衣…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下英雄,不过尔尔! 佛音浩渺,罗天万族共闻之: “今有恶僚逆天行径。” “吾以灵山佛祖之名,号天下群修,共行兵讨之,活捉此僚者,赐佛陀果位,诛杀此僚者,赏佛门化神法。” “如有包庇,便是与佛为敌,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诏令一出。 九天十地瞬间陷入动荡,不少藏于暗中的老怪物目光幽幽,蠢蠢欲动,这可是化神佛祖的承诺,一字千金。 “于此人而言,真正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那可是化神法啊!” “化神之法,乃是晋级化神期的敲门砖,虽说枷锁已破,然无化神法,便是走投无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是…” “此人有胆公然与灵山三佛对立,绝非等闲之辈。” “怕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与其抱着遗憾,无疾而终,不如奋起一跃,去争那一线生机,化了神,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是极。” “富贵险中求,老夫境界停在斩凡巅峰万载有余,延寿的天材地宝用了不少,寿血衰败,不拼,只能等死。” “老祖,窥探十万大山的眼睛越来越多了,我们…” “静观其变。” “…” 陈衣同样注意到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或遮掩,或明目张胆的恶意,不由得皱眉自语:“这么谨慎的么?” 如来自恃身份,不肯亲自动手? 错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自视甚高的巨头?巨头之所以能成巨头,除了天赋与心型以外,更重要的是,他足够小心。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如此简单的道理,三岁顽童都懂,何况是堂堂佛祖? 陈衣展现出的实力足以媲美化神,是完全有资格作为与灵山三佛同等级的对手,被三佛重视的,因此这是… 试探! 巨头与巨头之间的博弈,往往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寻找对方的破绽,然后找寻时机,一击,必杀。 前面都是虚的,都是为最后真正的杀招做铺垫。 只有那个一,才是实际。 可惜。 大部分修士,都看不破这一点,白白做了炮灰。 “吼!” “不管了,先下手为强,佛陀果位是老子的!” 随着一声震天咆哮,先出手者,竟是妖族一员,一头银背吊睛虎,他祭起本命宝器,径直朝陈衣华盖镇去。 一方血色大鼎横空,四足垂落丝丝缕缕如絮血气。 仿佛吹响战斗号角,刹那间,接二连三有古老存在受欲望驱使而丧失理智,欲争夺这一份飘渺的化神之机。 说白了。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哪怕陈衣再如何神通盖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把他们全杀光。 他总有法力耗尽的时候,车轮战,耗也能耗死他。 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修士就会按捺不住,怕被占去先机,总会诞生一位赢家,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修士一生,本就是与天对赌,有几人生来便背靠青山?散修无枝可依,不敢赌,便永远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他们忘记了,十赌九输,庄家永远通吃,以前他们能赢,那是因为天不想赢,而现在,陈衣不能输。 “真是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啊…” 遥望杀来的赤色匹练,陈衣轻轻一笑,手中长剑却是开始发出铿锵剑鸣,紧接着,剑光万道,扶摇而直上。 “锵!” 剑光划破永恒。 逆海剑再度出世,照亮九重天阙,与此同时,血色宝鼎震动,压塌天宇,贯穿万万里星河,朝他镇落下来。 “轰!” 两者对撞,后者直接倒飞出去,剑气反而愈发强盛浓烈,铿锵之音仿佛撼动万古时空,罗天万族都在颤栗。 下一秒。 各种神通齐齐杀至,五彩斑斓的法则霞光,与银白色的剑气形成鲜明对比,霎时,竟是连虚空也陷入扭曲。 刺眼的华光,将整片十万大山笼罩,叫人睁不开眼。 恍惚间。 没有参战的众人,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屹立于排山倒海般的恐怖气浪之中,任他狂风巨浪,岿然不动。 那位才出世便已经入了当世第一流的少年剑仙横握三尺青锋,剑锋所指,剑光所至,不断有古老生灵殒命。 亦如他的横空出世。 他自无人可知的微末崛起,一路强势血杀,与整个世界同代或跨代的绝世天骄,无敌巨头交锋,游刃有余。 那一夜。 逆海剑疯狂闪耀着剑气,各种各样的法器沉浮,爆发出惊世骇俗的波动,挥血如雨落,不甘嘶吼响彻云霄。 荒山之外。 数之不尽的虚空和小世界因无边剑气纵横而破灭粉碎,一剑起,斩天绝地,一剑落,尸山血海,万灵蛰伏。 今日一战。 注定要有无数传承了千百年的族群灭族绝户,为他们一时而起的贪念付出无比沉重且无法挽回的惨痛代价。 那头最先出手的吊睛白虎,本身就是以杀伐而绝尘于世,他的本命大鼎,取苍生血而铸成,乃攻伐之至宝。 传闻。 他的鼎中,有一缕后天金庚气,攻无不克,无坚不摧,威力强横的可怕,甚至能将一些后天之道生生砸碎。 他曾用此鼎,猎杀一些弱小的天神,用神性的血为宝鼎祭炼升华,那段岁月,整片十万大山都是他的猎场。 可是。 这样恐怖的一尊宝鼎,此刻已经布满裂纹,不断有碎片散落,而后更是被一剑斩裂,鼎的主人,同样道消。 因为它们的对手,比他们更加可怕,那道只进不退有攻无守的剑光,死死将攻伐之道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陈长庚。 长庚之名,金星降世,主杀伐,一剑东来,万法归宗! “嗡!” 残余的血光四溢弥漫,洞穿了茫茫虚空,成为这尊宝鼎与这尊妖族王者最后的绝唱,为此战的亡者而哀悼。 至于那个真的把人间,杀成了人头滚滚的年轻剑仙。 他踩着铺成道路的白骨,一步步走来,横推一切来犯之敌,只身杀到群敌胆寒,杀到漫漫长夜,寂寥无声。 末了。 快意大笑。 “拭剑锋不见鲜血,呼啸间尸横遍野。” “看天下英雄,不过尔尔!”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首次交锋,大获全胜! 举界死寂,这是真真正正的噤若寒蝉。 此时此刻。 陈衣驻足的那座山,完完全全被鲜血染红,血水汇聚成了河,在尸骨血肉间流淌,腥臭的气味,直冲穹宇。 但面对那位堪比杀神降世的年轻剑仙。 就连以腐尸为食的秃鹫,也不敢靠近,被食物的味道吸引来的它们,只能远远盘旋在天际观望,垂涎三尺。 再没有来犯之敌。 陈衣收剑,负手而立,静静眺望西天。 他在等如来出手。 而眼下的灵山上,大雄宝殿内,诸佛陀菩萨尽数低头垂首,同样静默无声,静的甚至能够听清旁人的心跳。 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手会这么强,强到让人心生绝望,举半个人间之兵,竟都无法伤其分毫,这还是人吗? 实际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衣如今也已是强弩之末,他的法力快耗尽了,毕竟他是战力直逼化神,不是真的化神。 而且。 他还燃着血,不过无所谓就是了,反正他还有后招。 半晌。 高居首位的如来佛祖睁开双目,面无表情,但,任谁都能瞧出,他当下的心情不太好,眼神中都带着寒意。 “诸位,还有谁愿出战此僚。” 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诸佛陀与菩萨眼观鼻,鼻观心,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有胆接茬。 谁出战? 还嫌那位杀的不够多?一些小族群都被灭族了,他们顶到头也不过斩凡境,哪能是那位对手?会死人的啊! “六珠?” 见久久无应答。 佛祖目光流转,忽然投向居于末位的六珠,点名。 六珠神色闪过一抹怪异,以她的天姿跟脚,确实有能耐与陈衣一战,问题是,她是陈衣分身,她是卧底啊! 我干掉我自己? “啊?我?” 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作出畏首畏尾的表情:“弟子才疏学浅,怕是不足以胜任,还请佛祖…咳,另请高明。” “废物!” 假如来下意识破口大骂。 实际上,身为披着佛祖皮囊的古魔残念,他本身就谈不上什么好脾气,往日的深沉与稳重,都是装出来的。 这会儿被陈衣连搞几波心态,有些装不下去了。 “一帮饭桶,还得本尊亲自出马!” 说着。 他就要动身,走下莲台。 “世尊,不可啊!” 底下佛众,假观音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出言制止,随即神情为难,几番以余光瞥向六珠,欲言又止。 “如来,以大局为重。” 这时。 突然有一道无比空灵的旋律传入大殿,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声音,但,聪慧的六珠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 灵山三佛,如来只是其一,他上了台面,另外两位却始终藏于暗处,适才出声之人,想必便是这两位之一。 而随着他的发话。 前一秒还面目狰狞的如来似乎想到什么,一下就恢复冷静,前倾的丈六金身亦随之回归原位,长舒一口气。 闭目。 这便预示着此事作罢,他被迫默许了陈衣的存在。 首次交锋。 陈衣完胜!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余莲受伤 六珠将会议内容传回给陈衣,陈衣不禁皱眉。 “这都能忍?” 他本来打算逼那假如来出手,然后触发白狐儿脸的意志烙印,直接将其斩杀的,没想到最后对方被劝住了。 “另外一位佛祖,三佛之一么?” 由此。 他对其余两位佛祖升起一抹警惕,不怕巨头强,就怕巨头藏,像这种擅于伪装,不露锋芒的巨头,最恐怖。 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蹦出来给你一刀。 而且。 你永远不知道他展现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他的全部还是只有冰山一角,摸不透底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不过,如此也好。” 陈衣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三佛不找他麻烦他还求之不得呢,最好大家互不侵犯,平安过渡到恒河降临。 届时。 他应该早已步入化神,天下无敌,无惧任何对手。 念及。 轻吐一口浊气,便收回远眺灵山的目光,随即散去周身剑气,翻手化云,覆手落雨,冲刷着满山污垢秽物。 当整座荒山彻底被洗净,围观众人也怀揣各种复杂情绪,陆陆续续离去,这片土地,又回归了如初般宁静。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碧波荡漾,柳条迎风招展。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场旷世之战,不过是世人所做的一场噩梦,唯有那一具具已经被深深埋入地下的枯骨,记录下它的痕迹。 以此来向后世之修诉说,这一战的悲壮。 做完所有。 陈衣拂袖擦去额头汗珠,大喘一口粗气,而后服下一枚基本不可能被人间修士炼出的疗伤圣药,静坐调养。 鸦默雀静。 … 一晃半月。 在白狐儿脸赠送的丹药的帮助下,陈衣伤势基本得到控制,破败荒凉的小庙,也迎来它重建后的首位客人… 余莲。 “老师。” 先作长揖,恭敬轻声唤。 如今的余莲境界同样处于斩凡巅峰,先前那一战她本来也想参加,但陈衣没许,咳,主要怕她拖自己后腿。 毕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能甩开同阶一大截的。 余莲这种才是正常天才该有的战力,而这种程度的战力,显然是不足以支撑她,插手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的。 到时候还得分神保护她,索性站角落看戏得了。 “来了。” 陈衣睁眼,轻笑点头,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坐。” “是,老师。” 余莲又一拜,乖乖坐好,归拢裙摆,并合玉腿,随即侧首问道:“老师伤势如何了?可需要弟子…帮忙?” 她口中的帮忙,自然是指她的血肉。 传闻。 金蝉之血,可活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寿,堪比长生丹,不死药,一盅大小便能使人返老还童,玄妙至极。 “心意为师领了,为师伤势已无大碍…” 陈衣摇了摇头。 接着。 像察觉到什么,将余莲从头看到脚,眉宇蹙起:“倒是你,法力紊乱,气血翻滚不止,你受伤了?谁干的?” “弟子…” 余莲欲言又止,低下头,绞着手指,且俏脸爬上一层羞红,看这架势不像被人所伤,反而像…修炼出了岔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完整的金蝉血脉 倘若是被外人所伤,余莲一定不是羞愧神态,即使不求陈衣替他报仇,起码也该埋怨两句,宣泄一下情绪。 而她现在这样。 明显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觉得自己愧对于自家师尊的谆谆教诲,无颜面对他,才吞吞吐吐,支吾其词。 “师尊,我…” “如果不想说就不说,没事。” 陈衣倒是越来越佛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修为越来越高的缘故,日复一日,他开始对很多东西不再感兴趣。 有点向白狐儿脸靠拢的趋势。 快要被对方传染同化了,一些时候他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变成白狐儿脸第二,视众生如草芥。 “也不是不想说…” 余莲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还是如实讲道:“就是弟子感觉,弟子的道,好像缺失了一角,变得不完整。” “直觉告诉我。” “这个缺失的地方是被某个存在刻意隐藏起来的,有巨头算计我,在我诞生之前,或者说…在我前面几世!” 陈衣皱了皱眉:“不完整?何以见得?” “前段时间,弟子向谛听前辈讨来了佛门化神法,尝试突破化神候补,结果就差临门一脚,突然遭到反噬…” “这身伤便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佛门化神法跟你不完整有什么关系?” 余莲脑袋埋的更低:“弟子见师尊凝聚的青莲法身意气风发,风华绝代,自不愿拖师尊后腿,堕师尊威名。” “谁曾想…” 陈衣恍然大悟。 余莲跟自己走了同一条路,只不过,双方最后结局不一样,而且,依照她的说法,三佛应该是还没出手的。 如果三佛出手,不可能让余莲察觉到端倪,毕竟自己都是靠白狐儿脸的力量,才发现那只截断未来的佛掌。 “如此说,你的问题许是出在血脉上。” 众所周知。 妖族最重血脉,血脉等级决定了一名妖族未来成就的上限,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上限到这,你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更进一步。 所以妖族的血脉等级才会那般森严,上位者掌握对于下位者的生杀大权,拥有主宰下位者一切的至高权力。 余莲的状态,用现代话来解释,就相当于血脉当中的基因链,被剥夺了一条,导致整条血脉变得不再完整。 随之而来的便是在突破的过程中,发生反噬。 “不过,谛听为什么会把化神法教给你?” 陈衣好奇问道。 余莲吐了吐小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开始索要时谛听前辈是不肯给的,后来弟子搬出了您…请师尊勿怪。” “难怪。” 对此。 陈衣倒没有感到不满,背景就是拿来用的嘛,不然人家无缘无故,拜你为师干嘛?你长得帅,馋你身子啊? “这样。” 沉吟片刻,陈衣忽然灵光乍现:“为师为你指一去处,你到那里,会有人见你,或许能解开此间谜云。” 说着。 他伸出手,往余莲眉心一点,一处坐标传输过去… 敖烈所在的寒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余莲与佛门的渊源! 蓝星神话记载,金蝉乃是佛祖弟子,或许两个世界的世界观存在偏差,但根据他以往经验,应该大差不差。 所以。 陈衣觉得,余莲有可能是佛门中人。 起码跟佛门有些渊源。 倘若这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只有藏在莲花天下的诸佛才能帮到她,毕竟灵山上的,尽是披着佛陀皮囊的魔。 而唯一能接触到莲花天下的地方,便是敖烈所在的寒潭,那里有诸佛涅槃时留下的后手,连通两界的通道。 “多谢师父!” 困扰自身多日的难题,仅打个照面的功夫便被对方解决,除欣喜之外,余莲内心更多的还是对陈衣的崇拜。 只要他想,只要愿意。 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干不成的事,搞不定的麻烦。 很神的一个人。 “那…弟子去啦?” “嗯…你等等。” 沉吟几秒,陈衣又取出一枚剑符: “此行或将伴有危机,这枚剑符你随身携带,以备不测,察觉不对,勿要勉强,立刻捏碎它,我会去救你。” 余莲动容,不自觉轻咬薄唇,郑重深拜,掷地有声: “弟子…遵命!” … 寒潭之地。 尽管事先受陈衣提醒,进入寒潭时,余莲刻意收敛了周身气机并隐藏的足够完美,但,依然未能瞒过敖烈。 “是…谁…” 嘶哑的低吼,回荡在溶洞,余莲心神一紧,下意识朝着声音源头投去目光:“你是…八部天龙广利菩萨?!” 对方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只是以硕大却浑浊的龙瞳,静静盯着她,气若游丝。 见状。 余莲壮起胆子,凑近几步,一边警戒,一边小心翼翼试探道:“菩萨,您这是…什么情况?修炼出岔子了?” “你…” 敖烈强撑开眼,强行提起一口气,气浪袭卷,试图将余莲送出寒潭洞府,谁知,竟被陈衣赠予的剑符挡下。 弄巧成拙。 而这一下。 耗尽了他仅存的善念与佛力,古魔残念抓住机会反扑,无边黑气轰然喷涌,直接将敖烈半米长的龙躯笼罩。 原本洁白无暇的龙鳞,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紫黑色变化,甚至,那道深邃而骇人的黑,攀上它的瞳孔。 入魔! 同一时间。 余莲内心毫无征兆的升起浓郁的厌恶情绪,尽管她从未见过魔,但身为金蝉的本能,勾起了她心底的杀意。 “金蝉!” 这时。 供台案上,观音法相突兀迸射出璀璨金光,一尊法相横跨万万里虚空而至,她短暂压制住魔性愈深的敖烈。 声音直接传入余莲心田。 “金蝉,你九世轮回,历经人间疾苦,今生终得圆满,吾奉佛祖之命,接引尔回归佛国,重塑佛陀金身…” 音落刹那。 一座虚幻的青铜门户乍现,接着,轰鸣一声,门户大开,五色神光喷涌而出,俄顷间,整座洞府明如白昼。 “金蝉!” “佛门已现,还不速速归位!” 声如惊雷。 余莲清明澄澈的眼神,仿佛被吓掉了魂一般,变得扑朔迷离,她的双腿,亦不受控制的迈开,往门户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修仙也要讲人情世故 随着距离佛门越来越近。 余莲身上,开始泛起层层叠叠的透明白雾,雾气聚散又氤氲出乳白色华光,一片一片,如青鸟蜕羽般脱落。 她的气息,愈发的圣洁,仿佛随时都能羽化飞升。 临门驻足,轻轻抬起手,眼看就要触到门户,余莲眉心溢出的乳白光辉也璀璨到了极点,突然,异变横生。 “锵!” 剑吟炸响。 揣在余莲怀中的剑符凭空悬浮,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看似中正平和,实则每一道,都蕴藏恐怖剑气。 “轰!” 而当第一道剑气波纹撞上的刹那,整座门户都是一颤,牵连洞府岩壁,簌簌脱落,案台上的佛像摇摇欲坠。 接着。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无数道波纹紧随其后,在它们的不断冲击下,门户形态一点点变得朦胧透明,模糊不清,最后,忽明忽灭。 直至… 弥散无形! 敖烈识海好不容易被压制住的魔念又占上风,余莲则重归清醒,只是望向那尊菩萨法相的眼神,充满复杂。 有对此间之事的迷惘;有对自己来历的不解;有对佛门招呼不打一声,不问意见,强行让自己皈依的愤怒。 还有浓浓的…忌惮! 她后怕的退了数步,站在剑气最密集的方位,感受着剑气在娇躯上下游离,紧紧贴合包裹,这才稍稍心安。 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她清楚。 天底下任何人都可能算计她,谁都可能害她,唯独陈衣不会,他只会保护她,山风呼啸,他是她的避风塘。 她永远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 因。 他是她师。 “陈长庚…” 沉默数息。 菩萨法相缓缓转过头,目不转睛,盯着剑符: “阁下,是要与我佛门为敌么?” 虽然陈衣并未显露意志,但都是千年的狐狸,有很多事情,不必明着说,她知道陈衣能通晓洞府里的一切。 就像陈衣无须现身,却能影响到她布局一样。 “菩萨严重了。” 话落几秒。 剑气交织,幻化出一袭白衣身影,先是朝菩萨法相作了个揖,而后不卑不亢道:“余莲,是本座的弟子。” “她前世跟佛门有何渊源,与本座无关。” “这孩子本座喜欢,那便得护着,不能任由你们胡来,她自愿入你佛门,本座绝不阻拦,可她若是不愿…” 说到这。 陈衣又向法相拱了拱手,可谓给足了佛门面子: “还望菩萨卖在下一个薄面。” 其意不言而喻。 尊重是相互的,面子也是,我卖你面子,你也卖我面子,大家就是朋友,你踩我面子,我后面也不是没人。 他不信以观世音菩萨在莲花佛国的位置,查不到他和白狐儿脸的关系。 即使佛门不可能推演出后者跟脚,起码应该明了一些事——白狐儿脸不好惹。 何况他早与地藏菩萨达成联盟,地藏菩萨自然也算佛门一员且身份特殊。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对方都没有发难的理由。 这叫人情世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夺舍进行中! “阿弥陀佛。” 果不其然。 菩萨闻言,借坡下驴,轻吟一声佛号,随即转向余莲:“金蝉,你找了个好师尊,既然如此,吾也不勉强。” “你且随他修行。” “不过,你与我佛缘深似海,若有朝一日欲回归西方极乐,可诵念吾之真名,吾自会降下意志,接引你去。” 此举并非与陈衣俯首,而是没必要。 站在莲花天下的角度。 他们虽无惧陈衣,但无缘无故招惹一个天赋绝尘且背靠大树的对手,显然不是明智之选,很愚蠢,不值得。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 双方本身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利益冲突,一个金蝉哪怕再怎么前途无量,跟地藏菩萨钦定的盟友相比起来。 孰轻孰重,傻子都晓得该怎么选。 再者。 余莲既然是陈衣弟子,陈衣又算莲花天下的半个盟友,真到了需要用到的一天,无非就是付出一点代价呗。 权衡利弊,顺水推舟怎样都不亏。 修仙嘛。 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然后在彼此之间,寻找一个比较平衡的点,互惠互利,打打杀杀那一套早过时了。 “嗯…弟子谢过菩萨。” 被菩萨如此亲切的对待,余莲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能作揖道谢,顺便看了眼陈衣。 说实话。 此时的她,脑袋依然处于一团浆糊的状态,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堆积交杂聚在一起,而陈衣是她的主心骨。 菩萨又望着陈衣,却未言语,微微颔首。 陈衣亦是。 两人间仿佛有种诡异又自然的默契,都没有主动去提及敖烈,显然,魔性根深蒂固的他,已经失去了价值。 换句话说。 敖烈,成了弃子! 无关道义与否,从当年整座雷音寺被古魔残念入侵的那一刻起,敖烈就应该知道,也注定了他今天的悲剧。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连三位佛祖都得涅槃以避其锋芒,何况是他呢?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自愿的。 菩萨离去。 “老师…” 憋了半天的余莲正要开口,但被陈衣打断。 “先别说话。” 陈衣指了指地上的敖烈,示意这事还没完。 余莲立即乖巧闭嘴。 而在两人的注视下,敖烈身上的黑色龙鳞竟又一点点褪变,回归原本模样,他僵直的龙躯,也一点点舒软。 然而。 修成天眼通,能够洞悉事物本质的陈衣却知道,敖烈的自主意识并未战胜魔念,反而正在遭受对方的蚕食。 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量。 他的灵魂,早就被魔念腐蚀的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至于古魔残念为何要修补复原敖烈残躯,很简单,他要在将敖烈取而代之后,以八部天龙广利菩萨的身份… 重生! 通俗点说。 敖烈体内的古魔残念,是偷渡客,他的身份在人间是不合法的,包括盘踞在灵山上的那些古魔,也是一样。 一旦被天道关注,就会降下劫罚,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然他们大费周章赶走诸佛菩萨,自己坐镇灵山当伪佛干嘛?直接以魔身攻占了人间,重建魔道他不香吗? 真论起来。 敖烈体内的魔念不是不能单独生存,只是那样,远远不如夺舍来的踏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正统性。 陈衣两人静静看着古魔残念,放任他成长蜕变,古魔残念也完全无视了身旁的外人,他们之间又是种默契。 其实以陈衣的实力。 完全可以在古魔残念完成最终融合前,将他连同敖烈为数不多的自主意识一起斩杀,让他们一起灰飞烟灭。 但。 这样做,没有意义。 千里迢迢。 他难得来一趟,就为了杀个人,实在太亏了,怎么着也得利用这缕古魔残念做点事,给灵山找点麻烦才行。 顺便… 捞点好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魔言惑人心! “吼!” 数日光景,寒潭之上,开始有黑压压的云层汇聚。 当达到一个临界值。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无形气浪瞬间以敖烈为中心向外激荡,风卷残云,威压拔地而起,冲开云海。 俄顷之间,整片寒潭犹如一口烧开的热油一般,沸腾翻涌,不断炸开浪花,敖烈之躯,亦彻底被魔念占据。 他的瞳孔,一缕黑芒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 他的气息也步入化神候补序列。 实际上。 以敖烈西行传道所积攒的功德,早该步入候补系列了,但这些年,他一直刻意压制着境界,不敢贸然晋级。 就是怕这一天的到来。 他早有心理准备,清楚自己一定会在与魔念的斗争中落入下风,自己苦修多年的道果,会沦为对方的嫁衣。 不过早晚的问题罢了。 能消磨对方实力一点是一点,总之不能让他太痛快。 “你,很不错。” 宣泄之后,收敛气机。 寒潭重归于风平浪静,终于在这场持续数百年的拉锯战中取得大获全胜的古魔残念幻化回人形,喜不自禁。 他深深吸了一口灵气。 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接着缓缓转头,看向陈衣与余莲,准确的说,是看陈衣:“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邀请! 他看上了陈衣的天赋以及自负,这两项,是入魔的必备条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入魔的,废物魔也嫌弃。 “我知道你,陈长庚。” “你背后的存在,来自一个无比遥远的纪元。” “我的本体有关于祂的零星记忆,那帮和尚,有眼无珠,认不得祂,居然还妄图拉祂下水,呵,愚昧至极!” “与他们为伍只会拉低那位位格,我们不同。” “我们古魔一脉,曾是天地主宰,连天道都不被我族放在眼里,只要那位垂下眸光,赦令我族的血脉枷锁…” “我族愿意向祂宣誓效忠!” 说着。 敖烈声音一顿,观察着陈衣的神色,见后者依旧面无表情,不禁微皱眉,思索片刻,像下了某种决心一样。 咬牙。 给陈衣传音道: “狩猎要开始了吧?我族曾经历过大毁灭,我们是为数不多,存活下来的族群,我相信,祂会需要我们的。” “而你,我的朋友。” “我向你保证,你为祂带回最忠诚的奴仆,祂会赐下恩泽,满足你一切愿望,我族也将成为你忠实的盟友。” “你要做的,仅仅是代替我族,向祂释放善意。” 说得好! 陈衣不禁抚掌叫绝,真不该叫妖言惑众,改成魔言惑众才好,这口才,这画饼的话术,不去干传销可惜了。 要不是白狐儿脸就是他女人,他对祂知根知底,他差点就信了这番话,然而事实是,白狐儿脸不需要盟友。 祂做事全凭喜好,所谓的恩泽也是如此。 自己真的渴望什么,跟祂撒个娇就好了。 反之。 假设自己和白狐儿脸之间,没有这一层关系,那么哪怕自己给祂带回去一千,一万个盟友,祂也不会理会。 甚至懒得正眼瞧自己一下,因为根本不在乎。 念及,陈衣又哑然失笑,便打算出言婉拒,却不等开口,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他眉宇轻佻,话锋一转: “等你解决眼下的麻烦再说吧。” 音落刹那。 寒潭上空,惊现无数道身影,有的气势如虹,有的年迈苍老,有天神,有大妖,有鬼王,还有灵山上的佛。 毫无疑问,敖烈暴露了! 正是陈衣的手笔,是他有意而为之,方才敖烈一心融合敖烈的肉身,他则趁机将寒潭四周的阵法撕开一角。 于是。 一缕魔气,泄漏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佛有求,共谋长生! 寒潭之外。 气氛无比压抑,生灵越聚越多,无数法器沉浮,黑压压一片,较之那日围剿十万大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 杀陈衣是为利,陈衣死或不死,实际动摇的只有灵山的根基,对世间万族影响不大,无非就是改朝换代呗。 天下第一的位置谁坐不是坐,反正又轮不到他们。 但古魔不一样。 古魔一族一旦崛起,是会要他们命的,以这一族的天赋与霸道,注定了他们绝不可能与其他族群和平共处。 这已经不是俯首称臣的问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跪是死,不跪也是死,那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屠魔! “魔头,出来受死!” 率先从天神一族的阵营传出一声叱咄,接着,一支由法则之力化作的长矛,乍现其手,猛的向寒潭中掷出。 天神一族的老怪物出手! 酆都的鬼物以及藏于云端的几头妖王默契对视,瞳孔精芒一闪,数道神通紧随其后,神霞万道,点亮夜幕。 这是三大种族为数不多,统一战线的时刻。 而在这种情况下,饶是强横如盘踞西天雷音寺的一众伪佛,也不敢贸然驰援敖烈。 无需怀疑。 只要他们敢出手阻挠,纵是三位化神佛祖,也得沦为众矢之的,引得群起而攻之! 届时。 来的可就不是这些人间的斩凡修士,而是有能耐倾覆整座西天灵山的无上巨头了。 “陈长庚,你敢算计本座?” 寒潭之地。 一见无数杀招朝自己袭来,敖烈顿时明白自己中了算计,好在早先晋级候补,面对一众斩凡尚有招架之力。 他一边调动寒潭之水,化阵御敌,一边以无比阴翳的眼神死死盯着陈衣,若眼神能杀人,这便是千刀万剐。 陈衣却置若罔闻:“你最好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不然不用他们,我自己就能斩了你,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你!” 假敖烈怒极,但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理的他,面对如此危局,也不敢再度激怒陈衣,只能作罢。 大战数回合。 尽管敖烈已经步入候补系列,而来犯之敌皆为斩凡。 单打独斗足以碾压任何一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且对方亦非庸材,他开始疲于应付,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祸不单行。 就在敖烈心态愈发焦躁之际,冥冥之中,一枚巨大而玄妙的卍字印突兀惊现,迸射出无穷无尽的金灿佛光。 它横跨亿万万里虚空,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化出一尊伟岸壮丽的金身菩萨法相,一手指天,一手捻莲花印。 脑后佛轮斗转,四面血海沉浮,无数冤魂厉鬼哀嚎于耳,欲将其拽下法座,却被缥缈佛音镇压,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忽远忽近,似传自天涯海角,又像响在心间,这一刻,所有生灵面容不见狰狞,变得无比安详。 那片浑浊污秽的血海,亦瞬间平静。 “好恐怖的渡化之力!” 这诡异至极的一幕,令陈衣面色凝重,忙拨动指尖以剑气本源离体,隔着一切音律,护住险些沉沦的余莲。 渡化的力量,不属于杀伐之道,不伤人不杀生,用现代的话术来解释,它更像一种精神攻击,类似于洗脑。 无视修为境界,考验的是修士道心。 假若一颗道心失守,任你是绝代天骄,还是无上巨头,都将皈依折服,从此一心只向佛国,如同傀儡行尸。 “不知道他挡不挡得住。” 救下余莲。 陈衣又把目光投向脸色愈发阴沉的敖烈,饶有兴致。 “吼!” 下一秒,敖烈仰天长啸,张开血盆大口,恨意冲霄: “地藏,又是你!” “你镇压我族万年之久,新仇旧帐,今日一并了结!” 音落。 他率先向云端杀去,也不顾是否会引来天罚,直接动用一身魔气,刹那间,血色魔焰滔天,席卷九天十地。 “嗡!” 几乎同步动作,半空中的地藏菩萨法相,爆发神圣佛韵,整个人喷涌出璀璨佛光,仿佛披上一件金身袈裟。 他一步踏下。 脚下金莲盛开,降下无边异相,见金刚怒目,见天龙绕柱,以及比丘诵经纂文昭彰,地涌金泉,冲刷魔气。 转瞬之间。 其身前恍若隔世,一道无形鸿沟犹如天堑,敖烈身形被无限拉远,再是一只大手缓缓下压,局势陡然调换。 “孽畜,还不伏诛!” 声如洪钟,夹杂一缕佛息,炸响九州天宇,不容置疑,闻者如遭雷击,魂不守舍,一下呆若木鸡怔立当场。 这是连半步化神都无法抵挡的伟岸佛力。 仅凭箴言,便言出法随,叫敖烈逼近万丈的龙躯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地,根本反抗不得,毫无还手之力。 接着。 在敖烈难以置信乃至充满恐惧的眼神中,一座完全由精纯佛力组成的峰峦,连同道道古朴纂文,轰然镇下! “要结束了。” 陈衣微眯起眼,摇了摇头,显得意兴阑珊。 然而。 千钧一发时,一道传音,悄无声息钻入识海:“陈长庚,救他,人间化神,有你一席,恒河降临,共谋长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惊愕的如来与观音! “成交。” 陈衣嘴角一勾,露出胜若春风的淡笑。 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虽然有白狐儿脸作为靠山的他并不惧三佛,但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总归是好的,反正又不用付出多少代价。 牺牲一个敖烈罢了。 敖烈陨落早已注定。 有些人的死轻如鸿毛,有些人的死重于泰山,他让敖烈死得其所,死的更加有价值,前者应该感激他才是。 至于恒河。 那纯粹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如来会将恒河秘密加入筹码中,也许是敖烈的存在,对于古魔一脉极为特殊? 也说不准。 “算了,与我无关。” 陈衣摇了摇头,袖袍一挥,千里之外,魔道子身一步跨出虚空:“把那家伙救下,然后立马撤,不要恋战。” “遵命。” 一袭黑袍朝陈衣遥拜,随即化作黑芒掠过夜空。 之所以派遣久久不曾出世的魔道子身,是因为六珠在灵山入册,不便走动,仙道子身又因天性与古魔不合。 她不杀敖烈就不错了,让她去救对方,那不跟让狐狸去救鸡一样嘛?子身可不是分身,她是能自主思考的。 而他本人出手就更不合适了,因为他只要出手,势必暴露跟脚,别人不好说,但地藏菩萨是一定会发现的。 地藏菩萨的实力,远非一般修士能比,依照他的猜想,起码在化神之上,否则绝对震慑不住地府一众巨头。 甚至。 可能比三佛还高,毕竟作为一个外来者,想从地府诸多势力手下虎口夺食,抢占一片栖身之地并站稳脚跟。 化神,恐怕不够。 除非有什么威慑王牌,比如凡人国家间的核武这类。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地藏菩萨心系苍生,正气凛然,如果他知道自己与魔谋利,难免生出芥蒂乃至厌恶。 自己才跟九华山结盟,未来潜入地府,或许要利用九华山打掩护,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对方闹僵,很不明智。 另一边的战场。 万丈佛山之下,敖烈的身形,仿佛受到某种法则压制,蓦地缩至芥子般大小,佛威浩然,诵经声无比厚重。 他怒吼着咆哮着,不断挣扎,却愈发力不从心,就在即将被镇压的瞬间,一寸黑芒,突然朝山峦迎头撞去。 “轰隆!” 烟尘满天,佛山上的纂文直接触发,一轮金灿佛轮瞬间炸开,众人定睛望去,竟见一仅以薄纱掩体的女子。 她单手托起佛山,余光斜睨一眼匍匐在大地上的敖烈,下一秒,周身爆发出比后者还要深邃百万倍的魔威。 无关修为,这只能说明,她比敖烈…更像魔头! “这人是谁?” “又来一头古魔?” “妈的。” “不是说古魔一族早在上古就被灭绝了吗?现在怎么跟不要钱一样一次性冒出了两头?而且实力还都不低…” “难道说还有余孽?我们这一界已经被渗透了?” “…” 九天十地,一片哗然,但最惊愕的,莫过于灵山。 “同类?” “此女身上的魔韵与魔威,比你我还要精纯,倘若放在我族最辉煌的黄金时代,至少得是王脉级别,只是…” “像这种级别的古魔,天道怎会放任其成长?” “我观其骨龄竟不过万数,如此年轻,便拥有这等实力以及心性,哪怕是当年,也足以称上一声绝代天骄…” “她究竟从哪来的?又是怎么躲过各族追杀?” “莫非是血脉返祖?” 大雄宝殿最深处,假如来与假观音盘坐莲台,四周黑水潺潺流淌,汇聚成镜,倒映着的赫然也是战场画面。 “你能否看穿此女跟脚?” 如来问道。 观音摇头。 如来没有说话,停顿半晌,倏忽朝一片阴影转头: “两位可能看穿其跟脚?” 阴影蠕动。 无数触手模样的物质延伸而出,附在水镜上,并不断滑落沥青状的黏稠液体,片刻,触手缩回,声音传出。 “没有过去。” “没有未来。” 如来皱眉: “也看不到现在的时间线,不像活人,可这一身魔气又做不得假,难道他将某位皇族的尸体,炼成了化身?” “如果真是这样,那具尸体又是从何得来?” “当年我族惨遭绝户,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不该有遗蜕。” “我们之所以能侥幸苟活,无不是魔血太稀薄,才免于清算。” “此女的血脉,直逼我族最原始的皇,于情于理都该被磨灭。” “他背后那人,强大到了超脱时空的地步?” 无人应答,鸦雀无声。 良久。 那假观音不由得感慨: “这陈长庚的底牌,当真是层出不穷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骄纵狂悖,如出一辙! 在万丈佛山的对比之下,魔道子身窈窕娇柔的身影显得格外藐小,然而,面对前者的压迫,她却岿然不动。 倒不是她多厉害。 这座佛山说白了,就是渡化之力,魔道子身乃是真魔之心所化,天生魔头,岂是仅凭一人之力能够渡化的? “你是何人?” 见状,地藏菩萨的法相不禁侧目发问。 魔道子身媚眼如丝,摄人心魄,风情万种,却掺杂着睥睨众生的霸道:“奉我主之命而来,护此人无恙。” “你主?” 地藏菩萨虎目一凝,闪过一抹诧异,似乎在错愕如此天之骄女,竟也只是某人麾下,其背后势力可见一斑。 但。 到底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古老巨头,心性极佳,仅一个呼吸便调整好情绪,转而面色如初,轻吟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此魔逆天行径,鬼厌神弃,若放虎归山,必然引起生灵涂炭,阁下,这泼天彻地的大因果,你担得起么?” “呵。” 魔道子身不屑瞥嘴,周身魔气暴涨,化法天象地。 原本娇小的身躯,立即膨胀数万倍,直接将佛山托举,那漫不经心又桀骜不驯的神态简直与陈衣如出一辙: “天下于我何加焉!” “冥顽不灵。” 地藏菩萨的慈悲相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刚怒目,天地间忽闻雷音灌耳,如钢刀般的罡风扑面而来。 雷霆万钧,乾坤颠倒,仿佛整片天地都受地藏菩萨心境的变化而改变,一只佛掌拨开云雾,作势就要压下。 毋庸置疑,若再由他继续下去,周遭一切事物,都得随魔道子身陪葬,观战修士俱是猛打寒颤,毛骨悚然。 “佛家,不是慈悲为怀么?怎会有如此大的杀意?” “这便是…金刚伏魔啊!” 有佛眷作出解释:“渡化,那是针对普通修士,如果碰上大奸大恶之徒,不通佛法,贫僧也是懂些拳脚的…” 一直以来。 佛门给人的固有印象,都是慈悲和不问世事,导致大部分修士都以为,佛家弟子除了渡化,没有别的手段。 直至如今。 地藏菩萨的出手给他们上了一课。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佛家并非人畜无害,佛门能主导一个时代是有原因的,金刚伏魔,才是真的可怕。 佛主一怒,血流漂杵! 魔道子身却毫无畏惧,她那双绝美的眸子中,燃烧着浓浓的战意,不仅不退,反而直视着法相,放肆豪言: “来战!” “哪怕一手托着佛山,我照样无敌于世间!” 狂妄! 所有人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这女人,简直猖狂,连三佛都不敢说这种话,她哪来的底气? “这女人疯了吧?” “还无敌于世间,她以为她是谁啊?陈长庚吗?” “就是。” “一个陈长庚已经耗尽了这个时代的气运,我就不信这天下还能有第二个陈长…咦,话说,陈长庚去哪了?” “这般盛况都不见他踪影,还真是有够神秘的。” “啧。” “我赌她绝对撑不过十回合,这女人倒是生的一副好面孔,可惜,太蠢,就这样香消玉殒,着实叫人唏嘘。” “…” 然而。 正当众人都认为魔道子身必死无疑时,令他们感到百思不解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尊菩萨法相,似有所感。 毫无征兆的将头扭向一处,凝望半晌。 接着。 竟收回了佛手,雨消云散,风平浪静。 什么意思? 不打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谛听造访 “他怎么了?” “不知道,看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会不会是…那位?” “你的意思是,这女魔头和姓陈的有关?”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几乎是举界皆知,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难道他不怕古魔一族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要知道古魔一族可是整个天下所有道统共同的敌人,除非…” “而且,你们不觉得,两人的行事做风很像吗?又都天资绝世…” “嘘,噤声,有些事,在心里想想就好,乱说话当心招来横祸。” “…” 寒潭之下,陈衣下意识眼皮一跳,微微皱眉: “被发现了?” “可魔道子身出现,我连气息都未显露。” “何况,她是玄牝界的生灵,不沾人间因果,即使地藏菩萨真察觉出某些端倪,那也不该追溯至我身才是。” 内心疑惑,陈衣心神一动,让魔道子身发问: “怎么?” “阿弥陀佛。” 菩萨法相摇摇头,并未作答,反倒话里有话,若有所指般道了句:“因缘际会,兰因絮果,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 法相竟直接消失,魔道子身愣了愣,随即瞥了眼半死不活的敖烈,屈指一弹,留下几瓶丹药,化流光遁去。 寒潭之下。 “咔嚓。” 案台上所供奉的观音像也随之碎裂,不等余莲反应过来,法则涌动,又作星星点点绝美流苏,没入其眉心。 余莲吓了一跳: “老师…” “噤声,好好感受,它在补全你的缺失。” 陈衣拨动指尖在寒潭四周布下剑阵,而后信手拈来一片流苏光点,剖析进行推演,再将它弹回余莲的眉心。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余莲也是佛门算计中的一环,至于这些光点,则是她血脉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的横插一脚。 她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莲花天下。 然后补全她的空缺,重回巅峰,带领佛门打回人间。 她和敖烈都是一把钥匙,连通人间与莲花天下,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敖烈的存在更多是为掩护她。 余莲眉心光点越聚越多,恐怕一时半会好不了。 陈衣索性盘膝而坐,闭目假寐。 但,没过多久,寒潭上空,突然分开一条道路,一束金光,一闪而逝,坠入潭底废墟,只有陈衣能够察觉。 谛听! “你怎么来了?” 陈衣睁开眼,浮现一抹意外。 “来…看看你。” 谛听表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他的神识正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扫过方圆千里以及在融合佛光碎片的余莲。 这瞒不过陈衣。 或者说,他压根不打算隐瞒。 “地藏菩萨派你来的?” 陈衣一语道破。 “是。” 谛听也直截了当承认。 因为他已经收到檀难和尚传回的消息,知道陈衣跟九华山结了盟,那就没什么好隐瞒了,迟早是要认识的。 “没想到阁下竟是后世来客。” 感慨一声,谛听又好奇问道:“横跨时空,如此大的手笔,阁下背后的存在,起码得是一位不朽的巨头吧?” 化神才有资格称作巨头。 若在前面加上不朽二字,那至少要渡了劫的,倒不是谛听看不起白狐儿脸,只是他的境界,认知就到这了。 人无法想象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 “祂…嗯,可以这样说,你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陈衣暂时还不打算告诉谛听白狐儿脸的身份,于是话锋一转,反问道:“地藏菩萨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敖烈的动向 “代他问个好。” 谛听瞥了余莲一眼,随后掌心翻转流苏交织,一枚比其他佛光碎片要大上不少的碎片浮现,飞向余莲眉心: “这是最后一块,菩萨托我转交。” “多谢。” 陈衣拱手作揖,也明白了地藏菩萨的态度。 对方显然已经发现自己和魔道子身的联系,既然没有当众戳穿,那就说明他不愿撕破脸皮,大家还是盟友。 从这。 也能看出地藏菩萨虽厌恶邪魔,却也并非无脑的以偏概全,起码他有理智,知道不该惹的人不能惹的道理。 一味厌恶不可怕,有能耐收起厌恶,跟自己厌恶的对象成为自己人,那种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怪物。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陈衣突然话锋一转:“我想知道,地府和后世修士觉醒前世记忆,究竟有什么联系?” 措手不及! 谛听面部表情一下凝固,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陈衣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我…不知道。” 良久。 他的答复实际也在陈衣的意料之中:“如果阁下想了解真相,何不亲身下地府一探究竟?以阁下背后底蕴…” “上次交代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陈衣打断谛听的话。 如果愿意麻烦白狐儿脸的话,他何必跟九华山结盟? “有眉目了。” 闻言。 谛听索性顺势而下,接道:“菩萨已经派人在跟下面接触,他会为你提供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你再下去。” “好。” 陈衣点点头,便没了下文。 该走了。 聪慧如谛听,自然晓得这是逐客的意思,起身告辞。 目送后者背影消失,陈衣收回视线,望向周遭气息愈发圣洁的余莲,少顷,轻摇了摇头,坐回蒲团,闭目。 另一边。 酆都鬼城外,一缕魔气一晃而过,仿佛刻意暴露于世一般,过了几秒,几道身影掠出鬼城,匿于苍茫夜色。 城外山峰上。 几道身影自动分化成两方阵营,相对而立,一方是酆都鬼城城主罗烈,枯骨鬼王,还有两位新生代的鬼王。 而与之对立一方。 竟是从地藏菩萨手下侥幸拣回一条命的敖烈以及… 魔道子身! 虽然她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魔气做不得假,令几位鬼王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秋风萧瑟,空气肃杀,沉寂半晌。 罗烈率先开口,声音低沉: “两位如今可谓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找个地方藏起修炼,来我酆都城作甚?莫不是想报昨日狙杀之仇?” 此言一出。 枯骨等几位鬼王脸色瞬间一凝,掌心鬼气盘绕,但凡敖烈接下来的回答稍有一丝差池,他们就会立刻动手。 “别误会,我们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见状。 敖烈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 作者的话:失恋了,状态不是很好,昨天喝酒喝的进医院了,调整中,请大家见谅,抱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易! “交易?” 酆都城的几位鬼王面面相觑,有些不明就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有什么交易可谈?” 说这话时。 罗烈目光落在魔道子身脸上,观察着后者反应,在他眼里,区区敖烈根本不足为惧,哪怕敖烈是古魔残念。 如今。 盘踞三十三重天的禁忌古神,自身难保,人间又不见扛鼎之人,放眼三界四天之间,哪一族敢触地府锋芒? 这片天下,是他们幽冥鬼族的天下! 无论古魔族在上古何其辉煌,可时代已经变了,神魔俱灭,新时代中,早就没了承载这些旧时代残党的船。 唯一值得罗烈忌惮的,便只有面前的这名女子。 魔道子身与古魔无关。 他背后的老怪物推演过前者跟脚,这件事,非常可怕,因为这就意味着,这个横空出世且来历不明的女人… 并非一个独立的个体! 一头人造的古魔,完美传承了古魔的心性,年纪轻轻便无限接近化神,又出身神秘,连罗酆山都查不出来… 这三点随便单拎出一项,就足以前途不可限量,把他们加在一块儿,罗烈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很多,比如…天神一族!” 敖烈抛出一记重磅炸弹,直接将罗烈的视线拉回自己身上:“据我所知,你们已经跟天神一族斗了千百年。” “难道你们不想把他们彻底铲除?” “想当然想,问题是,拿什么除?” 罗烈目光幽幽,没有说话,枯骨鬼王却接道:“我们整座酆都城底蕴尽出,才拼个势均力敌,你能有办法?” “就凭你?” “你不过是一条被佛门追着满山跑的丧家之犬。” “只要本王把你行踪暴露出去,不出三日你就得暴尸荒野,跟我们酆都谈交易,还铲除天神一族,你也配?” 枯骨鬼王跟敖烈有旧怨,虽然现在占据敖烈肉身的是古魔的残念,但他就是看这张脸不爽,咋看咋不顺眼。 “你!” 闻言。 敖烈面部闪过一抹愠怒之色,又因有求于对方,不敢发作,无奈只能深吸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正要开口。 “那如果交易的对象,是我呢?” 魔道子身突然抢先,平静的语气掺杂几分淡漠,枯骨鬼王瞬间闭嘴,罗烈亦是动容,眉梢微扬,终于开口: “阁下想要什么?” “黄泉!” 有陈衣的授意,魔道子身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我家主人会下地府,他要去往黄泉,我要你们从中周旋。” 听到这。 罗烈瞳孔猛地一震,随即眯起双眼,目不转睛,死死盯着眼前之人,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当中,发现什么。 主要是魔道子身提出的交易内容…太诡异! 黄泉。 那可是鸿毛不浮之地,不可逾越之天堑,纵然是他们这些在地府土生土长的族群,亦对这个地方避之不及。 这女人,她背后的人,去这种地方做甚? 思忖半晌。 依然不解其用意的罗烈忽地话锋一转,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反问道:“那阁下的交易筹码,又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誓言! “整个…人间!”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魔道子身嘴角微扬,张开双臂,向怀中一揽,仿佛把身前这万里河山,一揽入怀: “我家主人要改天换地,三佛会死,雷音寺会灭,这片天地的主人,可以姓罗,只要阁下愿意…牵线搭桥。” 语出惊人。 凝望着这位浑身上下,充满霸道且自负魅力的黑裙女子,四周氛围陷入久久沉默,罗烈亦为之话语而震撼。 他知道了。 面前这人,或者说,她背后那人。 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罗酆山,因为只有罗酆山出面,才有资格接下这么庞大的交易内容。 同时。 他还隐隐能够猜到,对方一定在图谋黄泉中的某样东西,甚至再往大胆点去猜测,可能就在图谋黄泉本身。 虽然他也不知道黄泉这种连鬼物和古魔都不愿靠近的污秽之地,有甚值得图谋的。 要真有,恐怕也早让那些远古时代的地府大能,给洗劫一空了,哪能留的到现在。 但话又说回来。 大人物的思想和眼界,无法以常理来衡量,他们总能看到被寻常修士忽略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成了大人物,而普通修士只能沦为他们成道路上的垫脚石或枯骨,逐渐遭人遗忘的原因。 否则。 单凭一个接近黄泉的机会,对方压根没必要拿整个人间做交换,价值不对等,黄泉贫瘠,可没有什么资源。 “我该怎样相信你们?” 沉吟半晌,罗烈还是决定继续试探,其实话到这一步,他内心已经有所松动了,只不过,这事儿吧,太大。 必须得经过慎重考虑,才能下决定。 “我家主人志不在此。” 魔道子身一无是处的说了一句,随机神色一正:“我等可以立下大道誓言,如有违背,道劫之下神形俱灭。” 闻言。 罗烈瞳孔一凝,没想到对方会立大道誓言。 誓言也分类别。 一是天道誓言,大部分修士立的都是这类,倘若违反了尽管最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二是心魔大誓,这是古魔一脉留下的意志,违反者受心魔临身,一生苦修灰飞烟灭,浑噩残生,生不如死。 但。 像一些深受魔道宠爱的魔修以及身负古魔血脉的古魔残念,则无惧心魔,所以他们会用这类誓言愚弄众生。 三则是大道誓。 这种誓言一旦立下,违背的后果最为严重的,大道乃万物之母,万物起源,混沌未开便已经存在不容冒犯。 背弃之人,会被抹去一切存在过的烙印足迹,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线,还是有形与无形的空间。 乃至万般因果。 都将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像你这个人从未诞生出现过一样,对于一个生灵来说,最大悲哀与痛苦莫过于此。 人活一世,追名逐利。 不就是为了死前在世上留下点什么么?多少人甚至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罗烈眼里。 魔道子身立下大道誓言,无疑是断绝了反悔的可能性,这足以说明她的诚意,当然,也由不得她没有诚意。 但。 他不知道的一点是。 陈衣… 不怕!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告一段落! 陈衣要灭的不止有灵山上的古魔残念。 鬼族他也不打算留。 至于天神一族,他们就快老死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人间,是属于人族的人间,人和妖可以共存,那是因为两者总体实力相差不大,一家独大不符合天地道理。 从前的他只能看到第一层,也就是人。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眼界受白狐儿脸影响,不再局限于某一族群或某一道统,而是亿万星域,四天三界。 芸芸众生是平等的。 人也好,妖也罢,一个人的死和一只猫,一只狗乃至一只蚂蚁的死,站在广袤的宇宙视角,毫无任何区别。 祂不会愤怒,不会惋惜,更不会因此而伤感怜悯。 天上某颗星辰陨落,地下某个生命体的流逝,于漫长的岁月而言,不过是无边夜空中划过的一颗绚烂流星。 如今的陈衣,追求的是万物均衡。 鬼族介入人间,就是在破坏这种均衡,古魔占据灵山,也是在破坏这种均衡,所以,这两族,必须得消失。 他要平衡。 谁敢把手伸入人间,搅浑这潭水,他就剁了它。 换句话说。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跟罗烈做交易,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则是为了利用对方接近黄泉,密谋黄泉本源。 当然。 罗烈能由一介无名小卒,一步步踩着皑皑白骨爬上酆都城主宝座且深受罗酆山器重,自然也有自己的城府。 三言两语就想让他轻信一个陌生人自然不现实。 这才有了魔道子身主动提出立大道誓言的一幕,罗烈可以不信魔道子身,可以怀疑敖烈,但他绝对信大道。 因为在所有生灵的认知里,大道是至公至正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只是。 陈衣不一样,如果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那陈衣,便是那个遁去的一,大道永远不会伤害他。 反而是天道誓言,陈衣可不敢随意立天道誓言。 言归正传。 既然有了大道誓言做保障,罗烈便无后顾之忧,双方各自立誓,便算结盟,先助陈衣谋划黄泉,再是灵山。 敲定完合作细节。 出于魔道子身和敖烈当下身份敏感的缘故,不宜久留,以免遭有心之人察觉,牵扯出麻烦,双方准备分别。 “敖烈道友要不要留在我酆都城修炼?” 罗烈客套的问道。 这么问就是给魔道子身一个面子,他不会真让敖烈留下,即使后者真厚着脸皮答应,他也会想办法赶人走。 收留古魔残念。 这锅他才不要背,传出去势必给天神一族抓到打压的话柄,届时,对方万一往他头上扣顶勾连古魔的帽子… 后果可想而知。 “城主好意,敖烈心领,只是吾自有去处。” 活了那么多年,敖烈也不傻,索性当场拒绝。 何况。 他的确有更好的去处… 灵山! 同类之间,肯定比寄人篱下舒服,灵山也比酆都城更安全,谁会把光明正大的灵山,和古魔联系到一块儿? 退一万步讲,只要他躲入雷音寺,就算有大能查出了他足迹,谁又敢上灵山要人?谁又敢从三佛手下要人? 在修仙世界,拳头大,就是正义! 相互作揖。 敖烈先行,接着魔道身也要离去。 突然。 今晚一直一反常态,惜字如金的枯骨鬼王,毫无征兆的开口,冲着魔道子身背影,问了句: “阁下…可认识陈长庚?” 背对一众鬼王的魔道子身,霜目微凝,闪过一抹杀意,但回头瞬间,却又自然的切回正常神色,面无表情: “嗯?” 四目相对,气氛短暂凝重。 鸦雀无声,似有两道肉眼看不见的火花,在空气中交织,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争斗,最终… 无事发生。 枯骨鬼王一脸坦然的拱了拱手,向魔道子身致歉: “抱歉,认错人了。” 他的脸上瞧不出什么异常,至少态度诚恳,姿态也做的很足,魔道子身便没有深究的念头,轻轻摆了摆手: “无妨。” “再会。” “告辞。”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信物! 十万大山,破庙。 通过魔道子身的视角共享,陈衣将这场谈判的所有细节尽收眼底,忍不住摇头失笑: “啧,这些家伙还真是什么交易都敢做,什么蛋糕都敢吃,整个人间…胃口真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不过。” “这样也好,要不是他们贪心,不能轻易上钩。” 想着。 他的思绪飘远:“下了地府,拿了黄泉,届时三界必然大乱,如此于我有利,三界一乱,就是我化神之机。” 黄泉作为地府的象征之一。 它一旦出现意外,势必引得所有巨头的关注,天下大乱不敢说,但举界动荡是必然趋势。 别忘了。 暗处还有一个莲花佛国,野心勃勃,无时无刻不想着攻回人间,夺回属于他们的无上权柄。 这是一个机会。 地府自顾不暇,就没心思干涉佛门的事,提前跟地藏菩萨通个气,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以及,古魔残念心心念念的恒河投影即将降临。 只要把握好其中间隔,让这三件事,几家势力,串联在一起,在相近乃至是同一时间发生。 时机一到。 几方势力倾巢而动,各谋其路,他再化神,不可能有谁会为了他一个人,放弃千百年谋划。 即便真有。 他们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答应,这几乎是阳谋。 无解! 念及。 陈衣脸上扬起一抹淡笑,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眼下能想到的唯一的变故,恐怕就只有阎罗殿方面了。” 他没下过地府。 自然不敢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毕竟乐极生悲。 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尽可能的做到万无一失,比如这次,虽然无法确保一切顺利。 起码要减少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就当前而言,他已经把能想的,能做的,基本都想好做好了,剩下的就看天意。 阎罗殿。 这门道统应该是幽冥地府最古老的势力之一,换成现代的比喻,差不多就相当于地府的官方势力。 地府的格局其实和地球的分封制王朝有点像。 商周时期,君王与诸侯共天下,君王坐中,八百诸侯四面环绕,如众星拱月般簇拥,亦如群狼环伺般窥探。 他们既称臣纳贡,又觊觎着四海共主的宝座。 地府同样如此,阎罗殿是名义上的幽冥共主,因为他的实力最强大,而罗酆山,九华山等则是八百诸侯。 虽然他们听调也听宣,但这是碍于形势所迫。 但凡有一天阎罗殿撑不住场面,或是流露出哪怕一丝颓势,无需怀疑,他们立刻就会像饿极了的野兽一样。 一拥而上,然后将整座阎罗殿,撕成碎片。 这就是地府的生存法则,也是修仙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简单粗暴又符合天地运转的道理。 天地是不讲对错的,只有因果。 “黑白无常…嗯,这两位,或许能够接触一番。” 稍作思忖,陈衣凤眼微眯,摊开手,一枚通体晶黑的令符凭空乍现:正是白无常范无救临走前赠予他的… 信物!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无常使的领域! 天色渐亮。 魔道子身还没返回玄牝世界,不知道去了哪。 陈衣未在意,也未共享视角,因为没必要,魔道子身的不臣之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诞生的那日开始。 胸中那颗真魔心就注定了她不可能向谁俯首。 一体化三身,此乃上古秘法。 本我可以平分子身的境界与天赋,相对应的,仙魔子身也可以通过窃取本我身的修为反哺自已,日益壮大。 而一旦本我失势被子身超越,后者亦能反过来吞噬本我之身,翻身做主,用现代话说,这就是失去了自我。 如果仙身得势那倒不怕,仙身中正平和,一身浩然正气,魔身本就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她定会赶尽杀绝。 这也是为什么仙魔子身常常在玄牝界中大打出手的原因,仙身是儒家思想,陈衣一天是主,就一辈子都是。 魔身沉谋研虑着揭竿而起,这在仙身眼里,就是离经叛道,就该死,尊仁重礼的仙身是容不得这粒沙子的。 再者便是。 魔身造反,必然绕不过仙身这道坎,趁现在陈衣懒得插手争斗,早点拔掉隐患,省的日后以一敌二更麻烦。 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护主,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噬主。 思想上的差异。 无论哪一方,达成自己的理念之前,都得先除掉对方。 如此,即宿命。 只是。 以陈衣的天赋,他不惧魔身,他愿意给她时间追赶自己,直至遥望背影消失不见,这是两人间无形的默契。 无需多言。 我给你倾覆旧山河的机会,期间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不问,赢了,我给你自由,输了,就给我乖乖俯首贴耳。 所以他没有非要弄清楚魔身在干嘛。 而且。 接下来的谈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容易泄漏因果遭人窥探,哪怕子身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另一个他。 黄昏时分。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缓缓垂在地平线,几头漆黑的黑鸦掠过枝头,带来寒风微凉,一缕雾气混杂于风中。 突然。 它仿佛受到某种刺激一般,迅速膨胀扩散,直至将整座破庙以及荒山笼罩进一片白茫茫中,睁眼不可见物。 陈衣挑了挑眉,喃喃自语: “领域。” 这片漫山遍野的迷雾竟也是领域,是跟他一样可以跟随主人移动的领域,无常使的领域。 他们将整座荒山都都拉入了领域之内,与世隔绝。 换句话说。 领域之外的存在,哪怕站到这蜿蜒不绝的阵仗正前方,也会对阵仗视而不见。 “幽冥赋予的领域么?” 观察了一会儿,陈衣便推演出了领域的本质,个人是绝对制造不出,这般神奇的领域的。 并且。 领域内游离着一丝地道本源法则,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不知道这种领域是阎罗殿每个人都有,还是独属于无常使的手段,亦或者受封之位不同,领域也不同?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地道法则出手还是算蛮大方的,起码舍得将自己的本源分割出去,仅为护佑麾下… “锵!” 不等陈衣再想。 铜锣声传来,震天而刺耳,直入神魂,下一秒,窸窸窣窣的脚步,由远及近,一道尖锐的高呼,紧随其后: “阴司出行~” “生人回避~”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橄榄枝(上) 冥棺花轿骤然停在破庙前,抬轿的金甲力士微微屈身,以示尊敬,陈衣还礼,片刻后,轿内传出一道声音: “陈道友,唤我等前来可是有事?” 语气没什么波动,显然是来前便猜出了大概,毕竟双方分别才几日,突然传音会面,说叙旧那就有点假了。 “正是。” “我等样貌不便示人,还请劳驾,入轿一见。” 黑白无常以及地府的存在,对于人间太过特殊,贸然现世万一被捕捉到足迹,势必要在人间掀起轩然大波。 他们号称勾魂使者,顾名思义,日常工作就是引渡一些逝者魂归幽冥地府,避免阴阳失调,引发两界动荡。 而这个世界又是修仙世界,大神通者移山倒海,挥剑断江,并非空谈,甚至,有能耐与无常二使一较高下。 虽然真正的大能死后轮不到他们接引,但谨慎行事总归是没错的,因为没有多少修士,甘心喝那碗孟婆汤。 一场轮回,一世苦修灰飞烟灭,换谁可以坦然接受? 一旦地府和勾魂使的存在被曝光出去,使人间众生有了警觉,提前准备好防范措施,就要坏事,阴阳大乱。 别忘了。 大能死后自有归宿不假,可他们的子孙依然要历经轮回之苦,而亲情,即便是修仙之人,也无法完全割舍。 届时。 绝对不乏精于算计之辈,利用手中的权柄与自身的恐怖实力为子孙后代谋一条出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道白雾和他们的宝辇,便是杜绝这一可能的保障。 白雾可以屏蔽感知,花轿也是如此。 哪怕数日前奉命追杀擅自出逃地府的酆都城一众鬼王,他们都未曾离开这两件宝物的范围,慎重由此可见。 “善。” 黄巾力士让开条路,掀开轿帘,陈衣登上花轿,先是坐定,后抬头看去,只见面前坐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白衣无常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如纸,口吐长舌,手执笏板,头戴一顶官帽,写有一见生财四字。 黑衣无常则面容凶悍,眼微阴翳,身宽而体胖,个小面黑,同样手执笏板,官帽上写的却是天下太平四字。 陈衣不由得失神一瞬。 因为这无常二使的外貌打扮,竟与上辈子在地球时看到的神话传说基本一致,也就是说,两者是有关联的! “莫非,地球也是三千世界之一?” 念及。 陈衣下意识轻佻眉梢,抱拳作揖,试探性开口道: “见过七爷,八爷。” “咦?” 闻言。 范无救与谢必安脸上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意外,对视一眼,后者主动问道:“你怎知我兄弟二人的尊号?” 果然! 猜想被印证,陈衣心里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随即以一句赞誉掩饰过去: “道听途说罢了,七爷八爷名声在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听过二位的鼎鼎大名,也不算稀奇吧?” “哈哈,陈道友过奖了,真要说名声在外,你陈长庚的威名,那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哩。” “不敢当。” 谢必安哈哈大笑,配合陈衣打起圆场。 其实他和范无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就两人低调到极点的行事作风,哪来的名声? 起码在这片天地,几乎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的尊号, 甚至听闻过他们事迹的生灵都少之又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在他们看来,陈衣之所以知道这些,一定是背后有一张无比庞大的信息网。 只不过。 没必要戳破,本来就是一件小事,而且双方又没有利益冲突,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索性就顺着台阶揭过。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刨根问底只会搞得双方一起尴尬,对谁都没好处。 “言归正传。” “不知道友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让震撼来得更猛烈些吧! “事…不急,先喝茶。” 上了轿子,陈衣反而不急。 手腕抖动,三盏茶杯从须弥空间应声而出,稳当落于桌面,接着,水流潺潺,灌流入茶壶,再有烈火烹煮。 水是玄牝界的山泉,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无垠之水。 见这一手。 黑白无常使俱是瞳孔倒缩。 若是寻常的凭空化水手段,当然不值得他们这般惊讶,随便一个修士就能做到…但,陈衣的水,没有源头。 或者说。 他们根本找不到水的源头! 溪水的源头是小溪,河水的源头是河流,还有江海湖泊,甚至雨露,凡为有形之水,皆有源头,有迹可循。 可面前的水流,没有源头! 因为这道水流,来自玄牝世界,在这方天地所有生灵的视角,那是一个压根不曾存在过的位面,无迹可溯。 它没有历史,也没有起源。 找不到空间,找不到时间,找不到因果,它的一切痕迹都是空白的,不在三界,不入五行,不受六道桎梏。 没错。 尽管陈衣嘴上说着先喝茶,不谈事,实际上,于他召出清泉泡茶的那一刻起,谈判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他在向黑白无常示威,展示自己的底蕴,以此来为后续的谈判做铺垫…这一点是东云月在闲暇之余教他的。 “哗。” 水流潺潺,随着壶中清水被煮沸,水雾缭绕,一缕缕青烟升起,陈衣适时加入几片向白狐儿脸讨来的茶叶。 顷刻间,清香四溢。 并非凡人世界普通的茶香,而是一种极具古朴与神圣气息的麝香,它厚重而浓郁,犹如涟漪一般层层荡开。 所过之处。 竟于虚空凝结出道道泡影,异相频频,仙灵之光氤氲闪动,法则流转,玄妙无比的韵理,冲刷着花轿内外。 仅仅几个呼吸,恍若改天换地,黑白无常瞪大双眼。 显而易见。 饶是以他们的眼界,都未曾见识过,如此诡异的茶。 几片不起眼的茶叶,竟包含着无数修士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法则真谛,至简道理,以至于影响到了天地。 最恐怖的是。 地道意志赐予他们的一缕本源法则,在感受到茶叶的气息后,居然开始断断续续的向他们传递出一种意志… 它想喝! 黑白无常顿时眼皮狂跳,心跳加速。 那可是一缕地道意志啊! 要知道,即使是一念便可摘星揽月,逆转光阴的无上巨头面对地道意志时,都得规规矩矩的垂下高傲头颅。 千百万年光阴沉浮,岁月变迁,它什么宝物没见过? 可如今。 却对一片茶叶,表现出了渴望… 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离谱一万倍! 这茶,到底什么来头? 不对,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黑白无常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鬼,这件事,在他们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甚至最古老的传说也没有过记载。 起码他们闻所未闻。 超出认知的一幕。 使得他们陷入难以言喻的震撼,也失去表情管理能力,只顾怔怔盯着不断吞吐法则之气的茶水,不知所从。 而斜对面。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陈衣暗自发笑,当然,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像只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儿… 让震撼来得更猛烈些吧。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尽先机! bb520.org 81txt.cc 81zw.com.cn 81zw.cc zaidudu.com xiaoshuole.com 81xs.com 82xs.com 83xs.com shuba.org 53xs.com xs520.com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混沌的茶 “两位,请喝茶。” 一炷香的功夫,清澈无暇的山泉水冲卷茶叶,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的茶茗,氤氲出一层朦胧的雾光。 只有真正的大能者才看得破其中奥妙。 陈衣轻轻将茶杯推至黑白无常身前,抬手示意。 后者略显迟疑,端起茶杯,试探性的浅泯一口,下一秒,直接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瞳孔巨震,却面无表情。 有的时候,情绪达到极致,反而不会产生任何过激反应,因为就连肌肉记忆和潜意识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这种震撼无法被表述出来,甚至无法形容,一个生灵,是没办法构造出自己从未见过的,经历过的神态的。 所以。 从他们脸上根本看不见半点表情变化,好像麻木或习惯了一样,然而内心却早已天翻地覆,掀起惊涛骇浪。 就在茶水入喉的那一刹那。 黑白无常在这杯茶水当中,喝到了浓郁的道韵,这是极其纯粹极其原始,纯粹原始到举世未闻的大道本源。 无属性无性质的大道本源。 也就是说。 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将这些大道本源炼化入自己的道基,再说的直白通俗一点,喝完这杯茶,他们就能化神。 之所以现在没有炼化,完全是因为这杯茶所蕴含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深不可测,一时半会根本炼化不完! 但就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以黑白无常的底蕴以及眼界,饮此茶如牛嚼牡丹,暴遣天物,他们二人只能喝出此茶的皮毛。 这杯茶的极限远不止于此。 地道意志仅仅分了一杯羹,便当场将残缺了无数岁月的本源漏洞补全,可别觉得这漏洞,很容易就能补全。 一段漫长的光阴,它不断尝试通过各种手段,弥补在第一次伐天之战中损失的本源,结局却是不尽如人意。 它曾献祭了亿万生灵,此事在地府不算什么秘密。 那些依附于地道意志而存在的古老,也在不停寻找助地道意志重回鼎盛的方法,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曾想。 如今区区一杯茶,就解决了困扰他们多年的难题。 由此。 黑白无常毫不怀疑,倘若将剩下的茶保存起来献给那些足以与禁忌古神争锋的古老,他们会获得怎样恩赐。 没有人知道它最高到底能给什么境界的老怪物,带来帮助。 “这茶,已至返璞归真之境啊…” 沉默良久。 一向沉默寡言的范无救罕见发出感慨。 境界不同,喝下这杯茶的感悟都不一样,境界越高感悟越多,单单这一点,就超出了所谓天材地宝的范畴。 因为天材地宝是有局限性的。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使用的天材地宝。 比如仙人用的仙材,仙人之下用了立刻就会爆体而亡,化神用的东西,对仙人则起不了作用。 这就是局限性。 而这茶,没有! 谁都能用,不一样的境界用了效果还不一样。 堪称神物! “敢问公子,这茶,从何而来?” 谢必安面带拘谨的问道。 傻子都明白,这茶绝不是陈衣这个境界,能拿得出来的,不是天赋或者背景的问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拿出这等神物的,起码得拥有镇压万世的底气。 陈衣笑而不语。 这茶的确不是他的,这是采摘自混沌的古茶,是禁忌神祇进贡给伟大主宰的瑰宝,又被白狐儿脸转赠给他。 就连他都没有几片。 见状。 谢必安也没再追问。 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便没必要自讨没趣,万一惹得这茶叶真正的主人不满,可就真成祸事了。 “所以。” “阁下拿出此等宝物款待我们兄弟二人,究竟是有什么事相求?”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强买强卖 “想请二位道友帮个小忙。” 时机成熟,陈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道:“几日后本座会下地府,代我向十殿阎罗传递善意。” “我要去黄泉,取样东西。” “还请诸位不要加以阻拦,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他倒不指望请动阎罗殿的巨头帮衬自己,毕竟双方此前不曾深入接触,毫无合作基础,也不存在什么信任。 即使对方主动为自己保驾护航,他也不敢用。 事关重大,黄泉又是地府的象征之一,谁也无法确保阎罗殿在得知自己的真实目的之后,会不会突然反水。 到时候反而平添麻烦阻碍,那就弄巧成拙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如瞒着,只要他们袖手旁观,等大局落定,他们想反悔或干涉也来不及,如此,便算对自己最大的助力。 “黄泉之中还有值得图谋的东西?” 闻言。 谢必安不由得皱起眉,半好奇半试探的发问。 “有。” “是什么?” 陈衣摇摇头,没有回答。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挪开视线,低头注视着茶杯,缄默不语,花轿内的气氛,随之陷入僵局。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明码标价的东西不可怕,免费的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免费,就代表无价。 给的越多,就代表他的图谋越大,而陈衣给的这杯圣茶,无疑是令黑白无常还不起的天大人情。 再加上他守口如瓶,不肯透露真实目的,两位无常使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落入了对方圈套的感觉。 他们后悔喝这杯茶。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们再反悔,因果已经欠下了,凡人欠债尚要还钱,何况是修士欠的因果。 “阁下还真是好算计。” 半晌。 范无救自嘲一笑,随即沉声道:“忙我们可以帮,但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负责传话,至于上面的决定…” “我们兄弟人微言轻,也没有权利左右。” 这句好算计,说的自然是陈衣请他们喝茶的事儿。 对方多少有点强买强卖的意味了。 先用一手凭空造物威慑他们的心神,让他们一心扑在水的源头是,顾不得思考其他,再拿出堪称绝世至宝的茶叶。 本就心不在焉,又被茶叶的珍贵冲击,直接导致大脑一片空白,精神恍惚然后就被牵着鼻子走。 后面的事件几乎都是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下完成,换做清醒的状态下,他们绝不会喝这杯茶。 起码喝之前要问清楚对方的目的。 不过喝都喝了,说那么多也没用,他们只能答应陈衣的请求,当然,他们也不傻,所以故意把话留了一线。 言下之意很清楚。 我们会帮你把话原封不动的带到,包括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我们都会原原本本的上报,但你别指望我们为你说好话。 只传信。 这么做,是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免得陈衣后面闹出了什么灾祸,牵扯到他们。 一定是会闯祸的,黑白无常甚至敢打包票,对方送的东西太重的,重到能买他们的命。 他们才不信陈衣用如此宝贵的一盏茶,真的就只是想换一个向十殿阎罗传递善意的机会。 wm0.cc ebiquge.com zhuishu.cc bookabc.com 7878xs.com ranwen520.com xiaoshuwu.cc 99shumeng.com d9zw.cc biquge0.com yjwxw.com ffzw.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八十八章 黑袍鬼物 谈完事,陈衣又送了黑白无常几片茶叶,双方辞别。 天色渐明。 旭日东升,攀上地平线,陈衣伫立山巅,遥望东方。 良久。 收回视线,正打算回庙,然而,才推开庙门,迈入半步,背后突兀阴风四起,惊飞林鸟,吹得枫叶沙沙响。 陈衣凝目。 虚扶在门楣上的手,缓缓缩回,虽未回首,眼神当中却闪过一抹凌厉剑气,双足周遭的黄沙,亦簌簌抖动。 “唰!” “锵!”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步响起,一道至阴至邪的能量匹练划破虚空朝陈衣刺来,而后者眉心,同样激荡出剑气。 “轰隆!” 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两种能量对撞,引发的破坏力瞬间撕裂虚空,乱流猛地荡开,青石湮灭,草木成灰。 却不伤破庙分毫。 待烟尘黄沙尽数散去,陈衣的身影,突然一点点趋于透明,忽隐忽现,接着,竟如镜花流月般诡异的消失。 而他原先驻足过的地方,毫无征兆的插入一杆黑幡! 阴气四溢,缓缓凝聚成实体…不,不对,不完全是实体,准确来说,是一团被漆黑长袍所包裹的鬼魅黑雾。 只留一对眼球裸露在外,充斥着碧青色的幽森火焰。 上下腾跃,翻涌。 他警惕的朝左右环顾着,踩着诡异的步伐,黑雾幻化而成的手紧握住黑幡,随风扬起,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忽然。 像是察觉到目标的气息,他下意识就要转过头。 然而。 下一秒,他的动作骤止。 整个身子随之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因为一把剑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脖颈之上,死亡的威胁将其笼罩。 一切变故。 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滴由阴气凝成的汗珠,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下,滴落。 “你是什么人?哪来的?” 平静到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后方传入耳畔,与此同时,那存向前递出的剑锋,也溢散出一缕锐利杀机。 黑袍人毫不怀疑。 只要自己一个让对方不满意,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奉我家主人…” 沙哑的韵律,刚从黑袍人的口中蹦出几个字眼。 “锵!” 剑气不讲道理暴涨,直接从七窍强行钻入黑袍鬼物的体内,随即便是在他的魂体之中横冲直撞,暴走肆虐。 “呖!” 此外。 那一剑,太快,快到超越了时光,那黑袍鬼物完全没有感知,直至过了好几个呼吸,他才吃痛,发出尖鸣。 但。 已经太迟。 剑气入魂,伤了根本,动了根基,使得这黑袍鬼物不得不以自残的方式,舍弃一部分鬼道本源,断尾求生。 只此一瞬,他的境界便被生生削弱一层。 “你!” 好容易稳住体内,那鬼物愤然回头,怒视陈衣,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陈衣早就被他千刀万剐。 陈衣则依旧面无表情,漫不经心的挽了个剑花,盯着黑袍鬼物,语气平静: “本座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没问的,不要自作聪明,懂了?” htxs.org 1shuku.com zhuzhudao.net bixiawx.net shu5200.com du8xs.com txtzx.com 23xsw.org 23wxw.net 86696.net lwxs5.org bixia.cc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还有人在打黄泉的主意? 尽管被黑袍遮掩着大半具躯壳,但不难想象,如果这头鬼物也具备人类的七情六欲,一定会是阴沉的神态。 他唯一裸露在外的一对瞳孔,死死盯着陈衣,眼眶内的火焰越跳越快,忽明忽灭,直到最后,锃亮如碧玉。 终于开口。 沙哑的嗓音缓缓传出,犹如锋利的指甲划过玻璃面: “黄泉,不是你能觊觎的。” 陈衣双眼微眯。 说实话,有些惊讶,说不惊讶那都是假的,他从未看轻过幽冥天下的底蕴,但,没想到,还是看的不够高。 他才刚跟黑白无常谈完下地府的事,就有势力派人前来阻挠,消息这般灵通,这不是单靠势力网能做到的。 时间根本不够。 有巨头! 在他捏碎黑白无常通讯令牌的那一刻甚至更早的时间节点前,就被察觉到了,或者对方拥有跟他类似能力。 跟他的天人感应一样。 另外。 从面前这头黑袍鬼物的话语中,陈衣还得知一条十分重要的信息,地府也有巨头觊觎着黄泉! 并且。 这个巨头的存在十分神秘,手段不凡,神秘到连黑白无常这种级别的存在,都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因为就连黑白无常,谛听以及所有被陈衣所接触到的地府巨头,都将黄泉当成一个毫无价值的花瓶。 在他们乃至他们背后存在的世界观中,不会也不可能会有人觊觎黄泉,说明此人将目的隐藏的十分完美。 实际上。 倒也不是谛听他们愚昧,有眼不识泰山,而是黄泉对于大部分生灵来说,就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除非。 对方是像陈衣一样,是个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他也在图谋六道轮回! 念及。 陈衣表面依旧淡然,内心深处,却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沉重的意味。 只因敢做这种事儿,打这种主意的人,无一例外一定是一位无比古老,无比强大的…疯子! 一般人别说图谋六道轮回,甚至都不会诞生有关这方面的想法。 太危险。 万一失败,会比死了还难受!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见陈衣一直不言。 黑袍鬼物以为他被自己唬住,语气也随之多了几分底气:“我还知道,你背后站着一尊伟岸的远古禁忌。” “实话告诉你,我同样是奉命行事。” “虽然你背后那位的起源,比这方天地还要古老,但我背后那位,同样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并非没有与祂扳手腕的资本…” 陈衣皱眉,将鬼物的侃侃而谈打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放我走,让我回去复命!” 鬼物挺直腰板:“你应该清楚,地位越高的存在越漠视底层的蝼蚁,她们只在意自己的颜面。” “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都会遭到彼此背后存在的报复,无论哪种情况,结局只能是鱼死网破。” “大家都是为人办事的,何必打生打死?为了一点利益白白送了命,不值得。” 说完。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直视陈衣如古井无波的双眸: “阁下,你觉得如何?” shuosky.com jjwenxue.com quanben8.com xiaoshuoo.com wanjie.cc sgxiaoshuo.com book520.net biquge00.com xiaoshuo84.com smxiaoshuo.com biqugem.com kLewen.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章 黄泉两岸的阴影 望着面前仿佛胸有成竹的黑袍鬼物。 陈衣神色愈发古怪。 突然。 嗤笑出声。 就这一刹,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机一闪而过,黑袍鬼物面部表情一僵,只觉脑海最深处,有一根弦陡然崩断。 是第六感。 生物最原始的对于危险的预警本能。 然而。 不等他作出反应,下一秒,一抹凉气划过脖颈,接着似有某种的物质流动,鬼物先是愣神,随即瞪大双眼。 下意识低头查看。 “咕噜。” 人头落地! 太快。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毫无征兆,以至于这头斩凡境界的鬼物到死为止,仍旧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状态。 陈衣撇了撇嘴,收剑,转身回到破庙,甚至连倒在庙门前的遗体都懒得清理,像杀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从始至终的淡然,未曾有过半分情绪波动。 人不会在意某只卑微的虫豸的死活,哪怕这只虫豸曾对他出言不逊,言行寻衅,亦无法使其内心产生怒火。 黑袍鬼物自报家门乃至明里暗里威慑的举措在陈衣看来,与一个稚嫩的孩童恐吓成年人一样,苍白且无力。 色厉内荏。 诚然。 在白狐儿脸诞生的那个时代。 随之出现了无数堪称“某一条法则大道原初起始”的无上伟岸,其中不乏能跟白狐儿脸一较高下的绝世凶魔。 他们甚至揭竿而起,挑战过这位混沌君王的权柄。 但。 手下败将,安敢逞勇? 就黑袍鬼物这个级别搬出的靠山。 陈衣实在不觉有什么威慑力,只是觉得可笑,耗费些许时间将他斩杀,已经是对这只井底之蛙最大的恩赐。 杀了就杀了,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小小的斩凡修士得罪白狐儿脸的,而白狐儿脸会为了他杀穿整个九天十地。 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 幽冥地府。 黑袍鬼物陨落不久后,往日风平浪静,死寂无声到诡异的三千弱水河,兀然翻腾起层层叠叠,浑浊的浪花。 紧接着。 荒芜贫瘠的河岸,盛开出一朵又一朵血红色的花。 很快。 于两岸铺成花海,一半有花而无叶,花若人脸,似哭似笑,一半叶茂而无花,垂落着由阴气凝结成的水珠。 不多时。 千百年都不曾见过半头活物黄泉两岸,竟凭空浮现两道阴影,从地面蔓延而出,却不见人身,只隔江而望。 显然。 双方都是在刻意隐藏身份。 “信使,死了。” 沉默少顷,左岸阴影率先发出声音,低沉飘渺,一字伴一顿,同样是刻意修饰改换的结果,又在隐藏遮掩。 他们好像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切细节都处理的格外的小心细致,不光真身不来,化身也未至。 开口前特意处理过声音。 甚至,每说一个字乃至做出一个动作,他们都会出手抹去前面的痕迹,就像行走在雪地,用扫帚扫去脚印。 在极力规避隐匿着自身的因果与气机。 不敢丝毫懈怠,如履薄冰,生怕被某些存在察觉到。 如此入微,必有大谋! shuosky.com jjwenxue.com quanben8.com xiaoshuoo.com wanjie.cc sgxiaoshuo.com book520.net biquge00.com xiaoshuo84.com smxiaoshuo.com biqugem.com kLewen.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他也想造反? “哼!” 闻言。 右岸阴影冷哼一声,以表不满:“此僚胆大妄为,简直无法无天,真以为有了那位做靠山,就不敢动他了?” “他所图也不小。” 左岸阴影没有接话,大概是怕对岸尴尬:“百年前有鬼王立地成佛,摆脱罗酆山掌控,恐怕便是此僚手笔…” “我顺着信使死亡的痕迹往深处搜寻。” “竟在万千因果线当中发现一缕魔气,虽然极淡,但基本可以下结论,就是那鬼王所修的《自在天魔经》。” 自在天魔经? 右岸阴影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功法乃自在天魔波旬效仿古魔神通所创,魔性根深,可…他这身气息,怎么看都不像入了魔道的样子。” “你…” 左岸阴影陈默一阵,忽地再压低声音:“你可还记得那个救走敖烈的魔头女子?我怀疑她的本体便是此僚。” 右岸阴影瞳孔一震,忙低头掐指演算。 片刻。 又倏然抬头,望着对岸,满脸复杂以及忌惮:“若是如此,此僚平日却以剑道示人,掩人耳目,他想做甚?” 跟魔沾上边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货色,特意用其他大道遮掩,则更不简单,说问心无愧,反正他是不信的。 毕竟。 即使以二人的手眼通天,都不愿与魔道沾染太深。 倒不是怕祸端。 他们的底蕴,连冰山一角都未显露,那日信使之言亦非自吹,这尊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背后站着无敌。 想造反,造白狐儿脸的反,并在付诸行动。 别管能不能成功。 单单是敢造反这一条,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就拿世俗界的凡人王朝举例,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你密谋造反的那一天起,就注定纸包不住火。 而敢做这种事的,无不是青史留名的枭雄。 何况修仙界的修士远非凡人能比拟,高阶修士一念通天彻地,巨头更是能沟通冥冥,洞悉古今,逢凶化吉。 更别提还有那些堪称化腐朽为神奇的神通。 比如陈衣的天人感应。 一旦有人对他产生恶意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也可以立即察觉到,除非对方也有什么抹去因果的手段。 问题是。 在白狐儿脸面前做这种事,可能吗? 祂可不是陈衣。 所以任何生灵的恶意都瞒不过他,想必了解或膜拜过祂的古老们也清楚这一点,却依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虽然这是在赌白狐儿脸的高高在上,赌一个骄兵必败,但这种魄力,已经不是一般巨头可以做到的就是了。 当然。 话又说回来。 不怕归不怕,跟魔道有牵扯还是会招来麻烦,无休无止的麻烦,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惹麻烦,费力不讨好。 所以… “或许…跟我们一样。” 左岸阴影窸窣晃动,随即传出笃定的声音:“此僚天资乃吾平生罕见,天骄有傲骨,越是天骄,越是如此。” “以他的天赋,绝不会甘心一辈子寄人篱下。” “因此吾推测…” “他也想造反!” kbq.cc hbx.cc 17kxs.com biquza.com 520xsw.com heiyanwu.com biquqi.com yqxs.org xiaoshuo180.com bookso.org 7tzw.com smxsw.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发现异常的地藏菩萨 “这…可能性不大吧?” 对于对方这样的说辞,右岸阴影自然是不信的,毕竟说是说七尺男儿给谁谁给人当狗丢人,可也要分情况。 给白狐儿脸当狗。 这就相当于最底层的蚂蚁,突然有天得到了巨人的青睐,有资格追随巨人搏杀真龙一样,那反而成荣幸了。 他们造反,实属无奈之举。 这个时代,即将迎来春蒐。 白狐儿脸要发动对四天三界的大清洗,他们所属的势力以及与之牵扯的种种,正好列入被清算的名单之中。 不反会死,所以不得不反。 与古代各路藩王造反同理。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造反?千古骂名,万世唾弃另说,能不能干得过中央朝廷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无缘无故,谁乐意拿命赌? 综上所述。 他们实在想不通陈衣造反的理由,那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混沌起源又不管事儿,乖乖的给祂当狗不好吗? 难道陈衣也在清算名单里? 但。 他才半步化神啊,就算他天赋高,根骨再好,根骨走来,四天三界最不缺天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吧?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百思不解。 索性放弃继续探讨这一话题,右岸阴影道:“且先不论他此举图谋,但黄泉之事我等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让阎罗殿的人盯紧他。” “如果他乖乖听话就罢,若想掀起什么风浪,就斩了他!” 闻言。 左岸阴影不由得迟疑片刻:“万一引出他背后那位…” “怕甚?” 右岸阴影不屑撇嘴: “你觉得那等存在,会为了区区一个半步化神费多大心力?” “顶天杀几只替罪羊泄愤罢了。” “反正你我不出面,置身事外,麻烦又落不到我们头上。” 也是。 左岸阴影深以为意点了点头:“那便照如此行事,就这样,差不多该离开了,免得留下蛛丝马迹遭人起疑。” “嗯。” 右岸阴影微微颔首: “告辞。” “告辞。” 两道阴影同时淡化,黄泉两岸重归昔日死寂。 直至良久。 虚空突兀裂开,一身着素黄袈裟的沙弥跨出,手捻莲花印,原地驻足半晌,才悠悠睁开眼,闪过一抹疑惑: “奇怪,明明菩萨讲此地有蹊跷,命我前来探查,为何亲临之后,我又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不死心的他思索几秒,还是选择相信菩萨感应,盘膝坐下,手掐法诀,动用佛门神通,追溯前因后果。 然而。 随着他佛目开启且眉心神通华光大绽,层层拨丝抽茧,进行推演,却依旧无果。 只好无奈起身,环顾四周,摇头叹息: “罢了,先回禀菩萨,再做打算。” 语罢。 他脚踩金莲,乘风遁去。 … 翌日。 灵山之上,正如痴如醉的聆听六珠讲经的谛听,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紧接着微微皱起眉稍。 下一秒。 恭恭敬敬的低头答是,不知在向谁回应。 再是少顷。 他以眼神向六珠打了个招呼,悄然退出道场,化作一道流光,下山而去。 目标… 十万大山! kbq.cc hbx.cc 17kxs.com biquza.com 520xsw.com heiyanwu.com biquqi.com yqxs.org xiaoshuo180.com bookso.org 7tzw.com smxsw.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各方势力的异动 “你是说,鬼门即将投影人间?” 十万大山。 破庙中,陈衣皱眉望着眼前人,谛听奉地藏菩萨之命,将黄泉附近的异常情况如实相告,并带来一个消息。 幽冥天下正谋划大举入侵人间,由阎罗殿牵头,参与势力多达星数,而时间,正好就定在恒河彼岸降临那天。 虽然陈衣目前还摸不清楚,前者将开战时间定在这个节点的意义,但,直觉告诉他,绝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消息可靠吗?” “阿弥陀佛。” 谛听手捻莲印,吟诵一声佛号:“我佛门之修从不打诳语,菩萨金口玉言,自然有足够的底气,道友宽心。” “况且。” “既然道友如今已与我九华山结为盟友,那便是荣辱与共,我等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平白坏了自身的信誉。” “大战在即,道友务必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陈衣凤眼眯起。 少顷。 点了点头,朝谛听屈身作揖:“劳驾替我转告地藏菩萨,心意领了,待他日闲暇定亲至九华山,当面诚谢。” “贫僧一定把话带到。” 谛听还礼辞别。 … 春去秋来。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往日那般平静的状态,只是这次的平静之中,似乎多出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氛围。 而随着时间推移。 山林间的妖兽精怪率先有所感应。 开始不约而同的朝一个方向迁徙,聚拢,而那个方向的核心位置,坐落着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妖皇宫。 南方的酆都城也罕见的门户紧闭。 却不时能听到几声窸窸窣窣的呓语以及偶尔有几缕阴风卷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 而与上述两者的表现相比,西天的灵山诸佛与东方的天神一脉,面对山雨欲来的态度,倒是显得尤为淡然。 其实前者的态度不难理解,也在陈衣的意料之中。 毕竟祖上阔过,古魔一族最辉煌的时代连天道都不敢过多约束他们,虽然如今落魄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至于后者,就有些值得人深思了。 天神一脉居然对于大战毫不关心? 这有违他们庇佑人族,维护人间秩序安定的初衷吧? 还是说… 他们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使得他们无暇顾及其他? 陈衣并未细想。 反正怎样都与他无关,何况从天道意志被白狐儿脸本体重创的那一日起,天神一脉衰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本源都被天意收回以用作修补己身,失去最基本的根,那便是无源之水,哪怕陈衣手段通天,也回天乏术。 又过几日,余莲上山拜访陈衣。 经历寒潭之变得她。 阔别数月再见,俨然因祸得福,褪去原有的稚嫩青涩,一副宠辱不惊的上位者风范,颇具一番魅力。 且。 在陈衣的授意下,她成为第二任无老寺佛主,执掌一方道统,大开庙门,广收弟子,座下信徒百万。 好不威风。 当然。 无老寺再欣欣向荣。 跟俯瞰芸芸众生的灵山雷音寺相比,还是太过渺小,难成气候,也正因如此,诸佛才没有找她问罪。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余莲的路 “春风满面,看来最近日子过的不错。” 破庙中,陈衣挥手招来一方白云蒲团,示意余莲坐下,随即捏起她精致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笑着调侃。 可不是冒犯。 长得丑举止轻浮才叫调戏,帅的叫风流,而像陈衣这种级别的,叫率真,多少少女做梦都想被这样对待呢。 余莲俏脸红的几乎要滴血,却从始至终都未动过拍开那只手的心思,只是紧张的攥着衣角,蜷首怯怯回应: “莲…莲儿脸皮薄,师父就莫要捉弄莲儿了。” “哈。” 陈衣轻笑一声,揉了揉余莲的脑袋,脸上倒瞧不出多少心虚,平静的收回手,心头却不由得升起几分无奈。 实际上。 他的确没有占便宜的意思,说句难听的,他真想对余莲做什么,后者也没有反抗能力,根本不用藏着掖着。 而他之所以这样,实属无奈之举。 自从寒潭事件余莲身体里的佛性被观音菩萨的化身唤醒以后,无时无刻不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本身的意志。 虽说莲花佛国,卖了他一个面子。 并为刻意去操纵推动这一趋势的进展,但,毕竟是九世苦修,佛性根深蒂固,早就烙印在余莲灵魂最深处。 这段日子。 她的佛性越来越重了,说明她已经受到了前九世的影响,整体的意识,正在一点点向清心寡欲的佛性靠拢。 如果在不以一些手段刺激她,恐怕未来她真要变成无欲无求的佛门和尚了,余莲不希望自己失去七情六欲。 所以。 是她主动要求陈衣这样做的。 唯有如此,才能在她逐渐古井无波的内心,荡开圈圈涟漪,不断提醒自己,自己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一味逃避终归难入正途。” 良久。 望着眼前明明娇羞的不行又逼迫自己忍耐的少女。 陈衣叹了口气:“你既然走上这条路,最后总要成佛的,你比我清楚,佛门是你的根,这样…非长久之计。” 余莲表情一滞。 随后不停变换,最终定格在不甘:“难道修佛就一定要成佛吗?莲儿也想像师父一样,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陈衣默然。 他明白余莲的心思。 余莲刻意遗忘前世种种又压制着自身佛性,归根结底是害怕成佛之后脱离红尘嚣嚣,独居金殿,不通五谷。 对她而言。 自己这一世化身凡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下蛰伏了二十三年才得了人身,其中辛酸与苦楚,非经历不能懂。 有了上述的托衬,这份人性就显得尤为可贵。 为此。 她宁可放弃成佛。 其实以前九世的布局,九世积累,九世底蕴,只要她愿意回归莲花天下,化神也仅在一念之间,易如反掌。 偏偏她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也更为崎岖的路。 不能用简单的值不值得来评判,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执念,有自己的执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 只是。 这条路很难走,已经铺满了无数先贤的枯骨。 亘古悠悠以来,成功走到对岸的生灵不过十数,陈衣能成功,全靠白狐儿脸扶持,但白狐儿脸不会帮余莲。 祂的世界很大。 大到能装下无垠星河,浩瀚疆域,罗天万族,苍茫纪元,同时也很小,小到只容得下陈衣一人,难有其他。 她只能靠自己。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五章 无老寺的未来 “唉。” 陈衣又是一叹,却未将事实真相告知到余莲,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那样会打击她修行的积极性。 “师父…” 见状。 余莲轻咬着下唇,接着强忍着内心羞涩,主动牵起陈衣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不要讲这些啦,没什么的。” “你要相信莲儿,莲儿可是你亲手教出来的。” “你的手段莲儿都会,莲儿也有决心恒心,我不会给师父您丢脸的,即使最后失败,无非就是再活一世嘛。” 说着。 她微微仰起头,明亮星眸神采迷人,目不转睛直视陈衣凤眼,四目相对,语气带点撒娇,又透着一份固执: “师父,让我照着自己的意愿,活这一生吧。” 陈衣盯着她,半晌,轻轻颔首,也算默许:“你自身问心无愧就好…不说这些了,最近无老寺经营的如何?” “一切安好。” 余莲甜甜一笑: “有两位菩萨明里暗里的帮衬,就扎下了根,所有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这段又收获不少虔诚的信徒。” “底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 “对了。” “莲儿还发现几个好苗子,可以栽培,相信要不了多久,我无老寺就能成为灵山、酆都之下的第三大势力。” 这话是将十万大山和天神一脉排除在外了的。 不无道理。 因为天神族迟早要消亡,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而十万大山的妖族… 先不说有陈衣坐镇十万大山,妖族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即使不靠他,说实话,妖族还真入不了余莲的眼。 除了那头半步妖皇境的白虎,几乎再无天骄。 也不怪他们不争气。 妖族落寞的太久了。 遥想当年,他们祖上是何其鼎盛,就连身为天地主角的人族都只能沦为其口粮,连天的锋芒都敢碰上一碰。 可惜。 过刚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强盛使得他们完全不懂收敛,飞扬跋扈,肆意妄为,终是惹得众怒。 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屠户灭种的悲惨下场。 大部分先天大妖、上古异种死的死,绝的绝,侥幸活下来的,也受天道桎梏,血脉纯度一代一代的被稀释。 传到现在。 万万妖物之中能够返祖一头,已算眷顾。 “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陈衣揉了揉余莲的小脑袋瓜,以示鼓励:“这一界值得本座信任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才将无老寺交给你。” “你肩上的担子,很重,要好好经营。” “将来陈兵雷音,剿灭酆都之后,总要有座势力扛起整个人间的大旗,辛苦一点,我会让你成为九州共主。” 画大饼,也是实话。 他可不打算重新迎回莲花天下的诸佛。 就像鬼物、古魔和神族一样,成了佛,本质上就变了,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而人间,只能是人族的人间。 对于人间。 诸佛同样是过客,他们收割凡人的信仰撞大己身。 这是陈衣不允许的。 身为外人。 你来做客,我欢迎,但你若敢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染指不该染指的东西,无论你是谁,背后站着谁… 格杀勿论!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六珠拦路 陈衣留余莲吃了顿晚饭,便招呼她下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白狐儿脸传染,最近一段时间他是越来越喜欢独处了,有外人打搅,反而觉得莫名烦躁。 余莲还好。 因为是唯一一位亲传弟子的缘故,倒不至于太过疏离,倘若是山上来了个陌生人,他恐怕会直接赶下山去。 另一边。 山脚下,正化作流光赶路的余莲像察觉到什么,飞驰的速度突兀一顿,随即调转方向,向一片密林处疾驰。 待到落定。 她理了理衣袍,左右环顾一圈,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 忽有一朵金光莲台从遥遥天际飘摇而下,只见莲台上盘膝坐着一道倩影,黄衫掩身,冰肌玉骨,佛性非常。 余莲连忙迎上前,作揖拜道: “拜见菩萨。” 来人正是在灵山雷音寺闭关多日的六珠,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如今余莲依然不知道六珠与陈衣之间的关系。 陈衣有意隐瞒,却没有信不过余莲之意。 只是这事儿有些惊世骇俗。 谁又能想到。 号称三佛与观音之下第一人的六珠菩萨与当年那位一人一剑血洗十万大山的剑道奇才陈长庚,竟是同一人? 如果余莲发现端倪询问就罢,他会大方承认,可他主动提及的话还是不妥,非得把对方吓得六神无主不可。 “不必拘礼。” 六珠面部明明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开口间却隐隐透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与慈悲,仿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饶是以九世为佛的余莲,都做不到这样。 她甚至产生错觉,面前这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无穷魅力的女性佛陀,比自己更像观音菩萨口中的佛门后手。 不过。 这想法要是被陈衣知道,一定会笑她眼拙,作为佛种所凝聚的化身,六珠代表的可不是佛门,而是…佛道! “不知菩萨拦路,可是有何吩咐?” 短暂惊艳后,余莲问道。 她刚从破庙下山便感知到了六珠的佛性气息,而且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才会转入密林中,好与对方会面。 “吩咐…谈不上,有事找你相商。” 六珠语气也是商量语气,话里话外俨然将前者放在同一阶级,毕竟是陈衣的弟子,她又是陈衣的佛道化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在陈衣手下确实算是平级。 而这次拦住余莲,也是陈衣的授意,有些话,以余莲身份的身份,陈衣不好亲自说,只能命六珠代为转达。 “请菩萨明示。” 闻言。 余莲神色一凛:“能力之内,晚辈定尽力而为。” “鬼门关一事,可听说了?” “略有耳闻。” “届时,本座欲趁乱潜入地府,需人作陪,你可愿随往?” 没错。 陈衣已经决定将下地府时间,定在鬼门投影降临时! 这是多方权衡后的打算。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人间的各大势力包括一直觊觎谋划此事的灵山在内,都会忙碌起来,地府也会动。 天下时局必定陷入混乱。 当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从恒河中捞到好处,分一杯羹之际,正是他谋划黄泉的最佳时机。 可以浑水摸鱼。 都紧绷着一根弦,生怕被旁人抢了先机,自然就没有太多心思关注到他,暴露的可能性最小,做事也方便。 让余莲作陪是有原因的。 一来余莲是佛门中人,与地藏菩萨有莫大渊源,跟她同行打着护道的旗号,以此为掩饰,能免去很多怀疑。 二来九华山是自己的盟友,余莲又是自己弟子,有这几层关系在,多少也会照拂一二,起码比陌生人的好。 至于为什么让余莲下去。 实在事发突然,打了陈衣一个措手不及,剩下的日子不过一两百年,根本没时间做其他准备,为无奈之举。 黄泉、鬼门关投影、恒河,三件事同时操作,三线作战,他再如何算计,也不可能一个人兼顾到方方面面。 只能让子身代劳。 他已经想好。 鬼门就让魔道子身处理,她与酆都鬼城有接触,有合作,近水楼台先得月,行事可以获得便利,伺机而动。 恒河就让仙道子身去。 黄泉交给六珠。 毕竟六珠在明面上就是雷音寺的菩萨之一,余莲又是她带出来的,她给余莲护道,无论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而他则坐镇人间,以免宵小来犯。 反正三身和他一体而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福祸共承,不必担心谁危害彼此或不尽心尽力。 得了好处也都是共同的好处。 哪怕魔道子身心生反骨,即使仙道子身总想将其杀之后快,但再怎么内斗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一家人。 该一致对外的情况还是分得清的。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有人想杀余莲? “当年若非菩萨出面搭救,余莲恐怕早就陨落诸佛手下,如今既菩萨有命,余莲自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 余莲毫不犹豫应下了六珠的邀请。 报救命之恩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自身也确实有意去跟九华山,跟地藏菩萨以及佛门弟子接触一下。 虽说不愿回归莲花天下,不愿常伴青灯黄卷,远离红尘,但仅仅只是接触而已,没什么影响,也没有坏处。 反正,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现在已经修到候补境了,佛性早就根深蒂固,潜移默化影响着她的道心,除非自废修为,将一切推倒重来。 停滞不前,那就等同于慢性自杀。 就像一句老话说的,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原本问题越来越严重,想要破局,就必须先躬身入局。 “那好。” “到时本座会联络你,事成之后,会有重谢。” 六珠没有多余废话,手捻莲印微微颔首,飞身离去。 余莲目送其身影消失不见,才继续赶路,她是聪明人,所有不打算询问六珠去地府的目的,人要学会装傻。 难得糊涂。 … 荒山破庙。 陈衣收到六珠回馈的信息,得知大功告成,便不再关注外界的种种,一边坐在案前品茗,一边盘算着后续。 有了余莲和六珠站在人前,他就基本可以从这件事中摘出去,但还不够完美,缺少一个契机。 六珠为余莲护道的契机。 六珠的辈分,太高,就算同为化神候补,那也分三六九等,六珠和余莲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给余莲护道,有些莫名其妙,说不过去,何况平日六珠极少抛头露面,突兀的出山,还是为了一个晚辈。 多少给人一种平白无故的感觉。 此举依然可能令某些存在起疑。 说的通俗点,就是合理性不足,可别小瞧那些老怪物的城府,大势面前,任何个人力量都会显得无比渺小。 他们能够活过无尽岁月,在一次次动乱中,存活下来,光靠底蕴是远远不行的,究其根本,是足够的谨慎。 宁杀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如履薄冰,以狮子搏兔之态,去面对每一个潜在的隐患,将所有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方能做到万无一失。 陈衣要做的也是类似的事情。 他要尽可能让幕后的巨头们,一点疑心都不起。 所以。 还需一个正当理由,让六珠出手变得合情合理。 比如… 有人想杀余莲! 翌日。 无老寺中佛韵绵延,传出梵音阵阵,朵朵金莲于茫茫虚空盛开,散发出无比圣洁又纯净的气息,闻者俱沉醉。 而在无老寺外。 更是有无数信徒拜伏,神色虔诚而坚定,聆听着佛音,或与之同颂,整座城池都笼罩在浩瀚金色汪洋之间。 尽显祥和之相。 传道。 余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无老寺讲经传道,不设门槛,只要愿意,允许所有生灵听讲,包括外族。 在被古魔残念占据前,灵山诸佛也经常这样做,一是为了展示手腕,并笼络人心,二则是挖掘天才。 如果发现有好苗子,可以第一时间收揽入麾下。 按照以往惯例。 传道大典一般会举行三日有余,然而,今天这种祥和的景象,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一众生灵听的如痴如醉,受益匪浅之际。 突发异变!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八章 道统之争 “唰!” 只见城池之上,毫无征兆聚拢一片黑云,接着,三万九千丈魔气,丝丝缕缕垂落涤荡,化作一只擎天巨手。 顷刻间。 四面八方风起云涌,无数法则纂文涌动,恐怖的魔威如滔天巨浪般盘踞在巨手左右,飞沙走石,满城震动。 城中生灵俱感惊悚,纷纷惊醒,有些不知所措。 而不等众人有动作,那只巨手便裹挟着排山倒海的魔威轰然压下,霎时,天崩地裂,虚空动荡,风雨飘摇。 浑浊而深邃的晶黑森光犹如浸透清水的墨珠,疯狂蚕食着纯净无暇的佛性,那片金灿的佛海瞬间沸腾炸涌。 再往后。 天地陡然传颂出窸窸窣窣的扭曲魔语,钻入芸芸众生的耳窍,与神圣佛音分庭抗礼,蛊惑着城中生灵心性。 一面是佛门的渡化之力,一面是无孔不入的魔音。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在众生识海对抗,道心坚定之人尚能守住几分神志,而一些普通人,却当场癫狂呆傻。 整座城池陷入一片混乱。 “放肆!” 就在这时。 无老寺中炸起一声怒喝,余莲终于含怒出手,一记佛门大手印拍出,笼罩于城池的阴霾,眨眼被驱散大半。 “何方宵小,敢在无老寺撒野,给本座滚出来!” 声音混杂着一丝佛道真意,穿透遮天黑幕,令受困于魔言的一众生灵猛地惊醒,随后便瞧见云幕遭人拨开。 一尊由魔气缠绕而成的王座,盘踞上空。 王座之上。 一袭黑裙手托香腮,斜倚而坐,修长玉腿交叠,狐媚霜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斜睨众生。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仿佛一位至高无上的女王。 在巡视自己的帝国,俯瞰自己的臣民与战俘。 尤其四周那千丝万缕的魔气,起起伏伏,好似有万魔来朝,将那种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展现的淋漓尽致。 魔道子身! 当今天下。 古魔不出,她便是魔道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是她!” 无老寺中,大雄殿内,望着被深邃魔气众星捧月般拱环绕魔道子身,余莲瞳孔微凝,紧接着心中沉了下来。 那日在寒潭,魔道子身的实力她是亲眼所见,硬撼地藏菩萨一掌而不败,此人天赋以及战绩,无疑上上乘。 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饶是以她的底蕴,都不得不慎之又慎。 这正是陈衣的安排。 首先古魔人人得而诛之,在世人的刻板印象中,他们一脉行事素来随心所欲,毫无章法规律可言。 其次魔佛自古不两立,从当年的自在天魔波旬到后来的古魔残念,魔道身对外身份又是古魔余孽。 她对余莲出手,完全名正言顺,就算那些古老巨头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这是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原先以六珠的菩萨身份,仅仅为了庇护余莲这个后起之秀而亲自下场的说辞,是站不住脚,经不起推敲的。 但现在。 只要让六珠看似不经意的发现此处战场,那她出手就不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也不再是单纯为了庇护余莲。 而是… 道统之争!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二百九十九章 魔佛之战! “光天化日,在我无老寺属地大展魔威,毁我城池又伤我百姓,阁下好大的胆子,当真是欺我佛门无人么?” 虽然内心无比忌惮魔道子身,但眼下情形,身为一方道统掌权者,她自然不能落了风头,给自家师尊丢人。 于是。 一束金光轰然拔地而起,地涌金泉,忽有佛乐阵阵飘落,桃花漫天,再是一道身影踏浪而至,负手立半空: “现在退去,我可以当无事发生!” 为了将这出戏场好,骗过哪些藏在暗中窥伺的古老巨头,所以魔道子身杀来前,陈衣未曾透露出半点风声。 就连余莲本尊都被蒙在鼓里,以为真有魔头进犯。 “呵,你身上的味道跟那个臭道姑一样…令人作呕!” 话不投机半句多。 言尽于此。 余莲也懒得再话,直接动手,调动整座无老寺的底蕴,弹指间佛霞澎湃,纂文闪烁,朝魔道子身扑杀而去。 在其身后。 其余无老寺弟子回过神来,也迅速作出反应,有的祭起各种法器,有的口诵真经古律,齐齐杀向魔道子身。 霎时间。 无数佛法气息演化出一片又一片异相,犹如无数霞雾光雨淹没而下,将原本深沉昏暗的黑色魔气生生撕裂。 整片天地陡然锃亮如白昼,流光溢彩,无比绚烂。 但。 面对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几乎封锁了一切空间的佛道杀招,魔道子身脸上的高傲与轻蔑,却未曾削减半分。 她居高临下,斜睨着余莲,像在俯瞰一只蝼蚁。 下一秒。 轻轻抬起手。 魔威铺天盖地,在她周围,血红色的雾霾蒸腾,浓郁到了极致,宛若一片深不见底,择人而噬的血色领域。 漫天佛光普照。 当撞入那片领域之际,竟宛若泥牛入海,再难进寸。 一些品级不高的法器,所爆发出的杀招,被沾染上血色雾霭之后,更是遭后者反制,顺势而下,直逼本源。 那片诡异的雾霭。 仿佛带有一种源于无比古老岁月,至污至秽的腐蚀之力,仅仅一个照面,法器核心的符文便瞬间莫名消融。 眨眼功夫。 无数法器失去灵性,如雨点般坠落大地,散作湮粉。 而在吞噬掉这些法器的精华后,千丝万缕的血色雾霭恍若复活一般,整个沸腾起来,轰鸣声引得虚空颤栗。 接着。 化风,化雨,化刀,化剑,化作千千万万种方式呼啸着斩落城池,轻而易举就洞穿了诸多低阶修士的身躯。 只是一招。 这座本祥和的城,血流成河,残尸遍地,惨绝人寰。 “好强…” 观此情景。 余莲也是秀目一凝,心头升起一丝惊骇,见识过魔道子身随意出手,就连她都没有把握能否渡过今日之劫。 差距太大,甚至可以用断层来形容。 “轮到你了。” 魔道子身并未注意余莲的神态变化,或许有所察觉但她毫不在意,对于魔道化身的她来说,对手只有陈衣。 如果不是陈衣命令她来演这场戏,她都懒得跟余莲说话:“这些蝼蚁的血,太驳杂,恶心至极。” “你的血,受佛性洗涤,神圣纯洁,灵意盎然,一定会是大补之物…” 语落刹那。 她眼底闪过一抹兴奋,舔了舔鲜艳娇媚的红唇,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毫无征兆的猛然探出。 紧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簇拥在她身侧的血色雾霭当即交织汇聚,化作一只可怖的血色大手。 轰然压下!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章 你,过了! “要拼命了啊…” 感受到血色大手内蕴含的无上伟力与泼天杀机,余莲不由得心神一阵恍忽,不过,没过多久,又转回坚定。 她是魔道奇才,我也是佛道天骄。 她杀生成仁,我渡化一城。 大家都是人间生灵,都是一世命,凭什么我要惧她! 余莲当真无愧九世金蝉之名,即使事到如今,面对上势头正盛,如日中天的魔道子身,依然主动踏出一步。 出手! “阿弥陀佛。” 佛威爆发。 俄顷。 余莲身有金光大作,脑后见佛轮斗转,幻化出九九八十一座佛国,万千佛面。 国中有比丘讲经,菩萨颂法,万僧朝宗。 中央端坐一尊金身大佛,莲台空灵,一尘不染,气质若仙,赫然是余莲模样。 “轰!” 紧接着大佛缓缓抬起手臂,裹挟着满城的佛韵,径直朝压下的血色魔掌拍去。 “哼,自不量力!” 这一刻魔道子身终于动容,却是仿佛巨人被蝼蚁挑衅威严的愠怒,魔掌气势愈发汹涌,连虚空都开始摇晃。 “轰!” 两只手掌接触的一刹,一股难以言喻的法则波动直接撕碎一方虚空,金灿的佛芒与血色的魔气在半空炸开。 空间乱流瞬间将无数建筑给吞没,将高耸入云的山峦削平,余波波及千百里,飞禽走兽,草木顽石俱遭殃。 “也不过如…” 见自己挡下那擎天一掌,余莲正要出言讥讽。 突然。 她脸色剧变,声音戛然而止。 “唰!”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钻心刻骨的剧痛,猛地自脖颈处传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全身筋脉窍穴。 仿佛一根细针,狠狠的不遗余力的扎入身体。 余莲脸色瞬间煞白。 那种疼痛。 是由灵魂最深处而起的极端刺痛,直击识海,深入骨髓,无法用言语形容,哪怕封闭六感,依然消散不去。 就算是余莲拥有九世经历,都不免恍惚一瞬。 险些昏死过去。 而顶级天骄之间的交战,讲究的就是争分夺秒,寻找对方的弱点,往往就是一个失误,便能改变整场战局。 魔道子身抓住余莲怔神的一秒间隙,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细若发丝的血色雾霭,迅若惊蛰雷霆般疾射而出。 它穿透层层金光佛海,直击后者面门。 “不好!” 余莲顿感不妙,想要自救,然而为时已晚,待她回神之时,已经被那缕血色雾霭直挺挺刺入眉心。 “砰!” 血色雾霭在天灵之地炸开,那一刻,余莲只觉灵魂都要被爆炸产生的破坏力撕碎,一口精血喷涌。 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魔道子身嘴角上翘,似是不屑,而后狭长妖娆的桃花眸中精芒一闪,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竟再度抬起玉手。 她要… 假戏真做! 但。 不等她致命一击的到来,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修长白皙宛如羊脂白玉的纤手,从余莲身后虚空探出,温柔托住余莲后背,将她稳稳接下,轻揽入怀。 中正平和的佛息迅速延伸。 笼罩在这道佛息之下,余莲只觉有一股暖流淌遍全身,只消几个呼吸,便轻易化解了在其体内乱窜的魔气。 接着。 耳畔响起平静却又充斥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的声音: “你,过了。”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一章 魔道子身心态崩了 这一刻,天地皆寂。 余莲站稳住身形,下意识朝后方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向玉腿交叠,单手托腮,慵懒斜睨着自己的魔道子身。 顿时恍然大悟。 聪慧如她,一下就想明白了此间种种:不久前六珠才找上她,提出给她护道,今日便有魔道子身打上门来。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很显然。 这是两人演的双簧戏,好让前者护道变得名正言顺。 魔佛两道之争从上古就存在,延续至今,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又是佛门九世金蝉转世之身。 相当于佛门行走在外的门面。 而且魔道子身又是来势汹汹,大张旗鼓,将此事闹得天下人尽皆知,万一真叫她当众被古魔余孽给斩杀了。 那跟魔道当着众目睽睽,往佛道脸上结结实实抽了一记耳光,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丢的可是整座佛门的人。 会让整座佛门面对魔道弟子时都抬不起头的。 这样一来。 六珠再下场为她护道,保护的就不是她本身,而是整座佛门的颜面,任谁来了都查觉不出异样,毫无不妥。 毕竟于一个道统而言。 尤其是像佛门这种传承千秋万世的古老道统,名誉和脸面高于一切,就算派出再强大的修士守护亦符情理。 “真是好算计。” 念及。 余莲不由得暗道一声老狐狸,转念又不免心惊。 如果只有算计,并不值得她这样惊讶,真正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一点是,六珠是怎么说服对方配合演戏的? 要知道。 面前这位可是一头纯种的古魔,她的实力自己也真切领教过,还有她的高傲以及自负,这都是摆在明面的。 六珠身为佛门菩萨,一身光明正气,按理说应该是古魔一脉最为厌恶的生灵,两者是怎么扯到一块儿去的? “看来,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啊。” 思忖间环顾四周,余莲发现随着六珠到来,四面八方闻讯而来,聚集观战的修士也越来越多,不光有人族。 碍于人多眼杂。 她只好强行按捺住脑海中翻涌的思绪,乖乖退至六珠身后,默不作声,免得露出什么端倪,坏了后者大计。 同一时间。 云端之上的魔道子身也终于开口,语气倨傲:“打了小的来老的,你们这帮所谓的正道,也就这点本事了。” “阿弥陀佛。” 六珠嘴角噙着淡笑,一副全然未将魔道子身的讥讽放在心上的模样:“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已然人尽皆知。” “如果我是阁下,就该趁着现在真正的无敌尚未驾临早早退走,否则再过几息,阁下怕是想走都走不掉了。” 不轻不重的口吻,流露出无比强烈的雍容意味,配上风轻云淡的神态,仿佛万事万物,尽在掌中把握。 从容自若,稳如泰山,这是对自己实力的极度自信。 与魔道身的张扬霸道,无法无天形成鲜明对比,也令后者心生出一种蓄力一拳结果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很生气,可又没办法,因为她确实打不过六珠。 其实单论天赋的话,她是完全不弱于六珠的,虽然真魔心的来历比不上一个纪元的佛道信仰凝聚的佛众。 但好歹是第一代魔主的心。 这颗魔心最初的主人,曾经镇压了无数个时代,在他的时代,连传说中的禁忌神族都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群魔乱舞,万魔朝贺。 奈何她的本我身一直提防着她,培养她也不像培养六珠和仙道子身那样不遗余力,资源严重倾斜不对等。 而在天赋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拼的就是资源了。 不断被针对,被打压,这就导致她的底蕴哪怕已经超越绝大部分生灵,却依然有些比不上六珠和仙道子身。 所以。 她格外厌恶另外两位子身,或者说…嫉妒! “古魔神通——杀生之术!” 越想越郁闷。 魔道身周遭突然毫无征兆爆发出可怖戾气。 下一刻,她猛然张口,对着城池一啸,无数魔气和魔韵,顿时如江流入海般朝她汇聚而来。 更是有数之不尽的修士无端爆体而亡,炸成血雾混杂着灵气、神霞、道韵等物,一起朝她檀口涌来。 鲸吞入海。 大魔手段,霸道如斯,掠夺天地万物。 大街小巷,传出万灵凄哭之声,简直叫人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在逃离,宛如末日之境。 浩大而恐怖的魔气,猛然间冲天而起,震动天穹,方圆千万里内的穹宇,天色都灰暗下来。 这是一幅无比震撼的景象,群星黯淡,血云冲霄。 很多道统和势力的修士骇然,感觉遥远的天际边,有血云滚滚,遮天蔽日,令人胆寒。 “贱人…”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杀气,笼罩了六珠,然而,后者却面无表情,反而任由魔道子身杀戮。 她没有救人,更没有去庇护这座城池和城里的百姓,好像对方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在她的纵容下,半座城很快被屠戮一空。 魔道子身从王座上站起,踏着漫天血海,眼里的杀气消失,尽数化作冰冷无情,连瞳孔都染成了血红色。 发丝飘舞,可怖的戾气,像是积攒了无数个岁月,宛若山洪决堤般爆发,堪称惊天动地,撼古乱今。 然后… 突然收敛! “哼,算你运气好,若有机会,孤必斩你!” 魔道子身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就这样… 结束了? 见状。 余莲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 其他幸存下来的修士同样感觉怪诞之极,就好像,闹出这么大动静,她却仅仅是为了…发泄?! 只有对魔道子身知根知底的六珠知道。 她真的只是在发泄,发泄完,就走了,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加以阻拦的原因,荒诞却又真实。 这个以被陈衣以万古魔山当代魔主为原型创造出来,却远比前者更加泯灭人性的在世真魔。 如果她刚刚反抗,那死的就不是半座城的修士这么简单了。 弱肉强食,上位者视下位者性命,如草石玩物,肆意践踏。 杀个人,屠座城这种事,放在修真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在比魔修还暴虐恣睢的魔道子身眼里,更是如此。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二章 相互算计! 这一战的细节,很快通过种种手段,传入雷音寺诸佛耳中,除去谛听与六珠外,几乎整座灵山,一片哗然。 “是上次那头王血古魔,她居然还敢当众出手?” “如此大张旗鼓,飞扬跋扈,难道就不怕惹得各族忌惮,举兵讨伐?究竟是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 “胆大包天?” “你们说。” “她会不会是其他生灵故意丢出来的鱼饵,为了诱使我们这些藏于暗处的古魔现世投靠,好来个一网打尽?” “绝无可能!” “那身精纯魔气做不得假,较之当年的魔主也不多呈让,哪怕耗尽一族底蕴,都伪装不出,他们没这手段!” “那她到底是哪一支后裔?” “她又是如何躲过那场远古浩劫存活至今的?莫非早在浩劫到来前,就被我族某位前辈以莫大手段尘封了?” “…” 甚至披着三佛与观音菩萨皮囊,目前明面上最为强大的四头古魔都再次被惊动,悄悄向十万大山投下视线。 “像,太像了。” 现在佛祖如来盘坐的金色莲台背后,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中,传出一道沙哑声音,好似有道目光忽隐忽现: “我在她的胸膛听到了万古以前的呼唤,她的心脏里流淌着皇族的血脉,那段璀璨的岁月,我族的辉煌啊…” 闻言。 假观音眼皮一跳,不由呢喃道: “此女,莫非是王的血裔?” “这…不好判断。” 到了这时,就连见多识广的假如来都有些分不清了: “此女气息确是王血无疑,然而当年那一战,我王已被各族联手击杀,神魂俱灭。” “以那些老怪物的深谋远虑,岂能不知斩草除根?又怎会放任我族王血传承于世?” 说着。 他眉头微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跟身后阴影协商:“还是得跟陈长庚接触一番啊,这人,太古怪了。” 大殿一阵沉寂。 半晌。 阴影再有声音响起:“旁人或许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染指我族后裔,但以陈长庚的不可一世,并非不可能。” “而且,据我所知。” “有能耐在各族古老的眼皮子底下,护下我族王血的存在也就这么几个,保不齐,这陈长庚也是奉命行事。” “真正的执棋之人,是他背后那位。” 如来佛祖瞳孔倒缩,与观音菩萨对视一眼,俱是瞧出对方眼神内的惊惧:“只是,那位这样做有何目的?” 古魔王族,听起来好像多厉害多稀奇。 实际上。 在真正的远古巨头面前,什么都不是。 唯有没有夭折,成长起来的天才才叫天才,何况到了那一步那种境界,早就不看所谓的天赋了,都是虚的。 一路走来,他们不知斩杀了多少天骄。 他们是踩着百万乃至亿万生灵的尸骨登上的无冕王座,死在他们手下的,又有哪个是无名之辈?平庸之人? 他们甚至可以人造天才。 所以。 如来不理解,那位起源比他们古魔一脉还要古老的巨头,为什么要养一头古魔在身边,对祂来说,没意义。 反而容易吸引仇恨,根本就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 “不管祂想干什么。” 阴影处又出声响:“既然有人愿意替我们古魔一族培养传人,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又不需要我们承担风险。” “祂想利用我们,我们也能反过来利用他。” “眼下恒河即将降临,无数族群蠢蠢欲动。” “正好让陈长庚为我们吸引火力,我们依然可以打着佛门的旗号发展壮大,等到时机成熟再迎回这位王女。” 说着。 声音微顿,轻喘了一口气,似乎说这么一段,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精力。 如来佛祖眼神一亮: “你的意思是…” “让人放出风去,就说陈长庚暗中饲养王族古魔,意谋…” “养魔为患!” … 另一边。 六珠返回道场途中,却正好与从相反方向赶来的谛听迎面撞上。 后者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才一见面,来不及做表面功夫寒暄一二,便打眼色示意六珠先入洞府。 “你们这事儿动静闹大了!” 洞府中。 布下隔音阵法后,谛听开门见山: “现在半个佛国都被惊动,很多人都在推演那个魔女的跟脚,菩萨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暂时将事压下来。” 六珠微微蹙眉,佯装不解: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当然知道谛听口中的事儿指的是什么,毕竟他背后有位地藏菩萨,而地藏菩萨曾和魔道子身交过手。 他是为数不多猜到魔道子身跟脚的存在。 当然。 陈衣并不怕他将此事拿出去宣扬,因为这对他没好处,还会凭空树敌。 不是所有佛修都跟古魔势不两立的。 尤其是像地藏菩萨这个级别的存在,他们不能用常理来衡量,更不会因为单纯的喜恶去得罪另一位巨头。 作为无限接近长生,甚至隐隐能够窥见生命本质的存在,种族概念,在他们的世界里早已模糊。 说白了,那就是忽悠底层生命的说辞。 “你自己心里清楚,多说无益。” “我来只是为了代菩萨提醒你,你以为万无一失,但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谛听没有一直在魔道子身的事上纠结,将地藏菩萨的意思传达到位后,话锋一转: “九华山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epzww.com 3366xs.com 80wx.com xsxs.cc yjxs.cc 3jwx.com 8pzw.com xiaohongshu.cc kanshuba.cc hmxsw.com 7cct.com biquhe.com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三章 九华山的顾忌 “这么快么?” 六珠微眯起霜眸,思索片刻:“不急,再过几日,还有点细节没有处理好…对了,到时候余莲跟我们一起。” “她?” 此言一出。 谛听顿时皱眉,表情略显不悦:“开始不是谈好的就你们两个吗?这会突然又塞进来一个,我们很难办啊。” “他不去了,换成余莲。” 六珠眸光隐晦地朝十万大山瞥了一眼:“还是两个名额,再说,余莲本身就是佛国弟子,身份更容易安排。” “他又在搞什么?” 听到这话,谛听神色不仅没有舒缓,反而皱得愈紧。 直觉告诉他,陈衣在玩一波大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是会惊天动地的那种,他担心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这你别管,跟你还有九华山无关。” 六珠好似能看穿谛听内心所想,言下之意就是,出了问题,我们自己承担,绝对不会把火烧到九华山身上。 这个回答还算能令谛听满意,神情稍缓了几分。 “罢了,贫僧也只是提个醒,你们好自为之,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怪贫僧不事先知会你们。” “九华山和你们只是合作关系,有麻烦我们只会第一时间把自己给摘出去,别指望我们替他托底。” 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重要的是,得保证地藏菩萨和九华山的羽毛干净。 并非谛听或其背后的九华山没有合作诚意。 双方非亲非故,仅为合作关系,何况都还未从陈衣身上获取什么实质性的利益,不可能为他付出太多,更不可以为他影响到自身的布局。 九华山作为外来者,能够在地府立足本就不易,不知有多少势力,对他们的位置虎视眈眈,只不过碍于地藏菩萨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给人留下话柄,给一些巨头有了出手理由,导致九华山被各大势力围攻,那损失就大了,区区一个陈衣,不值得九华山做到这地步。 起码现在他展现出来的东西不值得。 “明白。” 六珠平静颔首。 “另外。” “你要带金蝉下地府我们没意见,但她的安危不归我们管,虽然她是佛门弟子,但九华山在地府扎根,就要跟佛国理清界限,要按阎罗殿定下的规矩办事。” “我们不方便在明面上跟外界势力有过多牵扯,所以你们自己想办法保护好她,既然带她卷入这场漩涡,就要护她无恙,不然菩萨再怎么说也是出身佛门…” “他会不开心!” 六珠又是颔首: “理应如此。” 她倒不觉得谛听的话有什么不妥。 阎罗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约束地府各方,不让他们打破四天三界的平衡。 吞并那些小世界,影响不了平衡,所以阎罗殿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涉及人间之事。 不行! 为何茫茫星河,亿万万里疆域,三千小世界,唯独人间能与地府九天并驾齐驱,位列三界之一? 人间的水,可不像表面上展示出来的那样简单! 强势如罗酆山,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将手伸向人间,只能暗中算计,释放出关押在十八层地狱的鬼王。 让拥有罗酆山传承的罗烈逃往人间,带领那些鬼王成立酆都鬼城,从而一点点蚕食人间的气运。 这也是为什么黑白无常一定要诛杀这些鬼王的原因,不然真当他们是什么大善人,在那除恶扬善呢? 哪怕后来罗酆山下场了一位鬼皇候补,也是打着为罗烈护道的旗号,罗烈没遇到危险,根本不会出手。 而谛听身为地藏菩萨的弟子,行走在外,代表的便是九华山,一言一行同样要顾忌阎罗殿。 九华山处境很艰难,群狼环伺,注定谛听不能像陈衣那样随心所欲,他不是孤家寡人,背后有势力,要考虑的东西更多。 无论是阳奉阴违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至少要让九华山和阎罗殿之间,双方的面子上都过得去。 换句话说。 他做事一定要比地府本土势力更小心翼翼,否则如果留下尾巴被有心之人利用,连阎罗殿都无法从中周旋。 毕竟。 阎罗殿当初选择接纳九华山,就是为了制衡地府本土的势力,后者想把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拔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四章 以退为进 荒山破庙。 陈衣借六珠视角,望着谛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比我预想的要快。” “如此一来。” “或许可以赶在大动乱爆发前将黄泉本源夺到手,再分神去解决酆都城以及灵山上的古魔,就能轻松不少。” “嗯。” “罗酆山那边也不能叫他们闲着,免得坏我好事。” 念及。 陈衣心念一动,眉心闪过一寸幽芒,接着,一缕魔气融入冥冥虚空,转瞬即逝,再闲时,便已至极南之地。 酆都鬼城。 城主殿内。 罗烈盘坐在大殿正中央,四周横七竖八的堆砌着一具具尸体,血水流淌,散发着刺鼻恶臭,他却置若罔闻。 伴随口齿开阖。 便有一缕接一缕的黑气,从尸体窍穴钻出,于半空盘旋一阵,又没入其眉心,当数量积攒到一定的临界值。 只听“砰”一声,被榨干了精华的尸体炸成麝粉。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他并不是在利用尸体或血肉之流修行,而是生灵死后或弥留之际,体内所产生的死气。 人修天道和人道,鬼修地道,这死气便是组成地道的部分之一,为最下乘的能量,好处是量变能引起质变。 大部分鬼物修行都是靠死气,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人间的灵气,反倒是对于生灵大补的灵气,鬼物淬炼不了。 当大殿内的尸体消耗殆尽,便有新的尸体被仆役源源不断送来补给,难以想象,光供这一座酆都鬼城修行。 不知每日要屠戮多少生灵。 半晌。 又是一轮修行结束,罗烈突然睁开眼,并封锁了青铜殿门,阻止运送尸体的仆役进入,随即皱眉盯着某处: “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啧。” 虚空传出一声挪揄,一袭黑裙的魔道子身,惊现大殿,毫不客气,大摇大摆的坐上本属于罗烈的城主宝座。 “感知力挺强啊,我才刚到你就发现了。” 说话间。 她指尖看似不经意的随意拨动,凌空虚点,却荡漾开层层无形涟漪,竟引得滩积在短靴下的血洼自动退避。 一尘不染的净土,与周围污秽的尸山血海,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她娇小玲珑的身段与高大魁梧的罗烈一样。 见此情形。 罗烈忍不住轻抽眼角,满头黑线,一副想发作,又不知该从哪开始的模样,沉默良久,才瓮声瓮气的开口: “大白天也敢在外行走,你不怕被人发现?” “怕什么?” 魔道子身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摊开,欣赏着自己修长白皙,晶莹如璞玉的纤指,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 “这里可是酆都,是罗酆山的地盘,十万八千里赤地万鬼伏藏,还有一位鬼皇候补坐镇,哪个有胆量窥探?” “那不是不给你罗城主面子嘛。” 明明是赞誉的话,可搭配那张精致俏脸上满不在乎的神情,落在罗烈耳里,怎么听都有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你这个疯子!” 罗烈用阴翳的眼神瞪了魔道子身一眼,阴沉道: “本王警告你,你最好给本王安分一点,不要有小心思,更别试图把我酆都城和罗酆山拽下水,给你挡刀!” “要是被外界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本王第一个不容你,我会让你知道算计我的后果,无论你背后站着谁!” 在他看来。 魔道子身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就是打着拉他们酆都城挡刀的主意。 借刀杀人,当今天下,任何势力跟古魔扯上关系都会惹上一身麻烦。 何况盘踞在东方的天神一脉,一直对他们酆都鬼城虎视眈眈,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打压他们的机会。 然而… 他低估了魔道子身的傲气。 “我说罗城主,别那么紧张嘛。” 魔道子身收敛了嬉笑之色,平静讲道:“本座既然敢来,就有足够高明的手段不会暴露,这点你大可放心。” “至于你说的算计。” “本座不屑去解释什么,一句话,你若觉得本座在算计你,那本座现在就走,你我的合作取消,再无瓜葛。” 说完。 她便起身,作势要走。 事实上。 魔道子身的确也没有算计酆都城的念头,她从不屑于玩弄权谋诡计,她虽然出自陈衣,却比陈衣还更高傲。 相比于整日算来算去,她更喜欢用暴戾,血腥的手段,横推一切来犯之敌,倒有点向白狐儿脸靠拢的趋势…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五章 无奈的罗烈 “等等!” 见状。 罗烈连忙出声挽留,随即迎着魔道子身故作疑惑的眸光,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脸:“道友还请留步,留步。” “你看我这嘴…我不是这意思。” “我也是为我们的计划着想嘛,过早的暴露我们之间的盟友关系,引起其他势力警惕,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魔道子身说的话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罗烈迫切需要这份合作,他的酆都城也需要这份合作。 虽然罗烈有罗酆山的关系。 但堂堂罗酆山,仙人道统,暗地里培养的眼线棋子何其之多?用多如繁星,枚不胜举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他这个所谓的酆都城城主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甚至都不算能排的上号的那个,比他根基更深的比比皆是。 因此。 他想要得到重用乃至出人头地,换取更多的关注以及资源方面的倾斜,肯定就得拿出足够打动上头的功绩。 毫无疑问。 剿灭天神一族,为罗酆山蚕食人间铺好道路,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是那些真正的大能还在沉睡或被白狐儿脸威慑而不敢妄动。 这样近乎白捡的功劳,压根轮不到他区区一个新晋的半步化神。 换句话说。 不是魔道子身求着罗烈合作,是罗烈需要利用这个合作达成自己的目的,他需要魔道子身和她背后的力量。 是他求着魔道子身合作! “哼。” 深知此理。 魔道子身自然是姿态做足,坐回宝座玉腿交叠,珠圆玉润的足尖在半空轻轻摇晃,把罗烈的眼睛都看直了。 “之前几次怎么没发现,这小娘皮的脚如此绝美?” “堪称上品!” 当然。 身为一城之主,罗烈也不是那种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小角色,何况对他而言,事业远比女人重要。 于是,很快便收敛心神,转而试探性问道: “阁下大驾,是为何事而来?” “我家主人,准备下地府了。” 谈及正事,魔道子身敛去玩世不恭的神态,转而正色开口,道:“让你们的人也做好准备,配合我家主人。” 要开始了? 罗烈神情一凛:“敢问阁下,需要我们怎么做?在我们酆都城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这老狐狸,开口只有酆都城,只字不提罗酆山,显然是跟陈衣的魔道子身玩起了文字游戏,试图混淆视听。 也不怪他,别看他可以代表罗酆山与陈衣结盟,实际上,以他的身份,还真指挥不了罗酆山里面的老怪物。 不过。 这不关陈衣的事,他要利用的对象,从始至终都只有罗酆山,一个连化神都没有的酆都哪够满足他的胃口? “我家主人的意思是,要你们在地府挑起战火,怎么做他不管,我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地府一定要乱!” 魔道子身直截了当道: “另外。” “别怪本座说话难听,你们酆都城的底蕴,放在地府真不够看,所以这事儿,必须要罗酆山内部有人推动。” “我们一开始谈的也是这样,如果只有你们酆都城的力量,那我想我们的合作也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至于去了黄泉之后,无论是有人截杀还是遇到其他意外,都无需你们出手相助,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事成之后。” “我们会帮你推翻天神一族,甚至推翻西天灵山,我们之前都立过大道誓言,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出尔反尔。” 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 接着。 魔道子身平静看着罗烈,等待他的答复,而面对前者古井无波的目光,后者沉思片刻,却依旧未正面回答: “据我所知,三千里弱水,白毛不浮,无物可渡,三千丈黄泉,生机寂灭,不靠我们相助,你们怎么靠近?” 正常情况下。 别说这些人间生灵,就连大部分地府的生灵,都靠近不了黄泉弱水的范围,因为黄泉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 它的意志会潜移默化的污染生灵的意志。 如果说血海的存在,象征着杀伐与血腥,那么黄泉的存在,就是蛊惑,它能让生灵在不自知中,自我沉沦。 只有类似罗酆山,九华山这种传承了无数时代的不朽大教,长生道统,才有古老秘法,能够短暂抵抗一二。 罗烈一直都以为,魔道子身找上他合作,内容是要罗酆山提供手段,提供秘法,帮助让她接触到黄泉弱水。 谁知。 对方却说。 除了搅浑幽冥地府的水,什么都不需要他们做? 这让罗烈很是好奇。 “这是我们的事,不用你们管。” 魔道子身当然不可能告诉他,陈衣坐拥血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身就已是一种能够抗衡黄泉的存在。 罗烈眉头不禁皱起: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魔道子身保持做派: “这同样是我们的事,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见从对方口中实在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罗烈深吸了一口气,权衡良久:“那到时候我该怎么联络你?” 他还是选择向魔道子身妥协。 正如前面所说,这份合作对他太重要了,剿灭天神一族乃至雷音寺的功劳,对他的诱惑力,几乎不可估量。 不可估量到。 他甘愿为了魔道子身画的饼,压上一切筹码,豪赌一场! “你不用联络我。” 魔道子身摇了摇头: “下去之前我会联系你,你的手段我信不过,我有手段能够保证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不会被人察觉到端倪。” “就像你说的,过早暴露,于你于我都不利。” 又是沉默,似在思忖。 随后。 罗烈叹了口气,便无奈默许了魔道子身说辞:“如此甚好,不过事关罗酆山,我须先向城中那位请示一番。” 眼下。 是他有求于人,确实拿魔道子身没辙,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好在这次,魔道子身没有再为难他: “请便。” “道友稍候,我去去就回。”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六章 第二滴黄泉弱水 城主府内,魔道子身静候佳音。 几柱香后。 罗烈归来。 表示罗酆山方面已经同意她的请求,不过他们不会派出太强的战力,毕竟幽冥天下也不是罗酆山一家独大。 若动静闹得太大,会带来麻烦。 届时。 会有几位鬼皇候补一并出手,向罗酆山的敌对势力发动袭击,外加一位真正的鬼皇于暗中坐镇,以防不测。 这已是极限。 兴许就连罗酆山自身都觉得这点人马不够看,脸上挂不住,作为补偿,他们竟又让罗烈带来一滴黄泉弱水, 对此。 魔道子身不置可否,原本她和陈衣也没指望罗酆山能够出多少力,传承越古老的道统,做起事来就越谨慎。 因为他们要考虑的点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所谓树大招风,像罗酆山这些庞然大物,一举一动都在无数目光注视下,不知多少势力觊觎着他们底蕴。 其他小势力可以接受失败,大不了就卷土重来。 但他们,不行。 只要稍显颓势。 敌对势力立刻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一拥而上,将他们撕的粉碎,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便是万丈深渊,所以,他们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务必要经过深思熟虑,再深思熟虑。 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联盟不顾一切。 而陈衣想要的,也只是罗酆山这块金字招牌,仅此而已,这样大部分视线就会关注后者,忽略掉他的存在。 至于那滴黄泉弱水,纯是意外之喜。 … 荒山破庙。 陈衣倚靠在一张躺椅上,五指微张,法力虚托着那滴黄泉弱水在指尖游曳,他一边把玩着,一边陷入沉思。 “看来那些盘踞幽冥天下无尽岁月的不朽道统,长生教派,古老族群基本都对黄泉之地,进行过深入探索。” “否则罗酆山手里也不会有黄泉弱水。” “而且。” “若我所料不错。” “他们手里的黄泉弱水数量应该不少,甚至有极大的概率,他们早已完成了对于黄泉弱水本质的剖析推演。” “只是,对于绝大多数地府生灵而言,黄泉弱水本身确实是毫无用处,反倒有害,导致他们全都无功而返。” “只有少部分生灵在机缘巧合下,窥见了黄泉弱水存在的核心意义的冰山一角——组成地道法则的一部分!” 念及于此。 陈衣微微眯起凤眸,接着,手掌猛地一握,刹那间那滴黄泉弱水骤然崩裂,竟化作一条黄河异相奔腾而落。 与此同时。 他盘膝坐下以神识沟通玄牝界,展开掌中天国毫不犹豫地将这条奔腾不息,来势浩瀚的黄河异相照单全收。 “轰!” 天地陡然炸起一声巨响,至阴至冷的气息四散而溢。 所过之处。 草木枯萎,飞禽绝迹,走兽喋血,就连空间法则都受到影响而暗鸣不绝,连时光仿佛都要被吞噬在这一刻。 方圆万里。 整片天地都陷入死寂,所有接触到黄泉意志的生灵悉数目光呆滞,或神魂俱灭化作石塑,或索性生机全无。 唯有少数反应迅速的生灵施展各种秘法,断尾求生。 当然。 身上承载着玄牝界的陈衣,并不受影响,玄牝世界的位格,远远高于黄泉弱水,甚至正在反过来炼化后者。 而随着这滴黄泉弱水当中蕴含的力量源源不断灌入。 陈衣能隐约感觉到,玄牝世界内,正有什么事物在缓缓凝集,外界天地间的黄泉意志与死气也越来越稀薄。 那是一条条极度模糊乃至几乎无法用肉眼窥见的… 道痕! 但。 一滴黄泉弱水的力量跟整个世界比起来,终归还是太渺小,不够用,陈衣推测,想要这些道痕彻底的凝实。 起码要三分之二条黄泉弱水。 “黄泉…我势在必得!” 只有没见过天空的青蛙才甘愿在井底偏安一隅,而见识过宇宙伟岸的人类,哪怕内心再淡然也会产生向往。 哪怕只是短暂一瞬,昙花一现。 蚍蜉求道。 朝闻之,夕死可矣! “不过。” “既然幽冥天下的各大道统都拥有黄泉弱水,那么难免会出现那么一个两个幸运儿,窥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想来觊觎黄泉的人也不会少,尤其是那些…叛徒!” “恐怕六珠此行,会遭遇不小变故,需要提前留好后手,无论是九华山还是罗酆山都靠不住,终究是外人。” “嗯…” “必要时候,可以请白狐儿脸下场,就是那样的话,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哈,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七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距离恒河降临以及鬼门投影的日子越来越近,人间也有不少敏锐的生灵察觉到异常。 首先是这段日子,天地间的灵气几乎在以几何倍的速度暴涨,似乎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承载恒河的倒影。 如此异变。 对于曾经历过一场旷世之战,再加上西天灵山垄断专行,从而导致修行资源贫瘠的人间而言自然好处颇多。 密集的灵气令许多早已绝迹的灵药仙株,得以重新问世,有缘者得之服用,便获得了踏上修行之路的资格。 此外。 诸多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古老洞府,先贤的传承也受到灵气暴涨的感应,打破万载尘封,暴露在世人眼前。 一时间。 凭空多出无数修士,并且在上古传承的帮助下,他们的修为,正在以一种犹如触底反弹般的速度迅速提升。 而鬼门投影所带来的反应则更为直观。 毕竟灵气暴涨的效益是长远的,短期之内不会体现出来,反观鬼门投影到来之前,酆都城就在为此事铺路。 其中。 他们做的最多也是影响力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杀生! 众所周知,鬼物修炼也好,生存也罢,都需要阴气和死气的支撑,这是一种与人间的灵气截然不同的能量。 鬼物离不开阴气,就像鱼儿离不开水。 这乃是天地间的守恒,也是一种保护,天地是最公平最公正的,给予一样东西的同时,就会收走一样东西。 鬼物一旦离开阴气力量就会受到大幅度削弱,否则毫无限制的话,那他们早就大举进攻,吞并整个人间了。 比如现世,鬼门关投影至长生天,也是在为后面可能到来的战争,营造一个适合地府生灵生存作战的环境。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严格来讲。 这道投影,就是地府原住民力量的源泉,它会改变转换长生天原本的能量场,所以东云月才会跟它作斗争。 当然。 这一世因为有酆都城这个天然根据地在,而且准备降临人间参战的只有以罗酆山为首的一小部分地府势力。 自然不用搞的那么麻烦。 积攒一些死气,为日后的援军作为补给就好了。 这里值得一提的一点是。 虽然鬼门在地府只有寥寥几座且悉数掌握在阎罗殿手里,但一些地府排的上号的道统,基本都享有控制权。 也就是所谓的投影。 毕竟阎罗殿跟他们才是自己人,哪怕表面上明令禁止地府势力入侵其他世界,然而,只要是生灵就有私心。 阎罗殿当中亦并非所有高层都恪尽职守,大公无私。 正如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纯粹的黑色或白色,而是一道精致的灰,有很多东西,在所难免,不能怪他们。 不过。 酆都城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屠戮苍生的行为,也引起了很多生灵的不满,其中就包括一直跟他们不对付的天神一族。 别人或碍于酆都城的威势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暗祈祷别被找上门,但本就没几千年活头的天神一族,可不会惯着他们。 于是。 在天神一族女战神的号召下,很快聚拢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生灵,打着维护人间秩序的旗号,开始猎杀酆都城的鬼物。 … 又过了一段时间。 六珠已经在九华山的帮助下,秘密潜入地府,罗酆山方面,也在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计划紧锣密鼓的布局着。 只是图谋黄泉一事涉及众多,再加上担心还有其他的地府巨头,同样垂涎着黄泉弱水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她不敢太过着急。 事实上。 这本就是件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也急不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寻找合适机会,随机应变。 与此同时。 荒山破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陈衣难得有了一点空闲,便决定回现世一趟…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八章 古怪的年轻道人 现世。 正值深夜,大兴安岭,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突兀气走龙蛇,道气氤氲,但见天光云影,绵延九千八百里。 “轰隆!” 突然天降光柱,径直砸向一名,盘坐在山中修炼的年轻道人,后者似有预兆,猛地睁开眼,刚欲施法躲闪。 然而。 光柱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蕴含一股近乎要凌驾于仙人之上的无敌意志,死死压制着年轻道人,动弹不得。 下一秒。 光柱直挺挺砸在身上,被其笼罩的年轻道人瞳孔放大,表情极度狰狞又痛苦,眉心正处,皲裂出一条缺口。 以这条缺口为中心点,无数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纹开始向四肢百窍蔓延,宛若一具濒临破碎的陶瓷器。 他的自我意识遭到瓦解,眸光也随之飞快暗淡下去。 但。 不等他肉身灰飞烟灭,灰暗瞳孔中,竟又攀升起神采,霎时天光四射,犁照万古,仿佛能够洞穿九天十地。 只是这道后来的眼神,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好像一个已经在各种意义上死去陨落的人,被夺舍之后死而复生,性情大变。 淡漠!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漠,不同于高高在上,不同于桀骜自负,而是一种与生俱来,天经地义的高不可攀。 似乎这道眼神的主人本该如此,他诞生而来的意义便注定要主宰芸芸众生,倘若不是这样那才叫不合常理。 而随着年轻道人重获新生。 萦绕在大兴安岭的各种异相也开始聚拢,最后尽是敛入年轻道人眉心,幻化作一枚神秘而奇异的金色纂纹。 散发着无比古朴且神圣的气息,莫大威压扑面而来。 他环顾四周,握了握右手,皱眉自语:“肉体凡胎终归是太弱小,连吾亿万分之一的意志都险些承载不住…” “罢了。” “眼下整个世间也不过两具后天道体,一人已被红尘困缚失去天性,除去此人,也别无他选,凑合着用吧。” 说着。 他站起身,扭了扭脖子,眺望远方,微眯起眼:“混沌的起源,万物的,盘踞亘古的阴影,青衣之王…” “呵。” “你占据着无上权柄,却不思进取,这个位置你坐的太久,是时候退位让贤了,你统治的时代,该落幕了!” 音落刹那。 天雷滚滚,恍若一道法旨脱口而出,言出法随,而冥冥之中似有一道冷漠目光投下年轻道人所伫立的位置。 但仅仅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没有任何反应。 不屑一顾! 这就是那道目光的主人的态度。 年轻道人也没介意,跟对方打过无数纪元的交道的他,太清楚对方的脾气了,祂一直都是这样高傲与任性。 从未改变。 “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自负,付出惨痛的代价!” 轻声呢喃一句,像是自语,又像说给那人听,随即年轻道人不再管祂,闭上双眼,迅速消化着原身的记忆。 半晌。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 “当务之急。” “是先将这具肉身实力提升上去,否则无法承载吾更多的意志降临,仅凭当下的力量,可杀不死祂的道果。” “咦?那是…” 这时。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突然看向一处,剑眉轻佻: “血河法则与妖族的结合体?要突破了么?这小东西却也有趣,对于这具肉身而言,倒是一份绝佳的补品…”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零九章 血妖小祖的突破 长生天内。 一座岛屿上空,黑云压城,紫雷滚滚,恐怖的威压弥漫溢散,仿佛随时都可能毁天灭地的意志,笼罩四野。 而在岛屿之上。 被刻画出一座邪恶古老的阵法,以血为祭,四面八方有无数血妖簇拥拱卫,向阵眼处源源不断输送着血气。 血妖小祖盘坐于此间,身旁一袭黑袍的丹阳子守护。 “破障丹炼出来了么?” 良久。 眼见雷劫威势愈演愈烈,甚至隐隐有地火与罡风相作呼应,正在调息的血妖小祖不禁眼皮一跳,转头询问。 血妖与血魔不同,虽然同样诞生于血海。 但。 后者乃天生地养,有迹可循,无论杀过多少生,作过多少恶,都改变不了他们是这片天地的一份子的事实。 前者却是血海与妖族血脉在种种因素下,意外结合所诞生出的产物,举世不容,神厌鬼弃,不被天地接纳。 从某种意义而言,他们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就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对于这片天地来说,他就是一个怪胎。 诚然。 天地之大,海纳百川,包容万物,不会因为所谓的善恶正邪或喜怒哀乐去针对某个生灵,但它是讲因果的。 血妖诞生违背了因果,所以它突破时面临的天劫… 无比恐怖! 好在。 血妖小祖身边,有丹阳子这个丹道奇才在,丹阳子自幼便熟读各种丹书经卷,又在重生后,收获无数机缘。 自然有办法助血妖小祖规避劫难。 闻言。 只见丹阳子掌心翻转,随即一枚碧青色丹药静静躺于其掌心,顷刻间,丹香四溢,连劫云都被冲淡了几分。 破障丹。 源自上古丹方,传闻在一段遥远岁月,人间拔地而起一座无上仙朝,它征战九天十地,铁蹄踏碎无数道统。 无论不朽大教,还是无敌的长生世家,乃至传说当中俯瞰芸芸众生的仙,都臣服在其威压之下,垂首低眉。 然而。 任你修为如何高深莫测,生前权柄如何滔天,依然跳不出寿衰的桎梏,这是天地的平衡,无人可违的秩序。 王朝皇帝大限将至之日。 那座王朝的一位无上至尊不愿其陨落,便召集天下丹师为皇帝炼制延寿宝药,这枚丹药,便是在当时问世。 渡劫之下服用,可无视境界壁垒,直接破境而立。 眼下。 血妖小祖由元婴入斩凡,天劫虽强悍,却也不能高于斩凡境界,这同样也是规则,大道用以约束天道自身。 只要他服下此丹,区区天劫,弹指可灭。 “好好好。” 瞧见丹阳子掌心的丹药,血妖小祖顿时大喜:“道友这份泼天恩情,本座记下,待我破境之后,必有重谢!” 说完。 他一把抓过丹药,毫不犹豫吞入口腹,法力炼化。 几乎在转瞬之间。 恍惚听到冥冥响起某种东西破碎声音,下一秒,血妖小祖仰天长啸,以他自身为中心,轰然掀出惊天起浪。 血海漫天。 其身前虚空裂开,雾霭重重,模糊而扭曲,有极为骇人的罡风顺势呼啸涌出,简直要将整座岛屿撕成齑粉。 与此同时。 “轰隆!” 天上的紫雷也应声砸落,恐怖的能量波动,将四周的云层都给生生撞散,还未落地,就已将大地压塌百丈。 一众血妖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 唯独应劫的血妖小祖却是一脸的轻松,大笑着抬起手臂,屈指一弹,立即便有遮天血浪朝着雷霆席卷而去。 淹没! 如此周而复始百余次,这劫就算过了。 “吼!” “恭喜小祖,贺喜小祖!” “小祖无敌!” “如今小祖已入斩凡境,我看纵是那陈长生也要被小祖压下一头,除了之江那头凤凰,小祖恐怕再无对手!” “我血妖一脉的崛起,将势不可挡,哈哈哈!” “…” 岛屿上爆发出狂热的欢呼声,而血妖小祖屹立众妖核心,只觉豪气万丈,恨不得当场去挑战北凰以证其威。 丹阳子同样满意点头。 因为血妖小祖能成功突破斩凡境,十有八九是靠他神乎其神的炼丹术,换句话的,他亲手创造了一位斩凡。 这是他的杰作。 对于一位炼丹师来说。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丹术进步更值得兴奋的了。 只是。 他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恭贺血妖小祖。 突然。 本来因为天劫散去,已经恢复平静的海面,再次掀起汹涌巨浪。 而且。 不同刚才,这次的巨浪周围,还笼罩着一层朦胧且神秘的白雾。 雾气中,似乎有一道身影,踏浪而至…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章 悲催的血妖小祖! 随着身影愈近。 海面之上突升重重异相,有无上仙王临九天,有漫天神佛齐颂道,魔前一叩首,步步生法莲,日月同天。 伴古乐声阵阵。 恍若有股奇异的麝香弥漫开来,潮退百余丈,一众生灵清晰瞧见,来人身后,倒映出一片虚无缥缈的空间。 在那片空间中。 仙晶铺地,圣气盖顶,一座殿宇屹立,左右陈立十二宝柱龙凤盘踞,又有一尊尊气息无比强大的身影坐镇。 那些身影。 个个神姿无敌,仙威逼人,俯瞰天下,傲视万古悉数散发着通天彻地的恐怖气息,仿佛弹指便能踏碎青天。 可眼下。 他们安静屹立在大殿之内,仅仅以守护者的身份不敢有丝毫逾矩,传说中的仙殿,天帝居所,也莫过如是! “一个,两个,三个…” 有血妖想要数清殿内的身影,然而,他刚刚投去视线,整个身躯便毫无征兆的膨胀爆裂开,炸成一团血雾。 天不容见圣颜! 这是何等的霸道,又是何等的风采。 神威盖世,气吞山河最直观的写照,睥睨众生,区区凡夫俗子,肉眼凡胎,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不配有! “你…是谁!” 血妖小祖强忍着内心恐惧,质问道。 而面对这声质问,年轻道人表情却无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斜瞥了他一眼,接着唇面微微轻启,吐出一字: “跪。” “唰!” 字一出犹如言出法随,一股磅礴到连新晋斩凡境正值势头的血妖小祖都毫无抵抗之力的威压,降临海岛上。 瞬息间。 整座海岛唯有那年轻道人独立,余者俱是长跪而不能起,或干脆匍匐模样,被前者死死压制着,一动难动。 如此浩大的动静,自然要引来他人注意,但随着其眉宇微皱起,一个念头,竟直接原地展开一道无形领域。 那个年轻道人的眉心无比璀璨,垂落下一道又一道的伟力丝涤,将这片空间从长生天摘了出去,隔绝一切。 最恐怖的是,这不是阵法。 而是仅凭一个个体的意志,影响了方圆千里的空间。 “世间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道人踏足海岛,向众血妖走来,每走一步,仿佛都重重踏在一众血妖心头,沉闷的旋律,回荡在他们耳畔。 自诩见多识广的丹阳子吓得满头大汗,手抖如筛糠。 道人却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也越过了一众血妖,站到半跪着的血妖小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无量天尊。” 道人打了个稽首,饶有兴致的眸光在后者身上徘徊: “窃取天墓之血造出的怪物,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这身能量倒是精纯,看来也是个做补品的命。” 补品? 闻言,血妖小祖先是一愣,接着一下明白道人的来意,当即顾不上其他,强压下内心恐惧,转身就要逃遁。 血芒掠过云端,他甚至用上了底牌秘法,代价巨大。 谁曾想,道人压根不打算追逐,只是眼底掠过一道华光,下一秒,仿佛整座岛屿的空间,都被冻结了一般。 所有生灵表情定格在这一刻,包括远处的血妖小祖。 再见道人信手一招,才逃出百里地的血妖小祖竟又以一种像时光倒流一样诡异的姿态,倒飞回道人的身前。 他伸出手掌,叩住血妖小祖的天灵,陡然爆发出一股极为恐怖的吸力。 后者全身血液,瞬间喷薄而出,化作涓涓精血,沿手臂顺势而上,涌入前者的眉心。 同时。 一方气息节节攀升,另一方则恰恰相反,境界一落千丈。 短短几息。 才刚迈入当世顶尖强者行列,都还没来得及体验斩凡境强大的血妖小祖,就生生被吸成一具与干瘪皮囊无二的凄惨模样。 一世苦修,徒替人作嫁衣裳。 “啧,不够啊…” 仍未尽兴。 像丢垃圾似的将沦为废人的血妖小祖随手一丢,道人又转头环顾一圈,随后如法炮制,把整座岛上的血妖修为全部吸干。 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斩凡中期! 事实上。 所谓的修为境界对他而言,并无半点实际意义。 那些用来衡量生灵的东西,衡量不了他,他在人间的战力,取决于他能降下多少意志。 但修为可以淬炼肉身品质,这具容器太弱小了,连仙胎都不是。 只有不断的提高肉身质量,才能承载他更多的意志降临。 否则要不了多久,这具肉身就会因为经受不住他的无上天威而崩碎,还得更换新肉身。 很麻烦。 他不喜欢麻烦,这就是他掠夺血妖一族造化的原因。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一章 道一,道生一的道一! 感受着年轻道人周遭那近乎无敌的恐怖威势,海岛之上的一众血妖以及丹阳子,皆以为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谁知。 就在他们心如死灰之际,画风一转,前者突然随意摆摆手,散去漫天威压,随后一脸平静,望着血妖小祖: “上苍有好生之德。” “既然你族已经问世红尘,留尔等一命也无不可。” 血妖小祖瞬间眼神骤亮: “前辈此言…当真?” 年轻道人斜瞥了他一眼:“收你修为,是因为这份修为不属于你,我不过是在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至于你们的性命,我还不屑杀你们。” 他没有撒谎,更不是作态。 作为上苍意志的具象化身,他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傲气,他是来杀青女道果的,杀这些爬虫只会脏了他的手! 闻言。 一众血妖们顿时大喜过望,纳头便拜,血妖小祖眼睛一转,却是见缝插针高呼道:“感谢前辈不杀之恩!” “如前辈不嫌弃,小妖愿携血妖一脉全体血妖奉前辈为主,效犬马之劳,从此对前辈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唰! 此言一出,整座海岛一下陷入寂静,年轻道人看着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笑容的血妖小祖,表情生出些意外。 就连一旁还在思考要不要放下身段,跟血妖们一起叩拜的丹阳子都惊呆了:你丫这么会舔?以前咋没发现? 当然。 惊讶之余,他也不得不承认,就目前形势来看,血妖小祖的做法无疑是最明智,也是最有利于血妖一族的。 毕竟眼下大部分血妖包括血妖小祖本尊,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修为,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此状与死亡无异。 何况。 这些年血妖一脉仗着自己的血脉天赋到处杀戮,仇家遍地,得罪的势力不知几许,若被这些势力知晓此事。 从此东躲西藏,颠沛流离都算好的结局。 不被赶尽杀绝就算他们血妖一脉福大命大造化大了。 他们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而眼前的道人。 要实力有实力,要底蕴有底蕴,并且看样子来头也不小,最重要的是,血妖一族的修为都是被他吞噬掉的。 这是泼天因果。 境界越高的修士,越在意因果。 所以。 血妖小祖毫不犹豫的提出要成为对方的附庸,相当于给了对方一个抵消因果的台阶,对方没有理由会拒绝。 至于面子。 都到生死攸关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成了问题,面子又能值几个破钱?再者说,就凭年轻道人方才那般声势。 值得血妖小祖去赌一把。 赌他们血妖一脉,可以因祸得福,走得更远! “你这小妖,倒是机灵的很。” 半晌。 在一众血妖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年轻道人忽地一笑,而这一笑,令血妖小祖忐忑不安的内心,顿时安定。 他知道,这事大概成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年轻道人轻轻挥手,一片温和的天光将岛屿笼罩:“也罢,一叼一啄自有定数,就算你我有缘。” “来了人间,吾便入乡随俗,遵循人间的道理。” “尔等修为,吾不白取,今日起,尔等可以吾之附庸族群自居,以吾道一之名,赐尔等正统身,洗净铅华!” 他不在意所谓的因果,但他觉得血妖小祖有趣,所以他不介意帮后者一把,反正,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霎时。 所有血妖尽数沐浴在天光之间,仿佛被清澈的山泉洗去满身的泥泞与污垢,他们只觉整个灵魂都得到升华。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流淌遍全身上下,奇经八脉。 这种滋味,比破境更叫人振奋,他们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若非要言说,那就是有层枷锁,应声脱落! 而作为血海诞生的第一只血妖,血妖的鼻祖,相较于其他血妖,血妖小祖则能最直观的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他们。 重获新生了! 仅仅因为道人的一句话,这片天地承认了他们的身份跟脚,说通俗点,从今往后,他们也是天地的一份子。 不会再有各种劫难紧紧伴随着他们,他们也能像其他正常的生灵一样享受这片天地的造化机缘,天材地宝。 乃至其他好处,枚不胜举。 放在以往。 这是血妖们想都不敢想,也是梦寐以求的,他们终于从被这个世界所排斥的怪胎异类,变成了…合法公民! 血妖小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心中更是早就没有了被夺走修为的怨恨与不满。 对于血妖一脉而言。 如果只是用几十年修为就能换来一个合法身份,和正常生灵一样享受天地的福祉,安然生活在阳光下的话。 那是无比划算,堪称血赚的买卖,他们考虑都不会考虑,毫不犹豫的就会做交换。 他们太渴望这样一层身份了。 念及。 包括血妖小祖在内的所有血妖,全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望向年轻道人,似乎要将后者的容貌铭记于心。 无一例外, 他们记住了眼前之人的名讳。 道一。 道生一的…道一!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二章 陈易,他就是一个怪物! 天光散尽。 四周以年轻道人为中心,已然乌泱泱的跪倒一片。 他依旧淡然如初。 “都起来吧。” 说着。 一道清风拂面过,众血妖便不由自主地起身,道人又伸手一招,血妖小祖会意,立即躬身上前,姿态谦卑。 食指探出。 一抹华光氤氲,无数讯息顺着食指钻入其识海内。 “此法名曰《残月仙术》。” “尔及血妖一脉,日后便以此术修行,可借助月华之势,比尔等吞噬生灵精血来的修为,不知要高明几许。” “虽说尔等名为血妖,但原本行径损人利己,绝非正途,切不可再行此事,否则无异自掘坟墓,无药可救。” “有伤天和不说还沾染因果。” “他人精血蕴含的能量波杂,又于修行不利,致使根基不稳,别看现在无碍,等境界上去,才知追悔莫及。” 他看不上血妖一族不假,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血妖一族现在名义上是他附庸,太废物丢的还不是他的人? 再者。 他初入人间,不宜太过招摇,很多远古时代的底牌目前还不便动用,培养血妖一族,也能省去他不少麻烦。 另一边。 得到道人传法的血妖小祖正努力接收着记忆,内心不免狂喜,以他的境界,自然难以将整本功法参透于胸。 但仅仅读到皮毛,就让他受益匪浅。 毕竟。 在这个仙人还没有降临,甚至连仙踪都瞧不见的末法时代,一门跟仙字沾上边的功法,已经领先世人无数。 “传法之恩,我族必世代铭记,待我族修有所成,凡大人兵戈所向,剑锋所指,刀山火海,我族莫敢不从!” 将功法接受完,血妖小祖再次叩首。 “行了,这些虚礼就免了。” 道人摇了摇头,随意讲道:“他日若有所需,吾自会传唤予尔等,此前汝务当勉励之,莫要辜负吾之厚望。” “大人教诲,小妖定铭记。” 血妖小祖信誓旦旦的保证。 “嗯。” 道人也没放在心上,继而目光转向别处:“据说这长生天内埋葬着一滴祖魔真血,你们转世的早可有听闻?” 他占据了道一这一世的肉身,自然也继承了记忆。 知晓祖魔魔血的事。 古魔一族作为曾经能够与三十三重天上的禁忌古神掰手腕的强大族群,祖魔作为古魔一族最为恐怖的存在。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一滴血,胜过世间一切天材地宝,这就是造化本身,更别提其背后所蕴含的象征意义。 古魔与妖族差不多,上位者对下位者拥有绝对的压制力掌控权,换句话说,这可是一面能号令群魔的王旗! 初来乍到,根基不稳的道一哪能放过? 奈何。 他只是上苍意志一部分微不足道的具像投影,而且承载他的肉身实在脆弱,有很多手段,他是用不出来的。 所以。 他做不到天道本体那般全知全能,无所不能,一些事情他也得像人间其他生灵一样,亲力亲为,亲自去查。 “祖魔血…” 血妖小祖思索了片刻,答道:“听倒是听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上面封锁了消息,没人知道它在哪。” “如此么。” 对于这个回答道人并不意外: “那我再问你,这长生天之主如今身在何处?” “她…” 血妖小祖正要回答,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您找她是为了?” “自然是擒住她,为我所用,虽然她这长生天之主有些名不副实,但以其势力,想来找到那滴血会更容易。” 道人用着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的话却是结结实实吓了血妖小祖一跳,当下也顾不上尊卑之别,急忙劝道: “大人。” “传闻这长生天之主乃是五千年前威服四海的神羽皇帝,以一介女子之身压得半座天下的修士都抬不起头。” “这还不止。” “更为关键的是,她可是那位天皇帝陈易的女人!” “五千年前。” “神羽皇城外陈兵百万,七大斩凡联袂逼共,却被他一人斩之,而从头到尾,他只出了七剑,一剑一斩凡!” 说到这。 血妖小祖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恐惧,就连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那可是号称最接近神话的斩凡修士啊!” “就这样被他一剑斩了,杀斩凡如杀鸡,杀到整条护城河尸骨如山,杀到天空都染成血色,杀的人头滚滚…” “纵然是五千年前,也无一人能逼他亮出底牌。” “他就是一个怪物!” “这一世,即使他极少抛头露面,不问世事,但他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大人若是冒犯他的女人,怕是会…” 保持着一丝理智。 出于对对方敬意,血妖小祖没有把话点破,转而认真地盯着道人双眼,深吸一口气,煞有其事地屈身恳请: “望大人…三思啊!”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东云月出关! “天皇帝…呵。” 血妖小祖列举着陈衣的壮举,道人听完,却是冷笑一声:“他没什么了不起的,天赋好一点的虫豸罢了。” “不怕告诉你。” “吾早有斩他立威打算,他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众血妖及丹阳子面面相觑。 “这…” 血妖小祖张口还想说些什么。 “不必再劝。” 道人直接抬手打断,语气多出一丝不耐:“做好你们份内事,安心修行即可,其他毋需多言,吾自有安排。” 见状。 生怕触及对方霉头的血妖小祖只好闭嘴,躬身称是。 道人离去。 临行前,又以天道法则提升了岛屿四周的灵气浓郁程度,好叫一众血妖加快修行速度,后者自是千恩万谢。 … 长生天秘境深处。 道人遮掩自身的气息,行走于茫茫虚空,就在蓝星各国修士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越过各国设下的封锁线。 这就是降维打击,后者的防御工事形同虚设。 接着。 道人根据血妖小祖所指引的方向,横渡虚空,一步千里,直至涉足一座直耸入云的山脉,在山巅远眺而望。 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神羽王朝的皇都,同时,以他的修为,也势必会惊动那头由神羽国运凝集成的金凤。 当然,他并不惧就是了。 抬脚。 轻迈出一步,却仿佛咫尺天涯,年轻道人的身影陡然消失,再现已至青山的另一端,神羽王朝的皇城之内。 可不等找寻皇宫的坐标。 “咦?” 他突然惊疑一声,停下了脚步,视线转向另一侧。 那里。 一座古朴壮观的青铜巨门高耸,阴气缭绕,万鬼来朝,向外不断喷薄着阴寒冰冷的鬼气,连天宇都被染黑。 群山更是早已死气沉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道人不禁皱眉,自语道: “鬼门关?幽冥天下的门户?下面那个家伙怎么将门户设在了这里?祂想做什么?莫非也想要这滴祖魔血?” “不对劲…” 这想法刚冒头,就被他甩出脑海。 他谋划祖魔血,是借此淬炼肉身,他本体是看不上祖魔血的,同理,能跟天道平起平坐的地道也不会需要。 所以… “看来,地道跟本体一样,都在打人间的主意啊。” 道人目露精光,驻足着思索片刻,突然改变主意: “那青女道果早将人间视作囊中之物,若地道那家伙在做跟本体相同的事,我先出手,反而替祂挡了祸端。” “不如先坐山观虎斗。” “等到时机成熟之日,吾再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他正想着。 “锵!” 天地之间,毫无征兆响起凤鸣之音,高亢嘹亮,直冲云霄,似裹挟着穿云裂石之势,传遍整个长生天秘境。 下一秒。 有见金凤展翅,翱翔九天之上,金羽上金光闪耀熠熠,竟在与大日争辉,天穹垂落下连绵不绝的紫金之气。 一股恐怖威压,袭卷九州四海。 负责守护以及监视神羽王朝的各国修士,纷纷被这股威压,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向自己的上级传回消息: “大事不好了,神羽王朝发生重大变故。” “老板,那头金凤暴动了。” “快通知下去,全国立即进入一级战备。” “总部,总部,呼叫增援,长生天内传出异常能量波动,疑似大修士出世,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 与此同时。 神羽王朝皇城之内,金龙登天,九凤来仪,无数紫金莲花如雨点般飘落,拱卫着一道倚坐于凤椅上的身影。 那人头戴凤冠冕旒,紫裙掩身,雍容华贵,霜眸狭而纤长灿若璞玉,却流露着比万年坚冰还要冰冷的寒意。 仿佛任何试图接近的生灵,都会顷刻被冻成冰块。 只是尽管如此。 依然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美貌,堪称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高傲冷艳的气质,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风情。 有幸目睹其真容者。 鲜有不被撩拨起内心最深处,最原始的征服欲与兽欲,然而,很快又下意识的,掐灭了那一丝觊觎与亵渎。 只因他们发现。 他们… 不配! 那是一个光是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儿,就足以叫人自惭形秽,心生自卑的女子,她身上光芒犹胜骄阳刺眼。 不再有人妄想征服她。 而是… 想跪下,想磕头,想当她的狗!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宣战! 东云月,出关! 她被道一刻意泄漏出的一缕气息惊醒,睁开霜目俯瞰着世间,下方无数神羽百姓顶礼膜拜,为其歌功颂德。 “诸卿,平身。” 娇艳诱人的红唇轻启,传出的语调却冰冷无比。 她环顾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西南方,那里,驻扎着大批来自蓝星的修士:“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 “朕,回来了!” “轰!” 顷刻帝威浩荡,磅礴的斩凡威压毫无顾忌的拔地而起,冲散厚重云层,荡开一圈又一圈紫金色的法则涟漪。 这个一生霸道只与一人俯首的女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毫不遮掩的向世人宣告着她和她的神羽王朝的回归。 而这句话的潜台词是… 宣战! 一人,一国,挑战整个蓝星,她要像当年亲率铁蹄征服整个修仙界一样,亲手用武力拿回属于自己的疆土。 “杀!杀!杀!” “我等恭贺陛下重回斩凡!陛下万年!神羽万年!” 皇城之中,嘶声震天。 恍惚间。 一些从五千年前重生的修士,仿佛再次回到五千年前,置身于那个神羽朝君临天下的时代,个个神情复杂。 他们既不希望回去,又希望回去。 前者是因为五千年前的神羽王朝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们喘不过气,几乎每个人都活在东云月的阴影之下。 她太霸道。 独断专行,偏偏又那般惊才绝艳,举世竟无一人能制衡掣肘她,为所欲为,无所顾忌,这种人,太过可怕。 除了那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男子,她视众生万物如天家私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对追求大自在,无拘无束的修士而言,难以接受。 但。 相比这个,如今的新时代又让他们感到陌生,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个璀璨的黄金盛世,实际并不属于他们。 不适。 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残党与现世格格不入,这里已经没有能够承载他们的船了,不如把一切推倒,重头来过。 当然。 无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都左右不了东云月的意志。 她既然决定了要打这一战那就一定要打,就算打到神羽王朝的将士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打,除非陈衣发话… 而另一边。 东云月出关的消息很快被探子传回本国,各国高层自然是惊惧交加,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龙汉之江。 因为人才辈出的缘故。 眼下的之江俨然成为整个龙汉大地的第二座权利中心,甚至涉及古修士之事时,四九城都得等它拍板号令。 黑衣卫专属会议室内。 李青君、易清岚、燕赤霞、宁红衣以及以宁缺、古韵婷、穆紫尘为首的年轻一辈齐聚一堂,北凰则居首座。 在她身侧还有一老者,鹤发童颜老当益壮,瞳孔浑浊却不时闪过精芒,显然是长居高位者才能养出的气质。 四九城来的,徐福一路护送。 “从情报上看,前线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老人翻阅着一叠厚厚的纸张,脸色不太好:“那位传说中的神羽皇帝已经苏醒,比我们预想的更不可一世。” “以她那架势,坐下好好谈怕是很难了,估计要打一场硬仗,我们跟她之间,一定是有一方要元气大伤的。” 说着。 他抬起头,看向李青君一方:“诸位可有把握在短期内突破斩凡境?老夫可以向上面申请无限量供应资源。” 情报提到,东云月的境界疑似斩凡。 这个疑似纯属废话。 老人推断,东云月拥有斩凡境的修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无需质疑,就是不知具体在斩凡境哪一层。 能对付斩凡修士的,只有斩凡修士。 “贫道夜感天机,一月之内,定能斩凡。” “老道恐怕还要三月。” “嘁,龙汉大地要是指望你们这帮牛鼻子老道早被灭了,啥也不是…再给我半月时间,我就能突破斩凡境。” “婵红衣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让小宁出来!” “老娘爱说就说,管的找嘛你?菜就多练,菜还不让人说了?臭道姑!” 几人谈笑风生,言语间充满自信,丝毫没有大战在即时应有的危机感与压迫感。 毕竟在座的都是某个时代独领风骚的天骄,虽然忌惮东云月,但还不至于畏惧。 这时。 穆紫沉突然插了句嘴,怯生生开口: “可是,神羽王朝肯定不止一尊斩凡境啊,而且,即使我们拖住了他们的斩凡境,他们还有百万虎狼之师…” 此言一出。 顿时令众人的议论陷入僵局,气氛也沉重了几分。 是啊。 神羽王朝跟以前那些单独苏醒的转世者不同,那些转世者再强也独木难支,双拳难敌四手,掀不起甚风浪。 但神羽王朝本身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道统,门下能人无数,无论高阶战力,还是中坚力量都远胜蓝星联盟。 东云月是虎视眈眈的狼,他们才是那块被啃的骨头。 于是。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聚焦到了首座的北凰身上。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城出世! 试问。 放眼如今的蓝星天下,陈衣隐世而不出,谁还有与东云月的一战之力?谁又能是那位神羽皇帝的一合之敌? 除了北凰,别无二选! 这位身负返祖级凰血,三千年前统御北山海群妖的绝代妖皇,天赋当真是恐怖如斯,甚至陈衣都自愧不如。 转世才不过三五十载。 别人都还在斩凡之下徘徊,她却已经隐隐触碰到了化神门槛,那所谓的瓶颈,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就这。 还是置于她整日流连享乐,几乎从未认真修行过的前提下,如若不然,怕是早就要成为当世第一尊化神了。 “你们看孤做甚?” 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 北凰淡淡抬了抬眼皮,怀中抱着一只不知是何品种的红狐,一边轻抚其无比顺滑的毛发,一边漫不经心道: “那神羽皇帝若是出手,孤自会帮衬抵挡一二,至于其他的瓦合之众,孤可没兴趣,别指望孤替你们平乱。” 够了! 闻言。 众人俱是心安了不少,起码有了北凰这个承诺,神羽王朝的最强战力便有人分摊,能替他们减轻诸多压力。 倒是婵红衣,眼底浮现一抹复杂。 北凰前世只是她妖宠,对她唯命是从,今生却摇身一变,成了龙汉大地地位最超然,乃至比她还高的存在。 就像一直躲在娘亲羽翼下的稚子突然有天可以为娘亲遮风挡雨,回过首去看,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当然。 不会有嫉妒之类的情绪就是了,毕竟没有父母不愿自己子女成龙成凤,只是怕他们成材之日不再需要自己。 仅此而已。 没人注意到婵红衣的异样,沉默片刻,老人又问: “有陈易的消息吗?” 天皇帝陈易。 五千年前唯一一位地位凌驾皇权之上,不仅功高盖主,还令那位霸道无双的神羽皇帝心甘情愿屈尊的男人。 众人好奇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好奇。 一位臣子,究竟要惊艳到何种程度,方才配如此? 要知道,纵观史书,浩如烟海,凡位极人臣者,无一善终,何况这人还尊号天皇帝,功高盖主,权倾朝野。 无论是他自封,亦或旁人追授,皇帝可不管这些。 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帝王最无情。 按照常理。 他要么遭皇帝猜忌,死于非命,要么黄袍加身,自立门户,这才符合实际,偏偏他做到了与皇帝和谐共处。 简直匪夷所思。 “还没有。” 李青君摇摇头: “自打那日他替那头金凤扛劫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我们也不敢大肆追查…” “嗯,有消息第一时间汇报。” 老人只是象征性问一嘴,他也不指望有人能查到陈易的跟脚,若真那么容易被查到,他就不配叫天皇帝了。 “长生天内的镜像传回来了。” 知晓部分内幕的易清岚担心再聊下去陈衣暴露,转移话题道,随即挥手,展开一面水镜,倒映出神羽皇城。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不怕死的修士,趁乱潜入长生天,将里面的画面,进行直播,以赚取其他同道的打赏。 值得一提的是。 他们直播间收取的礼物,不再是金钱的形式,而是灵石,现代科技与修仙文明结合的好处,在这一刻体现。 神羽皇城之内。 “轰隆!” 一声巨响,一座尘封多年的殿宇缓缓展开门户,无尽霞光喷薄而出,铺成一条大道,从中走出无数道身影。 神羽朝的文武百官! 他们井然有序,沿着大道两侧延伸前行。 接着。 论司分职,各立其位,敬然垂首,准备迎接高台之上,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凤椅,真正主人的回归。 东云月却未有动作。 宛若紫宝石般明媚的眸子闪烁着深邃幽光,静静盯着一处,绝美的俏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像在等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 她视线凝望的方向,一道无比恐怖的气息,拔地而起…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六章 道人出手! “唰!” 近乎是转瞬之间,一具刻满纂文的古老铜鼎,裹挟天地大势朝皇城砸下,顷刻间,恐怖压力宛如泰山压顶。 “贼子放肆!” 东云月还未动作,却是两队阵仗中响起怒喝,一道白袍身影爆射冲出,手握银枪,枪出如龙,迎罡风而上。 “铛!” 枪尖对鼎足,金石对撞之音震耳欲聋,竟直直将那尊铜鼎拦截在皇城外,白袍身影倒退三百里,重整旗鼓。 “何人作乱,滚出来受死!” 那袭白袍猎猎,青丝飞舞,那杆银枪寒怆,映射着如火骄阳,将那道修长身影衬托的愈发飒爽,英姿无限。 神羽相国——左紫凝! 另,又有十二道身影飞出,呈环卫之态势,将东云月护在中心,随即浩瀚神念向四方轰然袭卷,掘地三尺。 她们要找出出手之人。 “退下。” 这时。 东云月却轻轻一挥手,冰冷的调令从檀口传出,众人以及左紫凝皆一愣,尽管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退离。 “阁下是自己出来,还是朕请你出来。” 她负手而立,皇道威压缓缓延开,面无表情道。 之所以屏退左紫凝一众,是因为她隐隐能察觉到来犯之人的不简单,左紫凝并非巅峰状态,恐怕不是对手。 更重要的是。 东云月知道。 眼下正有无数修士躲在暗处,意图一窥神羽底蕴。 这些人,有的是神羽朝廷曾经的对手,敌人,有的是神羽朝廷曾经的盟友,附庸,还有未来将面临的挑战。 都在观望着。 人心这东西是最为残酷的。 哪怕是曾经,最忠于神羽王朝的势力,一旦这一世的神羽王朝展现颓势,也有可能生出二心,倒戈或自立。 所以。 新纪第一仗,万众瞩目,神羽绝不能败,不仅不能败,连平手收场都不行,必须要以无敌之姿,力挫对手。 如此。 神羽朝才能在这一世,在蓝星站稳脚跟,甚至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吸引蓝星本土势力的主动投诚。 而听到东云月的逼问。 暗处的年轻道人眼神当中闪过一缕精芒,接着却是不紧不慢抬起右手,朝远方屹立的青铜鬼门徒手…虚抓! 竟是摄来无尽阴气将自己牢牢包裹,这才一步跨出。 “神羽皇帝…” 沙哑的声音仿佛直击灵魂,强如东云月,都有了一瞬间恍惚,而后好看又冷艳的霜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从下面上来的?” 被阴气包裹着的道人也不回应,只是冷冷与之对视。 言多必失。 东云月并非某些昏聩之君,她极为精明,稍有不慎便会引得其警觉,反而什么都不说,她自己更容易脑补。 人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想法,道人要做只是引导。 没错。 他想祸水东引,加深东云月跟地府的矛盾,也让陈衣将重心压在对付幽冥天下上,自己悄悄苟在人间发育。 等双方斗的差不多,自身实力也够镇压一世了,再跳出,来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将人间…拿下! “不肯说么?” “也罢,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迟迟未听到回答,东云月竟直接动手,只见凤袍猎猎,金凤呖鸣,一尊巨大宝玺被横空祭起,朝道人镇压。 宝玺上。 古老的纂纹闪烁,熠熠生辉,紫金皇气绵延,演化出无尽法相,皇威浩荡如山海,连大地都为之轰鸣颤动。 出手即杀招,杀伐果断,攻势凌厉。 压根不给双方留余地,也不给对方后悔机会,当真是将“不可一世,横行无忌”四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道人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轻蔑讥笑,抬手一招便有阴气应势而来,化作一只擎天大手,抓向天上帝王宝玺。 下一秒。 宝玺被阴气大手裹住,四周的紫金皇气竟如泥牛入海般顷刻湮灭的无声无息,遭吞噬殆尽,如此还不算完。 道人反手一击。 漫天阴气汇聚成黑云,翻滚咆哮,轰然砸落一柱比大腿还要粗大的血雷,气势如虹,撕裂层层叠叠的云端。 毁天灭地的意志降临。 光凭气息,就能令一般的斩凡修士窒息绝望,毫无疑问,哪怕以东云月的强横修为,挨上这一击也得重创。 道人原以为。 东云月再如何自负,此情此景也得暂避锋芒,他则可以趁机退走,神羽王朝与地府的梁子,这就算结死了。 他没动杀心。 因为他要借东云月的嘴挑动陈衣和地府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好是能让陈衣把鬼门拔了,然后地府把他杀了。 而东云月一旦身死,会节外生枝,仇恨对象就变了。 陈衣一定会把整个人间翻过来也要先找到他,再去找地府麻烦,更重要的是,他的伪装,瞒得过整个人间的修士,却瞒不过白狐儿脸。 虽然白狐儿脸懒得理会这些琐事,也懒得主动告知陈衣这些,但如果陈衣铁了心要找他,以白狐儿脸对他的溺爱程度,他是藏不住的。 所以。 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将东云月往绝路上逼,他预想的情况是,自己略微出手,这血雷只要东云月付出一些代价,是完全可以躲过去的。 然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运气差到家了! 东云月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将右手,缓缓背到了身后,平静地闭上双眼,接着,更是散去护体皇气。 就像放弃抵抗,认命了一样。 什么意思? 望着眼前衣袂与青丝随风飞舞的女子,道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位女子皇帝了。 或者说,她比想象中的更加… 疯狂! 这幅姿态,明显是准备硬接下这一招,可她凭什么? 要知道。 即使他只是天道意志的一缕投影,即使这只是他略微出手,但也是普通修士极限,一般人不可能接下的啊! 何况。 她的实力尚未恢复全盛时期… “这个疯子皇帝,表现如此有恃无恐,她的倚仗究竟是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这道血雷的威力?她不怕死吗?” 道人脸色不太好。 因为东云月此举打乱了他原本的部署,使得他有些骑虎难下,现在杀她不是,会过早暴露,不杀她更不是。 那样会功亏一篑。 而就在道人思忖之际,血雷已然逼近神羽皇城。 几乎瞬间。 东云月紧闭的霜眸猛地睁开,紧接着,竟从中爆射出千丝万缕,无比璀璨的剑芒,引得九天十地万剑齐鸣。 “锵!” 刹那。 寒光四溢,霜动十三州,原本黑云压城的天空,兀然放晴,金鳞映日,只听一声剑吟直冲云霄,风云变幻。 那位不可一世的女皇帝,手中多出一把剑,仗剑一步跨出,闯入血雷之间,一身凌厉剑意,犹如铁骑凿阵。 四周威力堪称毁天灭地的血雷,根本进不了身。 但事实上。 手握三尺青锋的东云月,在剑道上的造诣不算有多高明,也无半点剑技可言,就只是凭借长剑在那儿乱砍。 只是。 这把剑太过强横,那剑意仿佛连天地都要撕裂,更别提区区阴气血雷,不出三两个回合,后者便灰飞烟灭。 下一刻。 东云月面无表情,手腕拧转,倒持着这柄好像已经要濒临崩碎的古朴长剑,将剑尖往大地之上,随意一掷。 那把长剑陡然如仙人蹈虚,消失不见。 然而。 不远处的道人见状却是脸色一变,身形紧跟着消失。 下一秒,那本来已经坠入大地的长剑竟从道人最初驻足过的地方倏然飞出,速度之快,以肉眼都难以察觉。 与此同时。 躲开长剑的道人,不仅没有松懈,反倒表情愈发阴沉,与此同时,那柄悬浮在半空的长剑毫无征兆的碎开。 霎时。 好似在天地下了一场剑雨,整个长生天都充斥着极其浓郁的剑气,厚重剑威,压的所有剑修的剑不敢出鞘。 万剑归宗! “剑道本源…” 这次。 道人选择不再逃跑,因为跑不掉了,他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任由锐利的剑气,摧残这具才刚得到的肉身。 不多时。 他的身上已然剑痕密布,鲜血直流,看着骇人不已。 但他还是面无表情。 一具肉身罢了,没了再换就是,唯一让他感到一丝不安的是:“一世未见,此子实力,越发深不可测了…” “剑之一道,当真被他走到了极致,眼下只是修为不够,再给他些时间,未必不能成长为本体的心腹大患。” “而且。” “也不知他是提前推演到了我的存在,才给那女皇帝留下后手,还是误打误撞,若是后者倒好,若是前者…” “此子断不可留,一定要除掉他!” 喃罢。 他最后朝着东云月的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随后果断将意志体剥离肉身,不知所踪。 随着天道意志投影的离开,失去生命气息的肉身迅速干枯腐朽,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他大概是没机会知道了。 这所谓的后手,其实本是陈衣留给东云月抗衡地道法则的,没曾想,最后被逼无奈,在他这儿派上了用场。 只能说… 他运气差到家了!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八章 难解之局! “锵!” 尘埃落定,凤鸣再起,漫天紫金气盘旋汇聚,化作国运金凤,落于大地,向东云月伏首:“恭迎陛下回归。” “嗯。” 东云月随之轻挥素手,散去周天剑气,又凝望道一肉身陨落之处半晌,确认其气息彻底消散,才悠悠开口: “他在哪?” 开门见山! 因为对神羽王朝拥有绝对掌控权的缘故,她能够调动整个神羽的大势为己所用。 换句话说。 神羽所属,皆为其耳目,使之不出世则知尽天下事。 借金凤视角将全局一览,虽闭关多年,但她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依旧无有不知。 她知道陈衣早已转了世,也知道陈衣如今身边聚集着众多追随者,其中不乏和她一样独断一世的天之骄女。 所以。 她迫切的渴望找到陈衣,这件事,远比一统天下重要,放在古代凡人王朝,她就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典范。 “这…” 而听到东云月问话,那头当世战力仅次于北凰的金凤,却是不可避免的凤躯一颤,就连语调都出现了变化: “回禀陛下。” “上皇,上皇他,他曾现身替凤儿渡劫,之后便不见了踪影,眼下,眼下凤儿也不知他去了哪…陛下恕罪!” 树的影,人的名。 尽管在东云月一揽九州,君临天下的时代,金凤还未生出灵智,但这些年关于东云月的事迹她早听了不少。 不可否认的点是。 这位女皇帝从不是仁德之君,甚至说她统治王朝的手段堪称残暴,谁有不从直接就是武力镇压,诛夷三族。 她刚愎自用,霸道且自负,独断专行又有铁血手腕。 在她的朝堂上不允许出现反对声音,偌大的金銮殿只能听见她说话的回响,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形同虚设。 在东云月的眼里。 满朝臣工只不过是负责替自己传递诏令以及践行自己意志的工具,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服从,再服从。 而在她御驾亲征的那段岁月,兵锋所向,几乎是家家户户皆缟素,随处可见血流漂杵,过目所及满目疮痍。 屠门绝户,毁人道统,斩草除根,可能绝大部分修士一生手上沾的血,都不如那几年的东云月一天杀得多。 当然。 东云月也确实有治世之才,她是天生的统治者,终结了长达数千年之久的乱世,治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不然她坐化那日。 也不会有那么多追随者,甘愿随她而去,为她殉葬。 她仿佛天生便带着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像大秦帝国的始皇帝,重法家而轻儒道,一意孤行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不择手段,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其实这不能怪她,这是时代洪流下必然造就的人物性格,战争年代,礼乐崩坏,光靠慈悲和道理救不了世。 但。 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东云月是一个暴君的事实。 金凤很怕。 “去找,想办法联系,开战之前,朕要见到他。” 好在。 或许是刚刚出世,不愿滥造杀孽的缘故,东云月并未怎样为难金凤,只是下了死命令,要金凤联系上陈衣。 “凤儿遵旨!” 金凤情不自禁地短吁一口气,低眉称是。 如此。 东云月便不再理会,转而负手独立半空。 巡视着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喃喃自语: “蓝星,科技纪元,灵气复苏,前世记忆,看来,这一个黄金盛世,也是一个大争之世,你在哪儿,主人…” … 之江州,黑衣卫分部会议室。 “神羽王朝的底蕴,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唉,原以为我们已足够高估神羽王朝,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水镜前。 那位来自四九城的老者,面色凝重道:“这神羽皇帝是位奇女子,称帝之心昭彰,绝不会与各国和平共处…” “不如老夫向上面请命,先下手为强?” “怎么下手?从哪下手?” 闻言。 李青君皱眉道:“且不说这女皇帝实力深不可测,单单先前那白袍女子,最少也有斩凡境界,很不好对付。” “何况神羽好歹也是一座大一统王朝。” “当年广募天下之兵,朝堂上下人才济济,年轻天骄更是犹如过江之鲫,这一世再不济,瘦死骆驼比马大。” “先前风平浪静,只因这女皇帝始终敛而不发,令她手底下的修士摸不透皇帝心思,不敢揣摩,不敢妄动。” “封建王朝的修士和你们现代人思想是不一样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毫不夸张的说,这女皇帝只消振臂一呼,便能号召无数曾经的追随者,赶来投诚。” “犹如无数小溪河流从四面八方,汇入江海,当他们凝聚起来,光是这一股力量,就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东云月叛出师门的原因(上) 听着李青君的分析,会议室陷入沉默。 这时。 易清岚又补充讲道:“青君说的不错。” “一旦发动战争,那就是场没有退路的豪赌,赢家通吃,筹码越积越多,输家只会越输越惨,终倾家荡产。” “此次摆在我们面前的危机远胜以往。” “你们必须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东云月并不是孤军奋战,最恐怖的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背后的利益集团。” “她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 “甚至还会不断吸纳接受进无数跟她们有着相同目标的古修士,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诸位应该都明白。” 此言一出。 一直对神羽王朝出现不太感冒也不太敬畏的古韵婷等年轻一辈才意识到,自己未来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说到这里。 就不得不提一嘴当今的世界格局。 科技文明与修仙文明从未真正意义上的融合过,看似相互成就的两种文明,实际在背地里,谁都看不上谁。 一边以人权民主,人人平等治世,一边是类似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讲究快意恩仇,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新旧思想的碰撞,注定会摩擦出巨大的火花。 以前没有爆发出动荡,是因为前者势大,后者只能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深埋心底,规规矩矩在规则内生存。 哪怕曾诞生过一个两个,无比强大的觉醒者。 可。 某个个体或某个团体单一的力量,放在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层面,是无比渺小的,他们撼动不了规则。 因此。 尽管有一部分修士不满现代的生存法则,也不敢反抗,但,那只是无奈之举,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推翻这些。 现在不一样了。 东云月的神羽王朝横空出世,让这一部分修士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这是一面足以号令万万修士的王旗。 毫无疑问。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 一定会有大批从其他时代而来的转世者,争先恐后的向东云月投诚,成为壮大神羽的新鲜血液,有生力量。 她们的底蕴会在短期内水涨船高,迅速膨胀。 显而易见。 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 “喂。” 老人接电话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久违的沉寂,众人纷纷一脸希冀地望着他,希望四九城方面能带来好消息。 或者。 可以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死马当活马医也好。 她们是真束手无策了。 然而。 当老人挂断电话,说的一番话。 却令众人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刚刚收到最高指挥部的消息,潜伏在各国罗刹铁骑都被神羽王朝收编了。” “眼下。” “他们正有序撤离各国,往长生天聚拢,各国已派出觉醒者拦截,只是,效果甚微,还牺牲了不少觉醒者。” 怕什么来什么! 一瞬间。 易清岚等老祖级别的修士还好,那些年轻修士无不脸色骇然巨变,心头更是仿佛被巨石积压着,喘不过气。 良久。 北凰不解问道:“情报上面不是说,罗刹铁骑尽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死物吗?他们怎么会知道投靠神羽王朝?” “具体情况,上面还在查。” 老人摇了摇头,解释道:“目前只知,他们是突然变得有组织有计划,就好像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他们。” 北凰恍然,若有所思道:“毕竟是处于同一个时代的产物,或许那神羽朝廷内部,真有控制之法也保不准。” 无人接话。 倒是婵红衣瞥了她一眼,随后悄悄捅了捅易清岚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不是经历过神羽朝统治的时代?” “对东云月有没有什么了解?” 易清岚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搭理她,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过又想到两人这一世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 再者。 之前好歹也一起联手过,她还帮了自己。 于是。 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我那会儿一直待在山上清修,对外界事知晓的不多,倒是听师父简单提过一嘴。” “东云月最早修的并不是皇道,她以前有个师父,就是后来的天皇帝,有一天,她毫无征兆地叛出了师门。” “自那之后,她便由原本的霸道,转入了皇道…” 婵红衣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来了兴致。 忙凑近几分距离,半边身子几乎要贴在易清岚的身上,妩媚的桃花眸微微眯起,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耶?” “那女皇帝还有这样一段黑历史?我喜欢,快快细说!”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章 东云月叛出师门的原因(下) “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女孩一样喜欢听八卦。” 易清岚没好气的白了婵红衣一眼,却还是娓娓道来: “听我师父讲。” “在东云月还没有逐鹿天下之前,已是宗门内定下任掌门的她,曾率领门下弟子,前往一处上古遗迹开荒。” “这原本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宗门任务。” “只需按部就班将弟子们安全带回宗门就行,说白了这次行动为了给东云月刷功绩,为她继承宗门打基础。” “但。” “在那座上古遗迹当中,也不知是天意使然,还是机缘巧合,东云月得到了一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功法。” “这门功法传承自上古一位举世无双的帝王,他开创了整个仙朝体系,同时,也是第一位自号为帝的存在。” “我不知他名讳,只知我师父称他为…帝尊!” 诸帝共尊! 婵红衣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双手交叠,紧紧压在左胸,才勉强压下心头那股,令她有些双腿发软的悸动感。 呼吸微沉,水润而诱人的樱桃小嘴儿一开一合,呼出带有沁香的莲气,预示着她此刻,极度不稳定的心境。 太过诡异。 就在易清岚讲出那两个字的一瞬间,她竟感觉冥冥之中有一道视线降临在她身上,流露着至高无上的气息。 仿佛易清岚口中那位早该陨落在上古时代的帝尊仍未死透,而是盘踞在世人不可直视的穹宇,俯瞰着众生。 仅仅颂其尊名,便得感应。 然而。 当婵红衣环顾一圈后却惊愕的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察觉到这种目光,在场众人无一有任何神情的变化。 易清岚亦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说着: “在那位存在诞生的年代,万族林立,荒古异种,神兽仙禽,长生世家,不朽道统,他们都想着吞并彼此。” “于是。” “各族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爆发战争,生灵涂炭。” “直至一日。” “那位无敌存在横空出世,他出道即巅峰,杀穿了整个时代,他天上地下无敌,走出了一条最为辉煌的路。” “他终结了长达万万年的乱世,在废墟之上,建起一座盛世仙朝,从此以后,他的名字,成为时代的禁忌。” “不可言是道,不可求是命,不可遇是岁月,而不可思的他,不可议是他,不可灭也是他,近乎万古未有。” “再无人能哪怕稍微阻挡他的脚步,他意志所至,万族俯首,日月所照,皆为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 “后来的事,就是世人所知的那样。” “东云月渴望成为第二个众帝之尊,开始效法他,走上了那条古往今来唯有他走过的道路,与天下修为敌。” “再往后或许是因为功法的缘故,又或许是受到那位存在的影响,东云月性格变得越来越冷漠,六亲不认。” “最后,甚至叛出师门,囚禁恩师…” 说完。 易清岚都忍不住咂了咂嘴,感慨东云月的心狠手辣。 扪心自问。 不管她杀过多少人,但她确实做不到东云月的地步。 在修仙界。 特别看重师徒关系,比肩父子,因为传承传承,若无良师,你连修行门都入不了,更别提什么出人头地了。 毫不夸张的说,生我者父母,育我者恩师,授业之恩大过天,恩同再造,是为再生父母,这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否则不可能有修士会背叛自己师父,一旦这样做了,身边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远离你。 你连师父都能背叛,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而像东云月这样的更少,甚至可以说她开创了先河。 首先。 她在御兽宗的地位很高,陈易是拿她当继承人培养的,不出意外她就是下任宗主,御兽宗又是天下第一宗。 换句话说。 等她继承了宗主之位,天下共尊,待遇跟皇帝压根毫无区别,她做的那些事,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还白白背上了弑师的骂名。 因此。 尽管东云月对外宣称,自己弑师是因为陈易挡了自己的道,却没几个人信,可不信归不信,又搞不懂原因。 这件事哪怕到王朝覆灭的那一天,也依然是个解不开的谜,就连穿越回去的陈衣,他这个当事人都没搞明白。 或许。 这背后的真相,真的就只有东云月本人才知道了。 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好不要脸! “对了,先前向女皇帝出手那人,你认识的吗?” 短暂震撼之后。 婵红衣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转而问道。 作为曾经的一宗之主,怎么说也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何况魔道本身就沾点百无禁忌,她心态自然没得说。 因此。 尽管内心底依然压抑,存着诸多对那位帝尊的疑惑与忌惮,但起码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没印象。” 闻言。 易清岚也是愣了半晌,似乎陷入了回忆。 只是被天道意志投影鸠占鹊巢后,受冥冥天意的影响,道一气机也随之发生变化,跟前世有了很大的出入。 就连她这个小师妹都认不出来了。 “派人去打探一下呀,我感觉他应该还没死。” 婵红衣左右环顾一圈,压低声音讲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看他实力不弱,多个盟友,多分胜算嘛。” “女皇帝是谁女人她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易清岚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我们跟她再怎么斗那也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关起门来随便怎么折腾,让个外人掺合进来,出了事你负责?” 她们虽然没和东云月见过面,但双方都是聪明人。 也知晓对方的底细。 事实上。 无论是东云月也好,她们也罢,不需要相商,彼此之间早已经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点到为止。 说白了。 所谓的侵略战争,无非就是她们双方的博弈,东云月攻,她们守,赌注则是未来的家庭地位,以赢家为尊。 而这场斗争最终的结果。 遭受苦难的注定只有蓝星和神羽的底层修士,至于她们,顶多给对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不会伤及性命。 倒不能说她们丧尽天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存在绝对的正义邪恶,哪怕强如陈衣,他能赐予蓝星世界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公平。 因为正义邪恶是相对的。 你对一方施加正义的同时,站在另一方的角度那你就是邪恶,而战争的真谛,就是上位者有关利益的角逐。 仅此而已。 “能出什么事?我们又不是死的。” 婵红衣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道:“等我们借他的手灭了女皇帝的神羽王朝,再帮女皇帝把那家伙给杀了…” “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她呢,兵不血刃解决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双赢,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背刺! 易清岚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婵红衣,仿佛头一天认识这个老对手,她没想到后者这么…阴险狠毒。 实际上。 婵红衣做起这种事儿,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她真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问题,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道德? 多少钱一斤?卖我几斤? 老娘是魔修诶。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正道一样爱惜羽毛?魔修做事本来就不择手段嘛,结局赢了不就行了?管他过程那么多! “看我干嘛?我这法子不好吗?” “好…” 易清岚欲言又止。 “嗯?” 婵红衣不解的望着她。 “好…” 易清岚纠结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咬着银牙,眼神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 “好不要脸!”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国备战! “陈姑娘。” 这场会议持续到清晨五六点,天蒙蒙亮,眼见一晚上都没能讨论出什么有用的对策,老人只好是宣布散会。 不过。 散场之前,他向北凰提出一个请求:“陈先生那边还要麻烦您走上一趟,若是能请动他出山,条件随他提。” 陈姑娘指的是北凰。 她本无姓,北凰便是名,但她一直以陈长生义女的身份示人,外界就都下意识的认为,她是随了陈衣的姓。 都陈姑娘陈姑娘的叫着,再加上她生性散漫,懒得特意去纠正,听得次数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这个名字。 “嗯,我尽力。” 北凰点了点头,却是敷衍的托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陈衣不可能会插手蓝星各国和神羽王朝之间的战争。 因为神羽王朝那头金凤,曾隐晦地暗示过她陈衣的跟脚,她去请陈衣介入此战,跟将后者架火上烤有何异? 当然。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她不开口提,陈衣也会把战争的损失,控制在一个双方都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毕竟。 蓝星和神羽从来就不是死敌,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 地府! 现在打仗,不仅仅是东云月跟婵红衣等女的私人恩怨,更是要在蓝星修仙文明与古代修仙文明中确立主导。 免得到了地府入侵,需要各方一致对外的那天,人族修士还在内乱,连听谁的调令都不知道,那还打个屁? 东云月残暴是不假。 可话说回来,她的战略目光那同样也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因为接触过地府的生灵,她更清楚地府对于人间的野心,所以她才一出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统天下。 收拾婵红衣她们,只是顺带。 东云月不会干本末倒置的事,更不会允许人族内乱被其他势力乘虚而入的情况发生…暴君和明君并不冲突。 … 会议结束。 除了龙汉大地,其他蓝星上的国家也纷纷启用了战备警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全国募兵,随时准备开战。 不过。 各国高层并未将东云月以及神羽王朝的恐怖底蕴暴露给世人,那样会引起社会动荡,也容易被阴谋家利用。 并非愚弄欺瞒国民,这是对待人性的防患于未然。 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种文明,都有叛徒存在,他们或为权势,或为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不惜背叛一切。 他们是自私的。 而在大敌当前之期,最怕的反倒不是来自外部的压力,而是从内部,出现缺口,同室操戈,自己毁灭自己。 另一边。 早已从前世时间线回归的陈衣,难得过了几天清闲安逸日子,随后便收到了金凤的传讯,不由得无奈叹气。 “东云月出关,蓝星大地就没几天太平日子过了,但以红衣她们眼下的实力抗衡东云月,无异于以卵击石…” “唉。” “罢了,她们之间的事儿,就让她们自己去争吧,反正以东云月的才情定然早就胸中有数,不至于下死手。” “相比之下。” “倒是那个敢当众向她出手的神秘人更值得关注…”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佛魔双修! 陈衣开始也下意识觉得,那人是幽冥天下某个势力派出作为先锋探路的老怪物,但后面细想,又认为不对。 因为东云月动用了自己给的剑道本源,才将其斩杀。 杀鸡焉用牛刀? 剑道本源是自己留给东云月对抗鬼门背后存在的底牌,若非被逼到绝路,她不可能轻易用在一个先锋身上。 不值得。 既然动了底牌,就说明东云月已经束手无策,黔驴技穷了,陈衣不相信眼下的地府拿得出这般恐怖的底蕴。 地府的最深处,的确封存着无数老怪物,其中也不乏举手投足间便能毁灭一界,血淹一方星域的伟岸巨头。 但。 他们从无比遥远的时代存活至今绝非易事,或许出世就要面临寿衰大劫,所以这样的巨头平时是不会动的。 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出手的机会,除非世间诞生了某种能够使他们延寿的神物,以及某些不得不出世的原因。 换句话说。 他们一旦决定出手,往往代表着一锤定音,那真是到了至关重要的关键时刻,没有退路,必须得一击制胜。 何况。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当下地府真有这种存在活跃着。 可阎罗殿对待人间的态度暧昧不清,究竟是战是和也不曾摆出一个明朗的态度,就连内部的声音都不一致。 哪家不怕死的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兴风作浪? 小打小闹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无妨,这都搞到半个人间人尽皆知了,上面会怎么想?最后要怎么收场? 老大都还没表态呢,做小的却先跳出来乱蹦跶,说好听点这叫僭越,说难听了就是造反,你要倒反天罡啊? 综上所述。 反而先排除掉了动手之人来自地府的嫌疑,天道意志投影表现出的战力太强了,不符合常理,戏演过了头。 其实不怪道一,情报出了问题。 毕竟不是天道本体。 他做不到全知全能,他没想到陈衣给神羽留了一缕剑道本源,更没想到前者在剑之一道已经走的如此之远。 “难不成,那人也跟地府有仇?” “此举背后真意,便是在嫁祸地府,欲借刀杀人?” 思来想去。 陈衣还是感觉这个可能性最大,只是,动手之人未留下蛛丝马迹,一时半会儿他也推演不出谁是既得利者。 “嗯…” “若真是这样,恐怕这事儿还不算完,得知会月儿一声,让她小心防范,免得被利用,成了他人的手中刀。” 念及。 陈衣立即传音金凤,命她安排合适时间,与自己暗中会面东云月。 目前他还没有暴露自己就是陈易的打算,因此不便将自己和东云月的亲密关系公之于众。 别忘了。 陈易这个马甲在五千年前的仇家可不少,这一世肯定也不会安分。 要报仇的。 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被抬上明面,被盯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说他并不惧,但终归是个麻烦。 得一网打尽才能彻底永绝后患,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去提防那一个两个手下败将,他真正的对手是地府。 收到金凤回应。 陈衣又叮嘱了一些会面的细节,而后思忖片刻,又传音叫来婵红衣,将几道佛门神通,传授给宁红衣。 尽管两女悉数觉醒了前世记忆,却依旧保持着一体共生的状态,似乎两人都习惯了,也没有谁试图分开。 而且。 一个修魔,一个修佛,明明在理念上背道而驰的两种道统,却极为诡异的在同一具身体里井水不犯河水。 就。 蛮神奇的。 陈衣也搞不懂是什么原因,不过无所谓就是了。 反正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们自己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在尝试让佛力和魔气,两种本该对立冲突的力量融合。 佛魔双修! 不同于陈衣的佛魔子身。 他是取巧,将意志分化出另一道载体,承载两种不同的道,如果婵红衣成了,那将是真正意义上的佛魔双修 陈衣期待她们成功的那天,那一定会是件史无前例的壮举,足以让她们两人的名字,载入史册,千古流芳。 做完所有。 他再次进入前世世界…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准备化神! 一万年前。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六珠已经借助九华山客卿的身份在幽冥天下扎了根,并着手调查黄泉的种种。 虽说有不少势力,好奇她的来意。 毕竟她灵山菩萨的跟脚不算什么秘密,但由于九华山与灵山之间本就有着莫大渊源,因此也没人怀疑什么。 而另一边。 罗酆山在魔道子身的授意下,派出老怪不断与周边势力发生摩擦,从鸡毛蒜皮的小事,演变成资源的争夺。 最后。 随着一座传承数千年的道统,一夜之间被罗酆山推平,瞬间将这场戏码推向最高潮,无数小势力开始抱团。 他们联合在一起,对罗酆山的附属势力发起报复性打击,战火持续蔓延,一路烧到九华山,囊括半个地府。 见状。 九华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再有六珠挑唆,索性加入乱战,伺机猎杀罗酆山的有生力量。 直至越来越多势力被强行牵连进去。 眼看就要惊动一些长年封存地下的无上存在,阎罗殿看不下去了,只得出面调停,这才勉强镇压住了动乱。 但。 平静只是表面的,在风平浪静的湖面背后,实则是数不尽的暗流涌动,一条看不见的导火.索,正悄然燃烧。 地府各方势力本就欲壑难填,经这么一出,更是让许多势力沉寂多年的野心蠢蠢欲动,就差一个宣泄口子。 当它达到临界值的那一刻,就是长年累月被禁锢压抑的矛盾彻底爆发,吞噬大地,战火之下,将无一幸免。 这便是陈衣希望看到的结局。 当然。 以罗酆山的眼界,自然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他们自然早就知道自己率先挑起战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只是。 罗酆山中真正掌握权柄的那帮大人物,不在意罢了。 在这些近乎触碰到长生久视的存在的眼里,仙人之下皆为蝼蚁,本身就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炮灰,毫无价值。 死得再多,也动摇不了罗酆山的根基。 只要他们还在,罗酆山这座庞然大物就倒不了,哪怕外面白骨如山,有他们坐镇的罗酆山,依然岿然不动。 尽管这话很残酷,可事实确实是这样。 天地何等广袤,虫豸何其之多,然而虫豸再如何蹦哒,都威胁不到人类的统治,除非有天,虫豸脱胎换骨… … 白驹过隙,三百年后。 这三百年,陈衣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是不断将自己体内法力与精神提纯凝练,随时准备突破化神境。 其实以他如今的底蕴,就算现在突破化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样做的话势必要招来灵山三佛的共同狙击。 半步化神和化神,看似只不过半步之遥,实际中间的偌大差距,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宛如天堑,难以逾越。 哪怕他仗着剑道之威能够抗衡一二,但终究只是抗衡,同时让他应付三尊老牌化神,显然也是有些吃力的。 所以。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三佛分身乏术的机会! 又是数百年。 一日。 忽然有一道厚重的阴影,将整片天地笼罩,恍惚间世人仿佛听见各种各样的仙音传唱,玄妙气息弥散寰宇。 随后。 “轰隆”一声巨响,竟让整个九天十地都为之动荡。 这时。 世人才看清天上那道阴影,竟是一条一望无际无垠无边的河流,它从天的这一边,一直贯穿到大地的尽头。 它就这样静静流淌着,倒映出一方世界,一段岁月。 有人在河流中见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人看到了逝去的挚爱与仇敌,还有人窥见了未来一角,陷入恍惚混沌。 恒河。 现世! 逆渡恒河,踏足彼岸,便能长生。 古老的传说音犹在耳。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疯狂了,他们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上千年,更有甚者,从这一纪元的初始,便在等待。 眼下。 恒河近在咫尺,长生似唾手可得,又有几人能淡然。 “终于来了。” “恒河…” “争渡要开始了。” “老祖,我们…” “不要动,倘若恒河彼岸那么容易抵达,为何史书从不见长生之灵?先让其他生灵探路,三佛都还没动呢。” 虽然长生的诱惑无比巨大,但当恒河真正降临,摆在眼前的时候,诸多修士反倒静下心来,打算静观其变。 毕竟,他们不傻。 自古以来。 利益与风险并存,越是迷人的事物,越危险,谁也不知道这条表面平静的河流底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危机。 别长生没得到却先白白送了性命,那还不如不争呢。 不过。 也有按捺不住的。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五章 恒河尽头的身影! “唉。” 天地之间,倏忽降下一声轻叹,只见十万大山最深处,一道神光冲天而起,光柱当中,有道模糊身影隐现。 那是一尊… 神! 一尊垂垂老矣的后天神,形似槁木,骨瘦如柴,气血衰败,眉心不断散发着死气,率先向恒河,发起冲击。 他快死了。 无比年迈,寿衰降至,与其就这样老死,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能够逆渡恒河,到达彼岸,或许有一线生机。 “是天神族的青石神王!” 有人认出这尊神灵的身份,不由惊呼:“据说这位神王乃是上一纪元末期,一座青石得道,故以此为尊号。” “谣传。” “在这一纪元之初,他便半只脚迈入化神境,更是在三位佛祖化神之日与其它几位化神候补联手进行狙杀。” “最后。” “又奇迹般的从三位佛祖的报复下逃出生天,硬撼三佛祖合力一击而不死。” “历经两个时代,这是一位真正的活化石级别的老怪啊,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能成功吗?” “…” 众人既期待,又有不甘。 不甘是因为被抢占先机,期待自然是希望青石神王抵达彼岸,获得长生,以此来证明恒河的传说是真实的。 当然。 也有一些与青石神王以及天神族不对付的生灵,暗暗祈祷其不幸陨落在恒河之中,神形俱灭,少一个对手。 而在众目睽睽下,光柱与恒河投影对撞在一起,正当世人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明争暗斗时,“轰”的一声。 恒河内部,毫无征兆的传出惊天怒嚎,震的众生的灵魂都近乎湮灭,恐怖的威压,在顷刻间席卷九天十地。 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大气磅礴,也是一种无比苍茫的古意,震慑人心,仿佛诸天万界的道理法则都在共鸣。 一些实力强大的生灵动用各种手段,竭尽全力,对抗着威压,并努力地抬起头,试图看清恒河内部的状况。 然而。 仅仅一眼,仅此一眼,惊的他们险些瘫倒在地:那条河流的尽头,竟有一方恢宏的宝座,端坐着一道虚影! 这怎么可能?! 恒河里面… 有生灵足迹?! 这人是谁! 下一秒,更令世人感到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中间间隔着无数时空,却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宝座上的那道气吞山河的虚影,竟缓缓垂下目光。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呢? 至高无上或唯我独尊皆无法概括他的威势,恍若仅凭一个眼神,便能压塌万古,像一位无上神祇俯瞰诸天。 虽然心里十分清楚,这只是一位伟岸遗留在恒河当中的烙印,也许他的足迹曾涉足过这里,但他真身已逝。 可众人内心,依旧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荒诞的错觉。 他… 还活着! 与此同时,那位率先登高的天神,也注意到了这道神秘的身影,只是,他的运气远不如外面的生灵那般好。 “不可直视帝!” 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忌,天地陡然炸响一声怒喝。 紧接着。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无数呵斥此起彼伏,似自万古悠悠以前传来,又似正处于这个时代,正值鼎盛。 它们掺杂着不可违背,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天意降临,那位古老天神脸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一抹恐惧。 然后… 他的神躯,竟不受控制的开始消融!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神王喋血! “怎么回事?” “他…” “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见状。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只因这一幕,太过诡异,根本没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位神王莫名其妙就败了。 这都还没开始闯呢。 “轰!” 神王的躯体,炸成一团血雾,死前的脸庞上,满是不甘与惶恐,明明,明明他还有许多底牌未曾都用出来。 神血如雨。 天地悲,葬曲传世。 一尊不朽神王陨落,万物为之哀恸,但,更多的还是内心的沉重,堂堂神王就这样死了,甚至来不及反抗。 不光如此。 在那片苍茫雨幕下。 那条绵延的恒河中,走出道道身影,有的沐浴着神光,有的立身于黑暗,有的仙雾氤氲,还有的妖冶邪性。 个个流露无敌气息。 神圣与黑暗并存,他们随便单拎出一位,就能犁平这个时代,然而,就是这些恐怖的存在,面对那方王座。 却纷纷低下了头颅。 他们在… 朝圣! 向着那方至高王座,向着王座上那道唯我独尊的伟岸身影,诸神叩首,言行充满敬畏,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万灵觐,举目共尊! “不对!” 这时。 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有生灵指着王座惊呼:“杀死青石神王的并不是恒河的力量,而是…王座上那个人!” “不可直视帝!”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回忆起神王陨落前听到的声音。 却更是不解困惑。 “不是说从未有生灵抵达过彼岸么?” “这些身影是谁?” “王座上那人又是谁?” “而且,方才我们当中也有不少人,直视了王座上的那道身影,为何偏偏神王陨落当场,我们却毫发无伤?” “我明白了。” 又是最先那人出声:“他们并非活物,而是先行者留的一道意志,只存在于恒河,所以我们没事,而神王…” 这个说法虽然牵强,却也解释的通,只是,依然无法说明那些身影的跟脚,浓重的疑云,在人潮之间蔓延。 人心惶惶。 … 另一边的十万大山,陈云同样将神王陨落的场面尽收眼底,他的眼界,远超寻常修士,所以关注的点更深。 “按照上辈子的神话传说,灵山诸佛乃是世间最顶尖的那批战力,原先我以为,化神便是人间修行路尽头。” “诸佛也莫过于此。” “可今日见到这些身影,化神之上分明还有境界。” ”这就出现问题了。” “三佛境界若真只有化神,怎当得起顶尖?可若不只是化神,当年又怎会被古魔残念抢了灵山,狼狈出逃?”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 诸佛的足迹确实曾到过地球并于世间显圣,毕竟地球也属于三千小世界位面之一,如此说法,也说得过去。 而上辈子所在的地球,由于后世之人没见过修士的缘故,便将能上天入地长生久视的诸佛当做了神明膜拜。 实际他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化神修士而已。 要么。 当年诸佛放弃灵山,退守莲花天下,另有隐情,他们,在故意示敌以弱,实则另有所图,并且,所图非小。 如果是真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灵山上的古魔残念从未发动过针对莲花天下的跨界战争了。 他们没底气,甚至,不认为自己能打赢,这就是一场局,至于算计的是谁,图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罢了。” “没时间考虑这些,也没时间为神王缅怀哀悼,接下来,趁乱化神才是重头戏,机会就这一次,不能失败。” 念及。 陈衣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调整自己的精气神,深邃的神念,笼罩着外界,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出手… … 同一时间。 现世。 各国使出浑身解数,将一切能想到的手段,隐藏的底牌,全部搬上台面,以此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旷世之战。 所有人都清楚。 这一战关乎着国运,传承,东云月统帅的神羽王朝和他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赢家,双方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为了防止有人临阵滋敌,各国联合颁布声明。 一。 将在长生天外驻军,彻底对长生天进行封锁。 二。 撤回所有在长生天内历练的转世者与觉醒者。 三。 一个月之后,凡有靠近长生天秘境或滞留秘境而不出者,一律视为叛国,不问缘由,不讲情面,格杀勿论。 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没办法。 神羽王朝太强大,肯定会有人生出异心,这点压根不用怀疑,万一双方开战时内部爆发矛盾,问题会更严重。 这个时候,必须保证团结。 对此。 东云月不置可否,并没有做出什么指示,任由各国修士撤离长生天,她是骄傲的,自然不屑背地里搞动作。 而且。 她也看不上这些修士,更没想过收编劝降他们,她自信凭神羽王朝的底蕴,便足以踏碎蓝星上的所有国家。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七章 搜捕行动! 随着一位位转世者、觉醒者撤出长生天。 在蓝星大地某个极其隐秘的角落,各国最高指挥齐齐聚首,展开了一场足以决定亿万生灵命运的绝密会议。 “据环球卫星最新传回的数据显示。” “迄今为止。” “起码有三千尊罗刹骑入主长生天,那女皇帝已将他们悉数编入皇城禁卫当中,这是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 龙汉代表顿了顿,随即深吸一口气又道: “不光如此。” “还有罗刹铁骑源源不断的往长生天赶去,据不完全统计,等所有的罗刹铁骑全部汇合,数量起码能破万。” 闻言。 众人无不色变,气氛静默良久才有开口: “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 眼下的蓝星本土势力,最缺的就是时间,各国的高端战力,太少了,元婴期…根本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 修士之间的战争,拿人命堆是没有用的。 金丹还好,肉体凡胎,终有殚精竭力时,一旦跻身元婴期,便能调用天地之力为己所用,非人力能够比拟。 何况神羽王朝内,还有斩凡境大能坐镇。 斩凡境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凡人范畴,大能者一怒一念,便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屠城灭国易如反掌。 唯有拖延时间直到各国诞生斩凡境大修,方有胜算。 “依我看,不如组建敢死队,骚扰神羽王朝领土,这样或许能令他们分神,给我们各国的天骄突破的时间。” 樱花国代表提出建议。 “那你想过没有?” 龙汉代表斜了他一眼,冷冷开口:“不光是我们蓝星需要时间,神羽朝同样需要,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时间。” “别忘了,神羽王朝还有诸多古老未曾苏醒呢。” “谁都不敢保证他们最鼎盛的时期,麾下有多少斩凡效死,他们耗得起,我们等不起,越拖局势越不利啊!” “砰!” 此言一出。 脾气最火爆的熊国代表当成就怒了,拍案而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咳,别激动,别激动,先坐,这不是在讨论嘛。” 见状。 金雀花王朝的代表忙出言安抚:“要不这样吧,大家先回去请道命令,派军队全国搜捕五千年前的转世者。” “不管怎么说。” “我们先切断神羽王朝有生力量的供给,不能让他们继续做大,然后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神羽王朝的对手。” “龙汉不是有句老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以我们蓝星目前的底蕴对抗神羽王朝,无异于以卵击石,但若是拉拢几个能和神羽王朝分庭抗礼的盟友…” “那情况或许就大不一样了,你们说呢?” 这个提议无疑是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很快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几位代表例行进行举手表决。 并无异议,全票通过。 然而,正当众人准备各自给背后的国家致电汇报会议内容时,一位龙汉国的随行人员神色匆匆,推门而入…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八章 接回千鲤! 似乎是有十分要紧的情况,这人直接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龙汉代表身侧,附耳快速低语了一番。 后者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向后摆了摆手: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来人告退。 龙汉代表脸色凝重地环顾了一圈,沉声道:“最新消息,神羽王朝昨日派遣使者,今已抵达我国之江州部。” “什么?!”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大惊,交头接耳,紧张无比。 “他们来干什么?下战书?” 鹰国代表问道,视线一下全集中在龙汉代表身上。 “那倒不是。” 龙汉代表摇了摇头:“他们是来要人的…神羽天皇帝的子嗣转世在我们龙汉,他们希望开战前能将她接回。” 天皇帝的子嗣? 众人神态各异,有诧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脸埋怨:“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 龙汉代表皱了皱眉,看着说话的樱花国代表: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把这人控制起来啊。” 樱花国代表理所当然道: “你们龙汉不是有句古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吗?我们抓住此人,以她作威胁,必然叫那神羽皇帝投鼠忌器…” “愚蠢!” 他话还没说完,就遭龙汉代表打断:“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打她的主意,这样只会加速战争的到来,懂吗?” “现在我们的对手,只有东云月和她的神羽王朝。” “那位天皇帝神龙见首不见尾,对我们蓝星的态度暧昧不清,这是好事,这就意味着他不会插手这场战争。” “你要知道,连东云月,这位以霸道冠绝一世的神羽女皇在他面前都得奉他为尊,恭恭敬敬称上一声上皇。” “他的底蕴有多恐怖,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对于这样的存在,任何人都摸不准他心思,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既然可能做错,那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做。” “否则,万一有什么地方不合他的心意,从而把他推向我们的对立面,那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的!” 威胁一位有能力屠城灭国的修士是十分不明智的。 因为不是所有修士都在乎血脉。 因为他们不知道陈易是不是这些修士的其中之一。 如果那位天皇帝把颜面看的比后裔更重呢?斩凡大能的怒火可不是杀几个主谋就可以平息的,会死很多人。 他们赌不起,蓝星,更赌不起。 … 最终。 在众人铿锵有力的谴责下,羞愧难当的樱花国代表只得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龙汉代表则立即传讯回国。 由国内高层紧急组建小队,护送千鲤返回神羽王朝。 当然。 临行前自然是有专门的外交人员,对千鲤进行游说。 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够为国家尽自己一份力,尝试看能否从中调停这场战争云云,千鲤欣然应允。 于是。 当夜。 一行人趁着夜色出城,秘密踏上前往长生天的道路。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二十九章 首次会晤(上) 半柱香功夫,千鲤一众至神羽皇城外,早有大批皇城禁军在此列阵相迎,羽林垂首,竟各个都有金丹修为。 气势如虹。 随行护送的修士纷纷惊叹神羽王朝底蕴之雄厚,同时也感慨那位传说中的天皇帝,在神羽至高无上的地位。 明眼人都能瞧出。 这阵仗不是为千鲤摆的,而是为陈衣,千鲤不过元婴,哪怕是东云月的亲生女儿,后者也不可能为她这样。 皇城禁卫。 这四个字的背后不仅仅是守护皇城安危的军队。 作为最接近神羽王朝至高权力中枢的他们,当被展示在外人眼前时,从某种意义上就象征着“如朕亲临”。 监察皇城,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他们完全可以被视作东云月意志的化身,代表着东云月,俯瞰整座皇城。 这样一只军队,是绝不可能轻易用来当迎宾的。 何况。 还做出羽林垂首这样,等同于低人一等的举动。 但。 他们现在却当着众目睽睽这样做了,因为千鲤是陈衣的孩子,她的父亲,是这座城池,真正意义上的…王。 东云月有意在抬高陈衣在神羽朝的地位,也在向世人宣布一件事,我东云月是天下人的王,但,永为他臣! 这个把权势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的女人,唯独面多陈衣时,可以毫不避讳的让他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 甚至。 即使陈衣已经封无可封,天皇帝还不够,她仍不满足,还要在后面推他一把,让他站的高一点,再高一点。 高到一种自己只能仰望的地步。 只因。 他是她的主,她的信仰,她的救赎,她理应匍匐在他的脚下,瞻仰他的荣光,以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姿态。 “我等奉外交部命令,护送千鲤姑娘回归故里,同时略备薄礼欲敬献神羽皇帝,以修两国友好,不起兵戈。” 短暂愣神后。 负责护送任务的小队长率队伍停在皇城根下,随即朗声道出自己的来意,并挥手示意手下将礼物给拿出来。 是些来自现代社会的科技造物。 虽然很早之前神羽王朝就放话,要一统天下,可毕竟战争还没开始打,而且如今有多出了千鲤这个中间人。 那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再者。 龙汉身为蓝星领头级别的泱泱大国,他们身为龙汉国的代表,两国初次会面若是空手那岂不是让人看轻了? 不说多的。 起码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做足的,至于对方接不接受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而之所以选择现代的一些小玩意儿当作礼物,则是高层们有着自己的思量。 首先神羽王朝是迄今为止,保存的最完好的古老传承,单是一个长生天秘境,里面的天材地宝就不知几许。 神通、功法、宝器之类的就更别提了。 如果送修士用的东西,那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反观现代的这些小东西,神羽修士没见过,东云月也没见过,肯定觉得稀奇有趣,也更显得他们用心。 说不定到时候东云月凤颜大悦,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其三。 蓝星最不缺科技造物,相较这些,修行所需的天材地宝却一直以来都是供不应求。 综合考虑。 送科技,是最划算,也是性价比最高的礼物,对双方都是如此。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章 首次会晤(中) “唰。” 上千名金丹境界的皇城禁卫齐刷刷扭过头,望向出言的龙汉代表,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四周空气静的可怕。 这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一幕,令后者眼皮狂跳随即额头不受控制的淌下冷汗,其余随行人员,亦是如此。 直至城头上。 一道手持金令面佩假面的身影的出现,才令这肃杀冰冷的气氛,稍稍减缓半分:“陛下有旨,请他们进来。” 禁军瞬间恢复先前静默状态,犹如一尊尊雕塑。 众人松了一口气。 唯独护卫队长,仍然低着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眼中流出浓浓的恐惧,嘴唇蠕动,似乎在呢喃什么: “又是一尊斩凡境…” … 神羽皇城的内城,跟众人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以为。 这里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是一座座森罗可怖的宫殿,昏暗无光,阴沉骇人,无数黑袍修士隐藏在阴影中。 要么是怪物,要么是活死人,总之不可能有正常人。 可事实上。 这儿跟外界,唯一的区别,只是城里的人穿着古代的服饰,像看到什么珍稀物种一般,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有商贾摆摊叫卖,有车夫游走街头,有客栈,有茶肆,有赌坊,眼尖的队长甚至看到几座青楼,并排林立。 这哪是什么上古遗迹?分明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嘛! 眼前的种种景象。 颠覆了众人以往对于觉醒者遗迹的认知,护卫队长自觉将一路上的发现,秘密记录下来,准备上报给总部。 在掩面身影的带领下,队伍穿过一条条青石小巷。 终于。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极尽奢华,气势如虹的建筑映入眼帘,那便是整个神羽王朝的权力中心——太安城了。 一条护城河,隔绝了两个世界。 也将这座皇城,划分成了两个极端,前面的太安城穷奢极欲,后方的皇城根儿却平淡安宁,宛若天壤之别。 视觉上所带来的冲击堪称巨大。 掩面身影先进去通报,小队则陪同千鲤在太安城外等候,不多时,城内传出一声尖锐而不失气势的公鸭嗓: “宣!” “龙汉使者入城觐见!” 众人脸色微变。 一个宣字。 一个觐见。 分明是将他们龙汉放在一个下臣附属国的位置。 但。 皆是敢不而不敢言,因为他们发现,就连一名负责通报的太监,修为都有元婴境,神羽之底蕴,可见一斑! 两国之间。 从来都不允许意气用事,他们身后,站着一国四万万人民,一切都要以人民的安危,人身安全为前提考虑。 弱国无外交,眼下面对如日中天的神羽王朝,龙汉就是弱国,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能给人以话柄。 入城。 有东云月的旨意在,一路倒也没人刁难他们,众人也再次意识到了这位女皇帝,在自己领地内的无上权威。 抵达金銮殿外。 护卫队长下意识地停顿了一秒,而后,回头瞄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千鲤,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紧张情绪。 这才抬起脚,迈入大殿…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一章 首次会晤(下) 金銮殿内的景象,更是骇人。 放眼望去。 只见左右两侧文武百官,竟最弱都是元婴修为,为首那十一道身影的气息,甚至隐隐流露出超脱的意味。 这分明就是即将斩凡的前兆。 可想而知。 以神羽王朝的庞大底蕴,她们迈入斩凡境不过时间问题,届时,十余尊斩凡境的豪华阵容,蓝星拿什么挡? 退一步讲。 即使忽略她们,那个坐在凤椅之下,台阶之上,枪履上殿入朝不趋的白袍女子,气息更是凌驾于满朝文武。 偌大的护卫队,无一人能够看穿其修为,但毫无疑问,她早早就达到了斩凡境,而且,不是普通的斩凡境。 最恐怖的点是,她不是女皇帝! 就连她这样足以在外界开宗立派的大能,都心甘情愿的屈尊称臣,做这一人之下,那位女皇帝得有多恐怖? 龙汉,真的有资格和她抗衡吗? 惊叹神羽底蕴之余,众人内心,不免衍生出一丝绝望以及对自身,对龙汉大地乃至整个蓝星的未来的担忧。 “陛下驾到~” 一道尖锐的公鸭声,将众人百感交集的思绪打断。 随着一缕香风拂面,一股无比浩瀚而深邃的皇威降临大殿中,接着,帘幕之后,骤现一道身影,斜倚凤榻。 被帘幕遮掩,看不清容貌,但透过层层薄纱,依稀能够瞥见那堪称完美无暇的妖娆身段,朦胧感最要人命。 “啊!” “我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众人一跳,循声望去,竟是有人双手捂着眼睛,满地打滚,指缝间不断有血水渗出。 “再敢乱瞄,朕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话音刚落。 撕心裂肺的叫声戛然而止,那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满,只是一个劲磕头谢恩。 见状。 剩下的人心跳都慢了半拍,无不汗流浃背,随后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埋得很低很低,生怕步了那人的后尘。 “你,就是千鲤?” 冰冷的语调,再度从帘幕后传出,仿佛毫无感情。 并非东云月端皇帝架子,摆下马威,事实上,除了陈衣,她对其他人一向如此,这是她修炼的功法所导致。 自古帝王皆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 “是…是的。” 千鲤对这位五千年前便已家喻户晓,却素未谋面的神羽皇帝,同样无比敬畏,甚至,她的敬畏比旁人更深。 因她经历过东云月如日中天的岁月,所有生灵,尽皆匍匐在其天威之下,对后者的残暴与霸道,铭心刻骨。 即便是她的母亲,都对其讳莫如深。 那位天皇帝身边最受宠的贴身侍女,令整个神羽王朝的少女,都发自内心惊羡的奇女子,不止一次告诫她。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招惹东云月,会死人的! “抬起头来。” 声音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味,千鲤娇躯一颤,而后不敢怠慢,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高台之上。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探出薄纱,轻轻拨开珠帘…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朝堂风波(上) 好美! 这是千鲤对东云月的第一印象,很是直观,没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就是美,哪怕不施粉黛,依旧倾国倾城。 尤其是那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非但不会使人望而却步。 反倒容易激起生灵内心深处的征服欲与占有欲,毋庸置疑,她是天底下所有雄性生灵,都渴望得到的女子! 只是。 迄今为止,能突破其心理防线的不过区区一人。 “你,知道朕是谁么?” 打量千鲤半晌,东云月毫无征兆问出一个问题。 明面上听着像是在问千鲤认不认得自己这个神羽皇帝,实际上,她是在问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和陈衣的关系。 而更深层次的意义,她是在考验千鲤,作为一位独裁的君王,她的上辈子,一生都在为了权势与名利而活。 后来爱上陈衣。 她便倦了这种日子,想找个人将皇位传下去,奈何膝下无子,左紫凝再忠心,总不能把江山拱手给个外姓。 只能将此搁置。 这一世,得知陈衣留了个女儿在这世上,她第一反应就是将其带回神羽培养,然后退位,跟陈衣双宿双飞。 这才有了后面的派遣使臣出使龙汉一事,毕竟她自诩陈氏家奴,主子的女儿,不就是小主子嘛,是自己人。 但话又说回来,神羽王朝这份偌大的家业,不是谁都有资格接的,若千鲤没本事,她照样不会多看其一眼。 别忘了,她东云月从来就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她唯利是图,权衡利弊是她的本能,甚至,有些六亲不认。 遥想当年,她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师门,她根本就不在乎天下人会怎么说,怎么看。 她的世界观就是,我赢了,那历史我怎么想就怎么写,只有活到最后并登顶的胜利者,才有资格高谈对错。 神羽王朝不能毁在千鲤手上。 不然后世史官会写她东云月有眼无珠,选错了人。 因此。 千鲤来之前她就谋划好了,符合条件自然最好,要是不符合,就当个花瓶在宫里养着,给陈衣也有个交代。 “小妈?” 思忖几秒,千鲤试探性地喊出一个称呼,又补充道: “父亲跟我提过,让我见了陛下,就这样喊。” 语惊四座。 整座大殿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无数目光齐刷刷落在千鲤身上,而且,其中有几道,甚至隐隐掺杂着杀意。 就连坐在台阶上事不关己的左紫凝,都诧异抬起头。 她怎么敢的? 这是大不敬! 即使上上下下,满朝文武心知肚明自家陛下与她人共侍一夫,即使这是神羽朝廷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心里清楚和公然挑明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堂堂神羽皇帝。 不后宫美男三千就算了,还跟其他女人共享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要传出去,皇帝颜面何存?王朝颜面何存? 他们这些文武百官的颜面又何存? 如此荒唐,岂不要被那些敌对势力贻笑万年吗? 于是。 当即就有大臣走出人群,手持笏板,高声请命:“陛下,圣驾当前,此女却大放厥词,冒犯天威,实乃罪无可赦。” “臣请旨。” “毁其肉身,灭其神魂,并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朝堂风波(下) 音落刹那。 一众来自蓝星的随行人员纷纷脸色大变,神经紧绷到极点,又不敢妄动,只能将目光投向千鲤等她拿主意。 千鲤同样眼皮一跳,却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慌乱。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盯着东云月。 内心观察着后者神情变化,在她喊出那声小妈的一瞬间,东云月精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笑了,她满意了,这就够了! 在神羽王朝的朝堂上,在这座象征至高权力的大殿里,除了坐在凤椅上的那个女人,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 这里。 只有,也只能有一个人的声音! “你,好像很喜欢多嘴?” 东云月淡淡抬起霜眸,斜睨之前谏言的朝臣,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喜怒,仅仅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质问。 下一秒。 那人竟直接吓白了脸,忙不迭叩首请罪: “臣口不择言,臣知罪,陛下息怒。” 看着自己眼里高不可攀的元婴老怪磕头如捣蒜,卑微至极的模样,蓝星一众内心既震撼又惊恐,百味杂陈。 东云月则无视了在此所有人的反应,眉眼带笑,仔细打量着千鲤,越看越满意,对方给出了她想要的回答。 一声小妈,有两层含义。 一是向东云月表面态度,如果您不嫌弃,我愿意拜您做义母,给您养老,我会向尊敬亲生母亲一样尊敬您。 二是向东云月传递信息,这一世,我跟父亲已经见过面了,并且是他嘱咐我这样称呼您的,这是他的意思。 千鲤补充的第二句,足以证明她的潜力。 这就相当于为她铺路了。 虽然陈衣不像东云月那样功利,但对于一个一心追逐仙途的修士而言,不可能做到去尽心栽培每一个子嗣。 更别提让自己其他道侣,去关照另一个道侣的子嗣。 就像皇帝有无数皇子,可太子只有一个,只有太子才会被皇帝光明正大的引荐给大臣,帮他培植自己班底。 而成为太子的首要因素,就是要有能力,否则就算你再怎么受宠,早晚也会被边缘化,或者沦为大臣傀儡。 陈衣让千鲤喊东云月一声小妈,就有立太子的意思。 他想以此来为两人结缘,拉上关系,为千鲤找一个靠山,倘若不够器重千鲤,那你爱咋喊咋喊,关我屁事。 “千鲤,见过小妈。” 感受到东云月眼神中的善意,千鲤知道,自己赌对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而后便正式向东云月行了个礼。 “嗯。” 东云月点了点头,随即移开目光,环顾一圈,脸上依旧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作为一国之君必须要有的心境: “诸卿家可都听到了?” “她唤朕小妈,朕也喜欢她,那她便是朕的女儿,诸位可有异议?“ 群臣面面相觑,几人欲言又止,被身旁的同僚拽住衣袖边角,打了几个眼色,最终悻悻闭嘴。 东云月更没有追问的意思,她问这些,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压根也没打算听大臣们的想法: “既然都没有异议。” “传朕旨意。” “即刻起,册封千鲤为我朝长公主,位同王公,赐加九锡,冕十旒,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授封大典定于三日之后,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她的面子值几个钱? 众人再一次亲身体会到东云月的无上威势。 金口一开。 整座朝堂,文武百官,竟找不出半声反对之音,回应于其旨意的,唯有此起彼伏不断,排山倒海般的山呼: “吾皇圣明!” “陛下万万年,长公主万万年!” 接下来,便是神羽各部领取自己的任务,包括册封大典会场的布置,花费的统计,邀请哪些势力参加等等。 全部弄完,天色渐暗,准备散朝。 朝臣们各怀心思,朝东云月行礼,退出大殿,千鲤也被礼部的官员请下去,挑选并裁量参加典礼时的服饰。 至于护送千鲤来到神羽的一干人,虽然眼下神羽朝和蓝星多有摩擦,必有一战,但千鲤的面子搁这儿摆着。 东云月并未为难他们,反而命人清扫出几间上等的客房供他们居住,等三日后,随来宾一道参加册封大典。 对此。 众人没有拒绝,也不敢拒绝,堂堂神羽大皇帝的好意,无论你喜不喜欢,那都得接受,由不得你愿意与否。 否则。 东云月可不在乎什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惹我不开心了,我就弄你,什么掉不掉价的,我的开心无价! 如此。 金銮殿内的人便都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左紫凝依旧坐在台阶上,手上摆弄着一个从蓝星送来的小玩意儿。 一台手机。 东云月盯着她看了半晌,摇摇头,不屑吐出一句: “玩物丧志。” “哈。” 左紫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还别说,这个时代的人搞娱乐是真有一套,送来的小玩意儿都可有意思了。” “你别有意思了,朕让你查的事儿查的怎样了?” “在查。” 东云月很早就苏醒过一次。 知道这一世,迎来万年难遇的灵气复苏,更是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已逝者死而复生事件,所以派左紫凝调查。 一是查原因。 二则是查查前世神羽朝的那些老对手们,如今身在何方。 这一世。 她并不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速战速决,然后专心对付地府,后者,才是她的头号大敌。 “内海那几条老狗有眉目了,荒城还有清风观那位目前还没有线索,不知道是还没苏醒还是已经躲起来了。” “对了。” 说着。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左紫凝停下摆弄手机动作,抬头看向东云月,脸色难得有了一丝郑重: “据说清风观那位座下有一弟子,是上皇的女人,在为蓝星的龙汉国做事,我们要不要买她几分面子?” “卖她面子?她的面子值几个钱?” 闻言。 东云月冷哼一声:“照样打,她别死就行,打伤打残不管,上皇怪罪下来有朕担着,落不着你们头上。” 当说到怪罪两个字时。 她的眼底倏忽闪过一抹异色,薄唇轻抿,紧跟着一双紧紧并拢,斜倚床楣的玉腿,情不自禁的摩擦了几下。 神游天外。 思绪恍惚间又飘回五千年前。 那段明明在臣民眼中,在对手眼中,她是高不可攀的女帝女王,不知多少天骄神子,以能奉她为主为荣。 然而。 在背地里,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深夜。 外人面前这样高贵冷艳,金枝玉叶的她,却要被某个男人当奴才一样使唤,遭受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辱。 最后甚至“被迫”屈服于其淫威之下,认贼作父,不惜将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的荒唐岁月。 “似乎。” “很久没有被主人惩罚了,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五章 青鱼的警告! 一见东云月这幅小女儿姿态,左紫凝就知道,自家陛下这是又开始发烧了,按理说,这会儿她该识趣退下。 但。 心里不安啊。 她可没东云月这般心理变态,总心心念念,想方设法的让陈衣惩罚自己,从而获取到旁人无法理解的快感。 她不想犯错。 于是。 短暂沉吟后,又硬着头皮劝谏道:“咳,陛下,臣以为应适当约束一番我朝各方势力,免得引起上皇不满…” 唰! 好事被打断。 东云月一下就睁开了眼,羞恼瞪着左紫凝,这也亏得是她了,倘若换作别人,指定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在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脑袋就要落地。 “哎呀,你烦得很,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即便是左紫凝忠心耿耿,立下过汗马功劳,在眼下这种情况,东云月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不耐烦的开口: “这点小事儿你自己决定就好了,过几天主…上皇会来太安,到时候你自己去找他聊,就这样,朕还有事。” 说完。 也根本不管后者的反应,化作一缕清风,原地消失。 “诶…” 左紫凝望着空荡的大殿,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过去半晌才收回手,脸上浮现一抹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 陛下就是个恋爱脑,没得救了,不管了,随她去吧。 左紫凝也离开大殿,正要回自己的行宫,突然不远处的密林中传出一缕气息,像刻意释放,令她脚步一顿。 驻足片刻后,左右环顾,随即调转方向,转入密林。 密林深处。 水榭兰亭,芳草萋萋,一袭青衣端坐石椅,素手烹茗,左右各有娇女侍立,或是持扇煽风,或是盘膝奏琴。 意境十足。 正是上阳宫首席侍女——青鱼。 “左相国,请坐。” 见到左紫凝,青鱼先打了招呼,而后邀请其落座。 “青鱼姑姑。” 左紫凝拱手回了个揖,礼数做全,才坐至其对面。 她对青鱼很客气。 尽管后者在上阳宫的身份只是一个侍女,这种层级放在外面,好听点称一句总管,连左紫凝的面都见不着。 但。 侍女也分三六九,陈衣的侍女,而且是负责照顾陈衣衣食起居的贴身侍女,那就值得她以平等姿态对待了。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陛下将鲤儿接回神羽了?” 青鱼倒上一杯茶,向前推去。 “嗯。” 左紫凝接过茶杯,象征性抿了一口:“陛下刚下旨将她册封为我朝长公主,看样子是准备当继承人来培养。” “这是鲤儿荣幸,替我代鲤儿谢过陛下。” 青鱼双手托杯,以茶代酒敬左紫凝: “鲤儿年纪小又醉心修行,朝堂上的事,若有甚不周之处,还望左相费些心思,教诲一二,青鱼先行谢过。” “姑姑客气,这本就是紫凝的分内之事。” 左紫凝表面不动声色,回应也是有板有眼,内心却浮现一丝疑惑:对方特意找自己,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儿? 不应该吧? 这点小事完全没必要在殿外等着自己下朝,或者直接去找东云月也可以啊,她的身份又不是见不着东云月。 果然。 下一秒,便听青鱼话锋一转: “我听人讲。” “鲤儿此前一直在为蓝星本土的一个国家效力,这次也是他们派人一路护送鲤儿回来的,那个国家好像叫…” “龙汉。” 左紫凝补充道。 “对。” 青鱼开门见山: “对于这个龙汉国,陛下有什么想法?” 东云月企图吞并整个蓝星的野心并非什么秘密,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即使深居幽宫的青鱼也略有耳闻。 “青鱼姑娘呢?” 听到这,左紫凝大概已经猜出青鱼此行的目的,但她并未点破,而是接着往下反问,要让对方主动开这口。 “朝堂上的事,青鱼无名无份按理不该妄加议论,但事关鲤儿,青鱼便斗胆以身为人母的身份,提个醒儿。” 青鱼开门见山: “鲤儿是被龙汉帝国的人送回来的,她跟龙汉关系匪浅,若是双方彻底开战,她夹在中间,恐怕会很为难。” “虽然平日里,我很少管这个女儿,但她终归是我女儿,她可以任她自身自灭,但我不希望她过的不如意。” “而且。” “我想左相和陛下应该十分清楚另外一点…” 说到这。 青鱼话音一顿,目光紧紧盯着左紫凝,很是认真: “她不止是我女儿。” 无论怎样,为人父母者没有不希望孩子好的,青鱼刻意躲避千鲤,只是尚未做好成为一个合格母亲的准备。 她不清楚该怎样做一个好母亲,才索性选择逃避。 事实上。 她对千鲤的爱,一点都不比寻常母亲对子女的少。 闻言。 左紫凝秀目微凝,柳眉微簇,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前者是因为她听出了青鱼话里话外的威胁,后者则是她能理解青鱼的做法,毕竟换作是她处于青鱼的位置。 也会这样做。 常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纵然势微,为母则刚。 “紫凝定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带给陛下,姑姑放心。” “喝茶。” “…”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四族共争化神位! 一万年前。 陈衣已将自身的气机与整座十万大山融为一体,静守灵台,做足化神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静待着时机到来。 而另一边。 各方势力间的争渡仍在继续,一位位古老巨头从长眠中苏醒,拼尽一生积累,半世底蕴,搏击最后的契机。 他们犹如一只只扑火的飞蛾,前赴后继的向恒河倒影冲去,又在转瞬间被吞噬殆尽,尸骨无存,纵死无悔。 迄今为止。 没有任何一尊生灵能在恒河中坚持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天地交汇之处,只能听闻无尽恸哭与悲鸣绕梁不绝。 但。 这些生灵里不包括三位佛祖,和那些被迫奋起一搏的古老生灵一样,他们自身的寿元,同样即将走到尽头。 天地是公平的。 生死面前。 无论你曾经有多么风光,天资何等惊世,都得承认自己的衰败,所以,他们也没有多少次尝试失败的机会。 必须一步登天。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时间飞速流逝,又是一月。 某一天。 灵山上,终于走下一尊浑身散发耀眼金光的金身大佛,三头六臂,手托莲台,每走一步足下都有莲花盛开。 一尊几乎无限接近于化神期的佛,也是第一尊准备冲击恒河的佛,但他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伫立在原地。 像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 突然妖风四起,黄沙漫天,十万大山之间,一股磅礴的威压拔地而起,紧接着,一道墨绿色光柱直冲云霄。 而后仿佛事先约定好一样,同一时间,极南之地的酆都鬼城,东方的天神山,也有一黑一白两道光柱迸射。 四象之位,神佛妖魔,遥遥照辉,前呼后应,惹举世皆惊,没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唯独盘踞十万大山,神游三界的陈衣,猛地站起身。 他感受到了。 这些人,在做跟自己一样的事情,他们是要…化神! 当即。 只听他抚掌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好,精彩,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几乎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作为历经无尽岁月洗礼的古老,用心智如妖,老谋深算来形容三佛也毫不为过。 这一幕。 恐怕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背后就是他们在推波助澜,这就是一场局,他们在狩猎这些巨头! 明明恒河已经出世,却故意不出手,积蓄力量,然后故意派出一位即将化神的老佛当先锋,或者说…诱饵。 他们要逼妖、神、鬼三族的顶尖存在,自己跳出来。 争渡恒河,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饶是以三佛的强大,都不敢确保自己能够功成身退。 如果在他们争渡时还有其他生灵骚扰干预,那机会只会更加渺茫,因此,一定要让藏在暗处的人,先露面。 这尊老佛,便是鱼饵。 一个纪元,时代气运有限,天地的灵气有限,只能供养几位化神,也就是说,化神的数量是有一个尽头的。 若是让这老佛得了道。 一门四化神。 如此豪华阵容,能压到三族永远出不了头。 三族坐不住的,因为他们没得选,眼下不跳出来去争,那以后他们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几乎是无解的局。 前者绝对会坐视不管任由事情发生,这相当于葬送了自己一脉崛起的机会,要一辈子做小的,硬着头皮也得上。 这是阳谋。 而接下来,便是三佛的猎杀时刻,也是陈衣的… 时机!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七章 突破化神(一) “轰!轰!轰!” 佛、妖、鬼、神四道气势横扫亿万里人间,威压绝世骇俗,引得无数生灵不受控制的踉跄跪倒,匍匐颤栗。 下一刻。 云端之巅骤然浮现密密麻麻的紫色劫云,翻涌咆哮。 而在紫色劫云之间,还有恐怖的惊雷缠绕,绵延整整百万余里,声势浩大,天威浩荡,仿佛能够诛灭万物。 不光如此。 随着劫云的数量越聚越多,其中的一部分,开始自发向周围靠拢,牵引纠缠,乃至隐隐有化作实体的趋势。 “那是…化形天劫!” 一位眼尖的老怪见状,不由惊呼出声:“怎么会?不是说那化形天劫,仅存在于传说之中吗?它真的存在?” “传说之所以能流传千古,自然有它的道理。” 另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怪面色凝重喃道: “老夫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有关它的记载。” “谣传此劫曾于亘古现世,放眼芸芸众生,唯有那天资惊艳到连苍天都会嫉妒的绝代天骄,才会引来此劫。” “而且。” “纵然璀璨如上古时期的黄金盛世,得此殊遇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有幸一睹真容。” “想必跟这四人同时化神有关。” “这一方天地的本源,已经不足以再承载新晋四位化神了,所以,只得先诛杀几人,以为后来者空出一席。” “…” 正值一众巨头窃语之际,那一部分劫云已经彻底聚合在一起,化作一头麒麟状,果真是传说中的化形天劫。 “吼!” 只听一声仰天长鸣,声如洪钟贯耳,天威盖世,不知多少生灵,惨遭无妄之灾,生生被震的七窍流血而亡。 就连迎劫的四位化神候补,亦是直感耳膜生疼。 “一起?” 鬼族的化神候补发出邀请,自然是向妖神二族,他们和佛门的化神候补,本就不是一路人,更别提合作了。 但。 还不等妖神二族的化神候补有所回应,整个世界倏然响起阵阵佛韵,渡化的力量,毫无预兆的降临下来。 三佛出手了! 这下。 也容不得妖神二族的化神候补做抉择,被迫同时出手迎击,合力应对三佛的杀招,不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趁这个间隙,天上真龙趁火打劫,也携滚滚雷势,向三人以及佛门的化神候补杀来。 它的攻击是无差别的,杀到化神数量限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才算完,至于谁死谁活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 四人均脸色无比难看。 但最艰难的还是妖神鬼三族的化神候补,一边要抵抗三佛渡化之力,一边又要与那头无比恐怖的真龙搏杀。 尽管早做好心理准备。 可当真正身临其境时,依然难免手忙脚乱,疲于应对,只能祭出本命法宝,尽展底牌,拼命争那一线生机。 “是时候了。” 相比于战场上几人的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始终藏在暗处纵观全局的陈衣,就要显得尤为沉静,从容自若。 一直等到战局彻底陷入焦灼,一众老怪战至水深火热难解难分,他才放开自身压制,悠然起身,果断出手!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八章 突破化神(二) 那个盘踞十万大山又独立于举世之外的少年剑仙一步跨出,刹那间,无比恐怖的剑气撕裂虚空,冲天而起。 只消片刻。 便自苍茫天穹之上,汇聚成一片绵延不绝的剑云。 剑气纵横,剑光照耀十万八千余里,剑道领域倾力展开,甚至隐隐与天生地养的紫色劫云成分庭抗礼之势。 如此不算。 在那剑云中,又走出三道虚影,一道佛威浩荡,金刚怒目,一道魔性森森,血浪滔天,还有一道仙灵氤氲。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整座人间最为纯粹的本源之力。 举世皆惊。 “什么情况?又有人渡劫?” “是他!” “当年那个血染十万大山的神秘剑修。” “我早该想到,以他的绝世天赋,不可能其他人都化神了,他还落后一截,原来是在这等着,好深的城府!” “…” “该死。” 鬼族的化神候补眼底闪过一抹浓郁杀机:“竟然利用我等吸引灵山三佛的火力,自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子已有取死之道,断不可留!” 那头妖族的王者同样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脱身眼下战场,先将陈衣剥皮抽筋,粉身碎骨,以解心头之恨。 反倒本最该愤怒的三佛,表现的最淡定,就像压根没发现陈衣似的,也不分神去对付,只顾围攻三族化神。 “有古怪啊。” 陈衣自然也注意到了三佛表现,但他只是留了个心眼,表面则不动声色,因为针对他的化神劫,俨然降临。 “锵!” 冥冥之中,陡然传出铁链碾动的声音,下一秒,无数比之前恐怖百倍都不止的雷霆,轰然向十万大山砸落。 数不清的山峦当场被夷为平地,鸟兽俱散。 这还只是开胃菜。 穿过层层叠叠的云端,一尊身披紫色雷甲足有万丈高大巨人巍然伫立,甲胄之上,布满远古而苍茫的纂文。 他手持一根极其粗大的铁链,上面有紫雷环绕,朝下方投来冰冷的目光,犹如看待蝼蚁虫豸,淡漠且无情。 又是执道者! 而且。 这早已不是一般的化神天劫,这次的执道者,远比陈衣突破斩凡境时的那尊更加可怕,威压直逼化神中期。 显而易见。 天动了杀心,乃至不顾规矩,就要强行置他于死地。 陈衣还好。 毕竟有过先例,也清楚白狐儿脸与天道的恩怨,早有预料,而其他不知内幕的修士,却是震撼的无以复加。 “执道者,竟然是执道者亲自给此人降劫!” “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这怎么可能!” “何为执道者?” “看到四族化神候补引来的化形天劫了吗?如果说在化形天劫之下,尚是九死一生的话,那么执道者一出…” “十死无生!” “自古以来,能够单独引来化形天劫者,天资可跻身亘古前十甲,或许一整个纪元都生不出这样一个天骄。” “至于执道者。” “反正我活了几千年,只听过执道者的传说,却从未听说有谁让执道者亲自降劫…难不成此人有仙皇之姿?” “等等!” “四族古老加一块儿,也才堪堪引来化形天劫,而他仅凭自己就引来了比化形天劫要恐怖一万倍的执道者…” “岂不是说明。” “在天道眼里,他一人的潜力,比另外四人加一起还要大?他一人化神,比四化神同处一时代更具威胁性?” 此言一出。 举世皆寂。 大部分人眼界不够,不懂什么叫化形天劫,也不懂什么叫执道者,更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们知道对比。 一面是四个人,一面才一个人,结果天道对后者更重视,更关注,更警惕,那他的潜力,得高到什么程度? 起码比十万大山最高的那座山,还要高上好几层!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三十九章 突破化神(三) 随着执道者的出现,整个战场的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那头天威高昂的真龙不再追杀四族老怪,乖乖匍匐在执道者脚边,三佛亦是撤走佛力,生怕遭执道者惦记。 这本是四族的化神候补破境的大好时机。 然而。 他们同样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哪还顾得上突破,活命要紧,只想赶快逃之夭夭,免得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只是。 现在才想着逃走,未免也太迟了,几缕游离在天地间的紫色电光,突兀化作雷霆锁链,将四巨头牢牢捆束。 饶是以四人惊天修为,千百年累积的底蕴,竟都无法挣脱这条看似不起眼的铁链,顷刻便教压制动弹不得。 其上附着着的法则,一点一点侵蚀着四人本源,关键四人毫无反抗手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伤势不断加重。 虽然暂无性命之忧。 但照这样发展下去,陨落是迟早的事。 堂堂化神候补,没死在自己的化神天劫和敌人的围杀之下,反倒被他人引来的劫难,逼到绝境,狼狈不堪。 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而事不关己的四人尚且如此,处于劫难中心,身为执道者此行首要目标的陈衣所要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凶险几乎无可估量。 “人间凡修,不敬天地,逆天而行,罪无可赦,吾奉天承命,诛汝于四天三界,过去未来,以告天威浩荡!” 紫电巨人眼神冷漠,声如惊雷落地,息如暴雨倾盆。 言出法随。 手中锁链一挥一扬,瞬间有数以万计的紫霄雷霆交织倾斜而落,裹挟密密麻麻的锁链虚影,仿佛天罗地网。 无路可退。 陈衣被迫迎战,佛、魔、仙三道法身齐齐出手。 佛身吟诵佛号,化出一片金灿佛海,魔头持伞,撑开一方暗无天日的巨幕,后迷漫出缥缈仙雾,暗藏玄机。 “轰隆!” 接着。 百万雷霆直直砸进三道法身所演化的领域,地动山摇,仙雾最先被打散,随即佛海呼吸间便濒临干涸枯竭。 仰仗魔焰滔天的巨幕,才堪堪挡下这一击,但代价便是三道法身全部崩溃,种种异相消失,没了再战之力。 毕竟只是调用力量化出投影,三道子身不在场,能做到这一步,陈衣已经满足,那紫色巨人亦是有些诧异: “倒有几分手段。” 不过。 诧异归诧异,巨人的攻伐并未停住,只见他徒手一抓,这次竟直接摄来无数劫云,被他化作一杆巨大长枪。 “去!” 猛然向下一掷。 长枪撕裂虚空,隐隐流露出一丝本源的气息,速度更加迅猛,蕴含威势远比先前所有雷霆加一起还要恐怖。 再加上四面八方不断有雷霆锁链的干扰。 哪怕陈衣仰仗天人感应神通早早有了危机预知,可仍然避不开转瞬便跳闪至跟前的长枪,被重重击中胸口。 “轰!” 硬撼这一击,陈衣顿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雷霆在七窍八脉内疯狂乱窜,一种肉身被撕裂的剧痛汹涌袭来。 他整个人也被砸进一座山涧。 巨大的爆炸声震的众人耳膜生疼,拱卫十万大山周遭的剑阵险些崩碎,更是有噼里啪啦的雷爆声不断炸响。 甚至有人感觉,就在刚刚,连大地都下沉了几分。 “要结束了。” “这一击,起码拥有化神初期的杀伤力,那执道者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这已经不是斩凡修士能渡的劫了,当年三佛的化神劫,也莫过于此!” “这是不把他弄死不罢休的架势啊!” “真有人能在这一击下活下来吗?这哪是渡劫,分明就是酷刑虐杀啊!” “他究竟干了什么天怒神愤的事情?让天不惜坏规矩也要置他于死地?” “我估计是没戏了,这么久都没出来,怕是就算没死也得重伤,难以…” “等等!” “情况有变,你们快看山里!”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四十章 突破化神(四) 那声惊呼后。 十万大山上,骤然惊现一幅剑阵图,剑气化阶,步步登天,陈衣白衣胜白雪,足不沾地,踏漫天剑光而行。 他神色无比宁静,如一尊仙王临世,举手投足间散发无尽剑意,而最令世人惊悚的是,他竟然…毫发无伤! “我的剑!” 在途中,有生灵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的本命道剑不受控制发出阵阵剑鸣,颤栗不止,仿佛臣子叩见君王。 这不是某一个人,是一整个群体,所有的剑修,神族、鬼族等,都是在剑道一途上,走到无比遥远的天骄。 那个身上承载着万世剑道意志的少年剑仙,他不像其他修士,所学甚多,三千大道,雨露均沾,各取一瓢。 子身不算。 他真正专注的只有剑道一条,却在这条道路上,走到了极致,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路,他就是与尽头。 故此。 紫电巨人击碎了三道子身所化出的法相,不仅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倒帮他找到了最适合他自身的化神路。 既然天不许我化神,那我便过山拆庙,教诸神拜我! 念起时。 陈衣眉心古印闪耀,青莲宝相自他身后虚空擎天而起撑开一方天地,他背负剑图,浑身都有莹莹剑光加持。 那一夜。 璀璨的剑光照亮了整片苍穹。 他手挽剑花,指引紫电巨人,神色温和,音遍九州: “吾陈衣,向天地剑修借剑斩天,来日必偿之…” 无数生灵沉默。 借剑? 谁敢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衣逆天而行,招来天怒,若是借剑给他,那岂不就成了帮凶?天威浩荡,能落得好? 见状。 那执道者跟着开口,语气流露出人性化的讥讽:“凡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且放眼这天下,谁敢借你一剑!” “没关系,他们不借,我便亲自来拿。” 陈衣随意耸了耸肩,而后轻轻招手,下一秒,竟有无数古剑冲天而起,静静悬于其身后,剑气拱卫其周身。 剑威参天,剑影潺动。 甚至还不断有各式各样的长剑从四面八方飞来,整个人间的生灵全都被惊动,不约而同地望着陈衣的方向。 “那是…” “我族太上长老的佩剑!” “此剑早年随太上长老葬入祖地,连太上长老嫡系后人都未能将其拔出,今日居然为了一个外人重见天日。” “酆都鬼城的剑也来了。” “断层了啊。” 一位苦心钻研剑道半生的老怪,痴痴凝望着那道被百万剑簇拥的身影,他耗尽心血锻造的剑,同样在其中: “强借天下剑,无论成败,他都当得起剑祖之称。” 整个人间都陷入了轰动,难以平静下来,号令天下百万剑,翻云覆雨,修士一生,最意气风发,莫过于此。 而在台阶上。 陈衣被光辉笼罩,阵图愈发明亮,墨发散披,身姿修长,透过朦胧的护体仙光,映衬的面孔俊秀到不真实。 比许多女子都要美丽。 随着他前进,群山之间剑雨星落弥漫,杀伐意志几乎无穷无尽,排山倒海般,将层层叠叠的紫色劫云冲散。 踏着剑气台阶,他气质登仙,超凡脱俗,无与伦比。 首次出世,他金戈铁马,血染天下,神勇无敌,缔造不可战胜的神话,强势跻身人世间最为强大生灵之一。 而今。 又强借天下剑修之剑,逆伐登天,独面就连化神期都无比忌惮,退避三舍的执道者,战意凌霄,毫无惧色。 当年那个活在白狐儿脸羽翼庇护下的青涩少年,历经岁月洗礼,终于成长为一颗天道都能撼动的参天大树。 “我说斩你,便是斩你…去!” 陈衣语气平和,遥遥一指,刹那间,无边无际的剑芒轰然喷涌,恍若一条剑气长河,朝紫电巨人冲刷而去。 这一刻。 不可一世的执道者,脸上终于有了惧色,他怕了。 他代天行道,在漫长的光阴长河中,不知斩杀多少试图逆天的生灵,那些人,无不是才情惊仙的绝代天骄。 可。 陈衣和他们完全不一样,面对陈衣的剑,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如果不逃,会死,一定会死! 偏偏身为执道者,他又不能逃。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紫电巨人彻底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困局,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恍惚的愣在原地。 但势不可挡剑气长河,不会因紫电巨人的犹豫而停滞,两者间的差距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将后者完全吞没。 突然。 一只巨大佛掌从天而降,源头,却并非来自灵山…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便是神,何须化神!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浩然绵长,横跨亿万载光阴与悠悠岁月,当它响起之时,整座十万大山乃至半个人间,都悉数被金光笼罩。 一时之间。 异象纷呈,整片天穹都是佛光氤氲,金莲盛开,四象之位更是有无数金泉从地下涌现,从中弥漫无边佛韵。 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一幕惊掉下巴。 “三位佛祖出手了?” “不对劲。” “我当年有幸上过灵山,见过三佛,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将那三位的佛力绑一块,都不如这只佛掌浩瀚!” “你的意思是…” “嘘,噤声,不可胡说!” “…” 陈衣同样有些意外,眯起双眼,注视着那只犹如五指山般威严,横拦在执道者身前的佛手,神情古怪至极。 手掌不算大。 但法相庄严且神圣,纂纹密布,甚至,掌中暗藏玄妙,自成一方世界,与他的掌心天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仅凭灵山上那几个李代桃僵的冒牌货,断然不具备如此威势,所以,这只佛手的来历,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阁下从何而来?” 陈衣试探道。 其实他内心对于这只佛掌主人的身份,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只是,太过荒谬,不敢确定,需要先印证一番。 “阿弥陀佛。” 一道缥缈出尘的声音,犹如从无比遥远的时空传入这一方天地,又像近在咫尺,就在耳畔响起,清晰异常: “施主,上苍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没有正面回答,便是答案,佛掌的来历呼之欲出… 真正的佛祖! 陈衣表面保持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单单是这只佛掌,就足够横推化神初期,如果是全盛姿态,只会更强,管中窥豹,佛国的底蕴,可见一斑。 起码。 那些被镇压了无数时代的古魔残念,绝不会是一合之敌,倘若正面交战,恐怕要不了几个来回就得败下阵。 那么。 如此强大的他们,当初又是怎么会被古魔残念赶出灵山,甚至被逼的至今仍龟缩在莲花天下避世不出的呢? 而且。 今日这等盛况下,又不惜暴露自己,救下执道者… “莫非…” “佛国诸佛,已入天道麾下?可既是这样,那日寒潭底下,观世音菩萨为何又要代表莲花天下,与我结盟?” “真的就只是一个余莲,便值得他们如此?” 想不明白的太多。 陈衣虽然实力已能与众多老牌巨头扳扳手腕,然而论起谋略城府,他还是要稍逊一筹,毕竟年龄摆在这里。 索性就抛之脑后。 有些东西,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有了实力,一切阴谋诡计,就都是纸老虎。 “如果我说不呢?” 执道者陈衣一定是要斩的,佛祖真身亲临或许他还愿意卖个面子,但你一个法相,充其量也就是化神境界。 报个名字就想救人? 你以为你是白狐儿脸啊! 此时。 在拒绝的话出了口之后。 佛掌明显传递出一丝不悦的意志,连带着声音原本平静的语气,都混入了一种怒气,以及淡淡的威胁之意: “阁下莫要自悟!” “威胁我啊?” 陈衣静静看着佛掌,眼底如古井无波,一副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 “适可而止,速速化神去!” 声音化成了喝斥,宛如平地生雷,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无上意志,恐怖威压。 以势压人,陈衣最不吃这套。 “化神?” “哈。” 他笑了,笑容中充满嘲弄,在他手中,那把剑氤氲出耀眼剑光,直指前方。 接着。 让世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他就这样当着那佛掌主人的面,向其要庇护之人斩出一剑,剑光朝前斩去的下一秒,轰的一声,天地剧震。 就在他的身前,就在这方天地,被斩开一条巨大的鸿沟,崩开了云朵,铿锵的剑鸣,上达天听,下及幽冥。 举世皆知: “今时今日,我便是神,何须再化!”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语渡众生! “放肆!” 佛门之修,不止有菩萨低眉,还有金刚怒目,被一介后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再菩萨的心肠,也会震怒: “亵渎天威,当诛!” 音落。 只见佛掌翻转,托举一尊厚重而古朴的青铜巨钟: “凡间下修,杀戮滔天,业障缠身,本该入十八层无间狱,受尽万劫临身之苦,然,我佛慈悲,不忍杀生。” “故赐尔。” “立地皈依,长斋礼佛,青灯黄卷,以赎死罪!” “…” “铛!” 沉重钟吟,广遍三界,就在钟声落下瞬间,朗朗晴空陡然撑开一片佛光天幕,天幕之中又有三尊巨佛盘坐。 左侧含笑,右侧怒容,中央手捻莲花宝印。 短短一刹,天女散花,金莲朵朵,晦涩且玄妙的诵经声,无孔不入钻入世人脑海,宛如是要普渡众生一般。 最接近战场的那批修士,几乎呼吸间便被渡化,扑通跪倒,五体投地,口诵真经,身上泛起着斑驳的佛光。 这一刻。 他们忘却了红尘,在他们的世界,只剩下无边的佛海,无上的佛理,那丝丝缕缕的佛光,便是他们的一切。 它是那样的温柔,仿佛慈母怀抱,祥和又神圣,时至今日,众人才明白,佛门大能一语渡众生,绝非空谈! 那只佛掌的主人连真身都未显圣,便叫如此多修士佛前叩首,这些人,其中也不乏这一世名声在外的天骄。 但。 自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回头之日,注定要沉沦佛海,生生世世,无法自拔,这简直就是邪术,诡异之至。 “逃!” 见状。 明明是佛掌主人主要目标的陈衣还未动作,反倒是其它围观生灵,发了疯似的疯狂向远方逃去,唯恐波及。 也有道心不够坚定的生灵,都没逃出几里,便再也坚持不住,身上开始被佛息笼罩,神情变得呆滞却虔诚。 他们尽数皈依。 而即使有侥幸逃出渡化范围的生灵,下场也不太好。 “啊!” 不断有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虽然逃出来了,但七窍脉穴还是受佛光侵蚀,无奈只能弃车保帅,自爆肉身。 留下神魂远远逃遁。 再是要更加遥远的地方,那些处于安全地带,凭借着自身毅力,勉强抗衡佛光余波的修士,同样心惊肉跳。 这种渡化的力量,远比神通法术更叫人惊悚,前者好歹找得到应对之策,再不济,暂避锋芒还有一线生机。 后者完全就是防不胜防,连怎么抵御都不知道。 以前很多没经历过佛门鼎盛时代的生灵,不理解灵山为什么可以理所当然的凌驾其他族群之上,超然物外。 甚至颁下法旨不许其他族群化神,也无人反抗。 现在。 他们终于明白了,化神修士,摘星揽月,逆转光阴是很可怕,但佛门这种诡异的手段,才是最叫人忌惮的。 只能靠道心硬抗,破解不了!不敢久留。 余下幸存的生灵,再次远远拉开距离,偌大的十万大山,转眼功夫,竟只剩陈衣一人独立,着实令人称奇。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来历不明的少女! 陈衣之所以不避,并非他托大,而是,青铜古钟敲响的刹那,他就被一种玄妙的力量,拽入了另一方天地。 不是大佛出手,有古老在借佛门之手混淆视听,暗中向他发难——先前从未目睹过的景象,于他眼前呈现。 只见一座座山峰,直插入云霄,每一座,都无比巍峨震撼,四周有星河鹭起,法则环绕,一看便非比寻常。 只不过。 这些山峰大部分都是破碎的,有的被从中截断,有的被拦腰横斩,更有甚者,直接被连根拔起,悬于半空。 那一条条星河之间,也是密密麻麻堆砌着无数残星。 它们无一例外,已经尽皆丧失了光泽,荒芜而又衰败,仿佛受到外力破坏,支离破碎,凄惨程度难以言喻。 这个地方,似乎早在很久之前,经历了一场任何言语都形容不出的旷世之战,如今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 置身其中。 望着四周千疮百孔的天地,饶是以陈衣的道心,亦不由得百味杂陈,乃至沉默良久,才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痛! 当这方天地的空气吸入胸腔的瞬间,突然就有种深入灵魂的刺痛袭来,就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灵魂。 那是一种连漫长岁月,无尽光阴都抹不去的悲恸。 刻骨铭心,所有踏入这里的生灵都会感同身受,这无关修为境界的高度,而是整个时代都无法承载之沉重。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陈衣皱眉,呢喃自语道:“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明明从未经历,却仿佛能身临其境一般…不像佛门的手笔。” “这不是痛,是哀嚎。”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谁!” 陈衣猛然间惊醒,回头。 却瞧见一株空心杨柳下,不知何时,竟无故多出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素白长裙,赤着小脚,荡着秋千: “你是何人,这是哪?” 少女没有回答,顾自讲:“听听吧,听听这生不如死的哀嚎,痛苦的折磨,永世不得轮回,永世不见天日。” “亿万万生灵的绝望。” “一个璀璨纪元凋零,无数文明毁于朝夕,世间一切手段都难以磨灭它,世间一切痛苦与磨难都抵不过它。” 随着少女的叙述,周围的景象也在不断发生变化。 这方壮丽广阔的世界,晴朗天空昏暗下来,太阳被熄灭,犹如风中残烛,厚重的雾霾,将九天十地所笼罩。 细细看去。 这雾霾并非寻常的灰白之色,而是一种黑到极致的紫,类似血液凝固后的色彩,给人的视觉感官十分怪异。 而且。 不光是天上,地下泥土的颜色,也爬满了一模一样的紫,宛若燎原的野火一般,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蔓延。 “这是…” 黑紫色越来越多,一股麝味伴随淡淡的腥臭,钻入鼻腔,陈衣下意识耸动鼻尖,随即瞳孔倒缩,难以置信: “血!” “没错。” 少女跳下秋千,站到陈衣身旁,抬起明亮的眼眸眺望着远方,眼底流露出一丝本不该表现在脸庞上的悲悯: “血,数不清的生灵,成百上千个族群的血,混合在一起。” “它们来自一个古老到最悠久的文献,都不曾记载的时代。” “那是一段被众生忘却,也无人愿意相信它曾存在过的黑暗岁月…” 没有前世的我,只好成为在世剑仙最新章节列表 第三百四十四章 皇天在上! 说到最后,少女的表情,已经恢复平淡。 然而。 看着大地的颜色,看向头顶的阴霾,刺鼻的腥味如影随形,陈衣心头却感到前所未有沉重,不免呢喃自语: “血染一界,生灵涂炭。” “难以想象,那是一场何其惨烈的战争,处于那个时代的生灵,又遭受着何其悲怆的绝望,非经历不能懂…” 他下意识的认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上位者们的利益分配,出现问题,导致芸芸众生被无辜牵连。 “你错了,这不是战争。” 少女突然出声,打断呢喃,陈衣一愣,不明所以。 “是收割!” 她的眸光,变得异常深邃:“一个璀璨时代,仙凡未分,百家争鸣,万族林立,繁荣安康,天骄层出不穷。” “这是一个令所有生灵都为之向往的黄金盛世。” “但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那一夜,有人弯弓射天龙,仙血染苍穹,一尊尊古老生灵的脑袋被割下。” “无数号称不朽的道统,被抹去所有痕迹,传承千百年的长生世家,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亿万生灵死去。” “有真正的无敌从长眠中苏醒,试图反抗,在他们的带领下,一场关乎整个纪元兴衰存亡的战争全面爆发。” “那一战。” “无边战火波及整个大小世界,九天十地,无论是神还是佛,是妖还是魔,昔日宿敌摒弃恩怨,联起手来…” 说到这。 少女话音微顿,突然话锋一转,充满遗憾与不甘: “可惜。” ”狩猎者太强大了,哪怕是一整个纪元,千百世的积累,面对上祂,依然不堪一击,于是,这个时代败了。” “就连这场战争都没有持续太久,最终盛世覆灭,只剩下弱小到虫豸都不如的幸存者,作为薪火繁衍生息。” “一个纪元的断层,数不清的文明消失在岁月,无人缅怀他们,可悲的幸存者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话说最后,少女轻轻地叹了一声,似乎是在唏嘘。 陈衣也是被少女描绘的画面所震撼,沉默良久:“祂收割了一个时代,为什么又留下传承?不怕被报复吗?” “哈。” 少女轻笑一声,似在笑话陈衣的无知:“你脚下踩着的这片焦土,不过是一个时代碎片,纪元的梭影罢了。” “实际上。” “在无尽的轮回中,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一幕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对祂而言,这仅仅是场正常的例行公事。” 陈衣一怔:“例行公事?” “你修行的时间还太短。” 少女摇了摇头:“如果纵观岁月,你就会看到,类似的事情一直上演,一次一次的不断被重复,从未停止。” “春天播下的种子,在夏天茁壮成长,又在秋天被收割丰硕的穗谷,将贫瘠的收集保留,当作下次的稻种。” “挣扎,发展,丰收,风风雨雨,又是一个盛世。” “你知道牧场吗?” 见陈衣还是懵懵懂懂,少女发问,前者点了点头。 “牧场里的牛羊。” “牧民购买饲料饲养这些牛羊,供它们发育,岁岁年年,等这些牛羊长大,肉质肥美,就到了屠宰的时候。” “祂就像牧民,将苍生当作牛羊,视天地为牧场以游牧,所谓的盛世在祂眼中,不过是牛羊成熟待宰而已。” “一个个时代的收割,一个个时代从弱小,成长到强大,成为了盛世,一次次的轮回,直到这个时代结束。” “众生如牲畜!” 陈衣瞳孔倒缩,眼皮狂跳,只觉一股冰冷寒意,直冲天灵,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万物如刍狗: “那个牧羊人…” 少女淡淡一笑,看着陈衣,意味深长: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陈衣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啊。” 闻言。 少女恍惚了一阵,似乎陷入了回忆:“我的意志早已消逝于岁月,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远古的先民称我为…” “皇天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