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江湖》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一章 厉鬼索命 “你们听说了吗?平凉侯夫人被厉鬼索去了性命!” “可不是,听说死的可惨了,全身的血都流了个干净,心都被厉鬼刨了出来。” “也不知平凉侯夫人的心是不是和咱们平头百姓一个样。” “那肯定是不一样啊,勋贵的心都是黑的,我家城外那几亩地就是被平凉侯夫人占了去!” “兄弟你说这话可要小点声,被有心人听去,说不得会被锦衣卫请去‘喝茶’。” 应天府作为大明的京师,有点风吹草动便传播的极快,更何况是厉鬼索命这种“稀罕”事,平凉侯夫人的遗体今早才被发现,如今还不到中午,才小半日的功夫便传得人尽皆知,就好像人们全都亲眼看到了一般。 人群中一辆马车驶过,车上的少年缓缓将帘子放下,似乎是隔绝了街上的阵阵喧嚣。 “到底是愚昧了些,这年头居然真的有人相信厉鬼索命。”少年摇摇头,显得对那些玄而又玄的鬼神之说颇为不屑。 这也难怪,少年名叫张辂,他本来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灵魂穿越到了大元枢密院知院张玉的侄子张辂身上,没错,就是大元!好在张玉看清局势,带着一家老小投降大明,而张辂作为家属,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大明最末流的勋贵。 虽然穿越这种事本就十分玄幻,但他也始终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厉鬼在哪里?赶紧出来让咱开开眼界。 张辂转过头,对同车正在闭目养神的男子问道:“高千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这要是耽误了我练功,我师姐非打死我不可。” 张辂想到自己那严厉到令人发指的师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张辂口中的高千户名叫高海永,乃是锦衣卫镇抚司的千户大人,妥妥的位高权重武功高强。 高海永睁开眼睛,回答道:“带你去破案。” 如今应天府能有什么案子?张辂脱口而出:“厉鬼索命的案子?” 高海永点了点头。 张辂颇为不解,问道:“这破案的事怎么还找上我了?我虽然在锦衣卫学武,但我又不是锦衣卫。” 高海永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扔到张辂怀中,说道:“现在你是了。” 张辂拿起令牌仔细端详,见令牌之上赫然写着“锦衣卫”三个字,“就这么简单就加入锦衣卫了?” 高海永面无表情地看看张辂,问道:“不然你还想怎样?举行个欢迎仪式?” 张辂嘿嘿一笑,将令牌收进怀中,道:“高千户这主意不错,咱们这个欢迎仪式也不用太热闹,我看还是严肃一点好,最好再来个什么宣誓环节,比如‘我要铲除天下一切罪恶!我要……’” 高海永无奈,实在不想听张辂继续说,只得打断道:“想进锦衣卫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你能加入,也是督主亲自指定的,督主认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高海永口中的督主乃是随便跺跺脚都能让大明震上三震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高海永的话也让张辂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蒋瓛的情形…… …… “这位兄台,请问这里是锦衣卫吗?我想学武功,不知道这里收不收徒啊?”彼时的张辂站在锦衣卫衙门大门口,朝着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大汉问道。 大汉好奇地看看张辂,问道:“小兄弟你是在跟我说话?” 张辂认真地点了点头。 只见大汉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脸玩味地朝着张辂说道:“让我仔细想想啊,小兄弟你可知道,上次跟我称兄道弟的人,坟头的草已经这么高了?”大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 没来由的,张辂只觉得周身似乎被一股凉气所包裹,虽不算太凉,但却有一种刺骨的感觉。难道我是要感冒?张辂缩了缩脖子,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大汉,心想自己穿越之前和大汉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喊上一声兄台似乎并不过分。 不过张辂还是很有礼貌地笑笑:“你要是不怕被我喊老了,我喊你一句大叔也是可以的。” 大汉缓缓走到张辂跟前,张辂只觉得周身冷得更厉害了,只听大汉开口问道:“你小子不怕我?”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只眼,你又不是鬼,我怕你干什么?” 大汉也是暗暗心惊,自己过手的人命可不在少数,周身将养的冷冽气势哪怕是当朝宰相也承受不住,可眼前的少年居然丝毫不怕。 这一刻,他已经认定张辂必有不凡之处。 大汉随即将身上的气势散去,脸上尽量挂上和蔼的微笑。 “你小子仔细听好了,我叫蒋瓛,以后见了我记得要唤上一句‘蒋大人’!你既要学武,那尽管来便是,我定然给你找最好的师父,锦衣卫第一高手怎么样?” 自那之后,张辂便拜入锦衣卫第一高手镇抚使罗克敌门下。 …… 张辂正回忆着,马车已经到了平凉侯府,如今这里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各色官差衙役不是在站岗就是在附近巡逻,周遭别说是百姓了,恐怕连一个蚊子都飞不过来。 下了马车,高海永还不忘对着张辂提醒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官差很多,现在这案子乃是应天府衙、刑部还有咱们锦衣卫共同侦办,这两年咱们锦衣卫没破过什么大案,风光早已不及当年,如今要能将这个闹得人尽皆知的案子破了,不光督主脸上有光,说不得还能重振当年的荣光。” 张辂却是颇为敷衍地点了点头,他刚刚才算是入了锦衣卫,觉得锦衣卫的荣光和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如今能跟随高海永前来破案,不过是对案件有些好奇而已,须知几百年以后的中华大地,人民安居乐业,就算发生刑事案件也是在电视或者手机上瞧见,如今穿越一回,能见识一下凶案现场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进到平凉侯府中,气氛颇为凝重,毕竟是当家主母死了,嚎啕恸哭的才是府里的忠仆,最不济也要装出一副悲戚之色。张辂自然也在努力观察着府中的每一个人,厉鬼杀人他绝不相信,所以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你觉得咱们该从哪里查起?”高海永的话语中颇有一番考校的味道。 “自然是先去案发现场看看,那里说不准会有凶手留下的证据。”张辂虽然是第一次破案,可穿越之前可没少看刑侦方面的电视剧,剧本杀玩的也不少,所以对破案过程还是相当了解的。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章 查案 一行人到了后宅,自有领路的仆役指着前方的房门说道:“几位官爷,这里就是夫人的住处。” 张辂径直走到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也变得尤为严肃,毕竟是一桩命案,他心中想道:平凉侯夫人,你放心,我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张辂缓缓将门打开,房屋内的一切也全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尽管内心已经做足了准备,可现场的惨烈程度还是超过了张辂的预期。只见屋内的墙上渐有大量鲜血,而平凉侯夫人的遗体此刻也在卧房当中,她死状极为凄惨,双眼好似被人挖去,脸颊之上尽是伤口,嘴角处撕开老长,口腔内染血的牙齿清晰可见。颈间不知被什么所伤,一片血肉模糊,胸腔和腹腔亦是如此,内脏流出来不少,心脏被扔在一旁,肠子也被拽出来老长,全身上下更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伤口。 张辂哪见过如此情形,不管是对生命的敬畏还是原本对案件的好奇,现在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嘴巴狂奔而出,到了屋外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高海永见到张辂如此,嘴角微微上翘,到底还是个少年。高海永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张辂,带着随行的仵作进到屋内。 等高海永同仵作勘查完毕退出房间,早有识趣的锦衣卫小校搬着椅子放到高海永身后,高海永也不客气,径直坐下又对着张辂说道:“反应如此大,还需继续磨砺。” 张辂捂着有些痉挛的胃干呕两声,没好气地看了高海永一眼。 高海永装作没看到,而是对着身旁的仵作吩咐道:“仵作,来给这小子讲讲尸体的勘验情况。” 仵作向前半步,说道:“平凉侯夫人身上伤处颇多,光是致命伤就有四五处之多,伤口也是参差不齐,全身的血几乎流干,仅从伤口上看,不像是一般利器所伤,倒像是野兽撕咬出来的。” 仵作说完,张辂开口问道:“伤口像是野兽撕咬的?怪不得满大街都在传是厉鬼索命。应天府周围可有野兽出没?” 高海永抬抬眼,答道:“没有,市集上倒是有两家卖野兽的铺子,不过若真是野兽逃脱,定然逃不出咱们锦衣卫的眼线,而且平凉侯府高门大户,院墙极高不说,外有高手护院,内有猎犬警戒,野兽哪里能进的来。” “猎犬?平凉侯府有猎犬?”张辂出声问道。 高海永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府内猎犬作案的可能很大,负责喂养猎犬的仆役有重大的嫌疑,不对,这案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不可能刑部、应天府衙还有锦衣卫三家一齐侦破都没能破案……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辂,高海永点了点头,“看来你小子也想到了,这桩命案还有不少疑团。” “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什么人发现的?”张辂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高海永抬眼看看身旁的小校,小校会意,答道:“尸体是今早发现的,平凉侯夫人身旁的丫鬟们打算伺候夫人起床,这才发现了尸体。” 张辂不解,“今早丫鬟们发现的?现场如此惨烈,平凉侯这个枕边人没有察觉吗?昨天夜里伺候的仆人就没人听到异常的响动?也没人听到平凉侯夫人的呼救声?” 小校则继续回答道:“最近云南土人蠢蠢欲动,陛下命平凉侯带兵坐镇云南,大军三日后开拨,据平凉侯所说,他昨夜都在书房研究出兵事宜。而且就算是平日,平凉侯也都是宿在小妾那里。平凉侯夫人以前出身小户人家,又喜欢安静,平常睡觉不喜欢有下人从外面伺候。府中的下人都已经盘问过了,没有人听到异常响动和平凉侯夫人的呼救声。” 在出兵的当口死了媳妇?一切真的那么巧合吗?宿在小妾那里?一出后宅内卷大戏立刻被张辂脑补了出来,小妾使用各种手段加害原配夫人,然后自己成功上位,后世的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 “平凉侯夫妻关系如何?跟小妾关系又如何?”张辂顺着思绪问道。 小校早有准备,自怀中抽出了一卷卷宗,查阅片刻回答道:“平凉侯夫妻关系不睦,两人本育有一子名为‘费超’,征讨方国珍时没于阵中,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也是因为这事,平凉侯夫人经常责怪平凉侯没保护好儿子。那时候平凉侯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平凉侯这才纳了一房小妾,平凉侯本来对小妾也不怎么在意,不过三年前小妾有孕,为平凉侯诞下一子,取名‘费璿’,自那之后平凉侯对小妾好了不少。” 听了小校的回答,平凉侯本人和小妾已经被张辂列为了重点嫌疑人,毕竟平凉侯夫人的死亡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整个平凉侯府能让人死的无声无息的本就不多。 “现下你打算如何查起?可有什么头绪?”高海永打断张辂的思路,开口问道。 张辂摇了摇头,“头绪倒是有一些,不过很多事情我还要继续想想。” 高海永点点头,道:“你先想着,我先带人到处去查看一下。” 张辂虽然没有查案的经验,但他却不打算混迹在锦衣卫大队伍中,人多了难免会有掣肘,单独行动才能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现在平凉侯夫人的死状已经成了本案最大的疑团,就是因为死状太凄惨,所以才让人生疑。 就目前的状况看,嫌疑人有很多,平凉侯、平凉侯的小妾、侯府饲养训练猎犬的仆人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若要让一个人死亡,方式方法有很多,在这个时代,下毒就不失为一种很不错的方法,无声无息间就能让人死去,或者直接勒死,然后造一出上吊自杀的场景,如此凶手也能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可偏偏平凉侯夫人死状凄惨,这就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就是一起凶杀案! 凶手冒着被发现、被怀疑的风险,非常残忍地将平凉侯夫人杀害,这本身就不合理。除非……这是一场仇杀?! 张辂边想边走,渐渐走到了侯府的一处偏院。 …… 平凉侯府中有一处极为特殊的地方,后宅深处单独垒砌了一道院墙,墙内景致并不奢华,却胜在清幽典雅,似乎与整个侯府有些格格不入。 此间正是平凉侯小妾的住所。 “恭喜姨娘,贺喜姨娘。” 小妾房内,一名丫鬟正脸带笑意极尽讨好地说道。 小妾挑挑眉毛,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缓声问道:“如今夫人新丧,你却来我这里道喜?这喜从哪来啊?”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章 审问小妾 丫鬟显得极为机灵,凑到小妾身前说道:“夫人是没了,这不是还有姨娘您嘛,依奴婢看,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早晚是您的。” 小妾抬眼看看丫鬟,“你这妮子倒是机灵得很啊。” 丫鬟脸上尽是笑意,“明眼人都看得真切,侯爷膝下只有小侯爷一个独子,姨娘您又甚得侯爷欢心,奴婢自然要恭喜姨娘。” 谁知小妾却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份特殊,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恐怕是坐不上了,不过你有些话也在理,侯爷膝下只有璿儿一个独子,母凭子贵,纵然我不是主母,往后这后宅的大小事务也必然是我操持着。想控制那么大的后宅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多,自打我进了侯府你这丫头便跟着我了,平日里伺候也算机灵,这以后啊,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得了如此承诺,丫鬟脸上尽是喜色,兴奋地说道:“姨娘放心,奴婢今后定不负姨娘所托!定当为姨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丫鬟没什么文化,也不知从哪里听了那么一句,便用在了这里。 小妾抬抬手,道:“好了好了,如今夫人新丧,你却在这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况且现在侯府内都是官差,小心被人拿住了把柄。” 丫鬟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点头。 小妾又嘱咐道:“待会若要出去,一定要悲切些才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却见一个少年推门而入。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有陌生人闯入,自然正是丫鬟表现的时候,只见她朝着张辂厉声道:“你是何人?平凉侯后宅可是你能随便闯的?” 张辂抬眼瞧了瞧丫鬟,这丫鬟皮肤略黑,也称不上细腻,但长相却是十分可人,之后张辂又偏着脑袋看了看安坐的小妾,不由惊叹道:“丫鬟就挺漂亮了,你比丫鬟还好看,这大眼睛,简直没谁了!当初我要是有你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估计我妈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张辂说着,脑子里也尽是穿越之前总在身旁喋喋不休,操心他找不到女朋友的老妈,想来往后再无相见之日了。 如今的大明虽不像当初的大宋那样文风盛行,但也是人人附庸风雅,哪怕是武将都要整两句之乎者也,生怕被别人喊成粗鄙的武夫,只有允文允武才更受别人尊重。 所以这年头夸别人好看通常都会整两句经典情诗,像张辂这样如此直白夸人的还真就没有。 小妾听了张辂的话,自然是又羞又怒。旁边的丫鬟却叉腰上前,挡在了小妾前面,“哪来的登徒子?忒也不知羞!胆敢私闯侯府后宅,小心人头不保!” 张辂没有理会丫鬟,而是自顾自地拉过一把椅子,径直坐在了小妾对面。 “锦衣卫办案,有些话想来问问这位漂亮姐姐,我现在怀疑平凉侯夫人的死跟漂亮姐姐有关。”张辂一边说着,一边将令牌亮了出来。 小妾秀眉微皱,思略片刻便直接发问:“我们主仆二人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张辂微微一笑,道:“我这人耳力不错,但凡有些悄悄话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辂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再也没有刚才的硬气,而是直接瘫坐到地上。这年头官差办案也都要看对象是谁,这里是平凉侯府,按理说官差也应该规规矩矩通报敲门才能进入,所以刚刚丫鬟才敢肆无忌惮如此大声说话。 可眼前的张辂不按套路出牌,将主仆二人的话全都听了去,小妾有平凉侯独子这张护身符,定保无虞,可丫鬟却在主母新亡之际妄议主家后宅之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丫鬟被人打死也没人会说什么。 丫鬟越想越是后怕,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她一边哭还一边对着张辂说道:“还请官爷饶过我吧!” 小妾瞪了瞪自己丫鬟,多少有些恨其不争,只一个锦衣卫就吓成这样,想来以后也办不了什么大事。小妾却是不慌,朝着张辂问道:“不知差爷想要问些什么?” 张辂开口问道:“刚刚我听你说自己身份特殊?没办法成为侯府主母?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 小妾非但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怒意地拍桌而起,“你私闯后宅我已不欲与你计较,可你为何羞辱于我?” 张辂一脸无辜,说道:“羞辱?我没有啊……” 小妾却瞪大双眼满是恨意,“堂堂锦衣卫,能查不到我的身份?你当面问我,还说不是羞辱于我?” 张辂也不知小妾为何生那么大气,只能摊开双手道:“我真没有啊美女!” 小妾恨意难平,却也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我好歹算是侯爷的妾室,为侯爷诞下一子,若此刻我大喊‘非礼’,不知差爷会面临何种境况?” 张辂心中暗道不好,着实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女人会有如此杀招,这要是真喊一句非礼,那无非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小妾自己名节受损,而张辂胆敢在勋贵府中非礼人家妾室,估摸着少说也要判个流放。 好在张辂修炼的脸皮很厚,完全没将心理变化表现出来。 只见张辂嘴角上挑,朝着小妾说道:“你当我傻啊,过来问案连一个小伙伴都不带?要不漂亮姐姐你喊一嗓子试试?” 小妾放出杀招,张辂却反将一军,如今的局势可谓是针尖对麦芒,两人都已骑虎难下,现在比拼的就是心理素质。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妾选择了妥协,因为她不敢赌,也赌不起,更不会为了那所谓的羞辱去赌,一切都太不值得。 小妾咬了咬自己嘴唇,内心委屈至极,“早年我家突生变故,家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无依无靠,也没什么本事,被人骗到了青楼做起了清倌人,所以我是没办法成为侯府的主母的。” 后世的人们对门第身份也都极为看重,更遑论是这个时代,张辂叹息一声,眼前的小妾也不过是一个可怜女人。 张辂起身将椅子放回原位,又对着小妾欠了欠身,说道:“对不住,你的身份我真不知道,现在想想,我的问题确实很是失礼,你大可放心,你们主仆间的对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张辂便转身走了出去,为了平凉侯夫人的命案,有些问题他必然要搞清楚,所以他心中虽然觉得十分失礼,但也不后悔,毕竟人命关天。 现在,他也基本可以将小妾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了。 平凉侯夫人死的如此凄惨,小妾家里人全都死光了,府里最亲近的也不过身边不禁吓的小丫鬟,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在没人帮衬的情况下基本是没可能办出如此命案的。 当然了从小妾刚刚的表现来看,也绝不可能是白莲花一朵。高墙之内、深宅之中,白莲花要么被淤泥同化,要么就彻底深埋在淤泥之中……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章 偶遇傅让 从侯府小妾那出来,张辂又来到前院。 此刻高海永正坐在前院听着属下的汇报,见张辂过来,马上开口问道:“你小子太过冒失,平凉侯府的后宅居然敢单独过去。” 张辂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高千户找人跟着我?” 按理说高海永作为锦衣卫的千户,在张辂查案的时候暗中找人跟着也并无不妥,但张辂就是不喜欢。 高海永却颇为不屑,“你小子也值得本千户刻意找人跟着?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呢?锦衣卫办案从无疏漏,整个侯府除了平凉侯本人基本都被咱们暗中监视,平凉侯小妾那里早被我安排了监视的人。” 张辂撇撇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 高海永哪会管张辂高不高兴,只听他继续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说到正事,张辂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不高兴暂时抛到脑后,他说道:“发现倒是没有,不过已经基本排除了平凉侯小妾的嫌疑。” 高海永则饶有兴趣地问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有值得人同情的身世背景?你问案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听了这话,张辂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冒了出来,“高千户,请注意你的身份!” 高海永眼中透出一丝冷冽,说道:“敢跟本千户大呼小叫!你小子也该注意一下身份!” 不等张辂再说什么,高海永已经对着旁边的小校吩咐道:“把卷宗给这毛头小子看看。” 小校立刻将一卷宗交到了张辂手上。 张辂忍者怒意,将卷宗打开,里面的记载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卷宗记载的全都是平凉侯小妾和丫鬟的事情。平凉侯小妾名叫胡晓宁,原本是一名富商之女,洪武十三年,当时的宰相胡惟庸因为谋反被诛,平凉侯夫人揭发检举,说胡晓宁之父乃是胡惟庸的远房亲戚。至于是不是根本不重要,反正这一家子除了胡晓宁之外全都掉了脑袋,事后胡晓宁家的财产也全都进了平凉侯夫人的口袋。 至于胡晓宁身边的丫鬟也不简单,这丫鬟名叫阿依,是云南土人,也怪不得张辂见到她时觉得她皮肤有些黑了。当年平凉侯出征云南,杀得那叫一个惨烈,阿依的家人也全都死在了那场厮杀中,阿依和众多土人成了战利品,成了奴隶,后来平凉侯得胜还朝,朝廷将这些土人奴隶发卖,平凉侯府也买了几个,阿依就是其中之一,最为关键的还有一点,阿依最近一直在偷偷服用安胎的药物,疑似怀有身孕。 等张辂看完卷宗,已经完全愣在了那里。 高海永则不屑地瞪瞪张辂,问道:“你小子说说,这主仆二人有没有嫌疑?你是如何将她们的嫌疑排除的?” 张辂将头埋得很低,朝着高海永道:“是我没查清楚,高千户,对不起。”张辂虽然依旧不高兴,但他却不是那种不肯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高海永自然也不会真的跟张辂置气,之前也不过是要磨磨他的锐气而已,年轻人太自以为是并不是什么好事。 高海永点点头,“知错就好。” 张辂不觉得自己能力有什么问题,毕竟穿越之前玩剧本杀他基本都能准确地找到凶犯,之前的判断之所以不准确,只是因为自己获得的线索太少而已,如今想要破案,必然要获得更多的线索,看来,接下来的行动还是跟着锦衣卫大队伍才好。 想清楚这些,张辂决定要跟高海永好好分析分析,“其实刚到平凉侯府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 高海永问道:“哪里奇怪?说说。” 张辂思考片刻,道:“早上是平凉侯夫人的丫鬟们发现的尸体?那些丫鬟们现在在哪里?平凉侯夫人的死状可曾走漏消息?” 高海永答道:“应天府衙就在边上,尸体刚被发现,府衙的官差就已经控制了这里,平凉侯夫人的丫鬟也都一个不落的关押在了门厅,想来消息不会走漏。” 张辂点点头,说道:“是啊,今早发现的尸体,府衙又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之后又有刑部和锦衣卫,平凉侯府可谓是密不透风,就算有消息走漏也不可能有多详实,可现在厉鬼索命的说法却在应天府传了个遍,就好像人人都亲眼目睹一样。” 高海永抬眼看看张辂,着实没想到这小子思维能有如此缜密。 “那你的意思是?”高海永问道。 “高千户还是先将平凉侯府所有人都集合起来吧,这事应该仔细问问,厉鬼索命的说法到底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我估摸着这种说法就是凶手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张辂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转过身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嗯嗯,在张辂印象里,高人就应该以背后示人,别说咱不是什么高人,锦衣卫那么多办案老手都没能洞悉其中关键,还不许咱装一下的? 高海永在张辂的表情和动作上看出了明显的鄙夷和装叉的味道,这小子刚才还道歉来着,一转眼怎么又装上了?这个毛病可不能惯着,上去就给了一个大脖溜,“没有规矩,你大伯没教你跟长辈说话要注视着长辈吗?一个毛头小子,跟我装什么高人?” 张辂捂着后脑勺对高海永怒目而视,要不是自知不是对手,他定然不会吃这种哑巴亏。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辂将话题转移,“高千户,平凉侯或者平凉侯夫人有没有仇家啊?” 高海永想了想,答道:“那可多了去了,这两口子丧尽天良的事可没少干,倒卖兵器军粮,私占田产,还干些贩卖人口的买卖,不知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咱们镇抚司有关平凉侯的卷宗都快赶上你高了。” 张辂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咱们锦衣卫就看着?也不管管?” 高海永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张辂,低声答道:“平凉侯夫妇好歹也是勋贵,若随便犯些事咱们锦衣卫就管,那平凉侯不准傅让知道的会比高海永还多,今天这案子没准能从傅让嘴里问出些什么线索。 张辂问道:“傅兄,如今府衙、刑部、锦衣卫已经把平凉侯府围了好几层,你与案件也不相关,是如何进来的?” 傅让却微微一笑:“兄弟我来得早,在府衙的官差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到了。” 张辂却颇为不解,颖国公府占地不小,还在金陵城最好的地段,张辂可是经常可以路过,那里距离平凉侯府可不近……可疑,十分可疑! “傅兄,你家离这可不近啊,就算你听到传言往这赶,也不可能比隔壁府衙的捕快还快吧?” 傅让却是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我昨天没在家,而是在这边的遗香楼过夜,嘿嘿。” 遗香楼也算是应天府颇为出名的青楼,达官显贵都爱流连其间,离着平凉侯府也确实不远。不过张辂心中却颇为不是滋味,上辈子是处男也就罢了,好容易穿越成了勋贵子弟居然还是个童子鸡……再看看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傅让,这货明显已经是个风月场的老手,张辂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也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咱注重的是灵魂的升华,而不是身体的欢愉,咱可是新时代的好少年…… 张辂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装着很是关心傅让的模样,说道:“傅兄听兄弟一句劝,赶紧回家吧,现在这平凉侯府可是乱得很。” 傅让则开口说道:“我家跟平凉侯府也算有些交情,平凉侯夫人新丧,我这个当小辈的自然要过来拜祭拜祭,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话就纯属在骗鬼了,如今平凉侯夫人的死还没有个定论,何来拜祭一说?要问傅让为什么在这?说白了还不是盐吃多了——闲的。 勋贵子弟借着家中庇佑,总会做些无关痛痒的小坏事,太出格的却是不敢,毕竟朱元璋太厉害,动不动就拿勋贵开刀。 每日除了必修的文化课,其余便是舞刀弄棒、走鸡逗狗、赛马打猎,日子久了,这些精力旺盛的勋贵子弟自然也就腻了。如今厉鬼索命闹的人尽皆知,傅让这种闲到蛋疼的勋贵子弟自然要来看看热闹。 张辂倒也不揭穿,而是朝着傅让小声问道:“傅兄啊,你可知道平凉侯夫人有没有什么仇家啊?” 傅让倒也聪慧,他反问道:“张辂兄弟的意思是,平凉侯夫人不是被厉鬼索命,而是被人杀的?” 张辂没有否认,而是嘱托道:“如今案件还没查清,傅兄可千万别到处说。” 傅让很是利落地点了点头,“我懂,我懂,不过还真没听说过平凉侯夫人又什么仇家。” 张辂则继续发问:“那平凉侯呢?有没有仇家?或是政敌?” 傅让思虑片刻,小声道:“仇家我就真不知道,不过要说政敌的话还真有,一个是我家,以前平凉侯随家父一起征讨云南,因为军功和政见问题闹了不小的矛盾,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勋贵圈中都知道,虽说两家有矛盾,但大面上也还说得过去,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哪个当官的在朝中还没两个政敌?另一个就是蓝玉将军了,不过也只是政见不同,万万到不了杀人的地步。” 傅让的话并没能提供什么线索,主要是他说的在整个应天府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最重要的是作为勋贵,要遵守一些大家都默然的潜在规则,在朝堂上可以互相攻讦,也可以挖些陷阱坑对方,反正政见不同,坑死了也算正常,反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什么阴谋阳明都可以用。但唯独不可以在私底下杀人泄愤,这种事在勋贵圈中是大忌,会成为所有勋贵打击的对象,就连皇上也绝对无法容忍。 “不知傅兄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平凉侯?”既然无法获得太多有用的线索,张辂还是决定先去见见平凉侯。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五章 平凉侯 平凉侯五十岁有余,虽说两鬓有些斑白,但身体健壮没有一丝老态,如今平凉侯正在管家的陪同下坐在前厅,他单掌扶额,眼中充满了戾气。 “侯爷,府衙、刑部还有锦衣卫已经在着手调查了,想来会将凶犯绳之以法的。”说话的是老管家。 平凉侯微微抬头,脸上却不见一丝悲哀,他似是嘲弄般说道:“府衙和刑部不过是做做样子,咱们勋贵家里的命案,他们不敢趟这浑水,至于锦衣卫?呵,除了胡乱给人罗列罪名,屁的本事没有,就算他们抓住凶犯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说不得是怎么让人屈打成招的。” 这边正说着,张辂已经在傅让的带领之下进了前厅。 见了平凉侯,两个小辈自然是率先行礼,然后又说了一堆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等不疼不痒的话,感觉时候差不多,张辂便直接开口问道:“小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侯爷可与人结有什么仇怨?” 平凉侯微微皱眉,开口说道:“你们这些后辈前来悼念亡妻,这份心意老夫心领了,至于案件自有各个衙门侦办,就不劳你们这些后辈费心了。” 张辂伸手将怀中的锦衣卫腰牌掏出,这才说道:“不瞒侯爷,小子我也算是锦衣卫的一员,这次也是蒋瓛蒋大人特意让小子前来的。” 平凉侯也是着实没想到,眼前的小少年居然能得到蒋瓛那个老阴批看重,“倒是老夫小瞧了你这后辈,老夫一生杀人无数,说是仇家遍地也不为过,光是云南被老夫枭首的土人就不知有多少,这半生大大小小仗打下来,仇视老夫的人不知凡几。而且老夫为人耿直,从不会拐弯抹角,说不准在不经意间便得罪了其他同僚。” 张辂则继续追问:“那侯府附近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没?” 平凉侯没有回答,而是抬了抬手道:“老夫有些乏了,你们下去吧……” 张辂还欲再问,已经被身旁的傅让拉了出去。 因为张辂是被蒋瓛指派来的,所以平凉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这是给蒋瓛面子。 也正因为张辂是蒋瓛指派来的,所以平凉侯不愿多做回答,勋贵圈中谁不知蒋瓛是个老阴批?他指派来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交集才好。 等张辂与傅让退出前厅,平凉侯唤过旁边的管家,压低声音问道:“刚才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小子是傅友德家的?” 老管家平日迎来送往,早将应天府这些勋贵全部记在脑中,“是颖国公府上的三公子。” 颖国公是傅友德的爵位,一般人都这样称呼。 平凉侯点点头:“想个办法将夫人的死嫁祸给傅友德的儿子。” 老管家一惊,忙道:“侯爷,若真如此,恐怕会让真凶逍遥法外,若不抓住真凶,侯爷恐有危险。” 平凉侯却道:“多加些护院侍卫就是了,若能将傅友德拉下水,老夫的安危不算什么。” “可是……”老管家的脸上尽是担心之色。 平凉侯则说道:“我那夫人娇纵的厉害,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老夫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平凉侯叹出一口气,似有不甘地继续说道:“当年随陛下打天下,早将性命置之度外,如今天下承平,陛下早已容不下这帮勋贵了,当初被胡惟庸牵连的勋贵还少吗?如今看似太平,可陛下的刀却始终没有归鞘的意思,咱家为了家中繁盛,确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买卖,夫人死就死了,若是借着夫人的死,让锦衣卫查出些不干净的事,恐怕咱们全家都会性命不保。将傅友德拉下水,也算是给陛下递刀,正好也能试探一下咱们陛下会不会动刀,这刀不动也就罢了,若是动了,没准陛下会因为咱们递刀的功劳而放过咱家,咱们陛下心里可清明得很。” 老管家接话问道:“那要是陛下没有放过咱家的意思呢?” 平凉侯眼睛微眯,“傅友德功劳比老夫多,爵位比老夫高,就让他跟陛下去放对吧,若他败了也没能让陛下收刀,那咱们就准备引颈待戮吧。” 老管家知道了这事关系生死,马上应允道:“侯爷放心,今天一定将傅友德的儿子拉进来。” 平凉侯闭上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 张辂被傅让拉出来,多少有些不解:“傅兄,你拉我干啥?我还没问完呢。” 傅让微微摇头,却也没多做解释,而是打了招呼便于张辂分开,自己独自在侯府转悠起来,毕竟两人关系还说不上多近。难道告诉你我们所有勋贵都讨厌蒋瓛那个老阴批? 张辂则一脸莫名奇妙。 等张辂再回到前院,这里早已人山人海。 他来到高海永跟前,旁边的小校上前道:“平凉侯府除了侯爷本人还有看押在门厅的丫鬟,其余人等已经尽皆聚集在这里,而且都已经问询过了,没问出厉鬼索命的说法是出自谁人之口,基本都是张三跟李四说过,李四跟王五说过,王五又跟张三说过。” 张辂点了点头,如今这种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平凉侯府人多嘴杂,想抽丝剥茧查出出处基本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张辂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突兀的男子,并不是这男子很高,而是周围的人全都离这男子有一段距离,至于原因么,就是这男子手中拉着绳索,周围有五只大狗。 张辂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先是瞅了瞅大狗,又对着牵狗绳的男子问道:“平凉侯府的狗都是你在养?” 男子微微躬身道:“回官爷的话,府中的狗都是小的喂养训练。” 张辂点点头,“这狗看上去可不小。” 男子则说道:“这些狗虽说看着凶猛,实则很是听话,轻易不会伤人。” 张辂又往前两步,见这些狗果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乖乖的呆在男子身旁。 张辂本身就挺喜欢狗,加上胆子也大,直接便伸手对几只大狗抚摸起来。 五只大狗品种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狗子的皮毛都有些潮。 联想到仵作的判断,若平凉侯夫人的伤口真是被野兽撕咬出来的,那么府上的大狗就有很大嫌疑,而且大狗身上必然会沾染血迹,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清洗,如今正是夏季,天气闷热潮湿,大狗身上的毛又长又多,自然会有潮湿之感。 虽是心中怀疑,张辂却没动声色,而是缓缓起身朝着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再次躬身,“小的名叫孙平。” 张辂道:“你将这些大狗都放回犬舍吧,然后再回来,记得一定要将这些大狗栓牢啊。” 孙平皱皱眉,但依旧按照张辂所说的做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六章 又出命案 待孙平拴好大狗回到前院,张辂马上对一旁的高海永说道:“高千户,这个孙平有重大嫌疑,我看还是直接绑回咱们锦衣卫审问吧。” 孙平愣了半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高海永上前别住了他的双手,孙平这才忙着挣扎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高海永武功高深,一般人绝无挣脱的可能。 孙平自然不想去锦衣卫,甭管什么王侯将相,看看进了锦衣卫还有囫囵个出来的吗?挣脱不开,孙平只能拼命嘶吼:“我不去锦衣卫,我对侯爷忠心耿耿,跟着侯爷几经生死,凶手怎么可能是我?” 侯府的老管家见状,走上前帮衬道:“差爷是不是弄错了?孙平虽说不是什么侯府的老人,但很早之前就跟在侯爷身边东征西讨,这也是从军中退了下来,这才入了侯府当差,若说他是歹人,我第一个不信。” 张辂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办案不看别的,只拿证据说话,虽说现在没办法证明孙平有罪,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孙平无罪。 面对侯府管家,张辂是一点都不客气,“有罪没罪审过之后自然明了!” 老管家却不肯退让,“进了锦衣卫哪还有囫囵个出来的?少不得被你们屈打成招!孙平跟在侯爷身边那么些年,若被你们屈打成招,平凉侯府这脸往哪搁?你们这是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啊!” 要是搁在平常,老管家要命不敢如此道:“这……尸首被烧得早已辨别不出面貌。” 张辂弃了这锦衣卫,又找到侯府的老管家问道:“着火的这间屋子是谁住的?” 老管家答道:“这屋子平日都是夫人身旁的大丫鬟秀荷住着。” 张辂随即问道:“那秀荷人呢?” 老管家则继续答道:“早上正是几个夫人身旁的丫鬟发现了夫人的尸首,后来府衙的官差来了,把这些丫鬟都看押在门房了,想来秀荷也在其间。” 不等张辂开口,早有颇有眼力见的锦衣卫说道:“我这就去门房看看秀荷在不在。” 不过片刻,这锦衣卫便带回了消息,秀荷并没有被看押在门房里。秀荷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中下人之中也算地位颇高,是以今早秀荷没和其他人一起过去服侍夫人,并没有其他丫鬟置啄,也不敢置啄。等其他丫鬟发现了夫人的尸首便被赶来的锦衣卫看押了,这其中也就正好少了大丫鬟秀荷。 听了这些,张辂都不知该如何吐槽锦衣卫了,刚刚还说在前厅集合时均已到齐,这不是啪啪打脸么,自己穿越之后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锦衣卫办案绝无错漏,这工作态度一点都不严谨啊。 一天之内,平凉侯府接连发现两具尸首,还烧毁一栋房屋,这也让全府上下心中多少有些郁郁。 当然了,也有开心的,就比如孙平。 此刻的孙平就不停地说道:“我就说我是无辜的吧?这屋子着火的时候我可一直在前厅,这就足以证明我不是凶手了吧?我早年就随侯爷四处征战,从行伍退下来这才入了侯府,侯爷对我可是有恩的,我又怎么可能加害夫人?” 可在张辂心中,孙平的嫌疑却并没有洗脱,也有可能凶手不是一个人呢? 张辂的脑细胞在疯狂运转,而他的思路却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我今日过来不过就是想拜祭一下平凉侯夫人,凭何还不让我离开了?这平凉侯府实在太危险了,本来平凉侯夫人就死得蹊跷,现在又起了大火,而且又发现了尸体,这事一看就不简单,万一本少爷在这遇到了什么危险,你们担待得起吗?”开口说话的是傅让。 高海永则拦在傅让身前,冷着一张脸说道:“锦衣卫办案,哪容闲杂人随意走动?侯府已被锦衣卫接管,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者你出现在平凉侯府,本就十分可疑!” 听了高海永这话,傅让却更是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还说我是闲杂人?我可以堂堂颖国公家的三公子,怎么在你们锦衣卫口中竟成了闲杂人?今日我就要出去,你们锦衣卫还敢拦我?” 锦衣卫的名头很是吓人,放在平日傅让也绝不愿意招惹,但此刻周围那么多人看着,现在若是式微,以后在应天府中还怎么混?在詹士府的同学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七章 傅让行凶? 高海永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哪怕是当朝宰辅也不敢再他面前大呼小叫,傅让不过是一勋贵子弟,高海永自然不会惯着他。 只见高海永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着傅让说道:“如今案件未了,院中的任何人不得外出,若有违抗者,死!” 傅让被高海永一个“死”字震慑的连退数步,后背的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他感觉的到,高海永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敢动手。 傅让怕死,但他却更在乎自己的脸面,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辂拦了下来。 “傅兄,你就当给兄弟个面子,少说几句吧。” 如今有了台阶,傅让自然就坡下驴,对着张辂道:“好,我今天就给兄弟你几分薄面,我今天就留下来,好好看看锦衣卫是怎么破案的!” 傅让说着还不忘狠狠地瞪上高海永两眼,哪怕是怕死,气势上也不能输。他转身退回平凉侯府,大声嚷嚷道:“小爷不走了!我要出恭,你们赶紧伺候着!” 听傅让如此说,老管家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三少爷稍等,老奴这就差人带您如厕。” 不过片刻功夫,老管家便找来一名府中杂役带着傅让上厕所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孙平和老管家被带去锦衣卫的事情被搁置下来,毕竟刚刚着火的时候老管家和孙平都在人们的视线中,不可能跑去放火。 张辂随即又开始调查刚刚起火时有谁不在众人视线中,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火势一起大家便忙着救火,谁还会刻意观察谁在谁不在? 张辂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后院一声惨叫。 莫非又有命案发生?张辂马上跟着大队伍往后院行去。 刚刚的惨叫是从后院的一间房内发出,这间房离着平凉侯小妾胡晓宁的院子很近,张辂刚到,便发现胡晓宁的丫鬟正站在房间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张辂没有跟一众锦衣卫进入房间,而是朝着丫鬟问道:“你叫阿依是吧?” 阿依点了点头。 张辂撇撇嘴,道:“你是云南土人?我听说云南那边有很多人都会养蛊驱虫御兽。” 阿依说道:“是有很多人会,但是奴婢不会。” 张辂似乎根本不在意阿依如何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是不是很好奇房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阿依答道:“奴婢刚刚听见一声惨叫,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奴婢本想过来看看,却又不敢进去,奴婢晕血。” 阿依的回答合情合理,不过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我以前啊就听老人们说过,怀孕的人不能见血,见了血就不吉利,血光也会对未出生的胎儿造成影响。” 此刻的阿依终于表现出了一丝慌乱,说道:“奴婢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张辂向着阿依的方向走了两步,阿依也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只听张辂继续问道:“你最近一直在服用安胎药啊,说说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听了这话,阿依似乎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上,她双手不自觉地捂在自己肚子上,故作狠厉地说道:“大人胡说什么!奴婢肚子里哪有什么孩子!” 阿依的嫌疑很大,但张辂却没有继续盘问,阿依已经慌了,她若有什么马脚,早晚会露出来。再说张辂也不想逼问过甚,他生怕阿依被逼急了来个一头撞墙咬舌自尽什么的,到时候一尸两命,张辂难免心中自责。 张辂舍了阿依,转头进入了传出惨叫的房间。他挤过人群,在房间的正中间看到一人仰面躺在地上,一旁的高海永探了探这人鼻息,又摸了摸颈部脉搏,说道:“人已经死了。” 张辂上前,发现死者居然是陪着傅让上厕所的杂役。之前已经见过平凉侯夫人的惨烈死状,如今再见到死人,他已经不怎么畏惧。 张辂仔细看了看,并未在死者身前发现伤口,他将尸体翻转过来,在死者的后心发现了一处致命伤,另外在死者背后还压着两块砖头,如今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高海永仔细看了看死者伤口,对着张辂说道:“死者后心被利器所伤,直刺心脏,一击毙命!” 在这个当口,傅让提着裤子挤进了屋里,“发生了何事?本少爷刚刚在如厕就听到一声惨叫!” 傅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死者,他愣了片刻,说道:“这不是刚带我如厕的杂役么?怎么死在了这里?” 侯府老管家也进了屋子,他朝着傅让质问道:“怎么死在了这里?这话老奴倒是想问问傅三少爷!你说想如厕,老奴好心找人带你如厕,可你怎能无缘无故将人打杀了?就算是这人有哪里惹得三少爷不快,三少爷说一声就是,怎可私自杀人?打狗也需看主人吧?三少爷这是把我平凉侯府的脸往地里踩啊!” 傅让解释道:“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平凉侯一边说着,一边从人群中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死者,又看了傅让,继续说道:“金陵城中谁不知老夫与傅友德不和?只是老夫如何都想不到,傅友德这老匹夫的儿子居然会跑到平凉侯府杀人!据老夫所知,你们傅家男子都会随身携带一柄匕首,以作家族信物徽章。” 听平凉侯如此说,老管家一把拽着傅让的前襟,从他怀中搜出了一把匕首。 老管家瞪了瞪傅让,将匕首举起,说道:“还说不是你!如今连凶器都已找到!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傅让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岁,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除了一再回答:“不是我!”便再也无法做出任何有力的解释。 平凉侯则是一副震怒的表情,道:“老夫早就觉得奇怪,你家离着我府上不算近,你为何比官差来得都早,想必行凶之人就是你吧?你连我家杂役都不放过!我夫人也定然是被你所杀,今日老夫便要为亡妻报仇!” 平凉侯说着便举拳向着傅让冲去,而傅让却早已慌乱得失去了抵抗能力,却在这个当口,丫鬟阿依从人群里窜了出来,挡在傅让身前道:“不要啊!”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八章 自杀? 平凉侯的拳头最终也没落到傅让身上,也没落到阿依身上,而是被张辂拦了下来! 平凉侯满脸怒意,看着张辂质问道:“你敢拦着老夫?” 张辂摇了摇头,“要是平时我当然是不敢拦了,可我心中实在好奇,您府中的丫鬟,为何会护着傅让?” 这点不光是张辂好奇,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 平凉侯也是怒意满满,朝着阿依问道:“为何?” 还不等阿依回答,回过神傅让已经将阿依拉到了自己身后,说道:“因为我跟阿依已经私定终身!” 张辂一副吃瓜群众的表情,早就听闻勋贵子弟不着调,日常混迹青楼,夜敲寡妇门的事也没少干,但是泡妞能泡到政敌府里来也是没谁了,这他娘的真是色胆包天的人才啊,你确定这不是小说或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张辂仔细看了看傅让,这小子也没比自己帅啊? “那阿依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张辂的疑问像是一个大瓜,而旁边的平凉侯早已气得青筋直冒,勋贵人家的下人自然也是允许结婚生子的,不过一般都是在一个府中寻找,而且还需要主家的同意。如今傅让都跑到平凉侯府把米都煮熟了,这让平凉侯的老脸往哪搁? 傅让回身看了看阿依,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勇气,他迎向平凉侯愤怒的目光,说道:“不错,阿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与阿依真心相爱,还请平凉侯成全!” 渣男啊,臭不要脸,你一天跑八趟青楼,如今跑到这来说真爱?张辂这个穿越人士早已在心中腹诽了一万遍。 “成全?你杀了我夫人,还要老夫成全?好好好!老夫今日就成全了你们,你们去地下做一对鸳鸯吧!” 平凉侯说着就要再动手,可张辂哪能让他动手,直接运起架势便拦在平凉侯身前。你们在我面前动手?我新晋锦衣卫美少年不要面子的吗? 平凉侯的招式大开大合,讲究的就是刚正勇猛,最是适合战阵,而张辂所学的锦衣卫功夫虽然不适合战阵,但却更加灵活多变,一个战斗经验丰富,一个招式更加精妙,一时间两人竟战了个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此刻的阿依也是壮着胆子说道:“夫人绝不是傅让杀的,他昨天晚上一直跟奴婢在一起,直到天亮他才翻墙离开。” 怪不得傅让比官差来的都早,想来是刚跳墙出去就听到了平凉侯夫人被厉鬼索命的奇闻。 平凉侯与张辂拳掌拼在一起,两人齐齐后退,一旁看热闹的锦衣卫此刻也不再看戏,直接将两人隔开防止再次动手。平凉侯看了看周遭的锦衣卫,知道想要在此杀掉傅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朝着傅让和阿依说道:“你们二人狼狈为奸,说话怎么可信?如今傅让更是杀了府上的杂役,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还不等傅让解释什么,张辂早已说道:“侯爷府上的杂役,还真不是傅兄杀的!” 平凉侯狠狠地瞪着张辂,说道:“黄口小儿也敢断案,你说他不是凶手,可有证据?” 张辂点点头,“当然有了,如今在场的有锦衣卫,有刑部的官差,有府衙的捕快,相信大家都砍过人吧?” 在场众人大多数都点了点头。 张辂继续道:“那大家都应该知道,血液在人体中是有压力的,别管是砍人或是捅人,将武器抽出的时候总会有血渐出来的。” 虽然不懂什么叫压力,但张辂的话他们还是能懂的。 “傅兄如厕之前就穿的是这件衣服,如果他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在拔出凶器的时候难免会渐自己一身血,可大家伙仔细看看,傅兄衣服上面可有半点血迹?” 平凉侯却冷哼一声,辩驳道:“若将布覆于伤口之上,再缓慢将凶器拔出,同样不会将血溅到身上。” 张辂看看平凉侯,“侯爷人才啊,这点我还真没想到,您这不是逼着我放大招吗?” 平凉侯眼睛微眯,说道:“怎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辂说道:“我是没什么可说的,但咱们可以问问他啊!”张辂说着,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平凉侯咬着牙说道:“竖子好胆,竟敢消遣老夫,人已死透,如何问询?” 张辂回答:“没见识了不是?死人是没办法回答问题,但他的尸体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尸体都告诉我了,您家这杂役是自杀的!” 自杀的?这话别说是说服平凉侯了,在场的所有衙役没一个相信的,只当张辂是在故意折损平凉侯的颜面。 这话已经让平凉侯怒极。 “竖子!”平凉侯一声大喝,握拳直取张辂面门。 张辂还未做反应,高海永已经出手抵住了平凉侯的拳风。 平凉侯自知不是高海永对手,但又怒意难消,只得怒道:“怎么?今日锦衣卫是要故意堕老夫的颜面?” 高海永并未理会,而是转头朝着张辂问道:“你小子为何判断这杂役是自杀?” 平凉侯同样质问道:“我家杂役是后心中刀,若是自杀怎么可能把刀插到自己后心?况且此地还没有凶器!后心中刀一击毙命!他又如何能将凶器藏起来?” 张辂没做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平凉侯府是否有冰窖?” 高海永点点头,道:“平凉侯府高门大户,自然是有冰窖的,而且冰窖就在此屋之下。” 张辂嘴角微翘,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他指着地上染血的砖头说道:“若将冰块制成刀的形状,再用砖头固定在地上,只要身体往后一躺……” 平凉侯一心想将傅让拉下水,此刻怎么可能让张辂继续说下去,只听他打断道:“信口雌黄,空口白牙胡乱编造也能为人脱罪?我家这杂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便自杀了?” 张辂则摇了摇头,指着杂役的尸体道:“死者不是杂役,若是杂役的话,双手之上一定会有老茧的,我刚刚看过了,他的左手纤细白净没有半点老茧,右手却有厚厚的老茧,而且他身形匀称,一身肌肉,寻常杂役怎么可能有如此身形?这人应该是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吧?我倒想问问侯爷,您家这死士怎么就自杀了?而且还要费尽心机嫁祸给傅三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九章 一梦两世 平凉侯没想到自己的谋划完完全全被张辂猜了出来。 虽然张辂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但看看周围所有人的表情,平凉侯也知道张辂的说辞已经让在场的大多数人相信了,一个侯府死士的死活没人会去真正的关心,这是时代的悲哀,但却彻彻底底洗清了傅让的嫌疑。 计划被打破,平凉侯如今只能将胸中郁气发泄到张辂身上。 “竖子纳命来!”平凉侯说着便向张辂攻击而去。 高海永本想上前阻止,却看到张辂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小子会些功夫,虽然习武时日不算长,但面对平凉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再者高海永的内心其实还是希望平凉侯能教训教训张辂的,毕竟这小子今天着实嘚瑟了些。 面对平凉侯雷霆一击,张辂一个措步便躲了过去。 眼看一击不中,平凉侯又反手一拳朝着张辂抡去。 张辂才刚刚躲过一击,没想到另一击又至,此刻再想躲开已经不行,只得抬起胳膊挡向平凉侯的拳头。 张辂虽然年轻,但力气哪里比的过久经战阵的平凉侯。这一拳虽说是挡下了,但胳膊上传来的雄厚的力量却将张辂震退了好几步。 平凉侯占了上风,自然是栖身而上,完全不给张辂任何喘息之机。 而此刻张辂却内心骂娘,阵阵眩晕之感涌了上来。 说来也怪,自打张辂穿越以来,便时不时会有眩晕的毛病,也许这就是穿越的后遗症吧,这毛病放在平时也算是无关痛痒,但此刻面对平凉侯那砂锅般大的拳头,却再也无法躲开。 一直在关注战况的高海永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张辂脸色的变化,让张辂受些教训就够了,他可没打算让这个锦衣卫的后进死在平凉侯手中。 就在平凉侯的拳风已经袭到张辂面门的关头,跨步而出的高海永一把拦过张辂,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平凉侯的手腕。 高海永一脸冷意,说道:“敢在锦衣卫面前动手,侯爷可清楚后果?” 听了高海永的威胁,平凉侯迅速冷静下来,须知近些年死在锦衣卫手中的大小勋贵可是不少,即便锦衣卫如今式微,也不是他一个平凉侯可以抗衡的。再说今日这事他本来就不占理。 没办法,平凉侯只能在原地气咻咻的也不说话。 张辂今日见了死尸本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之后还参与了救火,查案也是费心费力,又跟平凉侯动了手,加上本身的眩晕感,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 高海永见张辂脸色惨白,马上开口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刚刚洗脱嫌疑的傅让也关心地围了过来。 张辂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晕的厉害,“旧伤复发,我想先回锦衣卫休息休息。” 高海永点了点头,扶着张辂便往府外走,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吩咐下去,将平凉侯府封锁,不放任何人出入,案子明日再查,只可怜了傅让今日不得不留宿平凉侯府了。 之所以要回锦衣卫休息,也是张辂怕自己大伯担心。 高海永也是依言将张辂送回了罗克敌的小院。 罗克敌虽说是张辂的师父,可他对这个徒弟的死活似乎也不怎么关心,在张辂眼中,自己这个师父除了酒,就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关心。 好在小院之中除了不靠谱的师父,还有一个师姐。 师姐名叫李薛,也是个清冷的性子,每日练武都异常努力,光是简单的拔剑收剑每天都要练上几百次,她对张辂这个师弟也是异常的严苛,不过李薛看着张辂惨白的脸色,还是准备了一些吃食。 张辂吃了几口东西,又运转了几遍吐纳功夫,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张辂梦回前世,穿越之前的一幕幕都在脑海慢慢浮现,高楼大厦,地铁高速,飞机火箭,慢慢的,穿越之后的画面也在脑海中重现,利刃战马,绣春飞鱼,过去终究与未来交织,一切如繁星入梦,在这一刻,张辂的灵魂似乎才真真正正适应了这个身体。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昏昏沉沉之间张辂脑子里的画面又一转,变成了今日的命案,思绪转动之间,张辂脑中一闪,抓住了某些东西。 张辂猛然双眼睁开,再无半点睡意。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抓起身边的绣春刀往高海永的小院奔去。 与罗克敌一样,高海永在锦衣卫也拥有自己的小院,只是规格没有罗克敌的大,毕竟罗克敌的官职在他之上。 高海永在锦衣卫算是一员猛将,武功自是没得说,但要说到破案,那就不是他的强项了。但案件已经交到他的手上,本就严谨认真的他自然会认真对待,所以哪怕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高海永依旧没有半分睡意,在院中不停踱步,脑子里全都是命案。 老实说,今日张辂的表现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跟张辂完全没法比,只是在高海永眼中无论张辂表现的再如何妖孽,毕竟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是以高海永也没将破案的希望放在张辂身上。 一声破门的声音打断高海永的思绪,高海永向小院门口望去,见是张辂。 高海永看了看漫天星辰,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张辂,开口问道:“这大半夜的,你小子不好好休息,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张辂运转几下内功,已将呼吸调整好,开口答道:“高千户,我想我应该知道谁是凶手了,事不迟疑,咱们赶紧去平凉侯府吧!” …… 平凉侯府外守着不少刑部和府衙的捕快,皇城司也派了兵丁在此驻守,周遭巡逻之人也不少。 但平凉侯府之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府中一日之内连死三人,尤其还包括了平凉侯夫人,原本应是人心惶惶极度悲伤的府邸,如今却显得异常安静,就连晚间刚刚布置的灵堂亦是如此,除了随风摇曳的烛火与长明灯,府上再无半点动静,就好像今日发生的一切都随着黑夜的来临一同沉睡。 府邸主卧之内,平凉侯静静躺在床上,此刻他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一般。 “吱”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人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这人披麻戴孝全身素镐,就连脸都被白布遮盖,他亦步亦趋,脚下似绑上了千斤重物。 待到了床边,这人将手伸到后腰,从后腰处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死吧!” 伴着一声怒吼,这人用手中的长刀狠狠朝着床上的平凉侯扎去。 却在这个当口,屋着,又撇了一眼床上的平凉侯,继续道:“那么大动静平凉侯都没醒,府上的护院也一个都没出现,想必是都被蒙汗药蒙翻了。” 张辂转头看看躺在床上依旧呼吸平稳的平凉侯,暗道,怪不得平凉侯道现在还不醒呢,原本还以为是睡得太死,感情是被人用蒙汗药蒙翻了。 趁着这个当口,披麻戴孝之人自身上扯下一块白布条,将刀与手掌紧密地系在一起,这摆明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高海永冷哼一声:“冥顽不灵!” 披麻戴孝之人也不多话,低喝一声举刀朝着高海永劈去。这一刀颇有几分威势,无论是力量还是劈砍的角度都把控的很好,没个三五年功夫绝对劈不出这一刀。 这一刀虽然很强,但也要看面对的是谁,高海永可是锦衣卫里顶尖的高手,这样的一刀在高海永眼中就显得过于简单了。 高海永动了,出于谨慎的考虑,同时也是尊重对手,高海永手中的刀终于出鞘了。 只见高海永跨步向前,将手中的刀横向撩起举过头顶,挡住了披麻戴孝之人劈来的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披麻戴孝之人刀上的力道还未卸去,高海永却将刀尖一侧往身后倾斜,随后又上前半步,只见披麻戴孝之人的刀顺着高海永的刀尖便滑了下去,两人身体交错而过,高海永也不回头,直接用刀柄往身后一戳,戳到了披麻戴孝之人的腰眼之上。 不过一个回合,披麻戴孝之人便失去了战斗力,全身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高海永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把张辂都看呆了,太他么的帅了。 张辂又一次不自觉地鼓掌叫好起来。 披麻戴孝之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投降,此刻他瘫坐于地拼命挣扎,只可惜刚刚高海永那一下力道着实不小,披麻戴孝之人拼了老命也使不上任何力气,此刻别说是举刀了,他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张辂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孙平,你又打不过高千户,何必在如此拼命?”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章 凶犯 披麻戴孝之人并未答话,但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慌乱。 张辂起身揉揉自己屁股,趁着披麻戴孝之人无法行动,直接上前一把薅下他蒙面的白布。正如他所料,披麻戴孝之人正是平凉侯府的训犬之人孙平。 能猜出案犯的真实身份,张辂内心颇为得意,他咧嘴笑笑,对着孙平说道:“听说平凉侯和他老婆干了不少缺德事,他今天还准备对我下杀手来着,我确实对他很不爽,但是呢,一码归一码,咱们今天就先说说你的问题!” 谈到案件,张辂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毕竟其中涉及到人命,只听张辂继续说道:“平凉侯夫人是你杀的!婢女秀荷也是你杀的!两条性命就这样丧于你手,如今你还要杀平凉侯,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责?” 孙平却是一脸的不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确实想杀平凉侯,但夫人和秀荷却不是我杀的。”杀人是要偿命的,可杀人未遂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如今的孙平不怕死,但他心有不甘,所以暂时还不想死。 张辂撇撇嘴,说道:“你以为不认罪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虽然我没掌握你杀人的动机,但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你就是凶手,这点错不了!” 孙平满脸不服,说道:“证据?证据在哪呢?不会都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猜出来的吧?”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又学着柯南的样子推了推眼镜……好吧他没有眼镜,张辂用手指指向孙平,装逼道:“自然不是我猜出来的!因为事情的真想只有一个!” 可惜大明没有名侦探柯南,所以其中的梗无论是孙平还是高海永都听不懂。 “首先先说平凉侯夫人的死,仵作说过,平凉侯夫人的遗体很像是野兽撕咬造成的,应天府没有猛兽,但有猎犬,身为训犬师的你自然有很大嫌疑。而且平凉侯夫人死的那夜,全府上下没人听到惨叫或求救声,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把平凉侯夫人蒙翻了?就作案手法而言,和今天的很像啊!这就更加重了你的嫌疑。说说吧,平凉侯夫人死的那晚,你和谁在一起?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一旁的高海永点点头,张辂的分析挑不出一点毛病,也许这对一个办案人员来说不算什么,但张辂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如此缜密的思维着实不易。 孙平则回答道:“平日里都是我一人住在犬舍旁的杂役房。” 张辂道:“那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了?咱们再说说秀荷的死……” 张辂还未说完,已经被孙平打断,只听孙平颇为不屑地说道:“秀荷房间起火的时候我可是被这位高千户押着的。我可没时间跑去秀荷房间放火。” 说到这里,高海永也竖起耳朵倾听起来,若没有失火这一档子事,他心中也认定孙平就是凶手,可当时起火的时候孙平确实有不在场证据。 张辂则是点点头,很是认真地说道:“发现秀荷遗体的时候,秀荷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痕迹,所以秀荷的死亡时间应该和平凉侯夫人差不多,这场大火,不过就是你为了掩人耳目,制造不在场证明刻意制造的。” 张辂边说边注意孙平的面部表情,见孙平眉头微皱,继续说道:“白天救火的时候有一个细节,我见你在火场捡起了一个透明状的东西装到了自己怀中,你的动作很小心,当时因为刚扑灭了大火所以没人注意,可我,却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趁乱偷了府里的东西,可后来我才想起,你装回怀里的应该是放大镜吧?或者叫凸透镜?只要在阳光之下对焦,就会将热量聚集到一起,从而引发火灾,想必为了这场大火你废了不少心思吧,太阳东升西落,你应该是实验了很多次才找好角度布置好。” 高海永直接箭步上前,在孙平怀中摸索一番,果然翻出了一枚放大镜,高海永手拿放大镜,转头对着张辂问道:“这东西真能放火?” 张辂点头肯定道:“当然能了,等太阳出来了我就给高千户演示演示,不过高千户啊,你武功卓绝没得说,但也要加强学习啊,平日多看看书总是没毛病的,要不以后出去,人人都说锦衣卫是文盲,锦衣卫没有文化,这多丢人。” 张辂的话语颇有一番苦口婆心的味道,惹得高海永颇为无奈,心想自己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且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江湖都没有人如此说教自己,今日居然被一个少年说教了。 但随之而来又是高海永对自己的质疑,莫非真如蒋瓛蒋大人说的那样?武力只能震慑一时,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选?莫非真如张辂说的这样?自己该多读读书? 想到这里高海永又觉得颇为尴尬,自己堂堂锦衣卫千户,随便跺跺脚大明满朝公卿都要震上三震,今日居然被张辂这个少年左右了思绪……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高海永将手中的放大镜在孙平面前晃了晃,高声质问道:“如今在你身上发现了物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证据依旧不够充分,一切都只是张辂的猜想,但孙平知道,自己完了,锦衣卫平日办案根本不需要证据,随便给人罗列罪状就好,今日掌握物证,更是足以定罪,就算自己抵死不认,就算自己不怕死,也绝对熬不过锦衣卫的数百种酷刑,因为锦衣卫的酷刑足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见孙平没有说话,张辂询问道:“其实我还想问问你,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我知道平凉侯和他夫人干了不少足以砍头的事,但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杀人?孙平的思绪陷入了回忆…… 见孙平没有回答,高海永说道:“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到了锦衣卫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 孙平抬头看了看高海永,又看了看张辂,问道:“你也觉得平凉侯和他夫人足以砍头?” 张辂点点头,认真说道:“当然,侵占良田,倒卖军械,私吞军饷,最可恨的就是拐卖人口,这些足够他们两口子死八回了,今天正好借着你这案子一举搬倒平凉侯。”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一章 真相 不知为何,此刻的孙平看着一脸认真的张辂,居然不知不觉间在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信任感。 他惨笑一声,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如今还不如尝试一下,哪怕死了,能把平凉侯拉下马也是不亏的。 只听孙平缓缓说道:“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孙平本是定远人士,当年因为生活所迫加入了当地民兵组织,之后平凉侯费聚(时任校尉)劝降了民兵组织,自那之后,孙平便一直跟随在费聚麾下,一路东征西讨,历经战阵无数,孙平也从最初小兵做到了亲卫队长。 大明成立之后,孙平作为费聚的亲卫队长,累次封赏下来也算是存了一些家当,在应天府置办了良田房舍,还娶了媳妇。 孙平的媳妇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子,生得不算好看,也没有文化,但胜在为人干净爽利,又是持家的好手,孙平夫妇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婚后第二年,孙平的媳妇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又过两年,又生了女儿。 那时候孙平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之一般人家也要富足不少,加之膝下儿女双全,孙平觉得自己的小日子那叫一个幸福。 只可惜那时大明的天下还不算稳定,孙平作为军户,每逢平凉侯费聚出征都会被征召入伍,有时候两三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五年前,孙平又随平凉侯出征云南,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之中,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妻儿。 后来因为平凉侯在前线与颖国公傅友德不合,平凉侯被召回应天。 孙平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家,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终于就要相见了,而且自己年事已高,只要走走门路,今后便不用再随军出征,往后就可以守着老婆孩子过幸福的小日子了。 对于孙平来讲,幸福就是如此简单,可他哪里能想到,回到家里看到的会是另外一幅景象。 家没了,良田没了,房子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就连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被人活活打死,尸体被扔在了野外,哪怕应天府周边没有野兽,在蛇虫鼠蚁、老鹰秃鹫的祸害之下,一家人就连一副全尸都没能留下,孙平为家人立了衣冠冢,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孙平的心就死了。 孙平本想着自我了结,就这样随家人去了,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为妻儿报仇?就算到了下面见到妻儿,又有何面目与他们相认? 从此孙平走上了复仇之路,他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自己随平凉侯出征之时,平凉侯夫人看上了他家的良田,多番威逼利诱之下孙平的妻子并未屈服。 平凉侯夫人一向跋扈,不肯屈服?那就死吧。于是平凉侯夫人吩咐侍女秀荷,让其带人活活将孙平的妻儿打死。 几条人命而已,在平凉侯夫人眼中根本不是事,可她万万不会想到,这家的男主人竟然就是自家夫君身边的侍卫长。如此目无王法的勋贵,又怎会在祸害他人性命的时候还去调查这家人的背景?而平凉侯费聚对自家夫人做的不法事也是放任不管,有时还会亲自出面摆平后事。 为了报仇,孙平凭借自己侍卫长的关系进了平凉侯府,还争取到了驯养猎犬的职位,他下定决心,要让平凉侯府血债血偿! 我全家死无全尸尸骨无数,那你们平凉侯府也必须一样。 三年时间,猎犬终于训练有成,孙平的复仇时刻到来了。 他先是在平凉侯夫人还有侍女秀荷的饭菜里下了药,这药也比较稀有,是他花了大价钱求来的,这药可以让人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但却可以看到听到一切。 平凉侯夫人是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死的,她看见家里的猎犬将自己开膛破肚,看见猎犬将自己的肠子拉出来老长,也看到了孙平站在一旁阴冷的笑容。平凉侯夫人最后的意识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恐怕她的死,也是生机耗尽之前活活吓死的。 秀荷同样差不多,她亲眼看着孙平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冰冷的刀刃划过肌肤,秀荷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正在滴落,她瞳孔微缩,想要惊惧地大叫,嗓子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孙平边划边笑,最后眼中竟泛起了泪花,大颗大颗的泪珠随之滴下,夫人、儿子、女儿,你们看到了吗?我为你们报仇了! 孙平一刀快过一刀,形似疯癫,待他平复停手,秀荷早已没了生机。 之后孙平又在秀荷的屋外布置了放大镜,放大镜的角度与距离他趁着午间无人时实验了好多遍,只要到了中午,秀荷的房间必会燃起大火,只要起火的时候他跟别的下人待在一起,这样就能顺利摆脱嫌疑。 之后便是平凉侯,从心底来讲,孙平跟在平凉侯身边二十余年,身为侍卫长,多少还是有些情谊的,可平凉侯放任自己的夫人为非作歹,霸占来的财产也都是在平凉侯的名下,加之孙平已经彻底红了眼,所以平凉侯也必须死,一切的罪恶都烟消云散吧。 孙平只给平凉侯下了普通的蒙汗药,只准备将其一刀捅死留个全尸,也算是全了战场之上的情义。只要这次报仇成功,孙平就打算给自己打口棺材,把自己葬在妻儿的衣冠冢旁。 只可惜功亏一篑,最后时刻杀出了张辂与高海永。 …… 孙平讲述完毕,自己心中舒服了不少,许是没了活下去的目标,只一瞬间,孙平便像是老了十岁,无论眼神还是表情,均布满了沧桑之感。 张辂听完了孙平的讲述,沉默了良久,他自心中同情孙平,但又觉得孙平的做法不可取。 张辂朝着孙平问道:“为什么不报官呢?” 孙平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悲苦,也充满了对大明的不屑与讥讽。“谁说我没去报官?刑部府衙我都去过了,听了我的控诉,佐官直接命人打了我二十板子扔了出来。” 张辂没想到大明的官场会是如此的黑暗,他开口说道:“刑部都不接你这案子?官官相护,实在枉为人!” 张辂义愤填膺,孙平却是摇了摇头,“初时我跟你想的一样,可后来想想,那佐官却是个有良知的,不然他早就把我绑了送给平凉侯,或者他把这事传出去,我绝对在劫难逃,又哪有机会混入平凉侯府报仇?”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二章 我要兼济天下 孙平似乎很是坦然,他朝着张辂笑笑,说道:“事已至此,我还想麻烦你件事,我死之后,麻烦把我葬在城西十里的林中,我妻儿的衣冠冢就在那里,拜托了。” 张辂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不过他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你杀了人,但我也觉得过错不全在你,应天府衙、平凉侯府都不能逃脱罪责,我一定努力保你一命。” 孙平没有答话,只是依旧坦然地笑笑。 一切都结束了,等张辂打开平凉侯的房门,却见院外早已整整齐齐站了三四十个锦衣卫。 高海永随意招了招手,这些锦衣卫马上便将孙平押了出去。 张辂侧着脑袋看了看高海永,问道:“都是你的人?这些人你早就安排好了?” 高海永点头,“我不是告诉过你,平凉侯府各个角落都已经被咱们锦衣卫接管了么。咱们从房完,高海永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出去,锦衣卫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柄刀,什么时候杀人,杀多少人还不都是陛下说了算,若真的去收获人心,那才是真的取死之道,这些话高海永本可以告诉张辂,但他又不想说,因为他不想浇灭张辂心中的热忱与正义。 走到平凉侯府门口的时候,高海永停住了脚步,他回首看了看张辂,道:“锦衣卫看似人人惧怕,其实也一样走在风口浪尖之上,里面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应天府水深,也很浑,我做不到的正义也许你可以做到,但是,你小子一定要记住,凡事量力而行,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性命。” 说完,高海永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平凉侯府。 平凉侯府所有的人都在蒙汗药的作用下继续沉睡着,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张辂走出平凉侯府之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孙平则被押解去了锦衣卫镇抚司大牢。 张辂抬头望望天空,竟是如此的泾渭分明,东边太阳初升,西边依旧挂着几点星星。原本以为非黑即白,可今日才明白,黑与白依旧可以共存。 就好比孙平,原本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可世事无常,他在无奈与愤恨之中杀了人。 犯罪就是犯罪,这点无法洗白,可从情理出发,张辂又觉得孙平没错。若不是平凉侯夫人霸占他家良田,杀害他的妻子儿女,孙平也断然不会走上杀人的道路,亦或者应天府的佐官当初接了这个案子,平凉侯一家得到应有的惩治,那后续的不幸也不会发生…… 人事纷乱,不过如此。走过的路,亦无法回头。 张辂思绪万千,沿着大路走回了府中。 一天一夜没回来,自己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也要跟大伯报个平安。 只是才刚刚入府,便跟辅哥撞了个满怀。 辅哥名叫张辅,是张玉的独子。虽然张辂是穿越而来,但从漠北到大明这一路也算是几经生死,张玉父子二人也数次以身犯险救下他的性命,慢慢的张辂也就在心里认可了这所谓的家人。 “辂弟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去就一天一夜,可把人担心坏了,我爹一直在书房等你,快去报个平安吧。”张辅一脸关切地说道。 张辂面露微笑点了点头,自己在大明本就是无根的浮萍,能有一种家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穿越的事情不能跟他们说,但这里已经成为了他的归处。 等两人到了书房,还未说话,张玉已经快步上前,关切着打量了张辂一圈,这才说道:“看你这憔悴的模样,一夜都没睡好吧?” 张辂点点头,“大伯你放心,我年轻,现在看着憔悴,睡一觉就都好了。” 张玉拍了拍张辂肩膀,“回头我去趟锦衣卫,跟蒋瓛蒋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你就是一个孩子,哪会破什么案,也不知道蒋大人是如何想的,竟然让你也跟着,外界都传是厉鬼索命,让你参合进去,万一你有个什么,我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爹娘交代?” 张辂咧开嘴笑笑,装叉的时候终于到了,“什么厉鬼索命,都是胡扯,不过是一桩小案子而已,这案子已经被我破了。” 张玉却是一脸不可置信,满大街都传的很是邪乎,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这个命案绝对不简单,要不也不可能府衙刑部还有锦衣卫同时侦办啊。 “你说厉鬼索命的案子已经破了?” 张辂点了点头。 张玉继续问道:“这案子是你破的?” 张辂再次点了点头。 过了良久,张玉这才拍了拍张辂的肩膀,只是脸上并没有张辂心心念念的惊讶,而是一脸的欣慰。 只听张玉说道:“以前你一直性子木讷,那时候大伯就想啊,你能一辈子无忧无虑便好,咱家算不得高门大户,但也不会让你吃了苦。咱们一家从漠北来到应天,一路几经生死,你更是伤到了脑袋,谁能想到,你居然因祸得福,虽说经常胡言乱语,但脑子着实活络了不少,这大概都是你爹娘在天之灵保佑吧,如今你聪慧异常,将来说不得也能谋个官身,辂儿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辂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当年历史没学好,只知道等朱元璋挂了之后是朱允炆当皇帝,然后朱允炆没干两年就被朱棣赶下了皇位,虽然具体过程自己并不清楚,但当个历史的投机者已经足够,只要交好朱棣,低调发育,在关键时候多给朱棣一些帮助,那将来封侯拜相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自己再练就一身武艺,去江湖上好好浪去。想想吧,在朝堂高官厚禄,在江湖人人敬仰,然后再娶几房媳妇,那生活简直不要太爽! 当然了,随着厉鬼杀人案的发生,张辂的观念也多少改变了一些,穿越一次,高官厚禄行侠仗义都是必须的,然后还要在能力之内改变这个时代,不求人人平等吧,也要让这个时代变得相对平等一些。 张辂眼神坚定,朝着张玉说道:“大伯,将来我要兼济天下!” 张玉没想到自己侄儿能有如此宏愿,他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张家的好男儿!只是辂儿你要记住,前路漫漫荆棘遍布,在愿望未能实现之前,切记要低调发展!”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三章 詹士府大聚义 因为刚刚破获了厉鬼杀人案,张辂可谓是身心俱疲,所以这一夜睡的也是格外香甜。 不出意外,第二日早晨张辂起晚了。 家仆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赖床的张辂拉了起来。 一番洗漱穿衣,张辂依旧哈欠连天,非常不爽地朝着家仆抱怨道:“我这年纪正应该多睡睡,没准身高还能窜一窜,大清早的被你叫醒,身高不长了怎么办?” 家仆实在弄不明白睡觉和身高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依旧陪着笑脸道:“辂少爷说的是,大少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二位少爷今日依旧要去詹士府读书,宫里规矩多,迟到了怕是不好。” 张辂也不便多说什么,更不会苛责家仆,只得胡乱拿了两个包子,匆匆跑到门口,与张辅一道乘车去往詹士府。 一路本还想着补补觉,不曾想张辅却化身成为老夫子,“辂弟,你要谨记嘱托,行事一定要低调些,尤其你刚刚破了大案,难免骄傲自满心浮气躁。” 张辂翻着白眼,颇为敷衍地说道:“是是是,大伯和辅哥的嘱托我都记下了,我一定低调。” 张辅犹自不放心,自己这辂弟自打脑子受伤,行事作风就颇为怪异,虽说聪慧了不少,若是不学会低调,会惹下什么祸事也是在所难免,没办法,张辅只能继续耐心地说教。 一直到了詹士府,张辅这才停止了说教。 兄弟二人进了詹士府,却发现所有的同学居然都围在了一处,出于好奇,兄弟二人也跟着往里挤了挤。 只见人群正中,傅让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 “你们不知道啊,平凉侯家的杂役好好的就死了,当时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啊,我百口莫辩,真以为自己要完了,关键时刻你们猜怎么着?” 周围一群勋贵子弟异口同声问道:“怎么着?” 傅让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周围众人,却正好在人群中瞅见了张辂。 傅让起身,直接将张辂拉到自己身边,继续说道:“关键时刻,还是张辂兄弟出马,将我的嫌疑洗去……” 其实昨天张辂刚刚破完案,案件的结果便已经在勋贵中流传开来,只不过具体的破案过程众人并不知晓,而傅让的讲解,正是这些勋贵子弟最爱听的。 傅让绘声绘色将当时平凉侯府的事讲了一遍,当然其中不乏有夸大的成分,而张辂却在一旁以微笑面对众人,能不笑么,这下牛都不用自己吹了,傅让就全帮自己吹了,让别人替自己吹牛,这感觉真是比自己吹还要爽。 待傅让讲完,张辂直接成了场间的主角,一个个勋贵子弟全都跟他见礼表示友好,又将他夸了一遍。 张辂内心这个爽啊,自家本就是最底层的勋贵,还是投降过来的,以往在詹士府中张辂张辅两兄弟就跟小透明一般,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跟他俩攀谈结交,再看看如今…… 张辂心中明白,眼前的勋贵子弟可都是未来大明的军界柱石,等将来年岁大些外放做官,少说也都是校尉级别,出几个大将军也是正常。如今正是结交这些勋贵子弟最好的时机。 张辂朝着众人拱拱手,开口道:“众位兄弟聪慧程度远在我之上,只是当时我恰巧在那里而已。”大家敬我一尺,我便敬回一丈,这种互相吹捧,张辂上一世就玩得贼溜。 傅让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厉鬼杀人案可是众多衙门都无法破获,兄弟你不仅破了,还救了我的命,你再这么谦虚可就说不过去了。” 张辂也是个顺杆爬的性子,挠了挠头说道:“既然傅兄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不谦虚了,实不相瞒,打小我这聪慧的名头就在十里八乡广为流传,等岁数大了些,更是有人把我比作诸葛亮,所以我也就有了个‘小诸葛’的绰号。” 这话说的,就连一旁的张辅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辂弟你打小就聪慧?还十里八乡广为流传?你打小木讷倒是出了名的。而且咱不都说好了吗,要低调!你都把自己比作诸葛孔明了,这世间还有比你更高调的吗? 张辅实在听不下去,拽了拽张辂的袖子,张辂却将袖子抽回,冲着张辅来了一句:“辅哥你拽我干啥?没看我这正讲到关键时刻么?”说完便不再理会张辅,而是继续吹牛。 张辅本欲再劝,却被一众喜欢听故事的勋贵子弟硬生生给挤了出去。 勋贵之间彼此吹吹牛也是常有的事,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人都是好面子的,所以对于张辂的自吹人们也就全然没当回事,当然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张辂也不完全算是吹牛,毕竟厉鬼杀人案他是真的破获了。 等张辂的牛皮吹得差不多了,一旁的傅让又说道:“张辂兄弟这‘小诸葛’可谓是实至名归,这次你救我一回,说再多感谢的话都没有意义,从今往后,我傅让便认下你这兄弟,以后你也别喊我‘傅兄’了,我在家行三,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傅三哥便好。” 张辂直接抱拳,朝着傅让道:“三哥那么说可就折煞我了,以后三哥直接喊我辂弟就行。” 随即,张辂再次发扬顺杆爬的精神,朝着周遭一众勋贵子弟说道:“说起来在座的诸位年岁都在我之上,以后我就厚脸皮的叫众位一声‘哥哥’了,哥哥们要是不嫌弃,以后就都喊我一声‘辂弟’。” 一时间,詹士府中充斥着各种“哥哥弟弟”的声音,若是不知道的人,说不准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水泊梁山。 若再给这些少年们摆上案牍香炉,说不准这些少年们还就拜了把子。 詹士府如此热闹,主殿之内的太子自然也听得真切,他打开半扇窗,偷偷看着一群群年轻人,忍不住自语道:“年轻可真好。” 说完,太子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旁边早有伺候的小太监递过手帕,太子接过,咳了一阵才觉得舒服些许,只是原本洁白的手帕上却印上了点点血色。 太子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并不在意,他喜欢站在窗口偷偷看那些少年们,少年们的朝气和活力总能让太子感觉心情愉悦,未来的大明也确实需要这些年轻人。 太子看了许久,在角落之中看到一个少年孤零零地坐着,少年脸上似乎写满期待,他希望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他希望能交到朋友,可不知为什么,少年始终坐在角落。 太子眉头轻皱,将窗户轻轻掩上,自语道:“也是苦了这孩子,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身份使然,身份使然啊……” 太子话音刚落,今日的教书先生便走了进来。虽然都在詹士府,但太子并不与外面那些勋贵子弟一同学习,太子已经三十几岁,无论从身份还是年纪,都不可能与外面那些少年混迹在一起。 正殿之外也瞬间安静了下去,只因为给这群勋贵子弟上课的老师也来了…… 勋贵子弟哪里会注意什么课堂纪律?只因为今天上课的老师名叫黄湜,詹士府里的所有学生都要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子橙先生”。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四章 黄子澄 说起子澄先生那还真不得了,乃是今科会试头名,皇帝念其才华出众,特意让他来詹士府教书。 子澄先生算是詹士府众多先生中的异类,一般的先生到这也就是随便教教,至于课堂纪律什么的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这些先生故意摸鱼不好好教,而是真的没法教,想想吧,眼前的这些少年可都是勋贵子弟,家里长辈可都是军中翘楚,常年赏赐下来,这些勋贵子弟身上基本都挂着有品阶的闲职,论起品阶比詹士府的先生还高,更有甚者从一出生就被皇帝封爵,地位摆在这,让先生怎么教? 可子澄先生却是个非常刻板的人,既为人师,自然要教好眼前这些勋贵子弟。 子澄先生初来之时一众勋贵子弟并没有拿他当回事,可后来发现子澄先生居然会体罚学生,这还得了?勋贵子弟也许学问不高,但受家中影响,各个都是舞刀弄棒的好手,你子澄先生敢体罚,那就休怪我们反抗了。 然后勋贵子弟们就发现了子澄先生的隐藏技能,他居然会武功,而且还非常厉害,整个詹士府的勋贵子弟居然没人是子澄先生的对手,武力打不过,那就用地位施压吧。 可勋贵子弟们又发现,自家长辈似乎都被子澄先生收买了,但凡是在詹士府不好好学习的,回家少不得一顿胖揍,久而久之,这些勋贵子弟便认清了形势,甭管在别的先生跟前如何,只要见了子澄先生,保准一个个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今天又轮到子澄先生上课,勋贵子弟一个个心中骂娘,但身体却老老实实地坐好,端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子澄先生也不多话,看了看众人,便拿起书带头朗读起来:“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 文言文神马的太让人头疼了,张辂穿越之前就是个学渣,很多简体字都还不认识呢,如今面对繁体字和文言文简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多时,张辂便耷拉着眼皮困意上涌,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而张辂身旁坐着的,正是之前太子偷偷看过,那个孤零零的小少年,这小少年平日也不多话,身边也没朋友,张辂曾经几次主动示好,也全都被小少年拒之千里之外,时间久了,张辂自然不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小少年眼见张辂瞌睡,多少有些担心,子澄先生的课还敢睡觉,这不是作死么?小少年也是好意,趁着子澄先生还没注意到这里,偷偷地戳了张辂两下。 张辂猛然惊醒,回头看看子澄先生还在很远的地方拿书朗读着,这才没好气地瞪了小少年两眼,同时还举了举拳头,意思很明显,小爷我睡的好好的,你少来打扰! 小少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张辂。 此刻张辂睡意更甚,直接随手扯过一本书立在自己脸前便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张辂隐约间听见几声“咚咚”地响声,他睡眼稀松地抬头,发现子澄先生正站在他跟前敲着桌子。 子澄先生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又睡着了?” 张辂赶紧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没有,自打上次睡觉被您打了板子,我就再也没从课堂上睡过觉了。这不是正拿着书好好听您上课呢么?” 张辂说着,还不忘拿起刚刚挡脸的书朝着子澄先生示意了一下。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子澄先生便越是生气。 “我在讲《朱子》,你却拿着一本《庄子》在看,而且还是倒着看?怎么?学问高了?现在都开始倒背了?” 张辂自己看看手中的书,果然拿倒了。不过这小子心里素质绝对过关,马上解释道:“子澄先生您是不知道啊,我最近学习可用功了,在家都一直在学习《庄子》,这不也是刚刚想到一个问题,这才没忍住翻开研究一下。” 子澄先生明显不信张辂所言,问道:“果真如此?” 张辂点点头,“天是蓝的,还是深的,我这颗学习的心是真的真的。” 子澄先生点点头,道:“甚好,我也不难为你,就随便考考你。” 一听这话,张辂的心就凉了半截,别说是考了,《庄子》上面这些繁体字自己还认不全呢…… 只见子澄先生随手一指,落在一处,问道:“就你刚倒着看的这一页吧,就这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何解?” 张辂原本已经凉了半截的心瞬间又热了起来,这不赶巧了么?自己从后世穿越而来,还能不知道相濡以沫的含义? 张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相濡以沫说的是爱情!” 这下轮到子澄先生一脸懵了,“爱情?” 张辂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错,相濡以沫就是说爱情的,不过加上后面这句嘛,说的就是自由了。不管多么相濡以沫的爱情,都难免会限制了自由,若是觉得不合适,不如相忘于江湖,赶紧分手。先贤也曾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张辂说完还不忘跟子澄先生挑挑眉毛,内心得意地想着,快夸我快夸我。 可迎接张辂的哪里是什么夸赞,而是子澄先生的飞腿。张辂被一脚踹飞了,在空中滑翔的过程中张辂还在想,莫非自己解释的不对? 子澄先生这一脚飞腿使了些技巧,踹在张辂身上并不疼,但落地那一下却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孺子不可教也!今日你站着上课!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张辂本还想争辩几句,奈何在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惧怕子澄先生的武力,只得揉了揉屁股,乖乖走到一旁站好。 张辂一直站到下课,子澄先生临走之时还不忘朝他瞪上两眼。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五章 管闲事 终于挨到了下课,一群勋贵子弟再一次围了上来。 张辂破获奇案,智力超群,这些都是从傅让嘴里说出来的,勋贵子弟们感触都不是很深。 可刚刚张辂可是在黄子澄面前夸夸其谈来着,勋贵子弟们可都是看在眼里惊为天人。 傅让朝着张辂拱拱手,说道:“辂弟智计超群,学问深厚,又敢跟子橙先生论学问,真英雄也。” 其他勋贵子弟同样纷纷拱手致意,表情明显比之前还要真诚不少。 张辂微笑,“傅三哥何必把实话都说出来,往后多接触,大伙还能发现我更多的优点。” 而人群之外的张辅恨不得马上将张辂的嘴堵上,自家这弟弟已经不是低调不低调的问题了,而是已经上天了。只可惜他身材雄壮,硬是挤不进去。 张辂的小同桌则是一脸艳羡,明显很想融入这个团体当中,但最后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出了詹士府。 张辂也是自吹自擂了好久才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他没什么能狗吹嘘的了,要是放任不管,他吹上三天三夜也不带重样的。可放了学总是要回家的,况且他下午还要去锦衣卫习武,若是耽误了,冰冷又严厉的李薛师姐说不准真会打折他的腿。 一群勋贵子弟笑闹着出了詹士府。 可才刚出了门口便看到了不和谐的一幕。 只见一个国字脸和一个老和尚把张辂的小同桌堵在詹士府门口。 国字脸一脸轻蔑,朝着小同桌道:“怎么?许久不见竟忘了规矩?见了我都不打招呼?” 小同桌明显很是惧怕国字脸,他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开口道:“见过四叔。” 国字脸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用大手在小同桌肩上拍了两下,这两下看似轻柔随意,但其中却暗藏了几分暗劲,小同桌咬牙硬撑,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国字脸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和你父亲可真是一点不像,你父亲是何等英雄,你却这般柔弱,简直是堕了他的威名!” 国字脸说着,又伸出大手在小同桌肩上拍拍,这次的力道似乎比刚刚还大,直接让小同桌将身体靠在了墙上。 小同桌的牙咬得更紧了,额头也见了汗水。 国字脸却更加轻蔑,道:“哼,跟个娘们一样!” 听了这话,小同桌的嘴唇都跟着抖了起来,委屈、不甘、愤怒、惧怕,另外就是国字脸拍人真的很痛。 看到小同桌如此,国字脸竟嚣张地笑了起来。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张辂多少有些看不过去,准备上前管管,可身旁的张辅却一把将他拉住,“辂弟,我爹的话你都忘了?这里是京城,权贵遍地,还是不要管这闲事为好。” 此刻傅让也反应了过来,情知张辂是要管闲事,也是跟着摇摇头道:“辂弟,他们身份特殊,咱们就当看不见为好。” 张辂回身看看众人,这不正好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吗? 只听张辂义愤填膺地说道:“身份?这世上就没有人是生来就要被人欺负的,我不管那国字脸什么身份,今天这闲事我管定了!” 随即张辂又指着小同桌,朝傅让问道:“傅三哥,我就问你,那个是不是咱们同学?” 傅让沉吟片刻,道:“算是吧……” 张辂道:“既然是咱们同学,那今天这事我就更该管了,我的同学受了欺负,我哪有不管的道理?以后但凡是我同学受了欺负,甭管对方是谁,我张辂都要管上一管。” 张辂的话确实能够收买人心,将心比心,哪怕身为出口的!” 张辂看看老和尚,一下子便被他那深邃的眸子吸引,这双眼睛犹如黑洞深渊,仿佛可以将人的吸入其中,这种感觉很不好,直让张辂有阵阵眩晕之感。 他本能的不想去看老和尚,但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只一瞬间,张辂已经额头见汗,他咬咬牙,将自己舌尖咬破,这才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张辂先是将眼睛错开,不去看老和尚,喘了几口大气才怒道:“小爷差点着了你的道!没想到你这秃驴还会瞳术!都快赶上血轮眼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六章 得罪了一个王爷 在场的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瞳术,也不知道什么是血轮眼,只当是张辂胡言乱语而已。 老和尚还准备再给张辂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想到竟被国字脸拦了下来。 国字脸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有些勇气也是难得,我这里也就不追究了。” 国字脸说完转身便走,这也让周围的勋贵子弟暗暗呼出一口气。 可张辂却没打算善罢甘休,说道:“站住!” 国字脸缓缓转身,一脸不解,问道:“我已经饶过你了,还有何事?” 张辂说道:“我呸,还你饶过我?你赶紧跟我同学道歉,不然你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张辂此话一出,就连受了欺负的小同桌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张辅却生怕张辂得罪了人,感觉出言道:“您切勿责怪,我弟弟确实有脑疾。” 国字脸转过身,没有理会张辅,而是朝着张辂道:“道歉?我这辈子就从没跟任何人道过歉!” 随后他又指指小同桌,继续道:“你问问他,我敢道歉,他敢受吗?” 说完,国字脸转头便走,可张辂哪肯让他如意?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收服人心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张辂大喝一声,一拳朝着国字脸后心打去,“我要你道歉!” 身后的张辅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一句道歉,已经触碰了国字脸的底线,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一个转身用拳头迎上了张辂的拳头。 拳拳相交,国字脸在原地未动,张辂却接连退了七八步才堪堪缓住了身体。 仅这一下便高下立判,张辂不是国字脸的对手,不过这小子也是个倔强的性子,打不过又怎样?反正小爷气势决不能输。 “再来!”张辂再次欺身而上。 这次国字脸没有动手,他身旁的老和尚却动了。 老和尚的眸子再一次睁开,他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一股能量自他体内升腾而起。 只是简单地挥了挥僧袖,张辂便觉得有股劲风袭面而来,胸口更是像被大锤敲击过一样的疼痛。 张辂想稳住身形,但他失败了,他的身体被抛向了半空,若是就这样摔在地上,少说也要落下个残废的下场。 张辂缓缓将眼睛闭上,这一刻他没了恐惧,反而多了一丝释然,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即便已经在大明呆了有些时日,但却始终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也许,这次能够再穿越一次吧。 事情的发展往往和想象的不一样,等了许久,张辂都没能感受到想象中那摔在地上的剧痛。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人已经稳住了他的身形。 这人看上去有些年迈,身体还有些佝偻。 张辂平日在詹士府也见过这人几次,这里的侍卫和内侍都称呼他为“贾公公”。 张辅眼见张辂无事,立刻上前感谢道:“多谢贾公公。” “怎么?贾公公要护住这个小子?”国字脸颇为不善地问道。 贾公公笑笑,脸上的褶皱清晰可见,“这里好歹是詹士府,若在这里出了人命,太子脸面不好看。” 国字脸说道:“太子那里我自然会去请罪,但今日我必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贾公公依旧一脸笑意,道:“那便尽管来试试。”这话轻松之中又透着无尽的霸气。 国字脸没有动,老和尚却拉开了架势,他同样在乎脸面,在乎国字脸的脸面。 两股无形的气势从贾公公和老和尚身上迸发而出,眼看大战一处即发。 却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老四,你真是出息了,还不赶紧住手!” 在场众人全都寻声望去,见朱元璋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皇帝在此,谁敢造次?望着朱元璋那满脸的怒气,老和尚身上的气势瞬间便消散下去。 “儿臣参见父皇。”国字脸不再咄咄逼人,而是低眉顺目般说道。 而张辂却在风中凌乱,“父皇”?原来国字脸竟是个王爷,怪不得傅让之前说他身份特殊,想到这里张辂有些后怕,同时又在心中有些责怪傅让,你丫的直接说国字脸是王爷不就完了吗,还身份特殊,不知道我这小脑袋瓜反应不过来啊? 朱元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挥了挥袖袍,国字脸便乖巧地带着老和尚退了下去。 朱元璋环顾四周,指了指张辂和小同桌说道:“你们两个留下,其余人等都下去吧。” 众人领命,纷纷退了下去,只有张辅有些担心张辂,并没有立即下去。 张辂则对着张辅轻声说道:“辅哥放心,我没事的,再说大伯不是说过陛下之意不可违嘛。” 听了这话,张辅也只得跟着众人下去了。 现场算是清净了,朱元璋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他越过张辂,先是走到小同桌身边,很是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没事吧?” 小同桌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回答道:“皇爷爷放心,孙儿没事。” 皇爷爷?孙儿?一旁的张辂内心彻底凌乱,国字脸是皇帝的儿子,小同桌是皇帝的孙子,叔侄之间不睦,这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家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自己算哪根葱?敢跳出来胡乱管闲事?他喵的,早知道就不充这大尾巴狼了…… 这边的张辂在深深做着自我检讨,那边却是一台温馨爷孙家庭剧。 “你四叔自小在军中长大,性子嘛难免野了些,你切莫有何介怀,好歹他也是你四叔,你可要与你四叔好好相处,都是自家人嘛。”朱元璋苦口婆心地说道。 小同桌立刻点点头,开口说道:“皇爷爷您放心,我以后定会与四叔好好相处的。” 朱元璋老怀大慰,哈哈一笑,又对着小同桌说道:“哈哈,果然是个好孩子。” 爷孙俩又说了几句,朱元璋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张辂,与刚刚那慈祥的目光不同,现在朱元璋的目光似乎透着些锐利。 张辂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着头装聋作哑,今日已经得罪一个王爷了,可千万不能再得罪皇帝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七章 你是朱允炆? 过了好半晌朱元璋才对着张辂说道:“你小子不错,今日的事俺全看见了,你护了皇孙安全,俺这个当爷爷的心中也呈你的情,今后你小子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俺,当然了,从今往后,俺希望你能一直保护皇孙。” 不等张辂表态,朱元璋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唉唉唉您先别走啊,我想要的您还没听呢!我想要很多钱,然后再来一栋大房子,然后再赏赐我十房八房的美女便好……这话张辂只敢在心里想想,断然不敢在朱元璋面前提出来,须知电视小说里的皇帝都是翻脸无情的。 皇帝走了,这里现在只剩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好吧,张辂心里年龄已经远远超脱了少年的范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跟同桌交朋友,今日已经得罪了一个王爷,那就更要跟皇孙好好结交了,虽然不熟悉历史,但只要将大明的勋贵子弟和皇子皇孙搞好关系,想来以后总归是衣食不愁的。 “今日之事多谢了。”小同桌明显不善言辞,怯生生地说道。 张辂咧嘴笑笑,“都是同学,这点小事就别客气了。” 小同桌似乎有不同观点,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小事,从我记事起就对四叔有些惧怕,也不知为什么四叔总会为难与我,刚刚我真的害怕极了,还好有你及时制止,不然我今天说不准便会出丑。再说你为了我今日也是冒了不小的危险,四叔手下的道衍大师武功十分厉害。” 道衍?这个法号张辂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心中不禁想到莫非还是个历史名人? 张辂摆摆手,对着小同桌道:“十分厉害?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刚刚还不是被贾公公镇住了。没想到詹士府还有那么厉害的太监,他练的是葵花宝典还是辟邪剑谱?” 小同桌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贾公公练的是什么武功,不过贾公公却不是太监。” “不是太监?”张辂多少有些不解。 小同桌点了点头,“嗯,贾公公本名叫贾赟仝,听闻以前也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后来不知怎地便进了詹士府,皇爷爷亲封他为‘詹士府行走’,可随意在内廷中走动,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认识的人们总要尊称一声‘贾公公’。” 张辂道:“你确定贾公公真不是太监?一个真男人,能从内廷中随意走动?” 小同桌道:“当然了,听闻贾公公还有喜欢的女子……” 这边正说着,詹士府门口一个分外美丽的女子走过,张辂敢对天发誓,自他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好看的女人,只可惜他没什么文化,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名女子的美,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张辂只能来上一句:贼他娘的好看! 小同桌自然也看到了刚刚走过去的女子,他继续道:“刚这过去的就是贾公公喜欢的人。” 张辂沉默三秒,脑海中回忆起贾赟仝那满脸的褶皱,说道:“贾公公是哪来的自信?你看看刚刚过去的那个姐姐,那出尘的气质,那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完美的身材!贾公公也不怕他那佝偻的身板吃不消?” 小同桌赶忙捂住张辂的嘴,道:“你可别乱说啊,你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形容孙婆婆,她听到可是会揍你的!” 张辂一脑袋问号,“孙婆婆?是谁?” 小同桌摇摇头,道:“就是刚才过去那位,孙婆婆名叫孙其月,也是詹士府行走,年岁和贾公公相当,听闻贾公公追了孙婆婆好几十年,只是孙婆婆一直没答应而已。孙婆婆虽然好看,但脾气也有些怪,她最讨厌别人夸她美,也讨厌有男人盯着她看,曾经就有侍卫多看了孙婆婆两眼,被孙婆婆一掌打成了重伤,卧床了三个月才能下地,整个詹士府,也就贾公公敢盯着孙婆婆看。” 张辂心中好奇,“怎么?孙婆婆不打贾公公?” 小同桌摇头,“不是,而是两人功夫差不多。” 张辂感叹一声:“江湖真是妖孽多。” 话音刚落,张辂便觉得眼前一花,他抬头仔细看看,孙其月已经跃到了他的身前。 “江湖妖孽多?你是在说我么?”孙其月开口问道。 孙其月这张脸确实极美,但一想到她其实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张辂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赶紧把头低下,不敢再多看一样,他是真不敢看,万一真被孙婆婆揍了呢?贾公公要是知道了他多看了孙婆婆两眼,会不会也揍他一顿?老实说,为了欣赏一位老奶奶的美而挨顿打,张辂内心觉得分外不值。 “孙婆婆您误会了,您武功高强,我哪敢妄议半句?”张辂赶紧低着头,紧张地说道。 孙其月挑挑眉毛,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真的?” 张辂赶紧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孙婆婆您可要相信我。” 孙其月却邪魅一笑,说道:“你这小子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连头都不敢抬,肯定是做过不少亏心事,好在我今日心情还算不错,今日且放过你。” 张辂内心腹诽:我不敢抬头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嘛?还不是怕挨揍? 孙其月不再理会张辂,而是朝着小同桌道:“允炆你是个好孩子,可别跟着学坏了。” 孙其月说完,便转身飘然而去。 哎,等等?你刚刚说谁?允炆?张辂呆愣当场,这才想起自己始终没有问过小同桌的姓名。 “你是朱允炆?”张辂试探性地问道。 小同桌点了点头,道:“是啊,今日你如此帮我,我十分感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朱允炆的兄弟了。” 张辂满脸的不可置信,谁能想到,整天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小同桌居然会是朱允炆? 此刻张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朱允炆是谁?未来的大明皇帝!但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孩子没当几年皇帝就被朱棣赶下了皇位啊。 想想吧,张辂今日居然为了这小子得罪了一位王爷,往长远来看,这笔投资简直亏到底掉啊有木有?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八章 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真是朱允炆?”张辂犹自不死心,再次确认道。 朱允炆再次点了点头,道:“对啊,我叫朱允炆,不过咱俩以后也不用如此生分,有人在时你须喊我一声‘殿下’,若是四下无人,我唤你一声‘辂哥儿’,你唤我一声‘允炆’便好。” 能直呼皇室姓名,这已经不能用恩宠来形容了,不过张辂却没感觉怎样。 张辂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同桌,这货居然真的是朱允炆,不过似乎也无所谓,交好朱允炆与交好朱棣似乎也不冲突。说不得以后朱允炆当了皇帝还会赏自己一个大官当当,等将来再投靠朱棣,也算在官场有了些资本,人都是有私心的,既要顺应天下大势,又要在这个时代活的有滋有味,卖主求荣……呸呸,咱这根本不是卖主求荣,而是顺应时代的潮流,反正这种事对张辂这个现代人来讲实在不算什么大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张辂心底又开始盘算将来如何将朱允炆绑的结结实实卖给朱棣的问题。 “辂哥,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朱允炆怯生生地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一丝丝的讨好,这也怪不得他,主要也是因为他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今天好不容易交到一个,他分外珍惜。 张辂点头,道:“也好。” 朱允炆兴奋地跑去安排车架了,不多时,一架豪华地马车便停到了张辂跟前。 你看,跟朱允炆做朋友也是有好处的,须知詹士府可是在皇城之内,寻常人哪有可能在这里坐车?张辂上了车,不过却显得有些蹑手蹑脚,只因驾车之人是贾赟仝。 对张辂这个穿越人士来讲,对待皇族他缺少敬畏之心,但面对江湖高手,他可是打心眼里敬畏。 马车一路朝着便宜张家府邸驶去。 “对了,允炆啊,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张辂道。 今日难得有了朋友,若是能帮到一二,朱允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从小便从应天长大,对这里也颇为熟悉,官员权贵也都是熟识的,即便我不认识也能托人打听出来,不知辂哥要打听何人啊?”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这人你肯定认识,说起来你们还是一家人呢,燕王朱棣你肯定熟吧?能不能跟我说说他的喜好?” 听了这话,朱允炆的小脸立刻白了下来,原本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张辂见状,马上开口问道:“允炆你这是身体不舒服?” 朱允炆一脸严肃地看向张辂,缓缓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道:“燕王是我四叔,就是刚刚在詹士府外欺负我的人。”朱允炆说着,脸上还透露出恐惧的神情。 纳尼?张辂则是愣在当场,五雷轰,咱现在也认识了不少勋贵子弟,里面总有能跟朱棣说得上话关系不错的吧?找中间人说说情,朱棣还能不给这些权贵面子? 张辂倒是乐观,他旋即又问道:“燕王既然镇守北平,没事跑回应天府做什么?” 朱允炆回答道:“燕王妃是魏国公的女儿,魏国公过世,我四叔自然也要回来吊唁一番的。” 张辂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时日确实听说了魏国公过世的消息,当时整个金陵城都全城素镐来着。这大概也是一个能缓解矛盾的契机。 “咱们同学里有没有魏国公家的子弟?”张辂满心期待地问道。 朱允炆点点头,说道:“魏国公家的老四徐增寿在詹士府读书,不过他目前正守孝在家,等过些天你才能见到。” 这下好办了,只要搞定朱棣的小舅子,也就是那个徐增寿,朱棣还能杀我?展现咱人格魅力的时候到了!等一会回家,赶紧将这件事记在小本本上。 …… 另一边。 詹士府内,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则站着太子和黄子澄。 朱元璋喝了一口内侍奉上的茶,问道:“张辂和张辅这两兄弟来詹士府也有段时间了,你们对这俩兄弟有何看法?” 太子抬眼看了看黄子澄,那意思很明显,这俩都是你学生你先说。 黄子澄上前说道:“张辅稳重踏实,少年老成,做事也勤恳认真,想来将来必能成才,至于张辂那小子,性格跳脱的厉害,经常左右而言它,实在让臣摸不到头脑,不过今日课堂之上他念了一首诗,实在不错,想来与学识一途也是有些天赋的,若性子能稳下来,将来成就恐还在张辅其上。” “一首诗?”朱元璋有些好奇,但转念一想,这个年纪的勋贵少年恐怕也做不出什么好诗。 黄子澄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朱元璋跟前道:“是,微臣将那诗写了下来。” 朱元璋将茶盏轻轻放下,接过纸读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诗,确实有些意思。依俺来看,这小子才华是有的,勇武也是有的,只不过整日都在装疯卖傻,这样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恶。” 太子却是有不同意见,“张辂不过是个小少年,思虑哪有如此深远,或许这小子只是故意藏拙,不想被勋贵的身份束缚而已。须知从古至今,不喜束缚的大才也不在少数。” 朱元璋思虑片刻,道:“但愿如此,那就再好好观察观察这小子吧。”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十九章 金陵第一魔头 翌日,张辂上课依旧在睡觉。 黄子澄却破天荒地没管这小子,不过眼神却止不住往张辂那边看,仿佛是想给这小子彻底看透一般。 直到下课,张辂这才悠悠转醒。他揉揉眼睛,朝着朱允炆问道:“下课了?” 朱允炆点点头。 张辂看着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同学,这才打着哈气伸了个懒腰。 张辅那边已经收拾完毕,他走到张辂身边,道:“辂弟,我先到宫外等你,你动作快些。” 张辂点点头,目送张辅走了出去。 他这边正收拾着,却见刚刚出了詹士府门口的卫王朱植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金陵第一魔头来啦!” 再看原本嘈杂的詹士府瞬间安静无比,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般盯着门口,看来这所谓的金陵第一魔头的威慑力比之黄子澄还犹有过之。 张辂也是心中好奇,仰着脖子朝着门口看去,却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一个纵身从外面跃了进来。 你说说,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翻墙,不过张辂还是在心中感叹一声“这画面真美,人美,轻功使得也漂亮”。 少女还未落地,足尖在石质宫灯上点了一下,一个纵身便到了卫王朱植身前。 “看了我跟见鬼一样?难道我是母老虎不成?”少女挑挑眉毛,用甜美的声音朝着朱植质问道。 再看朱植,此刻只能跌坐于地,试了几次硬是没站起来,没办法,他只能颤颤巍巍朝着少女点了点头。 少女似乎有些生气,一副气鼓鼓的可爱表情,说道:“你还点头?你的意思我是母老虎?” 朱植赶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他正说着,竟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画面多少有些违和,也有一丝丝好笑,但现场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少女摇了摇头,道:“真是没用,今天就把你绑了扔在大街上,也算是对你的惩戒了。” 少女说着,竟不知真的从哪拽过一条绳子,自顾自地将朱植捆了起来。 见此情形,张辂扯扯朱允炆的衣袖,悄声问道:“这是谁啊?居然敢对卫王动手?” 朱植的母亲是棒子国进贡的妃子,在宫廷中地位不算高,但朱植好歹有个卫王的封号,张辂实在想不明白,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害怕眼前的少女。 朱允炆满脸尴尬,但还是开口悄然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大明之所以叫大明,便是因为大明是传承于明教。据说当年明教教主退隐,教中起义军分为了好几股势力,其中势力最大的便是小明王韩林儿了,当年哪怕是皇爷爷都要尊小明王为主。后来小明王身死,只留下一个独子,皇爷爷便带在身边当做亲生儿子养着,后来小明王的独子也死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她名叫韩沁,被皇爷爷封为乐安县主,皇爷爷对她比对我更要宠溺几分,在应天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别说是欺负卫王叔了,就连皇爷爷的胡子她都敢拔。” “那也不至于把卫王吓成这样吧?”张辂继续问道。 朱允炆面色严肃,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乐安县主平日就喜欢舞刀弄棒,应天府的勋贵子弟几乎都被他打了个遍,卫王以前也是个倔强的性子,被乐安县主打到了家门口还高喊不服。” “然后呢?” 朱允炆叹了口气,道:“然后乐安县主将卫王扒了个精光,吊在了卫王府门前,她言说两个时辰才将卫王放下,结果卫王就真的光着身子被吊在门口哭嚎了两个时辰,这期间围观的人不少,可就是没人敢救。到了时间乐安县主才将他放了下来,也是自那之后,卫王只要见了乐安县主便会不自觉地晕厥。乐安县主也是自那之后便有了金陵第一魔头的称呼,凡是勋贵子弟,莫不绕路而行。” 谁能想到,这漂亮可爱的外表之下居然是一个大魔头,太狠了啊,一个女孩子,男生的衣服说扒就扒,被扒的男生估摸着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关键还是脸面也都丢光了。 张辂暗叹一声,赶紧将这个乐安县主韩沁划到了万万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这时候韩沁已经将朱植捆了个结实,她起身拍拍小手,看了看周遭的一众勋贵子弟,开口道:“本县主问你们个事,听说这詹士府中出了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文敢我不是,你信?” 韩沁摇了摇头,说道:“不信。” 张辂无奈,“不信你还问我?” 韩沁露出一抹笑容,很是甜美,“本县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跟我打一场怎么样?” 张辂哪里敢答应,这要是打输了,实在丢不起那人,要是打赢了,说不准朱元璋就会把自己咔嚓了,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张辂一副便秘的表情,说道:“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您是金枝玉叶,跟我这糙人动手岂不堕了您的威名?” 韩沁小嘴一撇,却不打算放过张辂,她气沉丹田,喝道:“看招!” 韩沁一个虎爪朝着张辂咽喉袭去。张辂这些日子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他一个跨步便躲到了朱允炆身后,硬是将朱允炆顶到自己身前。 朱允炆也是够意思,他马上说道:“沁儿妹妹,女孩子总要文静些才好,跟人动手也难免会受伤,况且此处是学堂,在此处交手也确实不雅。” 听了朱允炆的话,韩沁小脾气也上来了,只听她说道:“女孩子怎么了?允炆哥哥如此说是瞧不起女孩子么?允炆哥哥的娘也是女子,莫非你连自己娘也瞧不起么?” 别看韩沁年纪小,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犀利,她很巧妙的偷换一下概念便可让朱允炆哑口无言。 朱允炆无奈,这话他无论如何回答都不妥,况且他为人中正平和,无论是动嘴还是动手,他都不是韩沁的对手。 没办法了,朱允炆只能动用大招了,只见他直接拉住韩沁的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韩沁毕竟是女孩子,虽是练过武艺,力气也是比不过男孩子的,她试着抽了几下袖子却没能抽动,这让她不禁有些气恼,朝着朱允炆嗔怒道:“朱允炆,你赶紧给我松手!” 朱允炆却没有理会,而是抬起头,朝着张辂道:“你赶紧走,我来托住她!” 虽然刚刚用朱允炆当了回人性盾牌,但张辂也是有自己原则的,真让他撇下朱允炆自己逃跑,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张辂赶紧摇摇头,说道:“我岂是那种不义之人?大不了被她揍一顿就是了,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为我犯险啊。” 朱允炆心中感叹,自己这个朋友倒是没交错,他赶紧跟张辂解释道:“你放心,沁儿妹妹平日虽是顽劣,但却从不与没习过武的动手,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绝不会难为我,况且这里是詹士府,想必她多少还是会顾忌些的。” 朱允炆已将话说到如此地步,张辂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他轻轻点头,很是郑重地道:“多谢!” 张辂转身便跑,身后只余那阵阵娇呼:“你给我站住!!!”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章 锦衣少年 宫门外,张辅远远便看见张辂奋力地奔跑,他摇了摇头,暗道辂弟性子毛躁了些。 谁曾想张辂跑到近前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朝着张辅挥了挥手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张辂一直狂奔到了市集上,估摸着韩沁不会追上来,这才停下。 如今正是春季,经过了一整个冬季的蛰伏,春暖花开后的应天更显活力,街道两旁的商店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沿街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张辂对逛街倒不怎么热衷,不过他却喜欢沉浸其中感受世间的繁华,走到小吃街上,只轻轻吸一口气便足以让人食指大动,空气中食物的香味让张辂有些垂涎,如果闭上眼睛,只用听觉和嗅觉感受这个世界,也很难让人分辨如今到底身处哪个时代,这多多少少也能消除张辂与这个时代的隔阂。 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张辂并不感冒,肉食才是他的最爱,张辂沿街走着,到了一家羊肉卷饼的摊位才停下脚步,此时虽不是饭点,但摊位之前依旧有人排队,虽是勋贵子弟,但张辂还是很有礼貌地排在了队伍的最后。 …… 人啊,总会有过得不如意的时候,就比如刘二饼,他就觉得自己人生十分不如意。 刘二饼乃是河东富家子弟,家里良田不少,还经营一些商号,其父看他整日不干正事,又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知伤了多少脑筋。 后来也正巧赶上锦衣卫镇抚司招收身世清白的少年,寻常人家便是有一口饭吃,也不会让自家孩子去人人唾弃的锦衣卫,那几年的锦衣卫确实风评口碑都不怎么好。 也是这个原因,锦衣卫并没招道几个人,刘二饼的父亲就在这个时候将刘二饼送进了人人厌恶的锦衣卫镇抚司,不求将来混个人上人,只求混个官身便好。 刘二饼虽然家中有钱,但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抠门,一枚铜板都恨不得掰作两半用,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存钱,仔细说来刘二饼可不是胸无大志之人,既然进了镇抚司,他就想混个人上人当当,这样过年回家,父母脸上也显得有面子。 不过看看他那单薄的身躯,又不愿刻苦习武,怎么办?自然是要想些歪门邪道的。 镇抚司中的锦衣少年每隔一月便会举办一次比武,这也正是刘二饼的机会,这些锦衣少年中除了他之外,其余家境都不怎么富裕,这也让刘二饼找到了突破口。 只要比武之前,刘二饼总会贿赂周遭的师兄师弟,一般只需几文钱就能让对方主动认输,虽说这钱花着让刘二饼心头滴血,可他时时刻刻会告诉自己,这是投资,只要将来出人头地,还怕今日花出去的钱赚不回来? 刘二饼自打进了镇抚司比武就没输过,时间久了难免露馅,刘二饼只能换一套说辞,不是我不想打,而是咱武功太高,怕伤了各位师弟,来来,这几文钱师弟拿好,为了师弟性命着想,师弟你直接认输可好? 这些锦衣少年大多憨直,竟然信以为真,口口相传之下也成就了刘二饼在锦衣少年中的威名,一众师弟更是称呼他为“镇抚司大师兄”。 眼看过几日又到了比武的日子,刘二饼这不又开始贿赂别人了,他手心紧紧抓着几枚铜钱,内心却在不住的滴血,又要花钱了,人生啊,真是太不如意了。 刘二饼回身拍了拍另一个少年的肩膀,说道:“席师弟啊,过几日比武,咱们师兄弟第一轮便会遇上,你也知道,师兄我功力深厚,难保不会伤到你,既是比试,我便是奔着头名去的,师兄我也是为难,生怕不自觉就会伤到你,伤脑筋啊伤脑筋。” 席师弟挠了挠头,说道:“刘师兄,我估摸着自己也打不过你,不如等咱们比试的时候我直接认输好了。” 刘二饼心里乐开了花,却还要做出一副不依的表情,“席师弟,这比试就要用尽全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说不得你能赢过我,又何必认输?” 席师弟看着刘二饼,眼中最少带有三分敬仰,只听他说道:“刘师兄可一直都是战无不胜,我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若我有那个实力,定然要与刘师兄一较高下,可如今我实力不济,第一不愿当众出丑,第二也真怕受伤,到时直接认输也不算丢人。” 再看刘二饼却装作一脸可惜的样子,最后还哀叹一声,说道:“哎,师弟这也算是明智的选择了,师兄我也是遗憾,没能和师弟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这样吧,今日这羊肉卷饼,师兄请了。” 说来也巧,张辂买羊肉卷饼,正好就排在了他们后面,刚才那一幕,也让张辂看了个真切。他心想这个刘师兄只看这身体的单薄程度,着实不像个高手的样子,难道席师弟居然那么好忽悠?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刘二饼这里,即便只是路边摊,抠门的刘二饼还是跟摊主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这一幕后面的张辂看着也是新鲜,不自觉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一声笑可惹恼了刘二饼和席师弟。 席师弟怒目圆睁,朝着张辂问道:“你笑甚?” 旁边的刘二饼也是冷冷一笑,态度极其嚣张:“小心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锦衣卫镇抚司虽然令人畏惧,但说到底刘二饼和席月晨也只是没有官身的锦衣少年,加之这两年锦衣卫逐渐没落,锦衣少年之名在权贵遍地的应天府中还真就不容易唬人。 刘二饼可是十分聪慧,他知道应天府中他得罪不起的人太多,但他料定一个跟自己一样在路边摊排队的少年,断然不可能是权贵子弟。 张辂刚才笑出声也不是故意,不过他多多少少觉得自己不怎么礼貌,只能挠挠头,开口说道:“实在对不住,都是误会。” 见张辂跟自己道歉,刘二饼心中更是笃定张辂不是权贵子弟,他仰着头,开口说道:“误会?在锦衣卫镇抚司面前就没有误会!”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一章 流年不利刘二饼 刘二饼说着,还自怀中掏出一枚牌子,这牌子通体黑色,上面有一个金色的“锦”字。这牌子正是镇抚司发给这些锦衣少年的牌子,具体作用没有,也只是一个身份牌而已。 张辂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两个少年同自己一样都是锦衣卫的人,既然如此,张辂马上笑笑,说道:“确实是误会,是我失礼了,不如今日这顿羊肉卷饼就由我请好了。” 刘二饼倒是没想到张辂会如此上道,他将牌子收回怀中,佯装考虑,过了片刻才说道:“我们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你有这份心,我们也就不推辞了。”只要能少花钱或是不花钱,刘二饼自是高兴的,不过他也需要装腔作势一番才是,这样才足以唬人,小小年纪,江湖上这些套路掌握的倒是不少,刘二饼深知其中精髓,也颇有这方面的天赋。至于席师弟么,他自然是听从刘二饼的。 眼见一顿大饼卷肉就能消除误会,在张辂眼中自然是值得的,况且要真论起来,眼前的两个少年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师兄或是师弟。 张辂自怀中掏出钱袋,不小心把怀中的牌子给带了出来,眼尖的刘二饼自然是看到了,那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这牌子可是正式的锦衣卫腰牌,也没人敢作假。 这下刘二饼却是愣在了原地,天啊,自己还总以为自己聪慧绝道:“今日有些麻烦,我就先走了,等改日咱们好好聊聊。” 说完,张辂拔腿就跑。 而刘二饼心思却活络了起来,自己不正想要抱张辂的大腿么,机会这不就来了?现如今他有麻烦,我稍微出手帮其一把,怎么也能落个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张辂怎么会被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追着跑呢?一定是欺负了人家姑娘,心中有愧。哎,这些勋贵子弟真是不干什么好事,不过,我怎么那么喜欢呢? 眼见韩沁又要去追,刘二饼直接站了出来大喝一声:“呔,哪里来的丫头敢追我们锦衣卫的人?” 刘二饼说着,还不忘将那“锦”字腰牌拿在手中晃了晃。 刘二饼声音不小,正在逃跑的张辂也是听了个满耳,他心中这个感动啊,不愧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居然能为了同门去阻拦韩沁这个小魔王,真是仗义啊。感动归感动,但张辂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韩沁实在太可怕了,而且她堂堂一个县主,平日里欺负欺负权贵子弟也就罢了,总不能连锦衣卫中平民自己也要欺负吧? 韩沁是谁?应天小魔王!有什么爱好?跟高手约架!她为何追张辂?不就是为了比武么?眼见面前就站了一个自称是锦衣卫的人,自己何必舍近求远? 韩沁停下脚步,望着刘二饼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这笑容,刘二饼不知为何有些遍体生寒的感觉。 “你可会武功?” 还不等刘二饼回答,旁边的席月晨已经开口说道:“这话说的,我刘师兄可是镇抚司大师兄,在镇抚司比武中从无败绩!” 韩沁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如此正好,咱们来过过招,本县主实在无聊。” 神马?县主?过过招? 此刻的刘二饼恨不得抽死自己,本想落个好印象,谁知却平白惹了一位县主?这县主还要跟自己过招?自己有几个脑袋?真是流年不利啊! 刘二饼脑子当中还在胡思乱想,韩沁已经腾空一脚踹来。 刘二饼哪里可能是“久经沙场”的韩沁的对手?这一脚被结结实实踹在了胸口,他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愣愣的便晕了过去。 这下换成韩沁愣在原地了,说好的镇抚司大师兄呢?就这点水平?韩沁只觉得扫兴极了,瞬间便没了继续比武的心思,她摇摇头,失望至极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而席月晨先是有些错愕,随后抱着刘二饼嚎啕大哭:“师兄诶,你怎么被打死啦?师兄啊,你醒醒诶!” 过了片刻,刘二饼悠悠转醒,他吐出一口气,很是虚弱地说道:“哭啥?师兄我还没死呢!” 眼见刘二饼还活着,席月晨哭得更伤心了,嗯,这是喜极而泣,“师兄你武功那么高强,怎么连个丫头都打不过?” 刘二饼则是没有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傻?让你平时多用用脑子,你偏偏就爱用那一身子力气!刚那丫头自称‘县主’,我跟她动手,有几个脑袋够砍的?被她踢一脚然后装晕不是正好?”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不光武艺高强,就连脑子都那么好使,席月晨赶紧抹了抹眼泪,朝着刘二饼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师兄说得在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二章 江湖骗子 张辂这次却是一口气跑了好久才停了下来,这一路也硬是从内城跑到了外城。 金陵外城依旧热闹繁华,只是一道城墙,却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来。那一头,尽是粉饰出的无尽繁华,这一头,少了那些粉饰,也展现出了世间真正的酸甜苦辣。 就好比在内城,绝对看不到一个叫花子,而在外城,却有不少。 自打到了金陵,张辂从没真正的逛过这座城市,他以为他在内城看到就是大明真正繁华,却不想他看到的,却是经过粉饰的。他叹息一声,一国都城尚且如此,在偌大的神州大地上,又会有多少这种景象? 张辂知道这天下的穷苦人恐怕数不胜数,他的能力做不到普度众生,但眼前看到的,他还是决定要尽可能的帮助一下。 张辂低下头,正看到一个小乞丐将破碗举到了他的面前。 小乞丐头发凌乱,面色黢黑,但那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澈有神。这眼神就像是希望,点亮未来无尽可能的希望。 张辂抬手,没有嫌弃小乞丐,而是在他头上抚摸两下,又在他的碗中放了两文钱。 小乞丐笑了,眼中依旧闪着希望的光,他朝张辂道谢两声,便转身跑开了。 见张辂给了钱,马上又有乞丐围了上来,他们说着蹩脚的祝福话语,又机械似的朝着张辂微笑点头,只是他们的眼中没有光芒,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是啊,他们又能有什么希望呢?只不过想要填饱肚子,想要活着而已。 张辂身上钱不多,但还是每人都给了两三文钱。待这些乞丐散去,张辂又是暗叹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同情心的小子。” 张辂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老道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这老道士须发皆白,还真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思。 张辂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不过是几文钱,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条命。” 老道士捋捋胡须,点头道:“说得好,可这一墙之隔的众多勋贵,却大多不愿用这举手之劳换取众多人命。你小子却偏偏是个异类,你图个什么?” 张辂想了想,这些乞丐我还能图他们什么?张辂摇了摇头。 老道士却话锋一转,道:“小家伙莫非是图这些人的人心?几文钱下去,便能换取这些乞丐的好感,几十文下去,说不得这些乞丐便会为你拼命,你如此收买人心,想来必是有所图了。” 张辂暗暗皱眉,心想这老道士的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抄家灭族可都不为过,这老道士如此跟我说,要不是个脑残,要不就是个天杀的坏种。 张辂的语气有些不善,道:“现在天下安稳,只要能休养生息几年,这天下的乞丐总能越来越少的,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大野心,今天遇到这些乞丐也是碰巧,我能图什么?要真要说有所图的话,那我图的便是心安!” 老道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说得好!” 张辂暗暗与老道士拉开了些距离,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尽跟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到底有何居心?” 老道士道:“你又何必动怒,你看,贫道头发胡子都白了,都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贫道又能有何居心?” 张辂斜眼看看老道,眼中满是防备。 老道士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贫道观察你小子很久了,也算是有胆有谋,聪慧善良……” 张辂没好气的打断:“你这老道士少拍马屁,我是那种被拍了马屁就找不到北的人吗?有话你就快说。” 老道士无奈,道:“你这孩子怎对贫道如此戒备?” 张辂二话不说,转头便走,他心中已经认定,这老道士肯定不是好人。 谁知老道士年纪虽大,腿脚却利索的很,他几个跨步便拦在了张辂身前,说道:“小友,你看贫道这慈眉善目的样子,像是坏人吗?” 张辂不理会,换了一个方向快跑两步,谁知又被老道士拦了下来。他心中骂娘,这老道士腿脚怎么那么好?要不是怕你碰瓷,小爷早就出手教训你了,眼见无法走脱,张辂只能说道:“这世上的骗子全都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要不长成这样,还真无法骗人呢。” 老道士无奈摇了摇头,打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张辂心想:这老道士果然是个骗子,这一幕多熟悉啊,先是装作慈眉善目的过来搭话,然后又掏出册子,下一步肯定要说什么我看你小子心怀苍生、骨骼惊奇,我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什么如来神掌啊,什么打狗棒法啊,什么降龙十八掌的,我也不找你多要,只要几两银子便好。 果不其然,老道士开口说道:“贫道看你小子心怀苍生、骨骼惊奇,贫道这里有一本武功秘籍……” 老道士还未说完,已经被张辂打断:“是如来神掌还是打狗棒法?要么就是降龙十八掌?” 老道士一脸铁青,道:“如来神掌没听说过,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的震帮绝学,贫道上哪弄去?” 张辂白了老道士一眼,道:“嘁,那你这本是啥?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 此刻老道士真有想把张辂一巴掌拍死的冲动,好在他养气功夫真的不错,深吸两口气继续说道:“都不是,贫道这本是九阳神功。” 张辂却装出一脸吃惊的表情,“哎呀,九阳神功啊,那可厉害了!您是打算拿这本秘籍骗我多少钱?三两还是五两?” 老道士一脸黑线,“你还真把贫道当成江湖骗子了?” 张辂一脸诧异,“难道你不是?” 老道士道:“当然不是!” 这话张辂如何肯信?他现在只想尽快摆脱这个老道士,这次他铆足了力气,直接一个箭步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可谁知刚跑了五六步,这老道士再一次拦在了他的身前。 张辂这下真是有些生气了,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属狗皮膏药的?这街上那么多人你就可着我一个人骗?行,反正小爷腿脚也没你利索,你说,你要多少钱才能放过我?” 老道士一脸铁青,一把将秘籍塞在张辂怀中,“这个给你,贫道分文不取!” 张辂疑惑,“分文不取?我擦,你这老道士坏滴很啊!分文不取肯定是所图更大!” 这下老道士是真没脾气了,只能咬着牙道:“一两银子!” 张辂无奈,只能心疼着掏出了一两银子,“你这老道士真是无耻,竟赚这些黑心钱,要不是这和谐社会救了你,小爷一定打你一顿!” 老道士夺过银子,转头便走,明显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张辂哭丧着脸瞅着手中的《九阳神功》,心中忍不住骂娘,一两银子啊,能买好些东西呢,干点什么不好,偏偏买了一本假秘籍,算了算了,好歹是一两银子买的,一会回家看看吧,全当是解闷了。 直到张辂离开,老道士这才颠着手中的银子走了出来,他自言自语道:“这都是什么事啊,贫道不过是想找个好苗子而已,居然被当成了骗子,想我张三丰一世英名尽毁在了这小子手里……” 老道士说完,便将那一两银子投在了那个小乞丐的破碗之中,还不等小乞丐道谢,老道士已经不知去向……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三章 师姐的剑 张辂回到府中,张玉张辅两父子早已等得望眼欲穿,这也没办法,谁让张辂半句话也没撂下就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张辂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讲了一遍。 张玉张辅两父子这才放下心来,他们觉得这是好事,以前总觉得张辂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敢到处惹祸,如今张辂有了惧怕的人,既然有了畏惧,所行之事必然不如以前那般放得开。 张辂今日也算是来了一场金陵城半日游,再想去锦衣卫习武已是来不及,不过他还算自觉,扎马步、内功运行、刀法全都一样不落在自家院中练习了起来。 直到太阳落山,他这才胡乱吃了些东西准备上床休息。自打穿越之后,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可是把张辂愁的够呛,每日总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进入梦乡,不过今日好了,怀中这不还有一本《九阳真经》吗,也别管真的假的,反正是一两银子买回来的,权当是睡前解闷就是了。 张辂翻开第一页,嗨,还真有点意思,主要是这第一句他便在不少电视剧中看到过。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看来伪造武功秘籍也是多少需要些水平的,张辂忍不住想笑,却还是继续向下看去。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运气之时,须得气还自我运,不必理外力从何方而来。” “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 处,无使有断续处……” 越往后看,张辂越觉得这本秘籍有点意思,虽然很多地方读不懂吧,但总有一股子不明觉厉的感觉。 看完总纲,张辂又一页页地向后翻去,越翻越是心惊,他的瞳孔慢慢收缩,嘴巴也不自觉地张开。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武功小白,内功吐息运转的法门他已经学过不少,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本秘籍之上介绍的运功法门是可行的,而且还要比他现在的功法精妙不少。 张辂忍不住暗想,莫非……这本《九阳真经》是真货?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直接从床上起来,盘膝坐好便跟着秘籍中的法门运行起来。 一丝丝的内力从他经脉穴位中游走,初时缓慢,逐渐奔涌起来,他身上的肌肉随之隆起,又逐渐收缩回去,虽不像修仙世界中的洗精伐髓那么厉害,却也使得经脉骨骼得到了不小的强化。 张辂这一修炼便是一夜的工夫,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这才结束了修炼。 打开窗子,迎着晨间的阳光伸个懒腰,虽是一夜未睡,精神却好得出奇。 “这本《九阳真经》果然厉害。”张辂忍不住夸赞道,不过随后,他的脸又垮了下来,武功秘籍是真的,那就说明老道士不是骗子,现在再想想那老道士的模样,不就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吗?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真是瞎了眼啊!道长,您还在不在金陵城啊?我想拜您为师,要不一两银子一本的武功秘籍您再卖我一打? 这世上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谨慎小心防止受骗是好事,但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就绝对是十分令人蛋疼的事了。 这事也就导致了张辂一上午默默无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之中。而在詹士府这些同学看来,张辂这小子昨天一定是没能逃脱金陵第一魔头的魔掌,而且估计还被欺负的挺惨,没看这一上午都没说一句话么? 当然了,想归想,这些同学们完全没有去触张辂的眉头,幸灾乐祸的也没有,因为这里大多数勋贵子弟全都被韩沁教育过。 直到下午到了锦衣卫习武,张辂的心情这才稍稍转好。 师父罗克敌依旧如平常一样躺在院墙上喝酒,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师姐李薛依旧如平常一样在练剑,放在平常也是没任何事情能够打扰。 可今天张辂刚刚进来,李薛就皱起了眉头,她将剑插回剑鞘,朝着张辂问道:“你……似乎比以前强了?” 张辂暗叹,女人的直觉真是准,他仰着头,用极尽风骚的动作挑了挑眉毛,“那当然了,要不师姐和我比比?” 李薛看了张辂两眼没有回答,而是镇定的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练剑去了。 张辂撇撇嘴,道:“怎么?师姐不敢?” 李薛淡定地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辂却多少有些不服气,自打在锦衣卫习武,自己就没少跟李薛切磋,只可惜从来都没赢过,甚至是连李薛的一招都接不下来,这点并不是说张辂很弱,而是李薛真的很强。 可今天不一样了,自己可是练成了《九阳神功》啊,神技都练成了,难道还打不过师姐?男人,就不能有服软的时候! “师姐,咱们相互切磋一下至少能互相进步吧?” 李薛却道:“你曾说过一句话。” 张辂忍不住好奇,问道:“哪句?” 却见李薛一脸认真,道:“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这句,我深以为然。” 这还得了?这是被人瞧不起了啊?真当咱是泥巴捏的? 张辂怒喝一声,直接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朝着李薛袭去。 李薛手握剑柄,鞘中宝剑如匹练一般击在了张辂刀身,张辂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量自刀身传出,他深吸一口气,将昨晚练就的内力全都用了出来,这才没让绣春刀脱手而出。 等他稳住刀身,却发现李薛的剑早已指在了自己的咽喉处。一招……又是一招……败了,败的毫无颜面,败的体无完肤。 现场多少有些尴尬,墙头上的罗克敌将手中的酒坛扔掉,一个纵身来到了身前。 “你师姐练的就是杀人技,每天光拔剑就要练至少五百次,讲求的就是一个快字,你小子并不是输在了功力上,而是完全被你师姐的速度压制了,就你拔刀那龟速,在拔刀的瞬间就被你师姐发现了破绽。” 这下张辂却是不再嘚瑟了,主要也是真的打不过,如今要是再去嘚瑟再去放狠话,那是真的不好看,输了比武还输了颜面,还不如痛痛快快承认的好。 “是,弟子受教了。” 罗克敌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翻回墙头继续喝酒,只是转身的瞬间,他拍了拍自己脑门,道:“差点忘了,你小子昨天是不是没来?跑哪偷懒去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四章 锦衣卫比武 别看罗克敌每日都是醉醺醺的模样,教育起徒弟来那可是绝不手软的,师姐虽说性子清冷,但教育起他这个师弟一样是严要求高标准。 张辂内心还是很惧怕自己师父和师姐的,他吐吐舌头,道:“昨天有事耽搁了,不过师父你放心,该练习的我可一样都没落下。”他才不会说自己是被一个漂亮的小恶魔追了半个金陵城,那样多没面子? 罗克敌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正好过几日锦衣卫各院会汇聚一堂举行弟子大比,你们自打入门也没参加过这种比试,到时候你和你师姐同去。” 张辂却答道:“不去行不行?”若是能和人切磋武艺,张辂还是很乐意的,毕竟自打他穿越,真正跟人动手只有两次,一次是跟平凉侯,一次是跟朱棣,这两人身手都还不错,想来寻常二三十人也无法近身,可说到底他们用的也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技法,比之江湖中人还是要差了些许。可这次锦衣卫的内部比试张辂确实不想去,今日他本来还志得意满的,可现实却是他败在了李薛手里,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难道还要去丢人现眼吗?自己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人设可不想在外人眼中崩塌。 张辂道:“不去行不行?” 罗克敌道:“你怕了?” 张辂道:“罗师父,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又不傻。” 罗克敌点点头,“你若不去,我便把你双腿打折丢到擂台上去。” 张辂咬牙切齿,却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最终只能屈服在罗克敌的淫威之下。同时张辂心中还忍不住腹诽:去就去,反正咱脸皮厚,输了最多在台上装晕躺平,到时候咱就看看罗师父的脸往哪搁。 就这样平稳地过了两日,终于到了锦衣卫少年们比试的日子。 说来也怪,往常的比试中,通常都只有一个千户到场充作裁判,今日锦衣卫十四所的千户居然齐聚在此,还不止这样,镇抚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锦衣卫高层全都悉数到场,都指挥使蒋瓛蒋大人也是坐在了主位之上,就连锦衣卫第一高手,平时轻易见不到人的罗克敌也拎着一坛酒亲临现场。 这可把场中那些锦衣少年们激动坏了,今日这场比试若能取得好成绩,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一飞冲天也是之日可待。 张辂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瞅瞅,还真就看到了熟人:刘二饼。 刘二饼也早就注意到了张辂,主要也是因为张辂一直跟在李薛身后,须知今日比试的一众弟子中,有且只有李薛一名女弟子,况且李薛身形纤细,面容清秀,在人群之中就别提多显眼了,身后的张辂也就难免会被人注意。 刘二饼倒也主动,一点点挤到张辂跟前,拱手说道:“真是没想到,张辂兄弟也会来参加这次的比试。” 张辂拱手还礼,道:“没办法啊,师命难违,只希望一会别输的太难看就好。” 刘二饼确是一副自信的模样,拍了拍张辂肩膀,道:“兄弟你放心便是,在这些人中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怎么说我也是锦衣卫大师兄,待会无论你遇到谁,只要说是我刘二饼的朋友,对方保准会手下留情,保你个全须全影,绝不会把你打残打废。” 张辂一头黑线,“我谢谢你!” 刘二饼咧嘴笑笑,“都是兄弟,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你身旁的这位美女是?” 一旁的李薛看看刘二饼,没有说话。 张辂却开口介绍道:“哦,这位是我李薛师姐。” 刘二饼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刚想跟李薛套套近乎,不料主位之上的蒋瓛已经开口讲话了。 “今日,是你们这些锦衣少年的比试之日,本指挥使就在这里看着,谁若表现得好,即刻便晋为正式的锦衣卫。” 此话一出,下方的少年们珊瑚雀跃、激动非常,只要今日表现得好,马上就能转正了啊。 蒋瓛抬抬手,少年们马上站好,场间又恢复了安静。 只听蒋瓛开口说道:“往常都是你们这些少年逐个放对,一直到争出个第一来,今日本指挥使来了,那么规矩就要改改,后方武器架上均是木制武器,你们待会自行挑衅,之后就可以开始战斗了,今日没有规则,无论用什么方法,最后一个站在擂台上的便为优胜!” 此话刚出,张辂眼中一亮,既然没有规则,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辂已经一脚踹在了离着自己比较近的一名少年身上,这一脚踹的结实,少年直接跌落擂台,等他爬起才反应过来,指着张辂恶狠狠地骂道:“卑鄙小人!” 只可惜任他如何咒骂,都已经被淘汰出局。 刘二饼也是足够灵光,眼见张辂如此,他朝着身边的席月晨吼道:“席师弟助我!” 平日里刘席二人关系不错,也算有些默契,加之席月晨本就力大,配合着刘二饼直接将五六个少年同时退下来擂台。少年们这下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擂台之上可是乱了套了,有人迅速跑到武器架前去取武器,有人趁乱偷袭他人,也有人原地没动暗自戒备…… 看着如此乱象,蒋瓛微笑着坐到了主位之上,他道:“众位同僚,你们猜猜,这些少年中,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听蒋瓛如此发问,下首有一个粗狂的千户答道:“要卑职说,这次定然是高千户的爱徒荣登榜首,锦衣卫中谁人不知,高千户的爱徒是锦衣卫大师兄。哈哈!” 这话明显是在打趣高海永,须知能坐到锦衣卫千户这个位置,武功必然是没得说的,那些锦衣少年们看不出刘二饼的深浅,可在座的千户们却是看得清楚,刘二饼身形瘦弱脚步轻浮,摆明了就不是什么高手。 高海永正待发怒,倚在栏杆上喝酒的罗克敌却开口道:“今日,必是我的弟子荣登榜首。” 蒋瓛认识李薛,也一直看好张辂,在他眼中,张辂有勇有谋,将来定是锦衣卫中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不过看好鬼看好,此刻他对张辂与李薛却没什么信心,毕竟一个练功时日太短,一个是女生。 不过蒋瓛还是朝着罗克敌道:“哦?你就这么自信?” 罗克敌仰头喝下一口酒,道:“不若赌些彩头?我那里还有些好酒,若我弟子淘汰,准许你们一人去搬上一坛。”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五章 锦衣卫的未来 闻听罗克敌此言,有千户说道:“早听闻罗指挥那藏有不少好酒,若能赢上一坛也算是我的荣幸,这一把我跟了,若罗指挥的弟子是头名,我便奉上三坛清曲坊的陈酿。” 罗克敌点头应道:“好。” 蒋瓛也是参与其中,道:“既如此,本指挥使就压上十坛离人醉以作彩头。” 一众锦衣卫高层纷纷跟风赌约,没有一个人看好罗克敌的弟子。 …… 再看擂台之上,大多数锦衣少年已经拿到了趁手的武器,张辂选择了一柄木刀,李薛则选了一柄木剑。 擂台之上,比的就是输赢,关乎前程,少年们也就没了怜香惜玉之心,眼见李薛是女子,便有少年率先袭来。 李薛倒也冷静,少年的兵刃还未挥下,她的剑已经指在了少年的面门。 少年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李薛的剑能有如此之快,他还未做反应,李薛剑身横抽,直接将少年抽下了擂台。 旁边仍有少年不信邪,手持长棍向着李薛袭去,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少年本就力大,这一棍子要真打在李薛身上,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打个骨折也是在所难免。 面对长棍,依着正常人的反应便是后退暂避锋芒,最起码也拉开一些安全空间,可李薛却不退反进,且速度奇快。 她一个箭步冲到持棍少年身前,少年手中的长棍已经来不及落下,李薛用剑柄完,抬眼看看周围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锦衣卫高层,暗自摇了摇头,“早叫你们多读书,你们偏偏不听,如今你们还在这里嘲笑高千户的弟子,依着本指挥使看,恐怕要不了两年,被你们哄笑的少年便能将你们骗的找不到北,你们这些糙汉子可要小心,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尽管内心敬重蒋瓛,但蒋瓛说的这些话却让这些武夫不以为然。 只有高千户似乎陷入了沉思,与张辂一起破案的时候张辂就说过让他多读读书,如今蒋瓛又如此说,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高海永转念一想,自己年岁已经不小,从现在开始学恐怕也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咱不是还有弟子么?今天回去一定皮鞭沾盐水,好好逼着刘二饼看书学习。 而在擂台上闭着眼睛的刘二饼,还不知道繁重的课业已经堆到了他的头顶。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六章 获胜 随着人数的减少,纷乱的擂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此刻还在擂台之上的还有五个人,张辂、李薛、闭着眼的刘二饼,还有就是一对孪生兄弟。 这对兄弟哥哥叫莫淡定,弟弟叫莫从容,兄弟之间也算配合无间,这才击败了一众少年站到了最后。 刘二饼听到擂台没什么声响了,这才起身。他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朝着莫家兄弟道:“淡定从容两位师弟配合娴熟,果然厉害。” 莫家兄弟也是纷纷朝着刘二饼拱手示意。 张辂心中暗想:这画风有些不对啊,我才是穿越者啊,我才是主角啊,咋装x的工作都让刘二饼抢了?那自己还怎么装? 擂台上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莫家兄弟看了看刘二饼,这是大师兄,自打进了锦衣卫便从无败绩,估摸着打不过。兄弟二人又看了看李薛,这人虽是女子,但剑法精准动作奇快,估计也不是对手…… 最后兄弟俩一致将目光看向了张辂。 看着战意盎然的兄弟二人,张辂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拿咱当软脚虾了?还要二打一?这么不讲武德?不过没关系,咱有后手。 张辂随即看向李薛,道:“师姐救我!” 李薛给张辂了一个眼神,让这小子自己去体会,随后便与张辂拉开了些距离。 张辂在风中凌乱,自己师姐也太不给面子了…… 算了,刘二饼能靠着坑蒙拐骗成为锦衣卫大师兄,那咱就能靠着坑蒙拐骗取得最后的胜利。 张辂内心没底,却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嘴角上挑,朝着莫家兄弟道:“哎,本来想以普通人的姿态和你们相处的,算了,我摊牌了,其实我是个高手。你们兄弟俩都打不过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莫家兄弟不知道张辂所说是否属实,但如今他们别无选择,主要也是他们实在不想挑战刘二饼和李薛。 张辂稳如磐石,不动如山,两兄弟也是缓慢靠近异常谨慎。 待兄弟二人离得近了,张辂看着两兄弟身后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他伸手一指:“看!飞机!” 兄弟二人不知飞机为何物,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张辂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差点就笑出猪叫,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张辂一个箭步前冲,手中木刀劈在了莫淡定手臂之上,莫淡定吃痛,手中武器拿捏不稳掉落在地。 张辂冲势未减,直接用膝盖,抱起自己昏厥的兄弟找人治疗去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七章 锦衣小旗 如今擂台之上仅剩下三人,张辂和李薛又都是罗克敌的弟子,锦衣卫高层又都知道刘二饼的跟脚。 今日这场赌约无疑是罗克敌赢了,好在赌的只是几坛酒,这些锦衣卫高层们还输得起。 此刻刘二饼似乎并没有什么紧迫之感,他现在正一脸猪哥相,对着李薛说道:“李薛师妹,我叫刘二饼,江湖人称恩义无双玉面郎,锦衣卫里的师弟们抬爱,奉我为锦衣卫大师兄,我也是实在推辞不过,这人啊,太优秀也是烦恼,你看我家境优渥,生得帅气,又武功高强……” 李薛性子清冷,刘二饼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之前全都是全神贯注地观看着张辂那边的比试,张辂的武功进步飞快,这也让李薛产生了一丝紧迫感,须知她可比张辂早入门好几年,可武功进境速度却比这个师弟差了不少。 此刻张辂已经赢了,李薛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刘二饼身上。 “你刚才说,你是锦衣卫大师兄?”李薛开口问道。 刘二饼点头:“不过是些虚名。” 李薛又问:“你武功很高?” 刘二饼继续点头:“那当然,像今天这样的比试,我从没输过。” 李薛道:“那便好,今日我来做你的对手。” 刘二饼赶忙摇头,道:“师妹啊,咱们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啊,况且你生得如此美貌,万一我没收住手,伤到你怎么办?” 李薛道:“我若受伤,也是我技不如人。” 刘二饼继续摇头,自己多少斤两他还是知道的,就李薛之前展现出来那两下子,刘二饼说什么也不是对手。 这下换成张辂幸灾乐祸了,心中暗想,该!谁让你刘二饼到处装x的,抢了我那么多风头,看我师姐一会不抽死你! 刘二饼连连摇头,李薛却直接拔剑而上,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刘二饼似乎看到了木剑出鞘,但又似乎没看到,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抽飞了出去,落地的一刹那,刘二饼便晕死过去,至于是真晕还是装晕,那就不得而知了。 台下一众锦衣少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那可是大师兄啊,那可是从无败绩,武功深不可测的大师兄,怎么一个回合就被击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今擂台之上只剩了张辂李薛二人。 李薛看向张辂,知道就算对方进境很快也还不是自己的对手,他俩现在交手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 李薛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在张辂眼里完全就像是在羞辱他。 “师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我刚刚还打败了两人。”张辂不忿地说道。 李薛却轻声说道:“不过是用了些诡计而已。” 张辂道:“师姐你懂不懂啊,我这叫稳健,这些年很流行的,苟着发育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你应该夸你师弟真是太稳健了。” 李薛无奈,却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便走下了擂台。 这次锦衣卫少年们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张辂非常戏剧的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不过他却高兴不起来,若他能打赢李薛,那样的第一才算是实至名归。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自然要上台讲话,做些总结性发言,从这一点看,似乎跟几百年以后没有太大区别。 当然了,蒋瓛讲的也不全都是毫无营养的废话,除了肯定了锦衣卫诸多同僚的工作、勉励了锦衣少年外,他还公布了一条重磅消息:这次比试锦衣少年们发挥出色,全部升任正式锦衣卫,这下他们终于可以着锦衣挎绣春转正了。另外张辂在比试中夺冠,因为他原本就是正式的锦衣卫,这下直接便被提拔成了锦衣卫小旗,虽然官职不高只是从七品,但好歹也算是入了品级的官员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蒋瓛现在就暗暗觉得可惜,自己珍藏了十年的离人醉就要送给罗克敌那个酒鬼了,罗克敌却是高兴的,锦衣卫一众高层输给他的酒足足堆满了一屋,还都是好酒,想来够他喝上好一阵子了。 …… 刘二饼的房中,他悠悠转醒过来。刚一睁眼,便发现屋中竟站满了人。 此刻刚刚转正的锦衣少年们正都看着他。 席月晨上前,激动地道:“大师兄,你可算醒了。” 刘二饼点点头,道:“众位师弟怎么都来了?” 席月晨道:“大家当然是担心大师兄了,之前看见李薛一剑将你挑飞了,之后你重重摔在地上,当时我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疼。” 刘二饼斜眼看看席月晨,你这不是戳我肺管子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道这里,终于有少年忍不住,朝着刘二饼道:“大师兄,师弟有一事不解,还请大师兄解答。” 刘二饼点头,“你问便是。” 少年总结一下语言,这才说道:“大师兄,师弟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会一个回合便败在了李薛剑下?我知道李薛的实力不俗,可你是我们的大师兄,就算是败下阵来,也不可能连一个回合也支撑不住啊?” 少年这话已经十分委婉,不过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刘二饼,你丫的过往总能赢得比试,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刘二饼叹息一声,不过心中早已想好说辞,只听他开口道:“既然师弟问了,那我便好好说道说道。想来我师父高千户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 少年们点头,其中还有不少附和道:“听闻高千户曾单枪匹马闯入丞相府,将胡惟庸豢养的数百死士尽数屠灭。” 刘二饼点点头,“不错,不过也有不准确的地方,我师父当年杀死的可不止数百死士,而是上千,其中还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少年们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高千户竟如此厉害。 刘二饼继续道:“我呢,也是高千户收的大弟子,也算是尽得真传,不说能像我师父那样厉害吧,但杀上几个江湖高手也是不成问题的。我本就是善良的人,平时不愿与人动手,因为我修的是杀人技!若说比试一番,我还真不擅长,但要说杀人,在场的师弟们恐怕都没我厉害。咱们再说回比试,李薛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子,我这人可是从来不打女人的,况且我武功路数实在凶狠,若是控制不住,恐怕会伤及她的性命,既然我不想出手,不如痛痛快快堂堂正正输掉。” 少年们虽然憨直,但又不是傻子,对刘二饼的话充满了疑惑,本来还想再问几句,却不想高海永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高千户。”一众少年纷纷行礼。 高海永摆摆手,对着少年们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些话要对我的爱徒说。” 少年们行礼,从屋内退了出去。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八章 二师兄? 少年们刚走,高海永的脸就拉了下来,“你这逆徒!竟然都学会打着为师的名号坑蒙拐骗了?我杀了上千人?别说是人了,那就是一千头猪,我杀完也能累死!这话要传进其他同僚口中,还不笑话死?你小子不要脸,你让为师的脸往哪搁?” 刘二饼颇为熟练地跪在地上,说道:“师父,都是弟子的错,您赶紧消消气。只要您能消气,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 高海永道:“怎么惩罚都认?” 刘二饼看着高海永,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内心争斗片刻,他还是咬咬牙道:“还请师父惩罚!” 高海永自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到刘二饼身前,说道:“为师给你一天时间,你将这本书前十页背下来……” 高海永还没说完,刘二饼已经一把抱过高海永的大腿,哭嚎道:“师父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十页啊!整整十页!我字都认不全,怎么可能背的下来?” 高海永说道:“不认识的字可以去问,你既疏于习武,又不肯习文,将来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在锦衣卫当值?我是你师父,自然要对你负责。” 刘二饼连连摇头,“师父啊!您还是别对我负责了,徒儿实在做不到啊。” 高海永却道:“你要听为师的话,只要你能做到,你不会武功这事为师定会为你隐瞒,不止如此,为师还会告诉别人你武功高强,这样以后就没人怀疑你了,你还是锦衣卫大师兄。” 这笔买卖听起来挺划算,但刘二饼知道他自己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想要背下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不过高海永却不会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将刘二饼提溜起来,说道:“此时就这样定了!” 说完,便将刘二饼放下,转身出了屋。 …… 话分两头,咱们再来看看此刻的张辂。 话说张辂这次夺冠,他最想干啥?当然是到处招摇听听别人的吹捧了。 平日里他根本不会在锦衣卫里溜达,今天却溜达个没完,尤其哪里人多他就去哪。 要知道败在张辂手中的莫家兄弟可是锦衣少年里名副其实的高手,今日张辂获胜,又得了最后的冠军,确实赢得了不少锦衣少年的尊重。 他们看到张辂都会纷纷行礼,喊上一句“师兄”。这让张辂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但也有些少年少年直接称呼他为“二师兄”,这点让他十分不解。 直到很多少年都称呼他为“二师兄”后,张辂终于开口问道:“师弟,你怎么跟我喊‘二师兄’呢?” 被问及的少年答道:“因为大师兄是刘二饼啊?” 张辂更加不解,“刘二饼都输给我师姐了,怎么还喊他大师兄?” 少年则满脸崇拜,说道:“大师兄从来不打女人,不然你师姐哪是大师兄的对手?大师兄可是尽得高千户真传,学的都是杀人的武功,这点高千户也是亲口承认过的。” 少年说完,便自顾自地去做事了。 张辂则迎着风默默流泪,自己得个冠军容易吗?怎么赢了还成猪八戒了?我要当孙猴子,我要当大师兄!这刘二饼输了还那么能装,简直就是自己的人生大敌啊。 张辂在锦衣卫溜啊溜,最终走到了镇抚司牢房之前。 张辂知道,杀了平凉侯夫人的孙平就被关押在这里,他对孙平始终有一丝同情,既然到了这里,正好可以进来看看。 锦衣卫近两年破获的大案不多,牢房之中也没关着几个人,孙平则被关在牢房深处的一个单间之中。 张辂进来前脑子里做了想到了无数的场景,什么满地爬的老鼠蟑螂啊,滴着血的刑具啊,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尸体啊,还有什么用鲜血在墙壁上写的冤字啊。 然而当他进去,却发现这些统统没有,相反的,孙平的牢房十分整洁,他身上的囚服也十分干净,张辂仔细看了看孙平,确认孙平在这里没有遭受虐待拷打才放下心来。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张辂率先开口说道。 孙平笑笑,“吃了睡,睡了吃,自然精神极好。只是我没想到,在这牢狱之中还能有人来看我。” 张辂道:“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孙平摇头,“杀人偿命本就是应该的,等我死了,正好与我家人团聚,这不是挺好。” 张辂道:“要真是杀人偿命,那也是平凉侯夫人该给你家偿命!你安心等着,等开庭的时候我去给你当证人当律师!” 虽然很多词孙平不懂,但也知道张辂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只能朝着眼前的少年笑笑。 …… 御书房内,朱元璋批阅完手中的奏章,朝着下面的蒋瓛问道:“张辂那少年,你觉得如何?” 蒋瓛答道:“机敏睿智,武功上乘,心性不错,就是性子还太轻浮。” 朱元璋点点头,道:“年轻人也是正常,将来打磨打磨便好。张玉那对父子如何?” 蒋瓛继续说道:“臣一直着人跟着,对大明应该没有二心。”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蒋瓛躬了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却叫来一旁的内侍,问道:“蓝玉的军队如今在什么地界?” 这内侍记忆力好,从不干涉朝政,朱元璋一直拿这内侍当档案袋使用。内侍想了想,道:“去岁九月,陛下命永昌侯陈兵北疆,现已待命多时。” 朱元璋点点头,道:“拟旨,着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唐胜宗、郭英为左、右副将军,起精兵十五万出征蒙元余孽!殿议散骑将军张玉随军北上即刻出发!肃清沙漠,在此一举!” …… 张辂不知自己那便宜大伯就要随军出征的事情,此刻正在锦衣卫练功呢,因为白天举行的比试耽误了练功,自然要在别的时间补回来,也正是如此,张辂决定今夜就住在锦衣卫,反正罗克敌的小院里房间多得是,自己随便挑一间睡就好。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二十九章 危机 由于练了九阳神功的关系,张辂的听觉比之以前还要好上不少。 深夜时分,隔壁的开门声将张辂吵醒,初时他还没太在意,但越想越觉得不对。 隔壁可是存放武器的屋子,现下已至午夜,任谁也不会大半夜的去找武器。 罗师傅倒是经常半夜起来找酒喝,但存酒的屋子又不在隔壁,莫非……是锦衣卫里进了贼不成? 那这个贼的胆子可是够大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太蠢。 想到这里,张辂睡意全无,马上打起了精神,他抓起床边的绣春刀,防备这个蠢贼跑到自己房间。 不大功夫,果然有人来到了张辂的门口,张辂也随之隐逸在房间的阴暗之中,他将呼吸尽量放缓,凝神戒备。 房门被打开了,一缕洁白的月光洒进房内。借着月色,张辂看出来人是头戴铁冠的道士,至于面容却看不清晰。 此刻张辂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但也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想。 待铁冠道士完全进入房内,张辂一个箭步窜出,抡起带着刀鞘的绣春刀便砸向铁冠道士的面门。 谁知铁冠道士仅仅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绣春刀的刀鞘。 张辂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力道绝对不小,但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这人的实力反应力量均比自己强上不少。 张辂也不做保留,抽出绣春刀弃了刀鞘,体内的九阳真经也运转到极致,卯足了力气砍向铁冠道士。 道士将手抬起,一指点在了刀身侧面,不仅破了张辂的内功,还卸去了刀身之上的所有力量。 尽管已经往最坏的方面想了,但张辂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道士武功之强,与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之上。他同时也明白,眼前之人武功如此之高,绝对 既然明知打不过,张辂也不会硬拼,想必这边的响动罗师父已经听见,只要跑到屋外,别被眼前的道士控制,张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想通此处,张辂脚尖点地,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门口奔去。 铁冠道士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意,一个鞭腿踢向张辂。这一腿角度刁钻,张辂想用手中的绣春刀完全没有抵挡的角度。 张辂此刻本就全力前冲,面对这记鞭腿,再想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只得提起双膝,迎向道士的腿。 一声闷响之下,张辂借着反作用力跃起,转身在房道:“功夫倒还不错,内功也足够强劲,只可惜你还远远不是贫道的对手。贫道问你,罗克敌可是在这里?” 原来是专门来找罗师父的,不过想来也是来者不善,恐怕是什么仇家。 道士瞅了张辂片刻,这才一拍脑门道:“到底是年纪大了,竟忘了你的穴道已被贫道所封。你小子要乖乖的,千万不要喊叫,不然贫道手中的铁剑说不准会将你捅个对穿!” 道士说着,伸手又在张辂身上点了两下,嗯,张辂依旧不能动,不过却能开口说话了。 张辂看看自己肩头的伤势,虽然被封住了穴道没有什么痛感,可他依旧倒吸了两口凉气,自己从小到大还从没流过那么多的血。 “罗克敌是我师父。”张辂情知此刻说谎没多大意义,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 还不等道士继续发问,张辂已经继续说道:“这位道爷,我不知你为啥要找我师父,也不知道你为啥要出手伤我,但我瞅着你也不像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想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道士咬咬后槽牙,道:“这里面没有误会,贫道今日来,就是来杀罗克敌的!” 张辂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这位道爷,我也不知道你跟我师父到底有啥仇怨,但我还是想好好劝劝你,我师父罗克敌可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就算你武功高强,但这里可是锦衣卫,高手可不止我师父一人,现在我师父坐拥地利人和,你不可能是我师父的对手,只要你悄悄退走,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道士颇为不屑,道:“不是贫道瞧不起锦衣卫,这里除了罗克敌,其余人在贫道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你小子也不用吓唬贫道,你那套说辞对贫道没用!今天贫道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告诉我罗克敌在哪里,我就饶了你的性命。” 这话张辂说什么也是不会信的,毕竟电视里这样演的多了,只要将情报说出去,反派一定第一时间弄死你。再说以己度人,张辂刚刚确实是在忽悠道士,这道士今天可是刺了他一剑,若有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道士?在张辂的眼中,只有自己忽悠别人的份,自己怎么可能被眼前的道士所忽悠? “罗师父啊,他就在……”张辂的话说了一半,脸上却露出皎洁的笑容,他的穴道终于被冲开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章 吃瓜 “罗师父啊,他就在……”张辂的话说了一半,脸上却露出皎洁的笑容,他的穴道终于被冲开了! 张辂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运起刀锋砍向道士。 道士完全没想到张辂这小子能冲开自己穴道,须知点穴是要以内力灌输进对方的穴位之中,道士对自己的内力相当自信,想将他点的穴道冲破,没个三四十年的内力累积完全做不到。 面对张辂这一刀,尽管道士武功高强极力躲闪,但大意之下还是被张辂砍伤了胳膊。 伤口不深,却还是流了血,空气中淡淡血腥气味令道士十分恼怒,气极之下,他运起内力一掌拍向张辂。 如此近的距离,张辂根本没办法躲闪,只能用自己手掌迎了上去。 道士的内力比张辂不知高出多少倍,两人如此比拼内力,按理来说,张辂直接被震飞出去才算正常。 可令道士完全没想到的是,张辂居然抵住了他的手掌,且看上去丝毫不落下风。 道士深吸一口气,将经脉间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至掌间,可这些内力却犹如泥牛入海,张辂虽说额头见汗,但还是勉力支撑了下来。 这下道士也算是发现了端倪,张辂并不是将自己的内力抵挡住了,而是将内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只见道士一脸冷峻,说道:“哼,怪不得你小子能冲破穴道。” 在这个当口,却听一个声音从院中响起:“沉寂了这么些年,太多人忘记了我的威名,连我的院子都敢闯,活得不耐烦了?” 这声音正是罗克敌,张辂面露喜色,罗师父来了,他自然也就安全了。道士却一脸怒意,他不再有丝毫保留,内力自体内奔涌而出。 此刻就算张辂能将对方的内力转移也已经无能为力,他毕竟习武日短,转移内力也是有极限的,面对道士奔涌而来的内力,张辂再也无法支撑,直接被震飞到了墙上,一口鲜血也跟着吐了出来。 此刻张辂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同,经脉也犹如断裂一般,他的身体也无法动弹,整个人就跟瘫痪了一样。 道士上前,一把将张辂拽在手中,随后便出了房间。 院中铺洒了一层洁白的月光,罗克敌站在月下独自饮酒,这画面看上去颇为写意。 可当罗克敌借着月光看清了道士的模样,却是面色一变,就连酒坛子都拿不稳落在了地上。 “张中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罗克敌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点似乎很不寻常,在别人眼中,罗克敌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像今日这样连酒坛子都拿不住的情况还从来没出现过。 道士皱皱眉,道:“果然是你小子,这么些年,也难得你还记得贫道。” 张辂此刻在道士手中无法动弹,但还是忍着疼痛勉力挤出一丝微笑,道:“原来是张中前辈,真是久仰,您把我拎在手里也怪累的,不如将我放下,您二位先好好叙叙旧。” 张中冷哼一声,一个甩手将张辂扔到了罗克敌脚边,这下给张辂疼得直咧嘴,忍不住心中暗骂:等我身体能动弹了,一定将你这臭道士抓住先揍十分钟! 罗克敌没有管脚边的张辂,而是朝着张中问道:“张中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张辂却在心中腹诽:你徒弟我都让人揍成这样了你不关心关心,却还要关心这个臭道士过得如何?再说了,这臭道士一看就来者不善,罗师父你是不是傻,还在跟这臭道士叙旧? 张中冷冷地说道:“你真以为贫道来找你是叙旧的?” 罗克敌不解,道:“那张中大哥此来是?” 张中道:“贫道是来杀你的!” 张中说着,已经提剑刺向罗克敌,虽然只是普通的前刺动作,但剑身之上经由“铮铮”之声传来,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这一剑就像是带着阵阵龙吟之声的银色蛟龙,威力气势均是不凡。 罗克敌被称为锦衣卫第一高手,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罗克敌错身闪过这一剑,一把抓住张中手腕,问道:“张中大哥这是作何?” 张中却恶狠狠地道:“贫道偶然间听闻‘锦衣卫第一高手罗克敌’的名头,便想着寻来看看,贫道着实没想到,你竟真的为了朱元璋那个狗贼卖命!你对得起主上吗?贫道当年就应该直接劈了朱元璋那个狗贼!” 张中说着,手中挽出一道剑花,罗克敌无奈,只能松手,一个空翻拉开了距离。 等站稳了身形,罗克敌这才说道:“张中大哥莫不是忘了教主的嘱托?” 罗克敌此话却让张中更为愤怒:“就因为教主的嘱托,贫道才一直隐忍,不然早就一剑了解了朱元璋!虽然没有证据,但贫道不傻,主上怎么死的咱们都心知肚明。当初主上可是对你罗克敌不薄,你却缘何要为朱元璋那个狗贼效力?是不是你瞅着那朱元璋坐上了皇位,便想着跟着他就会享有荣华富贵?你当年的气节呢?” 罗克敌道:“张中大哥,我罗克敌岂是那种小人?岂会为了荣华富贵便跟着朱元璋?” 张中不等罗克敌说完,又提剑刺去,罗克敌闪身躲闪,两人在空中交换一掌又拉开了些距离。 两人的打斗颇为精彩,张辂虽然身体疼痛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叫好。而且这两人一口一个朱元璋叫着,这胆子是真大啊,张辂一个穿越人士都对皇帝毕恭毕敬,可这两人却对皇帝连最基本的敬意都没有。 没心没肺的张辂忽然觉得,两人的对话加打斗可比穿越之前的武侠剧看着爽多了,这不就是妥妥的真人现场动作直播么?呸呸,可别想歪了!基情戏张辂可不爱看。 这又是朱元璋又是教主的,还有个什么主上,张辂也算是听明白了,感情罗克敌和张中两人都是明教中人,教主不用说,肯定就是张无忌了,那主上又是谁?带着心中疑问,张辂决定好好当一回吃瓜群众。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一章 明教辛密 张中与罗克敌又战了几个回合,两人拉开了些距离,罗克敌开口道:“张中大哥,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张中哪里肯听,他道:“你那些解释,留着到阴曹地府去跟主上说吧!” 张中说完,一剑便朝罗克敌刺去,剑势又凌厉了几分。 剑尖离着罗克敌心口越来越近,罗克敌却没有半分躲避的意思。两人到底是旧识,张中虽然嘴上说着要取罗克敌性命,但最后时刻还是面露挣扎,剑尖也是偏了几分,最终剑尖一偏刺进了罗克敌的肩头。 张中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道:“你为何不躲?” 张中说着便要将剑抽回,可罗克敌的动作却更快,他一把抓住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滴在铺满月光的地上显得格外醒目,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暗暗发力,将剑刃又往自己肩膀里面刺了三分。 罗克敌面露惨笑,道:“如此,张中大哥可还满意?” 张中却是将头偏到一旁,道:“也罢,贫道就听听你的解释。” 罗克敌抬头仰望星空,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主上新亡之后,教主重出江湖,朱元璋已经成势,教主不愿这天下再次陷入战乱,只得让咱们放下仇怨。我那时候隐退江湖,后来也是巧合之下才知道,主上当年虽然没了,但却留下了一子。” 听到这里,张中也是面露惊讶,道:“你说什么?主上还留有一子?” 罗克敌点了点头,继续道:“少主被朱元璋收养,我却 ‘’不放心,只得谋了个官身一直伴在少主左右。” 张中十分激动,颤抖着嘴唇问道:“那……少主如今身在何处?” 罗克敌面露悲戚之色,道:“只可惜少主后来染上了疫症,不治身亡。” 张中瞪大双眼,嘶吼道:“怎会如此?少主的死是不是也是朱元璋那狗贼搞的鬼?” 罗克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不知,我曾也怀疑过朱元璋,只是少主从得病到身亡这段时间我一直寸步不离,所吃饭食所用医药我也都亲自检查,却未见朱元璋从中动过手脚。” 张中闭着眼睛叹息一声,道:“朱元璋诡计多端,这件事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有教主的交代,若不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贫道必然手刃了这狗贼!只是贫道不懂,既然少主也不在了,你为何还要留在朝廷做事?” 罗克敌苦笑一声,道:“主上与少主虽说都不在了,可少主也在世间留下了血脉,少主有一个女儿,取名韩沁,被朱元璋封为了乐安县主。” 张中一脸焦急之色,道:“那你更不该待在朝堂,应该带着少主的女儿远走,若是朱元璋那狗贼再起歹心可怎么是好?” 罗克敌却道:“一个女孩子,于朱元璋的皇位已经没了任何威胁,他若还想暗害,难免会失了人心,所以他保护还来不及。再说我一介武夫,除了打打杀杀什么也不会,我若带着沁儿远走,也只能苦了这孩子。” 两人相视而叹,眼前的结果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其实罗克敌心中又如何不苦?他身在朝堂,不过是想守护住韩家最后的血脉,看着韩沁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可身在朝堂就等于在为朱元璋做事,这令他自己作呕,内心更是异常挣扎,也正是因此,罗克敌才染上了嗜酒的毛病,似乎在酩酊大醉之后,才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一丝苦闷。 一旁看戏的张辂等于吃了个大瓜,没想到韩沁那个小魔王的身世居然如此复杂。 张中将宝剑从罗克敌肩头抽出,又出手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也算是帮罗克敌止了血。 做完这些,张中似乎才想起动弹不得的张辂,只见张中朝着罗克敌说道:“你这徒弟不错,脑子聪明。” 罗克敌抬眼看看张辂,又恢复了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小聪明有些,却顽劣了些。” 张中摇摇头,道:“你这就谦虚了,若是你这徒弟不好,你能将乾坤大挪移教给他?” 罗克敌一脸疑惑,道:“我没将乾坤大挪移教给他。” 这下轮到张中不解了,道:“不可能啊,这小子能将贫道点的穴位冲破,又能与贫道比拼掌力不落下风,将贫道的内力尽数转移,贫道实在想不出,除了乾坤大挪移,还有哪门内功能做到这一点。” 罗克敌转头看向张辂,问道:“我知道你小子有秘密,我也不愿深究,可事关我明教绝世神功,便容不得大意,说说吧,你小子的乾坤大挪移是哪学的?” 张辂一脸无奈,说道:“哎,本来还想以正常人的身份跟大家相处,现在我也不装了,我摊牌了,我身负绝世神功,我……” 罗克敌却眼神一冷,道:“你小子最好好好说话,不然我可能会打折你这逆徒的腿!” 罗克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以往他说怎么惩罚张辂就一定会怎么惩罚,这点张辂可是深有体会,所以面对罗克敌的眼神,张辂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说是张教主教的,你们信吗?” 罗克敌与张中一同摇摇头,张中说道:“教主隐居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贫道也曾几经寻找却未能寻得,等等,你也姓张……” 张中明显带有一丝激动,他指着张辂说道:“你莫不是教主的私生子?” 张辂却是一脸黑线,说道:“道爷您这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不去写小说实在可惜,张教主要真是我爹,我还用跑到锦衣卫来习武?再说了,道爷您也姓张,怎么不说自己是张教主的私生子!” 张中额头的肌肉明显跳了两下,一看就是被张辂这话气的,张中转头对着罗克敌道:“贫道脾气一直不好,这点你是知道的。” 罗克敌点点头,“知道。” 张中又道:“你这徒弟确实顽劣,要不咱们也别问了,直接打折他的腿怎么样?” 罗克敌继续点头,“甚合我意。”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二章 我说的是真的 听说要打折自己的腿,张辂自然不敢再胡说八道,他坚信罗克敌和张中一定能干出这种事。 只见他悻悻说道:“我能跟张教主相遇也是巧合。当初我跟着大伯还有辅哥从漠北前往大明,这一路可不太平……” 张辂意外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大伯张玉带着全家人前往大明的时候。那时候张辂也是适应了好久才最终确认自己是真的穿越了。 张辂跟着张玉一家行来,确实不怎么太平,漠北的诸多部族早已脱离了管控,跟马匪无异,大明的军队也总是出关扫清大元余孽。 张辂他们这一路也算是几经生死,还好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张无忌,这才能有惊无险地到了大明。 对于张辂这个武侠迷来说,好不容易穿越了一次,又好不容易遇到了张无忌,这不就是上天给他的机缘吗?张辂硬是缠着张无忌,希望张无忌能收他为徒。 张无忌当时看着张辂对武艺如此虔诚,而且根骨也十分不错,确实动了收徒的念头。 可即将收徒的关键时刻,张辂这张嘴却没把好门,硬是问出了心中积蓄多年的问题:“张教主,周芷若和敏敏郡主您到底更喜欢哪个?其实我觉得小昭也挺好,这些年您就没去波斯找找她?还有殷离姑娘也不错,你们这个时代不就流行什么表哥表妹吗?还有那个雪岭珍珠叫啥来着?也算是您第一个喜欢的人吧?一定记忆深刻吧?要我说您当年就是太年轻,这种事只有小学生才做选择,就应该都收了才是!” 这话听的张无忌嘴角直抽抽,暗想:你以为我不想?话说你小子都打哪听来我的这些故事?你要是真成我徒弟,以后万一在敏敏跟前不自觉提上两句,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也正是因为张辂这一番问题,彻底打消了张无忌收徒的想法。要搁着作者我说,张无忌不杀这小子灭口就已经算十分仁义了,毕竟张辂这小子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些。 虽然是绝了收徒的想法,但张辂这小子脸皮厚,死缠烂打,张无忌又不可能真把他打杀了,最后无奈,想着相遇也是一场缘分,便将乾坤大挪移心法教给了他…… 听了张辂与张无忌的故事,张中与罗克敌面面相觑。 “乾坤大挪移你练到了第几层?”罗克敌开口问道。 张辂想了想,答道:“我现在运功的时候觉得手指有丝丝冷气射出,按照秘籍里的说法,应该是已经练到了第二层……” 听了张辂这话,罗克敌道:“不可能!” 旁边的张中也附和道:“绝对不可能!” 随后罗克敌补充道:“当年教主也曾教我乾坤大挪移,我天资也算尚可,这么些年也不过才堪堪练到了第二层,你小子接触乾坤大挪移才多久?那么短的时间绝对练不到第二层。” 张辂却是一脸嘚瑟:“那就说明我聪明呗,别人做不到我却做到了,看来我还真是一个练武的奇才!” 罗克敌自然不会惯着张辂,直接给了这小子一个大脖溜,说道:“你小子最好给出一个我能相信的说法,不然,我真的会打折你腿!” 张辂对着罗克敌怒目而视,但又自知不是对手,最终只能选择当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他道:“其实最开始除了能感受到一丝丝内力外,我也是练不会的。直到前两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就是那种看上去就特别像高人的那种,他夸我根骨好,心底善良,然后便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我一本九阳真经,我就两种心法一起练,没想到这两种心法还有相辅相成的作用,我内功的修炼速度也是飞快!” 罗克敌听完,又给了张辂一个大脖溜,说道:“你真以为贫道不会打折你的腿?” 张中也跟着打趣道:“你说的那道士在哪?没准贫道过去论论道,他也能卖贫道几本秘籍,而且价格还会更便宜!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们傻?很好骗?” 张辂却哭丧着一张脸,道:“我真没骗你们啊,最开始那老道士一直缠着我,我还以为那老道士是骗子来着,后来也是被他缠得烦了,才买下了九阳真经,到了晚上我觉着无聊,随意翻看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当时我那个后悔啊,回去找了那个老道士好几次都没找到。” 看着张辂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张中道:“既然如此,你最开始怎么不说?” 张辂无奈,道:“说?怎么说?这剧情别说你们不信,要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信。再说了,我要说出九阳真经,你们杀人夺宝怎么办?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张中嘁了一声,道:“我们是什么身份?还能觊觎你的秘籍不成?” 张辂点点头,“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我提防一手,总是没错的。” 张中摇摇头,戳戳张辂的脑袋,说道:“要贫道说,你小子就是贱,要是早就如实说出又何必让你师父给你两个大脖溜?就你小子这张嘴啊,早晚让人把你打死!” 张中说完不再理会张辂,而是将罗克敌拉到一旁,轻声说道:“你徒弟口中的道士会不会是张真人?” 罗克敌点点头,道:“应该是了,听闻教主早年就将九阳真经抄录一份送给了武当,这天下的道士,除了张真人,就没人能拿出九阳真经了。” 张中叹息一声,“哎,你这徒弟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到教主,又能遇到张真人,还得了传承,身具如此气运,将来说不准会成为江湖中的一方巨擎!” 闻言,罗克敌斜着眼睛瞅了瞅张辂,这小子也能成为巨擘?两人窃窃私语一阵,张中翻出了锦衣卫的院墙,夜依旧安静,除了张辂和罗克敌身上的伤,还有地上那点点血迹,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还是李薛师姐贴心,出来为张辂和罗克敌都包扎了伤口,又将院中的血迹打扫干净。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三章 宋王的死亡真相 张辂以为罗克敌还会有好多话问自己,或者是交流一下乾坤大挪移修炼心得什么的,谁知罗克敌竟什么都没问,而是拿了一坛酒便回了自己房间。 李薛师姐同样没问,她这清冷的性子,就好像这世上除了练功,别的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 张辂倒是好奇,也不知道在李薛师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她变成一个修炼狂人?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张辂更为好奇,罗克敌还有张中口中的“主上”,也就是韩沁的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种问题在罗克敌那自然是问不出来的,张辂只能带着满脑子疑问,拖着受伤且哪哪都疼的躯体回到了房间。 说来也怪,到了翌日一早,除了身体还多少有些酸痛,张辂身上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已经不见,经脉间的伤势也已大好,内力运转畅通无虞,甚至经脉好像比之以前还要坚韧不少。 张辂也没多想,而是像往常一样去詹士府学习。 刚到詹士府,发现张辅已经到了。 张辂上前道:“辅哥今日可真早,昨晚睡的怎样?” 张辅摇了摇头,道:“彻夜未睡。” 张辂仔细看看,果然见张辅挂着一对黑眼圈,他叹一口气,化身为老学究,“不是我说你啊辅哥,你还是个小少年,这觉啊,就应该多睡,熬夜可对身体没半分好处,尤其是肾,你这身体就应该好好保养。不然将来……” 张辂这话倒是把张辅说了个大红脸,张辅轻啐一声,说道:“辂弟你又贫,我跟你说,昨天夜里宫里来传旨,让父亲即刻北上,好像是要打仗了!父亲接了圣旨,连夜便出发了。” 张辂道:“打仗?危不危险?” 张辅摇摇头,“不知,但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张辂也不知说什么,只得宽慰道:“辅哥不用担心,如今周围哪里还有什么能抵挡大明的兵峰?也就鞑子的势力还稍微大点,不过辅哥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年鞑子一直都是东躲西藏的,要真是遇到大明军队,恐怕早就望风而降了。” 张辅一脸担心,道:“可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张辂拍拍张辅肩膀,道:“大伯是奉旨北上的,既然是奉旨,少说在军中也是个将军吧,外围那么多士兵围着,大伯肯定没事,而且没准大伯还能立些军功,等他回来的时候没准都能封爵了。” 张辅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一直到上课,张辂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想搞清楚韩沁爷爷的死因,另一方面也多少为自己那便宜大伯担心。 旁边的朱允炆见此,开口问道:“辂哥可有什么心事?” 张辂点点头,先将张玉奉旨北上的事说了一遍。 朱允炆也是宽慰道:“如今大元余孽已经不成气候,想来这次也算是白捡的功劳。” 张辂闻言点头,心中也只能如此宽慰自己了。 过了片刻,张辂又话锋一转,问道:“允炆啊,你对韩沁家里的事了解多少?” 朱允炆不解,“只要提到沁儿妹妹,应天的勋贵子弟全都避之不及,辂哥怎么想起问她了?” 张辂咧咧嘴,道:“我是怕这丫头再来找我比武,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朱允炆点点头,不疑有他,思虑片刻这才说道:“我只知道沁儿妹妹的爷爷以前是义军首领,被称为小明王,不过好像大多数人都称他为小宋王。” “就这些?”张辂追问道。 朱允炆点头,“就这些。” 张辂则继续问道:“那她爷爷是怎么死的?她爸爸呢?” 朱允炆摇摇头,道:“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太久远了,打我记事起,沁儿妹妹就已经没有亲人了。” 张辂心想: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随即又朝朱允炆问道:“那江湖上呢?江湖上有没有小宋王的传说?” 朱允炆还是摇头,道:“江湖的事情我哪知晓,不过辂哥要真想问,就应该问问贾公公或者是孙婆婆,毕竟他们以前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得了朱允炆的提醒,一到下课张辂便马上找到了贾赟仝。 贾赟仝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你小子找我何事?” 张辂开口道:“我都听说了,贾公公您以前是江湖上的一方大佬,武功深不可测,打遍江湖从无敌手,您敢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而且您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帅啊,听说追您的女侠可不在少数,就连孙婆婆都追过您。” 张辂深知,要想问什么问题,先拍拍对方马屁肯定没错,他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是在颠倒事实,反正他知道,世上就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 贾赟仝挠挠自己的脸,有些不确信的朝着张辂问道:“真的?我在江湖中都有如此传说了?” 张辂点点头,尽量让自己脸上挂上真挚的面容,“当然是真的!” 贾赟仝又挠挠自己的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挂满了笑容,道:“可不是嘛,当年我那叫一个帅啊,你孙婆婆只要见了我就连走路都不会了,我到哪她就到哪,就想嫁与我为妻,可我一个大丈夫,怎么可能为情所困?” 张辂看着贾赟仝那一脸褶皱,忍不住心中腹诽:贾公公我不过随口恭维两句,您怎么还当真了,而且您自己都不照照镜子吗?看看孙婆婆那身条,那模样,再看看您这一脸褶子的脸,贾公公您也真好意思吹着牛皮…… 贾公公讲了好久他与孙婆婆的过往,其中大多数都是吹牛皮,就连耐着性子的张辂都忍不住打瞌睡,贾公公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张辂实在受不了,给贾赟仝倒了一碗水道:“贾公公说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您赶紧喝口水润润喉咙。” 贾赟仝说了那么久还真就觉得有点口渴,他接过水一饮而尽,拍了拍张辂的肩膀说道:“也不枉我上次救你,你这小子真是贴心。” 张辂生怕贾赟仝还会继续吹牛,马上开口问道:“贾公公可认识小宋王?” 贾赟仝点头,道:“自然是认得。” 张辂继续问:“那贾公公知不知道小宋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贾赟仝想了片刻,说道:“我想想啊,小宋王名叫韩林儿,那小子当年可是当过皇帝,不过听说一直当得挺憋屈,被鞑子打的国度都牵过好机会,后来陛下希望将他接来应天,好像是廖永忠那小子去接的,结果船到了瓜步的时候就沉了,韩林儿也因此溺亡于水中。”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四章 就不能放我一马? 张辂心道:怪不得罗师父和张中前辈都觉得是朱元璋害了小宋王,这多明显啊,人和船都是朱元璋派的,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沉了,而且小宋王死后,朱元璋便成了明教与起义军中最大的首领,妥妥的既得利益者,这要说不是朱元璋干的,张辂都不相信。 讲完了小宋王,贾赟仝又开始自吹起来,张辂实在不好意思打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 还好没过多长时间,孙其月来了,她到这二话不说,一把便薅过贾赟仝的耳朵,说道:“你这老家伙当我是聋子?你若随意吹上几句也就罢了!还跟这没完没了了?我非要嫁你?你这老癞蛤蟆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贾赟仝耳朵被揪住,疼得直咧嘴,“你这老太婆快松手!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你这凶样,哪个男人敢娶?” 张辂也是觉得颇为尴尬,赶紧朝着孙其月拱手道:“孙婆婆好。” 孙其月眼睛微眯,弃了贾赟仝,对着张辂说道:“你这小子年岁也不小了,总该知道江湖险恶,不要随意瞎打听,尤其是当年的事,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张辂赶紧赔笑道:“孙婆婆说的是,我就是好奇而已。” 孙其月却是一脸严肃,道:“希望你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我再多提醒一句,好奇能害死猫,有时候也能要人命,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不是好事,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张辂点点头,知道孙婆婆说的有理,小宋王的死有关江山社稷,有关皇位归属,自然不是他这个勋贵子弟该知道的。张辂朝着孙婆婆躬身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詹士府。 而张辂身后,两个老人家依旧打闹个不停。 贾赟仝一脸讨好,“内个小孙啊,你表情怎么这般严肃?看着怪吓人的,你笑一个呗?” 孙其月面容肃穆,“别,你看我这凶样,有哪个男人敢娶?” 贾赟仝挂上一脸笑容,那一脸褶子仿佛是一朵菊花,“你看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就得了,再说刚才不是有张辂那小子在么?我不那么说,我面子往哪搁?” 孙其月却不愿理他,转身便走。 贾赟仝马上追上,道:“你别走啊,你看,刚刚你揪了这边的耳朵,另一边的还没揪呢,要不你现在揪两下?喂,别走啊,你等等我……”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贾赟仝若知道自己这些话全被张辂听了去,说不定真会灭口。 张辂则是一边走一边摇头,心道:果然哪个时代都有舔狗,不过舔狗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离了詹士府,张辂刚刚走出皇宫,便在路上遇见了一个人熟人。 大路之上,韩沁朝着张辂展颜一笑,说道:“上次想跟你比武,让你给跑了,我特意去锦衣卫问了你的名字,你叫‘张辂’是吧?听说你在锦衣卫少年的比武中得了第一?” 看着韩沁的笑容,张辂只觉得后背发凉,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让县主惦记了,我得第一完全就是侥幸。” 韩沁,说道:“我才不管是不是侥幸,反正你一定要陪我打一场!” 张辂一脸惨笑,“姑奶奶,您就不能放我一马?” 韩沁摇摇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要你的命,不过是想跟你比试比试。” 张辂敢比试吗?当然不敢了,输了丢脸,赢了丢命,真么看还是暂避锋芒为好,而且张辂也知道,跟韩沁这个小魔王着实没什么道理可讲,怎么办?跑吧! 张辂不再多说,一个纵身便从韩沁头过以后不喝酒了嘛?说话不算!” 罗克敌赶忙点头赔礼,“都是罗叔的错,你别生气,罗叔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喝!” 韩沁展颜一笑,“那好,咱们拉勾。”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张辂觉得大跌眼镜。这还是应天府中让一众勋贵子弟望而生畏的金陵第一魔头韩沁?这还是武功高强震慑一众豪杰从来不苟言笑的罗师父?张辂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沁儿真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宋王府住的太舒服了,看不上罗叔这个小院了?”罗克敌道。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五章 希望与解脱 韩沁吐了吐舌头,娇声道:“才不是呢,宋王府哪有罗叔这里舒服。” 说着她话风一转,指着张辂道:“罗叔,这个是你的弟子?” 罗克敌点了点头。 韩沁又道:“那可太好了,我一直想和他比试一番,可这小子一见我就跑,滑溜的很,罗叔你赶紧让他跟我比试比试!” 张辂暗道不好,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光溜溜的少女,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罗克敌却宠溺的抚摸一下韩沁的头,道:“张辂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万一伤着你可就不好了。” 韩沁还欲再说,罗克敌却道:“等你把武功再练好一点,有的是机会炮制这小子。今日沁儿难得来一趟,罗叔可是该尽尽地主之谊,走吧,咱们上街去逛逛,你想要什么想玩什么尽管跟罗叔说。” 韩沁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拉着罗克敌与李薛一同去逛街了。 张辂也是着实没想到,平日里习武成痴的李薛居然也有去逛街的时候。 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张辂一人。 他自然不会无聊的待在这里,李薛师姐那个武痴都去逛街了,还不许咱也偷偷懒去逛逛街? 为了不在城中与他们相遇,张辂还刻意去了外城。 不过说实在的,外城实在不适合逛,这里虽然也很热闹,但人群之中那些拿着破碗乞讨的身影多少让张辂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那种写在脸上的麻木就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不过万事也总有例外的时候。 张辂又遇上了上次那个小乞丐,那个满脸笑意,眼中带着希望的小乞丐。 随手给出两文钱,张辂又揉了揉小乞丐脏兮兮的头,小乞丐连连感谢,消失在人海之中。 两文钱不多,却能让张辂内心舒服不少,怎么说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不知为何,小乞丐的眼神总能让张辂想起狱中的孙平,他们两人的眼神算是两个极端。 在孙平的眼神中张辂就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透露出来的都是沧桑与悲凉。 想到这里,张辂再没了逛下去的兴趣,转身便往内城走去,他想再去看看孙平。 到了牢房,四目相对,孙平却出乎意料的露出了笑容,和曾经那种礼貌的笑不同,此刻孙平的笑容中展露出来的都是希望。 张辂不解,问道:“有好事?” 孙平点头,“嗯,我能去和亲人团聚了。” 张辂点头,道:“确实是好事,不过以前却没听你提过还有亲人,你在牢中这些日子也没见你的亲人来看过你……” 说到这里,张辂内心竟有些悲伤,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孙平,即便还有亲人又能怎样?最亲的亲人早已化成了一捧黄土。 张辂不想再就亲人这个话题谈下去,他怕孙平脸上难得出现的希望会消失。 张辂话风一转,道:“看我这话说的,这里不是普通大牢,锦衣卫的大牢肯定是不让别人探视的。等你出去……” 没等张辂说完,孙平微笑着打断道:“不,他们肯定能进来,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就在我身边。” 说到这里,张辂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孙平话里的意思,他口中的亲人,不就是他早已身故的妻子儿女吗。 张辂沉默片刻,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回事?” 孙平道:“刚刚收到的消息,过几天我就要斩首了。” 张辂一怔,“这么快?这是谁下的命令?这案子还没审呢!” 孙平似乎是没听张辂的话,他笑着朝张辂点点头,道:“我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孙平很是平和,张辂却犹如疯魔,他用力抓着铁栅栏,似乎是想凭借肉身之力将牢房拆掉。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看着孙平死去,张辂嘶吼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 他的嘶吼中尽是不甘愤怒与绝望。 孙平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他轻生朝着张辂说道:“别这样,我要死了不也挺好的嘛?” 张辂摇着头,却无能为力的瘫坐在地上。 “其实,我该谢谢你?”孙平说道。 张辂缓缓将头抬起,“谢我?可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孙平摇摇头,“不,你做的已经很多了,至少你认为我是对的,光从这一点看,你便与其他勋贵不同,你关心别人死活,知道别人疾苦,所以我要谢谢你。” 孙平面对死亡越是坦然就越让张辂觉得难以接受,尽管他也知道死亡对于孙平来讲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但张辂就是觉得不甘,他要改变,他一定要救孙平。也许,他要救的不只是孙平,而是这个不公的天下…… “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留下这句话,张辂飞快地跑出了牢房。 孙平不及多说,只得摇了摇头静静坐在牢中,面对死亡,他是那么的坦然。 张辂一路跑到了蒋瓛的书房。不等通报,张辂直接便闯了进去。 看着气喘吁吁的张辂,蒋瓛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怎么跑我这来了?进来也不敲门也不通报,着实没规矩了些。” 张辂现在哪还有心情管有没有规矩,他开口便道:“孙平要被斩首了,怎么会这样?” 蒋瓛道:“他杀了人,斩首也是理所应当。” 张辂据理力争:“那也是情有可原,要不是平凉侯夫人为了一己私利杀他全家,孙平也不会杀了平凉侯夫人!” 蒋瓛却道:“法不容情,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张辂不甘,道:“好,既然蒋大人跟我讲法,那咱们就好好唠唠,我就想问问蒋大人,大明哪一条法律规定,未经开堂审判就能宣判斩首的?” 蒋瓛道:“这是一众勋贵的意思。” 张辂道:“勋贵的意思?勋贵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蒋瓛摇头,道:“不能,但勋贵可以制定律法,位高既是理,权重便为法!” 张辂也是急了,他朝着蒋瓛吼道:“这样跟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蒋瓛却冷冷地道:“无论你说什么,孙平都绝无活着的可能。”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六章 谋划劫狱 张辂朝着蒋瓛气吼吼地说道:“蒋大人,是不是在你眼里,勋贵的命就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蒋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本指挥使确实觉得你是个人才,可你也要懂得规矩,你做些荒唐事本指挥使可以替你兜着,可你千万要想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到时候事没做成,还丢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张辂明白,想通过蒋瓛去救孙平已经没有可能,他只能去想别的法子。 他朝着蒋瓛大吼:“蒋大人不帮忙就算了,我就不用蒋大人替我操心了!您不帮忙,我找别人帮忙便是。” 蒋瓛言语中带着几分讥讽,道:“你还能找谁?找你大伯?还是找你那些勋贵朋友?亦或者找皇孙殿下?本指挥使劝你,还是别费那些力气了,别说你大伯不在应天,就算他在,以他降将的身份也趟不起这滩浑水,你的那些朋友本就是勋贵,更不会为了这事出头,皇孙殿下人微言轻,不过心地善良,你若求他,他肯定会帮你,不过事后他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须知皇孙可不只有一个。” 张辂咬了咬牙,他不想屈服,但却要认命…… 他跑出了蒋瓛的书房。 高海永却从书房侧面的资料室走了进来,“督主,你这样刺激这小子,真的好吗?” 蒋瓛摇摇头,道:“这世上的事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真希望你小子能早日明白其中道理。如今这天下需要的是安稳,一条性命实在不算什么,况且孙平本就杀了人,确实犯了大明律,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 张辂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罗克敌的小院。 此刻韩沁他们已经逛街回来,院中的老树之下多了一副秋千。 李薛还在练剑,韩沁则坐在秋千之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帮手这不是就在眼前?若说这应天府中还有一个人不畏惧天下勋贵,那就非韩沁莫属了。 再说这丫头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性子,朱元璋又宠着她,别管是真是假,反正为了成全自己的好名声,哪怕是韩沁将天捅出个窟窿,朱元璋也一样护着她。 想通这些,张辂堆起一脸笑容朝着韩沁走去,却不想李薛一剑刺向张辂。 张辂本就没有防备,加之李薛的剑又快,等张辂反应过来的时候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张辂被这一下吓得冷汗直流,他朝着李薛怒道:“师姐你这是闹哪样?我可是你亲师弟!万一你没把握好分寸怎么办?这可是咽喉啊,真剌上一下你师弟可就凉凉了!” 李薛收剑还鞘,道:“聒噪。” 听了这话,张辂更怒,“师姐你这一剑将我吓个半死,你看,我脑门的汗都出来了!我就问你,没事干啥拿剑吓唬我?” 李薛却轻飘飘的说道:“就是看你刚才笑的不像好人,没忍住便出手了。” 说完这话,李薛便走到一旁继续练剑去了。 张辂忍着骂娘的冲动,选择不予争辩,咱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女人争辩,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就算赢了,也打不过师姐,不如就这样忍气吞声算了。 看着这一幕,荡着秋千的韩沁却是笑容更甚。 张辂有求于她,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堆起笑容说道:“倒是让县主看笑话了。” 韩沁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还在空中翻转两周,这才落到了张辂跟前。 张辂也不吝夸赞之词:“县主不愧为女中豪杰,这轻功真是潇洒漂亮。”反正拍马屁不花钱,只要目的达到,张辂拍多少马屁都是愿意的。 韩沁自然也爱听好话,不过以她的身份来讲,身边拍马屁的人多了,而且个个都能拍出花来,所以张辂的话也不会让她忘乎所以。 韩沁道:“你过来找我,脸上还笑眯眯的,确实不像好人。” 张辂心中暗叹:我真是太难了。 韩沁见张辂不语,便问道:“你来找我是想通了?准备跟我好好切磋切磋?” 张辂赶紧摇头:“不不不,县主误会了。” 韩沁皱皱小鼻子,道:“那你找本县主所谓何事?” 张辂却是颇为警觉,问道:“我师父呢?” 韩沁道:“我想吃元宝楼的桂花酥,罗叔亲自去排队购买了。” 张辂心道:罗师傅一个洗澡都嫌麻烦的人,居然会为了韩沁特意去排队买吃的,再看看自己,自己这个当徒弟的就跟捡来的一样,天天连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这人跟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当然了,罗克敌不在也是好事,他绝对不会让韩沁去做危险的事。 张辂如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说道:“县主,我这有一件很刺激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一听张辂如此说,韩沁马上来了兴致,“什么事?你快说你快说!” 张辂赶忙捂住韩沁的嘴,轻声道:“我的姑奶奶,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要让别人听见了,咱们可就干不成了。” 韩沁马上点了点头,同样小声说道:“哦哦,你快说你快说。” 张辂嘴角微微上扬,这不就上钩了吗。 “不知道县主对劫狱有没有兴趣?” 韩沁眼睛一亮,道:“劫狱?你仔细说说。” 张辂将孙平与平凉侯夫人的事说了一遍,其中也参杂了些个人色彩,不过事清总体他还是讲的很清楚的。 听了这个故事,韩沁也是心中有气,她道:“平凉侯一家真是该死,孙平这一家子实在太可怜了。” 张辂则问道:“那么,劫狱这事县主到底参与不参与?” 韩沁点点头,“能做好事本县主自然是愿意的,而且劫狱这种事我还没做过,听着就有意思,这事本县主干了,咱们什么时候行事?” 张辂思虑片刻,道:“这种事迟则生变,我看就今天夜里吧。” 韩沁道:“夜里可有宵禁。” 张辂自怀中掏出锦衣卫的牌子,在韩沁面前晃了晃,道:“我有锦衣卫腰牌,宵禁可管不了我,等到了晚上我去宋王府找你,咱们一齐行事。” 韩沁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七章 劫狱 金陵城虽是大明的都城,可当黑夜来临之时这里同样漆黑。 除了秦淮河畔等几处欢愉的街巷依旧喧嚣,其余地方也分外安静,只余下阵阵的打更之声。 借着月色,两道身影翻进了锦衣卫衙门。 这两人正是张辂与韩沁。 韩沁多少有些不解,问道:“你不是锦衣卫吗?咱们走门不好吗?干嘛非要翻墙?” 张辂无奈,回身解释道:“姑奶奶你小声点,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么。” 可韩沁分明没有小声的意思,她拍拍自己胸脯,道:“发现又怎么样?咱们这是做好事,再说我可是乐安县主就算被发现也能保你无虞。” 你看看,跟女人就是没道理可讲吧,张辂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带着韩沁来劫狱。 将韩沁叫来,还真就是看中她的身份,若真被抓住也算是有了一份保险,不求能免罪吧,至少不会连累了便宜大伯一家。 可话说回来,他们现在干的可是劫狱,如果能不被人发现自然是最好。 张辂摇摇头,不再理会韩沁,而是借着月色一路到了镇抚司牢房。 平日里这里根本没人把守,只里面有三两狱卒,不过这个时间段估计也早已睡了过去。 “这里没人把守吗?”韩沁四下看看,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平时没人把守,自锦衣卫成立,这天下间还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劫狱,不过今天却是有人把守的。” 这话不是张辂说的,而是自一处阴暗的角落传出,月光照不到那里,能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 张辂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的右手紧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目不转睛,紧紧盯着那处阴暗,道:“鬼鬼祟祟,出来!” “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吧?”伴随着话音,一个人自阴暗中走出。 张辂定睛一看,居然是蒋瓛。 还不等张辂说话,旁边的韩沁已经开口:“原来是蒋大人啊,我听很多人说过蒋大人就是一条毒蛇,是这天下间最阴狠的酷吏,张辂,要不咱俩直接联手,直接揍蒋大人一顿吧?” 蒋瓛会不会武功张辂不知道,但能坐到锦衣卫督指挥使的位置,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庸手,面对蒋瓛,张辂确实不想动手,但另一方面张辂又真的想把孙平救出去。 一时间,张辂竟有些骑虎难下。 蒋瓛却是邪魅一笑,道:“要不你们试试?” 不等张辂说话,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我劝你们不要试。” 张辂与韩沁同时回头看去,见高海永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身后。 高海永的武功张辂还是知道的,他自知完全不是高海永的对手。 张辂叹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想救孙平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他紧握住刀柄的手也随之松开。 “你小子也算识相。” 这句话是从屋脊之上传来。 张辂与韩沁抬头看去,借着月色,他们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张辂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韩沁则是一脸笑意,朝着屋脊上挥挥手,道:“罗叔。” 没错,屋脊上之人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一个纵身从屋孙平已经被救了,是不是假的?” 蒋瓛道:“是也不是。” 张辂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一旁的高海永开口解释道:“猜出你要来劫狱的是孙平,他让狱卒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想让我阻止你。” 张辂没想到会是孙平,不过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因为孙平已报死志。 张辂又问道:“那孙平人呢?” “死了。”这次回话的是蒋瓛。 虽是心中已有猜想,但猝然听到这个结果张辂内心还是接受不了,他紧紧握着拳头仰天长啸,直到将胸中的愤懑全部吼了出来他才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恨这世界的不公,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用拳头狠狠锤击地面两下,才红着眼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蒋瓛走到张辂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张辂的肩膀,道:“死,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而且我们已经按照他跟你的约定,将他葬在了城南十里的林中。” 张辂一把将蒋瓛的手甩开,说道:“死亡怎么可能是解脱?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张辂说完,站起身便跑了出去。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八章 结巴小乞丐 看着张辂跑出去,蒋瓛却是叹了一口气。 高海永来到他身旁,开口问道:“督主为何不告诉那小子孙平是自杀?” 蒋瓛摇头,轻声道:“这小子有他心中坚持的正义,他同时也在努力的将那份正义付诸于行动,若告诉他孙平是自杀,我怕这小子自责,怕这小子接受不了。对于孙平来说,死亡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死前没有大刑加身,死后还能得个全尸与家人合葬,这点已经实属不易。” 确实不易,这天下自有一套规矩,虽然总有上位者会说什么民为重,可这话不过是哄骗那些百姓的,一直以来都是上位者欺负人,如今孙平以下克上,虽说是有缘由的,但他的做法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若将孙平释放,勋贵便不再是令那些底层民众畏惧的存在,到时候被勋贵们欺负过的百姓都会有样学样,那勋贵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尊卑贵贱,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容挑战的,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结果也是一样,因为皇帝就是这天下间最大的勋贵。 再者孙平也确实杀了人。 所以,孙平必死,这一点是谁都无法改变的。 高海永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问道:“那督主为何还要叹气?” 到底是为什么呢?蒋瓛仔细想了想,他道:“大概是被张辂那小子影响了,那小子跟全天下的人都不一样,还有一点,不知为何,本指挥使希望在那小子眼中自己是个好人。” 高海永微微一笑:“卑职也一样,只是,恐怕这小子已经拿咱们当坏人了。” 蒋瓛苦笑,说道:“是好是坏又能如何?咱们锦衣卫不过是陛下手中的刀,现在天下不靖,这刀总要出鞘以待。” 高海永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要是天下太平了呢?” 蒋瓛转身离去,不过他还是将答案告诉了高海永:“将刀毁了便是。” 不得不说,蒋瓛此刻的背影,透出几许洒脱。 …… 一夜过去。 当阳光照进金陵城,这座沉睡的城市也随即焕发了生机与活力。 宵禁结束,街上也开始熙熙攘攘热闹起来。 城门打开,张辂第一时间便冲出城门,一路小跑来到了城南十里的林中。 这片林子不大,张辂从里面很容易便找到一座新坟,坟是新的,墓碑也是新的,不过碑上却没有字。 张辂知道,这一定就是孙平与家人合葬的地方。 许是知道张辂会来,墓碑旁还摆着不少贡品,纸钱蜡烛也已备齐。 张辂将贡品摆好,又将蜡烛点燃,之后便开始焚烧纸钱,他动作很慢,将每一张纸钱都仔细分开,他没有说话,就只那么静静地烧,直到所有纸钱均化为飞灰这才作罢。 他站起身,盯着墓碑,就好像上次在牢中两人的相对无言。 从始至终,张辂没说过一句话。 又站了一会,张辂这才离开。 等他回到金陵城时,已是下午十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还没吃过东西,肚子也不免咕咕叫了起来。 张辂向来不怎么讲究,他买下两个个头不小的包子,正准备吃时,却遇到了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也是自觉,知道自己身上脏,这才没有在张辂吃饭的时候上前打扰。 张辂却不嫌弃,他来到小乞丐身旁坐下,将一个包子用油纸包好,直接递到了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他明显很想吃,却还是怯生生地问道:“给……给我的?” 张辂点点头:“吃吧。” 小乞丐接过包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他吃的很仔细,也很享受。 张辂摇了摇头,道:“吃东西不就应该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吗?瞧你那动作,跟个小姑娘似的。” 小乞丐没有反驳,却将脸压的极低,不过他吃饭的动作依旧那么的仔细。 张辂再一次摇摇头便不再理会小乞丐,而是一口咬向自己的包子。 一大口下去,没吃到馅,他不甘心,又是一大口下去,好吧,还是没吃到馅。 张辂终于忍不住,大声骂道:“真是奸商,这是包子?这明明就是馒头!”这话既是在表达对包子的不满,也是对内心的一种宣泄。 小乞丐抬头看着张辂,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牙很白,笑容也很纯净。 这笑容似乎消融了他们彼此间身份的不对等,将他们的距离拉进了很多,尽管一个身穿锦衣,一个满身补丁。 虽然馅是小了点,但张辂也没打算浪费粮食,他又咬了一口包子,说道:“你这小乞丐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要是洗干净些,估计也是个小帅哥,等你再高些壮些,一定能迷的万千少女团团转。” 小乞丐看着张辂,道:“其实我……” 张辂艰难的将嘴里的包子咽下,打断道:“你不用谢我,我可没说客气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道:“我没……没有名字。” “原来是个小结巴,要不我就叫你小结巴好了。” 小乞丐赶紧摇摇头,道:“不……不好。” 张辂却道:“小结巴不好吗?多好听啊!这可是古惑仔里的名字,我洪星浩南哥的最爱。不过也是,小结巴这个名字确实与你的形象不太符合,那毕竟是大哥的女人。” 小乞丐虽然不懂张辂在说什么,但还是非常坚定地摇头道:“不……不好听。” 张辂想了一会,道:“名字虽说是个代号,但总要充满些寓意,我就希望这天下间所有的穷苦人都有钱花,要不我就跟你叫元宝吧?元宝元宝,好听吧?” 小乞丐道:“好……” 张辂也是很满意,说道:“这名字当然好了,寓意深远。” 谁知小乞丐却铁青着脸说道:“好……好难听!” 张辂愣了一下,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忘乎所以,似乎将孙平死去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而大街上的人也全都像看傻子一样在看张辂,瞅瞅吧,这是谁家府上的公子?莫不是疯了?笑的就跟傻子一样,而且还跟个乞丐在一块。 这画面多少有些违和,却又从中透出一丝丝的暖。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三十九章 孩子丢了 给小乞丐取名这件事,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不过张辂还是坚持称呼他为“元宝”。 从内心来讲,张辂很希望帮助小乞丐,但自己也不算宽裕,如果将小乞丐带回府中做个小斯也不错,但小乞丐却坚决不同意。 询问过后才知道小乞丐也算是丐帮中人,轻易不得脱离丐帮。 张辂也不好强求,只能与小乞丐作别。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对锦衣卫失望透保养不错,但年纪也已经不小,加之两鬓有些许的白发,小吏实在不喜,心想着若是这妇人再生得年轻艳丽些便好了。 作为府衙的一员小吏,外面自然会有美艳年轻的女子投怀送抱,既然对眼前的美妇无感,他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 只听小吏朝着美妇怒喝道:“府衙是何等重地?岂是你一妇人可以哭闹的地方?衙中每日经手的大事小情不计其数,你丢了孩子这种小事都来此扰闹,府衙还不乱成一锅粥?” 美妇连连说道:“是,我知众位大人忙碌,民妇懂规矩,这点银两还请大人笑纳。” 美妇说着,颤抖着奉上了二两银子。这钱对于普通人来讲已经不少,但小吏却看不上眼。 府衙怎么说也算是实权衙门,每日在衙门中迎来送往,帮人带话办事,小吏自然收得不少好处,他做事也是明码标价,甭管干什么,起底便是五两银子。 如今这美妇拿出二两,这明显是作贱他啊,今日这钱若是收了,那赶明也会有人拿着二两银子来找他办事。 小吏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二两银子断了长久的谋划。 小吏一脸怒意,拿过二两银子便砸在了美妇脸上,“赶紧滚!” 美妇哪里肯有,她哭着还欲再说:“大人……” 可不等她说完,小吏已经朝着周围的衙差说道:“还等什么?还不将这个刁妇打出去?” 刚刚的衙差即便不想动手也不成了,他将手中的风火棍扬起,朝着妇人身上打去。 这年头,因为种种琐事被打死的平民实在不少,人们也总是报以冷漠的态度,似乎只要被打死的不是自己,就天下太平。 冷漠归冷漠,但眼见这妇人就要挨打,也有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眼见风火棍就要打在女人身上,人群中有人伸出一只手,将那风火棍拦了下来。 衙差还想使劲,却被一脚踹飞出去,捂着肚子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正巧路过这里张辂。虽说他自知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只要是他遇到的不平事,他还是要管一管的。 小吏也是一愣,他在府衙做事已经有些年头,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在府衙门前殴打衙门中人。 小吏好半天才缓过神,他仔细打量张辂一番,只看穿着,不像是平头百姓,金陵城中勋贵何其多,有太多小吏惹不起的人物。 实在摸不准张辂的身份,小吏只得问道:“你是何人?”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先将一旁的美妇扶起,这才开口说道:“对应天府衙来说,丢了孩子可能算是小事,但对这个妇人来说,丢了孩子就是天大的大事!我想问问你,如果你的孩子丢了,你也会认为是小事?” 应天府虽然勋贵不少,勋贵子弟也是闲得蛋疼,但还从未听说有勋贵子弟会来管府衙的闲事。 小吏皱皱眉头,继续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径直走到小吏面前,小吏竟被他的气场吓得倒退两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章 花子门 张辂朝着小吏说道:“我要是勋贵子弟,你就对我低声下气,我要是平头百姓,那你就能随意处置我,是不是?你们府衙除了会欺软怕硬,还会什么?” 不等小吏说话,张辂已经回身朝着美妇说道:“今天这事我为你做主了!府衙能管的,我管,府衙不管的,我还管。” 张辂这话说的霸气十足,这下更令小吏摸不准他的身份了。 小吏此刻只能陪着笑脸问道:“不知大人究竟是何人啊?” 何人?真要仔细算的话自己算是最末流的勋贵,还是降将家属,须知降将一般都谨小慎微,自己大伯就是这般。所以要把这个身份说出去,没准还震慑不住眼前的小吏。 不过嘛,咱还有别的身份。 张辂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朝着小吏说道:“锦衣卫!” 本来随着孙平的死,张辂已经准备弃用锦衣卫这个身份了,不过这世间的恶人还需恶人磨,看来这个身份暂时是不能随意丢弃了。 看着眼前锦衣卫小旗的腰牌,这下小吏有些摸不到头脑了,一直以来,锦衣卫处理的都是大案要案,跟应天府衙也是时而合作时而竞争,这些年来还从没听说锦衣卫会帮人寻找丢失的孩子啊?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小吏却丝毫不敢大意,以为锦衣卫要想处理他的话,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小吏还有心说几句好话,可张辂只是斜着眼睛看看他,道:“今天我先去帮忙找孩子,你们府衙的问题先压着,回去以后你们都好好想想,这官还到底要不要做,要怎么做。要是以后应天府衙有什么让我不满意的地方,我不介意好好彻查一下。” 小吏机械式地点点头。 张辂带着妇人穿过人群离开了这里。 只余下府衙的小吏和衙差后怕不已,虽然对方只是个小旗,但小吏知道,锦衣卫绝对干的出这种事,除了皇上,这群杀丕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张辂一边走一边询问美妇孩子是如何丢的。 原来美妇丢失的孩子叫胡濙,他们娘俩是武进人,本来是要去投奔亲戚,正好打金陵路过。 胡濙喜好读书,今早美妇要去买些吃食充做路上的干粮,胡濙却被一家书铺所吸引,于是母子二人决定分头行动,美妇去买吃的,胡濙留在书铺看书。 可当美妇买完吃食回来,早已不见了胡濙的身影,美妇也是沿路打探,这才知道自家儿子是跟着当地的几个小混混走了,不过最终去了哪里却没能打探出来。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张辂也已来到锦衣卫,他让美妇在这里等他。 而张辂则直接去了蒋瓛的书房。 他没有敲门,而是推门而入。 蒋瓛心知张辂心中有气,也不以为忤,蒋瓛道:“本指挥使还以为你小子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对于这个话题,张辂选择闭口不谈,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刚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她孩子丢了。” 蒋瓛问道:“外地人?” 张辂点点头,道:“说是从武进路过这里的。” 蒋瓛则开口问道:“丢了孩子那妇人姿色如何?” 张辂皱皱眉,说道:“年纪反正不小了。” 蒋瓛又问道:“那你还管?” 张辂斜眼看看他,只用两个字回击:“龌龊!” 蒋瓛也不生气,而是笑着问道:“金陵城中外地人消失也是常有之事,你要事事都操持,恐怕是管不过来。” 张辂却道:“确实管不过来,但既然看到了,也总是要管的,要是视而不见,我心里不安。” 蒋瓛也有心中所坚持的正义,只是他与张辂不同,蒋瓛权掌锦衣卫,他坚持的正义是一个大的方向,即便他知道这天下间还有许多不法事,但只要不触及国家和皇帝的安危,他便不会管。更多的时候,蒋瓛就像是天上的什么,俯瞰着天下间的芸芸众生,看着这世间的喜怒哀愁、生离死别。 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看好别人可以做到,这也正是蒋瓛看重张辂的原因。 蒋瓛还要再说些什么,张辂却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开口问道:“我知道整个应天府没什么事能瞒的过你的眼睛,你就给句痛快话,这事你管还是不管?” 蒋瓛挑挑眉毛,道:“你小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本指挥使当然要管管,不过本指挥使也不能白受累,等这事过去,你要好好在锦衣卫当差。” 就算蒋瓛不说,张辂也准备继续维持锦衣卫的身份,张辂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得了张辂的允诺,蒋瓛说道:“你去城北的柳叶巷看看,整个柳叶巷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 张辂朝着蒋瓛拱拱手,转身便走。 蒋瓛却将他叫住:“你小子等等,本督主去给你找几个帮手。” 张辂微微回头,道:“谢蒋大人好意,帮手就不必了,这金陵城中,我不信还有哪方势力敢跟锦衣卫对着干。” 张辂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书房内的蒋瓛却是微微摇头,自语道:“这孩子真是着急,哎,这金陵城恐怕是要变天喽,只要有了光,终究是能将暗处照亮。” …… 金陵城北柳叶巷,满眼看去,这里尽皆是残破不堪的民房,生活在这里的,全都是金陵城中最底层最贫苦的百姓。 而在破败之中也确如蒋瓛说的那样,这里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宅子的大门之上还挂了牌匾,上面写着“花子门”三个字。 此刻在宅子前院,一个胖子正在啃着手中的鸡腿。 胖子名叫赵瑀,乃是这花子门的副门主。前院中还有不少人,有乞丐,有混混,还有书生……金陵城中的三教九流总会聚集在此。 此刻一个混混起身说道:“赵门主,最近外面风声实在太紧,平凉侯府又被圈禁,咱们手中的肉票实在是卖不出去啊。” 混混刚说完,旁边的一个乞丐也说道:“谁说不是,这些肉票运不出去,又要张嘴吃饭,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们口中的肉票,就是活人,他们干的就是拐卖贩卖人口的生意。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一章 打上门 赵瑀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啃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他嚼了两口似乎是觉得不对自己的口味,随手便将鸡腿扔在了地上。 稍远的地方有不少被花子门拐来的人。他们都是所谓的“肉票” 既然被称为肉票,自然是拿他们当货物看待,吃饱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此刻早有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肉票紧紧盯着那根被随手丢弃的鸡腿,他咽了咽口水,终是没有忍住朝着鸡腿跑去。 赵瑀却是颇为玩味的看着。等这肉票到了近前,赵瑀伸起一脚便将这名肉票踹翻在地。 这名肉票显然已是饿极,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满眼都是地上那根鸡腿。 肉票起身,又朝着鸡腿跑去。 赵瑀伸腿又是一脚,这一脚的力气明显比刚刚那一脚大上不少。 肉票痛呼着尝试几下,竟然没有起来。 不过为了活命,这肉票仍不死心,他朝着赵瑀祈求道:“求您行行好,就给口吃的吧。” 当人们饿急眼的时候早就没了所谓的尊严,活着才是第一大事。 赵瑀这人似乎有些恶趣味,平日里他就很喜欢戏耍这些肉票。 只见他咧嘴笑笑,抬脚便将那根他丢弃的鸡腿踩在脚下。 仅仅这样似乎让他感觉不够,旋即他的脚又狠狠地在鸡腿上捻了捻才肯罢休。 肉票将手伸到最长,鸡腿就在眼前,但这短短的距离似乎是他无法跨越的。 直至鸡腿与地上的泥土融为一体,肉票这才绝望的放下手嚎啕大哭。 赵瑀最喜欢的就是欣赏别人的绝望,看着地上的肉票他开怀大笑。 只要在这花子门内,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肉票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这种感觉确实令他十分享受。 笑声与哭声融为一体,似乎成了九幽地狱恶魔的咆哮。 等肉票哭的没了力气,一旁的花子门帮众将他拖了下去。 赵瑀则像是掌控命运天神一般俯瞰着院中的一众肉票,他邪魅一笑,开口道:“既然暂且卖不出去,总要想着赚钱的法子,这些肉票身体强壮些的暂且留着,其余的就把胳膊腿都打折!金陵城里用会有贵人姥爷发善心,想必看到了缺胳膊少腿的乞丐会施舍不少钱财!” 赵瑀的话,似乎已经宣判了在场肉票的命运。 花子门其余帮众也没有异议,门主不在,作为副门主的赵瑀便有足够的话事权。 帮众们手持棍棒利斧,化作了人间的恶魔,这种事他们经常干,绝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些肉票哪里抵得过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手无寸铁的他们犹如待宰的羔羊,只能恐惧的嘶吼呐喊,救命声与呐喊声相互交织。 赵瑀仰着头将双臂张开:“呐喊吧!愤恨吧!这里是柳叶巷,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们今天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赵瑀话音刚落,花子门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大门处。 只见那里正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美妇。 少年正是张辂。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乖乖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赵瑀却没理会张辂,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美妇身上。人各有喜好,这种中年美妇正是他最喜好的那一款。 赵瑀一脸色相前走两步,口中污言秽语也是不断:“这是哪家的妇人?是不是知道大爷喜好,特来服侍大爷的?” 旁边有会来事的帮众附和道:“一定是知道咱们副帮主盖世英雄,特来投怀送抱!” 听了这话,赵瑀也是大笑一声,朝着一众帮众说道:“我这人就是对兄弟们讲义气,我吃饱了也不能让兄弟们饥着,等什么时候我玩腻了这妇人,定让兄弟们也快活快活!哈哈。” 一时间淫笑之声不绝于耳,中年美妇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光是那一双双肆无忌惮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她背后发凉,若不是为了寻找儿子,她早就跑了。 美妇忍着心中的恐惧,不自觉地朝着张辂那边靠了靠。 赵瑀也不管其他,伸出大手便朝着美妇抓去。 张辂在此,怎会让他得逞?张辂伸出一脚,直接朝赵瑀踹了过去。 赵瑀在江湖中也是摸爬滚打了不少年,虽说武功不怎么样,但反应却也不慢,面对张辂这一脚,他直接抬手格挡。 赵瑀心想:左右不过是个少年,还是锦衣玉食的那种,肯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很明显,赵瑀低估了张辂,他没想到一直没能引起他注意的少年居然会有这般实力,他虽是挡住了这一脚,但力道之大足足让他退出五六步才缓住了身影。 须知赵瑀早年在江湖上打拼,凭借的就是身上的一股子怪力,如今在力量的对比上自己竟然落在了下风,虽说其中有情敌的原因在,但平心而论,赵瑀也知道自己的力气恐怕比不过眼前的少年。 此刻张辂也是暗暗心惊,刚刚他那一脚可是运用了九阳神功的力量,自打练了九阳神功,他的力气可是蹭蹭上涨,按照他的预想,自己这一脚应该能给对方踹个生活不能自理才是,如今才不过让对方后退了五六步,看来对方也是个练家子,早知如此,自己就不托大了,应该让蒋瓛多给自己找几个帮手才是。 但是事已至此,张辂也只得自己小心应对。 他不露声色,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能接下小爷三成功力也算不错,你赶紧将拐卖来的人都放了,没准我还能发发善心饶你一命!” 赵瑀则是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里可是花子门,上头可硬的很,我劝你不要找事!” 张辂却道:“我这人不爱找事,却喜欢管闲事,而且整个应天府就没有我管不了的闲事,今天我不管你上头多硬,今天这闲事我都管定了,赶紧给我放人,不然今天我就拆了你这花子门。” 赵瑀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强硬,摸不清对方的跟脚,他也不敢盲目动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将腰间的绣春刀抽出,指着赵瑀说道:“我就是这天下正义的化身。” 而一旁的花子门帮众之中也有见过世面的,只见这个帮众颤抖着指着张辂,说道:“这……这是绣春刀!这人是锦衣卫!”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二章 战 闻听锦衣卫三个字,现场的花子门帮众全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张辂也是心中得意,锦衣卫的名头真他娘的好使,唬人一绝。 赵瑀也是换了一副表情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锦衣卫的官爷,在下花子门赵瑀,不知官爷怎么称呼?” 张辂却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道:“我呸,你这人渣不配知道小爷的大名!” 赵瑀心中虽怒,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花子门与锦衣卫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在下也是有眼不识,冲撞了官爷,今日还请官爷行个方便,他日我花子门必有重谢。” 张辂摇摇头,道:“我这人虽然低俗,也喜欢钱,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知道自己是个人,可你们呢?拐卖人口!能干出这种事的与禽兽何异?” 赵瑀自打成了花子门副门主就没再被人如此羞辱过,现在被当众羞辱,他已是怒极,只听他咬着后槽牙说道:“我敬你是锦衣卫,给你个面子,可你这厮也别给脸不要!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这金陵城大有你得罪不起的人物,敢动我花子门就是动那些大人物的利益,小心你一个锦衣卫到最后连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今日我也不想撕破脸,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这妇人留下,你从这里出去,该给你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听了这话,美妇竟害怕的退后半步。官场与江湖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不懂,但她已至中年,见过了太多人性的丑恶,她知道只要利益足够便能改变一个人的人性,她如今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足够的钱财可以给那些官老爷帮忙,她知道,今天恐怕是救不出儿子了,不止如此,恐怕今天连她自己都走不了了。 张辂摇了摇头,朝着赵瑀说道:“你大可试着让你身后的大人物来整治我,也省了我的力气,我正好可以连根拔起!” 赵瑀却是露出一脸狰狞的笑容,说道:“给脸不要!锦衣卫又怎么样?今日,我便让你这小子在我脚下哀嚎!我要你看着这妇人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求饶!” 脑海里想到这样的画面,赵瑀不由得便兴奋起来。 他朝着周围的手下命令道:“还等什么?给我上!将这个小子给我绑了!” 花子门的帮众无一人上前,赵瑀脸上原本有些激动的笑意消失了,他冷着脸道:“怎么还不动手?你们敢违逆我?” 赵瑀那冷冽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却无一人敢跟他对视,最后还是有人壮着胆子道:“那可是锦衣卫啊!” 是啊,张辂可是锦衣卫,那个臭名远扬能令小儿止啼的锦衣卫啊,这些花子门的帮众怎么敢与他为敌? 赵瑀则开口道:“锦衣卫又如何?咱们身后的大人物不知比他高出多少倍,而且他只一个人,咱们将他斩杀在这里,毁尸灭迹,又有谁能发现?” 花子门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还是没人敢动手。 赵瑀眼见无人动,又开口说道:“谁能杀了这小子,我今天就赏他十两银子!” 闻听此言,张辂却在一旁痴笑道:“你是不是傻?钱给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小心有命赚没命花,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赵瑀也是怒极,今天实在是太没面子了,自己身为花子门副门主,竟然指挥不动这些帮众,要不是自知自己不是张辂的对手,他早就自己动手杀人了。 不过他似乎还有办法,“这人可是锦衣卫!咱们干的可是杀头的勾当,今日若让他活着出去,来日锦衣卫就会来剿灭咱们!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没命,但只要杀了他,毁灭了证据,咱们花子门就还是花子门!” 钱财本就动人心,十两银子已是一笔不小的钱财,加之性命又受到了威胁,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只见一个乞丐打扮的花子门帮众抄起自己手中的竹棍便朝张辂抡去。 张辂反应也是足够快,还不等竹棍近身,他已经一刀劈了下去! 竹棍哪里抵得过绣春刀,两者刚一碰触,竹棍便已被斩成了两节。 张辂手中刀势不减,直接砍在了这人肩上。 这人肩膀上的鲜血一下便飙了出来,这一刀便是重伤,只听他痛呼一声便晕死过去。 就这还是张辂收着力气,不然他这一刀能将对方直接砍成两半,即便是行使正义,他也不会让自己杀人,这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准则与底线。 现场的鲜血刺激着每一个人,有害怕后退的,也有被血腥味激起凶性的。 此刻张辂身后又有人抄着木棍袭来。 张辂也不回身,直接抬脚后踹。 只见来人手中的棍棒应声而断,人也口中吐血倒飞出去。 只是简单两下,便让两人重伤不起。 赵瑀也是惊叹张辂的武功高强,眼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赵瑀大喝一声:“结打狗阵!” 打狗阵?这不是丐帮的阵法吗?花子门怎么也会?张辂思虑间,花子门的众人已经结好了打狗阵,速度之快显然是经常排练。 此刻赵瑀亲自坐镇阵眼,喝道:“攻!” 花子门的众人同时用手中的木棍一下下敲击,同时朝着张辂这边靠了过来。 待到张辂身前,花子门帮众手中的木棍横扫。 张辂也是提刀相迎。 绣春刀砍断一根棍子简单,但一次袭来如此多的木棍,哪怕绣春刀再如何锋利也是没辙。 最终张辂也只是堪堪砍断了四根,也好在他力气够大,将其他木棍全都格挡了下来。 一击刚毕另一击又至,众多木棍分别朝着张辂的上中下三路袭来。张辂右手持刀,左手持着刀鞘,借着凌厉的步法硬是将这些攻击尽数挡了下来。 只是坐镇阵眼的赵瑀怎么可能让张辂如意?他抽冷子一棍棒点在了张辂肩膀上。 说来也巧,那夜铁冠道士张中刺中的也是张辂肩膀,这处伤患本就没好,如今又被赵瑀一棒子打在了伤口上。 赵瑀力气本就不小,这一棒子直接让张辂的伤口崩裂,鲜血也是跟着流了出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三章 救兵 肩膀受创,张辂痛呼一声,左手失了力气,将手中的刀鞘掉落于地。 花子门帮众瞅准时机,棍棒如雨点般朝着张辂左边招呼。 张辂虽稳住了心神,但也无法将所有的棍棒尽数挡下,几根棍棒砸中了他的身体,疼得他直咧嘴,好在他有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护体,至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断然不会伤筋动骨。 讲真,如果此刻他想抽身离开,凭借自身的内力与轻功没人能够拦住他。 但张辂知道,他此刻不能有半分的退却,这里还有很多被拐卖来的人等着他救,这里还有那个寻找儿子的美妇,若是此刻他退走了,这些人不知道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待遇,那么他自己也将永远活在自责当中。 张辂咬咬牙,纵身翻滚一圈躲过几根棍棒,也算是与打狗阵拉开了些许距离。 赵瑀也没有下令顺势强攻,若是乱了阵型被张辂抓到破绽,那他们也会复出不小的代价。 赵瑀在阵中,笑着说道:“锦衣卫又能如何?今日还不是被我花子门屠戮?我劝你赶紧将刀放下,说不定我还能发发善心留你个全尸。” 肩膀上的疼痛似乎是激起了张辂的凶性,他轻啐一声,道:“我真不知你们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死,两眼一黑也就完事了,留不留全尸还有什么意义?今天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小爷大不了就是一死。” 张辂说着,自长袍之上扯下一块布,将绣春刀紧紧绑在了手上。 赵瑀也是冷笑,“冥顽不灵!关门打狗!” 赵瑀此言一出,马上有人将花子门的大门紧紧关上。 张辂起身,提刀冲向花子门众人,他一边冲还一边吼道:“你丫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辂便没想着自己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他便想着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就算挡不住所有的棍棒又能如何?咱有神功护体,以痛换伤还是值得的。 此刻的张辂犹如一头猛虎,招式也变得大开大合,面对棍棒,他没有半分格挡的意思,任由这些棍棒敲打在自己身体之上,之后反手便是一刀,一刀劈中一人肩膀。 他刀势不停,又相继砍伤两人。 此刻这些棍棒作用在张辂身上,也不过是降低的砍人的速度而已。 赵瑀也是情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皎洁一笑,趁着张辂不备一棍子再次敲在他的肩膀之上。 那钻心的疼痛差点让张辂晕厥,不过他还是怒喝一声,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没有倒下去。而是就地一番,脱离了战圈。 肩膀被重创两次,鲜血也流了不少,这让张辂的脚步微微有些虚浮,握着刀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赵瑀放肆地大笑,朝着周围的花子门帮众命令道:“还等什么,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一起上!干掉他!” 但想着之前张辂那凌厉的刀法与铜皮铁骨般的体魄,花子门帮众竟无人敢上前,他们毕竟只是江湖宵小,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但要真遇上强者,自然也不舍得拼命,说白了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眼见无人上前,赵瑀又道:“老子刚刚的话还有效!谁能杀了这小子,赏银十两!” 如今张辂是锦衣卫小旗,每月俸禄也才不到五两银,应天府寻常劳工每月也不过一两二的薪酬,花子门这些帮众平日敲诈勒索欺行霸市,所赚银钱还要多些,但也抵不住他们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十两银子已经够他们挥霍一阵。 所谓酒壮怂人胆,财帛动人心,终是有人抵不住十两银子的诱惑,试探性地朝着张辂抡出一棍。 张辂喘着粗气举刀相迎,棍子应声而断,不过张辂的刀势也已是强弩之末,他这一刀并没能伤人。 在场的花子门众人见此,纷纷大着胆子朝张辂袭去。 张辂抵住一部分,但却有更多的棍棒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他失血过多,护体神功也是支撑不住,真气在经脉间时有时无,这一棍棍打在他身上是真的疼。 张辂嘶吼一声,犹如一头困兽,他此刻哪还有什么刀法可言,只是用力地挥舞着绣春刀,只是他的刀已经伤不到任何一个人。 赵瑀狞笑一声,朝着张辂面门便是一棒,这一下力道不小,硬是让张辂在空中翻转了三百六十度。 张辂在空中看着那些满含期望的肉票,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我已战斗至此,心中无愧,只可惜没能将这些人救出去。刚刚这一棒,打得小爷的脸真的好疼! 张辂落地,却不是站立的姿势,他以刀拄地,想要起身做最后的抵抗,可他尝试几次,均是以失败告终。 赵瑀狂妄一笑,道:“你小子倒是狂啊!接着狂啊?你现在给老子磕头喊三声爷爷,我就让你死的痛快些!” 张辂抬头,虽是喘着粗气,但他的眼中无悲无喜。 看着这样的眼神赵瑀就觉得心中来气,他怒骂一声,“他娘的,还是个硬骨头。死吧!”说着,赵瑀一脚踹在张辂肩头,将他踹翻在地。 赵瑀抓紧手中的棍子,只准备给张辂最后一击。 张辂却将眼睛闭上,自己本就是穿越而来,没准在这边死了还能回到以前那个世界,亦或许自己现在本就是在做梦吧,也许一会这个梦就能醒来。 张辂似乎已经认命,只等着赵瑀给他最后一击。 可他并没有等来赵瑀的棍棒,而是等来了一个声音,“再动一下,死!” 这声音似乎夹杂了些内力,竟真的震慑的赵瑀不敢动弹,他在江湖摸爬滚打那么些年,自然是识货的,他知道,说话之人是个绝世高手。 赵瑀忍不住轻咽口水,两鬓的汗珠也流了下来,此刻别说是动弹了,他连回头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声音对张辂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的师父罗克敌。 张辂将眼睛睁开,对焦了好久才看清站在房顶之上的罗克敌。 平时老以为自己师父不靠谱,看来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这师父还是在乎自己徒弟。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四章 热血少年们 张辂内心感动,努力想给罗克敌一个笑容,可到头来竟是咳出了一口血。 罗克敌却是颇为嫌弃地说道:“废物!你这武功就是这般练的?竟被这些土鸡瓦狗打得如此之惨,简直败坏了我的名声!” 张辂心中腹诽:我师父果然是我师父,我这才刚刚感动了一下下,就硬生生的被骂了回去。 罗克敌身后一个脑袋瓜伸了出来,她朝着张辂挥挥手道:“张辂,我们来救你了!”这人正是韩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较之下,这个所谓的金陵第一魔头简直比自己师父可爱了太多。 张辂正想着,忽然看见韩沁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笑道:“张辂,你怎么让人揍成猪头了?” 好吧,一切都是误会,自己身边根本就没什么可爱的人,尽是一群怪异的魔头。 院中的氛围让赵瑀难受至极,他只得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 罗克敌没有回答,因为他还不屑与这种江湖宵小对话。 韩沁也没有回答,因为身份使然,堂堂乐安县主,欺负欺负勋贵子弟还行,若是去欺负这些下九流,难免堕了她金陵第一魔头的名头。 “前辈不敢当,在下锦衣卫大师兄!” 能说出这话的除了刘二饼也没有第二人了。 张辂寻声看去,见刘二饼此刻正趴在花子门的墙头之上,实在没什么形象可言,而他旁边也站着一人,正是李薛师姐。 相比于动嘴,李薛更习惯于动手,她一个纵身跃下墙头,直接来到了那群肉票身侧,她手腕一翻,只见银光一闪,周围的花子门帮众还未看清,便已经捂着喉咙瘫软倒地,嗓中发出几声嗬嗬之声便再没了声息,此刻鲜血才从他们指缝里流出,显然是被李薛的快剑直接割了脖子。周围的花子门帮众吓了一跳,纷纷远离了李薛一段距离。 眼见李薛已经出手,刘二饼自然也想逞一把英雄,只可惜除了坑蒙拐骗,他哪会什么真正的功夫,只见他一个身形不稳,便从院墙上跌落下来,这下是屁股先着地,摔得那叫一个瓷实,也不知尾椎骨受没受伤。 刘二饼痛的直咧嘴,他不想让李薛小瞧了自己,硬是一声没吭便站起身来,他朝着李薛微微一笑,道:“高手也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倒是让李薛师妹见笑了。” 李薛没有做声,只是瞟了他两眼,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花子门的大门竟直接被人撞掉了,这一下将门口弄得烟尘四起。 “辂弟你在哪?我来救你了!” 自烟尘中又有两人走出,一个是张辅,一个是抱着刀的高海永。 待张辅看清受伤的张辂,早已是怒发冲冠,“是谁将我辂弟伤成这样?敢伤我家人,纳命来!” 张辅一直以来都是沉稳的性子,无论遇到什么事张辅处理起来都是进退有据,像今天这样失态,张辂也是第一次见到。 张辂心中暗想,哪怕自己是一个穿越者,身边能有这样一群家人朋友也挺好,不知不觉,他眼眶竟有些湿润。 再看场间,张辅已经杀向了花子门众人,他虽没练过武功,但也跟着张玉学过不少战场搏杀之技,加之力气不小,一时间竟凭着一股蛮劲冲乱了打狗阵,偶有趁其不备袭来的棍棒也都被身旁的高海永一一化解。 李薛那边也加入了战阵,只要她出剑,必会带来伤亡,这些花子门的帮众又怎么可能挡住李薛的剑? 刘二饼则跟在李薛身侧狐假虎威,花子门帮众摸不准刘二饼的深浅,只看他自信的步伐便认为他也是个高手,纷纷避让不迭。 刘二饼还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朝着李薛道:“哎,我这一身霸气稍稍外露便没人敢上前,无敌是多么寂寞。” 韩沁站在房顶看着下方已经打成一锅粥,这小恶魔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罗叔,要不咱们也下去凑凑热闹吧?” 罗克敌哪里肯让韩沁冒险?他摇摇头,道:“你一个姑娘家,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跟在罗叔身边掠阵多好?” 韩沁却是不依,她撅起小嘴,道:“罗叔真是小气,我下次再也不去锦衣卫找你玩了!” 罗克敌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只是微笑着看着韩沁的表演。 眼见罗克敌也不松口,韩沁插着小腰直跺脚。她又瞥了瞥场间,见高海永他们已经大杀四方,下面能站着的花子门帮众越来越少,若是再等下去,那可就真没出手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韩沁再也顾不得罗克敌是否同意,一个纵身便从房顶跃了下去。 罗克敌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出手阻止,算了,就让这丫头疯狂一回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机灵的赵瑀一直注意着场间的变化,本来还想着今天恐怕难逃一死,但当他注意到韩沁的时候却是想到了逃生之法,韩沁的衣着看着就名贵,人又甜美漂亮,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质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千金小姐哪怕是会些功夫恐怕也是些花拳绣腿,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这个江湖老手的对手,今天只要将这丫头绑作人质,必然能够逃出生天。 在韩沁还未对周围花子门帮众动手时,赵瑀已经出现在她身边,她本还想着教训教训这人,却忽然眼睛一转,玩心大起。 赵瑀见韩沁也不动也不跑,只以为这个千金小姐吓傻了,他一个箭步窜到韩沁身后,将韩沁的右手别住,另一只手也是直接锁在了韩沁的咽喉之上。 “都给我停手!不然休怪我今日辣手摧花!”赵瑀狰狞地大喊。 韩沁也是装作一副软弱的模样,颇为配合地朝着罗克敌等人挥手道:“哎呀,怎么办?我被抓住啦,好可怕,快来人救我啊!” 张辂暗暗摇头,你这演技太浮夸,这段表演不及格。 眼见韩沁被抓,罗克敌也是直接跃了过来,他才不管韩沁是不是装的呢,只听他愤然说道:“将你的脏手拿开,否则,死!”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五章 战斗结束 现场的打斗终是停了下来,花子门中还能站立之人已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赵瑀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朝着罗克敌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愤怒至极,我也知道你一定武功高强,但我还是要劝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可真的会下狠手!” 韩沁也是瞪大了美眸,配合着点点头,道:“嗯嗯,真的会下狠手!” 罗克敌却是没好气地说道:“很好玩?” 这话多少让赵瑀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不知道,罗克敌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着韩沁说的。 韩沁本想对着罗克敌点头,又怕被赵瑀发现,只能朝着罗克敌展颜一笑。 赵瑀一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罗克敌身上,他并未发现被他挟持的韩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他看着罗克敌一直沉着冷静,心下没底,只得说道:“玩?玩什么玩?老子是认真的!你赶紧去给老子准备一匹快马,只要我出了金陵城,马上就将这丫头放了!” 罗克敌还未回话,一旁早有花子门的帮众怯生生地问道:“赵门主,那我们呢?” 赵瑀竟被这话问得笑了几声,他道:“都是江湖中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不懂?亏得你们也是花子门的人,竟问出如此愚蠢幼稚的问题!” 一众花子门帮众也是满眼怒火,可即便心中将赵瑀骂了个狗血喷头,口中却不敢骂上一句,毕竟赵瑀心狠手辣积威日久,这次若真被他逃脱,那些敢开口骂他的必然会迎来猛烈的报复。 这种“游戏”韩沁似乎乐在其中,但罗克敌却找不到任何乐趣,他冷冰冰地再次说道:“赶紧将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死!” 赵瑀则是挑衅般的一笑,道:“少他娘的威胁老子!老子放手了那才是一个死,今日大不了咱们就鱼死网破,我死了,身边还有这样的小丫头陪着,看着她这软弱无力无法反抗的模样我就兴奋,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好好风流一阵子!” 面对赵瑀的污言秽语,罗克敌已是青筋直冒,可他又不敢真的动手,即便他知道自己出手就能很轻松地救下韩沁,可他依然不动。 是的,罗克敌在害怕,他怕稍有不慎韩沁会受伤,哪怕只是伤到一根汗毛,那罗克敌也不会允许。 赵瑀的话倒是让一旁的张辂忍者伤痛笑了出来。 赵瑀也是转过头,朝着张辂质问道:“你小子笑什么?” 张辂忍者疼痛喘了几口大气,这才有气无力但又颇为玩味地说道:“你说她软弱无力?你说她无法反抗?你听没听过金陵第一魔头的大名?” 金陵第一魔头这个称号也只在勋贵子弟中叫的响亮,像赵瑀这种阴暗中的江湖人又怎么可能听过? 赵瑀轻啐一声,道:“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他说完便决定不再理会张辂。 可当他再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罗克敌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而且非常非常近,近道几乎是脸贴脸。 赵瑀吓了一跳,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罗克敌已经张嘴,从口中猛地发出“哈”的一声。 这一声似乎很是不凡,直接将赵瑀的头发吼的向后翻飞,再看他的眼神也已是十分呆滞。 韩沁知道自己的“游戏”玩不成了,只能高高抬头,一脚踢向自己身后,这一脚正中赵瑀面门,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赵瑀倒了,没了主心骨的花子门众人立刻全都跪地求饶,他们说到底也只是生活在阴暗中的爬虫,做尽了坏事却没什么武艺,遇到危险一样是贪生怕死。 可现场的人哪有人会管他们,只任由他们在地上跪着。 罗克敌本只关心韩沁是否受伤,韩沁却是跺跺小脚,朝着罗克敌埋怨道:“罗叔,人家正玩的高兴呢,你偏偏要出手,这下子没得玩了。” 罗克敌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却瞥见了一旁的张辂,马上甩锅道:“都是这小子,刚刚他说话就是为了吸引这人的注意,他还朝我比划来着,让我赶紧救你。” 韩沁颇为怀疑地回身看看张辂,问道:“罗叔说的是真的吗?” 张辂看着罗克敌那威胁的眼神,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担心县主的安危。” 说完,张辂又看了看罗克敌,你可真是我亲师父。 本以为韩沁会发怒,谁知韩沁却是展颜一笑,道:“没事没事,今日暂且记下,反着这些人武功不高,真要打起来也没意思,等你伤好了,好好陪我切磋一下就是了。” 现在张辂还能说啥?只能哭丧着脸点头同意。 罗克敌见今天自己这徒弟表现得如此之好,马上来到他身前,先是帮张辂止住了血,又运功帮张辂调理身体。 罗克敌的内力精纯,在张辂身体里不断游走,竟让张辂有一丝丝麻酥酥舒服的感觉,他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跟着红润了不少。 “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而且这次战斗还让你小子激发了潜能,我检查过了,今次过后,你的武功将会提升不少。”罗克敌一边运功一边说道。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一瞬间,张辂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一边享受着罗克敌的救治,一边开口问道:“对了罗师父,您是今早吃了大葱大蒜?还是昨夜吃了韭菜洋葱?” 罗克敌不解张辂为何会如此问,但还是答道:“这些我都没吃,洋葱是何物?” 张辂却道:“洋葱是何物不重要,我就想问问罗师父您是怎么凭借自己的口气将那人熏懵的?” 罗克敌一脸黑线,韩沁却在一旁咯咯一笑,解释道:“你不懂可不要瞎说,罗叔用的可是狮吼功,刚刚那人是被罗叔直接吼懵的。” 张辂不解,“吼懵的?那县主你就在边上,怎么没事?” 韩沁一脸嫌弃,却还是说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罗叔锦衣卫第一高手是白叫的吗?刚刚那一声狮吼功,罗叔已经将内力控制到极致,除了倒下那人,旁人只能听见声音,是感受不到内力的。”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六章 要不咱还是别读书了 战斗已经结束,张辂也已经疗伤完毕,经脉气血梳理通畅,张辂的脸也已消肿,只余下淡淡的痕迹。 张辅也是马上跑上前,将张辂扶起,问道:“辂弟你没事吧?” 张辂摇了摇,给了张辅一个微笑。 谁知张辅却一变脸,对着张辂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就是一拳,“你真是出息了!哪里危险往哪跑!你不让我操心能死?我爹出征在外,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等他回来我怎么交代?” 张辂却是捂着肩膀,道:“辅哥你轻点,我这还没死在花子门的手里,倒差点死在你的拳下。” 张辅不过是想让张辂消停些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用力。 刘二饼指了指跪了一地的花子门帮众,问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如今在场之人就属罗克敌官职最高,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不过他也向来不管这些事,只得开口道:“随意。” 一旁的韩沁看看众人,说道:“哎呀,咱们这些人就张辂伤的最惨,干脆让他说怎么办吧,也好让他好好出出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辂道:“我谢谢你!这些花子门众人拐卖人口,净干些不是人的事,直接关到咱们锦衣卫的大牢吧。” 听了这话,高海永侧目看了看张辂,心想这小子也是够狠的,别人不知道,高海永心中可是清楚的很,锦衣卫大牢那是随便进的吗?在不少人的眼里,那里可比地狱还要恐怖! 随后高海永又侧目看了看花子门的众人,叹息一声,等到了锦衣卫大牢,你们这些人一定会后悔来过人世。 在张辂心中,拐卖人口绝对是不能饶恕的,他还记得穿越之前看电视,那些寻找丢失亲人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这件事绝对还没完!张辂又道:“刚刚那花子门的头目还说在上头有人,咱们在这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我倒是要看看,这应天府中到底有多少大官和勋贵参与了拐卖人口这件事。” 高海永摇摇头,给张辂泼下一盆冷水,“无论是勋贵还是大官,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留有证据?” 张辂想想也是,不过他犹自不死心,说道:“找找看吧,万一留下了证据呢?” 众人开始在花子门内寻找起来,而花子门的帮众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留刘二饼在前院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 事实证明,张辂他们并没有白忙活,最后还真找出了证据,这是一封信,是平凉侯写给花子门的,大意就是他最近被皇帝申饬,被盯得很紧,拐卖人口的生意暂停。 看了这信,张辂也是一脸怒意,“平凉侯!又是平凉侯!这次我一定要搬倒他!” 张辂将信收进怀中。 旁边的高海永却是一脸狐疑,这信有太多的可疑之处,平凉侯虽然被申饬,被禁足不假,但平凉侯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亲笔给花子门去信?平凉侯府那么多人,难道这信就不能找人代写?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信是平凉侯亲笔所写,但也完全没有署名的必要,这不是直接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中吗?平凉侯绝对不会这么傻。 高海永虽是这样想,却也没将这番话告诉张辂,这事牵扯不小,他也想看看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 等众人再次来到花子门前院,却发现这里跪了一地的人,都是被绑来的肉票。 张辂不解,看看院中的刘二饼,问道:“这是?” 刘二饼耸耸肩,道:“他们非要谢谢咱们。” 还不等张辂说什么,这些肉票已经齐齐朝着张辂他们磕了三个头,他们这些天在花子门确实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人来救他们,他们是质朴的,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张辂等人,这才有如此举动。 张辂等人将这些人扶起,刘二饼又指了指旁边。 几人顺着刘二饼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赵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显然是死的透透的。 刘二饼又耸耸肩,“群情激奋,我拦不住。” 张辂这下明白了,赵瑀是被这些肉票活活打死的,这些天遭受的非人待遇终是要发泄出来。张辂狠狠啐了一口,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不过就这样死了也是太便宜他了。” 在一众肉票的感谢声中,张辂还看到那个中年美妇。 张辂笑笑,“孩子找到了?” 美妇点头致谢:“找到了,谢谢大人。” 美妇说着,又对着身旁之人说道:“濙儿,还不快来谢谢恩人?” 却见一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出列道:“胡濙,多谢恩人再造救命之恩。” 张辂却是一脸凌乱,指了指胡濙,朝着美妇问道:“这是你儿子?” 美妇答道:“正是。” 张辂想想也是,古人结婚都早,眼前的美妇看着三十几不到四十的样子,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也是正常,只是张辂实在想不通,都二十几岁了,是如何被别人拐卖的?这胡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既然想不通,那就问问,藏着掖着也不是张辂的性格,“那个,胡濙啊?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被拐到这里来的。” 胡濙说道:“在下本是在书铺看书,想买几本又囊中羞涩,却在这时遇见几人,他们说看我如此爱看书,可以免费送给我好多书,只要我跟着来拿便好,左右无事,我也不疑有他,索性便跟来了。” 张辂一脸不可思议,这胡濙,是读书读傻了吧?这天下间能有免费的午餐吗?况且这个时代的书又不便宜,谁会那么好心送你?当时把你拐来的花子门帮众一定一脸惊喜,他们都没想到你会如此好骗。 张辂没有说话,旁边的刘二饼却插口道:“胡濙啊,看样子你很爱看书啊?你学习一定很好吧?” 胡濙点点头,道:“我对读书颇为喜爱,成绩尚可。” 一说到这些,中年美妇也是眼中带光,他朝着众人说道:“我儿以前经常被教书先生们夸赞,他也是争气,如今已经考中了秀才。” 刘二饼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看旁边的高海永,小声道:“师父,您看看,这就是读书读傻了,要不您还是别逼我读书了?” 高海永看看胡濙,又看了看刘二饼,心想哪怕自己这徒弟坑蒙拐骗,也总好过变成书呆子吧,索性便点头同意下来。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七章 遭遇刺杀 前路漫漫,张辂只希望这些肉票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至于中年美妇和她的儿子,张辂实在没啥好说的,只希望这个名叫胡濙的书呆子别再被人拐卖便好。 送别了这些肉票,张辂等人便准备将那些捆绑成一串的花子门帮众押解到锦衣卫。 由于张辂流血颇多,哪怕经过了罗克敌的运功疗伤也依旧有些行动不便,最后在张辅强烈的要求之下,硬是将花子门的大门板二次利用,当成了张辂的担架。 门板不可能一个人抬,刘二饼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小壮丁,与张辅一起抬着张辂前行。 对于自家辅哥,张辂是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但又看看刘二饼,心里是那个美啊,你老抢我风头,装叉装的比我还好,活该你受累! 眼看着张辂躺在门板上颇为惬意,韩沁一蹦一跳地上前打趣道:“张辂,你是不是缺心眼?” “县主,好好的你咋骂人?” 张辂说着还不忘看看一侧的罗克敌,心想:县主了不起啊?要不是看你身世可怜,背后还有罗克敌和朱元璋几个大佬宠着,我一定揍你个满脸桃花开! 韩沁却是一脸无辜,“我没骂人啊,我听府里的人说过,只有死人才躺门板呢!” 张辂一惊,“还有这说法?” 他朝着每一个人都投去询问的眼光,除了一脸呆萌的张辅,其余人均是点了点头。这事张辂还真不知道,也许是习俗的不同,穿越之前还真没听过如此说法。 张辅也是后知后觉,说道:“都是我不好,辂弟你赶紧下来!”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张辅,他毕竟是跟着张玉在漠北长大,来到应天时间也不长,不知道这些也属于正常。 刘二饼也是气喘吁吁地道:“躺在门板上多不吉利,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张辂却是撇撇嘴,这些封建迷信他根本不信。他道:“想让我下来?没门,你就好好继续抬着吧!” 却在这个时候,一阵破空之声袭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站在最外围的高海永,他瞳孔收缩,手中的绣春刀已经出鞘,直接斩在了一支袭来的箭矢之上。 箭矢受力改变方向,其力道之大也是直接使箭矢没入地面一半之多。 这一下,也让原本还算安生的花子门帮众瞬间乱了起来,他们胡乱跑动,却也无法摆脱绳索的束缚,不过相应的,因为他们的胡乱跑动,也大大减小了张辂等人躲避危险的空间。 人们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屋脊之上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张弓搭箭。 只听弓弦“铮”的一声,第二箭已经袭来。 这一箭威力依然巨大,穿透了三个花子门帮众的身体之后依旧箭势不减,直接朝着张辂飞去。 张辂心中骂娘,他本就身受重伤,面对如此快的箭矢又如何能够躲得开? 好在身旁还有高海永这样的高手,他再次出刀,再次将箭矢斩落。 罗克敌也是情知花子门帮众在这只能添乱,他开口道:“捂住耳朵!” 韩沁和李薛不用说,在这种时候她们自然会听从罗克敌的话,张辅和刘二饼也是听命行事,只是他们原本抬着门板的手捂到了自己耳朵上,门板顺势落地,这一下可把门板上的张辂摔得不轻。不过他却来不及捂自己疼痛的屁股,而是依言将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罗克敌运起内力,直接大吼一声“哈!” 罗克敌内功何其强大,一击狮吼功便直接震得花子门的众人纷纷昏迷。 远处的黑衣人也是继续开弓,第三箭飞驰而来。 高海永此刻也已站在了众人身前,他再次挥动绣春刀,刀刃与箭头接触,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刃上传来,这一箭的力量,明显又高过了前两箭。 高海永本想再加些力气,谁知手中的绣春刀却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力,直接应声而断。 高海永则是一个纵身,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箭。 屋脊上的黑衣人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直取门板上的张辂,此刻他又如何能躲得开? 好在旁边的罗克敌也是眼疾手快,直接徒手向着箭矢抓去。 可这一箭着实力道不小,即便罗克敌武功高强,也依旧没能将箭完全抓着,不过还是让这支箭失去了一半的威力。 这箭终是插在了张辂的胸口之上,哪怕只余一半威力,依旧让张辂身下的门板应声碎裂。 张辂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此刻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疼,非常的疼,随之,他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这次,大概真的是要死了吧? 时间似乎陷入了静止,但张辂却觉得身上的疼痛感并未消失,真是可恶啊,都已经死了还要承受如此痛苦。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终是令张辂咳嗽起来,随即他吐出一口血,这才感觉舒服不少。 张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见蒋瓛正坐在自己身前。 “蒋大人?这是地府么?你怎么也在这?”张辂开口问道。 蒋瓛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小子可是答应过本指挥使要在锦衣卫好好当值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死掉?” 这句话让张辂瞬间清醒不少,“这么说,我还没死?” 蒋瓛点了点头。 张辂不解,道:“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自己中了一箭啊,好像还是射中了我胸口。” 蒋瓛直接将一块已经变形的锦衣卫令牌扔在张辂跟前,道:“说来也巧,听说那一箭直接射到了你的腰牌之上,再加上你师父已经卸去了箭上大部分威力,这才让你存活下来。” 张辂赶紧撩开上衣查看一番,果然见自己胸口处有一处淤青,大小也与锦衣卫腰牌相符,而且自己每呼吸一下,这处淤青还是会非常疼痛。 张辂将衣服整理好,问道:“那我辅哥呢?我师父呢?我师姐呢?我……” 张辂问着,却忽然停顿了,他紧紧盯着蒋瓛,继续道:“他们……不会是死了吧?”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八章 千面人 蒋瓛摇摇头,道:“你想什么呢?他们当然没死。”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口,道:“那就好,那他们人呢?” 蒋瓛道:“他们当然去查到底是谁要对付你了。” 张辂却是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吧?这事我辅哥倒是能干得出来,韩沁那丫头玩心重,也可能干得出来,但我师姐性子清冷,估摸着也对我不怎么关心,她有这时间还多练练剑呢,至于我师父就更不可能,我的死活他向来不怎么关心。” 蒋瓛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小子这话却有失偏颇了,那毕竟是你师父师姐,也许嘴上不说,也许表现的也很冷清,但他们啊,实则都是外冷内热的人。” 张辂却是不信,露出满脸狐疑。 蒋瓛无奈摇摇头,“你小子爱信不信,不过话说回来,本指挥使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要对你下杀手?” 一提到这事,张辂也是后怕,只见他一脸怒容,道:“还能有谁?整个金陵城,也就平凉侯跟我最不对付,这次大破花子门,我又收集到他与花子门合作拐卖人口的确凿证据,一定是这家伙想弄死我!” 蒋瓛却是挑挑眉,问道:“你有确凿证据?拿出来给本指挥使看看。” 蒋瓛说着,已经走到了张辂跟前,两人此刻已经离得非常之近。 蒋瓛没见过平凉侯的犯罪证据?这点张辂却是不信,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初高海永就曾说过,锦衣卫有关平凉侯的犯罪卷宗摞起来比张辂都高。 即便这其中有些不详实的证据,但想来这些卷宗之中肯定有比自己掌握的还要确凿有力的证据。 不知为何,张辂却泛起一股冷意,他越瞅蒋瓛越觉得不对劲。就好像眼前的蒋瓛跟自己认识的蒋瓛完全不是一个人。 张辂往后挪了挪身体,皱着眉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蒋瓛脸上还在微笑,“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了?本指挥使可是锦衣卫督指挥使啊。” 张辂仔细看看,眼前的蒋瓛从外表上看确实没问题,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模一样,可张辂就是能感觉出来,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蒋瓛。 张辂摇了摇头,一个闪身跟眼前的蒋瓛拉开了距离,“你不是!你到底是谁?辅哥他们在哪里?你是不是平凉侯派来杀我的?” 张辂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蒋瓛却一个都没有回答,他继续向着张辂一点点靠近。 张辂虽然极力后退,可屋子就那么大,他终是退到了墙角,再也退无可退。 蒋瓛直接一手抵住了墙,给张辂来了个壁咚,只可惜张辂知道男人对这动作可以说是完全无感。 蒋瓛道:“你小子发什么疯?赶紧把证据拿出来给本指挥使看看。” 张辂紧紧咬了咬牙,眼前的人跟蒋瓛长得一模一样,笑容也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那股危险而又阴冷的气息也是相同,他不知现在的自己能否打赢眼前的人,但他知道,此刻已经不容他坐以待毙。 张辂道:“既然蒋大人想要,我交给您就是了。” 张辂说着便伸手入怀,但另一只手已经积聚好内力,以迅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朝着蒋瓛面门砸去。 蒋瓛似乎早有预料,一个偏头便躲了过去。 不过张辂也没想着一击就能伤到蒋瓛,这一招也是虚招,张辂入怀的手伸出,裹挟着破风之势袭向蒋瓛小腹。 蒋瓛见招拆招,伸手挡下。 张辂也是顺势一记鞭腿,将蒋瓛逼开两步,又转身回扫,使出一招横扫千军。 蒋瓛飞身闪过。 张辂也是打定主意,就是要一击套一击,完全不给蒋瓛反击的机会。 张辂又是一个直拳。 此刻蒋瓛脚不沾地腾飞在空,再想闪躲自然不可能,只能双手齐出,握住了张辂的手腕。 可谁能想到,张辂一声爆喝,浑厚的内力直接透拳而出,直接轰击在蒋瓛的胸口,直接将他击飞出去。 将内力如此运用,张辂也是第一次,他本也想着尝试一下,就算不成也还有后手,没成想效果竟出奇的好。 一击得手,张辂还欲欺身而上,不想空中的蒋瓛直接被人一把接住。 张辂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屋中的?他完全没感受到,由此可见,这人要么有栖身隐藏的功夫,要么就是个高手。 张辂定睛看去,却看到了两个蒋瓛,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自己眼花了?张辂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两个蒋瓛没错。 张辂仔细想想,莫不是蒋瓛如莫从容莫淡定一般,还有个孪生兄弟? 此刻,其中一个蒋瓛朝着另一个蒋瓛道:“许久未见,你胆子愈发大了,竟然连本指挥使都敢模仿。” 另一个蒋瓛揉着胸口,很显然,他就是刚刚和张辂交手的那个假的蒋瓛。 他咧嘴笑笑,道“我才刚回来,就见金陵城一片鸡飞狗跳,咱们锦衣卫几乎全都出动了,我也是问了好些同僚才知道,咱们锦衣卫出了个很不错的师弟,破获了厉鬼索命案,敢跟燕王放对,又独闯花子门。我也是心生好奇,这才过来看看这个师弟。” 此刻他虽然还是蒋瓛的模样,但声音与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正的蒋瓛却是冷哼一声,道:“你大可模仿成别的样子。” 假的蒋瓛却是颇为无所谓,道:“那多无趣,还是换成督主的样子来试试这个师弟才好。” 这人说着,直接一把揭下脸上的一层肉身,露出一副颇为丑陋的面容,这才又对着张辂道:“不过试了才知道,师弟你可真是厉害,不到可以看出我的模仿,武功也是能压我一头。” 旁边的蒋瓛也是给张辂介绍道:“你可以跟他叫千面人,也能叫上一声师兄,他武功平平,但易容模仿之术却可独步天下。” 张辂才不管什么师兄不师兄的,他开口问道:“那我辅哥,我师父他们没死?” 千面人点点头:“当然!” 张辂又问:“那他们人呢?” 千面人摊摊手,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辅哥回府了,然后金陵城已经鸡飞狗跳,咱们锦衣卫几乎全体出动。” 张辂不解,“咱们锦衣卫全体出动去干啥了?” 千面人道:“你受了伤,又让那刺客跑了,当然是全城抓捕刺客去了。”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四十九章 好主意 张辂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锦衣卫竟然会全体出动,隐藏在阴暗处的蛇丛书一被抓了不少,金陵城的治安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距离夜不闭户也是不远了。 其实当日遇刺之后,张辂足足昏迷了三日,一开始大伙还都守在他的床边,在得知了他并无性命之忧后便纷纷投身到了报仇事业之上。只可惜当日的刺客实在滑溜的厉害,哪怕是锦衣卫全体出动将金陵城彻底犁了一遍,刺客依旧杳无音讯,宛如凭空消失一般。 几次历经生死,也让张辂成熟稳重了不少,此刻他回头看看,同样感觉到了平凉侯那封信件的问题,虽然张辂在蒋瓛那里得知平凉侯确实与花子门关心匪浅,但他也想明白了,那封所谓的平凉侯署名的信件也多半不是平凉侯亲自所写。 可问题在于,当日张辂可是在花子门亲自搜出了那封信,既然信件不是平凉侯所写,那这封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封信件又与自己遇刺有没有什么关联?在自己遇刺的事件中,平凉侯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问题困扰着张辂,似乎一个庞大的网这向他袭来。 张辂将那封信折好放回自己怀中,就算这信不是平凉侯所写,也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作用,还是先留着为好。 张辂的生活再次回归了平静,虽然他还对刺杀的事情心有余悸,但好在锦衣卫依旧在彻查刺客顺道打黑治恶,刺客也并未再次现身于张辂不利,就好像刺杀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一日张辂就想寻常一样去到詹士府上课,除了勋贵学子,还有不少宦官和太医进进出出,而且朱允炆也并未出现在课堂上。 张辂拉过傅让和周骥,问道:“这些人进进出出的是要干嘛?” 傅让皱皱眉头,几次欲要开口终是没有回答,周骥却憨憨傻傻没有那么多顾忌,他开口道:“听说太子身体近来愈发不好,恐怕是不行了。” 一旁的傅让一巴掌扇在周骥头上,周骥一脸无辜,问道:“傅三哥你打我作甚?” 傅让却摇着头,怒其不争地说道:“周六你是不是傻?太子是储君,储君的身体状况也是咱们可以妄议的?在家的时候江夏侯没告诉你这些话不能说?” 周骥揉了揉脑袋,颇为委屈地说道:“傅三哥说的是,我爹确实嘱托过我这些事不能乱说,可辂弟一问我就把这茬给忘了。” 张辂却是抬眼看了看傅让,道:“傅三哥你这人不地道啊。” 傅让不解,问道:“辂弟何出此言啊?” 张辂道:“太子是储君不假,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但此间就咱们三个,又不会传播出去,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都问出来了你都不告诉我,这是不拿我张辂当兄弟啊?还是周六哥好,够意思。” 平日里大家说起周骥,多会拿他打趣说他憨傻,似乎只有张辂不那么说他,如今张辂更是说他够意思,这也让周骥高兴不少。 他挑挑眉毛,朝着张辂憨笑道:“辂弟待我好,我自然够意思。” 傅让却扒拉开周骥,道:“你就别打岔了。” 说完,傅让又转头朝着张辂道:“辂弟你说这话可就远了。就咱俩这交情,那可是过命的,你救过我这事我更是时刻不敢忘,要不是有辂弟,恐怕我早就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且也正是因为有了辂弟,我也敢鼓起勇气面对感情,也才敢将阿依从平凉侯府接到了我家,我和阿依还商量了,等孩子出生,一定要认你当干爹才行。” 说起阿依张辂倒也记得,正是平凉侯府小妾身边的土人侍女,当初得知两人的情况,张辂可是还当吃瓜群众来着,那时候他只以为傅让是玩玩,毕竟勋贵子弟大多不是个东西,就算那时候阿依已经怀有身孕,哪怕将来身下孩子估计也落不下什么名分,可谁曾想傅让居然会把阿依带到了自家府上,这点实在难得。 想到这里,张辂赶紧朝着傅让拱拱手,道:“傅三哥倒还是个重感情的汉子。” 傅让也是拱手还礼道:“那是,阿依毕竟怀了我的孩子,若将他们母子抛弃,那我也太不是人了。” 张辂也是赶紧说道:“小弟刚刚还质疑傅三哥不地道,傅三哥可别放在心上。” 傅让笑笑,道:“哪能啊,还是那句话,咱可是过命的交情。对了辂弟,你之前不是得罪了燕王嘛。” 燕王啊,那可是张辂永久的痛,本就历史知识匮乏的他也只知道燕王以后会当皇帝,所以苍天若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抱住燕王的大腿。 张辂苦笑一声,道:“傅三哥快别提这事了,说起来我就头痛,我还想着有没有什么机会能补救一下,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和燕王的关系呢。” 傅让笑着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想到了方法,只要辂弟听我的行事,保准能缓和和燕王的关系” 这是什么?这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张辂坚信,傅让就是他人生中的贵人,看来当初帮他洗脱嫌疑,果然是帮对了。 张辂再一次朝着傅让拱手,说道:“既如此,小弟先谢过傅三哥,傅三哥果然仗义!” 张辂这小子说白了就是不要脸,刚刚还在说傅让不地道,如今又夸傅让仗义,也是一时一变。 张辂又道:“我要怎么行事?傅三哥赶紧跟兄弟说道说道。” 傅让也是正襟危坐,他很喜欢别人夸他仗义,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燕王本次进京本就是为了祭拜魏国公。”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五十章 欺负人的勋贵子弟 翌日一早,因为要赴约,张辂也是起了个大早。 他洗漱完毕又吃了些东西,这才走出府去。 才刚刚出府,张辂便看见路旁停了一辆马车。车前还有一个车夫,居然是贾赟仝。 张辂上前,朝着贾赟仝拱手道:“真是巧啊,贾公公怎么跑这来了?” 贾赟仝将手中马鞭挽出一道鞭花,道:“当然是专程跑来等你小子了。” 贾赟仝说着,将马车的帘子拉开,里面正坐着朱允炆。 张辂多少有些吃惊,身为皇孙,皇宫之中朱允炆可以随意走动,可身在帝王之家,规矩自然比寻常人家多上不少,从小到大,朱允炆出宫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 “允炆你怎么来了?”张辂颇为不解地问道。 朱允炆笑笑,答道:“上次辂哥也是为了救我才得罪了四叔,我听闻辂哥今日要去魏国公府为我四叔践行,今次咱们同去,我也跟着多陪几个笑脸,相信四叔总不会为难咱们。”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张辂却是知道朱允炆到底有多么惧怕朱棣,说是老鼠见到猫也不为过。可今日朱允炆仍然愿意陪着自己前往,还打算多去陪几个笑脸,真不知道朱允炆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斗争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张辂不想让朱允炆为难,更不想让朱允炆在朱棣面前难堪,他只能规劝道:“魏国公府离着也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再说当初刺杀我的那个刺客还没有找到,咱俩同乘一车,万一那刺客杀过来怎么办?” 朱允炆还未回答,贾赟仝在旁甩出一记响鞭,道:“嘿,你小子没看见这里还有我么?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小刺客,今日我亲自驾车,难道还护不得你俩周全?若那刺客敢来,我定取他项上人头!” 老话常说人的年纪越大就越稳重,可看看贾赟仝的模样,至少也有七八十岁,张辂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年纪贾公公还能如此跳脱,难道是越活越回去? 好吧,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当日罗克敌高海永都在自己身边,也没能阻止那个刺客,后来锦衣卫更是高手尽出将金陵城翻了个底朝天,这样都没能抓到那个刺客,一个贾公公难道比锦衣卫还厉害?张辂不信。 不信归不信,他也绝对不敢说出口,哪怕贾公公的武功比不上罗师父,但比之张辂也绝对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朱允炆笑着看向张辂,往马车的一旁挪了挪,又着手拍了拍,很显然,这是用行动在表示要与张辂同行。 张辂不是那矫情的人,同时也不愿堕了朱允炆的面子,只得上车同行。 贾赟仝也是将帘子放下,坐到了马车前方,轻轻一挥手中马鞭,马车徐徐前行。 金陵城中景色不错,尤其是秦淮河畔,微风徐徐杨柳依依,漫步其间总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或是泛舟秦淮,可吟诗作对,亦可旋杆垂钓,到了夜间,河上画舫挂满了彩灯,酒香不知会从哪里飘出,对岸更会时不时燃起冲天的烟火,那一幕幕景色绝对令人流连。 可张辂他们路过的街道却不在秦淮河畔,这里虽也热闹,可跟秦淮河畔比起来终是不可同日而语。 朱允炆掀开车帘看着四周,心下充满了好奇,哪怕这里除了热闹的人群再也看不到其他,但他依然倍感珍惜。 张辂摇了摇头,心想:允炆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本应该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却被太多条条框框限制了自由,看来这帝王家,也不怎么好嘛。 车外的阳光映照着朱允炆的脸颊,张辂看着朱允炆似乎是有了些许的黑眼圈。 张辂开口问道:“我听说太子病了?” 闻听此言,朱允炆将帘子缓缓放下,这才说道:“是啊,都是些陈年旧疾,每日咳的厉害。” 张辂点点头,又道:“这两天你都没上课,我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一定是在照顾太子吧?是不是很辛苦?” 朱允炆瞳孔微微收缩,这些天他确实在太子身旁照顾,来往的大臣太医自然不在少数,可这些人见了他,基本都是夸夸孝顺啊什么的,从来没有人会真心关系他到底累不累。 张辂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直击朱允炆脆弱不堪的内心,他身边的人里,似乎也只有张辂关心过他。 朱允炆眼眶竟有些泛红,他尽量笑着摇了摇头,“照顾父亲又怎么会辛苦?” 张辂道:“太子病了其实你更不应该跟我来了,多照顾照顾太子或是自己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你去了魏国公府,难免会受到燕王的奚落。” 朱允炆却是摇了摇头,道:“父亲今早精神极佳,感觉比昨日好了不少,那里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而且我今日前来也是得了父亲的首肯,他也希望我能和四叔多多交好。” 两人正说着,却感觉马车逐渐慢了下来,四周也变得嘈杂许多。 朱允炆将帘子撩开,朝着贾赟仝问道:“贾公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贾赟仝摇了摇头,用手中的鞭子指了指前方,道:“谁知道呢,这里堵了不少人,好像是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这事闹的,眼看前面就是魏国公府了。” 看热闹?酷爱当吃瓜群众的张辂自然将脑袋探到了帘子外面。 虽然这里人数不少又十分嘈杂,但张辂还是凭借优秀的耳力听到了人群中央发生的事情。 “救命啊!救命啊!勋贵子弟打人啦!” 虽说勋贵子弟平日里招猫逗狗,坏事也常做,但直接敢在大街之上打人的还真就没有,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没那个胆子,不然被朱元璋知道了,保不齐会直接赠送一张阎罗殿的单程旅票。 张辂还是那个张辂,他就是这般性子,今天这桩不平事,他说什么也要管管。 只见张辂拉开车帘,一个纵身便飞越出去,待身体下坠,又用一只脚点在周围人的肩头,两只脚交替而行,虽不如电视里演得飘逸,却也胜在洒脱。 眼见张辂已经走远,朱允炆道:“辂哥,辂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张辂没有回答,也只是回回头,给了朱允炆一个微笑。 驾车的贾赟仝摇了摇头,道:“道都堵城了这样,想驾车过去已是不可能,不如殿下放弃车架,咱们过去可好?” 朱允炆眼睛竟有一丝期待:“贾公公,咱们也向那样飞过吗?” 贾公公却是苦笑,道:“殿下您这不是要我的脑袋吗?您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带您使用轻功的。”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五十一章 勋贵打人 “救命啊,快来人啊,勋贵打人啦!” 人群之中,一人正躺在地上抱着脑袋用力哭喊。 而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人正骑在他身上不停厮打。 周围围满了吃瓜群众,虽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一个人上前拉架或是询问一下缘由。 旁边还有一个年岁小些的勋贵少年,他体态圆润,倒是生了一副憨厚的模样。 勋贵少年实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指指点点,只能上前劝道:“别打啦,要我看还是算了吧?” 打人的勋贵子弟仿若未闻,依旧在用拳头招呼着身下之人。 就在这时,张辂终于一个纵身来到了人群之中,身为新时代的好少年,他当然不会容忍的就是那些仗着身份到处欺负人的勋贵子弟。 “住手!快给我住手!”张辂出声喝止道。 打人的勋贵子弟抬眼看看,终是放下了拳头,他自然也看清了张辂的衣着,开口问道:“你是谁家子弟?” 张辂开口问道:“我叫张辂,你不认识我?” 打人的勋贵子弟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须知张辂破获奇案,在詹士府正面硬杠黄子澄,就连最近应天府打黑治恶都是因他而起,他在詹士府众多勋贵子弟当众声望绝对算是如日中天,就连那些不在詹士府学习的勋贵子弟也基本都认识他或是听过的名字。 怎么眼前这个勋贵子弟居然不认识自己?张辂还欲再说,打人的勋贵子弟却不再理会他,继续对身下之人施加暴力。 张辂如何能忍,赶紧上前抓住了那勋贵子弟的拳头,说道:“我都说了让你住手!” 勋贵子弟再次抬头,“这闲事你别管。” 张辂摇头,道:“今天这事我管定了,哪怕你是勋贵子弟也不能随意伤人。” 张辂说着,手上也跟着发力,他可是修炼了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力量早就比普通人大了不少,他这一发力,直接将眼前的勋贵子弟拽了起来。 勋贵子弟眼睛微眯,着实没想到张辂能有这把子力气,他道:“倒是小瞧了你。” 张辂没有理会,而是将地上被大的人也扶了起来,只见这人被揍的脸上青肿,早已瞧不出本来模样。 张辂耐着性子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勋贵子弟还未说话,被打者已经抢着哭嚎道:“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就是一个乞丐,谁知会天降横祸,这勋贵子弟硬是觉得小的碍眼,便话也不说,直接对着我上来就打!” 乞丐二字让张辂想起了那个眼睛充满希望的小乞丐,就是他给起名叫“元宝”的那个小结巴。 张辂本就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做法,此刻心中天平早已朝着被打者慢慢倾斜。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明显与打人的勋贵是一起的,他马上开口道:“不是的,别听他胡……”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打人的勋贵又是一拳朝被打者袭去。 张辂自然也不会让他再次行凶,直接身体横移挡在了被打者身前。 打人的勋贵眼神不善,冷冷说道:“为何要阻拦我?” 张辂冷哼一声,回道:“只是看不惯罢了,我这人,坚信心中的正义!” 打人的勋贵也不再多言,而是朝着张辂便是一个鞭腿。 张辂出手格挡,将这一腿稳稳挡下,不过他还是在心中赞道:这打人的勋贵力量真大,要不是练了绝世神功,张辂在力量上绝对处于下风。 打人的勋贵似乎对自己的拳脚很有自信,他冷冷一笑,直接一拳砸向张辂的脸。在勋贵子弟中,他一直都以力量著称,平日里无论是比斗还是打架,他都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将对手打趴下,所谓的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 只可惜他终是打错了算盘,即便他的力量再大,又怎么可能和修习了内功的张辂相提并论? 张辂只是简单的出掌,便将这一拳拦了下来。 打人的勋贵又暗暗加大了力度,却见张辂并没有后退分毫,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张辂跟平日里的对手绝对不是一个级别。 他准备收拳再攻,张辂又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只见张辂手掌微微一握,直接将打人勋贵的拳头攥住了。之后张辂一个发力,便直接将打人的勋贵甩了出去。 可打人的勋贵明显也不是庸手,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卷曲自己的身体,在底边滚了一圈卸去了力量。 张辂动作也是连贯,他还没等这个勋贵起身,已经欺身而上,他一脚踹在对方肩头,又顺势坐到了对方身上。 之后张辂的拳头便一下下地朝着勋贵袭去,看到没有,辱人者人恒辱之。 张辂一边打嘴里还一边问道:“怎么样?被按在地上的感觉好受吗?”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看到同伴被打,自然上前准备拉架,“别打了,别打了!” 他跑过去想要拉拽张辂的胳膊,却哪里抵得过张辂的力气?直接便被掀翻在地。 张辂似乎没想过要牵扯这个少年,不过他还是转头说道:“我看你刚刚没有动手,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但你也别不知好歹,在那站好。” 体态圆润的勋贵少年一脸委屈,但他年纪尚小,确实被张辂的气势给吓到了,竟不敢上前劝说,不过他也没有离开。 张辂说着话,拳头也是没有停止,一拳拳的朝着打人的勋贵捶去。 张辂边打便问:“说!你知道错了没有?” 岂知这人竟也是个硬骨头,他用眼睛狠狠看了看张辂,竟是没吭一声。 “住手!都给本王住手!这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伴随着一声大喝,张辂停下了拳头,因为他听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定是燕王无虞。 回身看去,果然见阎王已经进到了人群中心,他身边还跟了不少前来践行的朝臣和勋贵子弟,张辂看得清楚,傅让也在其间。 张辂一个提气,直接拔身而起朝着朱棣拱手道:“拜见燕王。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圆润的勋贵少年已经扑到了朱棣怀中,“父王,您可算是来了,小舅被人给揍了……” 父王?小舅?这都是什么关系?张辂看了看圆润的勋贵少年,又看了看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勋贵,心中竟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章节目录 少年行 第五十二章 误会? 朱允炆终于在贾赟仝的护佑之下挤进了人群,只是他要命都想不到,见到的居然会是这幅场景。 朱棣冷眼看着张辂,问道:“怎么又是你小子?” 张辂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说道:“我也是听说燕王您过几天就走了,就想着过来给您践行。” 朱棣眼中尽是冷意,问道:“欺负了本王儿子,打了本王小舅子,你小子就是这样为本王践行的?” 是啊,这哪里像是践行,简直就像是故意在打朱棣的脸。今日可有不少朝臣和勋贵登门拜访,可小厮却回禀,燕王的儿子和小舅子居然在眼皮子低下被人打了,众人这才全都跟过来看看,嗯,他们确实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狂徒胆敢欺负燕王的儿子和小舅子。 当这些朝臣和勋贵看到张辂后也就释然了,这段时间张辂的名字在金陵城绝对算是如雷贯耳,他们的子侄有不少都跟张辂交好,他们知道,张辂这小子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当然了,在这些朝臣和勋贵眼中,却不像小辈们那样将张辂看成小诸葛,而是拿他当成一个稍稍有些智慧的愣头青来看待。 张辂看了看被自己揍成猪头的燕王小舅子,知道今天恐怕又捅娄子了,不过他也不后悔,毕竟他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张辂朝着朱棣拱拱手,说道:“我今天确实想来给您践行,可这路上又嘈杂的厉害,我一过来就看见您的小舅子正在打一个乞丐,就算是乞丐,我觉得也是有尊严的,哪能动不动就打?这天下太平本就不易,勋贵子弟更应该以身作则,平日不做好事也就罢了,怎么能到处欺负人?您小舅子这样做不是给燕王您的脸上抹黑吗?什么先贤还有句话来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作为勋贵子弟,要钱有钱,要人脉又人脉,多做做好事不好吗?” 张辂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他自己也是颇为得意,看看,咱都会引据经典了,看来咱这文化水平也是见涨啊。 朱棣问道:“既然这样说,本王还要谢谢你了?” 张辂赶紧摆摆手,道:“倒也不必。” 朱棣又问:“那本王问你,被我小舅子欺负的乞丐在哪里?” 张辂往刚刚那个乞丐的位置一指,脱口而出:“就在……” 张辂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一半,此刻他看着自己指向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乞丐? 朱棣的脸色更黑了,“这里是金陵内城!这里是魏国公府门口!这里哪来的乞丐?” 张辂只能迎风凌乱,刚刚那个乞丐到底哪去了?燕王说得没错,这里确实不会出现乞丐,可在刚才那种状况下,他却忽略了这一点。 只见张辂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朝着朱棣道:“我跟您说这是误会,您信吗?” 此刻朱棣胸含怒火,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张辂老是要堕他的面子,在边关数年,领兵作战,朱棣早已养成了十分霸道的性格,除了朱元璋和太子,其他人的面子他丝毫不给。 眼见朱棣就要发怒,朱允炆赶紧站到张辂身旁,朝着朱棣拱手说道:“四叔您切勿动怒,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眼见朱允炆上前,贾赟仝自然也跟了上去,守在了朱允炆身旁。 朱棣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你小子倒是进步不小,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挺直腰板说话了。” 人群中的傅让也是咬了咬牙站到了张辂身旁,这一下子稀稀拉拉竟有不少勋贵少年们站了过来,由此可见,张辂在这帮勋贵子弟中混得确实不错。 傅让也是拱了拱手,道:“燕王您消消气,辂弟是我叫来的,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朱棣却是心中怒意更胜,这一个个勋贵子弟都站到了张辂那头,这不是组团打他的脸吗? 他越想越怒,终是胸中戾气难平,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傅让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在傅让的半边脸上都映出了清晰的掌印。傅让捂着半边脸,却不敢出声。 不过这一巴掌也让朱棣戾气消散不少,他冷哼一声,看着傅让道:“这里哪有你小子说话的份?” 张辂上前扶住傅让,转头便要去跟朱棣理论,傅让也是眼疾手快,他一把抓住张辂,轻轻地摇了摇头。勋贵子弟惯会审时度势,什么样的人惹不起,他们心中有数。 朱棣又朝着自己那圆润的儿子说道:“高炽,你来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听朱高炽说道:“小舅也知咱们要回北平,这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舅便想着今日带我上街买些礼物,谁知这才刚刚出府,便遇上了扒手,还好小舅身手不错,直接将那个扒手当场擒下,那个扒手开始还哭嚎求饶,见小舅没有放他的意思,便大喊什么勋贵欺负人。” 朱高炽说着,又指了指张辂,继续道:“然后这个人就冲出来了,也不听人解释就把小舅给揍了。” 张辂继续在风中凌乱,锦衣卫害人啊,最近不是在抓捕刺客顺便打黑除恶吗?怎么这街上还有扒手?还有那个朱棣的小舅子,我问话的时候你装什么装,直接说清楚不就好了,还装什么高手,装什么深沉,关键是你丫的除了力气稍稍大些,也不是什么高手啊…… 朱棣看了看张辂,道:“你小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辂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打要罚都随意。” 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绝不会推脱,敢作敢当才是真汉子,顶不济就是被一顿胖走呗? 朱棣也是把手高高举了起来,只是他这一巴掌还没打下去,却被他的小舅子拦了下来。 小舅子名叫徐增寿,是已故魏国公徐达的小儿子。 只听徐增寿说道:“姐夫就切勿动怒了,今日这事不管是不是误会,也是我技不如人。” 说着徐增寿又看向张辂,继续道:“这口气,我将来会出,这顿揍,我将来也会还回来。” 朱棣终是将手放下来,他拍了拍徐增寿的肩膀,道:“好!果然没有辱没了你爹的威名!” 朱棣说完,又用阴冷的目光看了看张辂,之后转身便走。 看着朱棣远去的背影,张辂欲哭无泪,他知道,这条大粗腿他可能这辈子都抱不上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三章 赊刀人 徐增寿吐出一口血沫,对着张辂说道:“你叫张辂是吧?这名字我记下了,今日的折辱我也记下了,他日,我定将全部讨回来!” 张辂却是尴尬地说道:“你看这确实是误会,要不你现在打我一顿好了,今天这事实在对不住。” 徐增寿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接受张辂的道歉?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张辂当然也明白,把人打了一顿再去道歉确实不地道,而且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府干嘛? 他又来到傅让身边,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傅三哥你没事吧?” 傅让揉了揉自己脸颊,“没事没事,就是不知会不会破相……” 张辂低着头,甚是懊悔,“傅三哥还想着让我跟燕王消除隔阂,没想到这事让我搞砸了,还牵连了傅三哥被打,实在是对不住。” 被打还是其次的,关键在于这事实在有些丢面子,想想吧,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巴掌糊在脸上,谁的面上能过意的去?勋贵更是在意自己的面子。但傅让也明白,今天这事也实在怨不得张辂,能在勋贵子弟中颇有威信,他自然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 傅让摇了摇头,“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他的年纪比张辂大了些许,此刻还真有些当哥哥的模样。哪怕被打的是他,丢面子的还是他,但他依旧拍了拍还在懊悔的张辂,道:“真的没事,辂弟不用放在心上。” 傅让说着,又看了一眼张辂身旁的朱允炆,悄然问道:“辂弟与皇孙殿下相交莫逆,这是已经选择好了?” 张辂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弄的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即张辂又反问一句:“什么选择好了?” 傅让微笑着摇了摇头,显得颇有深意,但他最终也没给出一个解释,而是在临走之前说道:“辂弟毕竟救过我,而且你这侠义的性子也很对我的胃口,你既然选择了,兄弟便陪你趟一趟这浑水。” 这话更加让张辂摸不到头脑,但他也没有再问,毕竟问得多了就显得他这个“小诸葛”有些名不副实。 傅让转头离开,张辂在他身后挥了挥手,而不知为何,朱允炆竟躬身在他身后拱了拱手。 一直到傅让走远,朱允炆这才起身,对着张辂道:“辂哥,多谢!” 今天一个个的怎么如此奇怪?张辂不解,道:“谢我干什么?” 朱允炆没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说道:“辂哥咱们走吧,我将你送回府里。” 张辂却是哀叹一声,道:“今天这事搞砸了,心情实在不好,我还是在外面多逛逛吧。” 朱允炆点点头,道:“既如此,我陪你。” 张辂还未说话,一旁的贾赟仝早已开口道:“张辂小子想逛,让他自己逛便是,殿下回去晚了怕是不太好。” 闻言,朱允炆也是露出了两难之色。 张辂当然不可能让朱允炆为难,他也知道宫里规矩多,马上跟着规劝道:“允炆你还是快回宫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 朱允炆还在犹豫,“可……” 张辂赶紧打断:“允炆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再说你要是回去晚了,万一有人把这个责任怪罪到我头上怎么办?我可不想挨板子!” 见张辂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允炆自然也不会强自留下,他朝着张辂道:“既如此,我便回宫去了。” 张辂笑着挥了挥手,“允炆再见。” 临走之时,贾赟仝又朝着张辂道:“张辂小子,你一阵阵脑子真是聪慧,一阵阵又傻的离谱,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张辂却是撇着嘴举了举自己拳头,“金陵城谁人不知我‘小诸葛’的名号?贾公公,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我一定让你知道我这沙包大的拳头有多恐怖。” 张辂这话也就是说说,贾赟仝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对于这些场面话,贾赟仝自然也是一笑置之,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护佑着朱允炆离开。 …… 张辂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金陵城中走着,心里却想着怎么今日一个个说话都如此奇怪,傅让这样,朱允炆这样,就连贾公公都这样,难道自己真的很傻吗?不可能啊,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穿越人士,拿的妥妥的是主角剧本,在智商这方面,没理由会比不上这些古人啊,难不成自己九年义务教育白读了? 只可惜张辂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他蹲在地上搓了搓自己脑袋,又起身颇为不甘地跺了跺脚,“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 好在张辂是个乐天的性子,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度地钻牛角尖,既然想不明白,那暂且不想就是了,不然脑细胞死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左右无事,还是先去跟元宝那个小结巴聊聊天吧,还是跟乞丐们聊天舒服,有啥说啥,又不用烧脑。 张辂一路朝着外城走去,今日本就是休沐,街上自然也要更加热闹一些,沿街走着,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张辂走的不快,终是被一个摊子吸引了目光。 别的摊子前都是围了不少人,唯独这个摊子冷冷清清。 摊子前摆着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赊”字。张辂上前仔细瞅瞅,摊位上的东西却是不少,主要以菜刀剪子为主,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也不少,这些菜刀被打磨得十分锋利,一看就不错,反正比后世那些不能拍蒜的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这菜刀看着不错,你这摊子怎么没人光顾?”张辂不解地问道。 摊主一身白袍,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看模样也是十分儒雅,不过他似乎并不怎么关注自己的生意,而是正端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 “这世上识货的人不多。”摊主虽是做了回答,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手中的书。 张辂撇撇嘴,道:“是不是你的货卖的太贵了?你这菜刀多钱一把?” 摊主答道:“没看那牌子么?我们赊刀人的东西,只赊不卖。”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四章 赵山南 所谓的买卖,这两个字已经表述的足够明白,无非就是用钱换取所需的东西,以物易物的倒也有。赊东西确实存在,但绝对没办法做成主流生意。 金陵城虽然没办法跟后世的那些繁华大都市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大明的都城,这里人口那么多,要真都来赊东西,那老板还不赔死? 这世上但凡出现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就比如这个摊位,张辂不相信老板是故意赔本的,其中必然有什么猫腻,亦或者眼前的摊主是一个江湖骗子? 张辂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赊法?” 摊主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解释道:“摊位上的东西客人可随意挑选,我分文不取,只预判一言,等将来我这预判之言成真,客人需奉上三倍的价钱。” 闻言,张辂却是嘴角上翘,笑骂道:“奸商!你可真是奸商!” 眼见张辂如此说,周围竟也围上来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摊主微微一笑,问道:“我这赊刀的生意不偷不抢,小兄弟怎能说我是奸商?” 张辂说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我要在你这里赊了东西,然后你预言说我明天必然上厕所,那到了明天我肯定憋不住啊,类似的这种预言你还能说出好多,这一下子你货物的价格就能翻上三倍,你说你是不是奸商?” 听张辂如此说,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点头,均是斥责摊主为奸商。 摊主也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说道:“我若如此,官府不早把我抓走了?我之预判,必不会如此。不如小兄弟你试试?若是不满意,你报官抓我便是。” 像张辂这种性子,他当然不可能看到有奸商出来祸害百姓,他自怀中掏出锦衣卫腰牌晃了晃,道:“报官倒也不必,今天我就来试试,你要真是奸商,真的坑害百姓钱财,那从今往后便去锦衣卫镇抚司大牢度过吧!” 剪子菜刀这些东西放在身上多有不便,张辂却是抓起摊位上的一个小饰品,道:“就这个吧。” 摊主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兄弟选择货品作价一两,若我预判应验,小兄弟应当封赏三两。” 下一刻,摊主脸色严峻起来,他仔细打量了张辂面容,这才继续说道:“一月之内,小兄弟会有血光之灾,如无人相助,恐有性命之危。” 张辂一愣,没想到摊主会有如此预言,难道对方会算命不成?一直以来,张辂都对什么星象占卜、摸骨算命这些的不怎么信,毕竟这些太虚无缥缈,咱一个后世之人,怎么能信这些? 张辂狐疑地看着摊主,道:“你不会是为了逃避牢狱之灾,故意那么说的吧?你要真确定了,那恐怕是要赔本了。” 摊主却是摇了摇头,道:“咱们拭目以待便是,当然了,人死账消,若是小兄弟在这一月之内真丢了性命,那我这单生意,也就真的算是赔了。” 张辂瞳孔微微收缩,心里盘算着摊主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从这个摊主的话语中,张辂真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再联想到之前的遇刺,难不成这个摊主与刺客有关系?亦或者这个摊主就是刺客本人?心中虽然这样想,张辂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张辂很确信,上次的刺客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若是此刻打草惊蛇,说不得不用一月之内,今天就能直接丢了性命!还是快些脱身,回锦衣卫让人盯着这个摊主为好。 张辂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摊主道:“小兄弟请说。” 张辂开口问道:“你说的话要真是应验了,那要怎么找到我?怎么找我收钱?” 摊主却道:“我们赊刀人自有自己的办法,只要应验,必会前去收钱。” 张辂点头,“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张辂刚想离开,旁边却有一个百姓怯生生地道:“还请大人留步。” 张辂则问道:“您有事?” 百姓点了点头,道:“我看着摊子上的菜刀不错,想赊一把,但又怕被骗,毕竟摊主要真说我明日必上厕所,我也是无法憋住不去的。我就想请您帮忙见证一下,要是这摊主故意坑人,也要请您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主。” 好事张辂当然愿意做,而且依着张辂心中判断,这个所谓的赊刀人摊主不是刺客便是江湖骗子,让这种人赔个血本无归他还是很乐意的。 张辂点点头,朝着周围百姓道:“今天我为大家做主了,大家尽管挑选尽管赊,这摊主要敢耍什么花活,我一定让他进锦衣卫大牢。” 得了张辂许诺,周围百姓一个个便疯狂起来,一个个都在这里赊东西,就好像这些东西白送一样。 摊主也是微微一笑,开始给这些百姓做些预言。 张辂斜眼看看,你就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赊刀人的摊位很快被一扫而空,摊主一一给出了预言。张辂也自然不打算多做停留,可摊主却喊住了张辂:“小兄弟稍等。” 张辂却是颇为警惕,问道:“怎么?还有事?” 摊主却是笑笑,道:“小兄弟也算是我的福星,没有小兄弟,我的生意也不会做的那么顺利,我就是想邀请小兄弟加入我们赊刀人。” 张辂却摇摇头,道:“赊刀人?没兴趣,我一来不想骗人,二来也不想把钱都赔进去。” 这话就差指着摊主骂他是骗子了,可摊主也不以为忤,只是摇了摇头道:“可惜,真是可惜,八八六十四卦,除了乾、歉等有数几卦,其余无论好坏,皆有生门死门,其主宰者,并非命数,而在人之选择,故又有人定胜天一说。由此可见选择是何其的重要,小兄弟虽然拒绝了,不过赊刀人的大门却永远为小兄弟开启,小兄弟记住,我叫赵山南,说不得以后咱们还会相遇。”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摊位竟传出阵阵喝彩之声。 张辂也不再理会赵山南,而是朝着旁边的摊位挤了进去。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五章 好污的铁布衫 张辂挤进人群,发现这里竟是个卖艺的摊子,摊主是个光头,身高至少一米九,全身上下的腱子肉看上去精壮有力。 再看摊位的牌子,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胸口碎大石”几个字。 胸口碎大石?张辂穿越之前就在网上看过揭秘,人躺在地上,身上覆上大石,再让人用锤子敲击大石,石头碎裂而人无事,说白了,锤子的力量集中在一点,而石头可以很好的将力量分散掉,而且石头的加速度很小,根本不会对下面的人造成什么伤害。当然了,若是用锤子的人会隔山打牛那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这种表演,也只能骗骗那些爱看热闹的百姓,张辂实在无感,他刚准备出去,却见这个光头摊主一个提气便跃到了沿街的院墙之上,只这一手轻功,便让张辂停下了脚步。 光头摊主似乎是在运功,只几个呼吸之间,他全身的腱子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大了一圈,这让张辂看得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功夫厉害啊,说变大就变大,也不知道能不能作用到局部。 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光头摊主又一个纵身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便向着地面坠去,他将身体后仰,姿势多少有些怪异,最终是用胸口率先着地,而地面上早已准备好的大石头也是应声而裂。 张辂暗暗吃惊,这哪里是什么胸口碎大石,这他娘的是大石碎胸口,这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死了八回了。 光头摊主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再次高高跃起,这次更是夸张的脑袋向下。现场围观的百姓都是紧张到不敢呼吸,这要是用脑袋撞石头,可就真的开瓢了。 现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光头的脑袋跟大石头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大石头应声而碎,而光头摊主却起身,脑袋上别说是伤口了,连点擦伤的痕迹都没有。 现如今张辂已经不算是江湖小白,就算很多功夫种类他还没有见过,但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门道,而这个光头摊主,练的无异就是强横的横练功夫。 光头摊主运功,吐出一口浊气,身上隆起的肌肉随即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似乎不善言辞,手中拿着破碗开始在人群中索要打赏。 这个年头虽说已经算是安居乐业,可普通百姓却也不算富裕,即便手头有些余财,也是偷偷存好以防饥荒,让百姓们看看热闹还行,真到打赏的时候,却没几个人给钱。 光头摊主在人群中转了大半圈,才不过收获了三五枚铜钱,不过他也不气恼,继续在人群中穿行,直到他将碗伸到了张辂跟前,张辂直接在碗中投了一两银子。 直接用银子打赏,这已经不能用出手阔绰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壕无人性,光头摊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小心翼翼将银子收进怀中,双手合十,朝着张辂道:“多谢施主。” 施主?张辂歪歪头,问道:“你是和尚?” 光头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贫僧吴鹏,已然还俗。” 张辂道:“都还俗了,怎么还一口一个贫僧的?” 吴鹏道:“朗经诵佛多年,已成习惯。” 张辂不解,问道:“都习惯了,怎么还还俗了?” 吴鹏道:“贫僧心中尚有执念,于俗世未净。” 张辂上下打量了吴鹏一番,心道:看你这年纪,肯定是喜欢上谁家姑娘了。这话张辂没有说出口,只是给了吴鹏一个眼神,说道:“我懂,我懂。” 吴鹏则是一脑袋问号,你懂?你懂什么了你懂? 只是还没等吴鹏问出口,张辂又拍了拍吴鹏的肌肉,问道:“和尚,你刚用的那种横练功夫是什么武功?” 大概也是因为张辂给的钱财够多,吴鹏也是不厌其烦地答道:“贫僧练的少林铁布衫。” 张辂眼冒星光,“怪不得那么厉害,原来是少林的功法。你这功法看着就厉害,是不是真的想让哪大就让哪大?” 吴鹏想了想,道:“只要配合相应的功法,将内力分布在哪里,哪里就会显得大些。” 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经脉,能不能将内力分布过去,嗯,应该有吧,不然江湖之上怎么会有铁阴功?这功夫真污啊,但是,我好喜欢,这功夫要是练成了,将来一定要多娶几个媳妇,张辂想着,又看了吴鹏两眼,怪不得这个和尚要还俗呢。 张辂搓了搓手,颇具市井之气,他左右看看,悄声说道:“和尚,你能不能把这功夫交给我?我多给你些钱。” 吴鹏却摇了摇头,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俗不可耐,再说贫僧已经还俗,怎能私自将少林武功教与他人?” 张辂却是忍不住腹诽:“不教就不教呗,还跟我说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俗不可耐?你这和尚既然这样说,不如将我的一两银子还回来?” 吴鹏赶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既已还俗,那俗些便俗些吧。” 说完,吴鹏转身便使了一个翻腾术,选择离开,开什么玩笑,钱都到手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张辂暗啐一声,“这秃驴!” “你们两个还真是鸡同鸭讲啊。”却不知何时,赵山南已经摇着折扇,站到了张辂身侧。 这突如其来的话将张辂吓了一跳,他道:“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赵山南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可惜了。” 张辂不解,“有什么可惜的?” 赵山南望着吴鹏远去的身影,道:“这和尚从我这里赊了好些钱财,不过他命有死结,恐怕是还不上我喽。” 张辂道:“你还真是个江湖骗子,你刚刚不还说什么人定胜天,最关键的是选择,这才一转头的功夫,就说着和尚命有死结?” 赵山南摇了摇手中折扇,“这个和尚,已经选择了。” 张辂却是不想再理这个江湖骗子,话都让你说了,还不都是你的理? 见张辂不说话,赵山南又开口道:“少林铁布衫确实是不错的横练功夫,但你脑子里想的那种作用却没有。” 一提到这个,张辂像是来了精神,道:“哦?怎么说?” 赵山南道:“铁布衫哪有那么好练的,需先练童子功,再修内劲,之后再配合排打功才有这和尚如今的效果。没个十年的时间是练不成的。” 张辂算算,如今自己这身体大概十七八岁,练个十年,自己二十七八,正好能多娶几个媳妇。 可谁知赵山南却话锋一转,道:“最关键的我忘说了,童子功乃是基础,若破了身,致使阳气外泄,这基础也就破了,届时铁布衫的能力也将十不存一。” 张辂哭丧着脸,“我瞬间觉得这个铁布衫不香了。” 赵山南没有再说,而是摇着扇子笑着离开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六章 可惜了一坛好酒 张辂最终没有去找元宝那个小乞丐聊天,而是赶紧回了锦衣卫。 金陵城中来了个神棍赵山南,又有个会铁布衫的吴鹏和尚,这两人的说话举止都让人觉得十分可疑,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到了锦衣卫,张辂直接把这两个人的事告诉了罗克敌。 罗克敌则话也不说,直接提着酒坛便要往外走。 张辂马上开口问道:“罗师父你这是干啥去?” 罗克敌一脸严肃,回首道:“那个少林还俗的和尚倒还好,你口中那赊刀人要真是上次的刺客,锦衣卫上下除了我,恐怕也没人能抓住他了,上次差点要了你的小命,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去看看。你若死在别人手里,我这当师傅的脸面无光。” 前半句话刚刚让张辂小小的感动了一下,最后这半句则直接浇了一盆冰冷的凉水,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赵山南的赊刀人那么厉害吗? …… 金陵城中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赵山南回到客栈之中,拿出一把古琴,配合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弹奏起来。 这曲子缓慢,每一个音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琴音穿过雨幕,似乎能让整个世界都静下心来。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赵山南边弹琴便道。 房梁之上一个拿着酒坛的身影落下,自顾自地坐在了房中。 这人正是罗克敌。 罗克敌仰头喝下一口酒,道:“没想到赊刀人魁首竟来了应天,你胆子可真大,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可是清楚的很。” 赵山南的琴音似乎急促了几许,“我还道是谁,原来是罗克敌。” 罗克敌说道:“魁首到金陵几天了?” 赵山南回道:“今日才刚到。” 罗克敌皱皱眉,“前些时日我有个不成器的徒弟遭人暗杀,那人蒙着面,内力倒是不错,不知道这事跟魁首有没有关系?” 赵山南摇摇头,道:“真是的,我此间到金陵,不过是游山玩水而已,你徒弟遭人暗杀与我无关,罗兄就不能让我安生一下?” 罗克敌道:“安生不安生,要看魁首安分不安分。既然魁首说与自己无关,那罗某便信。整个江湖,说话能让我信者,不多。” 赵山南脸带笑意,“我是不是该深感荣幸?” 罗克敌道:“江湖中谁不知魁首星象占卜五一不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三教九流无一不通、医毒音律无一不晓?罗某信魁首也是应该的。” 赵山南道:“罗兄可是变了不少,搁着当年,你绝不会说出这种吹捧的话。咱们也不用绕弯弯,罗兄有话直说便是。” 罗克敌点头道:“也好,这样说话我自己也不喜欢。魁首不如帮我算算,到底是谁要杀我徒弟?” 赵山南不解,“当年天下烽烟四起,我记得罗兄当年也收过几个徒弟,死的时候也没见罗兄如此在意。” 罗克敌道:“我嗅到了一丝危险,我那傻徒弟好像成为了别人布局的棋子,现今的太平不过是太阳下的,背地里尚有不少腌臜。这金陵城似乎要乱了,我不想让它乱,我自己看不清,总要向看得清的人请教。” 赵山南微微一笑,道:“罗兄说笑了,我是赊刀人,又不是算命的。” 罗克敌点头,道:“我向魁首赊刀,魁首帮我指路。” 赵山南却道:“真是不巧,我带来的货物已经全都赊出去了。” 罗克敌皱了皱眉,“可你今天才到。” 赵山南道:“还不都是罗兄那个徒弟,他真是我的福星,他一出现,直接就让我的货物全赊出去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劫自然也要他自己来解。” 罗克敌道:“魁首真是厉害,我都没说是谁,魁首已经知道那是我徒弟了?既如此,我便回去了,我还要劝魁首一句,既然不想参与,那魁首就早些离开吧,不然……” 这番话中有不少威胁的味道,可赵山南似乎并不怕,他道:“走是不可能走的,赊出去的东西,我钱还没要回来,再说我这一路游山玩水,景要看,人要看,事怎么也要看看吧,不然这人生多无趣。” 赵山南说完,他抚琴的速度忽然变了节拍,美妙的琴音中似乎夹杂了不少杀伐之气,内力似乎也暗藏在了音波之中。 罗克敌又喝下一口酒,叹息一声便用酒坛子向着赵山南掷去。 蕴藏在酒坛上的内力与音波中的内力相撞在一起,酒坛在半空中四分五裂,里面剩余的酒水洒了一地,琴声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赵山南手中的琴,弦断。 罗克敌摇头,“可惜了我这一坛好酒。魁首没事发什么音波?” 赵山南笑着将断了弦的琴放到一旁,道:“还不是罗兄出言威胁,我有些害怕,当然了我自己也有些技痒,又顺便能提醒提醒罗兄,我这人有时候也不一定值得相信。” 罗克敌挑挑眉,“魁首如此说,小心想走的时候走不掉。” 赵山南也跟着挑挑眉,“那不正好可以陪着罗兄?” 罗克敌转身便顺着窗户走进了雨幕,“告辞!” 赵山南则朝着罗克敌的背影拱了拱手,“不送!” 雨中,罗克敌回到了锦衣卫,好在今日雨不大,罗克敌又有内力罡气护体,这才没有被雨水浇透。 眼见罗克敌回来,张辂开口问道:“罗师父,您那么快就回来了?那个叫赵山南的赊刀人抓回来了?” 罗克敌摇了摇头,道:“刺杀那事与他无关,如今到底谁想杀你还是未知,你出门记得小心些。” 张辂朝着罗克敌拱拱手,道:“是,多谢师父关心,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罗克敌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着张辂摆了摆手。 知道张辂走到大门处,罗克敌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回来!” 张辂不解,自己师父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变得一惊一乍的?他朝着罗克敌问道:“罗师父还有什么事?” 罗克敌却板着一张脸,道:“记着,你小子欠我一坛酒!好酒!” 自己啥时候欠罗师父一坛酒了?张辂想不清楚,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大下雨天的,罗师父还在为刺客的事出门打探消息,做徒弟的给师父买坛酒也是应当。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七章 没腿的乞丐 许是天气的缘故,已至黄昏的街上并没有几家店面点燃烛火,就连秦淮河畔都比往常冷清不少。 黑暗即将来临,西垂的日头似乎再也无法照亮这座城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里,张辂在床上辗转反侧,有太多的东西太多的事情让他想不明白。 就算他的神经再大条,在刺杀事件过后他也无法睡得很安稳,然后就是花子门的背后到底是谁?平凉侯、赵山南、吴鹏和尚这些人和刺杀事件到底有没有联系?而且看样子罗师父与赵山南还是认识的。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无法查阅锦衣卫的卷宗,不然他相信一定能从其中拼凑出他想要得到的真相。 想着想着,张辂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翌日,张辂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了詹士府学习。 还不等坐下,傅让已经上前说道:“辂弟,听说今晚松竹坊的花魁琉璃姑娘首召入幕之宾,咱们晚间同去如何?” 松竹坊乃是秦淮河畔出了名的青楼,一半建在岸边,一半建在水上,周遭更是有不少的画舫停靠。与其他青楼艳丽奢华的风格不同,松竹坊主要突出典雅别致,虽看上去没那么奢华,但其间花销却要比其他青楼还要高上不少。 而松竹坊的花魁琉璃姑娘,更是这秦淮河畔最为出名的花魁,作为花魁中的翘楚,那模样自然就不必多说,她年岁不大,却琴技书画样样精通,去年金陵城花魁选秀,琉璃姑娘更是毫无悬念一举夺冠,只不过琉璃姑娘并不是以色愚人,时至今日,她还是处子之身。 传闻曾有豪客出银千两想要成为琉璃姑娘的入幕之宾,可还是被拒绝。 已经来到金陵有段时间,有关松竹坊和琉璃姑娘的传闻张辂自然听说过不少,他虽然好奇,但也从来没想过要去青楼转转。说不好色那是假的,不然张辂也不会一直心心念念要多娶几房媳妇,但那也是要基于你情我愿的原则之下,作为一个穿越者,张辂始终觉得青楼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女孩子更是可怜,只是可惜了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时代的观念,不然他肯定早就去解救那些青楼女子了。 张辂抬眼看看傅让,见其脸上的掌印还未完全消退,这一巴掌可完全都是为他挨的。张辂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全凭傅三哥安排。”张辂只能点头同意下来。 傅让也是跟着道:“既如此,晚上我便在松竹坊恭候辂弟了。” 等到中午詹士府放了学,张辂也并未第一时间去到锦衣卫习武,而是带着不少包子来到了外城。 果不其然,元宝这个小乞丐每日雷打不动在这里乞讨。 只是今日的小乞丐与往常变化不小,他的脸比以前干净了不少,头发看着也是刻意梳理过。 张辂拿着几个包子上前,“元宝,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乞丐却是将脸一沉,道:“别……别喊我元……宝,都说了,这名字不……好听!” 张辂却是会心一笑,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小乞丐,又揉了揉他的头,这才问道:“不叫元宝,那我叫你什么?” 小乞丐啃着包子,思量了很久,他真的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从记事起,他就是被应天府的一群叫花子带大的,认识的乞丐一般会称呼他为“小不点”或“小家伙”,不认识的一般会直接叫他“小乞丐”。 最终小乞丐似乎是妥协了,只能低着头答道:“要不,还……还是叫元……元宝吧。” 张辂笑着点头,又将手中的不少包子分给了周围乞丐。 这才对着元宝打趣道:“我就说元宝以后一定是个大帅哥吧,你看这脸弄干净了些,眼睛就更显得有神了。” 元宝低头不语,旁边则有不少吃着包子的乞丐低头笑了起来。 见元宝不说话,张辂又说道:“今天怎么那么干净?元宝是要娶媳妇么?” 元宝还是不说话,周围的乞丐却笑得更开心了。 张辂自讨个没趣,只能尝试着转移一下话题,他指了指街对面一个趴在地上没有腿的乞丐道:“那个人的腿是怎么没的?都这样了还出来要饭,你们丐帮中人也是够可怜了。” 谁知元宝竟摇了摇头,道:“那人不……不是我们丐帮中人。” 张辂不解,“这天下的乞丐不都是丐帮中人么?这人不是?是不是你们丐帮看人家没腿,区别对待?” 元宝道:“当然……不不是。我们也不知道这……人是哪的,我们住在青……苔庄,他却不是,我们也不……知道他来自哪,天天住……在哪,让他加入丐……帮他也不同意,不过我们讨到的吃的富……裕些,还是会分给他的。” 张辂又揉了揉元宝的脑袋,把他那原本就没太梳理好的头发揉的更乱了,“听你说话能把我累死,不过嘛,我还是喜欢跟你说。” 张辂说着,走到那个没腿的乞丐身前,放下了一两银子。 张辂回到原本身边,又问道:“应天府像他这样的乞丐多不多?” 元宝低着头小口地吃着包子,竟没有回答。 张辂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元宝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抬头道:“你听……听着累,我说着还……还累呢,不如不说!” 张辂却是开口一笑,“怎么?还学会生气了?你这性子啊,跟个小姑娘似的,像你这样,将来还怎么讨老婆?” 元宝却把脑袋偏到一边,道:“不讨就……就不讨。” 两人在说话的当口,却见箱子中出来两人,直接将那个没腿的乞丐给架走了。 张辂对着元宝问道:“刚才那两人为何把那个没腿的乞丐架走了?” 元宝摇了摇头,明显不知。 而张辂却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以前花子门就会把一些人的腿脚打折放到外面去乞讨,这个没腿的乞丐来历不详,又不愿意加入丐帮,莫非他是被花子门余孽控制起来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八章 赌坊 想到这种可能,张辂二话不说便窜了出去。 元宝则朝着张辂道:“你干……干什么去?” 张辂回首,朝着元宝挥挥手道:“你等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不等元宝再说什么,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很难想象,两个人驾着一个没腿的乞丐愣是走得飞快,他们似乎对金陵城的小巷很是熟络,三拐两拐之下便不见了踪影。张辂沿着周围的巷子转了几圈,又跟周遭的行人逐个打听,也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要想找人,张辂自然还有其他办法。 张辂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元宝那里。 张辂开口便问:“元宝,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暗娼或是赌坊?”暗娼与赌坊最是鱼龙混杂,能接收到的消息自然更多。 元宝却是皱着眉头瞪大双眼,指着张辂说道:“你……你……没想到你是这……这种人!” 张辂现在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只能焦急地问道:“元宝别闹,我有正事,这附近有没有暗娼或是赌坊?” 元宝颇为生气地偏过头去,不过他还是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暗娼不……不知道,那条巷子里……里面就有赌坊。” “多谢。”跟元宝道过谢,张辂便朝那条巷子跑去。 元宝却是轻啐了一声又跺了跺脚,似是自言自语道:“暗娼,赌坊,真不……不是个好人。” 旁边却有年老的乞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别多想了,他到底是个勋贵子弟。” 闻言,元宝原本晶亮的眸子竟暗淡了不少…… 张辂顺着狭窄的巷子走了许久,一直走到了巷子尽头,才看到了一扇门,这门很是破烂,不过门口还是有个壮汉守在那里。 张辂将头抬起,努力装出一副赌场老手的模样,可他还未推门而入,已经被壮汉拦了下来。 “兄弟走的哪条道?” 张辂猜测这大概是这间赌场的暗号,很多开在巷子深处的赌场都是这样,他们一般接待的也都是熟客。 暗号张辂当然对不上了,但是气场必须要拿捏的到位。 只见张辂斜眼看看壮汉,怒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我你都敢拦?” 壮汉没想到张辂会如此硬气,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张辂是哪条道上的,壮汉并没打算轻易放张辂进去,他再次开口问道:“兄弟走的哪条道?”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胡诌道:“小爷我走的是阳光大道!” 壮汉满脑袋问号,这暗号不对啊。他再次朝着张辂问道:“你再说一遍?” 张辂知道自己很难蒙混过关,只得灵机一动,说道:“小爷我是花子门来的。” 壮汉挠了挠头,道:“不对啊,花子门前些日子已经被官府平了。” 张辂翻了翻眼皮,道:“你烦不烦?我就想进去赌两把!你是不是不让?” 壮汉咧开嘴轻蔑一笑,“呦呵,你小子还挺硬,跟我这装什么装?对不上切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进去!” 张辂撸了撸自己的袖子,说道:“我今天不想动武,你最好识相放我进去,不然小爷发起疯,连自己都害怕!” 壮汉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仔细打量着张辂,说道:“吓唬谁呐?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也敢跟爷爷耍横?再不滚,爷爷今天就废了你!” 张辂眉头一皱,“都是你逼我出手的!”他说着,一拳便朝着壮汉砸去。 …… 赌场之中人声嘈杂,与悠长的小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相隔了一道门,仿佛便是两个世界。 这间赌坊的庄家名叫纪纲,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上维持着整个赌坊的秩序,跟那些明面上的大人物比起来他恐怕连一只臭虫都算不上,但在金陵的黑道之中,纪纲也算小有名气。一般人也镇不住此间这些赌徒。 “大大大!”“小小小!” “豹子!”“通吃!”“一二三六点小!”“又输了,老纪,再从账上给我支五两银子,今天老子说什么也要翻本!” 嘈杂声中,伴随着“嘭”的一声,门板连同大汉直接砸进了屋内,一时间屋里尘土四起,静雀无声。 纪纲朝着门口眼睛微眯,开口问道:“敢问是哪路朋友光临我纪纲的场子?” 黑道之间爱面子,虽是好勇斗狠,但更多的时候也讲究和气生财,也正是因为纪纲懂得这个道理,才能在金陵城的黑道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尘土慢慢散去,却间张辂走了进来,他裂开嘴笑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显得非常得意。 “这里谁管事?”张辂开口问道。 纪纲自桌上一跃而下,他仔细打量着张辂的面容,脑海里实在想不出金陵黑道上何事出了一个如此年轻的愣头青。 “我是纪纲,这间赌坊我做主。”纪纲说道。 张辂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壮汉,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对不住,我这人平常最爱讲道理,一直都是以理服人,今天实在是你们这个看门的狗眼看人低,我这才没忍住动了手。” 纪纲眼皮跳了几下,他摸不准张辂的底,只能忍着怒意问道:“朋友是哪里混的?”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随后他又轻轻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这才说道:“我不在道上混,我就是想来找个人,我有个朋友是叫花子,两条腿都没了,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纪纲阴着一张脸开口道:“找人应该去官府,我们这里是赌坊。” 张辂摇了摇头,“我这人根本不信官府。” 纪纲却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壮汉,开口说道:“小兄弟能将我这手下打成这样,想来拳脚也是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金陵黑道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我不管你在哪里混,也不管你拳脚如何,但小兄弟总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纪纲说着,暗暗招了招手,马上就有四五个壮汉围了上去,周遭的不少赌客也在金陵黑道混,看张辂的嘴脸实在不爽,也都跟着围了上去。 以张辂如今的身手,他又怎么可能在乎几个黑道的打手?他咧嘴笑笑,道:“刚刚我看见我那个没有腿的朋友被两个人架走了,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哦,对了,你们可别吓唬我,什么强龙不强龙的我不知道,不过在我眼里,你们最多算是泥鳅,算个毛的地头蛇!”这话说的颇为自信,铿锵有力。 纪纲也是怒极,若此刻他还不做些什么,那以后他也不用在黑道上混了,他咬着牙说的:“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找人,而是故意找茬来的!给我上!让这小子知道知道,金陵的黑道可不是好惹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五十九章 平赌坊 当初张辂单枪匹马去闯花子门的时候,若不是花子门的帮众会打狗阵,仅凭张辂一人便足够将花子门打个对穿。 这事虽然没过去多久,但这段日子张辂几经生死,武功进步神速,实力早已可不同日耳语。 赌坊中的这些人虽都好勇斗狠,但说到底也只能算是普通人,纪纲倒勉强能算个练家子,有些内功傍身,但在张辂眼中也着实不够看。 赌坊中的打手们还未出手,张辂已经率先开打,只见他咧嘴一笑,起身便将刚刚做过的椅子踢向一个打手。 这打手准备不足,再加上赌坊之中人员众多,左右也没地方躲避,只得假期双臂准备将椅子挡下。 可张辂踢椅子的时候可是用了内力,这打手又怎么可能轻易挡下?椅子刚与双臂接触,便传出了“咔”“啪”两声。 “啪”的那声响是因为椅子散了,变成了漫天的木屑。 而“咔”的那一声,是打手胳膊断裂的声音。 随后打手倒地,又顺带着砸到了背后的两人,这三人也是口吐白沫,当场便不省人事。 这期间张辂也没闲着,他一个甩腿轻而易举地就踢晕了两个打手。这一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也仅用了一瞬间而已。 做完这些,他才一个纵身回到了纪纲身前,从始至终,他连手中的绣春刀都没有动用。 眼见张辂就在眼前,纪纲内心几番挣扎,但最终却熄灭了出手的打算,因为仅从刚刚的打斗场面来看,纪纲很清楚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他现在若贸然出手,说不得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反正对方也没着急动手,估计这事弄不好还有转机。 张辂也是再次朝着纪纲咧嘴一笑,道:“你刚才说你叫纪纲是吧?我要是你呢,接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盲目的举动。” 纪纲是黑道不假,他要面子,但他同样也要命,他可不想最后面子丢了小命也没保住,而且在黑道之中,本就强者为尊,今日张辂强势出手,哪怕这事以后传了出去,纪纲的颜面也不会丢的太多。 几番权衡之下,纪纲缓缓起身,对着周围的赌客说道:“各位,今日就到这里了,招呼不周,实在招呼不周。” 赌客们也深知张辂的厉害,已经不想再蹚浑水,况且他们当中刚刚有不少人趁乱拿了不少银钱,如今得了允许,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了。 等赌客们纷纷退场,纪纲又吩咐几个没挨打的打手道:“你们几个把受伤的兄弟照顾好,好好守在这里,我先到后宅去跟这位小兄弟谈谈。” 一众打手赶忙拱手称是。 随后,纪纲这才朝着张辂拱拱手道:“小兄弟,可愿后宅一叙?” 张辂可不想给黑道之人什么好脸色,他没有回答,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 纪纲则伸手撩帘,客气地说道:“小兄弟,请!” 两人进到后宅,还不等纪纲发问,张辂已经率先开口道:“我有一个乞丐朋友,不久之前被两个人给架走了,你这里消息灵通,肯定知道我那个乞丐朋友被带到哪去了。” 纪纲微微皱眉,他在这里开设赌场,也算是这里的地头蛇,那个没腿的乞丐天天被人架来架去,他当然知道去哪了,但是他不敢说,只因为对方是自己完完全全得罪不起的一股势力。 纪纲思略片刻,既然得罪不起,那干脆就说不知道好了。 只听纪纲说道:“我实在……” 纪纲刚刚的神情早就被张辂看在眼中,他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了些,可他又不傻,所以还没等纪纲说完,张辂已经开口打断道:“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张辂一边说着,还故意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 纪纲心里这个苦啊,我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小黑道,左右我全都得罪不起,我容易吗? 衡量再三,纪纲决定还是先度过眼前再说,毕竟好汉都不吃眼前亏,他可不想现在就被张辂打死。 纪纲只得开口说道:“我知这附近有个地方确实可能有那个没腿的乞丐,如我所料不差,应该在柳条巷中,那里有一间‘屠门’。” “屠门?”张辂开口问道。 纪纲点点头,“听说最开始是由一群屠夫和乞丐组成的门派,后来丢了本行,听说净干些下三滥的事。” 这么巧么?花子门在柳叶巷,屠门在柳条巷,两条巷子相邻,这真的只是巧合么?还是这其中会有什么利益牵扯?当初花子门拐卖过来又卖不出去的人后来都被花子门如何处理了?屠门难道是花子门的下游产业?那屠门之后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产业?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连花子门周边的街巷都好好查查! 张辂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抬眼看了看纪纲,这纪纲虽是黑道,但好歹今日也算帮了自己。 张辂自怀中掏出一枚铜钱,直接将绣春刀抽出。 但是这一个动作就将纪纲吓了一跳,这事干什么?难道是要杀我嘛?我都说了啊! 可张辂的刀当然不会砍刀纪纲身上,他只是一刀挥出,将完好的铜钱斩成两半,一半收回了怀中,一半交到了已经吓坏了的纪纲手中。 纪纲缓了半天的心神,这才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半枚铜钱,心想:这是干啥?不打算杀我了?还给我报酬了?但是只给半枚铜钱是不是少了点? 纪纲看了看张辂,颇为不解地问道:“这是?” 张辂则解释道:“虽然你这赌坊不合规,但我今天实在没工夫多管,而且你今天确实算是帮了我,将来你要有事需要帮忙,拿着这半枚铜钱去殿议散骑将军张府找我,只要是不违背良心不违背侠义道德的,我一定都帮你办了。” 说到这,张辂又想起电视剧中赵敏威胁张无忌不让取小昭来着,为了不步张教主的后尘,张辂赶忙又加上一句,“有关婚丧嫁娶的也不行。” 纪纲一脸懵,心中腹诽:大佬,我本来干的就是黑道的营生,说白了就都是违背良心违背侠义道德的,您这也不帮那也不帮,那我要这硬币有何用? 张辂也不再多说,提着刀便向不远处的柳条巷行去。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章 屠门 柳条巷,屠门。 没了腿的乞丐正伏在地上,两手比划,嘴里也是“咿咿吖吖”地讲个不停,若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乞丐不止没了双腿,口中也没有舌头。 而主位之上则坐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人。 这人名叫冯集,原先是远近出了名的屠夫,许是因为手艺好,为人又心狠手辣,后来竟成了屠门的副门主。 主位上的冯集随手抛着手中的银两,朝着那个乞丐说道:“本想着你这样的讨些铜钱已是极限,没想到竟能直接讨来银两,不错不错,今后就赏你一口饱饭吃。” 闻听此言,乞丐又兴奋的“咿咿呀呀”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体残缺的他能活命已是不易。 乞丐被人架了下去,有手下凑到冯集身旁道:“副门主何必对这种乞丐如此好?养着他们已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若要让他们吃饱那咱们开销恐怕更大。” 冯集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懂什么,以前这些叫花子咱们可以随意折辱,哪怕都这么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花子门还会送来新的,如今花子门覆灭,咱们手中的叫花子可没地方补充了,若不好好对待,等他们都死光了,难道让你出去乞讨?” “副门主英明,小的就想不到其中关键。”手下先是小小的拍了一下冯集的马屁,随即又继续说道:“花子门拐卖人口,那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那每日进账,可比咱们摆弄这些叫花子要多赚许多,如今花子门覆灭,说不得也是个机会,咱们若能吃下这拐卖人口的生意……” 这事冯集早就想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想接手花子门的生意,所需人手太多,断不是咱们屠门能吃的下的,再说花子门刚被锦衣卫端掉没多久,咱们若是现在接手,说不得锦衣卫会把咱们也一勺烩了。” 这其中道理手下如何不懂?可这世上有谁会跟那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手下还欲再劝,冯集已经抬手打断:“好了,这事就先这样了,不过你们放心,等门主回来,这事我自会跟门主商议妥当。如今咱们不要多生事端才好。” 冯集的话才刚刚说到这里,屠门的大门便被一脚踹开。 这踹门的也没别人了,正是张辂。 张辂迎着屠门帮众们那错愕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这屠门之中,人数看上去并不多,充其量二十余个,可周遭那些断手断脚的乞丐可不在少数,更有甚者是更个人都泡在一个缸中,从缸体大小来看,恐怕也是四肢全无。 看这屠门的情况跟预想的一样,张辂不由得怒从胸气。 他还没来得及发难,冯集已经开口问道:“你这后生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张辂则是将绣春刀抽出刀鞘,又用内力击发甩出,只见绣春刀在空中急速转了几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削掉了冯集的腿。 自打穿越以来,张辂也是无时无刻不被身边的人或是所改变,这可能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今天这事要放在以前,张辂也断然不会出手如此重,毕竟在他心中自己可以分对错,可以打击坏人,但万万没有惩罚坏人的权利。 可如今的张辂在看到了那些肢体不全的乞丐之后,心中想的全都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既然你们屠门如此待人,那干脆请你们屠门也全变成残废吧! 冯集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看,见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知去向,这才抱着满是鲜血的伤口嘶吼起来。 张辂环顾四周,戾气外放,屠门众人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这时,张辂才举起刀鞘指着冯集,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前可能叫屠门!但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将变成修罗场!” 冯集本是心中大骇,但听张辂如此说,又咬着牙强自镇定下来,“结阵!快结打狗阵!” 张辂眉头紧皱,“又是打狗阵!看来这屠门果然跟花子门有关系!今日,且看小爷为民除害!” 还不等屠门众人结阵,张辂已经冲入人群,只见他高高跃起,直接用膝盖顶在一个屠门帮众的面门之上,只听“咔”的一声,这人直接脸部变形晕死过去。 旁边有人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不由得倒退两步,只可惜他还不等逃跑,张辂已经到了他的身旁。 张辂随手运起内力,直接用刀鞘抽打在这人乞丐之上,只见这人痛呼倒地,膝盖竟然不可思议地向前弯折了很大的角度。 屠门的帮众们此刻也不再结阵,而是四散而逃,可他们的速度又哪里能快过张辂? 有些人才堪堪到了门口,却发现张辂一个纵身便堵在了门前,一声声惨叫之下,屠门众人无不骨断筋折。 屠门仅有二十几人,不过几息功夫便被张辂打残了七七八八。 随着最后一个被张辂打断了腿,张辂起身便直直朝着冯集那边而去。 这可把冯集吓得魂不附体,他想起身逃跑,可他如今仅剩下一条腿,又流了那么多的血,又如何能逃得了?此刻别说是逃了,能一只脚站起来他都做不到。 来到冯集身旁,张辂先将绣春刀从地上拔了出来,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冯集已经开口求饶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刚会走的儿子,还请少侠看在他们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 冯集说得声泪俱下,张辂却一口痰啐在他的脸色,“我呸!”随即,张辂又指了指周围那些被屠门迫害的叫花子说道:“他们也曾这样求过你吧?可你给他们机会了吗?你有父母妻小,难道他们就没有吗?” 冯集摇着头,说道:“钱,我这里有很多钱,只要少侠能留我一条狗命,我必将这些钱财全部送给少侠!” 张辂眼神犹如冒火,道:“那么你觉得,多少钱财才能买你的狗命?多少钱财才能弥补那些被你折磨到丢了性命的人?” 还不等冯集说话,张辂已经给出了答案:“不够!多少都不够!”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一章 李茂 张辂用绣春刀在冯集的那天好腿上比划了几下。 仅是几个动作便吓得冯集屎尿齐流,他哭嚎道:“少侠就饶过我吧,我真的藏了很多钱!” 张辂抬眼看看他,问道:“我听说,你们屠门以前都是屠夫?想必你也是吧?” 若在往日,身为屠门副门主的冯集自是感觉高高在上,谁若敢提及他曾经当过屠夫,少说也要挨上一顿胖揍。 可如今面对张辂的问话,冯集表现的那叫一个乖巧,他拼命点着头,说道:“是是是,小的以前就是屠夫,而且,小的还是左近最好的屠夫。” 张辂点点头,又道:“那好,你来告诉我,我想把你这只好腿也砍掉,但我又不像让你死,你说我要从哪下刀更好?” 冯集却是拼命摇着头,哭丧道:“不能砍了!真的不能砍了!就请少侠饶过我吧!我以后重新做人!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却在这个当口,屠门之中进来了一队兵丁,为首之人看着满目狼藉的院子,立刻朝着张辂吼道:“何人如此大胆?敢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听到这声,冯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马上朝着那队兵丁道:“官老爷救命!官老爷救命啊!” 张辂却是轻蔑一笑毫不理会,直接朝着冯集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随意下刀子了!” 冯集亡魂大冒,嘶吼道:“不!” 伴随着冯集的嘶吼,张辂毫不犹豫一刀落下,冯集的另一条腿这下也没了,今后哪怕不死,恐怕也只能在地上如蛆虫一般爬行了。 而刚刚那队兵丁的头目看到此景象,直接从腰间抽出长刀,朝着张辂怒道:“胆敢在官差眼前行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张辂回身瞟了这人两眼,轻声说道:“打扰我替天行道,你礼貌吗?” 闻言,这兵丁头目竟上下打量起张辂,随后开口问道:“你是勋贵子弟?你认识我?” 张辂擦了擦绣春刀上的血迹,将其收回刀鞘,这才开口答道:“不错,我是勋贵子弟,可我不认识你。” 兵丁头目皱了皱眉,道:“你既知我叫‘李茂’,又说不认识我?” 张辂撇撇嘴,:“我说的礼貌不是你这个李茂,怎么?你很出名吗?” 李茂心想:不应该啊,但凡是这应天府的勋贵子弟,难道还有不认识我的?眼前这人不会是假冒的勋贵子弟吧?哼,敢假冒勋贵,又端了屠门断我财路,这屠门每月可要给我上缴不少银钱,看我今日要了你的小命! 李茂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凶狠的笑容,说道:“我乃巡城司值曹李茂,今日你当街行凶,又敢冒充勋贵,我命你赶紧投降,随我们走一趟巡城司,不然……” 听着李茂的话语,张辂的面容也阴冷下来,“不然怎样?” 李茂招了招手,不少巡城司的兵丁持刀围到张辂身前,李茂这才说道:“不然就让你血溅当场!” 张辂咬咬牙,问道:“你们巡城司就是这样办案的?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屠门所做的勾当?” 李茂却不屑地说道:“怎么?我巡城司办案还用你教?小爷不怕告诉你,我不止是知道屠门所做的勾当,还收屠门献上的供奉,每月可有十两银子呢,如今你将屠门灭了,这不是断我财路吗?这不是打我脸吗?” 张辂恨得咬牙切齿,“很好,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敢承认与屠门有勾结!这些屠门中人,断人手脚,使人乞讨,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你身穿官服,不思为民办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李茂说道:“我呸!良心才值几个钱?再说小爷有何不敢认啊?我爷爷乃是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 张辂虽然不了解历史,但前段时间为了和勋贵子弟们走动也算是做了些许功课,国公级别的人物他也算都记下了,宣国公,名叫李善长,不过听闻手中已经没了什么实权。 张辂忍着怒意说道:“李茂是吧?这名字我记下了,我现在要先处理屠门的事情,没时间管你,你赶紧滚回宣国公府洗干净脖子等着,等我把这里的事解决完了,再去宣国公府取你双腿,我要让你也尝尝没有双腿的滋味!” 李茂自小到大哪受过如此威胁?他用刀指着张辂说道:“敢威胁小爷!也不用等你有时间了,小爷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兄弟们!上!” 李茂招呼一声,就准备带着巡城司的兵丁击杀张辂。 可张辂却自怀中掏出锦衣卫的腰牌,道:“锦衣卫办案!不想现在就死的,都给我滚!” 再看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李茂还如何嚣张的起来。 李茂这人也许连朱元璋都不怕,但他心中却唯独害怕锦衣卫,当年他二爷爷李存义深陷胡惟庸案,李茂可是亲眼见证了锦衣卫的残暴与血腥,这也在他心灵之中留下了不小的烙印。 但是吧,仅仅因为害怕便退却,却也不太符合李茂的性格,怎么着也要撂下两句狠话再走吧? 李茂刚要开口,张辂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直接吓得李茂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随后张辂又是一声大喝:“滚!” 李茂内心翻涌害怕,最终带着手下的一众兵丁撤了。 屠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周围自然也围了不少吃瓜群众,张辂也是上前说道:“这里有没有人认识锦衣卫?还请给报个信,就说我张辂在屠门办案,请求支援,另外这里有没有懂医术的?帮忙看看这些被屠门祸害的人们都伤的如何?” 其实还没等张辂吩咐,在他亮出锦衣卫腰牌那一刻,就已经有人跑去锦衣卫送信了,只可惜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没人懂医术。 好在张辂在人群中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元宝还有一众乞丐。 张辂赶紧让他们都进来帮忙照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乞丐。 当然了,张辂也将心中的不解问了出来:“元宝,花子门和屠门全都会打狗阵,这应该是你们丐帮的镇派阵法才是,你跟我说说,这事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二章 差点忘了 元宝怯生生地往后退了几步,他道:“你的眼……眼神有些可怕。” 张辂看到那些肢体残缺的乞丐本就动怒,加之刚刚又打伤了不少人,见了不少血,身上的戾气难免重了些。 他微微调整一下呼吸,尽量平复自己戾气,这才重新问道:“元宝,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花子门和屠门都会你们丐帮的打狗阵法?” 元宝虽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装着胆子说道:“不……不知道,我虽是丐……丐帮中人,但我们这些人都不……不曾习武。” 张辂点了点头,看来,有时间要着重调查一下丐帮了,如果丐帮真的跟花子门、屠门有什么勾结,张辂不敢相信,这世上每天会有多少乞丐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旁边元宝也看出张辂似乎心情非常不好,他非常想要帮忙。 元宝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辂,说道:“你放……放心,这件事情我……我会帮你问问的。” 张辂点了点头。 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张辂转头向着门口看去,见来人居然是那个大石碎胸口的吴鹏和尚。 张辂开口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这里虽然人多,但却不是卖艺的地方。” 吴鹏却自身后解下两个布袋,扔到了张辂身前,说道:“贫僧是来给施主送礼物的。” 张辂还没说什么,元宝已经蹲下身将两个布袋解开。 待看清了两个布袋中装的何物,元宝直接“啊”的一声,吓得大叫起来。 元宝一边大叫一边后退,口中也是一个劲地念叨着:“人人人人……人头!”这一惊吓,似乎让他的口吃更加严重了。 张辂嗅这空气中的血腥味,又低头看了看布袋中两颗憎狞的人头,朝着吴鹏开口问道:“这是?” 吴鹏开口说道:“刚刚你打斗的时候,有两个装死跑掉了,贫僧本想着把他们劝回来,可他们不听,贫僧就只好如此了。” 张辂一头黑线,说道:“还没判罪你就把人弄死了,这算动用私刑,也是会受到惩罚的,而且你不是和尚吗?怎么能犯杀戒?” 吴鹏显得颇为无所谓,他道:“这些人如此猖獗,应该是跟官府有所勾结,今天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他们被官府释放再来作恶吗?再说贫僧已经还俗,哪来犯戒一说。” 张辂不得不承认,吴鹏说的非常再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强加给别人,而且若真让屠门的人跑了,说不定会后患无穷。既然人已经杀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张辂又开口问道:“这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一般人遇见了也只会远远躲开,你却一脚踏了进来,为何?” 吴鹏面上无悲无喜,说道:“一两银子对贫僧来说是雪中送炭。” 一两银子不多,一般情况下绝对买不来两条命,但也要分是在哪种情况之下,有时候别说是为了一两银子了,有时候就为了半个馒头也足以杀人,可张辂看看吴鹏那古井无波的脸,总觉得他没说实话,因为凭借吴鹏的身手,只要肯屈尊,在应天府当个护院保镖每月进项也绝对少不了。可既然吴鹏不愿多说,张辂也不好多问。 他只能朝着吴鹏拱了拱手,道:“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多谢了,不过出去可别说你杀了人,这种事,我能兜住,你恐怕会招来灾祸。” 吴鹏点了点头,再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颂完这句佛号,吴鹏便离开了屠门。 不知过了多久,锦衣卫众人这才姗姗来迟。 说来也巧,带队的三人张辂都还认识,正是刘二饼还有莫淡定莫从容兄弟。 看着满院子的狼藉,刘二饼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抬眼看看张辂,说道:“都是你干的?” 张辂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就麻烦你将带来的人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把屠门中人押送去咱们镇抚司大牢,另一部分人找地方把这些被屠门残害的乞丐收容起来。” 这个交代可让刘二饼犯了难,“兄弟,把屠门关进镇抚司大牢还好说,但这些断手断腿的乞丐你让我往哪收容?” 收容到哪里张辂也没细想,刚刚也是没过脑子便直接说了出来,这么多断手断脚的乞丐,总不能收容到锦衣卫去吧?万恶的旧社会啊,连个收容所都没有,这事让张辂也犯了难。 一旁的元宝却是眼前一亮,他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帮到忙了,他道:“要不都送到城……城外的青苔庄吧,我们就都住……住在那里,虽然环境一般,但好在可以遮风……风挡雨。” “青苔庄?”张辂开口问道。 元宝点了点头,道:“青苔庄是我们丐帮的产业,地方大得很,容下他们没问题的。” 张辂则开始思略起来,说白了,他现在对丐帮可谓极度的不信任,生怕这些人交到丐帮会再次受到伤害,可是若不把这些人安置在青苔庄,那可就真的找不到地方安置了。 思略良久,张辂最终做了一个折中的选择,他挥手招过刘二饼,说道:“就安置道青苔庄吧,不过以后隔三差五要遣几个兄弟过去看看。” 刘二饼不解,“这是为何?” 张辂说道:“你先照办吧,回头我跟你细说。” 刘二饼点点头,道:“好好好,你官大,你说了算。” 一行人开始行动了起来,张辂自然也没闲着,他也帮忙把那些不便的人安置到青苔庄,等安置完毕,张辂又掏出了身上仅剩的五两银子交给元宝,毕竟安置的人那么多,这些人也总要吃饭的,元宝他们行乞连自己能否填饱肚子都还是未知数。 元宝也不跟张辂客套,将那五两银子收了起来,并且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将救回来的这些人都安置的妥妥的。 做完这些,已经月上中天。 张辂看着满天的星辰,猛然一拍脑门,自语道:“坏了坏了,差点给忘了,我跟傅三哥还有约来着。” 说完,张辂赶忙向着松竹馆的方向跑去。 一旁的刘二饼不解,抻着脖子朝着张辂问道:“你干啥去?” 张辂则是便跑便回首道:“我去松竹馆!” 松竹馆这样出名的青楼刘二饼自然是听过,不过他却没有去过,毕竟那里消费太高,他一个买大饼卷肉都砍价的主,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去那种地方花钱? 刘二饼忍不住撇撇嘴,自语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去松竹馆也不知带上我,呸呸呸!我一个正人君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的心中只有李薛姑娘一个!” 刘二饼正嘟囔着,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天屠门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辂还没交代清楚呢,等一会自己回到锦衣卫,上头问下来自己要如何回答?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三章 站队朱允炆 张辂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秦淮河畔,虽已月上中天,但这里的热闹也只能算刚刚开场。 毕竟今日要竞选琉璃花魁的第一名入幕之宾,所以松竹馆这里也更显热闹。 张辂顺着人群挤了好久,才堪堪挤到了松竹馆的门口。 “辂少爷,辂少爷,您赶紧这边请。” 张辂抬头看去,见台阶上一人呼喊的正是自己。 这人张辂多多少少有些印象,虽不知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这人正是傅让的伴读书童。 张辂又废了半天牛劲才终于挤到书童旁边,他开口便道:“都那么晚了你还在这等我,有劳了。” 在张辂眼中,从来不会把人分为什么三六九等,不然他也不会喜欢去跟元宝聊天。 可张辂这句客套话却足以使傅让的书童得到极大的心理满足,书童能感受到张辂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毫无做作和表演的成分。 可是书童毕竟只是书童,这个时代阶级的壁垒十分牢固,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书童虽然感激张辂,但也绝不敢乱了规矩。 只听书童开口道:“小的当不起辂少爷如此说,您快进来吧,我家少爷已经占好了位置等着您了。” 张辂也不矫情,跟着书童便进入了松竹馆之中。 松竹馆的正中已经搭好了台子,此刻正有馆中的姑娘们在上面表演歌舞,姑娘们平日虽做皮肉生意,可比之后世却增添的几分才华与气质,他们甩着流云水袖,伴着悠扬的琴声翩然起舞,将女子的美感展现得淋漓之至,周遭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不少人,随着那美妙的乐曲与舞步,不时地鼓掌叫好。 傅让作为大明最道:“辂弟一直与皇孙殿下交好?” 张辂点点头,道:“你说允炆啊,还不就是他被燕王的欺负的时候我仗义相救,打那之后我俩关系就特别好了。” 傅让说道:“是啊,你俩关系好,所以你站队朱允炆,我与辂弟同样相交莫逆,当然也要一同站队。” 这话张辂还是没懂,他问道:“这个所谓的站队,是什么队?” 傅让用食指指了指天,轻声说道:“还不就是他们皇家的那个位置。” 这个回答更加令张辂迷惑了,他问道:“那个位置以后不应该是太子的吗?等太子百年之后,那个位置便会顺理成章成为允炆的,哪用咱们站什么队?” 傅让却是摇了摇头,说道:“难道辂弟没发现?在跟你成为朋友之前,皇孙殿下在詹士府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张辂回想一下,还真是那么回事,哪怕当初张辂跟朱允炆是同桌,张辂也是尝试着跟朱允炆说了好几次话换来的都是冷漠,那时候张辂还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确实透着一丝不同寻常。 见张辂终于也发现了关键所在,傅让则继续说道:“陛下可不止有一个皇孙,太子也不止一个儿子。” 这信息量可谓巨大,在张辂的历史认知里,感觉朱允炆就像是天然的皇帝继承人一样,他从来没想过这天下除了燕王还会有谁跟朱允炆争。 张辂看了看傅让,说道:“傅三哥能否说得再详细些?” 傅让道:“也罢,今日这些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傅让说着,又往张辂那边挪了挪,尽量压低声音道:“太子还有一个儿子,名叫朱允熥,其母乃是敬懿太子妃,人家那才是妥妥的嫡出,从一出生便被封了郡王,而且他的家世那也是相当显赫,他老爷乃是开平忠武王、鄂国公常少保,虽说他老人家已经作古多年,但门生故吏依然遍及军中。还不止于此,你大伯的顶头上峰,正在关外扫荡大元余孽的蓝大将军是朱允熥的舅祖父!” 什么蓝大将军先放一边,傅让说的一系列头衔张辂也基本听不明白,不过姓常的狠人他却知道一个,肯定是常遇春没跑。常遇春的外孙子跟朱允炆争皇位,而且人家还是嫡出,这怎么看都没啥机会啊,那历史中朱允炆是如何继位的? 谁知傅让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嘛,陛下与太子都没有定下明确的接班人,所以皇孙殿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咱们可要先说好了,以后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皇孙殿下,但也只是以我私人的名义,与我家里断然没有关系。毕竟我父亲也算是位极人臣,实在没必要参合其间。”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四章 皮相不错的公子 张辂赶紧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朝着傅让敬道:“皇室人太多,关系也太复杂,今天要不是傅三哥提点,说不定我以后就会在阴沟翻了车,现在未来还没定论,傅三哥能站在我和允炆这边,实在是兄弟三生有幸,也足见傅三哥为人义气,来,小弟无以为表,就以这杯酒,敬傅三哥一杯。” 张辂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让自然也跟着喝了一杯,等他放下酒杯,却摇了摇手说道:“咱们兄弟情义是一方面,其实为兄如此选择,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谋划一条出路啊,我虽是家中弟子,奈何却出生晚了些,只能在兄弟在排行老三,以后家里的爵位肯定是落不到我的头上,若不做些什么,将来将我外放,做个一卫指挥使也就算到头了,我如今站队皇孙殿下,也不过是博取一个虔诚。” 听傅让如此说,张辂又将酒杯举起,说道:“傅三哥能将这些话都告知小弟,足见没拿小弟当外人,傅三哥也算是真性情真君子,来来,咱们再干一个。” 又一杯饮尽,张辂却是嘴角上翘,心想:傅三哥啊,你就瞧好吧,咱们现在只管站队便是,哪怕什么都不做,朱允炆也一定会成为皇帝,这是历史的必然走向。 想到这里,张辂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然后呢?按照正常的历史走下去,朱棣可是会将朱允炆赶下皇位的,自己已经将朱棣得罪的死死的,又揍了人家的小舅子,想要再抱大腿已经没了可能。 将朱允炆绑了直接送给朱棣?以前张辂还真就这么想过,可回过头来他又否决了这条选择,如果一个人做事两面三刀不择手段,想来身居高位的人也看不上这样的人,从张辂的本心讲,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再者张辂交朋友看的是本心,又不是看得身份高低贵贱。他的朋友里有朱允炆那样的皇孙殿下,有傅让这样的勋贵子弟,同时也有刘二饼那样的平民子弟,还有元宝那种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可怜的孩子。 想着想着,张辂的肚子竟不自觉地“咕咕”叫了起来。 傅让看看张辂,开口问道:“辂弟这是饿了?” 张辂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下午忙着抓坏人,把吃饭这码事给忘了。” 傅让拍了拍自己额头,“都怪为兄招呼不周,这就安排给辂弟上些吃食。” 傅让说着,招过一旁的小二,嘱咐道:“将你家拿手的菜先上个五六道,速度紧着些。银子你那好,剩下的就权当是小费了。” 得了银钱,小二自是喜笑颜开,他开口道:“得嘞,三爷您是老主顾,您先稍坐着,拿手菜这就来。” 听得老主顾三字,张辂也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勋贵子弟真不是东西啊,至于这腹诽中有几成是羡慕,有几成是批判,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能称为至理名言,在钞能力下,五六道精美可口的菜肴马上被端了上来。 这些菜品光是看其精美的模样已经让人食指大动,傅让特意将这些菜往张辂跟前推推,说道:“辂弟赶快趁热吃,说不得一会琉璃姑娘就要出场了。” 张辂点点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张辂便开始了大快朵颐。 今天他灭了屠门,又帮忙将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乞丐安置到青苔庄,此刻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张辂吃饭本来就没什么讲究,现在都饿得受不了了,吃相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好看。 许是吃饭的动静太大,竟惊动了临桌的一名公子哥。 这公子除了瘦弱了一些,皮相倒是真不错,他皱着眉头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张辂,满是嫌弃地说道:“这是几辈子没吃饭了?如此吃相,真是有辱斯文。” 这公子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傅让与张辂自然也都听得真切。 这个公子说张辂,那堕的也是傅让的脸面,傅让何时受过如此折辱?他皱皱眉就要发作,张辂却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张辂转过身,朝着那公子哥拱拱手道:“实在对不住,我吃东西声音大,打扰到兄台了。” 张辂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大快朵颐,只不过这次他刻意压低了自己吃东西的声音。 人们总会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这话能流传下来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很多时候,你越是选择退让,对方就越会变本加厉。 这个皮相不错的公子,恐怕就是这样的人,他此刻也不再看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了,而是专注地观察起了张辂。 松竹馆可是金陵城最为出名的青楼之一,往来的客人不是权贵便是富商,这些人对穿着也很是讲究,可再看看张辂的穿着,只是一件普通的短打,料子虽然还算不错,但衣服看上去却不怎么干净规整,毕竟他今天在屠门干架来着,能干净规整就怪了。 所以仅从穿着和吃相上,这公子已经在心中断定,张辂既不是勋贵也不是富商,所以他再次出言嘲讽道:“都说松竹馆是金陵城最好的消金窟,可今日一来,却是让人不敢苟同。” 听了这话,旁边早有侍候的小二上前问道:“公子这话说的,可是小店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 这公子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们松竹馆什么贩夫走卒都可以进,现在进来个饿死鬼你们都不说稍加阻拦的。” 闻听这话,傅让哪里能忍?他直接拍桌而起,指着这个公子怒道:“你说谁呢?” 张辂虽然显得颇为无所谓,反正被人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但他却不想因为这事跟别人起冲突。他赶紧起来拦着傅让,说道:“傅三哥别动怒,让人说两句无所谓的,咱们继续,你不说琉璃姑娘就快出来了吗?” 谁知张辂的退让却被当成了软弱,这公子又开口道:“怎么?怕了?没钱没势的,还来松竹馆装什么装?”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五章 花魁琉璃 人的忍耐程度终究是有限度的,面对着公子哥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哪怕张辂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了。 只见张辂眼神中露出一抹狠厉,朝着那公子道:“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是不是?一次次的不愿意理你,你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我他么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张辂可是刚端掉屠门,那一身的戾气还未完全散去,此刻他怒气上涌,浑身上下那些戾气又不自觉地凝聚起来。 这公子哥不过是温室中的花朵,哪里见识过如此场面?此刻他早已被张辂那一身气势震慑的说不出话。 只一个对视,这公子哥的后背便被汗水浸湿,但是身为一个勋贵,他又不可能向别人低头,只能勉励支撑。 好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救了他。 “快看快看,琉璃姑娘出来了。”随着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堂之中。 张辂自然也不再看那公子哥,一直以来,张辂面对的都是像平凉侯或是燕王那种人物,真与眼前的公子哥一般见识,他都会觉得是堕了自己的名头。 终于不再与张辂对视,公子哥只觉得身体一轻,差点没就此坐到地上。 他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心中纳闷,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犯病了?还是被吓到了?公子哥自己都分辨不清,只以为自己刚刚是中邪了,当然了,他也没忘记再狠狠看上张辂一眼,心中想道:乡巴佬,这次算你走运,要是再来吓唬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啊,有时候就是那么的不讲理。 大堂之中的台子上此刻已经不见了那些跳舞的姑娘。 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孩身穿红色嫁服,被两个丫鬟搀着,一步一步走上了台子。 这无疑就是今天的主角,琉璃姑娘了,她的妆容此刻虽不浓艳,却在清淡中将她的美衬托得刚刚好。只在她出现的这一刻,在场的女子好像全都失去了颜色,整个松竹馆的姑娘,仿佛只有她还在发着光,由此可见,琉璃花魁之名绝对名不虚传。 张辂看着台上的琉璃,忍不住摇了摇头,出声道:“哎,可惜了。” 傅让却饶有兴趣地看向张辂,问道:“哦?辂弟何出此言啊?” 张辂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还能为啥?他不过是觉得这样出挑的女子竟在青楼之中,着实是可惜了。当然了,其中还不乏几番同情,但凡是做皮肉生意的女子,有几人是真正自愿的? 当然了,虽然觉得可惜与同情,但张辂也没打算管,他虽然是穿越者不假,但他也知道凭借自己一个人就妄图改变一个时代是不切实际的。 青楼生意在这个年代再正常不过,大致就跟后世人去ktv差不多,张辂总不能觉得青楼女子可怜,就妄图解救天下所有沦落风尘的女子吧,到时候别说这天下的男人容不下他,那些风尘女子恐怕也会将他当做神经病来看待,跨越了几个世纪,精神层面的代沟始终是无法逾越的。 琉璃在台子正中站定,原本嘈杂的大堂立刻安静下来,只见琉璃盈盈一福,开口说道:“琉璃感谢各位大驾。” 一旁的老鸨也是扭着屁股摇着手绢,极尽风骚地说道:“哎呦,今日我们家琉璃首召入幕之宾,多谢各位捧场了。” 老鸨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嘛,既是召入幕之宾,总是要有些规矩的,这天下间能博得美人一笑的,无非就是钱财和才华,一会啊,有钱的官老爷们只管出价,有才学的官老爷们可留下墨宝,至于最后的选择权嘛,自然就在咱们琉璃身上啦。” 无论是钱财还是才华,无非都是松竹馆的营销手段,能挣得钱财自然是好的,但若真的可以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童话,那松竹馆的地位将更加牢固,所赚钱财自然也会更多。 这边正说着,琉璃那边以在丫鬟的侍奉下将一抹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老鸨也是继续扭着腰肢,说道:“各位官人还等什么?咱们开始吧!” 老鸨话音刚落,已有客人出价道:“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如今一个壮劳力,每月收入也才一两二,在应天府买一处带院的民房也不过才七八十两纹银,一百两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不过嘛,像琉璃这种级别的花魁,第一次的价格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果然,才不过两三息的工夫,已经又有豪客出价,“一百五十两,爷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当然了,今天来松竹馆的不光都是有钱的大爷,那些自负才华出众的才子,此刻也是一个个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眼见有此情形,张辂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土豪可真多,这些人都跟钱有仇吗?一百五十两够娶好几个媳妇了吧?没事来青楼砸钱,这不是疯了吗?” 傅让却是笑着答道:“人生在世,谁还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在松竹馆一掷千金博得红颜一笑,这才不负人间走一遭,这才畅快,再说琉璃姑娘是一般的姑娘能比的吗?人家琉璃姑娘可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那模样那身段也是万中无一上上之选。” 张辂却撇撇嘴,道:“傅三哥把琉璃姑娘说得这么好,干脆娶回家吧。” 这句话可是令傅让一口酒还没进肚便咳了出来,他咳了好久,这才起身说道:“娶妻是娶妻,花钱风流是花钱风流,这完全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作一谈,再说琉璃姑娘再好,也不过是青楼女子,若只是清倌人还有可能被纳为妾,今日琉璃姑娘已经挂牌,此后想进咱们勋贵人家恐怕也是没有可能喽。” 两人正说着,场间出价已经到了三百两,傅让也是倚着栏杆,直接出价道:“五百两!” 这一出价,立刻吸引了场间所有人的目光,在青楼寻欢是雅事,为花魁砸钱也是雅事,人们断然不会因为别人出价比自己高而心生怨念,在青楼争风吃醋传出去也不好听。 傅让也是迎着众人的目光拱了拱手。 张辂则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批判了无数次万恶的封建社会。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六章 针锋相对 眼见傅让出价,一旁的公子哥也是心中暗恨,他断然不可能让傅让专美于前,他直接出价道:“小爷我出六百两!” 出完价,他还不忘挑衅似的瞪了瞪傅让。 傅让却轻蔑一笑,跟本懒得理他。 此刻又有豪客将价钱出到了六百五十两,傅让也是赶紧出价:“我出六百六十六两,就是图个吉利。” 岂知傅让话音刚落,公子哥已经开口道:“我出八百八十八两,就是图个发财!” 这是直接跟傅让别上了,傅让皱皱眉头,却自恃身份没有发作。 此刻下面又有豪客出价,直接将价格提到了九百两。 傅让也跟着出价道:“我出一千两。” 一千两别说是当个入幕之宾,都不知能买下多少青楼女子了,如今出到了这个价格,已经足够令绝大多数豪客望而却步。 老鸨自然是扭着腰肢喜笑颜开,朝着傅让不住地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哎呦,三少爷还真是年少多金呐,能有您这样的主顾,我们松竹馆也是蓬荜生辉呀!三少爷您千金为红颜,传出去也不失为佳话呀。” 只是老鸨这话才刚刚说完,一旁的公子哥也开始出价了:“都说金陵富庶,权贵豪商遍地,我看也不尽然,不过才一千两又有什么值得吹捧?这金陵城算个球的富庶,小爷今天兴致高,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豪绰!小爷我出一千三百两!” 公子哥这话无异是得罪了在场的不少人,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在场的所有人,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其中就有豪商颇为不忿,开口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如此高调也不怕惹出祸事?” 公子哥面对如此言语,却显得很是无所谓,他看着那豪商,说道:“小爷就是有钱,你能奈我何?反正我一千三百两已经出了,有本事你也继续出价啊?” 豪商的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银子他当然还有不少,但他是个商人,若说投资做生意花个几千两,那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要花费上千两在青楼睡一觉,那豪商觉得一定是脑子被驴踢过才能做出这种事来。 眼睛豪商呐呐不再言语,公子哥却更是得意,他朝着老鸨催促道:“赶紧的,问问还有没有出价的,小爷我赶着和琉璃姑娘拜堂,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老鸨同样不喜欢这个公子哥,但松竹馆开门迎客做生意,自然不会将到手的银钱往外推。只见老鸨堆了一脸笑意,说道:“还有没有哪位金主出价啊?” “我出一千五百两。” 开口说话的是傅让,他此话一出,立刻让现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 公子哥却是一脸怨毒之色,朝着傅让问道:“你跟小爷杠上了是不是?” 傅让却是冷冷一笑,道:“不是你先跟我们杠上的吗?” 公子哥一脸轻蔑,说道:“小爷劝你们最好识相些,这世间可不是什么人你们都能得罪的起的!” 一旁的张辂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上前说道:“怎么?想义权压人?这的规矩可是看谁出价高。” 公子哥恶狠狠地看了张辂一眼,说道:“你算什么臭鱼烂虾?你一个乡巴佬也配跟小爷说话?不怕告诉你们!小爷名叫李英,我爷爷乃是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小爷我今次入京,也是打算在京中供职,今天你们惹到了我,改日我必将你们剥皮抽筋!” 前任左丞相,陛下亲封的宣国公,这话张辂在屠门的时候已经听李茂说过,张辂也是暗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不知道他们老李家哪来的这般底气? 傅让的老子傅友德那可是颖国公,现任征南大将军,太子太傅,傅让平日行事尚不敢如此招摇狠厉,你一个前任左丞相的孙子,哪来的自信? 张辂微微一笑,朝着李英开口问道:“你叫李英?你可认识李茂?” 李英却是哈哈一笑,道:“想来你们是听过我二哥,不错,巡城司值曹李茂正是家兄。” 张辂说道:“那就好,你回去给李茂带个话,我跟他的账还没算,让他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张辂说着,还不忘在脖子处比划一下。 一旁的傅让却是不解,朝着张辂轻声问道:“你跟李茂有过节?” 张辂摆摆手轻声道:“锦衣卫要拿他问案。” 涉及锦衣卫,傅让自然也不好多问。 李英此刻也是怒极,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狠话,谁知傅让却不惯着他,直接瞪了他一眼,说道:“有钱就出价!没钱就滚!” 这话可是把李英气得不轻,他此番进京,确实从家乡带来了不少钱财,只不过这些钱都是要交到他爷爷手上的,他本还想着花个上千两也问题不大,谁曾想今日却跟傅让别上了矛头。 李英可不想失了颜面,前面自己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此刻收手,那让他的脸往哪搁?李英终是咬了咬牙,出价道:“三千两!小爷我出三千两!” 三千两已经是一笔巨款,已经可以在金陵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处公侯级别的府邸,或者可以在秦淮河畔开一间规模不小的青楼。这三千两,已经是李英带过来的所有钱财,他此刻已经不会想要如何跟自己爷爷交代了,他今天就是要争一争面子。 三千两,已经完全超出了傅让所能承受的范畴,他虽然心中憋屈,但也只能将这口闷气咽下。 一旁的张辂却是一脸笑意拍了拍傅让肩膀,傅让不解,问道:“辂弟,为兄心中憋闷,你为何还笑?” 张辂却开口道:“傅三哥!三千两啊,你想想吧!足足三千两啊!李英这小子花了三千两在青楼睡一觉,他说到底就是为了争个面子,你猜他明早起来会不会后悔的吐血?” 傅让思索片刻,说道:“依我看不知吐血,恐怕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李英那边却像是一只胜利的雄鸡,他觉得自己高出傅让和张辂已经不止一等,他冷哼一声,朝着老鸨道:“这下是不是没人跟小爷争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七章 琉璃恭请公子上台 老鸨一脸笑意,极尽讨好道:“公子可真是财大气粗,奴家这辈子还没见过像公子这样的豪客,不知道场间还有没有贵客出价了?” 三千两银子,又哪还有什么豪客出价。 眼见无人再出价,老鸨又对李英说道:“还请公子稍候,一会场间众多才子的佳作琉璃会亲自过目,若是没有喜欢的,那公子可就是琉璃的首位入幕之宾了。” 李英笑着摆摆手道:“好说!都好说!小爷我就在这里等着。” 李英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同时还挑衅似的看了看傅让和张辂。 只是傅让和张辂两人压根就没理他。 不多时,场间的才子们也都写好了佳作纷纷递了上去,只是很可惜,这些作品中似乎并没有任何一首能让琉璃姑娘满意。 眼见如此,老鸨朝着李英挥了挥手绢,道:“哎呦,恭喜公子啦,成为琉璃的首位入幕之宾。还请公子移步这边,换上这一身喜服,待会啊,就让公子和琉璃行拜堂之礼。” 虽是拜堂,也不过只是走个形式,跟真正的嫁娶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英也是昂首挺胸,一步三摇地朝着台子走去,那动作,简直是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现场不少宾客都有想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傅让这个时候却朝着老鸨拱了拱手,说道:“今日我本想着为我这兄弟争一争琉璃花魁,只可惜财力不济,不知松竹馆还有没有其他好姑娘?” 听傅让如此说,张辂直接一口酒便喷了出来,“傅三哥,合着你刚刚争了半天,都是为我争的?让我想想啊,你刚才出价多少来着?对对,一千五百两啊,你准备花一千五百两请我上趟青楼?你是不是疯了?” 傅让却是微微一笑,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咱们兄弟间的情义,又怎是那黄白之物可以衡量的?” 张辂还要再说什么,老鸨却插口道:“哎呦,三爷果然仗义,为了兄弟竟肯花那么些钱财,三爷您放心,我们松竹馆啊,别的没有,姑娘可是多得是,保准将您这位朋友伺候的妥妥的,要是实在不行,奴家亲自伺候也行啊,肯定伺候的您这位朋友欲仙欲死。” 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张辂虽说想多娶几房媳妇,但他却没打算在青楼虚度年华,要真让他光顾青楼,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负罪感。 只是还不等张辂出口反对,傅让已经开口说道:“我兄弟岂是寻常女子可以相配的?我这兄弟可是号称詹士府第一才子,在勋贵圈中可有‘小诸葛’之称,平凉侯府的厉鬼杀人案都知道吧?那个案子就是我兄弟破的。而且我兄弟至今尚未破身,今日说什么也要找个完璧的姑娘才行。” 整个金陵城谁还不知道厉鬼杀人案?张辂的事迹别说是在勋贵子弟中,哪怕是在寻常百姓口中也是时有议论,老鸨子也是真想做张辂的生意,这可是不小的噱头啊,只可惜,松竹馆做的就是皮肉生意,除了每年特定培养的花魁,上哪去找完璧的姑娘? 这可让老鸨犯了难。 谁知台上的琉璃竟掀起自己的盖头,开口问道:“可是那个作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张辂张公子?” 傅让则是笑着拉过张辂,朝着琉璃介绍道:“不错,我这兄弟正是张辂。” 张辂本人却是一脸懵逼,怎么?我都那么出名了吗?不过这首诗可不是我写的,是我从后世抄来的。 琉璃朝着张辂微微一福,说道:“张公子佳作奴家十分喜欢,今日还请张公子能做奴家的入幕之宾。” 旁边正在换喜服的李英微微一愣,出口问道:“那小爷我呢?” 琉璃本就不喜欢李英那张扬嘚瑟的性格,只奈何三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些,如今有张辂在此,她说什么也不会让李英成为入幕之宾。 只见琉璃转身朝着李英一福,说道:“还请公子成全,奴家实在是喜欢张公子那首佳作。” 李英哪里肯依,他开口嚷道:“小爷可是出了价的,足足三千两银子。” 琉璃摇了摇头,道:“今日规矩已然定下,奴家有自己选择恩客的权利,如今奴家已经选好,就是张辂公子,还请这位公子见谅。” 李英又转头看向老鸨,问道:“你怎么说?” 李英从小到大,只要是想得到的东西那就一定可以得到,他相信自家的权势金钱可以搞定一切,但今日的松竹馆却打破了他的认知,他不肯服输,他不相信老鸨会对三千两银子无动于衷。 三千两银子啊,转头就飞走了,老鸨也是心中滴血,可今日规矩已经定下,断然不会坏了规矩,松竹馆能成为秦淮河畔数一数二的青楼,自然是有自己的准则,今日若破坏了规矩,看似可以得到三千两,但松竹馆的名头恐怕也就臭了,以后还怎么从秦淮河畔立足? 老鸨没办法,也只能对着李英劝慰道:“公子您看,我们松竹馆各色姑娘有的是,今日除了琉璃,您随意挑就是。” 李英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在老家的时候,他们老李家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谁曾想这才刚刚进京,就丢了如此大脸,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金陵城混? 李英气极,一把扯下身上还未穿好的喜服,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这才开口道:“好好好!今日之耻我李英记住了!改日!我定血洗了这松竹馆!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罢,李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只余老鸨还招呼两句:“公子,公子您别走啊!” 当然了,李英那血洗松竹馆的话也没人当真,大明开国至今,还从来没有勋贵子弟敢如此无法无天,须知老朱的狠厉可不仅仅是摆设而已。 眼见李英跑了,现场众人竟不自觉地欢呼鼓掌起来,由此也可见,李英是多么的不讨喜。 琉璃这时又朝着张辂微微一福,道:“琉璃恭请公子上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八章 拜堂 张辂愣在原地,傅让却在他背后一推,说道:“你这傻小子,还等什么呢?” 张辂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但今日事已至此,他又开不了口拒绝傅让的好意,当然了,他看看台下琉璃姑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张辂就这样处于一种懵逼状态站到了台子上,他伸手想要去捡那件丢在地上的喜服,却被琉璃拦下,“这件已上过他人身,公子穿着不吉利,不如换一件。” 松竹馆的小厮丫鬟每日迎来送往,眼力劲那是必不可少的,他们早已准备好了新的喜服送到了张辂身前。 古时的袍子穿在身上何其复杂,张辂平日里穿短打都费劲,面对复杂的喜服他就更显得笨手笨脚了。 琉璃却是盈盈一笑,直接上前帮着张辂更衣。她那温柔的小手轻轻抚在张辂身上,将张辂的喜服穿好,又抚慰平整,这一系列动作竟让张辂心头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两世为人,他都还未破身,如今面对柔情似水的琉璃,说不紧张那也是不可能的。 “两位快快前站些,咱们这就开始拜堂。”老鸨笑着招呼道。 琉璃缓缓前走两步,却发现身旁的张辂犹如一根棍子站得笔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老鸨的话。 “公子,公子?还请随奴家前走一些。”琉璃也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张辂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讷讷地点头前走两步。他现在的内心多少有些激动,心想:这要是让自己老娘知道自己跟别人拜堂了,而且还是个那么好看的姑娘,老娘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张辂想着,又斜着脑袋透过盖头的缝隙欣赏着琉璃的美。 不得不说,琉璃五官精致,脸部轮廓柔美,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张辂这一看,便被琉璃的美深深的吸引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那嘈杂与喧嚣似乎也被完全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老鸨上前,用手绢在张辂脸前挥了挥,这才算是把张辂的魂给招了回来。 “公子您还真是个性情中人,竟然看琉璃都看痴了,您要看啊,一会回房看个够,现在还是赶紧拜堂吧!”老鸨笑着打趣道。 盖着红盖头的琉璃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张辂却憋了一张大红脸,觉得颇为尴尬。 老鸨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拜天地!” 琉璃盈盈躬下身去,张辂自然也傻傻的有样学样。 待两人起身,老鸨又道:“二拜宾朋!” 要是真的嫁娶,这第二拜是要拜高堂的,松竹馆中将细节做的很好,可这毕竟是青楼,又上哪去找高堂?所以这第二拜也就只能拜拜在场的宾朋了。 张辂也是随着琉璃调转了方向,向着场间的人们躬身拜了下去。 人群中也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傅让也是吹了一声极响的哨子。 两人起身,只听老鸨又道:“夫妻对拜!” 张辂也是依言转向了琉璃,此刻他的脸色竟显得比琉璃头上的盖头还要红艳几分。 张辂知道,这里是青楼,今天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过场而已,今夜他也会将琉璃拥入怀中,然后一阵翻云覆雨。但这充其量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而已,只等明日一早,两人就各奔东西。 届时,张辂还是那个勋贵子弟,而琉璃,也将开始她的皮肉生意。 张辂心中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能当真!千万不能当真! 可是,琉璃是个大活人啊,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自己情感的人啊,而且,她还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这也是张辂两世为人第一次与人拜堂,他又怎么可能不当真? 他也曾想过当个渣男,也曾想过万花丛中过,可事到如今,他似乎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年。 夫妻对拜拜了下去,张辂也在心中暗暗想道:今晚过后,琉璃就是我的人了,我不管她是否出身青楼,我也不会在乎那世俗的眼光,只等今日一过,我必会筹钱为琉璃赎身。 在一片喝彩声中,礼成,张辂也是被周围的人簇拥着送进了琉璃的闺房。 老鸨则伸手直接将房门关上,这动作惹得那些非要闹洞房的客人们十分不满。 老鸨却抖了抖手中的手绢,开口说道:“哎呦!人家两人春宵一刻,各位爷去凑什么热闹?我们松竹馆啊,那可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哪有像各位爷这样来这里闹洞房的?” 一个满面红光的豪客拍了拍手,附和道:“有道理,来你们松竹馆,可不就是图个快活?来啊,小倩姑娘在不在?快快过来伺候大爷!” 琉璃的房门似乎是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张辂也是蹑手蹑脚地掀开了琉璃的红盖头,望着琉璃那动人的小脸,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琉璃虽是青楼出身,自小便学习如何伺候男人,可今日也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又哪里能放得开手脚? 琉璃抬头看看张辂,竟也是低下了红着的脸。 张辂开口道:“我们接下来……” 不等张辂说完,琉璃已经红着脸说道:“奴家去准备合卺酒,张公子可以先行沐浴一番。” 说完,琉璃竟逃也似的跑开了。 张辂摇着头莞尔一笑,琉璃不过才十六七岁,这样的她也许才是真正的她吧? 张辂想着,也是来到了屏风后面,这里早已备好了一桶热水,如今的温度也是刚好。 喜服穿着困难,脱起来同样也不简单,张辂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身上的衣服褪去。 随后他便进了桶中,认真的洗起澡来。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让张辂心中充满了仪式感,所以他洗的也是格外仔细。 张辂洗了一会,琉璃也来到了屏风旁边,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去除了自己的紧张之感,这才开口说道:“张公子可用奴家伺候?” 张辂虽然穿越了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却一直没习惯那种被人伺候的感觉,可这次张辂却鬼使神差地说道:“好啊!” 这句话出口,张辂也是拍打了好几下自己的脸,堕落了啊,真是堕落了,如今连洗澡都要别人伺候了,只是,真的希望以后每次洗澡都能被琉璃伺候啊。 琉璃娇羞地饶过屏风,来到张辂身后,却不想张辂动作飞快,一个转身便从水桶中站了起来。 看着琉璃那美艳的容貌,张辂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吻在了琉璃柔软的唇瓣之上。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六十九章 悍不畏死的刺客 那两片唇瓣之上,尽是一片温柔。 琉璃也没想到张辂会“偷袭”自己,一瞬间不由得脸颊红晕,瞪大了眼睛。 张辂脑中似乎也放空了一切,这是他两世为人的初吻,此刻,他们两人都沉浸在这岁月静好之中。 只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美好,随着一声破空之声,这美好终被打破。 一柄飞刀冲破了窗户,径直向着张辂袭来。 虽是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可张辂每日习武不曾间断,身体也早已本能地做出反应。 只见张辂将内力覆于手掌之上,在飞刀侧面轻轻一拍便改变了飞刀的行进轨迹。 只听“笃”的一声,飞刀扎进墙内。 张辂终是不情愿的结束了他的初吻,他深吸两口气,嗅着琉璃身上的清香,直接从桶中跃起,一把抓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在空中转了两圈便已将衣袍罩在了身上。 随后张辂又将琉璃揽在自己身后,开口说道:“有人偷袭,恐怕是冲着我来的,待会你跟好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琉璃虽是心中慌乱,但还是紧紧拽着张辂衣袍,拼命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窗外又袭来几柄飞刀,张辂也是眼疾手快,超过一旁的凳子将这些飞刀尽数挡下。 随后便是一声破窗之声,一个身穿夜行服的刺客冲破了窗户。 张辂也是直接将手中的凳子扔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刺客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砸中了脑袋,可怜他还没进得屋来,便被这一凳子砸了回去。 琉璃的房间不小,窗户也多,此刻这些窗户尽数破裂,一个个刺客从窗户中翻了进来。 早在拜堂的时候张辂就将绣春刀交给了傅让保管,没有绣春刀在手,张辂也不想与这些刺客有过多的纠缠,他一掌拍在桌子上,将那桌子翻起朝着一种刺客袭去。 张辂深知外面的刺客恐怕不少,留在这里刺客可以源源不断地从窗户杀进来,哪怕张辂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但此刻身边还有一个琉璃,他自然不想让琉璃跟着犯险。 张辂也不拖沓,直接拉着琉璃便夺门而出。 等房中的刺客将桌子斩成漫天木屑,早已不见了张辂的踪影。 虽是出了房间,但也不意味着安全,此刻整个松竹馆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刺客也早已从正门杀了进来,这些刺客下手狠辣,凡是眼前的活人,全部都被一刀砍翻在地。 张辂回首看看琉璃,再次嘱咐道:“无论到了任何时候都要跟紧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不等琉璃有什么反应,张辂已经一把将琉璃抱起,纵身一跃从二楼到了一楼的大堂之中。 张辂看了看大堂上惨死的人们,从一个厨子的手中捡起一把菜刀,如今这慌乱之中想要找到傅让拿到绣春刀可能性不大,索性有把菜刀,也是聊胜于无。 堂中的刺客自然发现了张辂,自有刺客抽出长刀直接朝着张辂劈下。 张辂也是不慌,直接提起菜刀将长刀挡下,又一个正蹬,力道之大足足把刺客踹的失去了意识。 张辂自然上前,捡起了刺客的长刀,手中挽出一道刀花,果然比菜刀顺手不少。 远处更多的刺客朝着张辂冲杀过来。 张辂直接用左手掷出菜刀,正中一名刺客的肩膀,随后他用左手挽着琉璃的腰,直接杀入了刺客阵中。 这些刺客武功不算高,但却悍不畏死,哪怕是同伴倒在血泊中,竟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当然了,这样的刺客也自然不是张辂的对手,哪怕他们人数众多,面对身具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两大神功的张辂也是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虽然无一合之将,但张辂也是暗暗心惊,这些刺客前赴后继,似乎只要还能动就永远只知道向前,而且这些刺客数量众多,等到自己内力耗尽,那恐怕真就要凉凉了。 当然了,最令张辂觉得心寒的是,这松竹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该有巡城司的兵丁过来,可巡城司至今未到,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张辂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好在在张辂内力消耗干净之前,刘二饼带着锦衣卫赶到了松竹馆。 眼见刺杀已无成功的可能,一众刺客也不拖沓,纷纷跃窗逃出了松竹馆,而窗外就是秦淮河,刺客入水,便再无踪迹可寻。 望着满目狼藉的松竹馆,刘二饼忍住呕吐的冲动,开口问道:“张辂,你咋到哪哪出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辂则是轻轻拍拍琉璃的后背,示意其不必害怕,这才开口说道:“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至于是谁派的刺客,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我想应该跟屠门有关。” 张辂思虑片刻,继续说道:“你怎么赶来的那么快?巡城司的人呢?这里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条街该有巡城司的兵丁才是。” 刘二饼则开口说道:“你说要来松竹馆,也不顾及兄弟们的感受,我们帮你把屠门的老弱病残都安置到了青苔庄,这一个个的还饿着肚子呢,你倒好,自己跑松竹馆来了,也不说给兄弟们也安排一下。我作为锦衣卫大师兄,就想着带着兄弟们也过来看看,谁知这松竹馆今天说什么要给花魁选入幕之宾,兄弟们硬是没挤进来,没办法啊,我只能带着兄弟们在附近先填饱肚子了,不过咱们可要说好啊,今天竟帮你干活了,兄弟们吃饭所花的银子可要算到你的账上。” 刘二饼说着,竟发现张辂身边还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而且看着和张辂还颇为亲昵,刘二饼也是忍不住问道:“张辂,这位姑娘是?” 不等张辂介绍,琉璃已是盈盈一福,答道:“奴家琉璃。” 刘二饼瞪大了眼睛,看看张辂,又看了看琉璃,悲愤地说道:“好啊张辂,兄弟们都在喝西北风,你却在这里跟花魁幽会,这天下何其不公啊!” 张辂却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好了别打岔,今天兄弟们吃饭所花的银两都算在我的账上,改天我再请兄弟们好好吃上一顿!现在你能跟我说说,巡城司死哪去了吗?”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章 花谢 得了张辂的承诺,刘二饼这才放下心来,他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够意思,至于那个什么巡城司,我这一路压根就没看到啊。” 金陵城每日都有宵禁,巡城司的兵丁也会在各个主要街道路口巡视,而每日晚间最为热闹的秦淮河畔,巡城司更会派遣兵丁不停巡逻,可偏偏就是今日,秦淮河畔的巡城司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条线索,正好可以顺着查下去,张辂朝着刘二饼道:“还请你多受受累,去巡城司衙门查查,今天秦淮河畔为什么没人巡逻!” 刘二饼点了点头,“好好好,你官大你说了算。” 随即,刘二饼便吩咐莫从容与莫淡定兄弟前去巡城司。 接着,刘二饼又吩咐了其他人去锦衣卫报信,今日松竹馆死了不少人,已经算是大明成立至今最为恶劣的事件,这件事搞不好会弄得朝堂震动,所以这事必须要上报。 傅让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出来,看看他的面色和带血的衣袍,明显也是受了伤。 本以为今天的危机已经安然度过,谁知会异变突生。 一个原本已经身受重伤失去意识的刺客忽然起身,他手腕一番,一柄飞刀朝着张辂飞去。 张辂本来就背对刺客,加之也放松了警惕,竞对飞来的飞刀毫无察觉。 琉璃却是看到了飞刀。 她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张辂身前。 随着一声娇喝,飞刀没入了琉璃的身体。 张辂这才反应过来,他单手扶着琉璃,另一只手举刀做防守状,以防再有刺客偷袭。 那出手的刺客状如疯掉,笑着说道:“哈哈哈!得罪了暗主!统统都要死!” 刺客说完,便直接举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那鲜血溅出老远,刺客脸上却依旧带着疯狂狰狞的笑容。 直到他倒下,都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痛呼,那恐怖的笑容也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眼见如此情形,松竹馆里不少幸存者都吓得大叫起来,尤其是老鸨叫得格外大声。 暗主是谁?张辂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什么暗主。可现在他已经管不了什么暗主。 张辂朝着周围的锦衣卫冷冷地命令道:“凡是还活着的刺客,统统挑断手筋脚筋!没了呼吸的,就直接补上一刀!” 刘二饼也是带人执行下去。 张辂并不是一个狠厉的人,哪怕是刚刚面对刺客的时候他都没有痛下杀手。 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狠厉起来,谁让刚刚的刺客伤了琉璃,现在的琉璃,就是张辂的逆鳞! 张辂单膝跪地,将琉璃紧紧搂在怀里,用一只手紧紧捂住琉璃的伤口,可鲜血似乎根本止不住,从张辂的指缝中涌了出来。 张辂焦急地摇摇头,将内力覆于指尖,他尝试着为琉璃点穴止血,可伤口似乎太大,无论他如何努力,鲜血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 张辂满脸焦急,眼泪竟忍不住流了出来,他朝着周围疯狂地嘶吼道:“大夫呢?快去找大夫!” 琉璃忍着疼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她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是皱着眉头嘴角上扬了一下。 张辂将琉璃抱的更紧了一些,他哽咽着声音,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挡那飞刀?” 张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当然不会认为仅仅是一个吻便能让琉璃爱上自己,哪怕琉璃对自己有些许的好感,也绝对到不了奋不顾身挡飞刀的地步。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朝着张辂问道:“我就要死了吧?” 张辂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大夫一会就来,你一会就能好了。” 张辂的眼泪滴到了琉璃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流到了琉璃的嘴里。 琉璃似是尝到了泪水中的苦涩,“你不用自责,死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好,就像你诗里说的那样,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琉璃停顿片刻,喘息两声又继续说道:“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什么爱情了,想要自由就更是奢望,我还有什么?不过就是像行尸走肉那样活着,拼尽了全力让人欢笑,以色娱人,等将来年老色衰了,还不知会如何凄凉,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好。” 人生哲学往往很难思考明白,可琉璃的人生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选择性,面对着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人生,琉璃从很早开始便很是消极,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便有了些厌世的情况,她之所以会奋不顾身为张辂挡下飞刀,大概也是因为她本就对之后的人生失去了信心。 许是说的话有些多,琉璃咳嗽起来。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说什么傻话,今天咱俩已经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不用以色娱人,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哪怕想要追求自由,这天大地大,我也能陪你看尽各色美景。” “咱们可以在海滩上建一所房子,在那里生儿育女,早晨硬着海风去看日出,晚上迎着晚霞欣赏日落。” 张辂描绘的画面十分美好,可琉璃却是自嘲般说道:“你是勋贵啊,而我不过是青楼女子,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如何面对那天下悠悠众口?” 张辂摇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做这勋贵又如何?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与我何干?我根本就不在乎!” 谁知琉璃却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赎身的价格是一千两,你肯花一千五百两做我的入幕之宾,却没想过为我赎身……” 张辂心中悔恨,早知如此,他早该将想为琉璃赎身的事情说出来。 张辂说道:“我在吻你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定会为你赎身,你跑不了的,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 张辂随即抬头看向傅让,说道:“傅三哥,把你身上的银票借我,我要为琉璃赎身!” 傅让也不敢耽搁,赶紧将身上的大明宝钞都交到了张辂手上。 张辂手上的血浸染了银票,他朝着老鸨道:“我要为琉璃赎身!现在!快去!” 老鸨拼命地点着头,答了一声“好”便去寻找琉璃的卖身契去了。 琉璃惨然一笑,“你又何必浪费钱财,我已经快死了啊。” 张辂哽咽着摇了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鸨很快便回来了。 琉璃也是再一次说道:“我真的快死了。” 张辂却是将手中的银票尽数塞给老鸨,他接过琉璃的卖身契团做一团,掌间内力流转。 等他再次张开手的时候,琉璃的卖身契已经化作了飞灰。 琉璃的生命随着鲜血不停流逝,尽管已经十分疼痛,但她还是强撑着说道:“何必呢?值得吗?” 张辂已经知道琉璃的生命可能是救不回来了,可他却不后悔,尽管早已泪流满面,但他还是给了琉璃一个笑容,“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值得,你出生的时候清清白白,从今往后,你依旧清清白白。” 琉璃笑了,此时此刻,她真的有了一种被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让她的心都满满的。 琉璃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张辂的脸庞。 张辂也是顺势再一次吻在了琉璃的唇上。 琉璃似乎看到了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她嘴角上扬,内心无比满足。 随后,她的手从张辂的脸颊滑轮了下去,一代花魁,不,她是清白的,已不能叫做花魁,一代美女,香消玉殒。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一章 不眠夜 琉璃死了,无声无息,可对张辂的打击却异常巨大。 他抱着琉璃的尸身久久不能释怀,最后还是傅让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可张辂却恍若未闻。 刘二饼哀叹一声,上前劝慰道:“张辂你要振作啊,千万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既然知道这次事件是那个什么暗主发动的,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闻听此言,张辂的眼神中终于又重新焕发了色彩。 刘二饼说得没错,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哪怕是将金陵城翻个天,张辂也要为琉璃报仇! 张辂心头被仇恨所充斥,面容变得憎狞起来,眼睛也变得通红。 一旁的老鸨看着害怕,颤颤巍巍上前,将银票递到张辂跟前,说道:“琉璃已然不在了,还哪有什么赎身一说,这钱我们松竹馆不能收。” 张辂抬头看向老鸨,那血红的眸子将老鸨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只听张辂说道:“我说了为她赎身,就是为她赎身,自今日起,琉璃与你松竹馆再无半点关系,她就是我的妻子。” 老鸨似乎是被张辂的话语所感动,琉璃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琉璃身死,她也难掩悲戚,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琉璃能遇到公子,也算是福分,还请公子节哀。” 张辂点了点头,又对着刘二饼说道:“另外,刚才的那些刺客,还有没有活口?” 刘二饼摇摇头,道:“剩下的那些刺客全都咬舌自尽了,他们身上也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身份的物件。” 张辂点了点头,变得异常平静,他的平静让人惧怕,只听张辂又开口道:“麻烦再帮我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我要在这再陪一会琉璃。” 刘二饼点了点头,立刻去安排了。 大概只过了半个时辰,就已经有锦衣卫拉着棺材到了松竹馆,天知道这大半夜的他们是从哪里搞来的棺材,但不得不说一句,锦衣卫要是全力运转起来,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张辂轻轻将琉璃抱起,许是一个动作时间久了,张辂起身竟踉跄了一下,他将琉璃轻轻放到了棺材中,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与头发,最后还不忘在琉璃的额头浅浅吻了一下。 “这身喜服看着喜庆,穿在你身上也好看,就这样吧。”张辂似乎是在小声的自言自语。 随后张辂又对着刘二饼道:“最后麻烦你一件事,让兄弟们把琉璃送到我家,这样才算是过了门。” 刘二饼自然点头应允,旁边的傅让本还想劝劝,哪怕琉璃已经赎身,但毕竟是出身青楼,如今人已经死了,就这样抬回家里难免会遭人非议,一个弄不好,可能连前程都会葬送进去,可傅让看着伤心的张辂,这些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做完这些,莫淡定莫从容兄弟也回来了,他俩朝着张辂拱手说道:“督主听闻了此间的事,十分震怒,现在咱们锦衣卫已经全部动起来了,金陵城各处城门均已被咱们接管,高千户更是直接带人围了巡城司,千面人师兄也出动了,听闻是带人直接去了宣国公府。” 张辂点了点头,拱手还礼道:“各位辛苦。” 说完,张辂又回身看了看棺材中的琉璃便出了松竹馆,他手握绣春刀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 锦衣卫衙门,蒋瓛正披着一件外袍坐在书房之中闭目养神。 书房中的烛火摇曳两下,蒋瓛也随之睁开了眼睛,他开口道:“你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他先是朝着主位之上的蒋瓛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蒋大人知不知道暗主?” 蒋瓛点了点头,道:“知道。” 张辂又道:“我想知道关于暗主的所有消息,还请蒋大人告知。” 蒋瓛看了看张辂,道:“你的事本指挥使听说了,你的心情本指挥使也能理解,但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我不可能将暗主的消息告诉你,本指挥使要顾全大局,其中牵涉实在太多。” 张辂却冷冷说道:“牵涉多不多与我何干?我妻子死了,我要报仇,那个暗主既然选择了出手,就要做好被我打击报复的准备。” 蒋瓛说道:“今天无论你说什么,也不可能从本指挥使这里问出半个字,而且本指挥使已经吩咐下去了,卷宗室那边不允许你靠近半步。” 如果有可能,张辂绝对不介意动用武力进入卷宗室,只是锦衣卫中高手众多,他权衡再三,也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杀进卷宗室。 张辂皱了皱眉,道:“好,既然蒋大人这里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去查,今天死了那么多人,暗主动用了那么多刺客,总是能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查的。” 张辂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却被蒋瓛叫住:“你小子等等。” 张辂转头,道:“蒋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还是说蒋大人为了大局,打算将我留下?” 张辂说着,绣春刀已经出鞘半寸,今日这事蒋瓛不帮忙也就罢了,若还想阻拦,那张辂也只能选择拼命了。 可是蒋瓛并没有出手,而是远远地扔给张辂一个锦囊。 张辂伸手接过,颇为谨慎地打开,竟发现锦囊之中竟是三块锦衣卫腰牌。 张辂不解,问道:“蒋大人这是?” 蒋瓛笑笑,“本指挥使觉得你可能用得着,本指挥使已经跟下面吩咐过了,你有权吸纳三人直接进咱们锦衣卫,这三个名额,你小子可要用好啊。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但从私人角度出发,本指挥使能帮你的也仅有那么多了。” 张辂完全没想到蒋瓛会说出这些话,他将三块腰牌收好,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也只是朝着蒋瓛拱了拱手便出了蒋瓛的书房,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张辂才离开没多久,蒋瓛的书房窗户外面传来了声音:“你知道的似乎很多?” 这声音出自罗克敌,他没有进入书房,而是选择在书房之外喝酒。 蒋瓛却是笑笑,“罗同知有好酒也不进来分享一下,从外面独饮多不好。” 罗克敌在锦衣卫虽然不怎么管事,但好歹也是锦衣卫第一高手,也是挂了一个锦衣卫同知的官衔,品阶也仅在蒋瓛之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二章 改变 罗克敌站在窗外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地又饮了一口。 蒋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罗克敌的回话,他也只能开口继续说道:“本指挥使知道的当然很多,多到罗同知无法想象。罗同知要是肯真心在锦衣卫做事,那本指挥使知道的,罗同知也同样能知道。” 罗克敌抬头仰望星空,却发现今天根本没有星星,金陵城的暗潮他看不清,这漫天的星星也看不清,这种感觉很不好。 罗克敌只能喝下一口闷酒,说道:“我不管你究竟知道多少,但我奉劝你,不要打我徒弟的主意,不然我发起疯来,你应该知道有多可怕!” 罗克敌外冷内热,他自然不想看见张辂深陷漩涡,但在他内心深处,始终是将韩沁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所以,他不可能选择真心为锦衣卫出力。 面对罗克敌的威胁,蒋瓛却是怡然不惧,他道:“张辂是个很不错的小子,在本指挥使眼里他是可以袭承锦衣卫的人。” 寻常人若得了蒋瓛如此评价,作为师长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可罗克敌不会,他已经见惯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权利的更迭,江山的更迭,这些不无伴随着腥风血雨,所以在罗克敌眼中,还是希望张辂能远离权利中心,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罗克敌开口道:“我只希望他活着,你如此看重张辂,为何不多告诉他一些?至少把暗主的资料给他也好。你说这世间多可笑,想说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却不说。” 蒋瓛却道:“其实无论是对锦衣卫,还是对咱们大明,牵涉的多不多并不重要,一个暗主而已,又怎么可能动摇根本?可正是因为本指挥使看重张辂,更希望他得到足够的锻炼,至于张辂是否能活着,罗同知说了不算,本指挥使说了也不算,即使罗同知武功高强,难道还能护那小子一辈子?只有那小子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在滚滚洪流中掌控自己的生死,一个暗主,就让他自己去着手解决吧。” 罗克敌又是一口酒下肚,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但我却能感受到你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蒋瓛挑挑眉毛,“哦?是吗?能得罗同知如此高看,本指挥使深感荣幸。” 罗克敌将酒坛中最后一口酒饮尽,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他说道:“危险的人根本就不该存活于世,说不得我哪天便会动手杀了你!” 蒋瓛却是满脸笑容,说道:“好,本指挥使且等着罗同知来取我性命!” 罗克敌将酒坛一扔,在墙根处摔得稀碎,他不再停留,一个纵身离开了蒋瓛的小院。 蒋瓛自主位之上按下一个按钮,书房一侧的墙里打开,这里竟是一间密室,这密室不大,也只有三五个平方,里面也仅仅是供着一个长生牌位,牌位上写着“毛骧之灵位”。 看着这个牌位,蒋瓛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过了半晌,他才自语道:“大哥,你当年在做的事,我也在做,而且,我也像你一样随时做好了准备,腥风血雨恐怕就要来了吧?” 夜还很黑,但今夜,不知多少人无心入眠。 …… 巡城司衙门如今已被锦衣卫围了个水泄不通。巡城司中所有人都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巡城司指挥使也被从家中提溜了过来,虽然他是这里的主官,但现在他却不敢坐在主位之上,因为那里已经有人坐了,坐在那里的人,是高海永。 身为巡城司指挥使,怎么可能不知道高海永的大名?当年一人一刀屠尽胡惟庸满府死士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刻高海永坐在主位之上,双脚也是搭在案牍之上。 巡城司指挥使不住地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下官虽不算勤勉,但也不曾违背国法,至于收得那些下面孝敬来的钱财,下官统统都已经交代了。” 高海永虎目一瞪,巡城司指挥使更是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他以头点地,说道:“还请高千户明察,下官真的都已经交代了!” 高海永撇撇嘴,说道:“你干过什么与我何干?我只问你,今夜秦淮河畔应是谁在巡查?为何不见你们巡城司的兵丁?” 巡城司指挥使抬头,就这?就问问今天谁巡查?问问今天为何没见巡城司的兵丁?这种事在他心中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断然不可能出动一个锦衣卫的千户来问。 虽然心中有百般疑惑,他还是答道:“高千户稍等,下官这就查查。” 巡城司指挥使说着,爬到了案牍之前,他自高海永脚边拿起一本册子,翻找片刻说道:“今日秦淮河畔应是值曹李茂巡查,至于为何不见巡城司的兵丁,下官实在不知啊!” 高海永将脚放下,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你这巡城司指挥使当得可真是舒服,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 巡城司指挥使一脸畏惧,赶忙说道:“下官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恰在此时,张辂进入了屋内。 张辂也不多言,而是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 高海永看了看张辂,指着巡城司指挥使说道:“已经问过了,今夜秦淮河畔应是值曹李茂巡查,至于为何不见人,尚且不知。” 闻言,张辂再次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今日是李茂巡查,看来今夜的暗杀跟屠门脱不了干系。 随后,张辂看向巡城司指挥使,问道:“你身居何职?” 虽然张辂看着年轻,还是个生面孔,但巡城司指挥使哪敢托大,赶紧恭恭敬敬地答道:“下官巡城司指挥使。” 张辂又问:“你知道暗主吗?” 暗主?别说是知道,巡城司指挥使连听都没听过,他开口答道:“下官不知。” 本来是好好的对话,谁曾想张辂竟会突然发难,他一只脚朝着巡城司指挥使踹去。 能做到巡城司指挥使这个职位,哪怕是胆子小些,对工作也不怎么上心,但却也是个有功夫傍身的主。可锦衣卫与巡城司的地位那是天差地别,面对着张辂踹来的一脚,哪怕是巡城司指挥使能躲开也不敢躲。 他胸口硬生生受了张辂一脚,身体抵在了墙上才算稳住了身形,他嘴角的血也随之流了下来。 张辂却冷眼看看,道:“废物!要你何用!” 张辂身上那冷冽的气势散发出来,就连坐在主位之上的高海永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高海永皱皱眉,道:“你小子变了,以前你可没那么霸道。” 闻听此言,张辂身上的气势逐渐散去,代替他眸中冷意的是柔情似水,这一刻,张辂又想到了琉璃,他朝着高海永道:“是变了,我的妻子死了。” 说完,张辂头也不回地出了巡城司衙门。 高海永摇了摇头,命令周遭的锦衣卫收队。 巡城司指挥使抹去嘴角的血迹,上前问道:“那下官?” 高海永看了看他,道:“我这里是没事了,但今日出的事不小,你的命运如何,自求多福吧。” 说完高海永也出了巡城司衙门。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三章 宣国公府 宣国公府,这处府邸乃是当初朱元璋赏赐给李善长的宅子,不过随着李善长的卸任,这处府邸早已不复当初的荣光,因为常年缺乏修缮,显得比其他重臣府邸破败不少。 此刻宣国公府中无人睡眠,哪怕是已经进入古稀之年的李善长同样没睡,只因为锦衣卫来了。 锦衣卫登门,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勋贵之家,只要见了锦衣卫,恐怕离着抄家灭族也就不远了。 李善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养气的功夫极好,他坐在主位之上并不惊慌,而是在闭目养神。 可他身后的两个孙子,李茂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李英却是满脸不屑。 今夜锦衣卫忽然登门,即没抄家,也没拿人,而是在宣国公府中站起岗来,为首之人更是拄着绣春刀,静立在堂中。 未知的事情往往才最令人觉得恐惧。 李茂终是受不住这种煎熬,不知第几次朝着拄刀而立的千面人问道:“不知锦衣卫的各位大人前来所谓何事?下官李茂,忝为巡城司值曹,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千面人抬头看看天花板,却是理也不理。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纵身而来,落在了堂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千面人终是不再看天花板,而是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来了?” 张辂点点头,“来了。” 千面人则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宣国公府中的人不曾走脱一个,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 张辂朝着千面人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 千面人也不矫情,点点头受了张辂这一礼。 看到了张辂,李茂暗道不好,径自将脑袋埋的低低的,生怕被张辂给认出来。 李善长也不再闭目养神,他起身来到张辂身前,象征性地拱拱手,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张辂却理也不理李善长,径直走到李茂跟前。 看着虎视眈眈的张辂,李茂忍不住后退两步,他颇为心虚地说道:“你……你要干嘛?” 张辂说道:“我说过,会来找你算账的,只是我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快。” 李茂却强自镇定,“我不过是收了屠门些许好处,就凭这事难道你还想要我性命?” 旁边的李英都看出了李茂内心的惧怕,他却是一脸不屑,朝着李茂问道:“二哥,你怎么对这个土包子如此惧怕?” 李善长皱了皱眉,对两个孙子极为失望,一个生性胆小欺软怕硬,一个神经大条无法无天,李善长一代人杰,谁能想到他的孙子却是如此?但失望归失望,毕竟还是自己的血脉,李善长赶忙上前阻拦道:“英儿不得无礼。” 李英却是满脸的不服,朝着李善长说道:“爷爷,这可不是我无礼啊,实在是这人就是个土包子,没什么钱还假装阔绰,更是在松竹馆落了我的颜面……” 不等李英说完,李善长已经气得一掌拍在桌上,“住口!” 对方可是锦衣卫啊,当年李善长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但在胡惟庸案之后还不是被锦衣卫逼得急流勇退?如今李善长虽然已有多年不过问朝政,但锦衣卫的恐怖他却不曾忘记。 李善长调整一下呼吸,朝着张辂拱拱手,他这次拱手的动作不再拿捏,很明显要比之前郑重许多,只听李善长说道:“老夫这孙儿年少,不知天高地厚出口无状,,张辂额头青筋直冒,他一个箭步上前,单手锁在了李英的咽喉之上,这才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抽死你信不信?” 谁知李英竟不惧怕,还挑着眉毛继续说道:“你这样的人小爷见得多了,不过只敢嘴上说说,来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张辂也不惯着,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李英脸上,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竟把李英的后槽牙都打落下来。 李英捂着脸先是一愣,他完完全全没想到张辂真敢打自己,从小到大,也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时间久了,他自然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只要将自己爷爷宣国公摆出来,这天下间就无人敢对自己怎么样。 可是现在呢?李英清楚地感觉到脸颊处传来的剧痛,同时口腔里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挨打啊,剧痛加上委屈,竟让他直接掉下了眼泪。 李英捂着脸颊,爬到李善长脚步,口齿不清地哭嚎道:“爷爷啊,您看看,您孙子我挨打了!这些锦衣卫是不把咱们宣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李善长大口喘息两下才将这口气缓了过来,他抬起一脚将李英踹开,说道:“该!你今日挨了打,就该涨涨记性,也好过将来丢了性命,你若还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说不得将来会闯下大祸拖累全家。” 李英愣在原地,他没想到那个疼爱自己的爷爷会说出这一番话。 他还欲再说,张辂冷眼一瞪,道:“聒噪!” 这下,知道了疼痛滋味的李英赶紧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再说半个字,这世上有的人就是这样,往往挨了打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四章 再次隐于黑暗 李善长再次朝着张辂拱拱手,说道:“老夫这孙儿年少无知,想必是在外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念在他初来金陵,饶过他这一回,此后老夫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今日之事老夫也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李善长不知事情始末,只以为是李英不开眼得罪张辂,所以在李善长眼中,这事算不得太大的事,只是一个处理不好也容易赔上性命,毕竟今天出动了那么多锦衣卫。 张辂却颇为冷漠地说道:“宣国公的家事我不管,但是今日,李茂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李善长本以为只是一个李英得罪了张辂,没想到李茂居然也得罪了张辂,真是家门不幸。 李善长上前,开口问道:“大人,茂儿他在巡城司供职,平日从未闯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辂一脸阴寒,“误会?就是因为他在巡城司供职我才找他,今日本该是他在秦淮河畔巡值,你问问他为何不去?” 李善长看了看李茂,赶忙开口问道:“茂儿可有此事?” 李茂本不想承认,但又畏惧锦衣卫,最后只能咬了咬牙说道:“不过是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不要带人去巡值。” 李善长上前直接给了李茂一巴掌,他指着李茂说道:“你真是什么钱财都敢收,为朝廷做事,不想着恪尽职守,竟学会了私收钱财!这官你也不用做了,明日直接去巡城司请辞吧!” 虽然不舍自己的官位,但面对自己爷爷还有张辂,李茂哪里敢收半个不字? 李善长转身,对着张辂躬身拱手,说道:“老夫这孙儿身在官府却失了进退,确实是渎职,明日他便会去巡城司请辞,自此之后,老夫便让他闭门思过,不允他出府半步。” 张辂冷冷一笑,道:“这就完了?”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宣国公府早已不复当年,但老夫还是有些家底的,若大人肯放过老夫这两个孙儿,老夫必有重谢。” 李善长为官多年,一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何时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得拉下自己的老脸。 张辂却是气势全开,缓步走向李善长。 “李茂充作屠门护盾,致使屠门逍遥多年,你去问问那些被屠门打折手脚,伤了性命的人们肯不肯原谅李茂?” “今夜李茂因为渎职,秦淮河畔无人巡守,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你去问问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看他们肯不肯原谅李茂?” “同样是因为李茂渎职,我妻子死于非命,你要我如何放过李茂?” 张辂每说一句便向着李善长的方向走一步,久居高位的李善长也被张辂的气势震慑的后退了几步。 李善长没想到自己孙子居然干了那么多“大”事,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啊,金陵城从大明成立至今都没出过如此大的乱子,虽说杀人的不是李茂,但李茂渎职的罪名可跑不掉,而且他还收了钱财,搞不好会被当成贼人的共犯,万一老朱暴怒,恐怕整个宣国公府都承受不起。 李善长看向李茂,质问道:“这位大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李茂点了点头,不过还是狡辩道:“屠门每月都会给我不少银两,而且他们做事向来隐蔽,打折腿脚的又都是平民,而且现在的屠门都被平了,这事只要隐瞒下来,断然不会出现什么大乱子,我也不会受到牵连。至于松竹馆死了人更是与我无关啊,今天有个黑衣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不要带队巡查,十两银子差不多是我两个月的俸禄,我怎么可能拒绝?” 当然了李茂心中也是忍不住腹诽,你妻子死了就更跟我没有关系了,秦淮河畔那可都是男人找乐子的地方,你媳妇没事往那跑啥? 李善长上前,对着李茂就又是一巴掌,说道:“你铸成大错,不思悔过还如此推脱责任,我李善长怎么会有你这种孙子?” 张辂则在一旁开口道:“李茂,我问你,你可知道暗主是谁?” 李茂畏惧地摇了摇头,道:“不知。” 旁边的李善长听到暗主两字,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张辂看了看李善长,问道:“怎么?宣国公知道暗主?” 李善长点了点头,说道:“当年老夫还在朝为官时确实听闻过暗主,此人在应天府为非作歹,着实做过不少骇人听闻的大案,但其身份又极其神秘,身边还聚集了不少江湖死士,朝廷几次抓捕都未能抓获此人,而且朝廷这边还损失惨重。后来正逢胡惟庸案发,抓捕暗主的事情也就因此停滞,再后来老夫便也没听过什么有关暗主的消息了。” 张辂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朝廷之上应该有不少人都像你孙子这样给暗主提供方便,朝廷能抓到那就怪了。” 李善长又转头看向李茂,问道:“你居然跟暗主有所勾结?” 李茂哭丧着脸,说道:“没有啊,那个什么暗主,孙儿连听都没听说过。” 张辂却在一旁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屠门算是暗主的手下。” 随后张辂又阴着脸说道:“李茂,今日我不杀你,暂且将你的命留下。” 李茂如蒙大赦,赶紧跪倒在地,说道:“李茂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张辂随即又道:“你最好想清楚,到底知不知道暗主,如果知道或是想到了任何消息,就让人到锦衣卫给我带个话,记住,前往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 李茂都快哭了,他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暗主啊,若是知道会闯下如此大祸,他说什么也不敢收屠门和黑衣人的钱财。 张辂之后又来到千面人身前,说道:“宣国公府这里还请师兄多多照看,我不希望看到李茂被人刺杀或是自杀,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如今的张辂像是个孤家寡人,凡是在朝为官的,都有可能与暗主有勾结,张辂同样也信不过千面人,但现在的他别无他法,索性也就着这次机会,看看锦衣卫中到底有没有暗主的人。 千面人点了点头,说道:“好说,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张辂点了点头,出了宣国公府,再次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五章 选择与机会 太阳再次从东边升起,蛰伏了一夜的金陵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当然了,城中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昨夜松竹馆死了不少人,也不知道锦衣卫出动了大队人马,将宣国公府和巡城司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开设赌坊的纪纲同样不知道这些。 因为昨天被张辂搅了局,纪纲先是安顿受伤的弟兄,也是忙了好一通,后来又跟着剩余的弟兄喝了一个通宵,直到天色蒙蒙亮才带着一身酒气往赌坊走去。 纪纲进得赌坊,只觉得赌坊主位之上有人坐在那里,他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揉了揉迷离的双眼再次仔细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纪纲的醉意立马消散了一大半。 因为赌坊的主位之上确实坐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张辂一夜未眠,他缓缓睁开眼睛,此刻他的眼中已布满了血丝,加上他此刻阴冷的气势,看上去多少有些骇人。 纪纲虽是内心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大人,好早啊。” 张辂吐出一股浊气,说道:“你这人自作聪明,喜欢摇摆不定,但你知不知道,这样容易两边都不讨好。” 纪纲尴尬一笑,他已明白张辂的意思,但很多事情明白归明白,却不能承认。 只听纪纲说道:“大人说笑了,昨日大人前来索要那个断腿乞丐的消息,小的已经把屠门的位置告知大人了,而且小的也听说了,大人昨日便把屠门荡平了。” 张辂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里面所装是不是隔夜的茶,径自往杯中倒了起来。 纪纲倒也会来事,他直接上前接过茶壶,说道:“这茶已经隔夜,小的帮大人换了吧?” 张辂也不答话,而是直直地看着纪纲。 张辂的眼神不算凶狠,也没透出杀气,但就是将纪纲看得后背发毛。 纪纲喉结滚动,颇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既然大人不介意,那小的给大人斟。”纪纲说着,便开始往张辂的杯中添水。 张辂将视线挪开,轻声说道:“屠门的事你确实说了,若我在金陵城中大肆宣扬,说是一个叫纪纲的人把屠门的事情通报给了锦衣卫,你说,你的结局会是什么?” 纪纲闻听此言,额头的汗直接流了下来,杯中的茶水也被他斟的溢了出来,“屠门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人想知道的我也都说了,大人缘何还要害我?” 张辂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是说了,但说的不够,我想知道更多。” 作为金陵城黑道中的小头目,纪纲所知道的当然不止是屠门,但更多的事情,他哪里敢多透露给张辂? 纪纲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小的实在不知道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小的不过是管着这一处低下的赌坊,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还请大人看在小的说出屠门的份上,饶过小的吧。” 张辂哪里肯依?他一把抽出绣春刀,直接架在了纪纲的脖子上。 这一动作将纪纲吓得不轻,他极力向后躲闪。张辂又怎么可能如了他的意?你退,我便进。 两人一退一进,纪纲终是退到了墙角,避无可避,张辂手上略一用力,绣春刀便割破了纪纲的脖子,这一下虽然见血,但却并不致命。 纪纲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冷冽的刀气,又感受着自己鲜血顺着脖颈轻缓地留下,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此刻早已是亡魂大冒。 纪纲紧张地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大人想知道什么啊。” 张辂却是轻缓地说道:“只要是有关金陵城的黑道,你知道的都能告诉我,比如,有关暗主的消息!” 纪纲身处黑道,却并没见过暗主,不过有关暗主的消息,他知道的却也不少,纪纲一脸无奈,朝着张辂哀求道:“大人啊,暗主的身份成谜,小的也没见过啊,而且有关暗主的消息,小的也确实不敢说啊,我今天敢多说一个字,来日便会性命不保,小的求您了,放过小的吧。” 因为琉璃的死,张辂全身散发着戾气,不过他却没被仇恨冲昏头脑,他知道纪纲是无辜,也不该受到牵连,不过,目前纪纲这里是张辂唯一能找到突破口的地方了。 张辂将绣春刀放下,又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将绣春刀还于鞘中。 而纪纲早已吓得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大口喘息着,朝着张辂感谢道:“小的多谢大人饶命!”这话绝对发自真心,要不是因为腿还软着,纪纲绝对起身给张辂磕一个。 张辂也没有多话,而是自怀中掏了掏,蒋瓛给了他三块锦衣卫腰牌,他取出一块,扔在了纪纲身前。 纪纲不解,开口问道:“大人这是?” 张辂则说道:“我知道你说出暗主的消息便会性命不保,所以我今天给你一个选择,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接受,今后你便是锦衣卫的一员。是选择闭口不言继续做这阴沟里的老鼠,还是选择说出你知道的消息加入锦衣卫,两种选择仅在你一念之间。当然了,我不知道暗主究竟有何能力,但我不相信,他敢动锦衣卫的人。” 张辂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自己也是锦衣卫的人,还不是几次被人暗杀? 纪纲颤抖着拿起身前的锦衣卫腰牌,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如今的他在金陵城的黑道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但那种暗处的身份,又怎么可能比得过锦衣卫?而且这些年他好勇斗狠,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被仇家杀死,将他的尸体扔到臭水沟旁,人啊,有时候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活着的时候可能有人在意,但若死了,可能连一点点的浪花都击不起来,一天两天?也有可能是五天六天,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世上终究会忘却还有这样一个人曾经来过这个世上,最终化作时间长河中的一粒尘埃。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六章 朱元璋召见 纪纲咬了咬牙,似是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刚要开口,赌坊的门被人推开了。 张辂和纪纲同时向着门口看去,来人是高海永。 由于昨夜高海永带队去了巡城司,也是一夜未睡,神态看上去也是有些疲惫,他知道张辂心情不好,也不知该如何跟张辂打招呼,只能点了点头,道:“早。” 张辂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道:“高千户确实早,只是没想到大清早的高千户就来赌钱。” 高海永却道:“我哪里是来赌钱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张辂皱了皱眉头,朝着高海永道:“高千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辂当然知道高海永不可能是来赌钱的,只是金陵城那么大,想要找人十分不易,而且这个赌坊的位置十分偏僻,张辂实在想不明白高海永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高海永也不隐瞒,直接答道:“你昨夜找过督主之后,锦衣卫就已经有人在跟着你了。” 张辂依旧皱着眉头,说道:“高千户应该知道,我这人不喜欢被跟踪。” 张辂说着,手已经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 在他想来,自己武功已经不算低,寻常情况根本不会被人跟踪,如今被跟踪了自己还未发现,要么就是跟踪之人的武功远远高于自己,要么就是对方修炼了专门隐逸气息的功法,看来锦衣卫果然人才辈出。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昨夜蒋瓛已经明确表示拒绝帮忙,断然没有理由还派人跟着张辂,所以张辂猜测,锦衣卫中很可能有暗主的人,而且高海永找到这里,本就十分可疑,没办法,张辂现在实在信不过任何人。 谁知高海永却说道:“不是跟踪你,而是保护你。” 张辂不解,问道:“保护我?” 高海永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在督主眼中,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辂却不相信高海永的说法,但他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他朝着高海永问道:“那高千户来找我,有什么事?” 只听高海永说道:“今日早朝,不少人弹劾于你。有人说你在松竹馆争风吃醋,影响了朝廷体面,也有人说你夜闯宣国公府,妄自尊大目无王法,还有人说你屠灭屠门无辜百姓,罪恶滔天。陛下在早朝之上并未表态,只是下朝之后宣你入宫,宫里传旨的太监怎么可能找得到你?所以,我来了。” 张辂紧紧握了握手掌,咬着后槽牙问道:“真是颠倒黑白,那有没有人上奏,昨夜巡城司渎职,松竹馆死了几十号人?” 高海永摇了摇头,道:“没有。” 只是简简单单两字,便将朝廷腐坏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 高海永又道:“走吧,陛下还在等你。” 张辂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着纪纲说道:“锦衣卫的腰牌你先收着,至于如何选择,你也不用急着告诉我,还是先仔细想清楚吧,你是个聪明人,如果选了锦衣卫,就千万不要做那种朝秦暮楚的事,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你。等你做好决定,就到锦衣卫找我吧。” 张辂说完,便跟着高海永出了赌坊,同时张辂还轻声对着高海永说道:“高千户,如果这个纪纲死了,那么我便有理由怀疑你跟暗主有所勾结。” 高海永摇了摇头,道:“你小子确实有些意思,只不过你没必要试探我,一个江湖上的什么狗屁暗主,我还不放在眼里。” 张辂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高海永上了马车。 这一路高海永都在闭目养神,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而张辂却一直紧绷着神经,他的手一刻都没离开过绣春刀。 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下,高海永睁开眼睛,朝着张辂说道:“你小子又何必防着我?” 张辂跳下马车,这才回答道:“我信不过高千户,也信不过任何人。” 说完,张辂便直接进了皇宫。 高海永却在马车之上嘴角微翘,“真是个傻小子,居然不信任我,要不是本千户出手,你躺门板那次就死了,更不用说昨夜那些暗门的刺客了。说起来那暗主也算有几分能耐,手下的刺客连我都要小心。昨夜要不是罗同知也出了手,恐怕我就真的阴沟里翻船了。” 锦衣卫虽然是能人辈出,但以张辂的武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跟踪他的。 昨夜张辂从巡城司出来,高海永就一直跟着张辂,暗自保护,另外罗克敌昨夜从蒋瓛那里出来也一直暗暗跟着张辂。昨夜也确实是凶险异常,在松竹馆里刺杀的那些刺客不过是武功最平庸的,就是想趁乱取了张辂性命,谁曾想居然没能得手。 当然了,那些刺客还有后手,在昨天夜里又安排了两次刺杀,而且还全都是高手,只可惜这些刺客遇到了高海永和罗克敌,连张辂的面都没见到就全军覆没了,要不然,张辂也不可能在黑夜里畅行无阻。 张辂进了皇宫,在太监的带领之下一路进了朱元璋的书房。 大概是对万恶的封建社会有些深恶痛绝,张辂今天看老朱也觉着十分不顺眼,所以他今天见了朱元璋没有下跪,而只是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张辂参见陛下。” 朱元璋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张辂不必多礼,这才说道:“你可知,刚刚有不少朝臣弹劾你?” 张辂点了点头,道:“听说了。” 朱元璋又道:“你觉得满朝公卿可有人为你说话?” 张辂想了想,自己跟那些朝臣可没什么交情,而且自己已经跟暗主对上了矛头,暗地里还不知道多少朝臣巴望着自己死呢。 张辂摇摇头,道:“恐怕是没有。” 朱元璋却是微微一笑,道:“猜错了不是,黄湜就为你说话了,还有就是傅友德那老小子,另外允炆听说了你被弹劾,也特地跑过来求情来着。” 这样的结果,至少让张辂在漆黑且万恶的封建社会中还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与暗主同流合污,当然了,没同流合污的恐怕也不止这三人,只是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朝廷之中何其凶险,这些人也算谨慎,所以能慷慨直言的就更显珍贵。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七章 不破不立 颖国公傅友德为张辂说话,那是因为张辂救过傅让的命,那是情分。 朱允炆为张辂说话,那是义气。 可张辂独独想不到,为何子澄先生也会为他说话。 见张辂默然不语,朱元璋问道:“你小子来说说,这朝廷诸公如何?” 一般皇帝问的问题都很难回答,一个弄不好便会掉脑袋,不过今日张辂一夜没睡,加之心情不好,根本懒得说那些场面话。 他直言:“不知道。” “不知道?”张辂的回答似乎引起了朱元璋的兴趣,只听朱元璋继续道:“你这回答倒是有趣,今早那么多人弹劾你,朕难得给你一次发声的机会,你难道就不想着跟他们互相攻讦一下?” 张辂摇了摇头,“金陵城不小,我昨天夜里做了什么,今早就被人弹劾,早晨上朝的时候天都没亮,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弹劾我的人是如何知道我昨天到底做了什么的。这些人不过是避重就轻,不然今早受到弹劾最多的就是巡城司,我想,就算没有人弹劾,陛下也一定知道了松竹馆里死了十几号人的事情。” 朱元璋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朕当然知道。” 张辂则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不攻讦他们,是因为还没有证据,这些人里肯定有不少都跟暗主有所勾结,但也有人是不知前因后果,只听说了一些有关我的事情便跟风弹劾的。想置我于死地的,我绝不放过,但无辜的人,我也不想去害。朝堂上的大人们我认识的不多,了解的更少,所以陛下问我,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朱元璋似乎对张辂的回答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又问道:“朕当初得了这偌大的天下,只想着给天下百姓一口饱饭吃,给天下的读书人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朕明明已经给了很多人名望和地位,甚至给了他们载入史册的机会,可朕不明白,为何有些人就是不知满足,这朝堂间,恐怕不少朝臣都跟那个暗主有所勾结,若都处理了,恐怕会让朝廷不少重要部门陷入瘫痪,你觉着该如何才好?” 张辂想都没想,而是直接答道:“术业有专攻,陛下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大概只有那些治世能臣能够回答。但我听过一个词,叫‘不破不立’,在我看来法不责众都是屁话,犯错就该受到惩罚,不然这天下还有什么公允可言?” 寻常的臣子哪里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直言不讳?所以在朱元璋眼中,张辂是奇特的。 朱元璋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同时也是一个实干者,他和广大的帝王们一样,希望自己手下的官员全都廉洁公正,最初的大明也是不错,可朱元璋到底是低估了金钱的力量,也低估了人性的丑恶,偌大的朝堂已经有不少官员被腐坏,哪怕当初有胡惟庸那个前车之鉴,杀得人头滚滚都没能止住人们的贪婪。 所以朱元璋一直在发愁,朝堂是要运转的,若是杀伐过剩,国家难免陷入瘫痪。但今天张辂的回答似乎让他找到了答案,疼痛可能是暂时的,但病灶一定要根除,只要将天下贪婪丑恶的官员尽数杀尽就好了。 朱元璋十分满意,他捋了捋自己胡须,道:“好一个不破不立,你小子很好,暂且下去吧。” “这就完了?我能走了?”张辂不解地问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然呢?难道朕还要留你在宫里过年?” 谁知张辂却说道:“大明的律法和规矩我都不太懂,但我昨天确实是闯了宣国公府和巡城司衙门,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勋贵府邸,一个是朝廷机构,想必还是要承担些罪责的,这些我都承认,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在监牢里呆着,能不能等我杀了暗主之后再去?” 朱元璋微微一笑,朝着张辂摆了摆手,“走吧,只要朕没说你有罪,这天下就没人敢把你关入大牢。” 张辂闻言,也算是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他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御书房。 等张辂离开,朱元璋的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这人名叫方孝孺,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他虽未参加科举,却有不少勋贵朝臣将他推荐给朱元璋,朱元璋也曾数次邀他进攻讨教问题。 朱元璋看了看这个方孝孺,出口问道:“方先生觉得张辂这小子如何?” 方孝孺想了想,回答道:“直言不讳,谋断果决,勇于承担,将来打磨一番,可堪大用。只是现在嘛,还太过年轻,竟将一个青楼女子的尸身带回家,而且他昨夜动用了锦衣卫不少人,公器私用,实在不妥。” 朱元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将青楼女子的尸身带回家,说明这小子情意深重,这种人,以后用好了便很难背叛,动用锦衣卫也不过是小事,方先生以为没有朕和蒋瓛的点头,张辂这小子能动用锦衣卫的一兵一卒?都说人无完人,就因为这小子还有缺点,那才是好的,若他事事都办得妥当,抓不出半点毛病,那朕反而是不敢用了。” 方孝孺朝着朱元璋拱拱手,说道:“陛下之智,非常人所能及也,草民佩服得紧。” 方孝孺是货真价实的大儒,这人各方面都好,就是不会变通,自然也不会拍马屁,哪怕面对的是皇帝。 所以被一个绝对不会拍马屁的人夸赞佩服,那当然是一件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没想到啊,方先生也会恭维朕了,以前先生可不是这样。” 方孝孺却是一本正经,说道:“草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只是不知,陛下要何时开始动手?” 朱元璋道:“这哪是一朝一夕可以办成的?今日暂且等等。” “不知陛下等什么?”方孝孺不解地问道。 朱元璋道:“松竹馆里毕竟是死了不少人,朕想看看,今日会不会有朝臣上奏此事,这天下间,最难看清的便是人心,但朕,还是想看看。” 朱元璋正说着,已经有小太监用托盘呈上三份奏折,朱元璋一一打开,全都看完这才拍着大腿一笑,说道:“朕的朝堂到底还是有些清流的,黄湜、齐泰、解缙三人上奏,言说松竹馆之事,同时还弹劾了巡城司。” 方孝孺站在一旁说道:“以此些人为根基,必能辐源天下,朝堂之上能有这样的人,草民要恭贺陛下了。” …… 张辂随着太监出了皇宫,却不知他的麻烦已经找了过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八章 又见平凉侯 在洪武年间当官,俸禄并不算高,为了可以过上奢靡的生活,官员中有不少都在努力的赚着外快,所以应天的官员之中,有不少都跟暗主有所合作,既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不过只是在某些时候给予一些权力范围内的方便,这实在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其实暗主都做什么生意这些官员并不关心,虽然知道暗主做了很多不法的勾当,但这世上谁跟钱有仇?只要银子给的到位,行些方便也是无所谓的。 昨天张辂平了屠门,夜里就有暗主的人找到这些朝臣,言说张辂已经平了暗主手下的两处生意,长此以往,说不准张辂这小子会荡平暗主所有的买卖。 这些朝臣也不傻,只一点拨便明白了其中关键,暗主的买卖没了,那不就是动他们这些官员的钱财吗?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所以今早的朝会,弹劾张辂的奏章犹如雪花一般飞到了朱元璋的案头。 皇宫门口如今聚集了十几个朝臣,均是来向皇帝施压的,他们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张辂治罪。 他们也正是收了暗主钱财的官员,至于那些跟风的官员,看皇帝没有表态,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当然不会再选择盲目跟风。 看见张辂出了皇宫,早有眼尖的官员朗声道:“那就是张辂!如此乱臣贼子,咱们可不能让他跑喽!” 一瞬间,别管是年纪轻还是上了岁数的官员,全都健步如飞围到了张辂跟前,嘴里更是喋喋不休。 这些人基本都是文官,上马杀敌不在行,可要论起骂人,他们绝对不带一个脏字的,能从盘古开天辟地骂起,还都是带着典故的。 不过呢,张辂这人毕竟是个穿越者,对古时候很多典故根本不甚了解,说白了也就是没啥文化,所以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些人是在骂他,不过被那么多人围着,时不时还有吐沫星子喷到脸上,本就不爽的张辂就更加不爽了。 他一脸阴冷,直接将绣春刀出鞘两寸。 只这一个动作便吓得在场官员不敢言语,纷纷后退。 张辂左右看看,说道:“我心里烦的厉害,都离我远点!” 有朝臣壮着胆子,指着张辂说道:“怎么?你这贼子难道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不成?陛下不治你的罪,不代表你就无罪,本官要是你,早就自裁以谢天下了,你要是还要些面皮,就赶紧自尽吧。” “就是就是!”这些官员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抨击起了张辂。 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被人说两句就自尽,更何况张辂这人从上一世就开始备受洗礼,除了面对异性,其他时候绝对脸皮厚的要命,怎么可能被眼前这些人说的自裁? 张辂也不多话,他也知道自己一张嘴说过不这些人,何况这些人说的典故什么的自己也听不懂。 既然无法交流,那干脆就用行动好了,只见张辂将绣春刀抽出,运足了内力挥砍而下。 当然了,张辂这一刀并没有砍人,而是直接斩在了地板之上。 一阵刺耳的响声过后,坚实的底板上竟被斩出了一道深约两寸的刀痕。 这一下,现场又安静了,张辂左右看看,霸气地说道:“再没完没了,我就真动手了!赶紧给我让开!” 挡在张辂正面的官员被震慑的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辂冷哼一声,将绣春刀收起,便要离开。 谁知才走了没两步,竟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这马车也是不偏不倚,停在了张辂跟前。 随后,便见一个男子从马车中下来。 周围朝臣见了男子,纷纷上前见礼,“许久未见平凉侯,侯爷看着却是越来越年轻英武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平凉侯费聚。 张辂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是被禁足了么?我不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平凉侯却是邪魅一笑,道:“你倒是真敢提及此事,上次若不是你小子,本侯也不会被禁足,不过听说你犯了众怒,本侯今日拼着被陛下责罚,也要出府来亲自参上你一本。”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轻声说道:“哼,你这人要行的正坐的直,也不会被禁足,明明就是自己有错,却把过错全怪到别人身上,你这样的人最是恶心,而且别以为天下人都不知道你跟花子门的勾当,拐卖人口可是重罪,而且你还倒卖军备侵占良田,若不是如此,孙平又怎么会找你报仇?” 平凉侯却是一脸不屑,说道:“孙平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本侯看得起他才赏他一口饭吃,谁知他却杀害了本侯的夫人,还要暗害本侯。真是晦气。你小子说了这么多,可有什么证据?” 张辂怒意上涌,额头也是青筋直冒,他见过颠倒黑白的,却没见过颠倒黑白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当初要不是平凉侯夫人害了孙平一家,孙平又怎么可能会去报仇?如今孙平已死,平凉侯却还在辱他。 张辂紧紧瞪着平凉侯,恶狠狠地说道:“你该庆幸我还没有证据,不然我早就一刀砍了你!你等着,老天在看着呢,孙平也在看着呢,早晚有一天,我会揭露你的罪行!” 谁知平凉侯非但不怕,竟还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随后,平凉侯又朝着周围的官员问道:“这小子忒也嚣张,竟敢公然威胁本侯,还本末倒置,编造罪行试图诬陷本侯,本侯想问问各位大人,这小子该如何治罪?” 有官员上前,先是朝着平凉侯拱了拱手,这才说道:“回禀侯爷,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当街杖责三十!” 平凉侯看着张辂,阴冷一笑,随后便朝着周围的侍卫说道:“左右,还等什么?赶紧将这小子绑了!杖责三十!给我狠狠地打!” 杖责三十,听着不多,但也要分是怎么打,要真是抡圆了一棍棍打结实了,保准能直接将人送上西天。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七十九章 今日谁敢拦我 得了平凉侯的命令,他的侍卫抄起绳索便欲将张辂绑了。 张辂也自然不会任由他人拿捏,待这些侍卫上前,张辂直接抬腿,一脚一个将这些侍卫统统踢飞。 平凉侯却是皱了皱眉头,朝着张辂怒喝道:“你小子不思悔改,难道还敢拒捕不成?” 张辂斜着眼睛瞟了平凉侯一眼,说道:“什么时候你平凉侯的侍卫也有抓捕权了?” 张辂说着,已经将自己锦衣卫的腰牌掏了出来,随后说道:“我乃锦衣卫小旗,我看今日谁敢动手?” 平凉侯看了看周围的官员,开口说道:“各位同僚可都看见了,这小子仗着锦衣卫的身份当街拒捕,还请各位同僚做个见证,今日我费聚跟此獠势不两立,朗朗乾坤之下,此獠胆敢行凶,这天下王法何在?今日本侯就邀请各位同僚一起,共同诛杀此獠!” 平凉侯今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死张辂,可光天化日之下,哪怕是侯爵杀人也要承担不小的罪责。 平凉侯何其聪明,他知道朱元璋的狠辣,所以他打算裹挟着周围的朝臣共同对付张辂,这些朝臣可都是各部管事的官员,各部官员人数本就捉襟见肘,不是随意便可撤职查办的,届时张辂已死,哪怕皇帝不高兴,恐怕也会本着法不责众的原则从轻发落。 当然了,平凉侯也知道真要触怒了朱元璋,法不责众也不过是句空话,想想当年胡惟庸案死的人还少吗?不过那也是因为胡惟庸意图篡权,今日的张辂不过是个锦衣卫小旗,哪怕是死了,朱元璋恐怕也不会因其震怒,平凉侯相信,朱元璋的心里是有杆秤的,一边是张辂,一边是他平凉侯,他相信,自己在朱元璋心目当中的重量是要大于张辂的。 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自然也看出了平凉侯的谋划,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谁都知道平凉侯家大业大,名下产业良田无数,加之能征善战,若是能藉此机会抱上平凉侯的大腿,那这些官员也是愿意的。 官员们义愤填膺,带着口中的各种声讨之声再次将张辂围住。 平凉侯也是嘴角一挑,向着周围命令道:“还等什么?左右,且随本侯斩杀此獠!” 今日平凉侯可是带了不少护卫,此刻得了平凉侯的命令,纷纷抽出长刀向着张辂杀来。 张辂直接侧身避开一刀,提膝正中这名护卫肋下,这护卫也是吃痛之下直接晕死过去。 张辂抽刀,将刀鞘甩飞,刀鞘不偏不倚,又命中一名护卫胸口,这护卫也是直接晕死过去。 随后张辂横刀而立,挡下了砍向自己的两刀,只见他右脚抬起,连出两腿,两名护卫跟着便飞了出去。 如今的张辂早已脱胎换骨,又怎么可能是这些护卫可以匹敌的。 不过三五回合,便将平凉侯带来的护卫纷纷打倒在地。 张辂横刀而立,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护卫也算是听命行事,罪不至死,今日也算是给你们一些教训,他日若敢助纣为虐,我必取你们性命!” 眼看着自己的护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平凉侯也是怒极,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只有他和那些文官,这些官员助助声势骂骂人还行,真要是动手,恐怕他们连鸡都打不过。 没了办法,平凉侯只得怒喝一声朝着张辂挥出一拳。 平凉侯也算是军中猛将,不说在敌阵之中杀个七进七出吧,反正寻常的二三十个兵丁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平凉侯这一拳也是生猛有力、气势十足。 当初平凉侯也是凭借一身勇力跟张辂打了个半斤八两,甚至还稳稳压上一头。 可今时不同往日,张辂只是用手随意一抓,便直接抓住了平凉侯手腕,两人这一接触,平凉侯身上的气势也瞬间全无。 平凉侯完全没想到张辂已经厉害到如此程度,他虽然惊讶,但也绝不可能服输,自恃勇力过人的他打算借着力量将张辂逼退,可他明显打错了算盘。 他使出了浑身力气,竟没能使张辂后退半步。 张辂却是抬眼看了看平凉侯,“就这?” 简简单单两个字,使平凉侯内心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他爆喝一声,浑身肌肉隆起,额头青筋也跟着凸了起来。 张辂也是暗自调动自己内力,头发无风摆动起来,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出尘之意。 将脸涨的通红的平凉侯最终也没能迫使张辂哪怕后退半步。 张辂轻轻摇了摇头,自掌中使出暗劲,直接将平凉侯推了出去。 也不知是被暗劲伤到,还是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反正倒地之后的平凉侯恶狠狠地看着张辂,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围的大臣全都吓了一跳,为了能抱紧平凉侯的大腿,马上有官员跳出来,指着张辂的鼻子骂道:“贼子,竟敢当街伤人!平凉侯堂堂侯爵,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是你这等贼子可以随意欺辱的?你这贼子不尊……” 不等这人说完,张辂直接一个巴掌甩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现场再次安静了。 张辂抬眼看了看捂着脸颊的官员,轻啐一声:“聒噪。”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羞辱,马上又有官员跳出来想要对张辂进行口诛笔伐,只可惜话还没说出口,张辂又是一巴掌甩出。 两巴掌,虽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这些文官最在乎什么?还不就是自己的脸面吗?如今被张辂打了巴掌,这脸面以后还往哪搁?以后被同僚提起,肯定会加上一句:某某某你不知道啊?就是咱们部里被张辂抽了一巴掌那家伙。 张辂再次看了看四周的官员,冷冷地说道:“谁再废话,一样巴掌伺候,我看今日谁敢拦我?他么的,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少他么的逼逼!” 此话十分霸气,更是将在场官员的脸面一个个击的粉碎。 他们不想挨巴掌,动手又实在打不过张辂,再说平凉侯都已经倒地,这些官员也算是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只能一个个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辂将绣春刀的刀鞘捡起,又将绣春刀收归鞘中,直接施施然离去。 当然了,在路过平凉侯身旁时,张辂还没忘加上一句:“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吧,等我有了证据一定去取你性命!” 平凉侯被张辂气得,直接一口气没缓上来,晕厥了过去。 等张辂走远,在场的官员这才敢一边痛骂张辂一边将平凉侯扶起。 当然了,经此一事,应天府中弹劾张辂的奏章就更多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章 认门 张辂走在路上,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不过他却并不在意。 跟踪的人无非就是两种,要么是敌,要么是友。 如果是友,那一定是在意张辂的安危,如果是敌的话,那更好,张辂巴不得敌人赶紧对自己动手,敌人都送上门了,也省得他再到处去寻找暗主了。 张辂一路走回了家里,跟踪自己的人也没有动手,他暗自摇了摇头,便直接进了府中。 傅让处理了身上的伤势,便早早的来到这里等候,他如今脸色已经好了不少,想来身上的伤势也不算严重,见张辂回来,傅让立刻上前拱手说道:“辂弟,对不住。” 这一句对不住包含了很多层意思,昨天要不是傅让将张辂约到松竹馆,那么张辂便不会遇到危险,琉璃也不会死,张辂也不会在今早受到如此多的弹劾。 张辂当然不会怪傅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暗主,其实从张辂参与厉鬼杀人案开始,就已经站在了与暗主对立的位置。 张辂朝着傅让摇了摇头,又努力地笑笑,“傅三哥这是哪里话,要详细来说,还是我连累了傅三哥。” 傅让并不知暗主的事情,所以在他心中还是感觉十分愧疚的,此刻见张辂没有怪他,心中着实好受不少。 张辅见张辂回来,也是焦急着赶紧上前,说道:“傅让一大早就来了,说是你出了事,我再问,他就是不肯多说,辂弟,你没事吧?我怎么听说今天有不少人弹劾你?你这袍子上怎么还有血迹?你是不是受伤了?伤的重不重?让辅哥好好看看。” 张辂抬了抬下巴,给了张辅一个放心的表情,又用拳头在自己胸口锤了两下,说道:“辅哥放心,我这人命硬,哪会那么轻易受伤,衣服上的血也是别人的,至于那些弹劾我的,辅哥也不必放在心上,陛下已经找过我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张辅还是不放心,围着张辂打量了好几圈,确认了张辂确实没有受伤,这才开口说道:“对了辂弟,锦衣卫昨夜还送来了一具姑娘的遗体,说是你安排的,那遗体我也没敢动,让人放到堂间了,你跟辅哥好好说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面对张辅的关心,张辂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且他也不准备将所有的事情告知张辅牵连进去,毕竟这件事情太过危险。 “都是小事,辅哥不用放在心上,至于那个姑娘,我是带她来认门的。”张辂说道。 “认门?”张辂的话让张辅十分不解,一具尸体,认什么门?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她叫琉璃,已经跟我拜堂成亲,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也总要认认咱们家的门才是,这点对她很重要。” 提到琉璃,张辂也是难掩悲伤之色,在他眼中,认门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环节的问题。 虽然张辂是个无神论者,但很早之前他就听老人们说过,人死之后灵魂离体,到了一定的时间,灵魂是会回家来看看的。 在张辂眼中,琉璃是最纯净的,他不想琉璃灵魂回来的时候会去到松竹馆那种地方。而且张辂也希望琉璃能得到家人的认可。 可是听了张辂的话,张辅只感觉脑子都快炸了,本来他就一脑门子问号,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随着谈话的深入,他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拜堂成亲?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琉璃姑娘是谁家的姑娘?”张辅朝着张辂问道。 张辂则开口说道:“就是昨夜,我跟琉璃在松竹楼拜堂成亲,傅三哥还做了见证。” 张辅一脸不可置信,“松竹馆?那不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青楼么?这琉璃莫非是松竹馆的姑娘?” 张辅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傅让,只见傅让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张辅又朝傅让问道:“我辂弟拜堂,你做了见证?” 傅让尴尬一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张辂却是开口说道:“辅哥,你不用管琉璃的出身,你只需要知道,她今后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张辂说完,直接朝着内堂而去,他要再去看看琉璃。 张辅却是一脸凌乱,在青楼拜堂跟明媒正娶完全是两回事好吧?更何况这个琉璃如今只是一具遗体,将青楼女子的遗体带回家,天知道会被别人如何看待。 张辅疼爱张辂这个弟弟,他不想张辂因此而受到影响,也不想张辂的前途因此而蒙尘。 “辂弟,咱们家虽不算高门大户,但好歹也在武勋之列,这……恐怕不太好吧?” 张辅决定,还是要跟张辂好好说道说道,谁知张辂却恍若未闻,张辅还想上前再说,却被一旁的傅让拦了下来。 傅让朝着张辅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还是先别劝了,先让他自己静静吧。” 张辅无奈,也只能点头道:“好吧,不过事情我都还没有捋清楚,你可要好好跟我说道说道。” 傅让看了看张辂那落寞的背影,哀叹一声,朝着张辅道:“好吧,这事还要从昨天开始讲起……” …… 内堂之中,一具棺材就那么安静的放着,而棺内的琉璃也是安静地躺着。 张辂缓步上前,脚下像是灌注了千斤铅石,每一步都移动的相当困难。 直到棺材旁边,张辂这才俯下身,挽了挽琉璃的头发。 尽管已经面无血色,却也阻挡不了琉璃的美,张辂又轻轻抚了抚她的面庞,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 其实说句实话,对于琉璃的感情,张辂谈不上爱,至多也就算是喜欢,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对于琉璃身世与出身的怜悯,还有就是琉璃为自己而死的那种愧疚。 但张辂两世为人,感情上一直都是空白一片,没有经历,面对琉璃,他就好像是情窦初开少年。 更何况他不仅与琉璃拜堂,还吻了琉璃的唇。 人啊,就是这样,总会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难以忘怀,也总是会铭记初吻那一刻奇妙的感觉。 “琉璃,我说过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说过会带你回家的,你看看,这里就是咱们家,家里还有大伯跟辅哥,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放心就是,我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灵魂,但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能回家看看……” 张辂说着,眼泪也跟着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伏在棺材旁,再难掩那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张辂觉得有人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张辂双眼微红,缓缓转头看去,见拍他的正是张辅。 张辅从出生就跟着张玉颠沛流离,对传统的儒家文化本就没有那么固执的认知,加之他本身也不是迂腐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张辂的行事做法有什么歧义。 “事情的经过我都听傅让说了,琉璃姑娘也是为了救你而死,我不管以后别人怎么看,反正在我张辅眼中,已经认同了你的这门亲事,傅让从中牵线搭桥,就算作媒妁之言,如今父亲征战在外,我作为家中长兄,也算是有了父母之命,加之你们二人已经拜堂,从即日起,琉璃姑娘便是辂弟你的夫人了。” 闻言,张辂很是郑重地跪在地上,给张辅磕了个头,说道:“多谢辅哥!” 张辅自然也是受了张辂这一拜,随后他便将张辂扶起,又拍了拍肩膀说道:“辂弟,家里已经认可了琉璃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日将她安葬了吧。” 张辂点了点头,不舍地看了看琉璃那美丽的容颜,终是将盖板盖在了棺材之上。 棺材的盖板盖上了,人这一生也才算是盖棺定论。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琉璃恐怕不及一粒沙子,可每一个人的生命又都是有意义的,也正是因为琉璃,大明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堂,开始了风起云涌,身处最高处的朱元璋,似乎正在磨刀霍霍地看着满朝臣子,而张辂,似乎已经成了老朱手里的一柄利刃,能杀人的利刃。 大明可没有冰棺给遗体保鲜,真要将琉璃的遗体放在这里,不出三天便会发臭。 这点是张辂绝对无法接受的,在张辂眼中,琉璃就是美丽干净的代名词,所以他根本无法接受琉璃的遗体在自己眼前发臭腐坏。 再说认门都已经认了,张辅也承认了这庄婚事,况且接下来张辂还要去寻找暗主,思虑再三,张辂终是决定今日就将琉璃下葬。 张辂朝着张辅拱了拱手,道:“还请辅哥帮忙,今天便让琉璃下葬吧。” 张辅点了点头,道:“也好,只是不知下葬的地点你选好了没有?” 张辂仔细想了想,说道:“城西十里吧,那里有一处林子,景色还算不错,就将琉璃葬在那里吧。” 城西十里的林中,正是葬着孙平一家的地方,张辂跟孙平也算有些交情,想着琉璃能与他们成了邻居,也算能够互相照顾一二。 张辅自然点了点头,道:“也好,辂弟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一章 一曲牡丹亭舞尽皆思量 在张辅的安排之下,张家设置了灵堂,全府上下也是一片素镐,只是停灵的时间不长,玲珑的棺椁便被运到了城西十里。 张辂也是亲自在孙平一家人的坟旁挖了起来。 等到将玲珑下葬,张辂又对着张辅和傅让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玲珑。” 他们也知道张辂心情不好,也只能点了点头各自回去。 张辂坐在玲珑坟前,轻声哼唱起来: 花开梅树傍小楼,诗经梦回在关鸠。 书生手持半垂柳,昏昏欲睡梦亭游。 梦现花园梅树下邂逅,在梦断言何以画晚秋,太湖石下有你给我的温柔。 丽娘梦醒愁消瘦,求葬梅下至弥留。 葬女梅庵三年后,梦梅应试赴京投。 牡丹亭想起你的温柔,我对你守候,太湖石下给我的问候,与你厮守。 盈盈绕绕与魂游,掘墓开棺与卿守,知否知否。 挥尽画笔留下春秋,残花月落众生言愁。 花花草草有人怜,生生死死随人愿。 永远绿肥红瘦…… 一首牡丹亭唱罢,张辂也只是那么静静坐着,牡丹亭中,最后柳梦梅跟杜丽娘两人纷纷化蝶长相厮守,也算是对爱情进行了完美的诠释。 可现实中呢,死去的人又如何能够化成蝴蝶?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从昨天到现在,张辂是一直没睡,许是真的累了,他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公子,谢谢,奴家无以为报,为你舞上一曲可好?”琉璃声音甜美,一脸笑意。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别叫公子。” 琉璃掩嘴轻笑,问道:“那要叫什么?” 张辂道:“叫老公吧,要不,按照你们这个时代叫法,叫夫君也行。以后我就跟你叫老婆,而且你也别自称奴家了,听着怪怪的。” 琉璃脸色微红,但还是盈盈福了一礼,说道:“好,那琉璃就为夫君舞上一曲,父君就唱歌吧,刚刚那首就好。” 张辂点了点头,又开始唱起了那首牡丹亭。他的歌声一般,甚至高音的时候还有些破音,但表达出来的却是最为纯粹的情感,只要歌曲有了情,那就一定十分动听。 琉璃笑着翩然起舞,她四肢舒展柔美,一身喜服在她身上就像是灵动的火焰,展现出来的也尽是生命的热情与高亢。 舞蹈与歌曲融合的很好,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琉璃的每一个舞步也都踏在节拍之上。 张辂最后一个音收尾,琉璃也正好跳完最后一步。 她走到张辂跟前,不知是因为跳舞还是因为害羞,反正她的脸上有一抹潮红。 张辂就这样仔细地端详着琉璃,情到深处,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似乎很长,长到海枯石烂,长到天荒地老,仿佛跨越了几个纪元。 这一吻又似乎很短,短到了呼吸都没有一丝急促,短到了张辂意犹未尽。 琉璃羞涩地看看张辂,又将额头埋到了张辂肩头。 “谢谢你!”琉璃轻声说道。 张辂将她抱紧,抚了抚她的头发,“傻丫头,好好的谢我做什么?” 琉璃抬起头,脱离了张辂的怀抱,她缓缓后退几步,给了张辂一个灿烂的微笑,明明是笑,却眼含泪光。 不知为什么,张辂的心也在此刻疼了起来,他紧紧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想要抓住眼前的琉璃,可双腿像是灌了铅,完全不听使唤。 一股悲伤的情绪也开始涌了上来,张辂的眼睛开始止不住的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然后碎裂成无数的泪花。 张辂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悲伤,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琉璃同样难掩悲戚之色,她开口道:“记住我现在的模样吧,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穿上喜服很美,把我的美记在心头好不好?真的谢谢你,可是,琉璃这就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张辂焦急地问道。 琉璃一脸不舍,却只能朝着张辂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很远,也许很近,我也是第一次去。” 张辂努力将手前伸,却还是够不到琉璃,他哀求道:“别走了好不好?”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努力地朝着张辂笑笑,随后他的身影便渐渐消散,化作了点点流光。 流光围着张辂转了几圈,终是在他跟前化成了蝴蝶的模样,蝶翼微扇之下,落到了张辂的唇上,这是最后一吻,也是永别的吻。 随后流光化成的蝴蝶点点破碎,化作了晶莹的尘埃。 张辂悲伤的在地上扒拉着,却抓不住哪怕一点点。他摇着头,声嘶力竭地嘶吼:“不!不!不!” 随后,他的瞳孔收缩,脑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周围的景色也如玻璃般片片碎裂。 …… 张辂醒了,嘴角有一丝丝的苦涩,这是眼泪流进了嘴里导致的。梦里的他忘记了琉璃已经不在了,可梦醒了,一切也就都记起来。 这世上有灵魂吗?现在张辂还真说不好了,也许刚刚的梦是因为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也许是琉璃的灵魂来跟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你醒……醒了?” 张辂抹了抹泪痕,寻声看去。 果不其然,说话的是元宝,他就只认识这一个小结巴。 张辂朝着他点了点头。 元宝抿了抿嘴,又问道:“你哭……哭了?” 确实哭了,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哭了,可张辂却倔强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哭。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的行踪很好找吗?”张辂试着将话题岔开。 元宝点了点头,道:“金陵那么多乞……乞丐,很多都受过你……你的恩惠,他们有人看到你抬着棺……棺材过来,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看。我还听说,昨天松竹馆死……死了不少人,他们议论的时候我听……听到了你的名字。” 张辂习惯性的揉了揉元宝脑袋,他的朋友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元宝能守在这里确实让张辂挺意外的。 张辂说道:“我没事。” 元宝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开口道:“没事就……就好。”随后,他又看了看张辂身侧的坟头,问道:“你家里有……有人去世?” 张辂没有言语,只是又转头看了看琉璃的坟,轻轻点了点头。 元宝指了指琉璃的墓碑,问道:“这上面写……写了什么?我不……不识字。”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二章 纪纲的选择 张辂抚了抚琉璃的墓碑,脸上尽是温柔。 他告诉元宝道:“这墓碑上写着‘爱妻琉璃之墓’。” 谁知元宝的情绪却忽然激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朝着张辂问道:“你……你娶妻了?” 张辂点了点头,道:“娶了。” 得了张辂的回答,元宝蔫了下去,他低着头,又问道:“那她,美……美么?” 张辂再一次上前揉了揉元宝脑袋,“别人媳妇美不美哪能随便问。等你长大了,自己娶一个。” 元宝却嘟着嘴默然不语。 张辂看了看天,现在太阳已经西垂,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陪着琉璃了,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调查暗主。 张辂朝着林子外面走去,元宝立马开口问道:“你要走……走了?” 张辂点头,“是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晚些可就进不去城了。对了,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谢……谢我?”元宝不解。 张辂却没再做过多的解释,而是自顾自地向着城内走去。 元宝出了林子,跟一众乞丐会和,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回青苔庄了。 其中一个年老的乞丐上前,开口问道:“去见他了?怎么样?” 元宝情绪显得十分低落,他摇了摇头,说道:“他娶……娶妻了,就葬在林……林子里面。” 老乞丐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你低落个什么劲?是不是傻了?人都葬在林子里了,那就是死了啊。” 这话好像点醒了元宝,他的情绪也立马好了起来,眉眼之中还有了笑意。 …… 张辂回到锦衣卫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今夜锦衣卫值夜的是莫淡定莫从容两兄弟,莫从容看了看张辂,拱了拱手道:“参见小旗,今天下午有人拿着锦衣卫腰牌来找你。” 张辂点了点头,问道:“人呢?” 莫从容指了一个方向,道:“就一直在那边廊下等着,怎么都轰不走。” 张辂则开口说道:“多谢兄弟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其实张辂本想说名字的,只可惜淡定从容兄弟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张辂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张辂说完,便要过去,谁知一直没说话的莫淡定开口了:“张辂,当初锦衣卫大比你偷袭与我,比试过后我虽入了锦衣卫,可你却成了小旗官,督主和各位大人也都对你青睐有加,我不服,真的不服,不知你什么时候可以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架?” 一旁的莫从容赶忙出口阻拦:“大哥,当日的比试督主都说了没有规则……” 莫淡定直接给了自己弟弟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说道:“有没有规则,我都不服!既然是大比,总要堂堂正正打过!” 张辂却是眯了眯眼睛,朝着莫淡定说道:“最近我没心思和你比试,等我忙过这段,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也不等莫淡定回话,张辂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莫淡定轻啐一口,道:“呸!装什么装!等得了机会,我一定要将张辂踩在泥里!” 说完,他也是气咻咻地走了。 只留莫从容站在原地哀叹一声,虽说自己大哥是被张辂偷袭从而失败的,但莫从容却是实打实地跟张辂比拼了数招,他心里当然知道张辂的强大,而且他还知道,哪怕当日张辂不偷袭,合自己兄弟二人之力一样不是张辂对手。 事实就是这样,可作为弟弟,莫从容十分了解自己哥哥,他知道这些话不能说。 当日张辂的偷袭在莫淡定心中已经成了心魔,挥之不去,如果不将张辂打败,莫淡定就永远都走不出来。 …… 廊下,纪纲连口水都没喝,已经在此等了张辂一个下午,他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但只要张辂不出现,他就决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既然你来了,那就说明你已经做了选择。”一个声音自纪纲身后传来。 纪纲转身,见来人果然是张辂,内心不免有些激动。 他点了点头,上前说道:“是,我纪纲从小就混迹市井,难得能进了大人法眼,有机会进入锦衣卫,混一个官身,以后我纪纲,就跟着大人混了。” 纪纲像是一棵墙头草,做的任何事情与选择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这样的人,张辂真心不喜欢,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要想知道更多有关暗主的消息,他也只能先从黑道下手。 张辂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好了,现在跟我说说吧,有关暗主,你知道多少?” 纪纲一脸殷勤,道:“卑职虽不知道暗主具体是谁,可却知道暗主是这金陵城中黑势力的主宰,听闻他掌控着九门,大人您灭掉的屠门便是其中之一,我知道的还有花子门,应该也是被大人您端掉的。” 花子门和屠门都会打狗阵,仅从这一点就已经让张辂怀疑两门必有关联,如今也算是得到了验证。 只是令张辂没想到,像花子门和屠门这样的门派,居然有九个,想来这九门也是将见不得光的买卖遍布了金陵城,也难怪暗主被称为黑势力的主宰,能贿赂如此多的官员。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将这九门都说详细些。” 得了指令,纪纲继续道:“卑职所知的九门也不全,卑职只知道五个,分别是:花子门、屠门、长门、飞探门和武门,其中花子门专干拐卖人口的勾当,他们会联系勋贵,将拐来的人都卖到关外去。拐来的人里要有身体不怎么好的,便直接卖给屠门,屠门将这些人断腿断脚,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去乞讨。花子门拐来的有姿色的女子便会卖给长门,听闻有些有钱的客商和官员最是喜欢良家女子,长门做的也正是这样的皮肉生意,所以长门也叫娼门。飞探门则专搞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街上要有人丢了钱袋子,八成就是飞探门干的,至于武门则是暗主手下豢养的打手,他们没有具体买卖,为的就是维护暗主在黑道中的地位。”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三章 阮府 张辂点了点头,“好了,接下来说些实际的,把这九门的位置告诉我。” 纪纲似乎有些紧张,他抹了抹额头,说道:“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张辂不喜欢这种讨价还价,如果这次开了口子,他不知道纪纲下次办事还会不会讨价还价。他皱了皱眉,道:“金陵城像你这样的黑道中人有不少吧?” 纪纲点点头。 张辂继续道:“所以你该懂进退,我能选择的人有很多,但你能选择的只有我。” 这话的语气不重,但听上去也难免让人紧张,纪纲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哪怕他用袖子不停地擦拭似乎也擦不完。 说来也怪,纪纲虽然年纪不算大,但也算是在黑道摸爬滚打了不少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像张辂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似乎像是天赋上的压制,纪纲总是觉得在张辂面前被压制的喘不过来气,一切想法也都能被看透,像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纪纲真的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真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年轻,这具不到二十岁的躯壳中到底藏着怎样的一颗灵魂。 他想着,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张辂,却发现张辂也在看着自己。 纪纲赶忙吧头低下,说什么也不敢再抬起,同时他的膝盖也是没来由的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虽然内心惶恐,但纪纲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大人,卑职虽命如草芥,却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卑职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只求大人能保卑职一命。” 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张辂不会不答应,他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既然将锦衣卫的腰牌给了你,那锦衣卫衙门你就能随意进出,你可以去找都指挥使蒋大人,他应该可以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只要你在锦衣卫衙门,就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纪纲马上对张辂拜了拜,道:“卑职多谢大人!” 随后他便起身,对着张辂说道:“飞探门的不少帮众偷到钱后都会光顾卑职的赌场,所以飞探门的据点卑职还是知道的,就在雏菊巷,飞探门没挂招牌,不过却很好找。只是听闻他们的副门主高翦轻功异常厉害,恐怕很难抓住。武门倒是没有据点,不过在外城经常可以看到他们的人,武门副门主名叫靳长川,此人就住在春华巷,但这人武艺高强,在金陵城黑道之中从未有过敌手。至于长门,向来是比较神秘,听说那里只接待熟客,还都是非富即贵,所以卑职并不知道长门的具体位置,也只是听闻长门的副门主名叫陆九娘。” 张辂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说得这些都很有用。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等我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去找你。” 张辂相信,只要捣毁飞探门和武门,暗主那边肯定坐不住,必然会有动作。 张辂起身要走,纪纲却出言打断道:“大人。” 张辂微微回首,问道:“还有事?” 纪纲想了想,还是说道:“大人,卑职昨夜喝酒喝了通宵,回赌坊的路上看到了燕岭坊的阮家买了大量的治外伤的药物。阮家卑职不太了解,只听闻他们家的主子是豪商,可他们家的人卑职却一个都没见过,阮府也是经常大门紧闭,平日也根本没人拜访,看着实在不像什么高门大户,而且他们家还一次性买了那么多药物,卑职怀疑阮家可能跟昨天夜里松竹馆的暗杀有关系。” 张辂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纪纲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张辂思索片刻,决定先去燕岭坊阮家看看,如果阮家真的与昨天的暗杀有关,那端掉阮家,也算是为玲珑还有不少枉死之人报了仇。 而且此刻月黑风高,也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他将绣春刀抽出,用袖子仔细擦了擦,便隐于了黑暗之中。 燕岭坊很好找,这里住着不少豪商,到了夜间,燕岭坊的各处府邸都会点起府前的灯笼,一家家一户户,虽然比不过后世的路灯,但在这个时候,燕岭坊已经算是左近最为亮堂的街道。 当然了,燕岭坊中也有特殊的存在,就比如阮家,哪怕阮家占据了燕岭坊最好的地段,是这里最大的宅子,可他们家从来不会在门口点灯,而且这家人也基本不与周围的邻里来往,实在是奇怪至极。 此刻张辂在燕岭坊出现,这里的灯笼使他再也无法于黑暗中遁形。他一个纵身,便来到了阮家的院墙之上。 大户人家哪怕到了深夜,也总会有几间丫鬟房透出烛光,毕竟大户人家是需要值夜的丫鬟的。 可阮家偏偏是个例外,宅子里面一片漆黑,竟看不到一处烛光。 眼前的黑暗让张辂皱了皱眉,他只觉得阮家的黑暗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种感觉很不好,张辂也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选择坐在墙头思考起来。 他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纪纲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如果纪纲跟暗主有所勾结呢?毫无疑问,纪纲是一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他有不屈于人下的野心,这点张辂还是看得出来的。 自己能给纪纲的是一个锦衣卫官身,能让他从一个黑道中人摇身一变有了官身。那暗主能给纪纲什么呢?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暗主一定拥有很多钱,他可以给纪纲很大一笔,同时暗主还勾结了那么多朝臣,只要稍稍运作,同样能让纪纲拥有官身,而且恐怕品级还能比锦衣卫高上不少。 如果真如张辂想的这样,那么眼前的阮府很可能就是暗主与纪纲联手布下的一个陷阱,为的,就是要留下张辂的性命。 既然如此的话…… 张辂一个翻身便进了阮府,哪怕前方有埋伏又能如何?只要将埋伏自己的人都杀尽,总能见到暗主吧? 张辂想着,已经来到了正屋门口,他轻轻一推,门便“咯吱”一声开了,只是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而是充斥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同时,屋内也响起了一声怒喝:“大晚上的还打扰老子的清梦?是不是活腻歪了?要不是老子受了伤浑身疼,铁定将你丫的剁碎喂狗,滚!赶紧滚!” 说话之人名叫阮源,乃是这栋宅子的主人,同时,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暗主麾下,暗门的副门主。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暗主麾下专门负责刺杀的暗门竟在住满了豪商的燕岭坊中。 而昨夜刺杀张辂的行动,就是阮源亲自策划实施的。 当初花子门被灭,阮源已经忍了,但在得知了屠门被灭的消息,作为暗门的副门主,阮源实在是不能再忍了,他自然不打算放过张辂,他联系了武门副门主靳长川,结果被拒,不过这也没打消他刺杀张辂的念头。他先是让人贿赂了巡城司的李茂,致使当夜秦淮河畔没有一个巡城司的兵丁。 然后他又安排了几个十分忠诚但武功平平的手下,去松竹馆制造混乱,企图在混乱中斩杀张辂。哪怕当时没有得手,阮源还是亲自带了两波好手企图围杀张辂。 只可惜他们都还没近张辂的身,便遇到了高海永和罗克敌,锦衣卫第一第二高手同时出手,将暗门的刺客当场就斩杀了七七八八,阮源自恃武功不错,但也仅仅是砍中高海永一刀,且伤口还不深,根本不致命。 阮源自己反倒差点被杀,要不是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拼死保护,他还真就会折在那里。 不过哪怕是逃出来了,他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同时他手下的高手也在此一役中损失了七七八八,侥幸逃回了的,也都各个深受重伤。如今阮府上下,除了几个杂役,想找个身上没伤的都困难。 阮源为人警觉,睡觉极轻,所以张辂轻轻的推门声也能将他吵醒。 阮源本就刚刚睡着,被人吵醒自然心情极差,他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直接疼得他没了睡意。 “奶奶个腿的!到底是谁胆敢打扰老子的睡意?”阮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挪动着受伤的身躯下了床,他瘸着腿往门口走了两步,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辂。 一直以来,都是暗门杀到别人家里去,从来没有过被别人掏过家的时候,阮源更是要么也想不到,昨天还是他猎杀的目标,今日就找上门来站到了面前。 只一日的工夫,猎物和猎手的身份竟进行了调换。 当然了,阮源杀过不知多少人,骨子里的那股狠厉融在他每一个细胞之中。 这也决定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虽还受着重伤,阮源还是自身后掏出一把弯型短匕,这把匕首形似鹰爪,虽然不长,但却闪着点点寒光。 张辂看了看阮源,开口说道:“一见我就亮刀,看来你是知道我的,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称呼?属于暗主手下的哪一门?” 阮源却是冷哼一声,道:“我乃暗门副门主阮源!”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四章 对战阮源 得知眼前的阮源果然是暗主的人。 张辂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时间,周围的空气有如实质,杀气遍布其中。 “松竹馆的暗杀是不是你们干的?暗主是谁?他在哪里?”张辂沉声问道。 作为暗门副门主,阮源当然是暗主最忠实的拥趸,既然今日张辂已经找上门来,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面对质问,他绝不会说出有关暗主的一个字。 阮源也不犹豫,一条腿受伤,他就用单腿发力,直接用手中的弯型匕首向着张辂袭去。 如今他身受重伤,实力早已十不存一,这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差了太多。 张辂连手中的绣春刀都没用,就直接抓住了阮源的手腕。 昨夜松竹楼的刺客虽说实力不济,但也让阮源对张辂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击起不到什么效果,所以他的杀招还在后面。 虽然手腕被抓住了,但阮源手中的匕首却是脱手而出,他嘴角上翘,道出一句:“燕翎飞!” 只见弯型匕首在空中旋转着飞出老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朝着张辂背后袭来。 好在张辂足够敏锐,在匕首飞出的一瞬间已经有所防备,他一个滑步来到阮源身后,将阮源的一只手牢牢别住,同时一只脚踏在了阮源的小腿之上,以防止对方骤然发力逃脱。 也是可怜了阮源身受重伤,不然他也不会任由张辂拿捏,此刻匕首向着他袭来,他也丝毫不慌,而是用那只未被控制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匕首,随后他手腕发力,匕首又一次飞了出去,同时他袖口中的一柄匕首滑落至手上,又将这柄匕首扔了出去。 “双燕折回!” 张辂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士在干仗的时候总喜欢把招式说出来,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两柄匕首如长了眼睛,在空中飞出老远又转了回来。 面对两柄匕首,张辂不得不专心对待,但他又不想让阮源找到什么可乘之机。 于是张辂当机立断手中发力,直接使阮源的胳膊脱臼,同时他又脚下发力,将阮源那条没受伤的腿也给踢折了。 阮源痛呼一声倒在地上。 张辂则跳了出去,抽出手中的绣春刀开始抵挡飞刀。 他施展身法躲过一柄飞刀,又用绣春刀磕开一柄,只是飞刀并未落地,而是旋转着又回到了阮源的手中。 阮源脸上露出一丝邪笑,受了重伤又怎样?行动不便又怎样?只要进了他的飞刀阵,就没人可以活着离开。 阮源将手中的飞刀再一次丢出,之后又自腰间抽出两柄飞刀,也都丢了出去。 这种飞刀阵消耗内力极小,但对手眼的协调还有计算飞刀的轨迹有很大的要求,以阮源的实力,控制四柄已是极限,再多他就计算不过来了,飞刀的轨迹容易乱,被击飞也不容易回到手中。 如今空中飞旋着四柄飞刀,对张辂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飞刀一次次的袭来,无论他将飞刀往哪个方向磕开,飞刀都会准确地回到阮源的手中。这种打法很烦,飞刀威力不大,很容易就被磕开,但数量有些多,使得张辂也不得不专心对待。每一次飞刀被磕开,都消耗这张辂的内力,等到张辂内力耗尽,或是精神稍有不集中,便又可能被飞刀所伤。 阮源单手撑着身体,使自己坐了起来,他邪魅一笑,“哈哈,很绝望吧?你刚刚明明有机会杀了我,可你却太贪心,想留我性命问出暗主的消息。今日我不妨就给你上一课,面对死士,该下死手就下死手,不要妄图能问出半个字来。可惜啊,这个道理你知道的太晚了,不过没关系,没准到了地府还能用得到。” 阮源说完,又自腰间掏出一柄飞刀,这柄飞刀不像前四柄那样是弯型的,而是直的。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飞刀丢了出去,同时口中喊道:“燕突刺!” 之前四柄飞刀都是呈曲线飞行,可唯独这柄,是直着飞过去的。 这柄飞刀并不隐蔽,只是前四柄的飞行轨迹严重地干扰了张辂的判断,所以面对直飞而来的飞刀,他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飞刀不偏不倚,直中张辂胸口。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飞刀。 见到如此一幕,阮源也是哈哈一笑,四柄飞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一刀命中心脉,怎么样?这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 这样的话语最是容易让人失去战斗的勇气,尤其是让将死之人放弃最后的抵抗。 张辂则没有回答,而是表情愕然地抬头看看。 阮源只以为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谁知,接下来的一幕会超出阮源的认知。 只见张辂握住了飞刀,稍一用力便拔了出来,只是上面并没有任何血迹,这下换成阮源一脸愕然了,他道:“你居然会金钟罩铁布衫?” 张辂自然不会什么金钟罩,飞刀确实是命中了张辂不假,不过却没有命中心脉,而是扎在了锦衣卫腰牌之上,这一切就是那么巧合,锦衣卫腰牌已经救了张辂两次。 张辂也没有解释那么多,直接运起内力,将手中的飞刀想着阮源甩了过去。 同一时间,阮源也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将手中四柄飞刀全都甩了出去。 阮源想要伸手接下张辂投来的飞刀,只可惜他的内力不及张辂,飞刀势如破竹,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掌,之后又命中了他的身体。 至于那些走曲线的飞刀,则直接被张辂躲了过去。 飞刀旋转着来到阮源跟前,只不过现在的他再也没了力气去接住这些飞刀,四柄飞刀就这样全都命中了他的身体。 张辂来到阮源跟前,再次问道:“松竹馆的暗杀是不是你们干的?暗主是谁?他在哪里?” 阮源咳出一口鲜血,直接大声喊道:“跑!快跑!”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五章 那年、那雪、那男子 阮源这话是对着幸存的暗门帮众说的,如今暗门幸存之人人人带伤,面对张辂,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只能充作待宰的羔羊。 暗门乃是暗主手下的九门之一,作为副门主,作为暗主最忠实的拥趸,阮源自己可以死,但他也在极尽全力地为暗主保存住现有的人员力量。 而且暗门的刺客极重纪律,只要是暗主和阮源的命令,他们一定会遵从。 张辂则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别人的性命。” 阮源嘴角微翘,咳出一口血来,“暗门的兄弟们跟了我不少年,若能让他们活着,自然是好的。只要他们还在,暗门就在,以他们为基础,暗主很快便能将暗门重建起来。” 张辂开口道:“他们活着,就是许多人的灾难,你如此在乎他们的死活,可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无辜者的死活,你在乎过吗?暗主行事狠辣,你们作为他的爪牙,早已身负累累血债!” 阮源冷哼一声:“他人性命,与我何干?” 张辂道:“你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不过在你死之前,最好将暗主的消息告诉我,不然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谁知阮源竟是邪魅一笑,道:“做梦!” 随后他便当机立断,直接咬舌自尽。 …… 阮源确实不在乎他人性命,就像当年他在街边乞讨时,别人也不在乎他的性命。 还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一身薄衣的阮源一天也没能要来半口吃的,他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他多希望能讨到些钱财给母亲治病,多希望能多讨些吃食让母亲饱餐一顿。 年幼的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大雪之中奋力敲打着医馆的大门,可没有钱,郎中哪会给人看病,几次拒绝后,阮源依旧不停的敲打着医馆的门。 许是被打扰的烦了,郎中这次打开门便一脚将阮源踹了出去,阮源摔进了雪堆之中,郎中没有一丝怜悯,口中还骂道:“小杂种!没钱瞧什么病!快滚快滚,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年幼的阮源怕了,却没有哭,现实让他早早就明白了哭泣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起身揉了揉被踹得生疼的身体,眼中忍着泪,转身离开了医馆。 阮源没有放弃,病重的母亲还在桥洞下等着他,他挨家挨户的讨饭,讨要钱财,可却受到了无尽的白眼。 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出现了,男人手持一柄纸伞,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净。男人递给了阮源一个包子,道:“小家伙,饿坏了吧?这个给你!” 阮源抬头看看,男人的笑容似乎熔化了周遭的大雪,让阮源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寒冷了,阮源在乞讨的过程中看尽了各种嘴脸,却独独没见过如此温柔,如此好看的笑容。 他接过包子,不停地朝男人道谢。男人还是笑笑,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阮源将包子放进自己胸口,哪怕他已经很饿了,却还是不舍得吃,他要将包子带回去给他娘。 阮源踏着大雪,拼了命地往桥洞跑去,只是当他到了桥洞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母亲的尸体。 阮源的母亲走了,无声无息,阮源幼小的内心中充满了无助与辛酸。 他用袖子抹了抹要流出来的眼泪,他知道什么是死亡,他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甚至他都不知道人死之后是要下葬的。 阮源靠着母亲的遗体坐下,想从母亲那里得到些温暖,可遗体已经冰凉,哪来的温暖可言。 阮源就这样动也不动,一直一天一夜,他听人说起过,人死之后就会跟死去的亲人相遇,母亲死了,那我也跟着一起死吧,这样就能跟母亲在一起了。 大雪之下,阮源的视线开始模糊。只是这个寒冷的冬天并没有将他带走。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温暖屋子里。 又是给他包子的那个男人,见阮源醒了过来,男人开口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阮源,我叫阮源。”阮源怯生生地答道。 男人上前,抚了抚他那乱糟糟的头发,道:“桥洞下的女人呢?是你什么人?” “是我母亲。”提到母亲,阮源难掩悲伤。 男子则开口道:“我将你母亲安葬了,你要想拜祭,我随时可以带你过去。” 阮源什么也不懂,但还是想看看,他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去吧。” 男子却笑笑,“不急,你先吃些东西,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对了,我给你的那个包子,你为什么不吃?” 谁知阮源却开口说道:“包子是给母亲的,我死了,就能把包子给母亲带过去了。” 男子叹息一声,给阮源上了不少吃的,阮源也确实饿了,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从他记事起,就从来没吃饱过,更是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等他吃饱喝足,男子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带着他去拜祭了母亲。 阮源什么都不懂,只在男人的指挥下给母亲磕头上香,随后又把那个包子放到了坟前。 阮源回头看看男人,开口问道:“把包子放在这里母亲就能吃到吗?” 男子点点头,道:“能,你母亲一定能吃到。” 随后男子又对阮源说道:“小家伙,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教你武功,这样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你也再不会饿肚子了。” 阮源本就没有去处,听了男子的话,也只是本能地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男子便开始教阮源武功。 等到阮源武功稍有所成,第一个便去杀了医馆的郎中。 后来男人成立了九门,当了暗主,阮源也成了暗门的副门主,金陵城偌大的黑道势力,就是他们一齐打下来的,只要谁不服暗主,那么阮源一定会取对方的性命。 …… 似乎是回忆完了自己的一生,阮源的瞳孔慢慢散开,生命的尽头,他早已经不记得母亲的容颜,但他始终记得大雪天中,暗主那温暖的笑容。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六章 又见吴鹏 说实话,张辂着实没想到阮源会如此决绝,说死就死,毕竟在荡平屠门的时候,屠门副门主冯集可是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望,似乎只要能饶过他的性命,就什么条件都能够答应。 只可惜那时候还没发生松竹馆的暗杀,张辂也不知道幕后还有一个暗主,不然只要对冯集稍稍用些刑罚,必然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冯集死了,现在阮源也死了,不过黑夜中的猎杀却还没有结束。 暗门行事隐秘,一直隐于深处,不然纪纲也不可能不知道,要不是阮府购买了大量外伤的药又恰巧被纪纲看到,恐怕任谁都不会想到阮府就是暗门。所以在张辂想来,暗门绝对没有接触过官府的人,更不曾贿赂官府的人,这样就好办了。 金陵的夜是有宵禁的,燕岭坊作为富豪聚集之地,为了防止宵小作祟,管理也是更加严格,那些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哪怕是逃跑,也只敢躲在燕岭坊中,绝无逃出燕岭坊的可能。 张辂没有管死去的阮源,毕竟双方站在对立面,张辂又不是圣母,没义务给阮源收尸。 他刀不归鞘,直接出了阮府。 谁知这才刚刚出来,便见阮府大门外躺了一地的人,约莫有十几个。另外还有一人站着,却是站在阴暗之中。 夜里实在看不清,张辂又上前几步,这才借着别家灯笼的光亮看清了站着的人。 这人很好辨认,身高超过一米九,全身腱子肉,还有一个大光头,正是卖艺的吴鹏和尚。 只不过他现在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等张辂离的近了,吴鹏这才睁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张辂却是皱皱眉头,开口问道:“和尚,你怎么在这?” 吴鹏则开口答道:“贫僧自然是跟着施主来的。” “跟着我来的?”张辂十分不解,又问道:“那这一地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吴鹏答道:“贫僧见施主进了阮府,没多久这些人便跑了出来,施主灭了屠门,也算是普度众生救了不少人,贫僧虽不知施主来这里做什么,但想着施主人品,大概也是做好事吧,想来这个阮府是与那屠门一般的存在,贫僧自然出手阻拦。” 张辂瞪了瞪吴鹏,又看了看一地的屠门帮众,随手摸了两人脉搏,确认已经没了生命,这才朝着吴鹏质问道:“出手阻拦?你一个还俗的和尚又何必杀生?” 只见吴鹏再次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只是阻拦,没下杀手,只是这些人本就受了伤,眼见不是贫僧对手,又逃脱不掉,一个个全都咬舌自尽,贫僧阻拦不及,也是罪过。” 作为暗门的副门主,阮籍说死就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死士,所以暗门的帮众见逃跑无望咬舌自尽也算正常。 但暗主的势力遍布金陵城,吴鹏的说辞张辂不敢信,很可能吴鹏来此就是杀人灭口,亦或者吴鹏本来就是暗主手下的高层,可以直接命令暗门帮众自尽。 张辂手中的刀依旧没有归鞘。 吴鹏也不傻,看了看折反着光亮的绣春刀,开口问道:“施主不信我?” 张辂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你武功不弱,一身横练功夫足以糊口,无论干些什么不比卖艺强?昨天在屠门你已经杀了两个逃跑的人,今天又是如此,你不觉得自己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吗?你让我怎么信你?早上我从皇宫出来就有人跟着,那人也是你吧?” 吴鹏点了点头,道:“不错,早上施主从皇宫出来贫僧便跟着,张府、城西树林、锦衣卫、燕岭坊,贫僧也一直跟着。” 张辂冷哼一声,“你还真是能跟,你告诉我你图个什么?” 吴鹏答道:“施主给了贫僧一两银子,贫僧感激施主。” 这个答案张辂自然不信,他道:“别他么胡扯!一两银子?人命那么不值钱吗?足以让你杀那么多人?你要编也至少编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吴鹏则说道:“贫僧自然还有所图,只是个中缘由还不能告知施主,也请施主相信,贫僧绝无歹意,不然施主出来的时候贫道早已出手,又怎会跟施主说这么多?” 吴鹏这话说的在理,而且两人若真动起手来,以张辂如今的武功,还真不一定能破的开吴鹏的铁布衫,除非将九阳真经还有乾坤大挪移练到更高层次才行,不过武功修为,又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然了,仅凭这一点,依旧无法让张辂选择相信,毕竟他与吴鹏非亲非故,吴鹏没有义务冒险帮他,单看吴鹏的行为,还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不过张辂也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坏人他不想放过,但没有充足的证据,他也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张辂收刀还鞘,朝着吴鹏说道:“你走吧,别让我找到你做坏事的证据,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吴鹏双手合十,朝着张辂躬了躬身,转身便走,宵禁可以阻拦受了重伤的暗门帮众,但却阻拦不了像吴鹏这样的高手。 眼见吴鹏几个纵身便出了燕岭坊,张辂也出了燕岭坊,地上的尸体他不会处理,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哪怕因此遭受弹劾也无所谓,只有这样,暗主的手下才能一个个浮出水面,暗主那些非法生意遍及金陵,关系网庞大异常,他断然不会因为死了一些手下而选择退让。 张辂决定今夜的行动暂且就到这里了,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而且他也想要看看,暗门死了那么多人,明日朝堂之上会刮起怎样的风。 只是令张辂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几个黑影出现在了燕岭坊,地上十几具尸体被他们处理的干干净净,阮府之中阮源的尸体同样也被收敛,阮府大门紧闭,就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任谁都想不到,这里昨夜会死了那么多人。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七章 武门靳长川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张辂早早便去了詹士府。 他来这里可不是潜心上课的,暗主的事情没有解决,他哪有心情上课,好吧好吧,即便没有暗主的事情,张辂也没心情上课。 之所以来詹士府,主要目的还是朝堂若有什么动向,或者有什么人弹劾张辂,詹士府本就在皇宫之内,有什么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消息传到这里。 自打从魏国公府门前分开,朱允炆已经两天没见到张辂。 朱允炆来到张辂身旁,开口便问:“辂哥,你没事吧?” 张辂摇了摇头,“不过是些弹劾,还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你放心吧,我没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为我说话的人不多,你能特地跑到陛下那去为我说话,真的谢谢。” 朱允炆关心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见你出事,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一定要跟我说说。” 张辂点了点头。 朱允炆又继续道:“辂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张辂不解地问道。 朱允炆想了想,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感觉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这两天张辂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遭遇暗杀,看着琉璃死在怀里,又先后荡平了屠门和暗门,在皇宫门口逼退了平凉侯及一众朝臣,身上早已积累了不少煞气,而且以前的张辂没心没肺,做事说话都是嘻嘻哈哈,这两天经历了那么多,已经使他的性子沉稳了不少。 只不过这种改变,张辂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两人正说着,子澄先生已经到了,张辂起身,朝着子澄先生很是郑重地拱手鞠躬,毕竟在詹士府,张辂可算不上好学生,子澄先生没戴有色眼镜,肯站在公正的角度为张辂说话,这点就值得张辂尊重。 子澄先生没有多说,而是朝着张辂点了点头。 张辂也十分给面子,耐着性子上了一上午的课。自打进了詹士府,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 只是让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上午都过去了,皇宫那里为什么没传来任何消息?如果有朝臣弹劾了自己,恐怕皇帝早就派小太监前来召见了。 带着疑问下了课,张辂决定去锦衣卫打探一下风声,燕岭坊内那么些尸体,暗主的手下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啊? 张辂朝着锦衣卫衙门走去,当走到一条热闹的接口,被一个大汉拦住了去了。 张辂皱了皱眉,看了看眼前一脸胡茬的大汉,开口问道:“你拦我干嘛?” 大汉则指了指旁边的一处茶楼,说道:“我把这里包下了,咱们上去聊聊如何?” 张辂问道:“你认识我吗?咱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张辂认定眼前的大汉来着不善,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大汉也是直接说道:“你叫张辂,锦衣卫小旗,你师父是锦衣卫同知罗克敌,你还有一个师姐名叫李薛。你大伯名叫张玉,乃是殿议散骑将军,如今正在北边跟大元余孽为战,你大伯有一独子,名叫张辅。你平日在詹士府读书,与皇孙殿下交好,詹士府中不少勋贵子弟都是你的好友,身份最高的就是傅让和周骥。” 张辂没想到,自己的事情会被眼前的大汉调查的如此详实,他已经抓住了绣春刀的刀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上了茶楼的台阶,直到茶楼门口,他才转过头开口说道:“咱们聊聊你不就知道了?而且我劝你千万不要出手,这里可是闹市,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这一动起手来,难免会伤了无辜的人。” 张辂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熄了动手的想法,而是跟在大汉身后进了茶楼。 茶楼不大,分为两层,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上到了二楼,大汉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已经放好了一壶茶。 张辂则坐到了大汉的对面。 大汉拿起茶壶,给张辂斟了一杯,之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吧,这里的茶还是不错的。” 陌生人的茶张辂如何肯喝? 眼见张辂没动,大汉直接端起自己跟前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这才说道:“放心吧,这茶没毒。” 张辂依旧没动,而是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笑了笑,道:“我叫靳长川。” 靳长川?这个名字张辂听纪纲说起过。 张辂不再犹豫,直接起身,抽出绣春刀直接贾再乐靳长川脖子边上,“暗主麾下,武门副门主靳长川?” 靳长川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 张辂咬着牙说道:“暗主做了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他是我的仇敌,他的手下自然也是我仇敌,面对仇敌,我自然会调查得清清楚楚!说吧,暗主是谁?他在哪?” 面对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刀,靳长川没有丝毫紧张,他又饮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既然你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就省了我不少口舌,你知道我是武门的副门主,那也应该知道,我有不少手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手下现在就在下面的街上,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我的这些手下一紧张,杀上几个无辜百姓可就不好了,而且我在你家附近还布置了后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那个叫张辅的小子也一定活不了!” 虽说张辂是穿越过来的,可他在大明却有太多的羁绊,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辅哥受到伤害,也不能毫无底线的无视百姓的死活。 张辂额头青筋直冒,气愤地说道:“你们有本事就冲我来,这事跟辅哥没关系!” 靳长川嘴角上挑,说道:“张辅有没有事,还不都看你的表现?” 张辂没有办法,只能先收了绣春刀。 靳长川点了点头,道:“这才对嘛,收了兵器,咱们才能好好说话。” 靳长川虽然用无辜百姓还有张辅做威胁,但他没有直接动手,也没有对张辂武力相向,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想和张辂谈一谈。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八章 茶楼对话 张辂坐好,对着靳长川道:“说吧,想要跟我聊些什么?” 靳长川仔细打量一番张辂,开口道:“张公子如此年轻便武艺高强、智慧过人,实在是让人佩服。” 张辂则开口说道:“这些没营养的恭维话就不用说了,要说什么就直接些。” 靳长川微微一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暗杀你的事情,暗主并不知情,所以我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 听了这话,张辂直接拍案而起,“到此为止?你说这话,问过松竹馆内枉死的那些人吗?问过那些被花子门拐卖的人吗?问过外城那些被屠门打断手脚折磨致死的人吗?你一句暗主不知情,这事就能到此为止?” 靳长川饮尽了杯中的茶,偏着头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到此为止,对你好,对我们九门也好。九门如今已经被你灭了花子门、屠门和暗门,花子门和屠门都是九门中最末流的存在,这些年九门如日中天,暗门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如今这样的损失尚在九门承受的范围之内,你现在收手,不再寻麻烦,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花子门将拐来的人口卖往关外,屠门将好好的人变成残疾,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赚钱。这两门的财力已经足以令许多人望尘莫及,可到了靳长川的口中,却成了九门中最末流的存在,由此也可见九门的势力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但九门就最再庞大又能如何?张辂不会被吓退,他怒道:“没有损失?我老婆死了!谁来为她偿命?” 靳长川抬眼看看张辂,道:“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应该更好的活着,为了一个女人,你难道要赌上全家的性命吗?” 张辂的观念和靳长川的观念相隔了几百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在靳长川眼中不值得的事,在张辂眼中却是值得的,琉璃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流失,这种感觉他永远忘不掉,张辂确实不想看到张玉、张辅有危险,但他同样不希望看到琉璃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对于琉璃的死,他必须要复仇。 哪怕抛开琉璃的死不谈,以张辂的性格,遇到了不平事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既然知道了九门的暴行,就绝无他不管的可能! 张辂紧紧地握着拳头,“仇要报!家人我也会拼死保护!” 靳长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血气重了些。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觉得我是有必要跟你好好讲清楚的,首先暗主这段时间一直不在金陵,所以你先后灭了花子门和屠门的事情暗主并不知晓。阮源在没得命令的情况下联络了诸多朝臣弹劾你,又策划了松竹馆的暗杀,这事情他跟我商量过,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干,只不过我没同意,现在阮源已经死了,你已经复了仇,又何必跟九门过不去?燕岭坊里的尸体我收拾妥当了,朝堂那边我也交代过了,今日没人会弹劾你。你就此收手,以后就是九门的朋友,这样的好处大到你无法想象,哪怕是对你的仕途,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靳长川不过是一江湖人士,却已经到了足以影响朝堂的地步,那暗主呢?他的能量又大到了什么地步? 张辂缓缓地坐了下来,不是他怕了,也不是他屈服了,而是面对九门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他不得不冷静应对,一时的热血没有任何意义。 眼见张辂坐下,靳长川点了点头,道:“冷静聪明,我真是太欣赏张公子了,阮源与你这样的人交恶,也算自食恶果,哪有不败的道理。” 张辂则开口问道:“除了花子门和屠门,你们九门之中还有不少违法的生意吧?据我所知,飞探门专门偷盗,长门则利用良家妇女做些皮肉生意,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 靳长川微微一笑,“张公子居然还想套我的话,不过对你这样的人物,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只是可惜生意上的事我并不知晓,九门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我们武门就是暗主专门用来震慑其他黑道势力的,我们最多就是出手教训教训别人,那些违法的勾当我们不干。” 张辂却是一脸不屑,“你们不干违法的勾当吗?刚刚还在利用我的家人还有街上无辜的人来威胁我,抛开这点不说,你们武门的人为暗主做事,就是在为虎作伥!” 靳长川摆了摆手,道:“威胁公子的那些话不过是些玩笑,至于为虎作伥也说不上,我们武门都是些落魄的江湖人,有些被仇家追杀,有些被官府通缉,能有个容身之所已是难得,何况暗主还能给我们不少银子。不怕跟你说,我靳长川本就是应天府溧阳人,我自小便拜入华山派习武,只恨溧阳的师爷看上了我家田产,不仅将其霸占,更将我年迈的父母尽数杀绝,我也是回家省亲才得知此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愤而出手,杀了溧阳的师爷,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师门本还想着庇护我,只是华山一派不过二十余人,又怎么抵得过朝廷的铁骑?为了不连累师门,我与华山派断了联系,正在走投无路之时,暗主出现了,他疏通关系免了我的罪责,使我一个通缉犯也能站在阳光之下。” 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年,但靳长川提及此事,依旧心头难受。 随即他又自嘲一笑,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天下是有善恶的,在很多人眼里,朝廷是善的,九门是恶的。可我父母惨死的时候,朝廷在哪里?这世间的公平又在哪里?我知道张公子想行善事,可这天下有太多的不公,你的能力只有那么一点点,你又何必跟这天下过不去?就像我这样不好吗?这天下的腌臜事,只要不去看就可以了,我不管暗主是善是恶,但他对我有恩,我便用一身武艺去报答他。”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八十九章 潜在的敌人 面对靳长川的遭遇,张辂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在这个时代,法治的不健全导致了太多的冤屈,若异地相处,张辂的选择大概会和靳长川一样,可他们之间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对张辂来讲,恩就是恩,怨就是怨,两者不能混淆,报恩归报恩,却不能装作看不见般为虎作伥,这也是张辂的底线。 靳长川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壶中已经没了水,他将最后这杯一饮而尽,随后说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至于如何选择,还要看你。说真的,若是以你的聪明才智能跟我们合作那再好不过,那将是双赢的局面,但你要再继续闹下去,九门最多就是有些损失,可你,却很可能因此没命,毕竟你是勋贵子弟,杀你多少还是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有些麻烦而已。你的实力我多少有些了解,若是阮源没有受伤,你杀不了他,而我的武功还在阮源之上,你过不了我武门这一关的。言尽于此,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作何选择。我知道很难选,你也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回去好好想想各种利弊,如果想好了,就到春华巷找我。” 张辂如何选择?一般人可能会向九门屈服,但张辂能是一般人吗?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发难,也是实在担心张辅和楼下百姓的安全。 说完,靳长川便起身往楼下走去,他刚刚走了两级台阶,又回身朝着张辂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应该跟你说一下,你覆灭花子门那次遭遇刺杀我也听说了,毕竟当时锦衣卫全体出动,着实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只不过那次刺杀不是阮源干的,暗门专职暗杀,需要做不少准备,阮源那边反应没那么快,不然前天你从屠门出来阮源就出手了,又何必等到松竹馆再动手?” 刺杀这种事靳长川没必要说假话,毕竟刺杀一次还是两次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那次远程狙杀差点要了张辂的性命,若不是最后那一箭射中了锦衣卫腰牌,他可真就凉凉了。 若那次的刺杀不是九门中人干的,那还能是谁?难道真是平凉侯派出的杀手不成?应该也不是,那次用弓箭的人具体实力不明,但箭矢之上蕴含的内力,连罗师父和高千户都不得不小心应对,而且用箭之人更是在罗师父和高千户的保护下命中了张辂,由此也可见那人实力绝对不弱。 平凉侯调动军中好手不难,但要想调动像用箭之人那样的高手却是不可能,毕竟武功到了那种境界,根本不会被轻易收买。 一个暗主已经足够令张辂头痛,没想到还有潜在的敌人,张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刺客的身份,只能朝着靳长川问道:“那次刺杀我的到底是何人?” 靳长川耸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金陵城的势力,金陵城若出现了这种高手,我们九门不会不知道,想来应该是过路的江湖人士。” 靳长川说完,便不再理会张辂,径直下了楼。 张辂自打穿越便随着张玉一家来了金陵,在路上也只遇到了张无忌一个江湖人士,除此之外,就再没遇到过江湖中人,张辂实在想不明白用箭的那个刺客到底跟自己有什么仇怨。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张辂干脆先不想了,还是先专注对付暗主吧。 张辂起身,走出了茶楼,向着锦衣卫的方向走去。 …… 靳长川一路回了春华巷,他就住在这里。 才刚刚进屋,他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也只有“靳长川亲启”五字,实在看不出是谁寄来的。 靳长川将信取出,开始逐条逐句看了起来,只是他越往下看表情越是凝重。 待将信全部读完,他将信纸一巴掌拍在桌上,只见他皱着眉头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直冒,这幅样子,明显是被信里的内容气得不轻。 随后他将信件收入怀中,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那着急的模样,甚至连房门都没关。 …… 张辂直接回了府。 看到张辂回来,张辅也是直接说道:“辂弟你这两天也太神出鬼没了,今天下课也不等我,一个人就跑没影了。” 张辂则开口说道:“辅哥,要不你跟我去锦衣卫住几天吧,罗师父那里屋子多,总能腾出一间给你睡的。” 靳长川说过没做过不法的勾当,可明明还拿张辅威胁张辂来着,所以张辂没办法相信靳长川的人品,而且靳长川是暗主的手下,下次再碰面没准就是生死相对,敌人的话他又怎么肯信。 为了能保证张辅的安全,张辂还是觉得将他带到锦衣卫会比较好,即便锦衣卫中有被暗主收买的人,那比例也不会太多。反正不管别人怎样,罗师父那样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性子,根本就不会被收买,而且在张辂认识的人里,除了张无忌,就属罗师父武功高,大概是跟贾赟仝和孙其月两位詹士府行走一个档位,所以将张辅安置在罗克敌的小院,已经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张辅则一脸焦急,开口问道:“辂弟,你被弹劾的事都还没跟我说清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继续呆在府中会有什么危险?” 张辂点了点头,道:“辅哥你信我吗?” 张辅坚定地点了点头,“咱们可是兄弟,我当然信你。” 张辂则说道:“辅哥,信我你就不要多问,最近确实出了些棘手的事情,不过问题不大,过几日就能解决,只是这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实在说不清楚,只要你信我,就跟我去锦衣卫住几天。” 张辅看出张辂不愿意多说,他也知道如今的张辂无论在智慧还是在武功上都远远超过他,很多事情他已经没办法再去帮这个弟弟,如今能做的,也只是不成为绊脚石而已。 张辅点了点头,道:“辂弟等我片刻,我收拾了东西就来。府里的下人都怎么办?” 在张辂眼里,人人平等,哪怕是府中的下人那也是一条命。 张辂想了片刻,道:“给他们发些钱,让他们去客栈什么的住上几天。” 张辅点了点头就去安排了。 不过才一盏茶的时间,张辅就收拾好了包裹,里面基本都是平日换的衣服。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章 小院、练武、刘二饼 张辂张辅兄弟二人先是在路上吃了些东西,随后便去了锦衣卫。 张辂本想着去找纪纲再去问问情报,到了地方才发现纪纲居然在睡觉。 这也是难为纪纲了,本来前天就喝了通宵,昨天下定决心投靠张辂又弄得一夜担惊受怕没睡好,直到天色大亮才逐渐睡去。 张辂也没有打扰他,而是带着张辅去了罗师父的小院。 李薛看了看张辂,清冷地说道:“两天没来,记得把落下的补上。” 习武之人的感知何其敏锐,李薛不知道张辂这两天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煞气,不过有没有煞气李薛并不关心,只要张辂将武功练好,其余的事情她都不会过问。 罗克敌今天也是难得的没有饮酒,而是坐在墙头打坐练功,除了韩沁住在这的几天,这还是张辂头一遭见罗克敌主动不饮酒的。 眼见张辂到来,罗克敌收了功,直接从墙头跃了过来。 罗克敌没有先和张辂说话,而是先朝着李薛道:“这小子这两日颇忙,头两天的就不用补了,只把今日的武功练了便好。” 这两日张辂经历了不少生死战斗,这种实战足以弥补几日的修炼。 罗克敌都发话了,李薛自然没有异议,直接便点头答应下来。 张辂都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罗师父一直对自己不怎么关心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而且听罗师父的话,似乎是知道自己这两天的遭遇,这点就更加让张辂觉得匪夷所思了,除了韩沁,张辂还没见过罗师父真正关心过谁,自己虽说是罗师父的弟子,可也一直都是散养状态。 虽说想不明白,张辂却也没有多问,也只是朝着罗克敌拱了拱手便开口说道:“罗师父,我辅哥恐怕要在这里借住几天。” 罗克敌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下来。张辅也是向着罗克敌拱手致谢。 待安置完毕,张辂也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张辅闲来无事,又觉得自己实力不济帮不到张辂,也跟着一起练起武来。 罗克敌也是飞回了墙头,他暗自叹息一声,以前的他觉得只要自己武功够高,那天下便可去得,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够看。 可后来有了韩沁,那时候罗克敌同样觉得以自己的武功足以护佑韩沁的安全。 现在呢,又有了李薛和张辂两个弟子,加之金陵犹如迷雾一般朝局,现在的罗克敌也不敢保证他能护佑这些人了。 今日的修炼结束,张辂将一块锦衣卫令牌交给了张辅,并说道:“辅哥,这腰牌你拿着,只要有了这个腰牌,锦衣卫衙门便能随便进出了,不过你可要记住,近期除了锦衣卫和詹士府,哪里都不要去,如果可以,最好连詹士府都别去了。” 张辅接过令牌,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辂弟放心,我心里有数,倒是你,要多注意安全才是。” 张辂点了点头,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张辂便回房间休息去了,他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晚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干。 张辅则继续在院子里练武,现在的他,迫切地想提升自己的武功,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他便向着李薛请教几句。 美美的睡了一觉,当张辂打开房门,却看到了十分不和谐地一幕,罗师父还在墙头打坐,李薛也是依旧在练剑,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刘二饼居然来了这里。 刘二饼也不干别的,就在那斜眼瞪着张辅。而张辅也以同样的眼神瞪着刘二饼。 张辂觉得两人颇为搞笑,上前问道:“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 谁知两人竟同时瞪了瞪张辂,异口同声地答道:“没事!” 张辂无奈,只能凑到还在练剑的李薛身旁,问道:“师姐,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李薛依旧一副清冷的样子,手中的剑花没有停,开口说道:“不知。” 没办法了,张辂只能先将张辅拽到一旁,问道:“辅哥,你俩到底怎么了?” 张辅却是一脸迷茫,答道:“我也不知道啊!”随后他又指了指刘二饼,继续道:“你刚回屋没多久他就来了,我也不知为何,他一进来便斜眼瞪我,足足瞪了我有一个时辰,瞪得我别扭的紧,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还是就那样瞪着我,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回瞪回去。” 听了这话,刘二饼却是不愿意了,他直接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一进来就看你从那贼眉鼠眼的看着我李薛师妹,要不是给张辂面子,要不是咱俩在花子门也算有袍泽之情,我早就揍你了!你当我锦衣卫大师兄是白叫的?” 张辅挠了挠头,说道:“我确实一直看着李薛来着,但那不是为了练武吗,锦衣卫的功夫我没学过,自然要看着练,而且我也没贼眉鼠眼啊。” 刘二饼则指着张辅,说道:“你还狡辩!就你那眼神一看就对我李薛师妹有所图,我刘二饼双眼雪亮,已经将你识破,看我今日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诶诶,张辂,你别拉我啊!” 张辂闻言,不禁莞尔,立刻配合着将刘二饼拉住,同时还用尽了力气将刘二饼往外拉,刘二饼与张辂的身影同时消失,张辅这才挠了挠头,朝着李薛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薛则回答道:“他有脑疾,你不用理会,若想练,你继续随我练便是。” 张辂一直将刘二饼拽到院子外面才松开了手,只见刘二饼一脸怒意,说道:“张辂,我这可都是给你面子,不然我管他是不是你哥,我今天一定揍他。” 张辂一脸无奈,“是是是,你是锦衣卫大师兄,你厉害,你给我面子。” 刘二饼似乎很享受别人这样夸赞他,他站直了身体,掸了掸自己的衣袍,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这才说道:“还是你会说话。” 张辂满头黑线,“我知道你喜欢李薛师姐,其实……” 还不等张辂说完,刘二饼马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朝着院里看了看,确认李薛没有听到,这才朝着张辂问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一章 本心 刘二饼喜欢李薛这事,别说是张辂了,恐怕整个锦衣卫都看得出来,你一条到晚有事没事的能往罗克敌的小院跑八趟,没事还给李薛师姐送点秋天的菠菜,明眼人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辂赶紧摆了摆手,道:“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明白,我辅哥跟我师姐绝对没有可能就是了。我辅哥是勋贵子弟,还是我大伯的独子,你觉得他娶谁是他自己能随便做主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刘二饼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说道:“那他也不能随意看我的李薛师妹啊。” 刘二饼说着又要往里冲,看那架势像是真要跟张辅火拼一样。 张辂赶紧一把将刘二饼拦下,说道:“这点你放心便是,我跟你保证,他俩一定不会有事,我辅哥就是在这住几日而已,过几天也就走了,你就权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 刘二饼犹自不放心,道:“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感情的事谁能保证?万一你辅哥喜欢上我李薛师妹呢?万一他过几天还赖在这不走呢?” 没办法张辂只能使出杀手锏,“这样吧,要是我辅哥喜欢上了李薛师姐,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面对什么人就要说什么样的话,平日里刘二饼的抠门和视财如命张辂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一百两银子啊!光是想象一下就让刘二饼眼睛冒光,不过随后想到李薛,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李薛师妹是我的人生挚爱,怎么能随意拿一百两衡量呢?” 呦呵,进步了啊,张辂着实没想到刘二饼能说出这番话,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夸赞刘二饼,却又听刘二饼说道:“你得加钱啊,估计五百两就能衡量了!” 张辂拍了拍自己脑门,说道:“天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掉钱眼里了?你以为自己是加钱居士呢?” 刘二饼一脸不解,“加钱居士?很有名吗?” 张辂无奈,只能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有些正事想要拜托你。” 谁知刘二饼马上后跳一步,满眼戒备地看了看张辂。 张辂实在觉得莫名其妙,只能开口问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刘二饼却开口道:“好啊,你果然忘了,头两天兄弟们受累帮你,你在松竹馆可说了会为那天的吃食报销的,如今银子还没到手,兄弟们怎么可能还会帮你?张辂,你好歹是锦衣卫小旗官,怎么能如此言而无信?” 好家伙,你也知道我是小旗官,刘二饼你丫翅膀硬了居然也敢违抗命令了,你丫真是掉钱眼里了。虽然这样想,但张辂却没这样说,毕竟刘二饼也确实帮过他几次。 在张辂眼里,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只不过他现在是真没钱啊,他身上的钱都拿来救助那些从屠门救出来的人了,不仅如此,为琉璃赎身的时候张辂还找傅让借了一千两,虽说傅让没说让他还吧,但张辂却一直记着呢。 不过张辂也不会为钱的事发愁,他一个穿越者,还能被钱的事难倒?随便想些赚钱的点子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张辂胸有成竹地拍了拍刘二饼肩膀,说道:“我好歹是勋贵子弟,还能在乎那点钱?我手里有些生意,钱一直没收上来,你这次就再受累一次,等我银子收到了,一次给你报销一百两,也好好的犒劳犒劳兄弟们。” 刘二饼两眼放光,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骗我?”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膛,说道:“当然不会,勋贵子弟谁不在乎自己脸面?我要骗了你,你到外面以宣扬,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刘二饼赶忙点了点头,道:“说吧,这次又要兄弟们帮什么忙?” 张辂则说道:“我被弹劾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你就带着兄弟们去外面散布一下,就说罗师父知道我被弹劾,已经将我禁足在了锦衣卫。” 刘二饼抬头看看张辂,问道:“就这么简单?” 张辂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刘二饼赶忙说道:“好,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 刘二饼匆匆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百两真好赚。” 张辂之所以去让刘二饼散布这个消息,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麻痹九门,今晚他还要行动,目标就是雏菊巷的飞探门。 在罗克敌这里吃过了晚饭,天也很快黑了下来,张辂躺在床上,估摸着隔壁的张辅已经进入梦乡,这才从房间走了出来。 等张辂打开小院的,却听见门墙之上传来一道声音,“要出去吗?” 张辂抬头网上看,见罗克敌正侧卧在门墙之上饮酒,张辂点了点头,说道:“是,弟子有要事要出去一下。” 其实若能说动罗克敌帮自己,那么张辂对付九门的信心将会大增,可是张辂不会说,并不是对罗克敌不信任,只是一来罗克敌性子古怪,生平似乎只在乎酒和韩沁,张辂实在没把握说动罗克敌,二来嘛,就是如今的危险都是张辂自己选择的,这是他自己的路,他不想把其他牵连进来,哪怕罗克敌武功高强,但谁又能保证九门之中就没有人武功比罗克敌更高呢? 罗克敌抬眼看看天上的月亮,道:“你说,是本心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又是个哲学问题,这种问题张辂最不想回答,因为他也怕死,他不知道自己再死一次会不会那么好运还能穿越,但本心似乎更加重要,自打见过了花子门和屠门的暴行,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听张辂说道:“性命重要吧,不过要失去了本心,那空留性命也只是行尸走肉,仔细想想,我应该是个很怕死的人,但是吧,有些不平事遇到了我也会选择管一管,倒也不是坚持什么所谓的正义,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过意不去罢了,哪怕危险些,我也还是会做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二章 消失的飞探门 罗克敌终于不再看天上的月亮,而是低下头看了看张辂,说道:“去吧,就跟着你的本心走吧,不过,万事都要小心。” 张辂朝着罗克敌拱了拱手,便出了小院。 等到将酒坛中的酒喝尽,罗克敌纵身跃下了墙头,口中不自觉地道:“哎,这徒弟真是不省心啊,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捷径,却选了一条布满荆棘的泥泞道路,不过这样才像是我罗克敌的弟子,不错。” 罗克敌说着,嘴角竟不自觉的往上翘了翘,这要是被张辂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当年的罗克敌又何尝不是一个热血少年?他崇敬张无忌,在张无忌离开明教后听从张无忌的命令,甘愿奉小明王韩林儿为主,那时的罗克敌绝对算是为国为民的侠者,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韩林儿死的不明不白,为了天下不再四分五裂,罗克敌没办法报仇,他也终于意识到个人的勇武在很多时候根本无用。 罗克敌最终败在了现实面前,空有一身武艺无法施展,武功高绝却敌不过阴谋诡计,罗克敌开始饮酒,似乎只有在醉梦之中他才能更好的麻痹自己,同时为了不辜负张无忌和韩林儿,他褪去了曾经的热血,只以守护韩沁的安全为己任。 罗克敌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谁知竟在蒋瓛的介绍之下收了张辂为徒。 其实对于张辂这个徒弟,罗克敌最开始却并未在意,可他却发现张辂居然得张无忌和张三丰看好,习得了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在面对邪恶势力和阴谋诡计,张辂也不曾低头屈服,那热血的劲头和他当年是如此的相像。 所以罗克敌不想让张辂死,他不仅是在守护张辂,也是在守护自己心中还未彻底消散的热血。 罗克敌将手中的酒坛随手一扔,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张辂一路隐于黑暗,尽量躲避着夜里巡城的兵丁,宵禁对他起不到任何约束,他有锦衣卫的身份,只要亮出腰牌,巡城司的兵丁自然不敢难为他,可如今的张辂根本不相信巡城司,毕竟像李茂那样的勋贵子弟,作为巡城司值曹都与九门有关系,张辂怕巡城司其余官员也会跟九门勾结。 那样的话,只要张辂亮出锦衣卫腰牌,恐怕巡城司立刻会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九门,届时打草惊蛇,让张辂如何行动? 张辂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雏菊巷的飞探门,这些人都是专业扒手,没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坐镇,实力最强的也就是副门主高翦,最为擅长的也只是轻功。 当然了,张辂也没打算这一夜就能将飞探门彻底抹除,毕竟高翦擅长轻功,若是一心想跑,张辂也心知很难抓住。他只是要用行动告诉靳长川,自己没打算向九门向暗主屈服,如今张辅已经安排妥当,张辂也算没了后顾之忧。 就像纪纲告诉张辂的那样,飞探门在雏菊巷很好找,毕竟这周围只有一处像样的宅子。 张辂纵身跃至墙上,发现这里就跟暗门一样,完全是一片黑暗,连一个亮灯的房间都没有。 张辂观察一番,没有观察道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一个纵身便跃了下去。 他来到正房之前,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只是当他进了屋子,发现屋内别说是人了,连生活用品都没留下。 张辂又搜寻了其他几间房屋,终于确定飞探门里根本没人。 看来九门还是相当警觉的,哪怕是张辂刻意放出被禁足的风声,但为了安全还有不必要的损失,飞探门还是将所有成员转移了。 张辂犹自不死心,又在飞探门搜寻起来,只是翻找了好一通,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或是信件什么的,想想也是,飞探门尽是些扒手,干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工作,又怎么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辂无奈,只能选择离开。 他准备再去春华巷看看,毕竟靳长川就住在那里,而且靳长川自恃武功过人,估么着不会撤离。 只是当张辂到达春华巷的时候却失望了,靳长川并不在,而且看上去走的还很匆忙,竟连家里的门都没关。 这点十分不合理。 靳长川说过,他们九门是希望跟张辂合作的,飞探门撤走是出于谨慎,那靳长川撤走可就毫无道理了,他走了,若是张辂同意合作,上哪找他去? 张辂同样在靳长川的住处翻找一番,同样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张辂只得回了锦衣卫睡觉,只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等到天色大亮,张辂去了詹士府学习,张辅为了不拖张辂后腿,并没有跟着去詹士府。 今日傅让到的也算比较早,他见张辂进来,坐到张辂身旁问道:“那些刺客可有了眉目?” 当日那些刺客虽然是奔着张辂去的,可也让傅让受了伤,傅让也是亲眼看到了那些刺客的暴行,作为一个勋贵,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种情形,那些溅出的鲜血,那些枉死的无辜人,这一切让傅让想起了就觉得难受,他同样迫切地想要查清楚刺客的身份。 张辂摇了摇头,道:“刺客的身份倒是查清了,不过他们幕后之人还没查清楚。” 听张辂如此说,傅让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仰面躺到后面的桌子上。 “没想到,连锦衣卫都有查不清的事。”傅让哀叹一声仰头说道。 张辂却开口道:“不是锦衣卫查不清,而是锦衣卫一直没查,这件事一直是我一个人在查。” 傅让不解,赶紧坐起身来,说道:“只你一个人查?这是为何?你好歹也是锦衣卫的小旗。” 张辂则开口解释道:“那些刺客依附于一个庞大的组织,很多朝臣都已经被收买,不然你觉得为何会有那么多人上奏弹劾我?所以锦衣卫的人我根本不信。” 傅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我爹见我受了伤,还亲自去了一趟府衙,府衙那边也是答应的好好的,说是一定会缉拿凶犯,可到现在府衙那么也没半分动作,想来应天府衙之中也是有人被收买了,我说我爹为何让我别操心这事了,我爹可是一个敏锐小心的人,他一定是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三章 消失的九门 张辂又跟傅让聊了两句,不过却并没有透露太多有关九门的消息,不是他不信任傅让,而是这些事让傅让知道了也没有半分好处,弄不好还会让傅让陷入险境。 “对了,傅三哥,那一千两银子我过些时日还你。”张辂将话题岔开。 一千两银子绝对算是巨款,哪怕是对傅让这种勋贵子弟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可对傅让来说,与张辂之间的情义可不是用金钱能够衡量了。再说那些钱本就是为了当日请张辂在松竹馆挥霍的,况且他也深知张辂最近麻烦缠身,怎么会让张辂还钱? 傅让面带微笑,摆了摆手说道:“些许钱财,辂弟不用放在心上。” 傅让说完便回了自己座位。 张辂嘴上没有矫情,却在心中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一千两银子还上,毕竟这钱可是用在了琉璃赎身之上。 今日朱允炆没来上课,听闻是太子病了,他去照顾太子去了。 这样也好,毕竟朱允炆来了,也难免问东问西,张辂实在不想让朱允炆知道的太多。 过了没多久,子澄先生来了,只可惜一夜未睡的张辂在面对生涩的古文时困意上涌,再也不像昨天那般精神,在朗朗读书声中,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子澄先生路过他的身边,也只是叹息一声并未多管。 直至下课,张辂这才在吵闹声中醒来。 他伸了伸懒腰,便起身去了锦衣卫,飞探门全体都不见了,靳长川也不见踪影,张辂已经完全断了九门的线索,现在的他,需要纪纲的帮忙。 暗门不是纪纲与九门搭建的陷阱,那么纪纲也基本算是赢得了张辂的信任。 纪纲见了张辂也是一副谄媚的表情,让人丝毫想不到他前两天还是以狠厉著称的黑道人物。 “大人今日来找卑职,可是有什么事?”纪纲开口问道。 张辂点了点头,“武门与飞探门的人你认识不少吧?” 纪纲也点了点头,“是啊,飞探门的人总会来光顾卑职的赌场,武门的人则不像其他那几门活在阴暗中,哪怕是白天,在最热闹的地方也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张辂开口道:“那就好办了,走吧。” 纪纲脸色变幻,随着张辂迈出两步,但还是开口问道:“大人要带卑职去哪?” 张辂也不隐瞒,道:“飞探门的人全都不见了,武门的靳长川也不知去哪了,我带着你,自然是要去找找他们。” 纪纲脸色难看,他如今已经算是完全投靠了张辂,这种选择是机遇与危机并存,而且以九门的能力,恐怕早已知道他投靠了张辂。 在这种情况下,纪纲如何敢出锦衣卫的门?他怕自己只要已出现在人前,就会有无数九门中人将他碎尸万段。 他自身就是黑道中人,对九门与暗主的狠辣也是早有耳闻。 虽然他在黑道中也曾以狠辣著称,但那也要分是跟谁比不是? 眼见纪纲没有言语,双脚也像钉在地上一般没动,张辂马上开口说道:“你跟着我出去,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你如果不配合,我不介意直接将你丢出去,到时候我就远远的看着,就看看九门的人会不会杀你,只要他们出手,我也算找到了九门的人,只是那时候你是死是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纪纲脑子转的飞快,配合是死,不配合也是死,那他还不如配合一下,万一没死了,还能落些好处。 纪纲咬了咬后槽牙,骨子里狠厉的本性此刻似乎占据了上风,他点了点头,便随着张辂出了锦衣卫。 白天的金陵城还是很热闹的。 两人穿梭在人群之中走的很慢,张辂一直目视前方,纪纲则观察着四周。偶尔有人不小心撞到纪纲,都能将他吓一哆嗦。 连续走了几条街,张辂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见飞探门和武门的人?” 纪纲挠了挠头,道:“没看着,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条街那么热闹,做些偷盗的营生最是容易,飞探门的人没理由不来啊,而且武门的人也会常年坐镇这几条街,今日也是一个未见,好生奇怪。” 这个结果张辂已经预料到了,不过他还不死心,对着纪纲说道:“走,咱们再去前面几条街看看。你一定看得仔细些。” 纪纲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点头道:“好!” 两人又寻了几条街,反正这一下午的时间内城外城热闹的地方全都转了一圈,硬是没发现一个九门中人,就好像九门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没了办法,张辂只能带纪纲回了锦衣卫,本来他还想带着纪纲去吃些东西的。 只是警惕的纪纲说什么也不肯从外面吃,而且还不忘提醒张辂:“大人,九门的歹毒您是不了解啊,听闻被九门毒死的人可不在少数,虽说咱们这一下午都没找见九门的人,可不代表他们就不在,咱们若在外面吃饭,他们万一下毒,或者是来人偷袭,咱们可是防不胜防啊。” 见纪纲说什么也不肯在外面吃,张辂也不好强求,而且纪纲的话多少还是在理的。 两人回了锦衣卫,让衙门里的厨房做了几道小菜,等饭菜上来,纪纲犹自不放心,挨个菜都夹了一筷子拿去喂狗,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见狗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中毒的迹象,纪纲这才放下心来。 他伸出手,朝着张辂笑笑,道:“大人,请。” 张辂夹了一筷子菜,只是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菜早已经凉了,味道口感也是变的很差,看着对面吃得正欢的纪纲,张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对着纪纲说道:“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纪纲将嘴里的饭菜咽下,赶忙解释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咱们的敌人可是九门,不能不防啊,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纪纲说得没错,可张辂这几天经历的事太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脾气能好的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四章 新的办法 张辂阴沉着脸,说道:“试毒就非要用狗吗?你就不会用银针?” 纪纲挠了挠头,“银针怎么试毒?” 张辂无奈,道:“亏你还是混黑道的,还好意思问我银针怎么试毒?拿根银针往菜里扎会不会?银针变黑了就说明有毒。” 纪纲侧着脑袋,无奈地说道:“大人啊,有句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辂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 只听纪纲开口道:“大人啊,这银针试毒卑职的确听说过,不过这方法也确实不可行啊,很多毒物银针都测不出来的。” 纪纲说得没错,银在接触了硫化物之后才会变色,但不是所有毒药都是含有硫的。当然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身处大明的纪纲也是解释不清的。 张辂作为一个穿越者,一看以前就没好好学习,但凡他好好学习一下化学,都不至于从纪纲这里丢脸。当然了,这也不能全怪张辂,他也是被众多的电视剧还有小说给带跑偏了。 这下张辂哪还有心情吃饭,直接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翌日一早,张辂连詹士府都没去,早早便将纪纲从被窝中拖了出来。 昨天没能寻到九门的人,那今天就继续,九门的生意涉及极广,说是一个烦杂的商业帝国也不为过,如此庞大的组织,又要养活其中那么些人,停摆一天就会造成无数的损失,张辂不相信九门能一直损失下去。 可结果注定要让张辂失望了,他拽着纪纲从金陵城一连溜了三日,却连九门的半个人影也没发现。 一连逛了三日,脚步几户遍及了金陵城所有的主干道,有两大神功护体的张辂都觉得腿疼的厉害,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纪纲更是叫苦不迭。 这么寻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第四天张辂停止了寻找,一大早便去了城西十里的林中,他要来看看琉璃,同时也需要静下心好好想想,要怎么将九门的人揪出来。 坐在琉璃墓前,张辂跟琉璃说了很多的话,将最近的遭遇麻烦全都说了一遍,这些话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不想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似乎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面对九门,张辂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与压力,将话都说出来,张辂自己也感觉轻松不少。随后他又开始唱那首《牡丹亭》。 “花开梅树傍小楼,诗经梦回在关鸠……” 歌声依旧不算好听,但却依旧深情。 一曲唱毕,一个声音从张辂身后响起。 “这歌,真……真好听。” 许是放松了警惕,张辂并没注意已经有人来到了近前。不过听这声音也知道,是元宝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辂开口问道。 元宝则开口答道:“有一……一会了。” 张辂点了点头,又问道:“从屠门救出来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元宝先是点了点头,又跟着摇了摇头道:“都还活……活着,但又不……不太好,他们的有……有时候疯疯癫癫的,有时候又……又会傻傻的笑,挺可怕。” 那些人先是目睹屠门将他们变成残废,又对他们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折磨,他们精神上能正常才怪了,如今能被活着救出来就已经算是不错,至于以后能不能好?这个时代可没有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了。 张辂上前拍了拍元宝的肩膀,这个动作也让元宝的脸色微微红了些许,只不过张辂的注意力没在他的脸上,自然也就没有看到。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他们都是些可怜人,你不用害怕他们,要给予他们更多的爱心,这样才能有利于他们恢复。” 元宝点了点头,又朝着张辂道:“你是不是有……有什么心事?我见你……你带着人已经在城……城里转了三天了。” 作为一个小乞丐,哪怕只能在外城活动,元宝也一样能够发现张辂的踪迹,这主要得益于乞丐的基数够多。 张辂也有想过让元宝他们帮忙寻找九门的踪迹,但一来元宝他们并不认识九门中人,二来嘛张辂也实在不想将这些穷苦的可怜人牵扯进来。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事。” 虽然听着张辂这样说,但元宝还是能够感受到张辂的变化的,以前的张辂总会拿元宝打趣,看上去轻松快乐,可自打松竹馆事件之后,元宝可以很清楚的在张辂眉宇间看到烦恼哀愁。 元宝是自卑的,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小乞丐而已,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可能没办法帮助张辂许多,但他还是想要帮张辂,他想要看到张辂变回从前轻松快乐的模样。 “我想帮……帮你。”这话说出口,连元宝都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他低着头红着脸,等着张辂的回答。 张辂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帮我照顾好那些救回来的人,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元宝听了这话,将头埋的更低了,他有些痛恨自己卑微的身份,有些痛恨自己没办法帮到张辂。 眼见元宝如此,张辂只以为是在经济上出现了什么状况,毕竟青苔庄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张嘴吃饭,想必在银钱上也是拙荆见肘。 张辂马上又跟了一句:“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现在你们先凑合着,等过段时间,我想些赚钱的法子,一定给青苔庄多送些钱。” 元宝则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想到钱的问题,张辂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已经想到了用什么方法去寻找九门的人了。 九门能做大做强,无非也就是利益二字,只要张辂能获得足够的利益,在九门玩失踪的这个当口再统一金陵城的黑道,张辂不相信九门还能坐得住,届时,他们必定会浮出水面。 想通这个问题,张辂轻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他开心地抱了元宝一下,口中还不忘感谢道:“元宝!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福星。”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五章 彩票 元宝没想到张辂忽然抱了一下自己,这一动作让他的脸更加红润了,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谢……谢我?”元宝红着脸问道。 张辂点了点头,“当然要谢你,有些问题让我十分困扰,多亏了你我才想到了解决方法。” 既然想到了办法,张辂便一刻都不想等,他向着元宝挥了挥手,便朝着树林外面跑去。 元宝愣愣地看看张辂,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微笑,清风缓缓吹过他的面庞,却无法带走他脸上的红润。 元宝来到了琉璃的墓前,他托着腮坐到了地上,“虽然我没……没见过你,但你一定很漂……漂亮吧?我可真羡……羡慕你啊,不过我今天也挺……挺开心的,因为他说我是他……他的福星。” 元宝就这样坐着,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 张辂一路回了锦衣卫,他找到纪纲的住处,却发现纪纲不在这里,他又兜兜转转好一圈,才最终在锦衣卫校场上找到了人。 让张辂意想不到的是,纪纲这货居然在校场练武,而且看上去还颇为认真的模样。 张辂上前开口道:“你昨天还说溜的腿疼,今天不好好休息,怎么跑到校场练武来了?” 纪纲依旧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大人,这几天卑职确实腿疼,不过咱们现在可是对上了九门,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卑职想着多练练武,哪怕辛苦些,也比送掉自己小命强吧?” 张辂着实没想到,纪纲居然也能有勤快的一面,不过以纪纲二十多岁的年纪,现在练武属实有些晚了,尤其是需要沉淀积累的内功,除非遇到奇遇,否则这辈子也成不了高手了。 不过多练练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够强身健体,以后再将外功好好打磨一番,就算内功差了些,没准也能成为像李薛师姐那样的外功高手。 张辂拍了拍纪纲肩膀,勉励道:“你加油,我看好你。” 这个时代哪有加油这种说法,不过张辂经常会说出些让人不懂的词语,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在意。 纪纲久在黑道混,看人看事都很准,他发现今天的张辂情绪上好了不少,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他开口道:“卑职一定努力,争取早日成为大人的左膀右臂。卑职看大人今天气色不错,莫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张辂打了个响指,道:“聪明,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纪纲赶紧拱了拱手,“大人谬赞了,卑职的这点聪慧,远不及大人万一。” 虽然张辂知道纪纲是在拍马屁,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绝对算是聪明人,他不想多聊这些没营养的马屁话,便直入主题道:“我想做些赚钱的买卖,需要不少人手帮忙,而且最近九门全都消失了,咱们没准能借着这个当口,统一金陵城的黑道,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赚钱的买卖,又能统一黑道,再借助自身锦衣卫的身份,那以后还不黑白两道通吃?这种事想想就觉得爽,纪纲当然有兴趣了,不过纪纲却不傻,他深知这样做要承担莫大的风险,赚钱还好说,但统一黑道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与各方势力博弈,况且现在九门虽然沉寂了下去,还折了几门,但底蕴却并未动摇,只要九门积蓄力量来个反击,说不得他将尸骨无存。 而且凭着纪纲对张辂的了解,他深知张辂是个拥有正义之心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转变了观念,须知黑道大多数干的可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几番权衡,纪纲开口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做?又需要卑职做些什么?” 纪纲没有答应,也没有一口拒绝,他需要了解更多张辂的计划,这样才能让他判断其中利弊。 张辂则开口说道:“彩票你知道吗?咱们先从卖彩票开始!” “彩票?卑职从未听过。”纪纲一脸不解地问道。 张辂则开口解释道:“就随便找些纸条,写上数字盖上章,然后将其一分为二,买家手里留一张,卖家手里留一张存到一个密闭的箱子中,到了开奖的时候,咱们作为卖方从箱子中抽取随意抽取一张,只要数字对上,买家便可凭借手中那半张前来兑奖。” 彩票对于那个时代绝对算是新鲜事物,彩票的种类确实不少,什么刮刮乐啊,六加一啊,什么足彩啊,什么双色球的。不过这些都太过复杂,操作起来多少有些困难,所以张辂便想到了这种更为简洁的彩票。 纪纲原本就是开赌场的,只要稍稍一想便能想明白彩票的妙处,只见他双眼放光,忍不住赞叹道:“妙妙妙,大人这脑子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 如果说之前的夸赞是拍马屁,那现在的夸赞绝对是纪纲发自内心的。 随后他又问道:“只是不知这个彩票定价几何?分成几何?又要给中奖者多少银钱?” 这些事张辂早已想得明明白白,只见他开口说道“咱们彩票分两种吧,一种卖一个铜板,一种卖一两银子,比如一个铜板的彩票卖出一千张,那也就是一千文,其中四百文分给中奖者,一百文作为基金帮助穷苦百姓还有青苔庄的乞丐,你和工作人员能分得两成,共计二百文,其中怎么分配由你安排,我自己则占据两成,这点不过分吧?最后一成则交给官府,当做赋税。而且咱们这个彩票必须做好规定,每人每期只能购买一张,如果多买,一经发现,取消抽奖资格,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人因为买彩票而倾家荡产了。” 张辂想的已经非常周到,纪纲也从中看出了莫大的商机,只要将这门营生做好,必定是一本万利。 纪纲随后又开口问道:“这个彩票确实能赚不少钱,只是若卖的太多难免引来别人觊觎,要是有人来闹事该怎么办?而且这个彩票听上去不难,别人也能学来,那要是别人也学着咱们卖呢?”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六章 彩票中心 张辂将手搭在纪纲肩膀之上,说道:“咱们可是交了赋税的,谁敢模仿咱?谁敢来捣乱?那就是跟府衙过不去,再说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锦衣卫!” 黑道当的久了,纪纲居然连自己锦衣卫的身份都忘了,只要背靠朝廷和锦衣卫,那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只要钱财到位,哪怕九门浮现出来也拿他们没办法了,届时官府、黑道、民众都站在他们这边,九门也绝不是对手。 纪纲朝着张辂竖起大拇指,道:“大人说得在理。依着卑职看,这个彩票可行。” 既然得到了纪纲的认可,那么两人便就彩票的具体事宜与细节又商议了良久。 张辂当个出主意的幕后大老板,也就是俗称的甩手掌柜,具体事务全都由纪纲来操持。 商议完毕,纪纲也不打算在锦衣卫避难了,三天都没能发现九门的人,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浮出水面,纪纲如今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将彩票事业运转起来。 “你先等一下。”纪纲刚要离开,却被张辂一声叫住。 纪纲回头,却发现张辂一脸凝重地瞪着自己,纪纲赶忙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张辂从纪纲身旁走过,选择背对纪纲,他觉得这样才像个神秘且有内涵的领导,这样才能震慑住纪纲,当然了,其中也带了些装叉的成分。 只听张辂说道:“彩票的一切事物我全都交给你了,还请你谨记一点,你现在是锦衣卫,我不求你能天天去做好事,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做,你懂我的意思吧?” 张辂的话也算是敲打,纪纲毕竟是黑道出身,做事容易出格,现在若不能立好规矩,将来说不准会闹出不小的麻烦。 纪纲低着头拱了拱手,说道:“卑职谨记大人教诲。” 张辂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表情也不再凝重,他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纪纲眼中,彩票事业运行起来繁重复杂,为了避免疏漏,张辂多谢嘱咐也是正常。 纪纲弓着身,说道:“大人请讲。” 谁知张辂竟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用手指头挠了挠自己脑门,道:“你先借我点钱,也不多,十两二十两的就行。” 这是什么操作?纪纲感觉自己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张辂好歹也算是勋贵子弟,还是锦衣卫小旗,这样的人还用跟自己借钱? 见纪纲愣在那里没有回答,张辂又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怎么?不想借是不是?你以前好歹也是混黑道开赌坊的,我不信你连十两二十两都没有。” 眼见张辂变脸,纪纲赶紧从自己怀中拿出二十两银子递到张辂面前,道:“大人能找卑职要钱,也算是大人看得起卑职,这里是二十两,还请大人笑纳。” 纪纲刻意强调了“要钱”和“笑纳”两词,开赌坊多年,他还是有些钱财的,拿出二十两孝敬上司在他看来也是正常,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心中腹诽:大人,您这身份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就算缺钱吧,您才找卑职要二十两,这格局不行啊。 张辂接过二十两,斜着眼瞥了纪纲两眼,说道:“你说这话可不像好话啊!我是要钱吗?我这是借!借懂吗?等彩票大业赚了钱,我会还你的!” 纪纲马上点了点头,“是是是,大人一定会还卑职的。”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纪纲也没想着这二十两银子还能要回来。 张辂无奈,却也不想解释太多,他朝着纪纲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赶快去实行彩票大业吧。” 纪纲离开,张辂随后也去了一趟青苔庄,这个时间点还早,青苔庄包括元宝在内都出去讨饭去了,只留下不多的人手照顾从屠门救出来的残疾人。 张辂将二十两银子留下,便离开了。 …… 七日之后,纪纲原先的赌坊摇身一变,成为了金陵城中首家彩票中心,以前他手下那些打手,也都成为了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纪纲当然要找张辂前来视察一番。 虽然决定当个甩手掌柜,但有些事情也不能缺席,张辂当然要来彩票中心好好转上一转。 这才刚刚来到门口,纪纲已经带着一群手下列队迎接。 张辂走过欢迎的队伍,左右看看纪纲的这些手下,脸色一沉,对着纪纲问道:“你就让这些人来接待客人?” 纪纲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些都是卑职以前收的小弟,对卑职可以算是忠心耿耿,大人别看他们一个个傻头傻脑的,但接待客人这种简单的工作还是能够胜任的。” 张辂无奈,开口道:“咱们的彩票是要面对大众开放的。”张辂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打手,道:“你看看,这家伙个头那么高,脸上那道疤我看着都害怕,百姓见了他,还敢进来买咱们彩票吗?” 被指到的打手羞愧地低下头,曾几何时,他脸上这道吓人的伤疤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他不知用这道伤疤吓退了多少人,可现在,他只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张辂随后又指了指另一个打手,说道:“你再看这人,贼眉鼠眼的,看着就像个江湖骗子,他来接待客人,客人还能相信咱们?” 纪纲挠了挠头,开口道:“大人,您说的在理,都是卑职的疏忽。” 随后,纪纲又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大人,这些人跟在卑职身边有些年头了,都是值得信任的,如今咱们就要干大生意了,把这些兄弟们都抛开恐怕不好吧?” 张辂看了纪纲一眼,“没想到你还是个讲义气的主。” 纪纲道:“在道上混,不就讲求一个‘义’字吗。”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我只说这些人不适合接待客人,可没说要开除他们。” 听了张辂这话,一众打手马上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他们已经从纪纲那里得知了要干彩票的营生,而且这门营生十分赚钱,他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外表丢失了这份工作。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七章 你们给我笑一个 纪纲赶忙拱手说道:“卑职代各位兄弟,谢过大人。” 张辂点了点头,朝着一众打手说道:“咱们干的是彩票营生,虽然你们有可能还不太了解彩票,但这不要紧,你们只要记住,凡是过来买彩票的人,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对待客人,就要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你们懂吗?” 这些打手以前比的是谁拳头大,谁最能打,谁最是凶神恶煞,所以对于张辂的话,这些杀坯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他们还是异口同声朝着张辂吼道:“懂!” 这一声回答颇有一番排山倒海的气势,将张辂震的就差捂耳朵了。 张辂点了点头,又开口道:“不错,气势很足。为了能让顾客光顾,你们要学会微笑,听我口令!现在开始!都给我笑!” 这些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张辂的命令,一个个开始笑了起来。 刀疤脸抱着自己肚皮,咧嘴傻笑,这笑容牵动了脸上的疤痕,看上去更加面目可憎。 猥琐脸咧开嘴巴,露出两排大黄牙,两颗大门牙还少了一个,这形象实在难以形容。 还有人嘴角上翘,一股阴冷的气息便散发出来。 反正这些人里就几乎没有一个人的笑容是能看的。 张辂无奈地捂着自己的脸。 纪纲也觉得脸上无光,关键时刻,自己这些手下居然连一个笑的好看的都没有,丢人啊。 不过他还是朝着张辂说道:“大人,这些人都是以前跟着卑职混黑道的,让他们笑,实在有些为难他们了。” 张辂无奈地点点头,又伸手拍了拍纪纲肩膀,说道:“你还是去找几个漂亮小姐姐吧,以后接待顾客的任务,就让漂亮小姐姐负责。” 纪纲点了头,又问道:“那这些兄弟们呢?” 张辂则开口说道:“他们就守着店里的钱,防止店里的钱被盗,镇场子的也要有,虽然咱们是锦衣卫身份还交了税,但也难保有不开眼的过来捣乱,再找一部分兄弟出去散播彩票的消息。” 纪纲马上拱了拱手,道:“不愧是大人,您做的这些安排卑职自愧不如。稍后卑职就会去安排,大人您先去内堂坐坐。” 张辂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内堂,此刻内堂之中坐着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见张辂进来,他们微微向前躬了躬身,道:“东家。” 纪纲站在张辂身后,开始介绍起来:“我手下那些都是粗人,大字都不认识一个,卑职特意去聘请了几位先生,既能写彩票,又能算账。” 虽说叫先生,但也不过是几个破落的书生,但凡是家境好些,他们也不会选择来彩票中心工作。 张辂道:“不错,大家都先坐吧。” 说完,张辂率先做到了主位之上,以后他就是老板,自然要有老板的架势。 纪纲安排人上了茶,这才跟着几个先生一同坐下。 张辂不喜欢喝茶,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抿了几口,他抬抬眼,开口说道:“将赌场改为了彩票中心,花费不小吧?” 纪纲屁股还没坐稳呢,马上又站了起来,说道:“也还好,就是将屋子翻修一下,桌椅板凳也都换了,总要考究些才行,抽奖用的木箱也是特意定制的。” 纪纲说着,朝着其中一个先生使了个眼色,这先生会意,马上将一本账本呈到了张辂面前,说道:“这是近几日的账册,还请东家过目。” 账册这东西张辂哪看得懂?他随意翻了几页便觉得头大如斗,那一条条由繁体字记录的账目十分繁琐,若是有可能,张辂不介意将账目都改成阿拉伯数字,不过他现在着急开业,哪有时间教这些先生阿拉伯数字?况且这些先生都能写会算,算是专业型人才,直接让他们学习运用另一种记账模式,没准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张辂也就熄了教授阿拉伯数字的想法。 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张辂耐着性子翻看了许久。 等到大致看完,他这才点头说道:“这账目做的不错,以后大家也不能松懈,账目事关重大,总要细心些才行。” 几个先生起身应是。 张辂点点头,又说道:“想必各位对彩票已经了解了,对咱们彩票中心,各位还有什么建议没有?若是建议可行,赚了钱可以给大伙多发些酬劳。” 一个团队是需要凝聚力的,这样人们才能好好干活,能听取和采纳意见,会让员工有参与感和归属感,物质上的奖励也能激励员工,这样才能制造出一个好的团队,作为一个现代人,张辂也是深谙其道。 刚刚那个递账册的先生开口道:“咱们这里位置偏僻了些,前期也只能做些熟客的生意,等积累了更多的钱财,东家可以寻些好的店面,这样来买彩票的人才能更多,另外咱们还能找些人,专门在人多的地方讨论咱们的彩票,或者是请几个说书先生说说咱们的彩票,相信这样彩票生意会很快做大起来。” 纪纲的赌坊本就是个暗坊,接待的都是熟客,位置当然也就偏僻得厉害,这个问题张辂其实也想到了,但金陵城那些临街的店铺都不便宜,碍于资金问题,彩票中心也只能先在纪纲的赌坊这对付一下。 都说读书人迂腐,可这个先生就看得足够通透吗,而且还想到了利用说书先生插播“广告”,也算是个人才了。 张辂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先生,开口道:“先生大才,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中年先生开口道:“东家谬赞了,在下俞诏森,东家以后唤我一句‘老俞’即可。” 纪纲也是站起身子,请功般说道:“老俞以前是我家邻居,总喜欢到处游学,是周围这几条巷子出了名的才子,一想到要开彩票中心,卑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俞,说来也巧,他刚游学归来,就让我给请过来了。” 俞诏森已至中年,鬓间也有些许华发,但作为读书人,面皮还是薄了些,他赶紧摆了摆说道:“我可当不起才子二字,而且我那也不是游学,不过是为了生活到处奔波而已。”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八章 有人上门找事 俞诏森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那种迂腐和傲气,说起自己的事也是十分坦诚。 这让张辂对这个中年书生十分看好。 张辂笑了笑,开口道:“想必几位先生也都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几位先生好好干,将来说不准还能在官场上谋个一官半职。” 作为领导,自然要学会画大饼,反正这又不花钱,再说了,蒋瓛本来就给了张辂三块锦衣卫令牌,张辂给了纪纲一块,给了张辅一块,如今身上还剩下一块,别的不说,塞个人到锦衣卫当文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尤其是像俞诏森这种脑子活络办事不错的,更是张辂的首选。 作为读书人,难免有些倨傲,尤其是几个先生看着张辂年轻,就更是傲的厉害,要不是张辂有官身,彩票中心给的钱足够多,这几个先生绝对不会正眼看张辂一眼。 但得了张辂的许诺,几个先生眼睛都冒出了星星,他们读书为了什么?说高大上一些就是为了心中的抱负,但说的实际一点,那就是想当官。 可天下读书人何其多?能通过科举当上官员的又有几个? 彩票中心的几个先生本就落魄,又没有人脉和家学渊源,读书自然也就算不上拔尖,指望靠科举进入仕途基本已经没了可能,如今若能通过张辂的关系进入官场,那简直就跟人生开了挂一般。 此刻几个先生早将读书人的气节和倨傲抛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还有些理智,他们现在能用各种典故给张辂夸上天去。 当然了,先生中也有另类的,就比如俞诏森,虽然他也脸色通红,看上去十分激动,但他却不想像其他几位先生那样失了自身的尊严。 张辂这次视察彩票中心,整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只等着彩票开售,张辂坐等分钱就可以了。 当然了,张辂还有其他的正事要做,他要随时关注金陵城的局势,卖彩票最根本的目的无非就是要把九门给逼出来。 听说第二天纪纲就找来了漂亮小姐姐接待顾客,彩票也正式开始售卖,每五天作为一期开一次奖,只不过毕竟是新兴产业,彩票售卖的情况并不好。 直到第一次开奖,中奖者真的拿到了钱,彩票的消息也开始疯传起来,再加上说书先生的广告,彩票的销售量也开始逐日增多。 生意好了,自然就有眼红的,尤其是黑道中人。 这天,天才蒙蒙亮纪纲便到了锦衣卫寻找张辂。 张辂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气问道:“大清早的,找我啥事?” 纪纲一脸笑意,说道:“大人,昨天晚上有一伙人马去了彩票中心,他们打伤了咱们的一个兄弟,并扬言让咱们把彩票中心让给他们。” 张辂斜眼看看纪纲,说道:“都让人打到家门口了,看把你美的。” 纪纲还是一脸笑意,道:“能不美吗?这伙人跟咱们找事,咱们正好可以借机吞并这伙人。他们的首领我熟,是在城西开赌场的,他们整体实力要比我以前强些,不过如今卑职有了官身,自然是稳稳的压他们一头。” 纪纲始终记得张辂说过要统一金陵黑道,如今有人送上门来,他自然高兴。 张辂睡眼惺忪地揉揉眼,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有把握吗?” 纪纲兴奋地点了点头,“他们说了,今天下午就要全体过来接手彩票中心,我要不同意,就准备用武力解决。咱们这边的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府衙那边卑职也去了一趟,怎么说咱们也是交了赋税的,卑职还在府衙中亮了亮锦衣卫腰牌,府衙的官老爷们答应了卑职,今天下午会派些衙役过来帮忙。” 纪纲安排的不错,即便张辂不去,想来纪纲也能非常完美的吞并这伙黑道,但纪纲还是来找张辂了,纪纲把自己位置摆放的很正,张辂才是幕后的大老板,所以很多事情纪纲能做,但还是要过来跟张辂打声招呼才行。 张辂点了点头,开口道:“安排的不错,今天下午我也过去看看。对了,被打伤的那个兄弟一定要找个好大夫,花费就从我的分成里出,可不能让兄弟挨了打还寒了心。” 纪纲则开口说道:“大人您放心,受伤的兄弟一定安置妥善。他不过是些皮外伤,我从我的分成里给他提了二两银子,说是您给的,那个兄弟对您可是感恩戴德。” 纪纲思虑周全,做事也足够漂亮,在好勇斗狠的黑道中很少有情商如此高的人。张辂相信,他给了纪纲这个平台,纪纲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两人又聊了一会,纪纲便回去了。 到了下午,张辂也是准时去了彩票中心,他没有着急现身,而是在街对面的二层茶楼里喝起茶来。 不一会的工夫,二三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彩票中心门口。这条小巷本就狭窄,几十号人往这一站就更显拥堵。 这伙人的头目名叫郭庆麟,在城西一带也算混得开,虽然都是开赌坊的,但郭庆麟与纪纲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可前些日子,郭庆麟忽然听说纪纲改行了,不开赌坊,居然开始卖彩票了。 彩票是什么东西?来钱能比开赌坊快?郭庆麟对纪纲的行径嗤之以鼻。不过随着彩票的开奖,彩票开始大卖,郭庆麟也从不少地方听说了彩票的事。 等了解清楚了,郭庆麟便知道这是一门十分赚钱的营生。 其实要想做彩票生意并不难,可郭庆麟却并不准备模仿,好歹他也是黑道中人,而且他以前也与纪纲有过一些交集,知道纪纲手底下的真正实力,将这门赚钱的营生直接抢过来才算是对得起自己黑道的身份。 只可惜郭庆麟打错了算盘,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一脚踢到铁板之上。 郭庆麟看着彩票门口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口水差点没流出来,他这人就两大爱好,一个是钱,一个是色。 两个姑娘也是被郭庆麟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当然了,好色归好色,郭庆麟还没忘今天来的目的,他自后腰处取出一柄柴斧,对着彩票中心大声吼道:“纪纲!赶紧给爷爷滚出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九十九章 动手 彩票中心里也是呼呼啦啦出来一大帮子人,只不过人数比之郭庆麟还是要少上一些。 纪纲也是来到人群最前面,眯着眼睛说道:“郭庆麟!你丫敢来我这闹事?” 郭庆麟露出一抹笑意,道:“闹事?我可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接收你的买卖的!” 纪纲一口痰吐到地上,说道:“你丫怎么不去抢?在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郭庆麟直接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你这孙子莫不是得了脑疾?还跟爷爷提王法?咱们干的就是违背王法的勾当!” 郭庆麟说着,将手中的柴斧掷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 纪纲瞳孔微微收缩,他虽然武功不行,但见识却还是有的,郭庆麟掷斧的动作不止力量够大,其中更是蕴含了内力。纪纲知道,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郭庆麟的对手。 纪纲眯着眼睛,道了一句:“好内力。” 郭庆麟扬了扬头,显得颇为自信,“还算有些眼力,既然知道爷爷的厉害,还不赶紧把买卖让出来?” 话音刚落,郭庆麟就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他的手下会意,立刻向前踏了几步,看上去气势颇为不凡。 纪纲也被激起了血勇,即便他武功不行,此刻也不会后退半步,他可以输,可以受伤,却唯独不能后退,今日他若后退半步,那就再没有机会统一金陵城的黑道。 纪纲将头抬起,朝着身边的弟兄说道:“你们在这里站着别动。” 说完,他便直接走到了郭庆麟身前,那道背影看似孤勇,却像一面坚实的盾牌,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挡下了郭庆麟和他手下所有的气势。 郭庆麟的手下顺势将纪纲围在了中间。 纪纲左右看看,似乎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他目视着郭庆麟的眼睛,平静地说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是不是?你丫要有种,今天就跟我单挑!” 郭庆麟却是一脸玩味,他轻轻拍打几下纪纲的脸颊,说道:“单挑?你有什么资格跟爷爷单挑?爷爷手下就是比你多,就是人多欺负人少,你能怎么着?” 纪纲眼神坚定,一抹狠厉从眸子中透了出来,他道:“单挑!敢还是不敢?” 郭庆麟混迹黑道,往常只要他稍稍展现些武力吓吓对方,保准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可今日这招似乎失效了,看着纪纲那坚定的眼睛,郭庆麟也是怒意上涌,他咬了咬后槽牙,朝着他的手下轻轻掸了掸手。 这些手下会意,立刻拉开了些距离,郭庆麟撸了撸自己袖子,瞪着纪纲说道:“既然你找死,那爷爷今天就成全你,一会你可千万别喊疼!” 郭庆麟说完,直接抬起一脚便往纪纲小腹踹去,这一脚力道不小,要是踹结实了,估么着能让纪纲在床上躺半个月。 纪纲平日里好勇斗狠,也没少打架,他反应很快,面对郭庆麟这一脚,他直接侧身想要躲开。 只可惜两人实力差距过大,郭庆麟的脚还是擦着纪纲的胯骨轴子过去。 这一下虽没正面命中,却还是将纪纲踹的一跌列。 郭庆麟得势不饶人,又抄起拳头朝着纪纲面门击去。 纪纲抬起双臂格挡,却还是被一拳头打得倒退了好几步。 郭庆麟继续向前,他又一拳挥出,打在了纪纲肩膀之上。 纪纲扶着自己肩膀,踉跄了好几步,最后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倒下。 眼见纪纲中门已经大开,郭庆麟一个正蹬踹在了纪纲胸口,这一脚力量不算太大,却也足以将纪纲踹飞,只见纪纲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直接撞入了彩票中心里面。 郭庆麟撇了撇嘴,显得颇为不屑,开口说道:“就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爷爷单挑?真他娘的自不量力。” 郭庆麟缓步上前,睥睨着纪纲的手下。 黑道之中以强者为尊,纪纲在附近的几条街市算是厉害的混混头子,他的这些小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纪纲败了,他在郭庆麟面前也只撑了两拳两脚,纪纲剩余的小弟根本没人是郭庆麟的对手。哪怕是平日看着恐怖吓人的刀疤脸,此刻也不敢跟郭庆麟对视,只能偏着头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纪纲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的眼神依旧坚定,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几次却没能做到。 最后还是一旁的俞诏森来到他身旁试图将他扶起。 只可惜俞诏森一介书生,身上力气有限,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纪纲扶起。 眼见郭庆麟越走越近,俞诏森咬了咬牙,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郭庆麟一副玩味的表情,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俞诏森,这才开口说道:“怎么?纪纲的手下都死光了?居然让一个穷酸书生出来阻拦我?” 俞诏森看上去十分紧张,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张开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他没有退却,依旧咬着牙说道:“彩票中心是我们的营生,你如此巧取豪夺,实在不妥。” 郭庆麟冷笑一声,他最讨厌的就是书生,因为这些总能滔滔不绝地讲出一堆大道理,听着就让人觉得烦,为了能让俞诏森少说几句,郭庆麟直接一巴掌乎在了俞诏森的脸上。 老俞一个跌列被打倒在地,他指着郭庆麟还想在说些什么,郭庆麟赶忙皱着眉头直接将他打晕过去。 这下清净了,尽管纪纲的小弟们没受到半点损伤,却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斗志,郭庆麟来到纪纲身前,蹲下身子,开口说道:“你不是很硬吗?你再硬一个给爷爷看看啊?” 虽然无法起身,纪纲还是毫无畏惧地瞪着郭庆麟,他开口说道:“你丫的信不信?一会你会跪在我的面前磕头认错?” 郭庆麟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大的笑话,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笑完了,他这才对着纪纲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爷爷我也是第一次见,都死道临头了,真不知道你这孙子还硬个什么劲?”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章 张辂出手 虽是受了伤,纪纲的表情却依旧镇定自若。 郭庆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纪纲彻底打服,不然哪怕今日占领了彩票中心,以后也会面临纪纲无休止的报复,如果实在打不服,那就要在其他方面彻底摧垮其意志,要是还不行的话,那就直接打死吧,最多也就是给官府送些钱,一条性命而已,在郭庆麟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郭庆麟起身,走到两个接待顾客的女孩跟前。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郭庆麟,两个女孩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抱在一起。 郭庆麟转过头,朝着纪纲问道:“这两个姑娘是你的人吧?今日爷爷我就在你面前将这两个姑娘收了,不知你还能不能镇定自若?” 纪纲这种人当然不会在意两个姑娘的死活,但是通过对张辂的了解,纪纲知道,张辂在意,如果今日没将两个无辜的姑娘保护好,那么纪纲很有可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纪纲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咬着牙,开口道:“这里的事跟两位姑娘无关,你要还讲些规矩,就放她俩离开!” 郭庆麟却是直接笑了起来:“哈哈哈!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种慌乱的表情!看来你很在乎她们啊?那好,今日爷爷我就在你面前开开荤,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纪纲要紧牙关,凭借着毅力站起身来。 郭庆麟上前便是一脚,又将纪纲踹到在地。 “哈哈哈,你站起来干什么?你只要看着爷爷好好宠幸她们便好!”郭庆麟肆无忌惮的嘲弄道。郭庆麟的手下也都跟着淫笑起来。 纪纲满脸不忿,指着郭庆麟骂道:“你这个畜生!” 郭庆麟根本不理会他的咒骂,而是朝着两个女孩走去。 两个女孩吓得瘫坐在地上,拼了命地摇着头,此刻,她们多希望有人能来救她们啊。 对面茶楼之上的张辂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坐得高,自然看得远,张辂清楚地看到巷子中的府衙衙役早已经包抄到位。 只是张辂想不明白,纪纲为何迟迟不肯发难。 张辂知道,现在的他必须要出手了,不然那两个女孩子的清白恐怕要不保了。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茶盏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茶盏不偏不倚正中郭庆麟膝盖。 郭庆麟在毫无戒备之下,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朝四周看看,并未看到出手之人,他大怒,朝着周围喝道:“他娘的,哪个不开眼的孙子敢偷袭爷爷?” 两个女孩子的美目之中也看到了一丝希望,莫非真的有人来救她们了? 张辂一个纵身,从茶楼翩然而下,径直来到了郭庆麟身前。 地上的纪纲也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大人啊,您可算来了。 两个女孩子看到了如此翩翩少年郎过来救她们,早已是一脸花痴相。 郭庆麟看到了张辂施展轻功的模样,他看不出张辂深浅,暗自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打扰爷爷的雅兴?”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郭庆麟问道:“孙子骂谁?” 郭庆麟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道:“孙子骂你!” 纪纲倒是聪慧,直接没忍住笑意笑出声来,不过他的笑也牵动了他的伤,让他疼得吸了好几口凉气,也不知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两个女孩子也没了惧怕,直接掩嘴笑了起来。 周围那些满脑子肌肉的家伙反应慢些,不过还是一个个跟着笑了起来。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孙子。” 看着周围那一张张笑脸,郭庆麟感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他满脸怒意,大声吼道:“都他娘的别笑了!谁要敢笑,爷爷今天活劈了他!” 郭庆麟在黑道之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这一声大喝,还真就没人敢笑了。 郭庆麟自后腰处又掏出一柄柴斧,握在手中抡了两圈,朝着张辂问道:“敢拿爷爷开涮!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辂挑了挑眉毛,开口道:“你还来问我?我还能是你什么人?我是你爷爷啊!你不都承认是我孙子了吗?” 张辂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们再也憋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郭庆麟涨红了脸,他自知自己说不过张辂,今日能洗刷耻辱的,只有鲜血。 郭庆麟怒喝一声,抡起斧子便朝着张辂劈去。 张辂一脸轻松,将绣春刀连刀带鞘往地上一杵,地上的砖石直接碎裂,一股浑厚的内力也自他体内奔涌而出,只这一下,明眼人便能看明白,张辂是个实打实的高手。 郭庆麟虽也练了些内功,但功法亦有好坏之分,寻常内功,如何能够比肩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 郭庆麟还没近身,便已经被张辂的内力掀翻出去。 虽然被张辂的内功震得气息紊乱,好在他平衡感还算不错,落地之后倒退两步便缓住了身形。 只见郭庆麟一脸凝重,再次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要管这桩闲事?” 这下郭庆麟再也不敢自称爷爷了,不过在他看来,张辂最多就是个行侠仗义管闲事的,因为他和纪纲接触过几次,知道纪纲这边的斤两,凭借他纪纲,绝对请不来这样的高手。 张辂直接将锦衣卫腰牌掏了出来,说道:“锦衣卫小旗,张辂!” 郭庆麟自然听过张辂的名号,厉鬼索命案在金陵城闹得人尽皆知,张辂的名字自然也被人知晓,加之前几天的松竹馆事件,张辂的名字就更被人们所熟知了。 郭庆麟马上换了一副脸色,直接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张大人,失敬失敬,小人郭庆麟,在城西也算有些资产,今日这事跟张大人也没什么关系,还请给小人一个面子,只要张大人不在插手,小人愿意奉上五十两作为酬谢。” 五十两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可张辂哪会理他,还给你面子?你以为自己吃了面子果实啊?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不插手?你知不知道,这彩票中心可是我的产业?你让我如何不插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一章 道歉也不让走 郭庆麟要命也想不到,彩票中心的老板居然不是纪纲,而是张辂。 无论是身份还是武功,郭庆麟都没办法给张辂比拟,如今的他也只能低头。 只见郭庆麟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也算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改日一定献上白银百两作为赔礼。」 说完,他又抬手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小弟,道:「兄弟们,咱们撤!」 郭庆麟带着自己小弟还没走出两步,只听张辂开口说道:「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纪纲在地上也是颇为配合,直接开口喊道:「还等什么?都出来吧!」 纪纲话音刚落,巷子中出来不少府衙的衙役,将小巷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郭庆麟回首,虽然心中窝火,却还是开口问道:「张大人,小人已经承认自己栽了,也愿意奉上赔礼,大人如此咄咄逼人,恐怕不好吧?」 张辂双手插在胸前,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你昨天打伤了我的一个弟兄,那个弟兄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再看看你把纪纲打的,这都吐血了,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就算了。」 郭庆麟则开口问道:「不知道张大人打算如何?」 张辂耸耸肩,道:「我这人怎么都无所谓,你去问问他吧。」张辂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纪纲。 纪纲虽然胸口疼的厉害,但还是翘着嘴角说道:「郭庆麟,我之前可是劝过你的,只是你不听啊,我说过的,会让你跪在地上求饶的。」 郭庆麟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他攥着拳头朝着纪纲怒道:「纪纲!你不要太过分!」 张辂也朝着纪纲说道:「确实过分了,让人下跪确实不太好,咱们不带侮辱人的。」 纪纲马上点了点头,谄媚地说道:「大人说的是。」 随后纪纲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朝着郭庆麟说道:「还等什么?我家大人都说不用跪了,难道你都不口头给我道个歉?」 郭庆麟没辙,只能来到纪纲跟前,拱了拱手说道:「今日都是我的错,还请纪纲兄弟不要怪罪。」 要是换了以往,纪纲大概会很享受这种感觉,可是自打跟了张辂,他眼界宽了不少,已经将目标定在了统一金陵黑道之上,在偌大的金陵城,郭庆麟也只是在城西还算混得不错,在整个金陵城中,郭庆麟连个屁都算不上。 一想到这里,纪纲也就没了兴致,想想吧,一只老鼠跟猫求饶,猫会觉得爽吗?当然不会!只有例如狮虎那种更为强大的存在跪倒在跟前,才能让猫有一种成就和爽快的感觉。 纪纲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郭庆麟转身欲走,张辂又开口说道:「还没完呢,这两位姑娘呢?你还没道歉呢?」 搁着郭庆麟的性子,平日里要他道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是跟女人道歉了,他心里极度不愿,可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堵在巷口的衙役,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低头。 郭庆麟万分不甘地来到两位姑娘跟前,尽管知道他是来道歉的,两位姑娘还是被他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郭庆麟朝着两位姑娘拱手说道:「对不住,在下得罪了两位姑娘,还请两位姑娘原谅。」 两位姑娘彼此看看,她们本就是勾栏里的卖艺女子,是社会最底层的存在,早就见过了形形***的人,她们被顾客打过骂过,甚至有几次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的清白,可在她们的遭遇里,又何尝有人给她们赔礼道歉? 两个姑娘怯生生地看看张辂,她们知道,郭庆麟之所以道歉都是张辂的原因。几天前纪纲找到她俩的时候,她俩看着纪纲身后那些吓人的面孔,是拒 绝来彩票中心工作的,可当她们听说彩票中心的东家是张辂之后,便欣然的同意了。 张辂与琉璃的故事早已流传在外,尤其是琉璃将死之时,张辂依旧主动花了一千两为琉璃赎身,光是这一点,就不知感动了多少勾栏女子,她们两个也不例外。 张辂朝着她俩点了点头,两个姑娘美目之中也没了惧怕,她们鼓足勇气,朝着郭庆麟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东家不与你计较,我们姐妹都是无所谓的。」 郭庆麟起身,又朝着张辂问道:「张大人,小人已经道过歉了,不知道能不能走了?」 郭庆麟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算过去了,可谁知张辂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小时候就听过一句话,就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哦不是,是要官差干嘛?你是道过歉了,可事却没完,看你那好勇斗狠的样子,干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吧?天知道你手上有几条人命,又残害过多少无辜女子。」 郭庆麟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他朝着张辂问道:「张大人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张辂还是摇头,「放不放过你,我说了不算,王法说了才算,你和你的这些弟兄们束手就擒吧,跟着这些差爷去府衙接受一下调查,如果无罪的,那当然就放了,如果有罪的,那就公事公办。」 束手就擒?这怎么可能?郭庆麟混迹黑道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多,但也有个三四个,至于他糟蹋过的女子,那就更多了,这要是进了府衙,还能活着出来? 郭庆麟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可他现在也是没了办法,他可不想死,如今为了活命,他也只能拼了! 只见郭庆麟一脸狠厉,用手中的柴斧指着张辂,恶狠狠地说道:「今日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咱们就鱼死网破!小的们!咱们束手就擒就是一个死!只有拼命才能有一线生机!今日,咱们就拼了!」 郭庆麟说完,便挥起手中的柴斧朝着两位姑娘砍去。这一举动,也将两位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她们闭着眼睛拥在一起,只是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郭庆麟手中的斧头落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二章 解决争端 两位姑娘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郭庆麟狰狞的面容,她们惊呼一声,再次把眼睛闭上。 她俩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来斧子落下,她们小心着再次睁眼,却看到郭庆麟好像是定格了一般,面容还是那般狰狞,高举的斧子也定格在那里没有落下。 姑娘们的视线越过郭庆麟,看到的是一副年轻帅气的面孔,不是张辂还能是谁。 一时间,两位姑娘的脸颊都跟着红润起来。 刚刚情况也算十分危急,眼见郭庆麟要行凶,张辂也是当机立断,直接用绣春刀的刀柄杵在了郭庆麟的后腰之上。 这里有一处穴位,只要点准了,能截断血液对脑部的供应,瞬间让人失去作战能力或是昏厥。 当然了,这种截断血液的时间也是非常短暂的,等人清醒过来以后,不会对人体有任何的影响。 张辂缓缓将绣春刀收回,郭庆麟也是应声而倒直接昏死过去。 他看了看两位姑娘,开口道:「两位姑娘没事吧?」 两位姑娘脸颊通红,微微摇了摇头却不敢与张辂对视。 只要人没事就行,彩票中心都是张辂的布置,他可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不然他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张辂点了点头,再次拄刀而立,他看了看郭庆麟带来的这些手下,问道:「我奉劝你们还是乖乖投降的好。」 张辂的声音不算大,话语也不算狠厉,但却足以击垮郭庆麟的这些小弟,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郭庆麟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张辂? 他们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明了一切,只见他们一个个将手中的棍棒、斧头、柴刀纷纷扔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他们这也算是最正确的选择,毕竟他们这些人平日里也就帮着郭庆麟壮壮声势,打架斗殴是常事,杀人放火那种事他们却不曾干过,所以哪怕是去了应天府衙,最多关上一些时日也就放出来了。 府衙的衙役来到张辂面前,看了看放下武器的众人,拱手道:「小的拜见张小旗,不知这些人张小旗打算如何处置?」 张辂拱了拱手,算是还了一礼,他指了指躺在地上郭庆麟,说道:「麻烦差爷将这人连同他的小弟一起关到府衙里吧,这些人滋扰了我的生意,实在是罪大恶极,麻烦差爷们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他们,无辜的不能冤枉了,有罪的也千万不能放过。」 张辂刚说完,又朝着纪纲说道:「你在地上的时间也够长了,还不赶紧起来从我的分成中给差爷们准备些礼物?」 虽然胸口依旧疼的厉害,但纪纲依旧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他带上一个先生,从柜台中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张辂。 张辂二话不说,直接将钱袋塞进衙役怀中,说道:「这里的事情真是麻烦各位差爷了,我这里无以为报,就请各位差爷喝口茶吧。」 如今的张辂也算是名声在外,松竹馆事件过后,张辂大闹巡城司和李善长府邸,虽然没有什么太详细的消息传出,但这两方明显都吃了哑巴亏,后来一众朝臣弹劾张辂,皇帝又召他入宫,本来人们以为张辂会被惩罚,可谁曾想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不止如此,在皇宫门口他更是将平凉侯逼退吐血。 如此人物,衙役哪里敢收他的钱? 这钱袋像是烫手的山芋,衙役一把将钱袋又塞回到张辂手中,一脸严肃开口说道:「小人秉公办事,万不能收人钱财,还请张小旗将这些收回去,莫要辱了我等。」 这啥情况?封建社会的官吏很少有不爱钱财的,莫非自己眼前的就是一个?张辂也不管这衙役所说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看对方那严肃的面容,今天这钱恐怕是省下了,不过没关系,等过 些时日再让纪纲送点钱财过去便是。 张辂相信,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建立起足够的友谊,你不能指望牛干活还不给喂草吧?况且要统一金陵黑道,对抗九门,以后少不得要跟应天府衙打交道,现在多结交,以后才能好办事。 张辂现在也不强求,只能将钱袋拿了回来,他朝着衙役拱拱手道:「差爷秉公执法,真是让人敬仰。」 钱不收,但好话总能听几句吧?反正说好话又不花钱。 衙役同样拱拱手,道:「张小旗才是我辈楷模,我们这就押着这些歹人回去了。」 衙役说完,马上指挥着手下将郭庆麟和他的小弟全都绑了带走。 当然了,郭庆麟是晕着的,衙役将他绑了,往他脸上泼了一盆水,却还不见他醒来。 衙役解开他的衣服,却见后腰处一片青紫,衙役摇了摇头,「张小旗您下手也忒重了。」 张辂暗暗吐了吐舌头,「事态紧急,力道确实没掌控好。」 就郭庆麟身上这一片青紫,估计要醒来也是明天了,没办法,只能安排两个衙役架着他离开了。 彩票中心也算安静了下来,被郭庆麟打晕的俞诏森也被带下去治疗了。 张辂摸出一块锦衣卫腰牌,抛给了纪纲。 纪纲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大人这是?大人难道忘了?您已经给过卑职一块了。」 张辂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这块不是给你的,而是给老俞的,我说过的,只要谁好好干,我便能给谁谋个一官半职,老俞是个读书人,本身就有文化,又有勇气和担当,这点很不错。等他醒了,你就把这块腰牌给他吧。」 纪纲闻言,也是跟着点了点头,道:「老俞确实不错,那卑职就替他谢过大人了。」 彩票中心其他几个先生满眼火热,同时他们心中又多少有些不甘,今日的老俞拦在郭庆麟身前,虽是被打了两下,但也摇身一变有了官身,这谁能不羡慕? 不过几个先生也不气馁,来日方长,今后还有的是机会。 接着,张辂又朝着在场的所有人都拱了拱手,说道:「今日能挫败贼人,都是大伙的功劳,这个月每人多发一两酬劳,大家伙继续干活吧!」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三章 纪纲的处世之道 彩票中心的人全都跟着欢呼起来,今天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在面对郭庆麟的时候,不少人甚至胆怯了。 但这都不要紧,张辂知道,作为老板,只有将利益给足才能让底下的人为其卖命。 彩票中心恢复了运营,张辂朝着纪纲招招手道:「走,陪我出去走走。」 尽管有伤在身,但纪纲只要还能动,就绝不会拒绝张辂的要求,他跟着张辂走在大街上,问道:「大人叫卑职出来,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张辂顿了顿脚步,纪纲也跟着停下,张辂说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事不太明白。」 纪纲则问道:「以大人的聪明才智,这世上还有大人不明白的事?」 张辂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同时开口说道:「这世上我不明白的可多了去了,今天这事我就没懂,明明你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拿出锦衣卫腰牌,招呼出府衙的衙役,郭庆麟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能直接解决他的势力,可你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被郭庆麟揍了一顿。」 纪纲尴尬一笑,揉了揉自己胸口,开口说道:「卑职也不想被打啊,您还真别说,郭庆麟这家伙拳头可真硬,打的卑职也是真疼。」 张辂再次停下脚步,侧眼看看纪纲,道:「所以呢?你到底为何不直接拿出锦衣卫腰牌?不直接招呼出府衙的衙役?」 纪纲却是朝着张辂躬身拱手,道:「因为大人您还没到。」 有些话可以说的直白些,有些话却不能说破。 虽是简单的一句,张辂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彩票中心虽是占据了纪纲原有的赌场,可彩票中心的生意可是张辂的。 试想一下,今日如果纪纲能把郭庆麟的势力解决的妥妥当当,那么声望也会逐渐增加,长此以往,那么彩票中心和金陵黑道中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可纪纲,届时无论是对张辂还是对纪纲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两人也难免会有了隔阂。 纪纲今天如此选择,就是在等张辂。 只有张辂到了,将郭庆麟解决了,那么张辂的声望才能增加。 说真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张辂的内心始终都有一种优越感,他觉得古人的聪明才智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古人可能不具备今人的一些知识,可在聪明才智上却是丝毫不差的,甚至那些混迹朝堂的人更是聪明绝话,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 郭庆麟这下也看清了白袍人的脸。 他站起身来,朝着白袍人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很显然,郭庆麟是认识或是见过白袍人的。 只听白袍人沉声说道:「自然是来杀你的。」 郭庆麟却是直接笑了出来,他狰狞的脸上充满了不屑,「就凭你?也来杀我?不是爷爷瞧不起你,像你这样的,来个二三十个也一样杀不得我。」 白袍人没有说话,而是手指弯曲成鹰爪状,直接朝着郭庆麟抓去。 郭庆麟瞳孔收缩,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他如何看不出,这人是个高手? 他运起内功想要抵挡,却见那只鹰爪留下了阵阵残影。鹰爪未到,内劲已破开了郭庆麟的防御。 郭庆麟最终没能挡下白袍人的手,被直接锁住了喉咙。 白袍人稍稍发力,直接将郭庆麟举了起来。 郭庆麟憋得脸色通红,但还是勉力说道:「你武功竟然那么高?你究竟是谁?」 白袍人没有回答,只听「啪」的一声,白袍人手中发力直接扭断了郭庆麟的脖子。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四章 发展壮大的彩票中心 像郭庆麟这种人,死也就死了,没人会去关心,更何况以他的罪状本来也活不了,只要过了堂,铁定判个秋后斩首。 翌日一早,几个狱卒从宿醉中醒来,牢房一夜没人值守,他们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暗道不该喝酒误事,这要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几个可承担不起,只是看着挂在墙上的牢房钥匙,也就跟着放下心来。 狱卒在牢房中巡逻了一圈,见郭庆麟居然吊死在了牢房之中,这种事在牢里时有发生,狱卒也算见怪不怪,他们只是轻啐一口道了声晦气,便合力将郭庆麟的尸体取下,连尸身也没做过多勘验,直接拉到了城外草草掩埋了事。 …… 彩票中心的生意依旧红火,还不止如此,如今这里也成了金陵城黑道集体关注的对象,昨天可是有不少黑道中人听说了郭庆麟前去抢夺彩票中心的生意,一众抱着看热闹心态的黑道中人还等着看好戏,谁知彩票中心那边却是联合府衙还有锦衣卫将郭庆麟一伙集体打入尘埃。 今天一早彩票中心又放出风声,彩票中心未来要开分店,开始大肆招揽整合黑道中人。 这年头谁跟钱有仇,眼看着彩票中心赚的盆满钵满,黑道中人纷纷前来彩票中心报名投靠。 就这样过了两天,纪纲和俞诏森两人一齐来到锦衣卫找到张辂。 张辂直接开口问道:「老俞你的伤都好了?你们两个一块来,难道彩票中心又出事了?」 俞诏森很是恭敬地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说道:「让大人挂心了,我的伤并无大碍。彩票中心运营正常,没有出事。」 张辂点了点头,道:「你身体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纪纲却是在旁说道:「大人您可够偏心了,我的伤可比老俞的重多了,也没见大人问问我。」 张辂则开口说道:「你跟老俞能比吗?老俞是文人,你看看你这皮糙肉厚的,受些伤也死不了。」 现场的气氛很是欢乐。 俞诏森却自怀中掏出那枚锦衣卫腰牌,递到张辂跟前。 张辂不解,问道:「老俞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俞诏森开口说道:「大人您能将这块腰牌给我,已经算是对我的信任,所谓无功不受禄,这锦衣卫的腰牌大人还是收回去吧。」 张辂没有接,而是开口道:「怎么能说无功不受禄呢?郭庆麟打上门来的时候,你看看有几个挺身而出的?只有你老俞!我不是说过了,只要好好干,就一定能给你们在朝堂中安排职位,现在我能力有限,别的衙门安排不了,也只能先把你安置在锦衣卫,所以这块腰牌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俞诏森还要再说,却被张辂抬手打断,「老俞,我给了你腰牌,也将你的名字写进了锦衣卫名单,你要不想干,现在找我可没用,而且你如此推脱,是看不起锦衣卫吗?」 满朝公卿都没人敢看不起锦衣卫,更何况是老俞这种读书人,他马上摆了摆手,说道:「大人这是哪的话,我哪敢看不起锦衣卫啊?」 张辂说道:「既然看得起,那就把腰牌好好收好,将来好好报效朝廷。」 俞诏森无奈,只能将锦衣卫腰牌收回怀中,然后又朝着张辂拱手说道:「既然大人如此说了,我再矫情就显得不识抬举了,既如此,那我就谢过大人了。」 纪纲咧嘴一笑,拍了拍俞诏森肩膀,说道:「哈哈,老俞,以后咱俩就算是同僚了。」 张辂微笑着点点头,又开口问道:「你俩来找我就为这点事?」 只见纪纲一拍自己脑门,说道:「看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是这样啊大人,自打掀翻了郭庆麟,咱们在黑道中的声望也算是起来了,这几天有不少人来投靠咱们,这些 人大人您总是要把把关的,而且彩票第二次开奖就要开始了,大人您也该选个好点的地址开分店了。」 张辂点点头,道:「也好,我就跟你们去看看。」 为了安置最近投靠过来的人,纪纲又租下了彩票中心旁边的一间大院子。 张辂随纪纲二人进来的时候,院中也是嘈杂异常,纪纲上前,抬了抬手大声说道:「大家都安静一下!东家来了!」 原本嘈杂的院子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齐刷刷地朝着张辂拱手说道:「东家!」 张辂朝着众人拱手还礼,他看了看院中形形***的人,开口说道:「待会我会给各位登记造册,以后大家就跟着我混了,不过规矩我还是要定下的,以后什么杀人放火拐卖人口的事可不能干,出卖兄弟的事情也不能干!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谁要坏了规矩,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过谁要是做得好,那我也不吝惜钱财。」 张辂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将自己的表情控制的憎狞些,不然他怕震慑不住这帮草莽。 纪纲却趴在张辂耳边,悄声问道:「大人,这些人咱们都要了?您不再筛选筛选?」 纪纲知道,张辂眼里揉不得沙子,最容不下那些作恶的人,院子里的这些人可都是混黑道的,像他这样没做过恶的人数不会太多。 张辂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听命行事就好。」 纪纲马上拱了拱手,道:「是卑职多言了。」 张辂也不怪罪,他确实有他的想法,张辂确确实实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待那些杀人放火拐卖人口的人,他也不想放过。 今日之所以把人全都收了,主要也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判断这些人的善恶,只有将这些人都收了,他们才不会出去作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凡是恶人,将来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张辂有的事办法炮制他们。 张辂和俞诏森将这里的人一一登记造册,着实废了不少功夫,不过收获也是有的。 张辂在这些人中发现了一个名叫关山的男子,这人身高跟吴鹏和尚差不多,而且浑身上下全都是坚实的肌肉,他说自己乃是关二爷的后人,一手家传刀法使得凌厉异常,只要这人没有前科,定能成为张辂强有力的帮手。 第二次开奖过后,彩票中心的分店也开了起来,张辂的势力正在飞速发展。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五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彩票中心的分店开在了中华门外,紧邻大报恩寺的地方,这里商铺众多,人流也密集,确实是一处极好的地方。 分店开业那天,张辂也是亲临现场,关山则负责维护秩序,至于纪纲和俞诏森,则被留在了旧店之中。 看着疯狂涌进的顾客,张辂也是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在买彩票的人群之中,张辂还看到了熟人——刘二饼。 张辂朝着刘二饼招了招手。 刘二饼收好了彩票,废了好大力气才挤到张辂跟前,只听他开口问道:「张辂,你也来买彩票啊?」 张辂摇了摇头,道:「我不买彩票。」 刘二饼则好奇的问道:「不买彩票?你不买彩票你跑这来挤什么劲?疯了不成?」 张辂耸了耸肩,说道:「我是卖彩票。」 刘二饼一脸错愕,「你一个堂堂锦衣卫小旗一个勋贵子弟,居然跑来卖彩票?」 张辂点了点头。 刘二饼脑子乱转,这个世道,看来不光是他刘二饼缺钱,就连勋贵子弟都需要出来打工了。 刘二饼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张辂,在彩票中心做工有不少酬劳吧?你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也弄进来做工?」 张辂看了看刘二饼,抛开性格不谈,这家伙身穿锦衣,手拿绣春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张辂凑近刘二饼,开口说道:「以后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你没事就过来转悠转悠就行,主要就是为了震慑宵小,你一个人少了些,要不你多找些兄弟吧,只要是咱们锦衣卫的,找个十个八个的,只要没事过来撑撑场面,每月每人二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刘二饼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开口说道:「要是找来十个兄弟,每月可就是二十两,这么大的事你能做主?你当这彩票中心是你家开的不成?」 张辂撇撇嘴,道:「彩票中心可不是我家开的。」 刘二饼翻了翻白眼,「不是你家开的你做什么主?这不是拿兄弟我开心么?」 张辂却开口说道:「这彩票中心是我开的,我是这里的东家,彩票中心是我的产业。」 刘二饼震惊片刻,之后露出一脸怒容,更是用手颤抖着指着张辂。 这是怎么了?莫非刘二饼还有羊角风不成?张辂赶忙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哪不舒服了?」 只听刘二饼怒道:「张辂啊张辂,你欠着我一百两不还,我以为你穷,这几天就没好意思开口找你要,但你自己看看,你都有这么大的产业了,居然还不还我钱!」 刘二饼的语气悲愤莫名,张辂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要给刘二饼一百两来着,他赶忙在柜台上取了一百两,塞到了刘二饼手上,说道:「这事还真是怪我了,这是一百两,你赶紧收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刘二饼小心翼翼地将一百两揣好,这才开口说道:「当然不满意!」 张辂有些搞不明白,开口问道:「钱我都给了,你怎么还不满意?」 只听刘二饼说道:「张辅这些天一直住在锦衣卫,到现在还没走呢,他天天跟我的李薛师妹一块练剑,一块吃饭,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吗?你还是赶紧让他走吧。」 刘二饼说着,竟表现出一副要哭的模样,虽然看不见眼泪,但看其表情也是挺委屈的。 自打上次武门的靳长川用张辅威胁他,张辂就真的怕了,如今靳长川不知去向,九门也是沉寂不出,张辂说什么也不会让张辅回家,家里哪有锦衣卫安全? 张辂斜着眼睛看了看刘二饼,道:「这事我可无能为力。」 张辂才刚说完,刘二饼直接咧嘴就哭了起来,虽然还是没眼泪吧,但声音却不小,一时间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女人哭起来也许会让张辂手足无措,男人哭起来,只会让张辂……觉得恶心。 这要是在没人的地方,张辂一定将刘二饼胖揍一顿,可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张辂只觉得丢人。 张辂皱着眉头,赶紧朝着刘二饼低声道:「你闹够了没有?你不要脸了?」 此话一出,刘二饼的哭声更大了,「要脸有什么用?我就要李薛师妹,张辅不走,我心里不安,我难过我委屈!」 张辂没了办法,赶紧自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对付刘二饼这种人,银子就是灵丹妙药。 见了银子,刘二饼立马不哭了,他一把抓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开口说道:「银子虽然少了点,但好歹能弥补我内心的伤痛。」 张辂无奈摇了摇头,「你是专门来找我碰瓷的吧?」 刘二饼显然不懂碰瓷的意思,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反正只要银子到手,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如今彩票买到了,一百零二两银子也到手了,刘二饼自然不会继续待在这里跟张辂研究碰瓷的含义。 他朝着张辂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这就回去了。」 张辂赶紧偏过头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刘二饼转身刚走出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转过身朝着张辂说道:「张辂你等等。」 张辂无奈,问道:「怎么?还有事?」 刘二饼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明天我将兄弟们带来,你可是说好了的,每人每月二两银子,你可不能食言。」 张辂单手捂脸摆了摆手,这都是什么人啊,像刘二饼这种不要脸的,他两世为人都是第一次见。张辂有理由相信,未来的刘二饼必有一番作为,因为很早之前他就听过一句话: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见张辂没有拒绝,刘二饼心满意足的走了。 新店开业,顾客还如此之多,而且这里已经出了中华门,算是金陵城的外城,不少叫花子也过来乞讨,希望这里的东家能施舍些钱财和食物。 元宝也正在这群乞丐之中。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六章 生命面前,人的卑微 因为元宝等人的到来,彩票中心的顾客立马没了,毕竟谁也不喜欢跟全身脏兮兮的叫花子打交道。 这也是乞丐谋求生存的手段。 维持秩序的关山见状,赶忙走了过去,朝着乞丐们说道:「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烦请各位离开。」 关山说话还算客气,不过看着他那身高,还有他身上遒劲有力的肌肉,乞丐们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感。 一个上了年纪的乞丐出列,朝着关山躬身说道:「我们这些叫花子不过只想沾染一下贵店开张的喜气,我们在这恭祝您财源滚滚,还望您行行好,赏我们这些叫花子一口吃食。」 关山皱了皱眉,他加入彩票中心才几日,虽说管吃管住,但还没拿到工钱,面对眼前的这些乞丐,他没有钱给,又不能动手驱赶。 关山本就是冷漠的性子,不太会说话,他没辙,只能再一次说道:「我们这里还要做生意,烦请各位离开。」 乞丐们不懂,不知为何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为何只说这一句话,但是钱财和吃的都没要到,他们如何肯走? 一众乞丐将关山围在中,有的伸手,有的举碗,嘴里也尽是些「恭喜发财、财源广进」等祝福词语。 这番景象关山哪里见过,被围在中间的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店里没了客人,张辂向外看了看,终于发现了这些乞丐还有关山。 张辂马上小跑出去。 这才刚刚出了门口,便被眼尖的元宝看到了,他脸颊红润,飞快地捋了捋自己头。 张辂走上前来,赶紧开口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大伙安静一下。」 因为元宝的原因,这些乞丐大多都认识张辂,也感恩张辂给他们送了不少的钱财,所以张辂说话,他们听。 乞丐们马上安静了下去,张辂朝着关山点点头,道:「你先回去,这些都是我朋友,我来应付就行。」 关山如蒙大赦,朝着张辂拱了拱手便回去了。 张辂抚了抚元宝脑袋,问道:「你们怎么跑这来了?」 元宝乖巧地任由张辂抚着脑袋,开口答道:「当然是来乞……乞讨的。」 这就让张辂觉得乞丐了,彩票已经开了两期,每次收入的一成张辂都会派人送到青苔庄,按理来说,这些钱财绝对足够元宝他们生活。莫不是有人从中贪墨了银子? 张辂脸色明显有了怒意,他又问道:「我派人送到青苔庄的钱财没收到吗?」 元宝回答道:「收……收到了。一共五……五百多两呢。」 钱的数目没有问题,张辂又问道:「那是不够花?」 元宝则答道:「够……够花。」 这下却是让张辂不解了,「既然够花,为什么还要乞讨呢?」 这个问题有些元宝也回答不了,他虽然明白,却不太会表述,他求助地看看上了年纪的乞丐。 这乞丐会意,马上开口说道:「这不是怕以后不够花嘛,能存些钱财,关键时刻也能应个急。」 若是有的选,他们也不想成为乞丐,生活真的太难了,他们穷怕了,饿怕了,如今是接受了张辂的帮助,乞丐们在欢喜之余也会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万一以后赶上个饥荒年怎么办?万一以后有个灾病怎么办?所以张辂送去的那些银子乞丐们只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基本的日常生活还都是靠着乞讨维持。 张辂懂了,他内心多少有些心酸,他开口说道:「我送去的钱,你们想花就花,不用存着。」 张辂说着,又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彩票中心,道:「只要这里不关门,你们就不用为吃喝发愁。」 元宝瞪大了眼 睛,内心中还有一丝自责,「这里是你……你的产业?我们不……不知道,要是知……知道的话,我们一定不来这……这里乞讨。」 张辂温柔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这里不是我的产业,而是我们的产业,彩票中心的收入有一成是专门给青苔庄的。」 元宝没想到张辂居然会这样,在遇到张辂之前,元宝的内心始终是感激丐帮的,正是有了丐帮,他们这些乞丐才能凝聚起来,丐帮还提供了青苔庄供他们住宿落脚。 可很多时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丐帮的高层每天是否能吃饱元宝不知道,甚至他都没见过丐帮的高层,他只知道自己经常吃不饱,遇到收成不好的念头,经常是乞讨一天也讨不到什么吃食,饿急眼的时候,树皮都能啃上两口,可是树皮太硬了,他的牙龈都被磨的血肉模糊。 他记得嘴里鲜血的问道,也记得自己饿肚子的感觉。 现场的乞丐们都对张辂感恩戴德,他们纷纷跪在地上给张辂磕头,嘴里也是说着感谢的吉祥话,在生命面前,人都是卑微的,在饿极的时候,更是毫无最严可言。 下跪对这些乞丐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只要能让他们吃饱,哪怕让他们跪个三天三夜,对他们来说也是值得的。 张辂想让他们起来,可乞丐如此多,他拉起了这个,跪下了那个,他拉的馒头大汗,却发现最后他们还是跪着的。 元宝没跪,他是唯一站着的乞丐,他看着张辂,似乎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他眼中的泪水,终是被感动得流了出来。 张辂没了办法,抬头看了看元宝,道:「元宝,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哭上了?你赶紧给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起来?」 听了张辂的话,元宝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朝着其他乞丐说道:「大家都起……起来吧。」 年纪大的乞丐到底是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他马上开口说道:「张大人和元宝都让咱们起来,咱们就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 一众乞丐纷纷起身,但嘴里的吉祥话依旧没停。 张辂一边应付着,一边朝着元宝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乞丐都是善良的,张辂帮助了他们,他们也不想白拿张辂钱财,只希望能帮张辂做些事情。 但张辂环视一周,这些乞丐大多是些老弱病残,实在没什么事能让他们来做,最后被闹得实在没辙,只能让他们帮忙打听九门的消息。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七章 浮出水面 这天张辂起了个大早,在路过锦衣卫校场的时候发现纪纲居然在独自练功。 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 纪纲远远便看见了张辂,他将绣春刀收好,拱手道:「大人早。」 张辂点了点头,走进校场,朝着纪纲问道:「怎么想起跑这练功来了?彩票中心那里不用照看吗?」 纪纲则回答道:「彩票中心那边文有俞诏森,武有关山,他们两人坐镇,卑职哪里还用照看?」 不得不说,俞诏森和关山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两人一文一武,已经隐隐成了张辂的左膀右臂,反观纪纲,人虽然还算聪明,但文不成武不就,要不是跟张辂认识的早,恐怕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张辂点了点头,道:「他俩是不错,但你也不差。」 纪纲却摇了摇头,他有很清晰的自我认知,只听他说道:「要是没能遇到大人,卑职恐怕依旧是赌坊中的无赖,跟他俩相比,卑职不过是运气好些,遇到大人的时间早了些。卑职学文怕是来不及了,但好在身子强健,多多习武总是好的,不求将来能帮到大人吧,只求以后不要拖大人后腿便好。」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自我感觉良好,能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已经实属不易,而且纪纲明显不满于现状,他依旧自律努力,这就更为难得。 张辂并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给了纪纲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又轻轻拍了拍纪纲的肩膀。 纪纲确实聪明,他似乎能从张辂的动作和眼神中读懂张辂的意思,他马上单腿跪地,恭敬地说道:「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张辂点了点头,并没有将纪纲扶起,而是转头摆了摆手,说道:「你好好努力,我看好你。」 说完,张辂便缓步走出了校场。 直到张辂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纪纲这才起身,张辂的鼓励似乎是他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抽出绣春刀,一套锦衣卫刀法已经使得非常熟练,他马步扎得极稳,汗水很快便浸湿了他的衣衫。 ……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如今彩票也已经开奖四期,销售数量缓步增长,张辂也是赚得盆满钵满。替琉璃赎身的那一千两银子,也早已还给了傅让。 可钱财赚的再多,张辂也开心不起来,琉璃的死他始终无法释怀,这个仇要报,而且天知道九门在暗地里还迫害着多少人,像九门这样的毒瘤,必须要拔除。 张辂本想着通过彩票中心多赚些钱财,再收编整个金陵城的黑道势力,这样总有九门坐不住的时候。 可如今二十多天已过,整个金陵城的黑道势力也基本收编完成,只可惜九门依旧没有浮出水面。 这天张辂结束了詹士府的学业,便想着去找纪纲问问最近有没有获得九门和暗主的消息。 只可惜到了校场,却没见到纪纲的身影,要知道往日这个时候,纪纲一定在校场操练自己。 张辂不禁觉得奇怪,他知道纪纲绝不是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张辂心中忍不住想道:莫不是彩票中心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或者是有了九门和暗主的消息? 既然校场找不到,那只能去彩票中心了。 如今金陵城中已经开了四家彩票中心,纪纲平日坐镇最早的那家,也就是由赌坊改的那家。 虽然地理位置和规模都不如其他几家,但由于开业最早,有不少熟客还是喜欢到这里买彩票。 只是平日里热闹的街巷,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 张辂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 他快步来到彩票中心,这里却门窗紧闭,张辂尝试着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开。 没了办法, 他只能运起内力,一掌将门打碎。 却见彩票中心里躺了一地的人,这些人都是张辂招揽来的,张辂暗道一声不妙,马上走上前去挨个探查。 好在这些人都还活着,呼吸心跳也都平稳,大概是中了什么蒙汗药。 既然没死,张辂也就放下心来,他继续往里走去,在里屋终于看到了纪纲。 只是现在的纪纲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他被绳索捆了个结实,嘴也被堵住,就这样倒吊在房梁之上。 见张辂进来,纪纲马上便激动起来,他非常用力地甩着自己身体,嘴里也发出「呜呜」之声,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告诉张辂,只可惜嘴被堵得太严实了,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张辂没有贸然向前,他怕周围会有埋伏,只是他上上下下全都观察了一圈,并没有在屋中发现其他人。 张辂这才走到纪纲跟前,抽出绣春刀直接砍断了吊着纪纲的绳子。 习武数日,纪纲身体轻盈不少,虽是被倒吊着,但他落地的时候扭动了一下身体,避免了自己的脸跟大地有什么亲密接触,又顺势一滚,稳稳地坐在了地上。 张辂对着纪纲就是一刀,这一刀无论是准头还是力道都拿捏得刚刚好,刀锋割断了捆绑纪纲的绳子,却又未伤纪纲分毫,哪怕是纪纲的衣衫,都没有破开半分。 纪纲手忙脚乱地拿下堵着嘴的布条,直接开口说道:「大人!是九门的人袭击了我们!」 九门,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张辂表情凝重,说道:「说详细些。」 毕竟之前被绑了许久,身体麻的厉害,纪纲扭了扭站起身来,许是被倒吊的原因,这一站,竟让纪纲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好在张辂眼疾手快,一把将纪纲扶住。 「你没事吧?」张辂开口问道。 纪纲喘了好几口大气,又努力地甩了甩脑袋,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他朝着张辂点了点头,便开口说道:「卑职无碍。今天咱们彩票中心客人本来不少,却不知怎地就没有客人进来了,卑职本想着出去看看,谁知竟闯进来好几个黑衣人,他们一进来就洒了好多药粉,我们防备不及,都被放翻在地。他们将卑职绑了起来,又将卑职弄醒,只让卑职给大人带个话。」 「什么话?」张辂问道。 纪纲回忆片刻,道:「若投靠暗主,便享富贵荣华,若与暗主为敌,便人头搬家。」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八章 立刀 纪纲说着,又指了指桌上一个暗金色的小盒,说道:「这个盒子也是那些九门中人留下的,他们还说这个是专门为大人准备的。」 张辂走到盒子跟前,纪纲又出声阻拦道:「大人,小心其中有炸!」 张辂也确实在不少电视剧中都看到过盒子里有机关,发射暗器的情景。 但转念一想,以自己目前展现出来的赚钱能力,暗主大概更想将自己收归己用,不然没必要如此麻烦,又是突袭彩票中心又是给自己带话的。况且这个时代要做个有机关的盒子还是颇为困难的。 张辂朝着纪纲点了点头「你放心,这盒子应该不会有诈。」 他直接将盒子打开,里面并没有暗器飞出,也没有什么毒雾出现,盒子之中只有一打纸张。 张辂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仔细翻看,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纸张?而是房契与地契,这里有城外的庄园,有内城正阳坊的豪宅、大工坊的店铺,亦有外城紧邻玄武湖的的铺面与豪宅,当然了,像大报恩寺还有秦淮河畔的铺子也是有的。 这些地契足足有二三十张,皆是金陵城最好的位置,张辂现在是有钱不假,可这些地方的豪宅铺面,绝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 纪纲虽说文不成,但大体也是识字的,他凑到张辂跟前,看着那一张张的房契地契,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的纪纲也算是小有资产,可他哪里见过如此情形? 他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您这是要发财啊?」 张辂回身瞪了纪纲两眼,开口问道:「怎么?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难道我就要去跟暗主合作吗?」 刚刚纪纲不过是有感而发,他自知失言,赶忙说道:「是卑职失言了,大人莫怪。」 张辂摆了摆手,说道:「这事不怪你,你先去将外面那些弟兄全都弄醒再说吧。等兄弟们醒了,你就让他们先出去躲躲避避风头,九门来者不善,我可不想有人枉死。然后你再跑一趟其他店面,让所有人都出去躲躲吧。」 虽是收拢了黑道中人,但张辂却没打算让这些人去跟九门拼命,他不过是想统一黑道将暗主与九门逼出来,如今目的达到,没必要因此伤了无关之人的性命。 纪纲则开口问道:「那咱们的彩票生意呢?」 张辂道:「都先关了吧,等灭了九门,可以再开。」张辂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若是九门把他灭了,那彩票中心也就没有了。 纪纲赶紧领命而去。先是将一众兄弟叫醒遣散,又跑到别的几家彩票中心报信去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张辂一人。 他将房契地契全都放回了盒子中,坐了下来静静沉思。 财帛动人心,张辂穿越之初可就是做了打算的,学些武功行侠仗义、多多赚钱花天酒地、妻妾成群儿孙满地。可随着事情的发展,张辂的心态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若琉璃不死,若九门没做那些非法的勾当,张辂大概会和暗主成为朋友,一起赚钱。 可现在,已经绝无可能。 暗主必须死,九门必须灭,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琉璃报仇,更是要为民除害。 这个时候刘二饼居然来了。 他探头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张辂,开口问道:「张辂,你店里今天不做生意?」 张辂抬眼看看,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二饼答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每个月给我二两银子,我当然要时不时地过来看看。」 张辂点了点头,自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刘二饼,「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你跟兄弟们的钱都在这了,回头你给兄弟们分分,不过你可不能独吞。」 刘二饼接过钱袋,许是被张辂猜出了心思,他尴尬地笑道:「哪能啊?我刘二饼好歹也是锦衣卫大师兄,哪能做出这事。」 将钱袋打开,里面有两张百两面值的银票,还有几两碎银,当初说好一人二两银子,十个人就是二十两,可钱袋里足足有二百多两。这么多钱,刘二饼不贪才算怪了,他也不问张辂为啥给那么多,而是直接将钱财放入怀中。 张辂则开口说道:「这段时间就先别让兄弟们过来了,等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我会派人通知的。」 刘二饼何等聪明,他马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难道这金陵城中还有人敢不给锦衣卫面子?」 张辂则平淡地说道:「你要不想丢掉性命,就不要多问,也不要参合。」 如果能找到帮手共同对付暗主那再好不过,只可惜张辂认识的人中,武功高的信不过,信得过的武功又不够。刘二饼勉强算是可信,只是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连纪纲都打不过,指望他去对付暗主?那就纯粹是送菜。 刘二饼自然从张辂的话中品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虽说拿张辂当朋友看待,但他更看重自己的性命,他朝着张辂拱拱手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说完,刘二饼便一溜烟地跑掉了,就好像身后有什么生猛巨兽在追他一样。 看着刘二饼那慌张的模样,张辂笑着摇了摇头。 他起身,来到店铺外面,直接将绣春刀插在了地上,他的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战! 张辂相信,暗主的手下一定在监视着这里,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的意思带给暗主。 来吧,暗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张辂回身又走进了店里,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等,他相信暗主很快便会有新的动作。 只是暗主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元宝。 他进门便直接开口问道:「你的生意不……不做了?怎么把刀立……立在门外了?」 张辂上前揉了揉元宝的脑袋,开口说道:「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安全,你们这些天也别出来讨饭了,反着银子也够花,就先在青苔庄好好待几天吧。」 元宝抬着脑袋,怯生生地问道:「你是不是遇……遇到了什么麻……麻烦?」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零九章 同进退 张辂并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元宝则开口说道:「有什么事,我……我可以帮你的!」 张辂看着元宝那瘦弱的模样,还是摇了摇头,元宝虽然是丐帮中人,可也不是所有的丐帮中人都会武功,很多时候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去练武?整个丐帮会武功的恐怕也只有几十号人。 元宝显然不在其列。 这几天元宝一直都在帮忙打听九门的消息,松竹馆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元宝一脸焦急,开口问道:「是不是九……九门的人出现了?」 元宝不过是一个小乞丐,从没与九门的人打过交道,可有关九门的传说却是听过不少,他也知道九门的人究竟有多难对付。 张辂却依旧摇着头,他试图用自己的微笑与镇定打消元宝的焦急,「没事的。」 元宝皱了皱眉头,嗓音也变得尖锐:「如果九门真……真的来找你,你会死的!」 跟九门打了那么久交道,张辂当然知道九门有多么可怕,单单只是一个武门的靳长川,张辂就已经很难对付,况且九门之中还有许多未浮出水面的高手,还有那个最为神秘的暗主。 尽管如此,张辂还是努力地安抚着元宝的情绪:「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武功高强,跟我比起来,九门就是土鸡瓦狗,我只要挥挥手便能将他们覆灭!」 这话元宝如何肯信?他朝着张辂质问道:「你就会骗……骗我,如果你能那么轻松消……消灭九门,又怎么会让我待在青……青苔庄别出来?」 张辂保持着微笑,又揉了揉元宝的脑袋,说道:「你别多想,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嘛,我真的挺厉害的,不然这些日子九门也不可能躲着我,你说是不是?」 张辂说得越是轻松,元宝就越是不信,他朝着张辂吼道:「你骗……骗人!你骗……骗人!」 结结巴巴地嘶吼,张辂也是第一次见,若放在往常,张辂一定会嘲弄元宝一顿,可他今日哪还有兴致,他双手扶着元宝的肩膀,开口说道:「元宝乖,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要听话。」 元宝摇了摇头,一把抓过张辂的袖子,说道:「你跟我回青……青苔庄吧,青苔庄是丐……丐帮的地方,九门的人一定不……不敢去。」 张辂是勋贵子弟,是锦衣卫小旗,如此身份都不敢说平安无虞,青苔庄又怎么可能安全?张辂若躲去青苔庄,说不得那里的乞丐会被九门屠戮一空。 再说张辂所作所为,就是要跟九门杠到底,如今九门好不容易浮出水面,他又怎么可能躲到青苔庄去? 张辂缓缓坐在椅子上,他开口道:「我没事,我真没事,你放心吧,等我灭了九门,就去青苔庄找你玩。」 元宝摇着头,他不知道为何张辂要那么倔强,明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不躲起来,他说话不利索,眼见劝不动张辂,竟焦急地哭了起来。 张辂抹了抹元宝的眼泪,道:「你一个男孩子,好好地哭什么?听话,回青苔庄吧。」 元宝哪里肯走,他依旧抓着张辂的袖子不放。 元宝的哭声在屋子中不停地回荡,九门的忽然出现本就让张辂心烦意乱,能耐着性子哄了元宝那么久已经很是难得,见元宝说什么也不肯走,张辂只能沉着脸说道:「对!没错!九门出现了!我跟他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要除掉他们!我不能躲!也躲不掉!九门到底有多厉害我并不清楚,但这次我可能会死!我不想你也跟着陪葬!懂吗?」 元宝点了点头,但却哭得更伤心了,要是张辂死了,他也不想活了,所以他想留在这里陪着张辂一起面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元 宝抬手抹着自己的眼泪,他要把心中所想都告诉张辂,他怕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他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其实,其实我……我是……」 元宝的话并没有说完,张辂直接打断道:「不要闹了!就当我求你!回青苔庄吧!」 张辂的语气生硬,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被这样打断,元宝没说出口的话也再没了说出口的勇气。 他一只手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泪水,可内心的委屈感却让他的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外流,元宝终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张辂的袖子。 他开口道:「好!我走!我……我走!」 说完元宝便扭头跑了出去。 张辂吐出一口气,又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只是元宝那哭泣的声音始终在张辂脑海中萦绕不去。 「我虽然凶了些,但也是为你好,你这小子生我气就生我气吧,也总好过丢掉了性命,不过这爱哭的毛病真应该改改。」张辂自语道。 张辂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没能等来暗主和九门的人。 他走到门外,将绣春刀收起便回了锦衣卫,他先是吃了些东西,又陪着张辅还有李薛师姐在院中练了一会武功便回房休息了。 这期间,他尽量保持着平静,不想让张辅还有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一夜张辂睡得并不安稳,脑子里梦到的也尽是些血腥的画面,饶是张辂这种不信封建迷信的人,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翌日一早,张辂吃过早饭便早早地去了彩票中心,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把绣春刀插在地上。 只是当他进屋的时候,发现纪纲、俞诏森还有关山已经在此等候了。 他们三人见张辂进来,齐齐拱手道:「大人。」 张辂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们三个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所有人都出去躲躲吗?」 三人中就属纪纲没用,但他跟在张辂身边时间最长,他出列道:「九门来了,我们三人打算跟大人同进同退。」 张辂看了看三人,开口问道:「那可是九门,官府的人都被他们收买了,朝堂之上也皆是他们的同党,你们难道不怕死吗?」 纪纲则开口说道:「卑职怕死,但卑职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若就这样弃大人不顾,卑职怕是良心难安。」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章 再遇赊刀人 俞诏森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士为知己者死,我本就是一没落书生,进入锦衣卫多亏大人赏识,我这人,不怕死。」 俞诏森说着,还不忘给张辂一个洒脱的笑容。 关山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他一脸严肃地捶了捶自己胸口,道:「义字当先,绝不后退。」 患难见真情,这话不假,张辂着实没想到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还有三个人肯跟着自己共同面对,这点着实难得。 不过张辂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出去躲躲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你们牵连其中,我没在开玩笑,跟着我真的会死。」 三人既然选择前来,自然就不会被张辂的三言两语劝回去。 俞诏森更是开口直言:「有死而已。」 张辂则继续劝说道:「这已经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以你们的身手根本挡不住敌人,到时候敌人来了,我不光要退敌,还要分心照看你们的生死,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在这,只能是拖我的后腿。」 张辂这话不假,俞诏森就是个书生,一刀就能被撂倒,别说是杀敌了,就是送菜都不带涨经验的。 纪纲以前是黑道中人,也是以狠厉著称,但那也只是心肠狠下手黑,所以黑道才有不少人怕他,但真实战力依然堪忧,哪怕最近拼命习武,但到底时间短了些,对付普通人还行,但等九门中人杀来,纪纲一样不够看。 关山倒是会武功,虽然看不出深浅,但想来功夫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张辂与关山并没有太多交集,实在不想让其在自己身边枉送了性命。 纪纲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张辂抬手打断:「不要再说了,我自己对抗九门,可能还有一战之力,但你们留下拖我后腿,那咱们的结局一定是死。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清楚,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 俞诏森到底是读书人,是个明事理的,他朝着张辂拱了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出去躲躲,还望大人多加小心。」 说完,俞诏森便转头出了彩票中心。 纪纲自知实力不济,没有说什么,而是满脸无奈的拱了拱手,跟着也出了彩票中心。 只有关山立在原地未动。 张辂不解,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走?」 关山却是一脸坚毅,答道:「义之所在。他们不会武功,我会!」 关山的回答虽是简短,但却表明了心迹。 张辂满脸欣慰,点头说道:「不愧是关二爷的后人,但你也不用留在这,你先出去躲躲,无论我这边结果如何,你都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青苔庄还有不少吃不饱饭的乞丐,我要是死了,你就帮我好好照顾他们,青苔庄,我就拜托给你了。」 青苔庄是丐帮的产业,里面还都是乞丐,暗主自然不会打那里的主意,张辂如此说,不过只是不想让关山留在这里冒险而已。 关山思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大人放心,关山定保青苔庄无虞。」 说罢,关山也退出了彩票中心。 张辂则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此刻他多么希望能点上一支香烟,只可惜大明没有。 如今要面对暗主,面对九门,张辂自知取胜的几率不大,如果他败了,那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张辂也是怕死的,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享受,他给自己制定的娇妻美妾的生活目标还没有实现。 他当然也还有别的选择,接受暗主的好意,跟暗主合作,那些金陵城最佳位置的豪宅店铺也自然会成为他的产业。 但张辂是个有底线的人,且不说琉璃的死,单单就是九门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张辂能够接受的,面对黑恶势力,张辂不 准备屈服,哪怕是死都不会屈服。 一直到太阳到了西边,暗主和九门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张辂出了彩票中心收好绣春刀,便准备回锦衣卫,明天他还会继续来此等候。 金陵城下起了小雨,人们撑起了油纸伞,形成了一道唯美的景象。 张辂没有带伞,却觉得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脸上颇为舒服。 看着金陵城的美景,张辂却是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眼前的繁华就像是镜花水月,以前的他总感觉自己无法融入其中,可等自己好不容易融入了,却发现自己很快就要和九门生死相决,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景色,可一切都是徒劳,景色怎么可能抓得住。 他现在又不想回锦衣卫了,只想伴着细雨将所有的繁华都收入眼中。 张辂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秦淮河畔,虽然天还没黑,宵禁也还没有开始,但秦淮河畔的青楼和水中的画舫却已经开始掌灯。 灯火顺着秦淮河蜿蜒而下,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看上去很美,却怎么也照不亮张辂的内心。 张辂站在河边看着远方,却忽然发觉小雨好像停了。 他抬眼看看,小雨并没有停,而是他的头上多了一柄伞。 张辂回身看去,却见为他撑伞的人是赊刀人赵山南。 赵山南微微笑了笑,道:「淋雨不好,容易感染风寒。」 张辂朝着他拱了拱手,说道:「以前我还拿你当江湖骗子,你说这个月我会有血光之灾,真的挺准,我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不断。」 赵山南却是掐了掐手指,说道:「血光之灾可是要见血的,你连点皮都没破,哪算得上血光之灾?」 张辂仔细想了想,又道:「要是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正好是一个月之期,要是过了今晚我还没见血,那你的钱岂不是拿不回来了?」 赵山南摆了摆手,却丝毫不在意,「这不是还有一晚了吗,再说钱不钱的对于我来说也无所谓。」 张辂却是颇为不信,他指了指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说道:「你看这些人匆匆忙忙,还不是为了碎银二两,我就不信钱对你来说无所谓。」 赵山南摊了摊手,道:「真的无所谓,信不信由你。」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助吴鹏和尚 张辂看了看远处的灯火,问道:「你既然不为钱财,为什么还要来金陵城做赊刀的买卖?」 赵山南同样向着远处看了看,道:「大概是为了逃离吧,亦或是想看尽这天下的美景,只不过很可惜,我这人的眼神不好,很多风景看不清,很多事也看不清。」 张辂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好像话里有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赵山南却只是微笑,说什么也不肯再说。 张辂「嘁」了一声,道:「又是一个故作高深的,跟你们这样的人说话可真累。」 张辂说完,直接出了油纸伞的范围,小雨也再次淋在他的身上,他走出好几步,身后的赵山南却忽然开口道:「我说过你一个月之内会有血光之灾,可我后面还有一句你似乎忘了,若无贵人相助,恐有性命之危。」 赵山南的话像是点燃了张辂的一丝希望。 张辂回身,问道:「若有贵人相助呢?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帮我?」 赵山南指了指天,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张辂现在也弄不清楚赵山南到底是高人还是江湖骗子了,反正话都是云里雾里的,他知道,从赵山南这里大概问不出什么太有用的东西,索性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赵山南微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都说了淋雨不好,还偏要淋,到底是年轻了些。」 赵山南说完,便直接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到了秦淮河中,转身朝着那些挑着灯的烟花之地走去。 张辂直接回了锦衣卫,他这一路也不停地思考着赵山南的话,以前他也想过要找帮手,可九门的手伸的太长,张辂实在无法分辨敌我,只能决心自己对抗九门。 但如今张辂自己实在是没有战胜九门的信心,似乎寻找帮手也成了唯一的出路。 想想啊,张辂认识的人里武功最强的应该有四个,罗克敌、高海永、贾赟仝还有孙其月。 贾公公和孙婆婆算是詹士府行走,有职责在身,负责保护太子,而且张辂跟这两人的交情也不深,想来他们也不会帮忙。 罗师父虽是张辂的师父,但那无所谓的性子,张辂实在没有把握能说服罗克敌去对付九门。 那么剩下的也只有高海永高千户了,张辂跟高千户共同办过案,交集也颇多,想来只要开口,高千户总会帮些忙的。 张辂想着,便往高千户的小院走去,只是到了地方却发现高海永并不在。这个时间不在,那么不是在当值就是在办案,张辂也只能先行离开。 回到罗克敌的小院,张辂发现罗师父居然也不在,不止如此,就连李薛师姐和张辅也不在。 这就奇了怪了,罗克敌虽然在锦衣卫挂了职司,但却从不履职,而且他轻易也不会出自己的院子,何况就算是罗克敌不在,那李薛师姐和张辅也不在就实在有些没道理了。 张辂忽然想起自他进入锦衣卫开始,便没有见到一个人,人们呢?都去哪里了?他从中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张辂正想着,一道破空之声朝他袭来,张辂转身,一把抓住了一支袭来的弓箭。 张辂朝着远方看看,却并未看到射箭之人。 他再低头看看箭矢,发现箭头之上居然绑了一张纸条。 张辂将纸条取下,随手将箭矢扔到一旁,只见纸条上写着:你的人在我的手里,速到东临坊来见。 落款则是写着「暗主」两字。 张辂瞳孔收缩,急匆匆地便出了锦衣卫。 他不得不急切,字条中的信息十分简单,却让张辂心乱如麻,他知道暗主手中一定掌控了人质,却不知人质是何人,有可能是张辅,有可能是纪纲,也有可能是 俞诏森和关山,亦或者暗主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绑了整个锦衣卫?不然为何锦衣卫中一个人都没有? 在路过朝阳门时,张辂居然见到了一个熟人。 是吴鹏,他似乎刚刚结束一场卖艺,正在收拾着摊子。 今天实在找不到帮手了,张辂索性破罐破摔,直接来到吴鹏面前说道:「和尚,有一桩杀人的买卖你干不干?」 吴鹏见了张辂,先是一脸错愕,马上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不是信不过贫僧吗?」 张辂确实信不过,但已经没了别的选择,再者吴鹏的铁布衫张辂还是见识过的,寻常兵器根本无法破开他的防御,在应对九门的时候算是一个不错的帮手,退一万步讲,哪怕今日打不过暗主,那么吴鹏也能凭借防御的优势杀出重围,断不会枉送了性命。 张辂焦急的抓住吴鹏的手腕,开口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有一桩杀人的买卖,很危险,你干不干?」 张辂本以为吴鹏会仔细想想,谁知吴鹏连想都没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干!」 张辂则说道:「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事?这事真的很危险!你最好仔细想想!」 吴鹏却是摇了摇头,道:「贫僧说过,施主是好人,所杀之人皆为该死之人,施主邀贫僧去,贫僧便一定会去。」 张辂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就跟我一道,去会会金陵城的九门,咱们今天就看看,暗主到底几斤几两!但你要记住我的一句话,如果敌人太过强大,那你就跑,千万不要枉送了性命。」 吴鹏双手再次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省得。」 吴鹏索性连摊子都不要了,直接跟着张辂往东临坊行去。东临坊在金陵城的东边,算是外城中不怎么起眼的一处所在,那里张辂倒是去过,印象里只记得街口有一棵十分高大的树。 这一路还要走一会,张辂心里着实有些紧张,为了消除紧张感,他只能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朝着吴鹏问道:「和尚,你为什么信任我?」 吴鹏开口答道:「贫僧不是已经回答过了,施主是个好人。还给过贫僧一两银子。」 张辂却直接摇了摇头,道:「你这话骗鬼呢?能不能说些让我信服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吴鹏的过去 吴鹏抬眼看了看东方,那里已经逐渐被黑夜笼罩,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隔了好半天才说道:「因为施主跟平凉侯有过节。」 张辂看了看吴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跟平凉侯有过节?你这话说的,莫非你跟平凉侯也有过节?」 吴鹏答道:「自贫僧到了金陵城,便对厉鬼杀人案有所耳闻,不少人都说施主跟平凉侯有过节,而且贫僧上次也亲眼看到了。」 张辂不解,「你看到了?什么时候?」 吴鹏答道:「皇城门口,施主一掌逼退平凉侯,还放言一定会取了平凉侯的性命。」 张辂这才想起,当***退平凉侯,的确感知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没想到跟踪自己的人居然是吴鹏。 张辂点了点头,「没想到居然是你,那你跟我说说,你跟平凉侯到底有什么仇怨。」 吴鹏仰望天空,开口说道:「贫僧本不叫吴鹏,贫僧姓崔,应该叫崔鹏才是……」 吴鹏开始讲述起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吴鹏确实姓崔,乃是博陵崔氏子弟。 当年的博陵崔氏乃是七宗五姓之一,妥妥的大世家,大门阀,可自唐高宗打压门阀开始,历代皇帝均对门阀有不同程度的打压。 时至今日,博陵崔氏早已不复当年的荣光。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已经无法与当年相比,可凭借着家学渊源和累计的财富,博陵崔氏还是诞生了不少人才。 吴鹏的父亲崔岩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崔岩允文允武,在平凉侯账下效力,能写会读加之武艺不凡的他很快便脱颖而出,受到了朱元璋和平凉侯的赏识,军职也一直坐到了平凉侯的副将。 崔岩做事认真,事必躬亲,在一次出征途中,他亲点粮草,发现数目不对,兵士所用的武器质量和数目也都与账册有不小的出入。 崔岩暗中调查,很快便发现是平凉侯倒卖了粮草和军备。 耿直的崔岩直接便找到了平凉侯对质,面对铁证,平凉侯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好言安抚同时还许下不少利益。 崔岩没有选择同流合污,他愤而离开了平凉侯的营帐,他在家书中痛斥着平凉侯的所作所为。 数年的战场情谊还是让崔岩没有选择告发平凉侯,可谁知平凉侯却不思悔改变本加厉。 崔岩无奈,只能准备上疏弹劾平凉侯。 只可惜弹劾的奏章还未送出,平凉侯便率先发难,无数的军士闯进了崔岩的营帐,崔岩爱兵,不愿与这些军士刀剑相向,只能尽力躲避格挡。 可饶是他武艺再好,又怎么能敌得过数之不尽的军士? 不过才几个来回,他便被刀兵所伤,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 崔岩愤怒、不甘、他大声地控诉咒骂着平凉侯,但这些军士却充耳不闻,手中的兵器一下下地朝着崔岩召唤。 崔岩倒下了,带着绝望死在了万军之中,而他手中的证据也被平凉侯篡改。 一封弹劾奏章最终送到了朱元璋的案前,只不过内容变成了崔岩倒卖粮草和军备,被发现之后愤而自杀。 那时候大明的时局还不算太稳,朱元璋没有大肆屠杀,而是念着崔岩过往的功绩,免了其妻儿的罪责。 虽是如此,吴鹏还是从崔府少爷变成了罪臣之子,每每出去,总会遇到数之不尽的白眼和指指点点,很多风言风语也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待平凉侯出征归来,更是命令心腹斩草除根,准备杀了崔岩的妻儿以绝后患。 那日夜里,崔家的府邸中喊杀声不断,悲愤地咒骂和哭嚎之声听着令人心悸,崔岩家中连同下人公二十余口死于 刀兵之下。 只有年幼的吴鹏躲在了井中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吴鹏不敢跟别人说自己姓崔,只能随了母亲的姓氏。 后来几经辗转之下,吴鹏到了少林出家为僧,他根骨极好,武功进境很快,不过他也不贪多,只是把铁布衫功夫和少林的几套棍法练得纯属。 青灯古佛没能磨灭他的复仇之心,打坐参禅也没能消除他的恨意。母亲临死前的惨叫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 待他功夫练至大成,终是选择还俗下了少室山。 …… 吴鹏将自己的故事讲完,呼出一口浊气,又道:「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张辂也是心中悲愤,开口骂道:「平凉侯这狗东西真他么的该死!那么你来金陵城,是准备找平凉侯那老儿报仇的?」 吴鹏点了点头,「不错。」 张辂不解,又问道:「凭你的功夫杀平凉侯不是难事,就比如上次在皇宫门口,只要你出手,平凉侯绝对活不了。你为什么不出手?」 吴鹏则开口说道:「见了平凉侯,贫僧已是愤怒至极,真的是差一点就忍不住出手了,贫僧不停的在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杀平凉侯确实不难,但他死了也依旧是平凉侯,是不少人心中平定边患的英雄,而贫僧的父亲呢?这些年来一直身背骂名。死真的是太便宜平凉侯了,贫僧不止要让他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贫僧还要为父亲翻案,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值得被人敬仰的英雄。」 吴鹏说着,看了看张辂,又继续说道:「贫僧这次帮你杀人,此间事了,你帮贫僧找寻平凉侯的不法证据,你是锦衣卫,一定可以做到。」 张辂却是自嘲地摇了摇头,道:「我是很想帮你,但很可能这次我就死了。」 吴鹏则说道:「无妨,以贫僧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搜寻不到平凉侯的证据的,贫僧也是在赌,而且是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赌,就赌你这次不会死。」 张辂看看了吴鹏,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如果这次不死,我一定帮你报仇,要让平凉侯身败名裂,也要为你父亲***。」 两人说着话朝着东临坊行去,张辂的心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 到了东临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不过今天的东临坊中挂了不少灯笼,看上去也是颇为明亮。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三章 原来你是暗主 隔着老远,张辂就看到有两个人被挂在了东临坊的树上,生死不知,树下则站了一个人,不用说,这人一定是在等张辂。 张辂带着吴鹏赶紧快走几步,一直走到跟前才缓缓停住了脚步。 张辂看了看树下的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随后他又看向了树上的两人,被挂着的是纪纲和元宝,他们两人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天知道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看着焦急的张辂,树下的人却是露出了笑容,这笑容看上去很是温柔,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想要接近的感觉,可张辂偏偏觉得恶心。 只听树下之人开口说道:「放心吧,他们还没死。」 得知纪纲和元宝还活着,张辂也算是放下心来,他朝着树下的人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九门中人,只是不知你属于哪一门?」 树下之人张辂确实认识,正是俞诏森。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将整个人衬托得十分干净,身上也没了以往穷酸的劲头,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自信,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但俞诏森看上去依旧风仪绝佳、十分帅气。 他两手轻轻上抬,像是审视着黑夜的帝王,只听他开口说道:「我哪一门都不属于,重新认识一下吧,我俞诏森乃是九门之主,是金陵城夜幕中的无冕之王,他们习惯称我为‘暗主,!」 就是因为对旁人的不信任,所以张辂才不得不拉起自己的势力,纪纲的目的性极强,野心也大,所以在彩票中心里,张辂最为信任的其实正是俞诏森。 也正是因为信任,张辂才把身上最后一块锦衣卫令牌给了俞诏森。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俞诏森居然就是他心心念念一直在寻找的暗主。 被人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所欺骗,张辂咬着牙,额头青筋直冒,显然已经十分生气。 俞诏森却不以为然,他看了看跟在张辂身后的吴鹏,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有帮手了,我废了好大劲,才将所有有可能帮到你的人都调走,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找来帮手,真的很不错。」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张辂,可话语中又有掩饰不住的嘲弄。 张辂咬着牙问道:「你是怎么将所有人都调走的?」 俞诏森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开口说道:「能帮到你的无非就是你手下的那些土鸡瓦狗,还有就是詹士府的勋贵子弟和锦衣卫的人,你的手下自然被我的手下看住了,另外你也知道我在朝堂中有不少帮手,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开个勋贵诗会、或者是考试什么的就是了,而且你辅哥为了在詹士府的考试成绩,居然都跟着去了。锦衣卫那里嘛,多少有些难办,不过还好你帮了我。」 俞诏森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块锦衣卫腰牌,随意晃动两下,颇为自得地说道:「有了你给的锦衣卫腰牌,锦衣卫还不是任由我出入?只要散布一些假消息,将锦衣卫全部调离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辂看着满脸笑意的俞诏森,再也忍受不住,拔出绣春刀便朝着俞诏森劈去。 俞诏森丝毫不慌,甚至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只见树上闪出一道黑影,直接出手挡住了张辂的绣春刀。 这人应该之前就潜藏在树上,只是一只没有露面而已。 而张辂见到这人,同样是怒火中烧,挡下他绣春刀的居然是那个经常把「义」字挂在嘴边的关山! 其实在看到元宝的时候张辂已经有了猜想,毕竟是他让关山去守护青苔庄的。 张辂满脸的怒意,朝着关山质问道:「关山!你不是说了只要你在,定保青苔庄无虞?」 关山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答道:「我是说过,你放心,青苔庄我保护的 很好,连一株小草都没有被破坏,我只是将那个小乞丐给绑来了。」 张辂则继续质问道:「跟着暗主坏事做尽,这难道就是你心中所坚持的‘义,?」 关山点了点头,道:「我的命是他给的,我就护他一生周全,无关对错,无关大义,我的‘义,,只对暗主有效。我正是九门之中义门副门主。」 关山说着,手中暗暗发力,直接将张辂逼退。 今天关山手持的是一柄长兵,只不过被包了个严严实实不见全貌。 关山也是小心翼翼地将包裹长兵的布袋拆开,他的兵器终于露出了全貌,那是一柄青龙偃月刀,看上去威武霸气寒意逼人。 他说自己是关羽后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看着他拄刀而立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味道。 张辂还要持刀上前,俞诏森则是直接出口阻拦道:「先别忙着动手,咱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张辂直接怒道:「九门残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琉璃也死在你们手中,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见张辂语气坚决,俞诏森直接开口说道:「琉璃姑娘的事真是相当抱歉,我那时候正好有事没在金陵,暗杀你的事也是阮源一意孤行,现在阮源已经死了,你已经为琉璃姑娘报仇了,说实话,你的聪明才智我非常欣赏,只彩票这一个点子就让人拍案叫绝,只要你肯跟我合作,荣华富贵就摆在你的面前。」 靳长川也曾说过松竹馆刺杀的事情都是阮源率领暗门所为,那时候暗主并不在金陵城。 这话大致上是可信的,只是张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选择跟俞诏森合作,他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合作?花子门、屠门、暗门都是被我灭的,你难道没想着为你的那些手下报仇?」 俞诏森开口说道:「那几个不成器的手下死了也就死了,在我心中,他们不及你的万一,九门的强大你想象不到,这样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九门的实力。」 俞诏森说话的时候依旧带着笑意,就好像花子门、屠门还有暗门的人不是他的手下一样,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分文不值。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尽九门以正国法 俞诏森轻轻拍了拍手,房梁之上一阵人影闪动,这人身法极快,几个跳跃就来到了近前。 这人一身黑衣,四肢修长,他纵身站到俞诏森身侧,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飞探门,高翦。」 高翦的轻功张辂早有耳闻,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这一手轻身功夫,张辂就自愧不如,可惜高翦轻功卓绝,却用在了小偷小摸之上。 树后的小巷之中一个提灯女子缓步上前,这女子一身艳丽红裙,生得极美,但却看不出具体年岁,说是十七八有人信,说是四十上下亦有人信,她的步伐充满了女性的美感,却又不显造作,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摆动,着实是一副俏佳人的模样。 女子同样在俞诏森身侧停住了脚步,他朝着张辂盈盈一福,柔声说道:「长门陆九娘见过张公子。」 陆九娘看上去端庄,但张辂却知道,长门不过是好听的叫法,知道的人都称为娼门,顾名思义,陆九娘所做的就是皮肉生意,可又和一般的青楼勾栏不同,她手中的女子都是良家女子,无论是勋贵公卿还是豪商,总有人有些特殊癖好,据说长门可以满足客人的所有癖好,哪怕将女子折磨致死也是可以的。 长门的存在,即违背了女子的意愿,又变态无比,所以九门之中,张辂最瞧不起的也就是长门。 张辂没有理会陆九娘,而是在地上啐了一口痰,陆九娘也不生气,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她涵养极好。 这时候地面之下传来阵阵响动,巷子的地板由远及近片片翻起,好像土龙过境一般。 那「土龙」来到近前,只见一人从地下一跃而起,这人身体有些佝偻,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色,这人朝着张辂拱手说道:「地蛹门,何显祖。」 这地蛹门张辂还是第一次听说,听这名字,再看看何显祖的手段,张辂估摸着地蛹门应该就是盗墓的。 最后,则是一个胖子从一间店铺中走了出来,这胖子光是身上的布料就极其名贵,他一脸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他走到俞诏森跟前,朝着张辂拱手道:「金门李仲有礼了。」 金门张辂同样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具体做些什么营生,但能带着一个「金」字,想必是九门之中最为赚钱的所在。 张辂看着眼前这几人,朝着俞诏森问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留了后手?武门的靳长川呢?一块叫出来吧!」 俞诏森偏了偏脑袋,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自打我回了金陵也没见过靳长川,怎么?难道他不是被你给灭了?」 张辂则说道:「我说过了,我灭掉的只有花子门、屠门和暗门。」 俞诏森却是哀叹一声,说道:「唉,也不知靳长川到底去哪了,他武功不错,要是找不到了着实有些可惜,不过也无所谓,只要我在,别说是九门,就是九十门九百门,我一样能建立起来。怎么样?张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开创一片天下?」 张辂抬起手,用手中的绣春刀指着俞诏森,说道:「你不用说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你合作的!九门触犯国法,我是锦衣卫,也许我能做的不多,但我今日,一定斩尽九门,以正国法!」 听张辂如此说辞,俞诏森直接嗤笑起来:「哈哈哈!你跟我谈国法?国法是朱元璋定的,你以为他的手就是干净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大明由他做主,但黑夜来临,我才是金陵城的王者,未来,我还会成为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黑夜中的王!」 俞诏森失了儒雅,形似癫狂地拍了拍手,东临坊的各处小巷涌出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九门中人,他们将张辂和吴鹏层层围了起来。 俞诏森则整理了一下衣袍,又恢复了冷静,他给张辂下了最后的通牒:「最后问你一次,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归顺,要么,死!」 俞诏森将一个「死」字说的轻描淡写,但又恐怖无比。 张辂没有说话,而是一个纵身来到俞诏森跟前,举刀便砍,这就是他的选择,有死而已。 可俞诏森身为暗主,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被击败?九门的高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俞诏森甚至连动都没动,身旁的高翦手持盾牌挡住了张辂的刀。 高翦轻功极好,反应也够快,但武功却还差些,内力更是无法跟张辂比拟。 张辂这一刀,直接将高翦连人带盾劈飞了出去。 陆九娘反应同样极快,她眸子中闪过一丝寒意,将手中的灯笼朝着张辂挥去,张辂本能地撤刀回防,将木制灯笼一刀劈碎,暗藏在灯笼中的***也被张辂的内力震散。 另一边的李仲破开震散的***,出拳向着张辂胸口袭来。 张辂本想闪身躲避,却发现自己双脚跟本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才发现,何显祖不知何时竟遁入地下,抓住了张辂的双腿,他那张苍白的脸本就有些吓人,在如此环境中竟还朝着张辂笑笑,这笑容让张辂觉得遍体生寒。 只是一个分神的工夫,李仲的拳头已经击在了张辂的胸口之上,别看李仲身体发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身上的功夫绝对不差,内力更是九门之中顶尖的存在,这一拳的力道着实不小,直接将张辂击飞出去。 张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一个后空翻,将绣春刀杵在了地上,这才算是稳住了身形,张辂也是没想到,九门的人居然配合如此默契,刚一接触自己就吃了暗亏。 由于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两大神功护体,李仲这一拳并未对张辂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还是将张辂的内息打乱,一时间内力竟凝聚不起来。 关山也是瞅准时机,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自下而上挥动,澎湃且无形的内力从刀锋中涌出,将路上的地板尽数斩碎,刀气朝着张辂径直袭去。 张辂还想提气闪躲,但体内这一口气说什么也提不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气来到了近前。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靳长川出现 眼见刀气越来越近,吴鹏却是一个纵身挡在了张辂的身前。 只见他闭着眼睛,全身肌肉隆起,皮肤隐隐冒出了金光。 关山发出的强劲刀气击打在了吴鹏身上,竟发出「duang」的一声,好像洪钟大吕一般。 刀气随之消散,吴鹏却是毫发无损。 他睁开眼睛,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是不是忘了?张辂施主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贫僧。」 吴鹏说着,还不忘回身一指点在张辂身上。 一股精纯的内力注入张辂身体,帮助他理顺了气息。 自打俞诏森回到金陵,便被不知其身份的纪纲拉进了彩票中心,俞诏森也正好藉此机会调查出了张辂所有可能找到的帮手,可吴鹏却是个例外,因为张辂对其不信任,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并无任何交集,俞诏森也就没有查出卖艺的吴鹏可能是张辂潜在的帮手。 这是俞诏森没有算到的,不过他依旧不慌,一个张辂加上一个和尚,他一样可以随意拿捏。 俞诏森拍了拍手,九门的帮众如洪水般一拥而上。 这些九门的帮众放在普通人眼中已经很强,但在张辂和吴鹏面前却根本不够看。 张辂将内力灌注在绣春刀之上,仅用最基本的锦衣卫刀法便能有不错的效果。 吴鹏那边更是夸张,面对敌人的兵器,他根本连躲都不躲,反正这些人又破不开他的防御,而他只要随意挥动下拳头,便能将眼前的敌人击飞。 眼见普通帮众起不到任何杀伤效果。 俞诏森看了身边的关山一眼,关山会意,将两根手指放入口中,吹起了响亮的口哨。 小巷之中马上涌出一队人马,这些人身材健硕,武艺高强,正是义门之中战力最高的小队,也是平日里负责贴身保护俞诏森的小队。 随着这些的加入,战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他们个体战力远远不如张辂和吴鹏,但他们凭借着娴熟的配合依旧可以跟张辂吴鹏斗个半斤八两。 形式上的均衡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义门的精锐小队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也让关山有些着急,这支精锐小队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耗费了他不少的心血,而且从根本上将,关山也做不到无情,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倒下,关山举刀便要入阵,可却被俞诏森抬手拦了下来。 关山不理解,开口说道:「暗主!为何不让我去?」 俞诏森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给了关山一个眼神。作为暗主,他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向自己的手下解释什么。 在他的眼中,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哪怕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因为他身后还有不少勋贵,还有不少朝臣,只要那些人不倒,九门哪怕就剩下他一个,也能再次崛起。 更何况九门的帮众也不是毫无意义的牺牲,尽管伤亡颇大,但这些帮众还是在消耗着张辂和吴鹏的内力,只要内力耗尽,那他们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没有俞诏森的命令,哪怕心痛自己的手下,关山也还是没有出手,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大树,看到了吊在树上的纪纲和元宝,顿时心生一计。 他走上前去,将青龙偃月刀举到了元宝的脖颈处,同时铆足了力气朝着张辂喊道:「张辂!束手就擒吧,不然这个小乞丐可就死了!」 张辂一刀逼退了一个九门帮众,怒喝道:「你敢!你要敢动元宝和纪纲,那我就一路杀出去,定让你们九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辂这话不错,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和吴鹏杀出重围难度不大,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苦战,还不是因为元宝和纪纲都 在书上绑着了。所以只要元宝和纪纲真的遇害,那张辂绝对会杀出重围,以后张辂隐于暗中,一定会让九门异常的痛苦。 张辂说话的工夫,有人站在他身后举刀偷袭,也好在身边还有个吴鹏,直接一拳将偷袭者怼飞。 同时吴鹏还不忘告诫张辂:「小心些,莫要分心。」 张辂点了点头,又与众多的九门帮众战在一起。 关山绝对算是个狠人,见张辂和吴鹏毫无停手的意思,他直接自后腰处掏出一把匕首,径直插在了元宝生死。 元宝双目圆睁,疼痛使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他想要大声喊叫,奈何嘴被堵得严严实实,他拼命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可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弱。 俞诏森也是没想到关山会这样做,马上回头警告道:「别弄死了!不然张辂真的会跑!」 张辂虽是在应敌,可始终分神关注着这边,眼见元宝受伤,他马上大声嘶吼道:「不!」 关山看了看张辂,又对着俞诏森答道:「暗主放心!弄死一个还有一个,张辂绝不会跑!」 关山这话虽是对着俞诏森所说,但声音却不小,其目的就是要干扰张辂的心神。 眼见张辂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关山再次挥动匕首,朝着元宝刺去。 却在这个当口,大树开始抖动起来,一股无形剑气直接将关山手中的匕首打落。 关山瞳孔微缩,一语道出刚才那一道剑气的名字:「无边落木?」 无边落木是华山剑法中的一招,很好辨认,而在关山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人会此招,那就是不知所踪的靳长川。 关山抬头四下寻找,果然在一处屋脊之上见到了靳长川。 此刻靳长川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个包裹,他面容有些憔悴,胡子头发也不知多少时日没有打理,糟乱的厉害。 关山出口质问道:「靳长川,为何要对我动手?」 俞诏森见了靳长川,笑着点了点头,靳长川的武功极高,不然也不可能掌管武门震慑黑道,本来俞诏森还以为靳长川死了或是失踪了,现在出现在这里,必定能增加九门胜算,至于靳长川这段时间去了哪,遭遇了什么,俞诏森却是丝毫都不关心。 而靳长川的出现,也使得战局暂停了下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内讧 靳长川施展轻功,从屋脊之上飘然而下,直接落在了元宝身前。 关山不知靳长川到底要干什么,但碍于彼此都是九门中人,只能提着青龙偃月刀让出了位置。 靳长川高傲地看了看关山,冷言道:「又不是真的武圣后人,何必去装?」 这话像是一根刺,深深刺痛了关山。 别人不知关山底细,但身为武门副门主的靳长川却是再清楚不过。 关山虽然姓关,但却和关羽八竿子都打不着,不过是他小时候经常会听说书人讲述汉末的英雄故事。 男孩子嘛,总是喜欢英雄的,关山也不例外,他深深地被关羽的「义」所吸引。 那时的他就以关羽后人自居,后来他拜了名师,习得一手刀法,在江湖之上也是闯出了一些名堂。 关山想像关羽一样成为大英雄,可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面对众多武林高手的围杀,关山终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英雄,面对死亡,自己怕的要死。 在一个雨夜之中,关山的勇气被彻底击破,在生死面前,大义和尊严都是可以被舍弃的。 他跪在泥泞的地上哀求别人饶过自己,最后还是幸得俞诏森出手才得以脱险。 也是自那之后,关山心中的「义」也发生了改变。他口中的义,他表现出的冷峻,全都是他给自己套上的铠甲。 屈辱的过去他不愿去提及。 可靳长川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他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关山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他表情狰狞,朝着靳长川怒道:「靳长川!你说什么?」 关山掌管义门,靳长川掌管武门,这两人绝对是俞诏森手下最强的两大战力。 他们两人以前就相看两厌多有不合,只不过却从来没有爆发过正面的冲突。 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俞诏森嗅到了一丝不好的味道。 现在正是围杀张辂的当口,实在不好爆发内讧,俞诏森也是直接出口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尽管关山十分愤怒,但他还是低下了头,当年俞诏森见到了他最为卑微,最为懦弱的一面,在他的心里早已形成了一种天然的落差,似乎俞诏森就是高高在上的,而他只能抬头仰望,很多事情很矛盾,虽然关山自己都不想承认,但他内心却异常惧怕俞诏森。 靳长川则是冷着脸看着俞诏森,直接将手中的包裹朝着俞诏森脚边扔去。 包裹似乎并不结实,一颗双眼圆睁的人头从中滚出,不偏不倚正滚到俞诏森的脚步。 俞诏森皱了皱眉头,这人头他认识,正是当年的溧阳县令。 当年九门刚刚成立,俞诏森急需各路人才,而华山弟子靳长川就是他迫切想要收服的,他贿赂溧阳县令谋夺靳家田产,又杀害了靳长川的父母,并嫁祸给了溧阳师爷。 那时的靳长川复仇心切,手刃了师爷,犯下死罪的他走投无路,只能接下俞诏森抛出的橄榄枝。 这些事情俞诏森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依旧装出一副不认识溧阳县令的模样,开口问道:「靳长川,你这是何意?」 靳长川冷笑,用剑指了指地上的人头,说道:「他死的时候将一切都交代了,你又何必隐瞒?」 俞诏森将头侧过去一阵大笑,随后他将头摆正,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他抬起下巴冷冷地说道:「没错,你的父母都是我亲手杀的!」 俞诏森亲口承认,但这样的事实却让靳长川难以接受,曾几何时,他将俞诏森视为救命恩人,哪怕俞诏森做得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但为了报恩,靳长川一直站在他这一边,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啊。 靳 长川仰面怒喝,澎湃的内力自体内奔涌而出,身上的衣服仿佛是要被内力撕裂一般,他形似封魔,直接挥剑斩出一道剑气直奔俞诏森。 一旁的关山怎么可能看着俞诏森受伤?他提刀劈砍,一道无形的刀气挥出,正与剑气撞在了一处。 靳长川的剑没有停,他腿部发力,纵身而起,一招白虹贯日朝着俞诏森袭去。 关山反应极快,他双手持刀挡在俞诏森跟前,将刀柄横握,直接将这招白虹贯日挡了下来。 靳长川再次变着,使出一套有凤来仪。 这套剑招同样是华山派的剑法,以身法飘逸灵动而著称,他用出这套剑法也不是期望击败关山,而只是想利用身法的优势杀到俞诏森跟前。 可关山哪会让他如愿?只见关山略一后撤,离得俞诏森更近了些,同时他手中青龙偃月舞得密不透风,竟让靳长川丝毫不得靠前。 靳长川知道,因为有关山的存在,自己无法杀到俞诏森近前,而且倘若俞诏森关山两人联手,自己别说是报仇了,恐怕小命的保不住,为今之计,也只能率先解决掉关山了。 靳长川脚尖轻点,剑招再变,一套凌厉的希夷剑法朝着关山攻去。 希夷剑法灵活多变,同时剑行险招,最是出其不意。靳长川近身,在关山发力之前以将剑点在了刀身之上。 青龙偃月刀虽说威力重量极大,但被这样轻轻一点,却失了准头,擦着靳长川的身体劈了过去。 靳长川脚步略微横移,自下向上挑出一剑直奔关山面门。 关山想要收刀防御已是来不及,只能将刀柄下压挡下了这一击。 可剑招多变,靳长川又用剑向上一刺,直接刺中了关山的肩膀。 关山咬牙,大喝一声使用单手将青龙偃月刀拨回,抡出了一袭弯月。 如此一击自不是剑可以抵挡的,靳长川只能抽身后退脱离战圈。 刚刚交手几下,明显是靳长川占据了上风,其实要按实力来讲,两人并无太大差距,只是关山的刀过于笨重,被灵巧的希夷剑法刚好压制,另外就是靳长川本就是为父母复仇而来,忘却了生死,且华山剑法与华山风光相似,尽在「奇」、「险」二字之中。 反观关山这边,却并不想生死相搏,所以才多有掣肘落了下风。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七章 局面扭转 张辂不解,这九门中人怎么还起了内讧?他抬头看看吴鹏,问道:「和尚,他们这是怎么了?」 吴鹏摇了摇头,道:「贫僧不知。」 原本局中之人成了看客,成了吃瓜群众,而布局之人反而深陷其中。 俞诏森自然不肯让张辂和吴鹏歇着,他只是挥了挥手,那些原本同样在吃瓜的九门帮众再次向着张辂和吴鹏袭去。 张辂双手紧握绣春刀,挡下一波攻击直接发动反击。 锦衣卫的刀法用三个字即可概括,那就是「快、狠、准」。 虽说张辂的出刀速度还无法做到像李薛那样,但比之一般人还是要快上不少。况且他两项神功加身,对「狠、准」两字也是把握得十分好。 今日已经是生死局,九门中人基本也都是该死之人,他不再手下留情,下手狠辣,只要出刀便能溅起朵朵血花。 不多时,他的锦袍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浸湿,发梢之上也有敌人的血液滑落,单看其形象,活像一头来自地狱的猛鬼恶魔。 吴鹏那边却显得圣洁许多,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手中没有利刃,所以也就不见什么血腥的场景,但他的拳头却异常暴力,面前的敌人没有一个能够承受其一拳之威,如果有,那就两拳。 反正他的拳头拳拳到肉,挨上一下,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吴鹏所过之处,九门帮众纷纷倒地哀嚎,这画面颇有一番神佛镇压一切罪恶的感觉。 令一边的靳长川也以凌厉的剑法压制住了关山,他那种以伤换伤的打法让关山很不适应。 哪怕靳长川中门大开,露出破绽,可关山却不敢朝着破绽之处进攻,因为只要他出刀,靳长川凌厉的剑招一定会落到自己身上,那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靳长川不怕死,他的父母皆死于俞诏森的谋划,而他自己却为俞诏森卖了十年命,这一切让他觉得羞愧难当,愧对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 所以他今天过来,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去。 可关山却是怕死的,他不想跟靳长川拼命,甚至连自己受伤他都接受不了,肩头伤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感觉十分恐惧。 这样的打法让关山畏首畏尾,只能将全部的实力用在防御之上。 关山带着畏惧的防御,让自己的神经极为紧绷,这种只防御不进攻的打法最容易使人崩溃,因为关山清晰的认识到,少了进攻,自己不可能赢,可他又矛盾地不敢进攻。 他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出现了疏漏,靳长川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将手中长剑贯穿了关山的大腿。 这一剑并不致命,但撕心裂肺的疼痛却让关山十分难以忍受,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再也把持不住,直接掉落在地上。 他害怕极了,无论平时装得如何冷漠狠厉,现在的他也只想活着。 关山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对他来说,眼前的靳长川就像是无法战胜的魔王,他如今想的,只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靳长川,求你放过我吧,念在咱们共事十年的份上,你就行行好留我一天狗命吧!」关山显得十分卑微。 靳长川的眼神中却尽是冷意,他手中的剑未停,挽出一道剑花随后便直直刺入了关山的胸口。 「不要!不要啊!」尽管关山不停地嘶吼,却无法阻止那贯入胸口的长剑,他低头看看,想要喊叫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靳长川一只脚又踩到了关山的肩膀之上,将手中的长剑抽出,长剑带出鲜血,溅了靳长川满脸,随后他脚上发力,将关山踹倒在地。 关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但他似乎又忘记了恐惧。在最后的弥留 之际,他只看到靳长川从他身边走过,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可怜」。 关山最后的求饶似乎是影响到了靳长川身上的杀意,靳长川抬眼紧紧盯着俞诏森,体内的怒气在不断的积聚。 另一边,九门帮众虽是对暗主极为忠诚,但他们到底是血肉之躯的凡人,面对着满身血污,地狱修罗般的张辂,还有金光大盛,怒目金刚一般的吴鹏。 再看看地上那些或伤或死的同伴。 这些九门的帮众终于也是怕了,一往无前奋不顾死的勇气终于破裂。 勇气能够感染别人,恐惧也一样会传染,尤其是当第一个放下刀兵、抱头逃窜的人出现之后,恐惧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传递,第二个、第三个逃跑的人也随之出现了。 这种溃败最是震慑内心,根本无法阻挡。 俞诏森本还想着凭借自己的威望阻止溃散,可他连续出手镇压,甚至还下死手弄死了两个手下,可溃逃的人根本没有减少,只是促成那些选择往他这边逃跑的人会换个方向逃跑而已。 不大功夫,九门的帮众便跑了个干净。现场一地狼藉,不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受了伤跑不掉的躺在地上哀嚎,鲜血染红了大地,活像一处修罗场。 吴鹏全身金光消散,身上的肌肉也恢复了原样,这个还了俗的假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开始念往生咒,他刚刚出手可是极为狠厉,活像个怒目金刚,也不知那些被他捶死的人能不能往生极乐世界。 张辂甩了甩头发,将额前一抹带血的头发甩到脑后,他用已经略带卷刃的绣春刀指了指俞诏森,出口说道:「老俞!不对,我应该叫你暗主,你准备好赴死了吗?」 之前飞探门的高翦不知被张辂一刀劈去了哪里,地蛹门的何显祖也不知遁地去了哪里。如今俞诏森身边也不过只剩下金门的李仲还有长门的陆九娘两人。 九门本就是以利益串联在一起,打打顺风仗还行,可现在所有帮众均已逃跑,李仲也失了战斗的勇气。 他提起轻功,扭头便跑,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他的身法竟比平日还要快上几分。 俞诏森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去的李仲,抬起一脚踢飞身边的一柄长刀。 飞行的长刀似乎长了眼睛,不偏不倚正中空中的李仲。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机会 李仲进入九门日久,手中掌握无数财富,从勋贵朝臣那里弄到的军备粮草是他负责出手贩卖,花子门拐来的人口也要经过他手,地蛹门从古墓中盗出的古董也是他在发卖,贿赂朝臣把握人脉,也是他在一手操持,李仲可以说是九门的大管家。 这些年来,李仲一直忙于生意,从来没见过俞诏森出手。所以在李仲眼里,俞诏森并不算高手。 可他的身体如今被长刀贯穿,他终于知道,原来俞诏森能成为暗主,靠的不仅仅是智谋和朝堂的关系网,还有十分高强的武功。 要早知道俞诏森武功如此高强的话,李仲大概不会选择逃离吧,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李仲跌落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陆九娘没有选择逃离,她早已是俞诏森的女人,平日里也是毫不避讳,尽管她武功不算好,但她相信,俞诏森一定会保护她。 俞诏森微笑着走到陆九娘身边,轻轻地抚了抚陆九娘的脸。 看着俞诏森的笑容,陆九娘却感觉遍体生寒,因为她并未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爱意,她看到的,是对生命的蔑视,是对世间的嘲弄。 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解,看着那离着自己脸庞越来越近的手掌,她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可她却依旧相信着自己所爱之人。 一旁的靳长川终于积聚了足够的怒气,全身的内力也已经调节到了最佳状态,他出剑如虹,又是一招无边落木,无形剑气朝着俞诏森袭去。 靳长川似乎与手中的剑融为了一体,他持剑疾出,紧随剑气之后。 这是他这辈子最为满意的一剑,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剑。 面对如此惊才艳艳的一剑,俞诏森居然不闪躲,那原本抚着陆九娘的手不再温柔,而是直接抓起陆九娘,利用她的身体挡住了剑气。 陆九娘心中大骇,却如何能躲得掉这一击?无形剑气在陆九娘身上爆开,只这一下便已是血肉模糊。 陆九娘是无情的,她操持长门生意,不知每天会有多少女子在她眼前被糟蹋,也不知多少女子在她眼前结束了生命,面对这些鲜活的生命,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同时陆九娘也是有情的,她的情,全都给了那个风采逼人的俞诏森。能把自己的身体给了俞诏森,她的内心是幸福的。 可是现在她的美眸却瞪的硕大,她完全没有想到俞诏森会拿她当做盾牌,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头去,看着那个她心爱的男人,终是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陆九娘没有等来回答便断了生气,只余下两行依旧温热的长泪,靳长川的剑也到了俞诏森跟前。 俞诏森的手呈现出鹰爪状,直接朝着长剑抓去。长剑与手掌相交,原本坚韧的剑身却看上去比纸片还要柔软,而俞诏森的手掌却像是精钢所铸,将长剑捏的粉碎。 碎裂的断剑炸开,碎片犹如暗器一般席卷周围,俞诏森将陆九娘的尸体挡在身前,将碎片尽数挡下。 靳长川那边没想到俞诏森竟有如此武功,不免有些分神,他躲避不及,不少碎片入体,弹射出不少鲜红的血液。 随后俞诏森将陆九娘的尸体高高举起,直接狠狠砸在了靳长川的身上。 碎片入体,靳长川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他现在已经无法闪躲,直接被砸倒在地。 俞诏森反应迅捷,直接欺身上前,单手抓住靳长川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俞诏森霸道的内力通过五指传递到靳长川的体内,将他的内劲完全封锁。 「俞诏森!你这狗贼!我恨不得生啖你肉,饮你之血!」靳长川满心的怒意却无处发泄,只能发出无尽的咒骂。 俞诏森却是不以为意,他嘴角上翘依旧满脸笑意,直 到靳长川憋得脸色通红停止了谩骂,俞诏森这才开口问道:「骂完了?」 靳长川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绝望,他不怕死,但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无法报仇了,他努力偏着脑袋,看了张辂一眼,开口说道:「张辂,我靳长川是溧阳人,如有可能,可不可以将我埋葬在溧阳?」 不等张辂回答,俞诏森已经五指用力,直接扭断了靳长川的脖子。 张辂与靳长川的交集并不多,也只有茶楼那一次而已,再加上靳长川这次的出手,张辂对靳长川的实力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 若是生死相搏,张辂觉得自己跟靳长川最多也就五五开的局面。 可靳长川在俞诏森的面前又完全是被碾压的局面,张辂知道,若比拼正面实力,现在的自己还远远不是俞诏森的对手。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吴鹏和尚。 俞诏森就这样提着靳长川的尸体,面带笑意的朝着张辂道:「现在九门没有了,就算我把纪纲他们都杀了,你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我了,现在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在暗中杀光你的亲朋好友?」 俞诏森说着,又阴仄仄地笑了起来:「只要将你还有你的亲朋好友都杀了,我和那些勋贵朝臣合作,依然可以将九门重建。张辂,说实话,我却是舍不得杀你,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投靠我,你的亲人朋友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以你的才智,咱们很快便能将九门重新做大,也许好好发展发展,九门将会成为凌驾在朝堂之上的存在,想想吧,到时候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俞诏森的话听上去充满了诱惑力,可张辂又怎么可能跟他这种坏事做尽的人合作?而且俞诏森刚刚可是杀了好几个自己的手下,这让张辂更加信不过他了。 张辂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靳长川到底为何会跟俞诏森大打出手。 但他却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他出手的最佳时刻。 张辂紧握绣春刀脚底发力贴地而行,瞬间便到了俞诏森跟前。 俞诏森用靳长川的尸体砸向张辂,这招他之前已经使用过,张辂早已有了防备,他身体一矮便直接躲了过去。 同时他运起内力挥刀劈砍。 俞诏森也不躲避,直接用手便挡下了绣春刀。 绣春刀与手掌相交,竟溅起阵阵火花。 俞诏森抬眼看了看张辂,出声问道:「看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张辂没有说话,而是大喝一声手中发力,企图用力量压制俞诏森。 俞诏森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哀叹一声,道:「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便是。」 俞诏森说完,手中暗暗发力,只听「啪」的一声,绣春刀直接段成两截。 俞诏森将断掉的那截紧紧握在手中,朝着张辂的眼窝刺去。 这一招极为迅捷,张辂根本躲闪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尖离着自己的瞳孔越来越近。。 刀尖未至,刀锋上蕴含的刀气已经袭来,在张辂的脸上划出了不少细微的伤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闪着金光的身影挡下了俞诏森这一击,不用说这人正是吴鹏。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聚了些许,三人的内力交织在一起向外释放,仿佛大风吹过,将三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吴鹏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贫僧不会让张施主受伤的。」 俞诏森嘴角上翘,道:「这样才有意思。」 张辂本来也没什么武德,加之他实力又不及俞诏森,只能抓住这个档口,趁着俞诏森不注意,一脚踹了过去。 但堂堂暗主又怎么可能也是 个守武德的人?他同样一脚踹向张辂。 两人的脚击打在一起,俞诏森后退了一步,张辂则足足后退了六七步。 吴鹏这时也顾不得张辂了,只见他身上金光比之前还要更加耀眼,直接欺身而上与俞诏森战在了一处。 两人就像是两台机器人,拳脚对撞,发出金属碰撞之音。 张辂的绣春刀已毁,只余下手中刀柄和半截刀刃。 他将手中的绣春刀当作暗器,朝着俞诏森那边扔了过去。 同时面对两人,哪怕俞诏森战力惊人也不得不分神面对。 眼见张辂将绣春刀掷来,他也只能出手阻拦。 半截绣春刀划过俞诏森手掌,激起阵阵火花,吴鹏也是利用这次机会一拳击打在俞诏森的肋下。 俞诏森虽然权掌坚硬,可他的身体却不会铁布衫,面对这样一拳,他也只能运气内力抵挡,可还是受了些伤。 他面色冷峻,向着吴鹏的肋下还了一击。 吴鹏却是躲也不躲,打算用身体硬接下这一击。 可吴鹏却是失算了,他虽然功夫不错,但常年在少林练武,并没有太多的江湖经验,他对俞诏森的实力没有太清晰的认知。 俞诏森的内力霸道无比,直接透过了吴鹏的防御打到了吴鹏的体内。 这一击打的吴鹏体内血气奔涌,忍不住,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俞诏森本打算乘胜追击,可张辂也已经杀了过来。 张辂除了内功之外,所学也仅有锦衣卫的刀法,所以他的拳脚功夫实在不怎么样。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乾坤大挪移的作用 张辂将内力灌注于双拳,用最简单的方式猛力朝着俞诏森击去。 这一拳极为简单,俞诏森直接闪身躲过,他精神集中,防止张辂还有什么后招。 可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却又是笨拙的一拳,而且看张辂挥拳的姿势,简直到处都是破绽。 俞诏森皱了皱眉,并没有朝着张辂的破绽处攻击,而是再一次躲开了。 张辂之前的战斗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内力深厚刀法精湛已经相当不凡。 可他哪里能想到张辂除了刀法之外别的都不会,只以为张辂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自己攻击,然后再以凌厉的后手取胜。 几次攻击无果,张辂也不气馁,反正他内力身深厚,一套「王八拳」也是耍的虎虎生风,哪怕是根本打不到俞诏森,他依旧步步紧逼。 几次闪躲推算,俞诏森也没想明白张辂的后手会有怎样的杀招,再一次躲过了张辂的拳头后,俞诏森终是按耐不住,打算出手试探一番。 只见俞诏森微微侧了侧身子,脚下却是往前一倾,轻轻勾住了张辂的脚踝。 张辂猛冲而过,却没注意到脚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早已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 饶是有神功护体,张辂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俞诏森满脑袋疑问,朝着张辂开口问道:「你的功夫呢?」 张辂没有回答,他忍着疼痛起身,吐了吐嘴里的土,从地上顺起一把不知哪个九门帮众掉落的刀,再次朝着俞诏森劈去。 虽然这刀不算趁手,但张辂的刀法依旧凌厉。他体内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心法同时运转,刀势也有了生生不息之感。 吴鹏那边也是以内力镇住了自己的伤势,自地上拾起一根棍棒,全身冒着金光同样朝着俞诏森攻来。 只是他的攻击已不像之前那样犀利,毕竟他之前可不用防御,现在既然知道俞诏森能够轻松破掉他的铁布衫,那自然也就要分些精力在防御上才行。 眼见两人攻至身前,俞诏森双掌齐出,仅一个回合便将张辂手中的刀和吴鹏手中的棍棒齐齐击碎。 他虽不会那种一心二用左右互搏的功夫,可一手应对一人已经足以。 只见他双掌齐出,将内力蕴与掌内,打算直接用内力击败张辂与吴鹏。 这两掌威力不俗,颇有一番大巧不工的感觉。 吴鹏早已有了防备,见棍棒已断,直接双手护于身前接下了俞诏森的一掌,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被掌力震飞了出去。 张辂那边失了兵器,一时间没了后手,俞诏森也是抓住机会,一掌拍向他的心脉。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这一掌若打实,张辂铁定凉凉。 关键时刻,张辂的脑子中竟显现出乾坤大挪移的心法。 乾坤大挪移有九大厉害的功能,除了激发潜力,别的张辂都没用过,不过他清楚的记得,乾坤大挪移有牵引挪移敌劲的作用,眼看俞诏森的手掌已经越来越近,张辂已经没了选择,只能闭眼尝试。 俞诏森的手掌拍到了张辂胸口,强大的内力还未爆发已经被张辂经脉所牵引。 张辂到底习武日短,全身经脉既不算宽阔,也不算坚韧。 强大的内力在他经脉间来回涌动,让张辂感受到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他忍着疼痛,终是将所有内力转移至肩头。 只听「噗」的一声,张辂喷出一口血,肩膀也被内力冲爆,鲜血喷涌而出。 他借着掌力脱离战圈,在自己肩膀处点了两下,也算是封住了穴道止住了血。 俞诏森抬眼看了看张辂,嘴角上翘,说道:「居然 没死,这样才有意思,咱们再来。」 俞诏森动了,他身法极快,仅一个纵身便来到了张辂跟前。 只见他竖起两指,直接朝着张辂的肋部点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指,张辂下意识的用手格挡。 可俞诏森的手指势如破竹,犹如利刃一般刺破了张辂的手指,又点在了张辂的肋下。 张辂反应还是慢了,他并没有将俞诏森的内力转移到别处。 只听「啪」的一声,张辂的肋骨已经折掉一根。 他捂着自己的手掌团坐一团,撕心裂肺的疼痛直接让他大喊起来。 肩膀、手掌、肋下还有经脉,这些疼痛加在一起差点让他昏厥过去,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倔强地抬头看了看俞诏森,眼神之中尽是恨意。 不知为何,俞诏森很喜欢看别人愤怒又无助的样子,他看着张辂身上的伤口,心里尤为满意,在他的心中,这些伤就是他创造出了的最好的艺术品。 他摇了摇头,兴奋中似乎又带了些许失望,只听他开口说道:「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以为你会给我更多惊喜,结果也是不过如此,你说你,老老实实地归顺我不就好了?干嘛非要打生打死?」 张辂却是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俞诏森站直了身体,俯瞰着张辂,说道:「什么话?说来听听?」 张辂却是嘴角上翘,道出一句:「反派死于话多!」 今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张辂也只能选择全力相搏,乾坤大挪移中还有太多的作用他没使用过,今天,只能赌上一把用上一用了。 张辂铆足了力气,用受伤的手掌朝着俞诏森拍去,同一时间,吴鹏也已经悄然来到俞诏森身后,同样一掌拍向俞诏森。 俞诏森冷笑,眸子中尽是冷意,他是真心想要招揽张辂,可张辂今日的举动已经表明了态度。俞诏森也觉得没必要再给张辂机会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只见俞诏森伸出了两掌,分别与张辂还有吴鹏的手掌撞在了一起,这是最为纯粹的内力比拼,看的就是谁的内力更加深厚,更加精纯。 吴鹏的内力显然不如俞诏森,但也还能勉力支撑。 张辂则直接另辟蹊径,将俞诏森的内力引入自己经脉,又从另一只完好的手掌中透出,直接拍在了俞诏森的身上。 这一招同样出自乾坤大挪移,有借力打力之效,这招张辂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俞诏森内力深厚,但还是被这一掌击伤,体内经脉经脉也受了不小的影响,为了能将张辂和吴鹏镇压,俞诏森也是强行运功将体内的经脉理顺,这一下竟让他的嘴角溢出了不少的鲜血。 也正是因为这一下,吴鹏那边也是压力顿去。 一时间,三人竟僵持在一起。 不过俞诏森明显也不急躁,他咧了咧嘴,露出了还带着鲜红色的牙齿,开口说道:「你们之前的战斗可比我多了不少,如今你们还有多少内力可用?张辂,以你的内功修为,居然也敢借用我的内力?你这招虽然管用,但你大可再多用几次,我敢保证,你的经脉定会碎裂,而你,也将成为废人!」 对一个武者来说,若是经脉寸断,武功尽失,那可是比死了还要难受,所以俞诏森笃定张辂不敢尝试,其实哪怕张辂再多尝试几次也无所谓,就刚刚那种程度的攻击,哪怕是再挨上三四下,俞诏森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张辂真那么干了,那么他的经脉一定也就废了,到那时,吴鹏一人独木难支,张辂也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俞诏森说着,便朝着张辂那边暗暗发力,可掌间的内力却如泥牛入海,全被张辂隐进了自 己体内,在这一刻,无论是死亡还是武功尽失,对张辂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就是要杀掉俞诏森,还金陵城一个朗朗乾坤。 俞诏森的内力在张辂体内乱窜,而张辂的经脉也在不停的膨胀,那种全身的疼痛感,已经让张辂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他咬了咬牙齿,犹在努力坚持。 俞诏森却是面带讥讽,再次说道:「蝼蚁就该认命,直接赴死不好吗?真不明白你为何还在坚持?」 张辂咬咬牙,没有说话,可全身的疼痛感却令他面门愈发的憎狞。 张辂有自己的想法,如今想要击败俞诏森,那就只有破镜一条路可以走,他引内力入体,不过就是为了冲刷经脉穴道,使自己破镜而已。但这条路布满荆棘,又岂是那么好走的? 吴鹏似乎看出了一丝端倪,他眼中无悲无喜,只是将眼睛闭上,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比拼内力对于俞诏森来讲并不是上上之选,这样耗着痕容易节外生枝,想想吧,如果现在有人拿刀偷袭,那俞诏森根本避无可避。 他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他想将自己的内力撤回,可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已经跟张辂的手黏在了一起,完全无法收回,就连体内的内功似乎也有些不受控制,不停地朝着张辂那边涌去。 这正是乾坤大挪移的另一大作用,黏住敌人掌力。 俞诏森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免,他的表情也似乎带了一些惊恐,他朝着张辂问道:「你小子疯了吗?你到底干了什么?在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被撑爆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章 临阵突破 吸收太多不属于自己的内力,的确有可能造成自爆,而且自爆的威力通常不小,如果张辂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以俞诏森现在身处的位置,绝对会被自爆的威力所波及。 张辂忍者疼痛瞪了瞪俞诏森,如今他的眸子已经变的通红,看着俞诏森的不安,他终于咧嘴笑了笑,说道:「怕了?」 俞诏森确实怕了,在他的眼中,人命是不值钱的,可自己的命却金贵无比,跟张辂还有吴鹏一换二,在他眼中怎么看都是不值的。 但是作为暗主,俞诏森又有自己的高傲,哪怕他确实怕了,却也没有开口。 没能等来回答,张辂又开口说道:「你放心,我没想着自爆,小爷我今日要临阵破镜,彻底将你击败!」 既然不是自爆,那俞诏森也放下心来,武功的突破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常年的积累与时机也要把握的很好,临阵突破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也只是凤毛菱角般的存在。 张辂又将头偏向吴鹏,开口说道:「和尚,对不住。」 原本吴鹏只是一个卖艺的和尚,他还有自己的生活,也还有自己的仇要报,可张辂把他拉进漩涡,可能随时都会送命。一句道歉,根本无法表达张辂的愧疚之情。 吴鹏却摇了摇头,「施主已经跟我说了这趟会十分危险,可贫僧还是跟来了,这一切都是贫僧的选择,施主不必道歉。」 张辂没想到吴鹏能如此坦然,但他还是略带歉意地说道:「好,若这一关能过,我一定帮你报仇,若这一关过不了……」 不等张辂说完,吴鹏已经接口道:「有死而已,阿弥陀佛。」 一旁的俞诏森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两位的对话还真是让人感动啊,不过今天,你们都要死!张辂!我倒要看看,你的经脉还能坚持多久!」 俞诏森说到最后,表情已经由笑变为狰狞。 张辂已经在心中断定,这人绝对是个心理变态,他不再理会俞诏森,而是利用俞诏森的内力,在体内不停地运转着乾坤大挪移。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他的经脉已经越来越薄弱,就在经脉即将承受不住,快要撕裂的瞬间。 张辂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白光,十分刺眼,他全身上下又痛又痒,十分难受。 张辂忍不住大喝一声,体内的经脉似乎重获新生,薄弱之处重新变得坚实,而且还比之前宽了不少。 刚猛的内力自他脚下传出,脚下的地板出现了阵阵龟裂,蔓延出好远。 吴鹏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他朝着张辂点了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恭喜施主。」 俞诏森却是一脸不可思议,他惊慌地问道:「你……你成功了?你突破了?」 张辂缓缓将眼睛睁开,精气神全都发生了变化,他体内的乾坤大挪移还有九阳真经同时突破,都练到了第三层。 他的内力稍稍外放,便直接将俞诏森震飞出去。 如今的张辂在内力之上已经完全可以碾压俞诏森,所以他也不必在乎什么招式,只用内力便可以将俞诏森彻底打入尘埃,除非俞诏森会李薛师姐那样的剑法。 俞诏森飞出去好远,直接将巷子中的一堵土墙砸塌,一时间烟尘四起。 等烟尘逐渐散尽,俞诏森已经单膝跪在地上,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咳出了不少鲜血,他的形象也不像之前那样便宜洒脱,原本束好的头发如今已经飘散下来,显得十分凌乱,同时他的半边脸都被鲜血所浸染,再看不出之前那帅气的模样。 张辂没有急着进攻,他缓缓走到俞诏森身前,开口问道:「在你迫害别人性命的时候,可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俞诏森抬头看看,他的眸子中充满了不甘,今日本来是必胜的局面,谁知最后竟一败涂地。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脚下发力,竟直接转身选择了逃跑。 就算再不甘又能如何?俞诏森已经清楚的感知到现在的自己绝不是张辂的对手,他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在他混迹黑道的这些年里,不知遇到过多少次绝境,他能一次次逃脱甚至翻盘,不过是他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下狠手,什么时候要暂避锋芒。 眼睛俞诏森一步跨出去老远,张辂也不着急,他又在地上捡起一把刀,运起内力,直接照着俞诏森逃跑的方向劈去。 刀气迸发,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待俞诏森感受到身后的危机,再想闪躲已然有些来不及,尽管他竭尽全力,但人在空中,根本没有着力点可以变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气战在了自己身上。 他带着不甘,大喝一声,终是从空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辂原本还想着上前补上一刀,但一道黑影却自小巷之中闪出,直接将俞诏森背在背上,运起内功,急速逃离。 尽管对方的速度已然很快,但张辂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之前被自己一刀劈飞,不知去向的飞探门副门主高翦。 高翦别的不行,但轻功却尤为精湛,张辂自知自己追不上高翦,只能再次运起内力,又斩出一道刀气。 只见刀气如风,不过才一眨眼的工夫便追上了高翦,随后刀气炸开,空中的高翦和其背上的俞诏森统统落入了河中。 张辂本就受了伤,又强行临阵破镜,使出一掌两刀之后已是强弩之末,他晃了晃身体,就要一头栽倒,还好吴鹏眼疾手快,一把将张辂扶住。 「张施主可还好?」吴鹏开口问道。 张辂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俞诏森的虽然生死不明,但受伤颇重又跌入河中,想来就算是能侥幸活下来,也会成为武功尽失的废人。 所以张辂并没有去搜寻俞诏森的下落,而是来到了那棵大树之下。 树上还挂着纪纲和元宝呢,张辂并没有忘记。 张辂一刀砍断捆着纪纲的绳索,纪纲痛呼一声跌落在地,他虽然看上去受了些伤,但听起洪亮的痛呼声,想来短时间内死不了。 随后张辂又一刀砍断了捆着元宝的绳索,元宝并没有跌落在地上,而是被张辂一把抱在了怀里,元宝明显受伤不轻,而且之前还受了关山一刀,张辂十分挂心。 他轻轻解下元宝嘴上的布条,轻轻唤了两声:「元宝,元宝,你醒醒啊元宝。」 元宝皱了皱眉头,但还是颤抖着睁开了眼睛,他吐出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张辂,你来救我了?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张辂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来救你了,我一点都不疼,你说话不结巴了?」 元宝的眼中并没有因为不结巴而透出丝毫的喜悦,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是啊,我不结巴了。」 之前关山把匕首插在了元宝的胸口,许是伤到了肺,元宝直接咳出一大口鲜血。 这下可是把张辂下了一跳,他想要将元宝的衣服解下,查看一下对方的伤口。 可张辂刚一伸手,元宝便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一把拽住自己的衣领,朝着张辂问道:「你要干什么?」 张辂则出口解释道:「当然是要查看一下你的伤口。」 元宝摇了摇头,却是不肯。 张辂却有些焦急,开口说道:「我就看看你伤口,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一个男孩子,难道还怕别人看啊?」 张辂说着,便一掌按在了 元宝的胸口之上,可手上传递来的感觉却是一丝柔软。 张辂一脸呆萌,手却是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只听张辂开口说道:「你……你……你竟是个女孩子?」 虽然元宝看上去十分清秀,眼睛也硕大有神,可一直以来,张辂都以为元宝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 可实际上呢?元宝今年已经十七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只是因为身体长期缺乏营养,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这才看上去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许是被触及到了身体,云宝身体崩的笔直,她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又面带娇羞地点了点头。 许是触及了伤口,元宝咳嗽一声,又喷出一大口血。 随后,元宝的脸色也是急转直下,整张脸变得惨白无比。 虽然很痛,但元宝还是勉强地笑笑,她轻声说道:「你真笨,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只可惜,你发现了,我也快要死了。」 这一幕张辂似乎再熟悉不过,当初琉璃就是这样死在了他的怀中,莫非今天元宝也要死在他的怀中不成? 张辂赶紧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死的,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能够救,我……」 不等张辂说完,元宝已经出声打断:「你听我说吧,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可以说了。」 张辂忍者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只听元宝继续说道:「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斯人已矣 元宝气息微弱地说道:「打我记事开始,就已经在金陵城乞讨了,我见过许多人家的公子,可他们总喜欢板着脸,尤其是面对我们这些乞丐的时候,他们总带着一副厌恶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毕竟他们高高在上光鲜亮丽,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人们嫌弃我厌恶我也是正常。 可你却不同,你是唯一一个对我笑的勋贵,甚至你不嫌弃我脏,会揉我的脑袋,你的笑我一直记得,真的很好看。 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在你身旁,每天乞讨的时候也总是魂不守舍,总盼着能够见到你,后来也是乞讨的那些老家伙告诉我,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很久,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种感觉很美好,但又很不好,我知道你不嫌弃我脏,也不在乎我乞丐的身份,可在你眼中,却始终拿我当男孩子看待,我几次想要说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是勋贵啊,咱们的身份不知差了多少,就算我厚着脸皮告诉你我是女孩子,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我不好看,每天还是脏兮兮的,除了每天拿着碗说些吉祥话,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其实我吉祥话都说不好,谁让我是个结巴呢。 我有时候就想啊,要是我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该有多好,要是那样的话,你大概就能喜欢上我了吧。」 两世为人,这还是张辂第一次遇到别人对自己表白,可这个场景并不美好,元宝受伤太重,加之身体底子也不好,如今也只是凭着一口气吊着,随时有可能离开。 生命真的很脆弱,哪怕张辂现在内功深厚,可依旧无法减缓元宝的伤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宝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张辂一直觉得元宝性格有些古怪,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可现在既然知道了元宝是女孩子,又知道了元宝是喜欢着自己的,那么元宝的性格也就算合理了。 虽然元宝已经跟张辂表了白,但张辂的思维一时间还有些转变不过来,所以张辂现在对元宝谈不上喜欢,只是拿她当做一个非常要好,可以聆听自己心里话的朋友。 可即便如此,张辂还是难掩对元宝的愧疚,要是他能够再强大一些,能再聪明一些,也许元宝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张辂无言,只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滴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概只是未到伤心时吧。 元宝也同样流着眼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不舍这个人世,她想抬手给张辂擦擦眼泪,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只能轻声劝慰道:「张辂,你别哭了,我还是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才好看。」 张辂摇了摇头,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他想要给元宝一个笑容,但眼眶中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元宝轻轻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唉,张辂,我知道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千万不要把我忘了,就像你不会忘了琉璃那样,要不你把我葬在她的旁边吧,这样你每次去看她也就能看到我了,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张辂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好。」 尽管元宝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但她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好,能让你为我流下眼泪,这辈子,我也算值得了。」 元宝说完,贪婪地看了看张辂便不舍地闭上了眼睛,在她看到的最后的画面里,尽是自己喜欢的人。 元宝死了,但脸上却写满了满足。 这个世界啊,对很多人都是不公的,就像元宝这样,她想要的其实一点都不多,最初的时候,她想要的也仅是填饱自己的肚子,后来遇到了张辂,她虽然也 做过些自认为不切实际的美梦,但她心里也不过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帮帮张辂,哪怕是最后的死亡,她也只是要求张辂不要忘记自己。 张辂颤抖着最后一次揉了揉元宝的脑袋,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纪纲缓缓上前,他原本还想劝慰几句,但终究没有开口,他又何尝不自责?不觉得愧疚?当初可是他把俞诏森拉来彩票中心的,虽然他并不知晓俞诏森就是暗主,但他的举动还是让俞诏森做到了知己知彼。 吴鹏来到张辂身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开始诵读往生经。 直到张辂停止了哭泣,吴鹏这才说道:「斯人已矣,施主还请节哀,贫僧念过了往生咒,相信这位施主一定会前往西天极乐世界,贫僧相信,她来生定能投的一户好人家。」 纪纲也是终于铆足了勇气,终于开口说道:「还请大人责罚,都怪卑职不察,这才将俞诏森那厮招来。」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不怪你,他隐藏的太深,恐怕金陵城也没多少人知道俞诏森那个落魄书生会是暗主。」 张辂话音刚落,东林巷却一下子热闹起来。 只见一队队巡城司的兵丁手持武器挤了过来,明显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纪纲反应极快,立刻拦在了张辂身前,朝着巡城司的兵丁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只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人,先是看了看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九门帮众,这才开口说道:「干什么?当然是来捉拿恶人的,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可是你们所为?」 张辂抬头看看,没想到说话之人还是熟人,正是宣国公李善长之孙、巡城司值曹李茂。 明明之前李善长可是说过让李茂辞去官职,在家闭门思过的,没想到这还没到一个月,李茂居然又出现在巡城司的队伍之中。 今天一早,有人找到李茂,奉上了千两白银外加两间店铺,只让李茂利用关系,让巡城司的兵丁晚上千万不要出现在东林巷附近。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怒极一声喝 千两白银外加两间店铺,只让巡城司的兵丁不去东临巷?这比买卖似乎过于简单了。 李茂当然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如今他麻烦缠身,实在不宜多生事端,但一千两白银实在太多了,那两间临街的店铺更是有钱都买不来,面对如此财富,他根本无法拒绝。 两间店铺李茂收了,那一千两白银他却没有私吞,而是拿到了巡城司跟大伙都分了。 有钱大伙一块赚,有难大伙就一起抗吧。 左思右想之下,李茂还是觉着这钱拿着有些烫手,所以便带着巡城司的兵丁来了东临巷。 这才刚到,便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而且看着此间场景,凶手居然是害的自己丢了官职闭门思过的张辂。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茂走到张辂跟前,以一副正义的口吻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张辂根本懒得理他,一旁的吴鹏却双手合十,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有份。」 纪纲也是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人都是我杀的!你们要找尽管找我!」 李茂走到纪纲身前,打量一番,这才轻蔑地说道:「你?就凭你和一个和尚,能杀那么多人?别说我没告诉你们,杀人可是重罪,可是要砍头的!但如果你们能配合官府,将主犯供出,也算是将功折罪,我大可为你们说些好话,免了你们的死罪。」 李茂说着,还不忘用眼神瞥了瞥张辂,语言中也尽是引导之意,以前他在面对犯人的时候经常会用这招,简直百试不爽。 可吴鹏却是个心智坚定的,哪怕是纪纲也是混迹黑道多年,断然不会被李茂三言两语蒙骗过去。 张辂那边也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抱起了元宝的尸体准备离开。 这种报仇的机会李茂怎么可能会放过? 他直接横移半步,挡在了张辂的面前,「张辂,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张辂终于抬眼看了看李茂,在他眼中,李茂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张辂的话语中,尽是冰冷。 纪纲在旁边也是十分配合,直接拿出身上的锦衣卫腰牌,厉声说道:「我们是锦衣卫!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巡城司负责维护金陵治安,兼收城门税,算是一处实权衙门,可他们跟锦衣卫一比,那就不是一个量级了。 在场的巡城司兵丁虽然还是手握着刀兵,可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了退意。 李茂同样惧怕锦衣卫,可他自恃今日占了大义和法理,胆气也壮了不少。 「锦衣卫又如何?你们杀了人!你们触犯了了国法!锦衣卫的身份也无法为你们开脱!」李茂声色俱厉。 听了李茂的话,张辂也是来了火气,他上前一步,直接开口回怼:「你跟我谈国法?好!那我问问你!你知道这些地上躺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张辂气势强硬表情狰狞,李茂实在没忍住,还是跟着后退了一步,许是因为之前下过了小雨,地上有些滑,李茂一个踉跄差点跌坐于地,好在他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子,开口说道:「杀人就是杀人!跟身份有什么关系?」 李茂虽然话语强硬,但气势上却输了不少。 张辂又上前一步,咬牙说道:「这些都是九门的人!说起来我倒想问问你们巡城司,九门和暗主做的那些违法的勾当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身穿官服,享受着百姓的税收,但你们有没有真的为百姓做过一件事?」 张辂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李茂也是跟着连连后退。 他的话语让不少巡城司的兵丁低下了头颅。 巡城司当然知道九门的 那些勾当,他们不仅不加以阻止,更是跟九门沆瀣一气,为九门提供了不少方便。 张辂扫视着在场的巡城司兵丁,他本就一身血污,鲜血直顺着他的袍子往下滑,加之他那直指人心的话语,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道路。 如今张辂面前,也只剩下退了又退但还在死命坚持的李茂,看着张辂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他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如果他现在退了,那他将永无翻身之日,只有现在当场将张辂斩杀,再给其编排些罪名,这样李茂才能因功重新得到起复。 李茂深知自己带来的这些巡城司的兵丁都是什么脾性,让他们打打顺风仗,欺负欺负弱小还行,如今张辂气势汹汹,这些人说什么也不敢对张辂下手。 李茂没了办法,为了前途,为了自由,他只能咬了咬牙,一把抽出自己带来的长刀,大喝一声朝着张辂砍去。 「张辂!我跟你拼了!」 李茂虽然自小也练过一些拳脚,可他如何能跟张辂比较? 张辂连躲都不躲,直接怒喝道:「滚!」 这声大喝之中夹杂了张辂不少的内力,李茂的长刀还未落下,他整个人便被这一生大喝所掀翻。 李茂落地,明显受了不清的伤,他捂着胸口,一口鲜血跟着吐了出来。 就在刚刚,他真的有了一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 他惊恐地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四周倒在地上的那些九门的尸体,这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啊?难道是昏了头不成?眼前的这些人可都是张辂杀的啊,为何自己刚刚就没想到张辂武功高强? 李茂吓得赶忙将手中的刀扔到一旁,身体也是不住地往后错了几下,他开口说道:「张辂,我都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你饶过我的性命!我求求你了,求你放过我!」 之前的战斗几乎耗尽了张辂的内力,刚刚张辂一声大喝又强行运功,虽是效果不错,但张辂还是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之感,几乎要站立不住。 也还好吴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张辂,又暗暗将本就不多的内力渡给张辂不少,这才没让张辂就此摔倒。 张辂扭头,看了看吴鹏,轻轻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后你就是暗主 若是李茂能有些血腥,张辂没准还能高看他两眼,可看着眼前不断求饶的李茂,张辂只觉得恶心。 「这事还没完,巡城司到底为九门做过多少事,我会好好查清楚,等到那时候,咱们的账再一笔清算。」 张辂说完,便抱着元宝的尸体离开了。 他其实也想过一刀砍了李茂以宣泄内心的恨意。但他终究没有出手,李茂自有国法处理,而且张辂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宵禁已经开始,可城中巡逻的兵丁没有一个敢阻拦张辂,哪怕是到了城门口,只要将腰牌一亮,守城门的兵丁一样要老老实实地开门。 张辂知道,开城门是大事,今日他以锦衣卫的身份强自命令打开城门,这事一定会传到朱元璋的耳朵中,不过他不怕,如今的他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要将朝堂肃清,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靠他一人可不行,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老朱的态度。 一直到了城西的小树林,张辂这才将元宝放下,开始自顾自地挖了起来。 眼见张辂干活,纪纲自然也不会闲着,跟着一起挖了起来。 吴鹏看看周围的几个墓碑,尤其是那个写着「爱妻琉璃之墓」的时候,他也是敬佩地说道:「施主的事在金陵城多有流传,贫僧这些日子卖艺,着实听了不少,贫僧没曾想施主竟真的愿意把琉璃姑娘当作妻子看待,施主实在是有大仁大义之人,值得贫僧敬佩。」 吴鹏说完,便直接席地而坐开始诵读起了往生咒和安魂咒。 当然了,在纪纲眼中也只认为这个和尚是在偷懒,不愿意跟着一起挖坑。 等将元宝下葬,张辂又找来一块石头,从上面刻下了「元宝之墓」的字样。 张辂对元宝有怜悯,有愧疚,即便知道了对方是个女孩子也实在谈不上喜欢,在他心里,也只拿元宝当个十分要好的朋友。 等一切都做完,吴鹏捧着一块锦衣卫腰牌来到了张辂跟前,开口说道:「施主,这是从暗主身上掉下来的。」 张辂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开口问道:「和尚,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鹏想了想,开口说道:「没什么打算,就还在金陵城继续卖艺吧,这样施主有了什么消息或罪证也方便通知我。」 这里毕竟还有一个纪纲,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出「平凉侯」三个字。 张辂点了点头,又问道:「卖艺很赚钱吗?」 吴鹏摇了摇头,道:「开始几日也还好,人们愿意瞧个新鲜,可现在金陵城中的百姓几乎都看过贫僧的表演了,实在赚不上什么钱财,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张辂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别卖艺了,锦衣卫的腰牌你拿着吧,看你这身材吃的肯定不少,锦衣卫的俸禄虽然不多,但供你吃饭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衙门里屋子多,你挑一间住,也省得露宿街头。」 吴鹏直接双手合十,开口道:「阿弥陀佛,既如此,贫僧就多谢施主了。」 「和尚也能进咱们锦衣卫?」纪纲凑过来问道。 吴鹏直接答道:「贫僧已经还俗。」 虽然觉得这和尚很奇怪,纪纲也不会违逆张辂的意思。 而且纪纲挂在树上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这和尚身手了得,简直是刀枪不入,所以纪纲马上挂上一副笑容,朝着吴鹏拱手道:「哎呀,不知大师怎么称呼啊?小弟纪纲,以后咱们可就是同僚了,今后可要靠着大师多多照应小弟了。」 之前的气氛一直比较沉闷,吴鹏实在不明在眼前的纪纲为何忽然热情起来,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他还是答道:「贫僧吴鹏。」 纪纲往前凑了凑,他想要跟吴鹏来个勾肩搭背,可吴鹏实在太高,纪纲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呀,原来是吴鹏大师,真是失敬失敬。」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张辂直接出言打断道:「好了,咱们说些正事。」 闻言,吴鹏点了点头,纪纲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纪纲,明天开始咱们的彩票中心继续开张营业,从今往后,你就是金陵城的暗主了。」张辂开口宣布道。 纪纲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他揉了揉自己耳朵,朝着张辂问道:「大人,您刚才说?」 张辂点了点头,「我说,以后你就是暗主了。」 纪纲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想想吧,他以前虽是混黑道的,但也仅有一家赌坊而已,如今这才过了一个月,这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金陵城黑道之中的老大了? 纪纲虽然激动,可又转念一想,生怕这是张辂在考验自己,而且纪纲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脑子虽然还算好使,但武力值实在太低,坐上暗主之位恐怕很难服众。 纪纲赶紧以头抢地,开口说道:「卑职对暗主之位绝无觊觎之心,暗主之位就应该是大人您的。况且卑职能力低下,实在也没这个能力。」 张辂却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事你就别推辞了,我不是和你商量,这算是我的命令,我命令你成为暗主。」 张辂到底是个勋贵,身份特殊,他如果成了暗主很多事情也就不好办了,如今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纪纲适合这个位置了,更何况纪纲到目前看来也算是听话好用。 既然知道了张辂的意思,纪纲也不矫情,他马上对着张辂感谢道:「既如此卑职就厚着脸皮坐暗主之位了,卑职多谢大人栽培!」 张辂摆了摆手,说道:「这暗主也不是让你白当的。」 纪纲马上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只听张辂说道:「九门之中战力最高的几人几乎都死了,只有飞探门的高翦、地蛹门的何显祖还活着,你一定要把他们都挖出来,防止他们再做坏事,俞诏森受伤,生死不知,你要把他找出来,这世上,不能再有人枉死了。」 张辂说着,眼神看向了元宝的墓碑,他绝不允许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嫩的屁股 纪纲双手抱拳,朝着张辂承诺道:「大人尽管放心,卑职一定会挖出俞诏森的下落。」 张辂依旧在注视着元宝的墓碑,元宝的死确实让他十分难过,城西的这处树林风景极好,也算是个安葬的风水宝地,可如今这里先是葬了孙平一家,之后又葬了琉璃,现在又葬了元宝,张辂实在不想再见到这里墓碑的数量再次增加了。 张辂心情郁郁,他不想金陵城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还是冷着脸,朝着纪纲嘱咐道:「纪纲,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其实在我眼里都不重要,黑道之人也能做好事,白道也一样有不法分子,所以我看重的是本性,是善恶。你现在已经是暗主了,我希望你做事能有分寸,你懂吗?」 张辂的话语寒意重重,纪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马上开口答道:「大人放心便是,卑职发誓那些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营生卑职绝对不做,今生都会为大人效力,若卑职有违此誓,那便不得好死,死后还要被灌注于钟铝之中,灵魂日日不得安宁。」 张辂摇了摇头,「发誓这种事我从来不信,不过你毕竟也算是跟我经历了生死,我就信你一次吧,你今日的话自己记住便好。」 …… 翌日一早,张辅早早便起来随着李薛练武,而对李薛早已暗生情愫的刘二饼自然也早早便过来盯着了。 不过刘二饼这几日却并没有找张辅麻烦,不是他不想,而是当日张辂遇到危险让他离去,他就真的离去了,他的心中始终还是有些愧疚的。 张辂的危险刘二饼没跟任何人说起,因为他知道,能让别人知道的,张辂一定会跟所有人说,自己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再说一次,如果张辂不想告诉别人,那他说了,恐怕会横生枝节坏了张辂的大事。 刘二饼这边正想着,却见罗克敌的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仔细一看,不是张辂是谁? 如今见张辂没事,刘二饼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他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道:「张辂,你没死啊?这简直是太好了!」 现如今的张辂完全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他一身血污,脸上身上还都是伤,哪怕是头发都***透的血液粘连在一起。 看到他这幅模样,张辅一脸焦急跑了上去,「辂弟,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李薛看到张辂这幅模样,目光有些呆滞,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不过很快她便稳住了身形,朝着张辂清冷地问道:「怎么伤的如此重?」 张辂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朝着张辅说道:「辅哥,事情都解决了,咱们能回家了。」 张辂说完,便站立不稳,直接晕在了张辅怀中。 张辂这一昏迷就是三天,除了张辅每日定时过来给他喂喂水,便再没有人前来打扰。 当然了,这三天之中还发生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张辅和李薛从刘二饼那一句「张辂,你没死啊?这简直是太好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二人也算是运用了各种手段逼问刘二饼到底知道些什么,说来也奇怪,平日里贪生怕死视财如命的刘二饼面对种种威胁和酷刑,竟没有吐露半个字,眼见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张辅和李薛也只能作罢。 三天转眼而过,张辂这边才刚醒,千面人就找了过来,「张辂师弟,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张辂活动活动身体,又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才开口说道:「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的脸之前也受伤了,我这屋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千面人师兄你赶紧帮我看看,我破相了没?」 千面人依言探着脖子在张辂脸上瞅了又瞅,哀叹着摇了摇头。 这可把张辂吓了一跳,赶忙捂着脸自语道:「莫非我帅气的脸被毁了?这可怎么办?以后我 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千面人「噗嗤」一下,直接被张辂逗笑,他开口道:「我逗你的,你的脸比督主的屁股还要白嫩。再说了,你师兄我化妆易容的本事一流,就算你的脸真花了,我也依旧能给他变回来。」 张辂一惊,自己脸的事可以先放到一边,但有些大瓜他可是要吃的,他马上朝着千面人问道:「师兄,你还见过督主的屁股?」 千面人赶紧尴尬的挠了挠脸,暗道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话都说出来了,不过见左右无人,他还是朝着张辂说道:「以前去督主那里偷过酒,正巧撞见督主在洗澡,这不就无意中看到了吗。师弟,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啊。」 张辂赶紧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人品难道师兄还信不过?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随意说出去?」 千面人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殊不知三日以后「千面人偷看督主洗澡,别的没看清,只看清督主的屁股白嫩无比」的流言在锦衣卫传得人尽皆知,千面人也是被蒋瓛吊在树上好好抽打了一顿,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千面人朝着张辂说道:「咱也别说这些废话了,督主让我过来喊你过去,他现在就在书房等着呢,咱们赶紧吧。」 张辂点点头,便随着千面人去了蒋瓛的书房。 刚一进来,蒋瓛便朝着千面人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出去吧,本指挥使单独跟张辂谈谈。」 千面人也不多话,直接拱手退了出去。 张辂见到蒋瓛,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白嫩」和「屁股」两个词,一时竟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张辂来之前,蒋瓛想了无数种张辂进来以后的神情,但他独独没想到,张辂居然会笑。 蒋瓛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接开口问道:「你小子笑什么?」 笑什么?这张辂哪敢说,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摆着手说道:「没什么,大概是前些日子受伤伤到了脑子,督主不用在意。」 为了防止蒋瓛继续发问,张辂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督主找我过来有啥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把绣春刀 蒋瓛将身体靠在椅子背上,显得很是放松,只听他开口说道:「张辂,九门覆灭,虽然跑了几个人,但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张辂瞳孔微缩,心想蒋瓛果然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明白,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对九门放任不管,虽然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但张辂却没有问出口,他知道蒋瓛一定不会告诉他的。 张辂道:「督主这是在夸我?」 蒋瓛点了点头,又道:「当然,能得本指挥使一句夸奖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你小子真的很不错了,只是不知道你从这次事件中学到了什么?」 张辂想了想,答道:「不要随意相信别人。」 蒋瓛笑了笑,道:「这点确实很重要,你能有如此感悟很好,该表扬的就表扬,但有些不足的地方本督主也还是要说说,想必你之前已经知道了九门和暗主的危险性,你击败暗主,也全凭的是一身血勇,难道你就没想想,用其他办法?比如借势?」 张辂却是翻了翻白眼,开口说道:「都说了不要相信别人了,督主还让我借势?好人坏人我都看不清楚,我找谁借?」 这话绝对是实话,哪怕蒋瓛是好是坏,张辂现在也还是分不清,所以他把这句话说出来,也能借着这话来探探蒋瓛。 蒋瓛开口说道:「你就没想着直接从九门之中借势?你就不想想能不能分化敌人?要是没有靳长川的反叛,光是靳长川和关山两个人就够你和那个叫吴鹏的和尚喝一壶的。」 张辂皱了皱眉,道:「督主知道的倒是挺清楚的,连这些细节都了解到了,莫非靳长川的反叛是督主安排的?」 蒋瓛点了点头,「还算你小子聪明。」 张辂道:「从当时的情况看,好像是暗主害了靳长川一家的性命,不知督主能不能为我解惑,您到底是怎么给靳长川策反的?」 张辂说着,语气比之前恭敬了许多,因为他是真的好奇靳长川的事。 只听蒋瓛说道:「靳长川的家人确实是被暗主害死的,只是他本人不知罢了,那天他在茶楼跟你见面之后,本督主就让人在他家里放了一封信,将一切都说明了,家仇这么大的事,靳长川自然会去探寻真伪。」 张辂赶紧朝着蒋瓛拱了拱手,道:「这么说来,我还要多谢督主帮了我了,督主也真是好手段,什么事都能查到。」 蒋瓛点了点头,道:「当然,这金陵城、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没有什么事是本督主不知道的。」 张辂却是脱口而出:「包括又白又嫩?」 蒋瓛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张辂自知说漏了嘴,赶紧用双手捂了捂嘴,摇头说道:「我什么都没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张辂说着,脚步也是不停地挪动,转身就要往外跑。 可蒋瓛还是出声阻止了他,「你先等等。」 张辂只能转过身来,挤出一脸的笑容问道:「督主您还有事?」 只听蒋瓛开口说道:「当然,你灭了九门,对朝廷来说也算大功一件,你的功劳本指挥使已经呈报给了陛下,相信很快你的封赏就能下来了,以后你就不是小旗了。」 张辂瞪大眼睛,「我升官了?」 蒋瓛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后你就是锦衣卫总旗官了。」 张辂赶忙问道:「总旗官?那是几品官?」 锦衣卫小旗乃是从七品,虽然锦衣卫人人惧怕,宰相都要给三分面子,但张辂实在觉得这个小旗官职太小,有些拿不出手,看看电视里那些什么一品大员,一说出来那多威风,所以对于升官,张辂还是十分期待的。 只听蒋瓛答道:「正七品。」 听到「正七品」三个字,原本一脸期盼的张辂马上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剿灭九门,我小命都差点丢了,也只是从从七品升到了正七品?这不是寒蝉人吗?」 蒋瓛一脸笑意,问道:「那你觉得,以你的功劳,几品合适?」 往高了说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好,张辂想了想,答道:「怎么也要五品吧?」 蒋瓛笑意更甚,「五品?锦衣卫中五品已是十四卫所的千户,满打满算才不过十四人,高海永在锦衣卫可谓是战功赫赫,不知破获过多少大案,你小子觉着自己能跟高千户比?」 张辂仔细想了想,无论是功劳还是工龄,自己根本没法跟高千户比,他只能诚实地摇了摇。 蒋瓛则说道:「也算你小子有些自知之明。对了本指挥使还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蒋瓛说着,扭动了主位之上的一个摁钮,书房一侧墙体打开,露出了一间不大的密室。 张辂向着里面巴望一下,看到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毛骧之灵位」,只可惜张辂脑子里没装历史,不知道毛骧是谁。 这间密室也算是蒋瓛的秘密,知道的人没几个,里面毛骧的灵位也是他偷偷供奉的,蒋瓛如今敢把这个密室展现给张辂,是因为他知道张辂是聪明人,不该说的事情一定不会到处去说。 牌位下面放着一把刀,蒋瓛取了过来,直接放到了张辂手上。 这刀与张辂之前所使的绣春刀样式相同,但重量却重了不少。 张辂也不多说,直接将刀抽了出来,只见刀身被擦拭得锃亮,用手指轻轻一弹,刀身也是发出阵阵犹如龙吟一般的声响。 张辂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刀!」 蒋瓛看了看张辂,又看了看毛骧的灵位,这才开口说道:「本督主知道你的那把绣春刀断了,以后你就拿这把吧,这把刀要比其他绣春刀都好,因为它是锦衣卫中第一把绣春刀。」 张辂挽了几个刀花,明显对这把刀非常满意,他将刀收回鞘中,这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蒋瓛欣慰地点了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张辂拿着刀便往外走,到了门口,他又回头说道:「对了督主,靳长川怎么也算救过我,他说过想让我把他的尸身带回溧阳的,我那天实在把这事给忘了,不知……」 蒋瓛摆了摆手,道:「你放心吧,本督主已然命人把他葬于溧阳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六 面见朱元璋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蒋瓛,从蒋瓛目前的表现来看,他是在帮张辂的,可张辂自己都想不明白,既然是帮自己,为何不能派些锦衣卫帮忙?要是那天能有几个锦衣卫高手在场,想来元宝也不会死吧? 想到这里,张辂又不由得有些怨恨蒋瓛。 张辂刚走,蒋瓛书房的窗外便想起一个声音:「为什么?」 这声音乃是出自罗克敌之口,只见蒋瓛笑笑,道:「罗同知爱听墙根这毛病可不好。」 罗克敌没说别的,而是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蒋瓛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打开,瞪着罗克敌问道:「罗同知这没头没尾的,什么为什么?」 罗克敌抬眼看看蒋瓛,眼眸深处尽是冰冷,「你为什么把毛骧的佩刀给了他?九门的事你为什么帮他?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蒋瓛似乎没看出罗克敌的阴冷,他嘴角上翘,道:「本指挥使不是说过吗,张辂那小子挺好的,本指挥使想培养培养他。」 在罗克敌眼中,蒋瓛亦正亦邪,做事也经常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步步为营暗藏玄机,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是有理由的,可蒋瓛做的很多事都让人看不出理由,这样的人让罗克敌觉得很危险,也让罗克敌完全看不透。而且蒋瓛想要培养后进,完全没必要把毛骧的刀送出去,这相当于是把锦衣卫的传承送了出去,如今蒋瓛也算春秋鼎盛,根本没必要急着给锦衣卫找接班人。 所以蒋瓛的话罗克敌如何肯信?他今天没有带酒,而是带着刀来的,他将自己的佩刀抽出,指着蒋瓛问道:「到底为什么?」 蒋瓛赶紧抬了抬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模样,但他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消失,只听他开口说道:「这上哪说理去?罗同知让本指挥使说,那本指挥使就说了,可罗同知不但不信,还要对同僚刀兵相向。」 罗克敌偏了偏脑袋,他的牵挂太多,有韩沁,有两个徒弟,不然他完全不介意今天直接砍了蒋瓛。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张辂若有个好歹,我一定杀了你!」罗克敌话音冰冷,但最终还是将佩刀又收回了鞘中。做完了警告,他也没必要继续呆着这里,而是直接扭头便走。 蒋瓛也是把抬着的双手放下,朝着还未走远的罗克敌喊道:「本指挥使省的,罗同知放心便是。」 …… 张辂手握新的绣春刀,这才刚刚出了锦衣卫,便遇到了赵山南。 张辂见了他,马上上前拱了拱手,道:「你还真有些本事,你的预测都应验了。」 说着,张辂自怀中掏出三两银子放到赵山南手上,继续说道:「当初说好的,你的预测应验,我就掏三两银子,你收好了。」 赵山南将银子收入怀中,开口道:「多谢惠顾。」 两人正说着,吴鹏也正巧从锦衣卫出来,他自然也上前打了个招呼。 三人客套一番,赵山南直接朝着张辂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赊刀人?」 赊刀人的买卖倒是让张辂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再见识过了赵山南的预测之后,张辂就对赊刀人更加好奇了,不过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只能开口拒绝道:「俗务缠身,实在没办法也没时间加入赊刀人。」 如今张辂还想回府看看,他说完,便打了招呼自顾自地离开了。 吴鹏本也想跟着离开,谁料却被赵山南一把拉住。 吴鹏不解,回身问道:「施主这是何意?」 赵山南直接问道:「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的预测?」 吴鹏点了点头,答道:「自然记得,你说贫僧命有死结。」 赵山南则说道:「是啊,现在死结已经出现了 ,你最好能劝劝张辂加入赊刀人,如果他能加入,对他、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这和尚的死结也就解开了。」 吴鹏看了看张辂远去的背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加不加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贫僧不会去劝,生有死结也是正常,若是贫僧的难,那贫僧受着便是。」 说完,吴鹏也随之离开。 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有时候生死不过只在一个选择之间,这种事实在不好强求,赵山南没办法,只能摇了摇头,道了一声可惜便离开了。 如今金陵城赊刀的生意已经差不多了,那些有意思的风景和人他也都看过了,如今是他该离开金陵的时候了。 …… 翌日一早,张辂本想着去詹士府学习,却被一道圣旨召进了皇宫。 张辂跟着引路的太监一路到了御书房,朱元璋似乎早已在这里等他。 还不等张辂见礼,朱元璋已经开口说道:「你的伤都好了?」 张辂马上回道:「谢陛下关系,微臣已经好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手指在奏折之上敲了敲,道:「这两天有好几个朝臣弹劾你,都言你枉杀无辜,听说东林巷石板下面的土,到现在还是红色的。不知你有什么好说的?」 张辂知道,像朱元璋这样的皇帝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既然蒋瓛已经说过过几天封赏就会下来,那么朱元璋一定已经知道了有关九门和暗主的所有事情。 朱元璋之所以还要问,不过是想看看张辂的态度与品性。 对此张辂早已想到,而且他还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听他开口说道:「微臣杀的不是无辜,而是那些本就该杀的畜生。」 张辂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了过去。 旁边的小太监一把接过,又转呈到了朱元璋的案上。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张辂,并没有将纸打开观看,而是直接开口问道:「张辂,你这是何意?」 张辂则说道:「微臣在金陵开了几处彩票中心,颇为赚钱。」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这个彩票中心朕听说了。」 听说就好办了,也省了张辂不少口舌,不过他还是说道:「彩票生意可以在整个大明境内推广,只要推广的好,一定会减少赌徒的数量,同时还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朱元璋笑了笑,道:「朕着实没想到你小子居然有那么大的胃口,你这是打算与朝廷合作?」 张辂说道:「陛下,微臣不是寻求合作,而是打算将这门生意送给陛下,送给大明。微臣刚刚呈上的便是微臣所掌握的彩票生意,微臣在现有的彩票中心里占了两成分子,愿意都贡献给朝廷。」 如今金陵城的彩票生意异常火爆,两成分子每月的分成就足足有数千两,这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试想一下,如果彩票生意真的可以遍及整个大明,那这两成分子会变成多么巨大且取之不竭的财富。 朱元璋赶忙将纸打开,这是张辂早已拟定好了合同,只要朱元璋盖了印章,那么彩票中心便跟张辂再无瓜葛。 朱元璋瞳孔微缩,面目不由得严肃起来,他朝着张辂问道:「如此巨富,你小子就甘心送给大明?」 张辂却耸了耸肩,直接开口答道:「您都说了这是巨富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彩票的买卖实在太赚钱了,想必会有不少人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想要将这门生意遍及大明,出了朝廷,余者谁碰谁死。钱吗,很重要,但我觉得命更重要。」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以前就对张辂的评价颇高,可见了张辂今日的表现,听了张辂今日的话语,朱元璋还是觉得自己将张 辂看低了。 只听朱元璋说道:「人啊,最难战胜的便是金钱,你小子这个年纪能如此透彻,很好。」 将自己的财富都送了出去,张辂也是十分心疼的,可他还是微微一笑,朝着朱元璋比了个耶,说道:「那是,微臣一直有个绰号,叫人间清醒。」 「人间清醒?」朱元璋捋着自己的胡子,品了品这四个字的含义,随后便笑着说道:「好一个人间清醒,你这四个字,让朕也清醒不少啊,真刚刚真的差点就被你的这些财富给弄懵了。」 说道这里,朱元璋脸上笑意尽去,用锐利的眸子盯着张辂,问道:「说说吧,这么大一笔财富,你想得到什么?」 人间清醒这四个字点醒了朱元璋,他知道张辂贡献出如此多的财富必然有所求。一般当皇帝的都有个毛病,那就是我可以给,但你不能自己求,不然皇帝会很不开心。 朱元璋现在当然也不怎么开心。 张辂感觉到了朱元璋眸子中的冷意,马上开口说道:「微臣想要陛下您长命百岁,想要大明能够长治久安,想要我大伯和辅哥都能开心的活着。」 朱元璋皱了皱眉,但随后面容便柔和下来,他道:「你小子是个懂进退的。」 朱元璋说着,将桌上那几个弹劾张辂的奏章收了起来,接着说道:「这事就先过去了,这彩票很不错,朕答应你,以后还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尽可找朕来讨。」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军还朝 张辂谢恩退出了御书房。 但朱元璋的心里却并不平静,张辂小小年纪便武功高强,同时不贪财、不贪功、懂进退,还能做做善事,这些看似美好的品质都放一个人的身上可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在朱元璋的眼中,张辂如此年纪便做到了这些,已经堪称妖孽,朱元璋自信自己在位的时候可以压制住张辂,但等自己驾崩之后呢?太子还能不能驾驭的了张辂? 这种事不好说,如果不是因为张辂学习成绩实在惨不忍睹,加之与不少朝臣勋贵敌对,朱元璋会毫不犹疑地给张辂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砍了。 至于现在,就让这小子先活着吧,九门虽灭,但牵连甚广,只要运用得当,也许这小子会成为一柄不错的刀。 朱元璋想着,将案上的三本弹劾张辂的奏折拿起,交给了一侧的太监,嘱咐道:「把这三份奏折送到锦衣卫,让蒋瓛好好查查,如果这三人跟九门有关,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太监接过奏折,便往锦衣卫赶去。 九门的事情虽然没有在金陵城传开,但大明上层几乎已经人人知道了这事。 张辂这回几乎将九门全歼,如今九门原先掌控的生意也处于停滞之中。金陵城里不知有多少官员收过九门的好处,如今九门没了,那这些官员的财路也就被断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官员恨不得提刀直接砍死张辂,但大多数官员都是聪明理智的,尽管愤怒,他们并没有上疏弹劾,现在抹除跟九门之间所有的证据才是关键。 所以这次事件后,上疏弹劾张辂的也仅有三人,看来这三人也都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时间就这么平静的过着,九门的覆灭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每日的朝会也还在开,只是无论是朝臣勋贵还是皇帝陛下,都选择了缄默,没有一个人提到九门,也没有一个人去说张辂那天夜里杀了不少人的事。 只有朝堂上空出来的那三个位置似乎还在提醒着所有人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金陵城中还是有不少改变的,比如金陵城的黑道全都被纪纲带人整个完毕,虽然还是没有找到俞诏森和高翦,但还是将地蛹门的何显祖给找了出来,由于何显祖从未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便直接被纪纲收编,至于原先九门那些生意也全都被接管,更是从长门救出不少女子。 自此金陵城中也出现了奇怪的一幕,那些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黑道中人居然开始做好事了,没事扶着老奶奶过过马路,调解一下邻里纠纷,帮着官府维护一下城内秩序,甚至还会到城外的青苔庄去做做义工关心一下乞丐,这也让金陵城看上去更加欣欣向荣。 至于黑道赚的那些钱,除了分发给下面的兄弟,其余的大头也都在张辂牵绳之下交给了国家。 …… 这日张辂刚练完武回到府中,张辅便激动地扑了过来。 张辂不解,赶忙问道:「辅哥你这么激动干啥?」 只见张辅一脸喜色,开口便道:「辂弟,听闻朝廷的军报已经到了,大将军蓝玉率军攻至捕鱼儿海,元军大败,只元主带着数十骑得以逃脱,此战俘获的什么皇子、妃子、公主的就有一百二十多人,官员三千,军士七万,其余牧畜金银更是无数,大胜!大胜啊!」 这对于大明来说确实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对于张辅张辂这对兄弟来说也一样是好消息。 张辂听后也是面露喜色,开心地说道:「这么说,大伯就快要回来了?」 张辅点了点头,显得很是高兴,「可不是,军报发出之时大军已经班师,想来父亲回来的日子也快了。」 冷兵器时代打仗那就是用人命往里填,而且因为卫生医疗落后,在 战场上受了伤存活率十分低下。 自打张玉跟随蓝玉出兵,两兄弟就一直在提心吊胆,如今得知大军已经凯旋,这兄弟俩能不高兴吗。 朱元璋那里得了此消息,一样是十分开心,更是当着所有朝臣的面夸赞蓝玉可比汉之卫青、唐之李靖。 汉人被压迫被奴役,曾经更是连名字都不准取,只能以数字代替,就连皇帝陛下,曾经的名字也是叫朱重八。 如今大明也算是彻底覆灭了大元,这让大明的百姓如何不欢欣鼓舞? 时间一天天过着,天气也是由热转凉,在期待之中,大军终于回到了应天府,大军在城外驻扎,诸位将军同样不能回府,只能等到翌日朝会奏对,再去兵部履职才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翌日一早,张辂也是难得的没睡懒觉,早早便换上了新衣服,又随着张辅在家中布置火盆,这才安静地在堂中坐下,等着张玉归来。 只是还没有等来张玉,却等来了一个传旨的太监。 旨意也是相当简单「着张辂觐见。」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大军得胜还朝,下了朝会很可能会摆庆功宴,一般情况有功之臣的家眷也会被邀请,但张辅才是张玉的嫡子,张辂只是张玉的侄子,没道理会不邀请张辅啊? 虽然心中带着疑惑,但两兄弟却也不敢多问。 算下时间,朝会应该还未结束,张辂马上将身上的新衣服换下,换上了锦衣卫的袍子,又在腰间夸好了绣春刀,这才跟着太监进了宫。 此刻朝会确实还在进行,张辂直接被带到了大殿之内,由于他是锦衣卫,所以被允许带刀入内。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朝会,不免饶有兴趣的左顾右盼。 之前前面个壮汉正跪在地上,披散着头发,身着里衣,身上还有些鲜血的痕迹,似乎是被鞭打过。 张辂也没有在意,直接上前跪倒在地上,开口便道:「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大军还朝,微臣恭贺陛下,恭贺大明!」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没有做声,他直接将一份奏折扔到张辂面前。 张辂小心翼翼的将头抬起,开口问道:「陛下这是?」 朱元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恶,也只是开口说道:「平凉侯弹劾你的奏章,你自己看看吧。」 张辂拿起奏折,只是上面尽是些繁体字,写的还都是些没营养的话,他翻了两页,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说道:「平凉侯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微臣看不懂。」 主位上的朱元璋冷哼一声,开口道:「詹士府的老师可都是黄子澄那样的才子,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夯货?居然连弹劾你的奏章都看不懂?」 张辂点了点头,道:「都是微臣的错,微臣对不住陛下,对不住子澄先生,对不住……」 天知道让张辂继续说下去,他能说出多少人来,朱元璋不喜欢听废话,他马上出言打断道:「平凉侯状告你滥用职权,私自将一个和尚还有一个地痞安排进了锦衣卫,可有此事?」 一个和尚一个地痞?想来指的就是吴鹏还有纪纲了,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经过了蒋瓛的允许,同时纪纲现在也算是金陵城新一代的暗主,帮着朝廷打理着不少生意,府衙和陛下也都是知道此事的。 想到这里,张辂心中有了底气,他直接原地跳起,大声道:「平凉侯呢?我要跟平凉侯当面对质!我要问问他为何要诬陷我!」 「辂儿,不得无礼,还不速速跪下。」 说话的是旁边那个披头散发的壮汉。 张辂瞪大了眼睛,走到壮汉身前,轻轻撩开了壮汉的头发,这壮汉不是自己大伯张玉还能是谁? 看着张玉那憔悴的面容干裂的嘴唇,张辂也是心有怒意,他朝着张玉关心道:「大伯,您随军出征一趟,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玉没有回答,而是厉声说道:「辂儿!这里是朝会!你还不速速跪好!」 张辂知道张玉是为他好,他点了点头,便跪了回去,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想道:大伯这到底是怎么了?莫不是犯了什么罪? 主位之上的朱元璋没有怪罪张辂刚刚咆哮朝堂,见张辂已经重新跪好,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平凉侯还在府中闭门思过,并未来到堂上,至于他弹劾你的事是真是假,朝廷自有公论,来人,先将张辂的官服去了,把他的刀也卸了。」 张辂也不多言,任由别人将他的官服还有绣春刀全都拿走。 朱元璋也是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小子先行站到最后面,等朝会结束,自行回家闭门待参吧。」 张辂道了一句:「谢陛下隆恩。」便乖乖地站到了所有朝臣的最后面,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大伯。 张辂这边事了,却见一将军模样身着铠甲的大汉单膝跪到朱元璋跟前,开口便道:「张玉贪墨军粮克扣军士,如今证据确凿,还请陛下为我三军将士做主,严判张玉此獠!」 这个人张辂没见过,但他猜也能猜到,这人大概就是永昌侯蓝玉了。 同时张辂有一点实在想不明白,张玉是个降将,为人一直低调,平日里更是告诫自己和张辅不能跋扈不能闯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贪墨粮草克扣军士?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帝王心术 张玉依旧跪在地上也不开口辩驳。 不少朝臣也都纷纷出列,指责张玉触犯军纪、品行不端,一个个横眉立目的样子仿佛是要将张玉当场吃掉一般,他们的中心思想就一个:张玉不杀不足以彰国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张玉还是面容冷静没有辩驳,张辂站在后面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大伯啊,您倒是说话啊。 朱元璋坐在主位之上,开口问道:「张玉,你可有什么话说?」 只见张玉朝着朱元璋磕了一个头,声若洪钟般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相信陛下会做出公正的处罚。」 朱元璋看了看朝堂上的众人,摆了摆手,说道:「大军远征归来,一场大胜之下实在不宜再添血腥,张玉就先回家待参吧。」 朱元璋要杀起人来,哪还管什么是不是大军归来,是不是大胜之下,只要屠刀举起,那便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须知朱元璋对待贪腐一直都是零容忍,更何况现在涉及了军中粮草,哪怕真的不愿杀戮,一般也是先将人投入死牢,可现在张玉只是一个回家待参? 这说明什么?堂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元璋这是明显在偏袒张玉。 一旁的蓝玉却哪里肯干?原本单膝跪地的他也变成了双膝跪地,他开口道:「陛下!张玉……」 蓝玉话语还未说完,直接被朱元璋抬手打断,他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开口说道:「好了!张玉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传朕旨意:大将军蓝玉大破蒙古余孽,赐封为凉国公。」 蓝玉知道,今天恐怕是没办法弄死张玉了,他虽然不甘心,但却不敢违逆朱元璋的意思,只能磕头谢恩道:「微臣,谢陛下封赏。」 张玉那边也是磕头道:「谢主隆恩。」 朝会算是告一段落,张玉和张辂叔侄俩回了府中,自今日开始,只要判决还没下来,那么这叔侄俩便不能出府了。 朝会结束,蓝玉自然被留了下来,怎么安置俘虏,怎么封赏下边的将校,还有关于战争的细节,还有许多需要奏报。 蓝玉跟着朱元璋来到了御书房,事无巨细地全都奏报了一遍。 朱元璋听完,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平日里很少夸人,尤其是对于朝臣,能得两字夸赞,已经十分不易。 蓝玉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元璋喜欢简简单单直来直去,那些拐弯抹角的朝臣他最是不喜,见了蓝玉的模样,他皱了皱眉,道:「有事就说。」 蓝玉却是直接跪在地上,开口便问:「陛下,微臣斗胆,还请陛下处理张玉,贪墨粮草还只是表面,他还枉杀俘虏,在回军途中还强占了蒙古余孽的一位公主,导致那位公主自缢而亡。」 刚刚在大殿蓝玉不敢违逆朱元璋的意思,可在御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且蓝玉仗着自己灭了大元最后的余孽,立了不世之功,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出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怎会不懂? 朱元璋却是开口说道:「你还真是斗胆。」 他声音虽轻,却已经将蓝玉吓得不行。 只见蓝玉直接以头抢地,慌忙说道:「臣之心,日月可昭!」 朱元璋脸色越来越冷,问道:「刚刚朝会之时为何不说?」 蓝玉也不敢抬头,说道:「王师北伐,本是正义之师,贪墨粮草已不好看,何况是枉杀俘虏强占公主这等不义之事,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有违我天朝之师的威名。」 朱元璋没有回答,一时间御书房内陷入了极致的安静,除了蓝玉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的声音,便再没了任何声响。 越是安静的环境有时候就越让人觉得可怕,蓝 玉不想在这种环境中多待一秒,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请恕臣直言,陛下对张玉张辂叔侄二人实在是过于宽厚了,张玉所犯之事本就罪无可赦,那张辂年纪轻轻更是性情乖张,陛下居然还耐着性子在御书房几次单独召见他,这点实为不妥。」 过了好半晌,朱元璋这才开口道:「朕知你一心为公,张玉所犯之事朕会找人查证,好了,你先起来吧。」 蓝玉这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开口答道:「是。」 说完,他便缓缓起身,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蓝玉的额头已经见汗,这位驰骋沙场的将军在战场之上无所畏惧,可独独却害怕朱元璋。 眼见蓝玉已经起来,朱元璋在一封奏折之上用朱笔打了个勾,又加盖了象征着皇权的御印,把它往前递了递,说道:「此次出征的这些将领的封赏,朕批了,卿就跑一趟兵部,把这封奏折交过去吧。」 蓝玉马上双手接过奏折,抱拳道了一声「是」。 随后朱元璋便摆了摆手,道:「好了,卿且去吧。」 蓝玉弓着身子缓步退出了御书房,这次没能将张玉定罪,他心有不甘,但朱元璋始终不肯吐口,他也没有办法。 朱元璋伏在案上,将手头的奏章处理完毕,这才伸了伸筋骨,缓步走出了御书房。 眼见朱元璋出来,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马上上来跟在了朱元璋的身后。 朱元璋回头看看,忽然冒出一句:「在御书房伺候的有多少人?」 旁边的领班太监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共有十六个宫人供陛下差遣。其中内侍八人,宫女八人,平日里负责洒扫伺候,给您添茶端水,夏日扇扇,冬日烧地龙也是这些人负责。要是陛下想召见哪个朝臣,也是这些人负责通禀。」 领班太监往常是跟在朱元璋身边的,朱元璋到哪他便跟着到哪,对宫里的这些宫人也是如数家珍。 朱元璋点了点头,说道:「好了,都不用跟着朕了,就在这候着吧。」 一众太监宫女马上躬身称「是」。 朱元璋又走了几步,却发现领班太监还跟在自己身后,便开口说道:「朕不是都说了,你们不用跟着了,就在这候着吧。」 领班太监也是一脸为难,说道:「陛下身边哪能无人,老奴可是您的贴身内侍。」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政敌 朱元璋的脸一下便冷了下来,他朝着领班太监道:「怎么?难道朕还命令不动你了?」 领班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下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开口便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 朱元璋看了看他,又将脸偏到一旁,开口道:「既然不敢,便在此候着吧!」 朱元璋说完便走,领班太监跪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再去跟着朱元璋。 朱元璋一直走出了御书房的范畴,他这才轻声道了一声:「都杀了吧,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还有领班太监,都杀了吧。」 朱元璋缓缓闭上眼睛,多少有些不舍,领班太监已经跟了他不少个年头,不仅做事勤勉,更是从无疏漏,可身为帝王,朱元璋做事果决。 阴影之处一袭黑影闪过,一个身着黑衣,看不清面目的人单膝跪在朱元璋跟前。 随后朱元璋便再次睁开了眼睛,之前的那些不舍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满脸的平静。 他朝着黑衣人轻轻点了点头,那黑衣人便直接去了御书房,几声惨叫也随之从御书房那边传出。 才一会的功法,黑衣人便回到了朱元璋身边。 只听朱元璋轻声问道:「杀光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道:「杀光了,共计十七人。」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摆了摆手,黑衣人便再次隐没到了黑暗之中。 朱元璋杀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蓝玉从去年便陈兵边关,所以他和张辂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 可如今蓝玉才刚刚得胜还朝,是如何知道张辂性情乖张的?是如何知道朱元璋在御书房单独召见张辂的?这事就连常年在朝堂的朝臣都不知道,蓝玉是如何知道的? 消息肯定是被传出去了,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消息肯定是从御书房这里传出去的。 所以朱元璋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屠刀,他知道,这些宫人之中一定有冤枉的,但在他的心中,可以错杀,但绝不能放过!身为天子,在宫中的一言一行绝不能被朝臣知道,不然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等朱元璋再次来到御书房的时候,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宫人全都换了一波,身旁的领班太监也换了新人。 …… 张玉张辂叔侄俩回到了府中,张辅先是给了张玉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不知自己老爹和辂弟为何是穿着里衣回来的,但张辅还是坚持着让他俩迈过了事先准备好的火盆。 进了内堂,早有下人奉上茶水,张玉一连喝了三碗,这才觉得舒服不少,嘴唇也似乎没有那么干裂了。 张辅左顾右盼,待看清了张玉身上似乎有伤,忙不迭开口问道:「爹,你受伤了?你和辂弟怎么穿着里衣回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玉耐着性子把事情原委都讲了一遍。 张辂却在旁边开口说道:「大伯,不是我说您,您平时都是怎么教育我和辅哥的?怎么自己还贪墨起了粮草?」 张玉也是一脸无辜,说道:「辂儿难道还信不过大伯的为人?贪墨粮草这事我是真没做过啊!」 张辂则继续问道:「那蓝玉怎么还说的言之凿凿的?还说什么证据确凿?」 张玉摇了摇头,道:「我没做过的事,我怎么知道?蓝将军说的那些证据我也从没见过。这事我也觉着奇怪,陛下派我去跟随蓝玉将军出征,这一路我都在督运粮草,从无疏漏,蓝玉将军对我也还算不错,大胜之后还特意跟我说过会在陛下面前为我请功,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大军才刚刚回到应天地界,蓝玉将军便直接让人将我给绑了。」 这事似乎透出了一丝不同寻 常,原本好好的,怎么会刚到应天地界态度便来了个一把八十度大转弯?在同一日,蓝玉弹劾张玉,平凉侯弹劾张辂,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可张辂又记得傅让曾说过一句话,平凉侯与蓝玉政见不合,平日里更是无从走动。 忽然间张辂脑海中一道精光闪过,傅让还曾经说过,朱允炆的位置很尴尬,因为太子朱标还有一个嫡子——朱允熥,而且这小子跟蓝玉还是沾亲带故的,那么在蓝玉心中,一定是盼望着朱允熥将来能够继承大统的。 而张辂与朱允炆交好这件事乃是勋贵圈中人人都知道的事,而且张辂还拉上了傅让、周骥等不少勋贵子弟加入了朱允炆一方。 可这些事情一直在边关的蓝玉他不知道啊。 等蓝玉得胜归来,到了应天地界一定是听说了这些事,这也就正好解释了蓝玉为何会对张玉的态度有了那么大的转变,从本质上看,蓝家扶持朱允熥,张家支持朱允炆,这是妥妥的政敌啊。 想通了这些,张辂马上跟张玉还有张辅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无论是张玉还是张辅,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的,自然对金陵城的这些人际关系没什么研究。 张辅拍拍大腿,无奈地说道:「辂弟,我早说让你别跟皇孙走的太近,你偏偏不听,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蓝玉将军挟大胜之势而来,咱们张家拿什么抵挡?」 张辅虽说发发牢骚,但他心中却没有怪罪张辂的意思。 张玉倒也洒脱,拍了拍张辂肩膀,笑着说道:「无事无事,你辅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家人做事坦坦荡荡,交朋友也是坦坦荡荡,若是连交个朋友都要小心翼翼关心对方的身份背景,那也未免太钻营了些。你父母去的早,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快快乐乐的,辂儿,以后你想交朋友尽管交,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个家一起扛,咱们不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至于我的那些罪责吗,不过是些莫须有的事,我相信陛下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这事张辂也信,毕竟他接触朱元璋更多一些,知道今日朱元璋的态度明显是偏袒他们叔侄二人。 张辂跟着点了点头。 张辅也是知道自己发的那些牢骚有些不对,他怕张辂心中会有什么芥蒂,马上岔开话题说道:「咱也别说这些了,爹,你还是给我和辂弟讲讲军中的趣事吧。」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章 持剑的道人 张玉叹息一声,说道:「行军乃是枯燥之事,就是到了阵前,看到的也尽是尸山血海,哪有什么趣事?不过嘛,这次作战之中,还真遇到了一个高人。」 张辂马上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高人?是能掐会算?还是武功高强?」 要是放在以前,张辂定会对所谓的「高人」嗤之以鼻,可随着见闻的增长,见识过了强悍的武功,也见识过了赊刀人的能掐会算,自然便对所谓的「高人」来了兴趣。 张玉则说道:「是否能掐会算我不知道,但这个高人吧,武功是真的高。」 这下却换成张辅不服气了,他开口问道:「能有多高?难道比我辂弟还高?」 张辂的武功张辅是见过了,而且前段时间张辅一直在锦衣卫习武,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张辂的事情。在张辅眼中,自己这个弟弟仿佛就是天下第一一般,张辅也是与有荣焉十分骄傲。 张玉笑着拍了拍张辅和张辂的肩膀,开口说道:「辂儿这段时间一直在锦衣卫习武,想来也是有了长足进步,可咱们也不能自满,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张辂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但心里却颇为不以为然,自打击败了俞诏森,他确实是有些飘了,只以为天下再没有几人可以在他面前称为高手,而且张辂练的还是天下间最为道:「以后这个道士便跟在营中,找人专门看好他,另外给他提供饭菜。」 亲兵点头应下,道士也赶紧朝着蓝玉抱拳,说道:「既如此,贫道便多谢将军了。」 刚刚还自称道爷,一转眼的工夫变成了贫道,多多少少有些有奶便是娘的感觉。 自此之后,道士便一直跟在军中,不过他性子跳脱,有时候喜欢跟营中军士摔跤,但有时又出奇的安静,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还总喜欢抽出宝剑仔细擦拭。 说来也怪,道士自己都不修边幅,道髻都盘不好,身上的道袍也是皱皱巴巴的,可他擦剑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仔细认真。 每每有同营的士兵起夜小解,迷迷糊糊间看见那泛着寒光的宝剑,总会吓一跳。 时间久了营中的军士也给他起了一个疯道人的绰号,偶尔他在营中施展轻功习练剑法,也会有不少士卒前来观看,也算是军中一景。 大军一路前行,到了庆州,蓝玉派出的游骑打探出来,元主脱木思帖木儿正带着一众朝臣聚集在捕鱼儿海。 蓝玉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下令全军掩旗息鼓,兼程而进。 大军到了捕鱼儿海,大元那边却没有丝毫的防备。 不知何时,道士一个纵身便来到了明军的最前方,他一剑辟出,剑气犹如月光般倾泻而下,眼前的元军纷纷倒下,竟无一合之敌。 道士就像一柄尖刀,直直插入元军营地。 后方大明的将士也紧随道士步伐,肆意地冲入元军营地。 当时的张玉就随同蓝玉站在山坡上,他看到了那个道士,看到了四起的剑光,只要剑光起,便会有元军将士溅出无尽的鲜血。在道士面前,元军就跟刚出生的幼儿一般,别说是还手了,就连抵挡都完全没有可能。 元军匆忙间结出的阵型被道士一人冲垮,后续跟上的明军所要做的也只是举起刀兵积攒功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一章 督主让我带个话 道士的内力似乎用之不竭,道道剑气不停的肆虐着元军大营。 元军将领几次试图组织军队反击,可面对数之不尽且气势如虹的明军,始终无法阻挡溃退的步伐。 道士更是犹如出鞘的利刃,往往元军刚刚结成军阵,便能被他打开一道缺口。 元军的鲜血四溅,道士的道袍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浸透,他满身血污,道髻披散,但他口中却发出爽快的笑声,「哈哈!爽快!今日,就让道爷我占个痛快吧。」 面对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道士,元军害怕了,人类怎么可能是魔鬼的对手?不少人开始放下武器祈求不杀,还有人转身便逃想要逃离这血腥的战场。 战场之上都是由点及面的,当道士身前的元军开始溃败,低落的士气开始疯狂传播,其他方向的元军也开始一点点跟着溃散。 元军将领再也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战场之上,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在死亡的恐惧之下,元军将士放下了作为长生天子孙的尊严,除了阵亡的和一小部分逃离的,其余人等均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明军大胜,可作为尖刀的道士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 哪怕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张玉再讲起道士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寒毛直竖。 「大伯,后来呢?那个道士是死了还是怎么着?」张辂开口问道。 张玉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死,毕竟他的道袍还有手中的剑很好辨认,战场清点了数遍,并未发现那个道士的尸首。」 张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此英雄人物,要是死了还真是可惜了。 听了张玉的讲述,张辂已经知道那个道士肯定是个高手,而且武功恐怕还在自己之上,哪怕张辂再怎么飘,他也不敢再万军之中直冲敌阵,也许以他如今的内力武功能杀死百十号人,可当他的内力耗尽也只有死路一条。 道士在杀了众多元军之后还能悄然脱离战场,足见其内力深厚,战斗之时恐怕还留了余力。 这样一个道士,张辂自然心生向往想要结交一番,他朝着张玉问道:「大伯,您就没问问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是何门何派的?」 张玉则开口回答道:「怎么没问?那道士在营中练武的时候我就想去结交一番了,只是无论我如何问,那道士始终不说自己姓名,也不说自己门派。不过嘛,打扫战场的时候我们在湖边发现了一处不小的石头,上面刻着‘疯道人周通尧大破元军于此,,想必周通尧便是那个道士的姓名了吧。」 虽是练就了一身武功,但张辂却始终没有在江湖走动过,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罗克敌、贾赟仝还有孙其月算是半个江湖人,所以对于江湖人的名号,张辂并不了解,但他还是把疯道人周通尧这几个字默默记在了心里。 这时,府中的下人上前提醒道:「老爷,热水已经烧好,还请您赶紧沐浴更衣吧。」 虽是在自家府中,但穿着带血的里衣多少有些不像话,也不吉利,张玉马上在下人的服侍之下沐浴更衣一番。 待张玉穿着妥当,厨房的饭菜已经做好。 张玉已经数月没吃过一顿好饭,酒更是不曾占过一滴,好容易得胜归家,自然也要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席间张玉喝了不少酒,许是怕张辂和张辅担忧,他并未再说有关军中的任何事物,更多的则是在询问张辂与张辅最近的学习情况。 张辅学习一直不错,成绩在詹士府也是名列前茅,可张辂的成绩却是一言难尽,不被子澄先生点名批评已经阿弥陀佛了,至于成绩……不问也罢。 可哪怕张辂成绩再差,张玉也是不以为意,只要张辂健健康康, 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张辅会在旁边时不时地调笑两句。 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是回家待参的模样。 饭后,虽然还想多听听张玉讲故事,但张玉出征归来,又受了些皮肉之苦,张辂实在不好过多打扰,只得让张玉先好好休息一番。 回家待参这段时间是无法外出的,但外面的人却可以进来。 到了下午,莫从容便来了府上。 其实莫淡定莫从容两兄弟极为相像,若只看外表,张辂根本无法区分。 好在兄弟二人性格上有所不同,莫淡定极为在乎输赢,眉目之间的戾气稍重,而莫从容真的人如其名,为人极为淡泊。 见了张辂,莫从容拱了拱手,说道:「卑职见过张小旗。」 虽说蒋瓛和朱元璋都已经告知会将张辂升为总旗官,可眼下真正的封赏还没下来,张辂现在的官方身份依旧是小旗官。 张辂赶紧摆了摆手道:「你看你,每次见我都那么客气,咱们年龄差不多,还都在一块共事,虽说分属于不同的师父,但好歹也算是同在锦衣卫习武,喊小旗多生分,你看你哥,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口一个张辂叫着。」 莫淡定每次见了张辂却是态度不怎么好,莫从容只以为张辂说的是气话,赶忙打圆场道:「张小旗勿怪,家兄只是执着于上次的输赢,其实对张小旗并无半分的恶意。」 张辂则说道:「你看,误会了不是,莫淡定那性格我是知道的,我不会往心里去。你就别一口一个小旗的叫了。」 说着,张辂伸出手指,稍稍比划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小旗也就是那么大点的官职,多寒蝉人,等我什么时候当了一品大员,你再喊我官职多好,现在嘛,你就喊我一声师兄便好。」 上下尊卑怎能轻易逾越?莫淡定也是颇为为难,他说道:「这样怕是不好吧?」 张辂却道:「怎么不好了?喊我一句师兄是让你跌份还是怎么着?」 见张辂一再坚持,莫淡定也不想过于矫情,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喊道:「二师兄。」 二师兄?张辂这才想起,刘二饼那厮是公认的锦衣卫大师兄,虽说之前的比武张辂最后夺冠,但刘二饼大师兄的位置却不曾动摇。 算了,二师兄就二师兄吧,好歹也是个天蓬元帅。 张辂道:「师弟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莫淡定则回答道:「二师兄如今回家待参,督主命我来告诉二师兄一声,纪纲和吴鹏均已下了镇抚司大牢。」 「什么?镇抚司大牢?纪纲和吴鹏都进去了?」张辂这才想起,平凉侯不就是弹劾自己滥用职权,将纪纲和吴鹏都弄进锦衣卫了吗。之前也是光顾着自己大伯了,竟把纪纲和吴鹏都忘在脑后了。 莫淡定点了点头。 张辂却是拍了拍自己脑门,记得在原地来回徘徊。 作为一名锦衣卫,还能不知道镇抚司大牢?凡是被关在这里的,皮肉之苦就暂且不说了,还从来没有人能囫囵个出来,这让张辂如何不担心? 张辂知道如今着急没用,他停下脚步,又朝着莫淡定问道:「纪纲和吴鹏都还好吧?有没有人对他俩用刑?」 莫淡定淡定地摇了摇头,说道:「督主说了,在他那里已经承认纪纲和吴鹏是锦衣卫的人,镇抚司那边自然不会动刑,不仅如此,他们二人只要不出镇抚司大牢,想做什么都行,就连吃食都是从登高楼订的,只不过要花他们自己的银钱。」 张辂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走到莫淡定跟前,说道:「师弟,你说话还真爱大喘气,就不能一口气都说完,害我白担心了。」 莫淡定确实一脸无辜,说道:「二师兄莫怪, 不是我不想说,是督主特意交代,一定让我分开说的。」 蒋瓛那厮果然不是好人!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莫淡定就在跟前,张辂如何敢说蒋瓛的不好? 他只能堆起笑意,违心说道:「督主是高人,妥妥的高人!我谢谢他!」 莫淡定又朝张辂拱拱手道:「话以带到,我就不打扰二师兄了。」 张辂点了点头,「好说,师弟慢走,我就不送了,主要也是实在送不了……」 送走了莫淡定,却迎来了李薛师姐。 讲真,在张辂的印象之中还从未见李薛离开过锦衣卫。 「今天刮的什么风?师姐怎么想起跑到我这玩来了?」张辂不解地问道。 李薛则一脸淡然,道:「罗师父怕你回家待参这些天荒废了武功,特意命我过来督促你。」 张辂耸了耸肩,说道:「我那么勤快,还用师姐督……」 张辂的话还没说完,李薛直接拔剑朝着张辂刺来。 李薛的剑到底有多快已经不用多说,好在张辂反应迅捷,堪堪躲了过去,不过衣服的边缘还是被划破了。 饶是如此,张辂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自己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都突破了,感知到了李薛体内真气的流动,提前做出了闪避动作,这一剑恐怕会在自己身上捅出一个窟窿。 张辂惊魂未定,朝着李薛嚷道:「师姐你疯了不成?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李薛却清冷地说道:「罗师父说你突破了,果然不假,如今已经到了练武的时辰,咱们继续!」 李雪说着,便又用剑朝着张辂刺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登闻鼓 自此之后,李薛每日都会到张辂这里来跟他一起习武,而且从第二天起,刘二饼也跟着加入了进来。 只是李薛和张辂是真的在习武,张辅也是练得有模有样,只有刘二饼一人每天基本都在摸鱼。 最初李薛跟张辂动手还会用上真家伙,只不过在伤过张辂两次之后,李薛手中的剑也变成了木剑。 在被李薛手持木剑一顿胖揍之后,张辂看着趴在桌上的刘二饼越看越是来气。 我在练武挨揍,你却在摸鱼睡觉?凭什么? 「大师兄好生惬意啊?」张辂用手中的木刀捅了捅刘二饼,略带不满地说道。 刘二饼打着哈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答道:「还行还行,二师弟今天是练完了?」 张辂将手插到胸前,翘起二郎腿道:「嘿,我不过跟你客气客气叫你声大师兄,你居然还真好意思答应,你的脸呢?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心里没点b数?」 平日里刘二饼还会装腔作势一番,可单独面对张辂的时候,他却是丝毫不在意。 只见他慵懒地摆了摆手,一边欣赏着李薛练剑的身姿一边说道:「二师弟好意思喊,我当然好意思答应了。啧啧,李薛师妹可真美啊!」 张辂用手在二饼脸前晃了晃,却依旧无法打断他那花痴的目光。 张辂无奈,只能将手收回,说道:「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发现你这些天是真的闲啊,锦衣卫那边不用当值吗?这都有两个月了吧?你天天往我家跑,也不跟着好好练武,这样浪费时间真的好吗?」 刘二饼的眼神依旧没有离开李薛的身影,他说道:「要不是李薛师妹在这,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刘二饼说着,又警惕地瞄了一眼另一方向的张辅。 张辂无奈地捂着脸,只能再次苦口婆心地说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辅哥绝对不可能娶我师姐,而且你再看看李薛师姐,她的眼里除了剑就没别的东西了,她也绝不可能喜欢上我辅哥。」 刘二饼却是摇了摇头道:「感情这种事谁能说的好?万一呢?这都两个月了,李薛师妹天天来此,万一日久生情了呢?」 张辂摊摊手,道:「这都还没日呢,怎么会生情?」 刘二饼明显没听懂张辂这种车速过快的词语,只能略带懵懂问道:「什么意思?」 虽然不懂,但刘二饼也大概明白从张辂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张辂当然也不可能解释,两人就这样打闹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院墙外面直接跃了进来,吓了张辂和刘二饼一跳。 两人定睛看去,见来人居然是千面人。 千面人环顾一圈,说道:「这里好生热闹啊。」 别看刘二饼平日里在锦衣卫混得相当自信,但每每见到千面人,他总会不自觉立正站好,不知道为什么,刘二饼就是觉得千面人好像十分危险。 李薛也是皱了皱眉,她同样不喜欢千面人,她觉得千面人在装,在故意掩盖着什么,反正让人看不透的人就是十分不讨喜。 张辅哪怕在锦衣卫待过一些时日,却也没见过千面人,在他眼里,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直接越墙而入的能是什么好人? 现下正好手中有刀,张辅横刀立在千面人身前,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私闯民宅?」 千面人赶紧摆了摆手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这话张辅如何肯信?他欲提刀上前,却被眼疾手快的张辂一把拦住。 「确实是误会。」张辂笑了笑,直接对着张辅介绍道:「辅哥,这位是锦衣卫的千面人师兄,算是我的同僚。 」 听了这话,张辅马上将手中的刀收起,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我过于冒失了,对不住对不住。来者是客,您快进来喝杯茶。」 千面人微微一笑,「茶就不喝了,我今日过来,不过是督主让我带句话。」 上次就是带句话,吴鹏和纪纲现在都还在镇抚司大牢呢,今日又带句话,天知道会是什么坏消息。 不过张辂还是张口问道:「什么话?」 千面人也是直接说道:「陛下秘密将沐英调往了云南,如今沐英已然到位了。」 张辂不认识沐英,但他知道,蒋瓛绝不会让千面人带来一句毫无营养的话,这句话里必有深意。 张辂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不大功夫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眼见张辂脸色有了变化,千面人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道:「师弟这是懂了?」 张辂点头道:「懂了。」 千面人又问:「那师弟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张辂再次点头,道:「知道了,这次多谢千面人师兄了,还请师兄回去帮我谢过督主。」 「自然。」千面人说完,一个纵身便跃出了院子,那动作干净利落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至于院中的张辅、刘二饼和李薛三人,均对张辂露出了询问的神情。 自始至终,他们三人都没明白千面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张辂懂了,但他却不准备给其他人说明,有些事情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没必要把其他人拉进来。 见张辂没有解释,李薛没有追问,因为她眼里只有剑。 刘二饼同样也没有追问,因为他眼里只有李薛。 只有张辅在不停地追问,他生怕张辂会再去冒险做什么傻事。 可张辂也只是笑笑,任凭张辅如何追问也没有吐露一句。 翌日一早,太阳还未曾升起,张辂早早便起床收拾停当,因为待会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轻轻将房门打开,出了房间又轻轻将门关上。 张辂轻手轻脚走到前堂,却发现张辅已经闭目盘膝坐在这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是听见了响动,张辅将眼睛睁开,他那白眼球之中尽是血丝,看上去多少有些恐怖。 「辅哥这是在专门等我?」张辂不解地问道。 张辅点了下头,说道:「是啊,我一夜未睡,一直在这里等辂弟,你和千面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张辂耸了耸肩,道:「辅哥想多了,我只是想出府去逛逛。」 在前厅盘坐一夜,张辅身上也是酸痛的厉害,他起身活动一番筋骨,这才开口说道:「辂弟,难道你忘了?你现在回家待参,不能出府。」 张辂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尴尬的笑容,说道:「当然没忘,但这都两个月了,我在府里呆的憋闷,所以才想着趁着天色未亮路上无人出去走走。」 张辅面无表情地问道:「辂弟,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去,但我知道,你出去了就一定很危险。辂弟,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出去的。」 之前的那抹尴尬已经不在,张辂脸上换上了一抹笑容,可他腿下却骤然发力,眨眼间便来到了张辅近前。 一直以来,张辅都知道张辂的武功很强,但具体强到什么地步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如今只看张辂的速度,张辅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弟弟。 张辂的速度让张辅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见张辂伸出两指,迅速点在了张辅的穴道之上。 如今点穴功夫张辂已经应用 纯熟,点穴既能让张辅无法动弹无法发声,同时还不影响张辅的视觉听觉还有思维能力。 张辂朝着张辅苦涩一笑,说道:「辅哥,只要我不出门,便不会有危险,但很多时候,我不能退缩,这是我的选择,不是危险选了我,而是我选了这条路。我不知道出去之后会面对什么,因为还有太多的人和事我都看不清,我也知道你和大伯都拿我当最亲的亲人,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今天这条路,我自己走。」 张辂说完,便饶过张辅,径直出了府邸。 张辅心中这个悔啊,他以为自己便能拦下张辂,若是早知如此,便将自己父亲一并喊着也要将张辂阻止下来。可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张辅甚至连悔恨的声音都发不出。 …… 今日的早朝还没有开始,宫门之外除了把守的兵丁便是在等着宫门开启的朝臣。 这些朝臣依着关系远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所谈纶的也都是政事。 远处一道身影正缓慢走向皇宫门口,那道身影看上去是那么挺拔孤傲。 不少朝臣也都好奇,人们过来上朝,有坐轿的,有坐牛车的,亦有骑马过来的,独独没有用双腿走过来的。 待人影走至近前,人们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张辂。 这下周边的大臣们可算开了锅,马上有朝臣跳到张辂面前,指责道:「张辂,你应该回家待参才是,如今未得陛下召见,你竟然私自出府,这乃是藐视皇权,乃是欺君之罪。」 张辂置若罔闻,任由千般辱骂,他的脚步却还在继续向前,直到到了皇宫门口,站到了登闻鼓跟前,这才停下了脚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击鼓 自魏晋南北朝起,朝堂外便设置了登闻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 直到大元建立,蒙古贵族丝毫不在意底层的百姓,登闻鼓制度也因此废弃。 大名成立之初,朱元璋沿袭前面几个汉家王朝制度,命人在皇宫门口设置了登闻鼓,为的就是让有冤屈者可以到此击鼓鸣冤,皇帝也会亲自审理案件。 可有冤屈的往往都是升斗小民,他们胆小怕事,活的十分谨慎小心,哪怕有了冤屈,有时连去官府告状的胆子都没有,有哪来的胆子敢来皇宫门口击鼓鸣冤? 是以大明成立这么些年来,登闻鼓还从未被人敲响过。 负责看守皇宫正门的同样是锦衣卫,皇宫前的登闻鼓也自然是他们照看。 皇宫门前此刻静逸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张辂身上。 今日在宫门值守的乃是锦衣卫百户冯弘,由于相貌伟岸品行端正,每每遇到大朝会,都是他在此值守。 他虽然跟张辂没有太多交集不算熟识,但也是认识的。 眼见张辂站到了登闻鼓前,冯弘马上出列,开口大声问道:「若有冤屈,可击鼓鸣冤!」 说完这句,冯弘又压低了声音道:「张辂,你还在待参期间,你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你还年轻,做事切不可鲁莽。」 冯弘当然知道受到罗克敌、朱元璋等人的偏爱,可今日张辂待参期间却来到了皇宫门前,实在是有失妥当,但念着同为锦衣卫,冯弘还是善意的提醒了几句。 张辂朝着冯弘笑着拱了拱手,算是接受了冯弘的好意,但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登闻鼓,开口说道:「我今日来此,正是有冤屈!」 闻听此言,冯弘并没有多说什么,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了,至于张辂怎么选择,已经跟他没有关系。 今日蓝玉同样来参加早朝,他眼睛微眯,却没有说话,而是朝着身后的一个文官看了一眼。 文官名叫詹徽,乃是东莞伯左佥都御史,他与蓝玉私交莫逆,仅从一个眼神便明白了蓝玉的意思。 只见詹徽朝着蓝玉点了点头,便直接朝着张辂吼道:「自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回家待参之人敢于违逆陛下之命私自出府,张辂,你今日出得府来,把陛下置于何地?」 詹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张辂跟前。詹徽乃是文官又在督察院工作,动手他不行,但站在制高点谴责别人却是他最在行的。 朝臣中与蓝玉私交甚好的不在少数,蓝玉之所以选择詹徽,就是看重了詹徽的动口能力,另一方面也是蓝玉听说了张辂的战力,知道己方几乎无人能在武力上压制这小子。 张辂抬眼看看年近五十的詹徽,开口说道:「我要动手打你吧,肯定有人说我不尊老,但像你这样感觉自己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随便给人扣帽子的人是真他么的烦,你最好滚远点,不然说不准我真会忍不住打你,我心中的戾气不发泄出去确实难受,对了,顺便问你一句,你贵姓?你妈贵姓?」 詹徽确实能说会道,若是辩驳道理,整个朝堂也没几人是他的对手,可面对着张辂这些市井的骂街言语,詹徽却从未见识过。 更是从未被人如此辱骂过。 只见詹徽颤抖着指着张辂,道:「老夫好心劝你从善,你却如此辱骂老夫?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张辂斜眼看看詹徽,也是来了脾气,说道:「劝我从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心里没点b数?我有冤屈,我要高御状,你这老家伙为何阻拦我?」 詹徽被气得不轻,似乎依然忘记了张辂武力惊人,他紧紧抓着张辂的袖子,大声喝道:「枉你还是詹士府的学子!黄子澄就教了你这些?你如 此言语,与市井泼妇何异?老夫与你这种人同朝为官,深感耻辱!」 张辂确实学习不好,但这和黄子澄没啥关系,在张辂心中其实还是非常敬重黄子澄的。 张辂不怒反笑,只是他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阴冷,「你这老家伙倒是满嘴仁义道德,但你就敢说你这官当的就干净?如果你是干净的,为何要阻止我告御状?你在跟我拉拉扯扯,又与市井泼妇何异?是我抢了你老婆还是睡了你闺女?」 在场的朝臣无不是斯文之人,哪怕是武将也没人会用如此粗鄙的语言问候别人,可今日张辂却这样做了。 周围的朝臣对着张辂指指点点,指责不断,就差用吐沫淹死他了。 当然了,也有不少朝臣是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看热闹的。 好在张辂脸皮厚,无论是指责的还是看热闹的,他全都不在意,只是觉得吵。 张辂不在乎,可詹徽在乎自己这张脸面啊,他可以肯定,哪怕是张辂被陛下斩了,今后他自己也势必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这让心性高傲的詹徽如何能够接受?此刻看着周围的众人,他已经怒极,「张辂!老夫今日跟你拼了!」 眼见詹徽就要动手,张辂开口说道:「老头!你真是给脸不要!」 张辂说吧,已经一把抓住了詹徽手腕,张辂本就年轻,手劲也大,饶是没有运用内力,也不是詹徽这把老骨头能够对付的。 只见詹徽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使劲使的,反正他此刻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力气,却依旧没能挣脱张辂的大手。 张辂横眉立目,朝着詹徽怒道:「滚!」 张辂暗暗使了些内力,一把将詹徽甩飞,这内劲之中使了些技巧,虽是将詹徽甩出老远,却不会让他受什么伤。 詹徽是屁股着地的,他飞在空中的时候才猛然想起张辂的厉害,但也知道后悔无用,他以为自己必死,哪知落地之后除了屁股有些疼痛,其余再无半点不适。 詹徽愣在当场,坐在地上左右看看,实在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双眼一番,假装晕了过去。 詹徽官职不低,眼见他晕倒,不少朝臣都赶忙围了上去,真情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总之围上去的官员探了探詹徽鼻息,得知他还活着,便一个个转头对着张辂怒目而视。 蓝玉则摇了摇头,詹徽年龄不小,但也许是自视过高的缘故,性子一点也不稳重。 张辂看着那一双双能将他活剐的眼睛,颇为不屑地说道:「不服?不服你们来咬我啊!」 不少人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却没有动手,也没人动嘴,毕竟詹徽前车之鉴摆在这里,没人想要成为下一个笑柄。 眼见没人再来打扰自己,张辂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登闻鼓,自从厉鬼杀人案开始,张辂便跟平凉侯别着矛头,平凉侯夫妇拐卖人口、倒卖军备、窃据他人田产,同时还跟九门关系匪浅。 可平凉侯在军中地位超然,他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及军中,而且当初平凉侯在云南大杀特杀,将那里的土人杀的胆战心惊,可以说只要平凉侯在,那云南的土人和边军便能平稳,若平凉侯死,云南土人很可能会叛乱,那里的边军同样可能叛乱。 为了边境安宁,所以没人敢动平凉侯,朱元璋也一直对他放任着。 可今时不同往日,沐英已经到了云南,虽然张辂不认识沐英,但穿越之前在武侠和电视中可是听说过云南沐王府的名头,既然沐英已经到位,想必是可以震慑云南土人和边军的。 那么现在,是时候找平凉侯清算了。 当然了,今日张辂前来,也属实有赌的成分,毕竟他现在还是在家待参的期间,而且消息还是从蒋瓛那里传过 来的。 虽然张辂觉得蒋瓛对自己还算不错,但他又觉得蒋瓛十分危险,蒋瓛的很多动作都让人看不懂。 蒋瓛那里可是掌握了平凉侯的大把证据,想要搬到平凉侯,蒋瓛只要把这些证据交给朱元璋就够了,可蒋瓛没有这样做,他只是遣千面人来通知了张辂。 张辂不知道今日过后他将面对什么,也许是朱元璋的震怒,也许是相安无事。 虽是冒险了些,但既然穿越一回,总要对得起这一趟单程票,就像冯弘说的那样,张辂还年轻,既然年轻,就总要做些年轻人该做的疯狂事。 他取过一旁已有些落灰的鼓槌,重重击在了登闻鼓之上。 大明立国以来,登闻鼓终于第一次响了,它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作用,这件事必将让整个天下为之侧目,张辂赢了,那天下的官员便会收敛很多,百姓的日子会在生产力不足的大明稍稍好上一些,但如果张辂输了,恐怕登闻鼓此后再也不会有人敲响。 鼓声如雨点一般密集,张辂宣泄着心中的戾气,孙平不能白死,琉璃不能白死,元宝也不能白死,平凉侯跟九门勾结,坏事做尽,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鼓声肆虐,在皇宫门口久久不散,就像那些被九门,被平凉侯害死的百姓无休止的呐喊。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告御状 朝会,坐在主位之上的朱元璋明显很是不开心。 朝臣们站在殿内,一个个噤若寒蝉。 朱元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辂,开口问道:「朕不是让你小子回家待参么?你小子怎么自己出来了?怎么?朕的话难道已经不作数了吗?」 朱元璋的语气越来越冷,张辂却不以为意,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微臣有冤屈。」 朱元璋却是一脸玩味,说道:「你小子那么聪明,这天下还能有人让你受了冤屈?登闻鼓的声音朕刚刚在这里就听见了,那登闻鼓可是专门给百姓击鼓鸣冤的,你供职锦衣卫,又属勋贵子弟,没事敲什么登闻鼓?」 张辂朝着朱元璋一个头磕了下去,说道:「微臣之所以敲登闻鼓,为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为了那些枉死的百姓。」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道:「说详细些。」 张辂缓缓将头抬起,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只听他道:「微臣状告平凉侯费聚勾结九门,侵吞百姓田产,拐卖百姓为奴,倒卖军粮兵器无数,构陷忠良,结党营私!」 张辂话音刚落,武勋队伍中一人出列,开口便道:「这些年平凉侯出生入死,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尤其是征讨云南,更是战功彪炳,臣请陛下明察,定要还平凉侯一个公道。」 说话之人名叫陆仲亨,乃是吉安侯,官至大都督府左都督,为大明屡立战功,更和朱元璋是儿女亲家,他在朝中说话分量也是不小。 其实陆仲亨的话也算中肯,同时还点出来平凉侯平定云南的战功,也算是从侧面告诉朱元璋,不管平凉侯有罪没罪,绝不应该轻动。 朱元璋抬了抬手,算是对陆仲亨的一种安抚,同时又一脸冷意,朝着张辂问道:「张辂,你可知诬告一名武勋侯爵要承担什么样的罪责?」 张辂还未开口,傅友德已经出列说道:「陛下,张辂年少无知,做事难免荒诞,还请陛下看在他年少的份上,赦免他的罪责。」 傅友德与平凉侯颇为不睦,虽然他也盼着平凉侯倒霉,但张辂毕竟救过傅让的性命,他却不想张辂因此犯险,今日这事一个弄不好,便是掉脑袋的结果,今日也是傅友德来的稍晚,不然他绝对会阻拦张辂,说什么也不会让张辂敲响登闻鼓。 朱元璋看了看傅友德,颇为不满地说道:「卿这意思,年少便可网开一面?年少便可为所欲为?在朕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跟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 眼见朱元璋不满,傅友德立刻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微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赎罪。」 朱元璋没有叫傅友德平身,更是连理会都没有理会,而是又看向了张辂。 满朝文武,就没有不怕朱元璋的,平日里根本就没有朝臣敢跟朱元璋对视,可张辂却敢,他迎着朱元璋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同时还在自己怀中拿出了当初在花子门找到的平凉侯的亲笔书信。 虽然这信假的可能性比较大,但里面有关平凉侯拐卖人口的内容绝对是真的。 「陛下福泽恩照四海,但这世上却还有不法事,金陵城中有九门为祸百姓,臣将九门尽数剿灭,得到这封平凉侯的亲笔书信,还请陛下定夺。」张辂口中说着,已经将信高高举过自己头不过詹徽了?真是人嘴两张皮,谁说都是理。 虽是心中腹诽,但一众朝臣却没人出声,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朱元璋偏袒张辂,谁会吃饱了撑的上前去触霉头?如今这些朝臣不求别的,只求朱元璋的怒火别牵连到自己身上便好。 朱元璋拍了拍张辂的肩膀,转身又回到自己的皇位之上。 他低头看着一众朝臣,今日看着这些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就感觉十分不爽,只听朱元璋怒道:「九门为祸金陵,朕亦有所耳闻,可满朝公卿,可有一人与朕通报过九门的罪责?你们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人与九门有所勾结?朕的朝堂之上,看来早已被蛀虫占据!」 闻听此言,所有的朝臣甭管是不是跟九门有所勾结的尽皆跪在地上,齐声说道:「陛下息怒,臣等有 罪。」 朱元璋当过放牛娃,当过和尚,做过乞丐,知道底层百姓的不易,满朝文武有不少也都起于微末,朱元璋本以为他们也会和自己一样怜惜百姓。 可如今呢?不过才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不少朝臣已被纸醉金迷的生活所腐蚀,早把自己当年受过的苦和百姓忘在了脑后。 朱元璋越想越是心烦,直接命令道:「传朕旨意!命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刑部尚书开济、督察院右都御史杨有恭协助太子彻查平凉侯费聚与九门!」 蒋瓛、开济、杨有恭三人迅速出列应是。 只看朱元璋的态度和这阵仗,众人也知道平凉侯费聚要倒大霉了,那些跟平凉侯关系匪浅的官员,现在也只想着怎么才能不被牵连其中。 朱元璋面色稍霁,点了点头,朝着张辂说道:「好了,这件事朕会彻查,你小子如今还在待参期间,你私自出府的事朕就不予追究了,你先回去吧,你的冤屈还有百姓的冤屈,朕自会给出一个交代!」 张辂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臣谢过陛下!」 言罢,张辂便出了皇宫,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升任总旗 张辂能平安归家,张玉张辅两父子这才算放下心来,当然了,张辂这次做事实在太过冒险,张辅没事就会说上张辂两句。 张辂自知理亏,每次也只能笑着赔礼。 张辂依旧在家待参,闲暇时便练练武功。 山人不知凡尘事,忽有一日,高海永竟到了张辂府上,同来的还有一位传旨的公公。 张辂没时间跟高海永叙旧,马上跟着张玉和张辅一同沐浴更衣,又摆好了案台上好了香。 只见传旨的公公打开圣旨,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于费聚状告锦衣卫小旗辂以公谋私滥用职权与实有异,着令张辂官复原职,另九门为祸一方,实乃祸国之贼,辂平九门甚益,其功震授金陵,朕知辂克己守法,当褒之于行,今特嘉辂为锦衣卫总旗,望卿勿忘初心。其叔父张玉教侄有方,今已查明与军中贪墨违逆之事无关,又感玉随军平定元军,押运粮草调度有方,实为国之良将,朕念其才,调玉为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钦此!」 传旨的公公念完,将圣旨高高举起,露出满脸笑容,对着张辂一家人道:「恭喜恭喜,几位大人赶快接旨吧。」 张玉与张辅一同叩首,嘴里还喊着:「谢主隆恩!」 只有张辂还是一副懵逼的状态,开口便问:「这圣旨文绉绉的,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公公,您能不能受累给翻译成大白话?」 张辂不学无术的名头早已传遍金陵,传旨的公公传了这么些年的圣旨,也还是头一遭遇到张辂这样的人,他也不恼,只觉得张辂憨直有趣,不自觉地便笑了起来。 一旁的高海永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张辅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性子还不算沉稳,只见他满脸喜色,对着张辂说道:「辂弟啊,你和阿爹都不用在家待参了,不止如此,你现在已经被陛下升任为锦衣卫总旗了,阿爹也成了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 对于自己升任总旗,张辂算是早就知晓了,他只想着皇帝还是太小气,自己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敲的登闻鼓,怎么说也该给自己升个百户吧?不过没关系,好歹自己大伯也算是升官了,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大伯官职越高越好。 虽然已经没了彩票中心的分红,但张辂之前着实存下了不少财富,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直接递给了传旨的公公。 只是这公公也算是老人,知道朱元璋到底多么讨厌收受贿赂,哪怕是为了自己小命,公公也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推搡了半天才算是勉拒了张辂的好意。 直到接了圣旨送走了公公,张辂这才得空跟高海永叙叙旧:「好久不见啊高千户,最近还好吗?吃的多不多?睡的香不香?您过来找我有啥事?」 高海永早已习惯了张辂怪异的问候,他说道:「我来找你,当然是好事。」 对于这个说辞,张辂说什么也不信,自打进了锦衣卫,他哪里遇到过什么好事?「高千户您快拉倒吧,别说锦衣卫没有好事,就算有好事,能落我头上?」 高海永嘴角微翘,说道:「督主给你安排了一个肥差,抄家,去不去?」 抄家?张辂穿越之前可在电视上看过不少次,往往去抄家的官员都会中饱私囊,这可是妥妥的肥差,张辂也不能免俗,哪怕他如今已经很有钱了,就算不中饱私囊,去开开眼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张辂马上点了点头,说道:「去,我当然要去了。」 跟张玉张辅打了招呼,张辂便随着高海永出了府。 才一出府,张辂便开口问道:「对了高千户,咱们这是去抄谁的家?」 高海永答道:「平凉侯府。」 「平凉侯府?这么快?不是要三司 会审么?」从朱元璋密调沐英到云南,再加上朱元璋对自己的态度,张辂不难想象,皇帝这是要动动平凉侯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 高海永点了点头,道:「太子本就是能力极强,加之又是三司会审,咱们锦衣卫的证据掌握也足够全面,案件审理自然极快。在铁证面前,平凉侯全都招了,他不止跟九门有所勾结,还跟胡惟庸有所勾结,此事牵连出来的人还有荥阳侯郑遇春、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南雄侯赵庸,另外还发现不少朝臣跟九门有所勾结,就连三司会审的刑部尚书开济也已经被下狱查办。」 这多多少少有些讽刺,前几天还是三司会审的刑部主官,这还没过几日便成了阶下囚。 张辂也是暗叹一声:「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官员和勋贵牵涉其间。」张辂说着,又朝着高海永继续问道:「那纪纲和吴鹏呢?他们两个人放了没?」 高海永则回答道:「吴鹏的父亲崔岩乃是被诬陷的,如今事实已经查明,陛下已经为其***,不过近来咱们锦衣卫的人手也不怎么充足,倒是一时间把吴鹏和纪纲给忘了。」 「忘了?莫非他俩如今还关在镇抚司大牢?」张辂一脸无奈地问道。 高海永同样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辂二话不说,朝着反方向便跑。 高海永则开口问道:「平凉侯府不在那边,你这是要去哪?」 张辂脚步不停,同时还不忘回身说道:「高千户先去平凉侯府等我吧,我先去镇抚司把纪纲和吴鹏两人放出来。」 高海永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朝着平凉侯府而去。 …… 镇抚司大牢之中,虽是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吴鹏和纪纲两人过得倒也还算惬意,此刻纪纲正在努力习武,一套拳法也是被他耍的虎虎生风,而吴鹏则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在参禅还是睡着了。 张辂风尘仆仆地跑到镇抚司大牢,许是今日有些激动,张辂喘息了好久竟没说出半句话。 吴鹏依旧盘膝而坐,想来是真的睡着了,纪纲则看了看张辂,开口便问道:「大人,您怎么来了?莫不是您也是被抓进来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对峙 张辂赶紧啐了纪纲一声:「呸呸,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看我像是个阶下囚吗?」 盘坐于地的吴鹏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上下看了看,和纪纲异口同声说道:「像!」 张辂拍了拍自己脑门,真是交友不善啊,不过他也不着急,而是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真是白来了,看来你们是真的不想出去啊。」 闻言,纪纲马上扒在了铁笼之上,眼巴巴地说道:「大人您别走啊,都是卑职的错,卑职不该拿您开玩笑。」 吴鹏虽是要比纪纲稳重,但也还是站起了身子,他有些不确信地问道:「我们能出去了?」 张辂止住了脚步,重新回到牢房之前,笑着说道:「当然,你们可以出去了,平凉侯才是有罪的那个。」 吴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颤抖着身体,朝着张辂问道:「平凉侯才是有罪的那个?」 张辂没有回话,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吴鹏已经盼望了不少年,可今时今日,他却要比预想中的平静不少。 「那贫僧的爹呢?」吴鹏再次开口问道。 「你爹无罪,陛下已为你爹***。」张辂坚定地说道。 吴鹏就那么看着张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颊滑落,他一脸木讷,太守擦了擦自己脸庞,自己的脸好像是湿了,他抬眼看着张辂,忍不住问道:「贫僧这是哭了?」 张辂摇了摇头,道:「没有,你只是太高兴了。」 吴鹏如何听不出张辂这是在骗自己?多少年了?自打他全家被杀,哪怕再如何恐惧如何害怕,他也没有哭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吴鹏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甚至他渐渐都忘记了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可就在今日,他居然哭了,随着泪水的滴落,他的内心也是如释重负。 此刻吴鹏的眼泪犹如决堤一般,任他如何擦拭,也止不住那奔涌的泪水,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喜悲,依旧是一脸木讷。 吴鹏跪倒在地,算是给张辂行了一个大礼,他不会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感谢的话语,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便算是表达了心意。 张辂朝着吴鹏笑了笑,又抬手招过一旁的狱卒,开口道:「来来,将我这两位朋友放了吧。」 「得嘞,上边早有吩咐,张总旗可以随时将二位领走。」狱卒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纪纲看了看张辂,马上开口说道:「大人升任总旗,实在是可喜可贺。」 张辂却摆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我看你们衣服也还算干净,你俩赶紧跟我走吧。」 纪纲则问道:「大人这是打算带我们去何处?」 张辂脸色的玩味瞬间不见,而是极为严肃地说道:「去平凉侯府!去抄家!」 …… 张辂本以为抄家是一件轻松且解气的差事,可到了平凉侯府,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年代,无论是丫鬟还是家丁,全都可以算作主家的财产,在抄家之时,这些人的命运也是极为悲惨,轻则发卖教坊司或是流放,重则直接给上一刀了结性命。 此刻平凉侯府中哀嚎声、怒骂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本是代表着正义一方的锦衣卫、刑部和督察院反倒像是一群过境的恶魔。 不少衙差肆意鞭打着平凉侯府的下人,亦有在府中查抄一番却把贵重物品装进自己口袋的,更有人见了漂亮丫鬟,直接过去摸上两把肆意玩弄的。 衙差们脸上露出兴奋且无耻的嘴脸,那些平凉侯府中的下人则是满脸惊惧,却只能卑微的求饶。 张辂看着平 凉侯府中的一幕幕,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明明己方才是正义的一方啊?可为何正义的一方也会干出猪狗不如的事情? 张辂想不明白,他左右看看,看到了已经满身血污,仅剩下一口气的侯府管家,也看到了紧紧抱着自己孩子的平凉侯小妾。 张辂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几个依旧在折辱侯府管家的衙差。 老管家浑浊的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感激,如今他已经动弹不得,只能朝着张辂乞求道:「我这辈子也算是作恶多端,能有今日也算是报应,张辂,我一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今日我想求你一回,求你杀了我。」 张辂眼神中略带犹豫,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了精芒,他蹲到老管家身旁,一指点在了老管家的心脉之上,浑厚的内力透指而出,不过一刹那便击碎了老管家的心脉。 老管家就这样死了,无论他生前到底帮助平凉侯做过多少坏事,但人已死,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眼见此情形,刚刚被张辂推到一边的几个衙差不干了,眼见张辂身上并没有穿着公服,他们直接开口骂道:「哪来的小子?爷几个正开心呢,你参合什么劲?你知不知道这人是平凉侯府的管家?这人可是重犯,就被你直接弄死了,你知道自己要担负什么罪责吗?」 张辂根本不理会这几个衙差,而是又缓步走到平凉侯小妾的身前。 张辂本以为小妾会有恨意,可张辂在小妾的眼中也只看到了惧怕。 这也难怪,刚刚有不少衙差见她生得好看,对她上下其手占了不少便宜,若不是知道她是平凉侯的小妾,此刻无法轻动,说不得便会对她做出什么禽兽之事。 同时,张辂还看了看小妾怀中的孩子,这孩子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正应是快乐成长无忧无虑的时候。 可此刻,这年幼的孩子眼中却充满了恨意。 他见张辂越走越近,直接朝着张辂怒吼道:「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快走开!不许欺负我娘!」 张辂自然不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而是朝着平凉侯小妾问道:「这是你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小妾怕张辂会对孩子不利,并没有回答,而是蜷缩着身体,摇了摇头,并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许。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底线 衙差在勋贵满地的金陵城根本不算什么,平日里只能干些欺压百姓的事情,比之金陵城以前的黑道好不了多少。 可今日呢?原本高高在上的平凉侯府跌落凡尘,往日纸醉金迷的贵族成了阶下囚。 这些衙差自然要好好欺辱一番,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的存在,这是一种仇视且扭曲的心态,但大多数人都有。 骤然被打破了这种爽快的感觉,这些衙差自然不爽至极。 更何况张辂都不正眼瞧他们一眼,这就让他们更加不爽了。 要是在平日,他们可能还有个眉眼高低,思考一下眼前的俊俏少年会不会是哪家勋贵府中的少爷。 可今日对平凉侯府进行抄家,他们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是勋贵之家都要匍匐在自己脚边。 为首的一个衙差盛气凌人地说道:「你小子活腻歪了?胆敢管这里的闲事?平凉侯府里的都是重犯,你再管闲事,小心被当做同党!」 张辂冷着脸看向说话的衙差,这名衙差只觉得周身遍布一丝冷意,可他却没有退却,这里的衙差以他为首,若是今日退了,他还怎么管理自己的这些手下?况且他知道自己现在代表的是朝廷,只要有人胆敢违逆,自可扣上一道:「张辂,你看那孩子,他叫费璿,乃是平凉侯费聚唯一的子嗣,你看看这孩子的眼神,满眼都是恨意,这要是到了二十年以后,当他知道了你就是带着证据告发他父亲的那个人,你猜他会不会找你寻仇?」 吴鹏站在张辂身前,耳力又好,自然也听到了高海永的话,他今日跟着张辂过来抄家,确实是想着报仇的,可当他到了平凉侯府,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心中的仇恨早已渐渐熄灭。他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当年的画面,那时候他也算是个孩子,可家中却惨遭变故,所以他对平凉侯的孩子多了一份怜悯,他可以感同身受,知道那个孩子虽然恨,但更多的却是无助和害怕。同时他也害怕自己的惨剧会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演。 吴鹏想听听张辂会怎么说,许是因为紧张,心中又带了一份期待,肌肉竟不自觉绷紧起来。 张辂却是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看着高海永,咬牙问道:「高千户这是何意?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高海永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道:「别动怒,我这也是善意的提醒,督主已经吩咐过了,这次抄家的行动以你为首,哪怕我是千户,但在这次行动中还要听从你的号令,所以……你要想干掉费聚的儿子大可吩咐一声,既不会脏了你自己的手,还能消除未来的一大隐患,而且我能保证,这事绝不会有人说出去。」 张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朝着高海永质问道:「高千户,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办案的时候,你就说过锦衣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很多事你做不到,但你却希望我能做到公平正义。锦衣卫里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却觉得高千户能说出这番话,至少算是个有良知的好人。可这才过了多久?高千户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是有底线的,今日这孩子我不会杀!平凉侯府里的人我也会全部保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八章 韩沁出马 听了张辂这番话,吴鹏松了一口气,身上紧绷的肌肉也算放松下来。 高海永一脸无奈地笑笑,说道:「都听你的,今日你是主官,在场的锦衣卫任你随意调动。」 张辂没有再多说,而是朝着高海永点了点头。 衙差那里见高海永和张辂一阵窃窃私语,等得多少有些不耐烦,只能开口问道:「高千户既然与这少年相识,那这少年的过错我们也就不追究了,只当是给锦衣卫一个面子,不过这里其余人都是重犯,之前可是说好的,平凉侯府的账册文书你们锦衣卫负责整理收集,其余案犯和府中财物均是我们刑部负责,还请高千户让开一条道路,让我们把案犯都押到刑部大牢去。」 为首的衙差说完,周围的衙差便要继续下手拿人。 可张辂怎么肯干?他赶忙出声阻拦道:「押到刑部大牢?去了那里供你们这帮人欺辱吗?今日我在这里谁都不能将人带走!」 为首的衙差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看在高千户的面子才不愿跟你过多计较,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 恰在此刻,一个苹果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衙差的脑袋上。 好在这就是个苹果,若是换了石头,衙差的脑袋恐怕早已开花了。 饶是如此,衙差也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疼得厉害,他捂着脑袋后退半步,被眼疾手快的下属一把搀扶住,待稳住了身形,这才气急败坏地吼道:「谁?谁敢袭击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衙差气急败坏的模样,平凉侯府院墙之上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呵呵,真是有趣,这天下的道理都让你们这些人说了,我刚才可看得清楚,你们这些衙差可是摸了这院中的姑娘们不少下,还把好些个下人都打伤了,如今怎么成了别人不识好歹了?」 张辂抬眼看看,却见平凉侯府院墙之上的正是乐安县主韩沁,这里已经够乱了,谁能想到这个小魔头居然还跟着来添乱。 衙差揉了揉脑袋,用手中的长刀指着韩沁道:「哪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偷袭官差,你赶紧下来,看老子今日不活劈了你!」 韩沁是谁?小明王韩林儿的孙女,亦是皇帝朱元璋最为宠溺的干孙女,同时还有像锦衣卫第一高手罗克敌那样的高手在暗中护佑她,江湖中不少曾经的明教大佬也都对韩沁十分宠爱,这衙差胆敢骂韩沁是野丫头,要是让罗克敌或是朱元璋听去,还不将这衙差活活撕了? 韩沁一个纵身落在地上,却也不理会衙差,而是走到平凉侯小妾跟前。 眼见今日没人理会自己,衙差的脸面实在有些挂不住,他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高海永出声制止:「我劝你还是别说话,这姑娘你惹不起。」 能让高海永说出「惹不起」三个字的人在金陵可并不多。 衙差看了看高海永,便不再言语。 韩沁则在自己荷包中掏出一块糖,递给了小妾怀中的费璿。 到底是个三岁的孩子,见到了糖果,他的脸上不再充满警惕,而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又看了看满是泪痕的小妾,竟将糖递到了小妾面前:「娘亲不哭,璿儿这里有糖,娘亲吃了就不哭了,乖乖哦。」 费璿的行动让不少人心中为之一酸,看着懂事的儿子,小妾更是泣不成声,不过她还是将费璿递来的糖果含在了嘴里,又马上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开口说道:「这糖真甜,娘亲不哭了。」 费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同时还忍不住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 韩沁叹息一声,又自荷包中掏出了一块糖,道:「这块给你。」 一个孩子就是如此的单纯简单,能有甜甜的糖果吃就是幸福的。 费璿高兴地接过 糖果,十分有礼貌地说道:「谢谢阿姨。」 韩沁却是撇了撇嘴,捏了捏费璿的脸颊,说道:「喊什么阿姨,喊姐姐。」 费璿把糖放进嘴里,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姐姐。 小妾也是赶忙道谢,不过她还是出口提醒道:「多谢这位姑娘了,今日我家遭难,姑娘就别蹚这浑水了,还是赶快离开吧。」 韩沁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张辂身边。 一直以来,韩沁都是以一个魔头的形象出现,没事拔拔皇帝胡子,怼怼朝臣,或者是看谁家勋贵子弟不爽直接上手打一顿,不然她也不会得到一个「金陵第一魔头」的称号,可今日韩沁的举动却着实令张辂意外,这个魔头怎么还做起好事了? 「姑奶奶,你怎么来了?」张辂开口问道。 韩沁则答道:「无聊,就是过来看看,抄家的场景我还没见过,不过今日可算是‘见识,了。诶,张辂,你刚刚喊我什么?姑奶奶?这称呼都把我喊老了,赶快换一个。」 张辂无奈,只能郑重地朝着韩沁拱了拱手道:「张辂见过乐安县主。」 韩沁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可把衙差吓了一跳,乐安县主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他刚刚居然骂乐安县主是野丫头,自己这脑袋难道是不想要了? 衙差不经意摸了摸自己脖子,马上将刀收起,朝着韩沁拱手道:「小人见过乐安县主,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县主多多包涵。将平凉侯府的这些案犯羁押到刑部大牢实在是职责所在,还望县主能行个方便,让小人将人带走。」 虽然不愿多生事端,但衙差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番话,上峰让他过来拿人,他今天若是空手而归,不光会丢了刑部的面子,恐怕自己的饭碗都将不保。 韩沁还未答话,张辂已经开口说道:「有我锦衣卫在,就绝不会让刑部的人把人带走。」 张辂刚说完,又转头朝着高海永问道:「高千户,今日是不是我说了算?」 高海永点了点头,道:「当然,这可是督主的命令,锦衣卫没有人可以违抗,包括我在内。」 张辂点了点头,道:「那好,众锦衣卫听令!」 一众锦衣卫包括高海永在内,立刻拱手答道:「在!」 仅一声「在」,便凸显出锦衣卫非同一般的气势,直震得刑部衙差纷纷后退。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时代的缩影 为首的衙差只以为张辂跟高海永认识,可却没有想到张辂居然能命令包括高海永在内的所有锦衣卫,这在锦衣卫要达到什么官职才能够做到? 衙差想不出,也根本不敢想象,因为他知道,今天自己恐怕踢到了铁板,骂了乐安县主是野丫头,又袭击了锦衣卫的高层,平日里自己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今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在抄家的时候内心也跟着膨胀了? 衙差想着,不自觉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同时觉得自己的腿也有些软。 张辂哪会管衙差有什么心理活动,他看了看周遭的锦衣卫,开口命令道:「今日没我的命令,谁也别想带走平凉侯府的任何一个人。」 一众锦衣卫包括高海永在内,再一次齐刷刷地抱拳,齐声道:「是!」 这一声「是」,声若洪钟,足以震慑在场的每一个人。 为首的衙差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反应还算快,马上身体前倾,改变了姿势,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口中不停地说道:「还请上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和乐安县主,还请两位贵人饶小的一条狗命。」 在生命前面,什么饭碗尊严都是胡扯。 韩沁却是轻啐一声说道:「呸,还真是个小人,软骨头一个,你要能一直强硬些,本县主还当你是个人物。」 确实,韩沁平日里虽然打打闹闹,但她内心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小人。 衙差不住的磕头,哪里还有之前的硬气,他口中依旧在不停重复:「小人知罪,还请饶了小人狗命。」 周围其他衙差对此视若无睹,哪怕平日里跟为首的衙差称兄道弟,如今大难临头,一个个也只想着别牵连到自己便好。 张辂看了看为首的衙差,冷言问道:「如果我不是勋贵、不是锦衣卫呢?如果乐安县主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呢?我们不过仗义执言,你会放过我们吗?」 为首的衙差不敢回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这个世道啊就是这样,在这个时代,你若无权无势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生怕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哪里还胆敢多管闲事?就算死了也没地方喊冤去。 同理,今日衙差得罪了张辂,若张辂因此暴怒下了狠手,就算是将这衙差当场打死,只要这事不闹到朱元璋那,那便不算是什么大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丝毫没有公平可言,好在张辂是个有底线的,他并没有对为首的衙差下手,他知道自己无权审判这个衙差。 张辂也只是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不再理会这个衙差,韩沁一直以来都只会欺负勋贵,自然也不会对这个衙差出手。 张辂转头看了看高海永,因为之前高海永的话,所以张辂现在对他已经不算信任,只能对着吴鹏和纪纲命令道:「你们两个在这守着,一定要确保平凉侯府的人的安全。」 两人马上拱手称是。 布置完毕,张辂转头便走,韩沁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开口问道:「张辂,你去哪?」 张辂回头看了看韩沁,开口说道:「进宫请旨,平凉侯一人犯罪,可这府里其他人是无辜的,我去见陛下,希望陛下能饶过这些人。」 韩沁则继续问道:「那若是皇爷爷不允呢?」 不允?张辂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后续会如何发展,谁说的好呢? 张辂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出了平凉侯府,身后的韩沁却是招了招手,朝着张辂嚷道:「张辂你等等我,我跟你同去,没准我一撒娇皇爷爷就允了!」 韩沁说着,便朝着张辂追去。 听了张辂与韩沁的对话,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平凉侯府中的人都燃起了希望,小妾低头看了看依旧在美美吃糖的费璿,眼神却越来越暗淡,就算别人可以赦免,那自己和璿儿呢?他们已经是平凉侯最为亲近的人,皇帝恐怕很难赦免吧? 高海永看了看满眼戒备的吴鹏和纪纲,无奈地摇了摇头,当个恶人还真不容易,也不知自己在张辂心中的形象还能不能变回来。 …… 以张辂如今的身份,若是没有朱元璋的召见,想要入宫还是颇为麻烦的,好在身边还跟了个韩沁。 两人一路入宫,竟没遇到任何阻拦。 甚至就算是到了御书房,还没等内侍通报,韩沁便门也不敲的直接推门而入。 这可把旁边的太监下了一跳,忙道:「不可不可。」 原本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抬眼看看,见来人是韩沁,马上满脸堆起了笑容,朝着太监摆了摆手,吩咐道:「乐安来了不用通报,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太监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元璋则朝着韩沁宠溺地问道:「今日想你皇爷爷了?怎么忽的就想起来看看俺这个糟老头子了?」 韩沁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开口说道:「皇爷爷这是什么话,您才不是糟老头子呢。」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道:「俺这胡子都白了,还说不是糟老头子?」 韩沁则马上说道:「这好办啊,我把皇爷爷的白胡子都薅没了就不显老了。」 韩沁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住了朱元璋的胡须。 这动作可是把朱元璋吓了一跳,上次就被这丫头薅了一撮胡须走,那可是真的疼。 朱元璋反应极快,一把护住自己胡子,求饶般说道:「你就饶了皇爷爷吧,你上次揪掉的现在还没长出来呢。」 韩沁却是撅了撅嘴,极为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只听她说道:「那好吧,不过皇爷爷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朱元璋揉了揉自己胡子,马上开口说道:「好好好,只要你这丫头不揪俺的胡子,就是十件事俺都答应。」 韩沁笑了,笑容极为灿烂,「来,张辂,你来说吧。」 听了韩沁这话,朱元璋这才注意到御书房内居然还有一个人。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章 龙颜震怒 张辂朝着朱元璋见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朱元璋看了看韩沁,又一脸防备地看了看张辂,这才开口说道:「张辂这小子确实还不错,你俩年岁长相也都般配,只是这小子连个爵位都没有,实在是委屈了沁儿,想要让朕赐婚,恐怕还有待商量。」 韩沁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可谈到男女之事,还是羞红了一张脸,她赶忙朝着朱元璋娇嗔道:「皇爷爷您说什么呢?我可还没打算嫁人呢!」 张辂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韩沁,赶忙朝着皇帝疯狂摆手,心想:就算你想嫁我还不答应呢! 想想吧,这要是把这个小魔头娶回家那还得了?这丫头从来都不讲理,动不动就爱出手打人,就算张辂空有一身武艺,在面对韩沁的时候也是丝毫不敢动手的,而且万一两人有个吵架拌嘴,韩沁身后可是站着朱元璋和罗克敌两尊大佛的,届时自己还活不活了?更不要说什么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想多娶几房媳妇了,那更是想都不用想。这可是作为现代人的张辂最为喜欢的封建王朝的陋习了。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活像是一个不想让猪拱了自家好白菜的父亲,他满脑袋问号,开口问道:「不为赐婚?那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张辂赶忙开口说道:「今日微臣接到任务,查抄平凉侯府。」 眼见是谈公事,朱元璋也恢复了刻板的模样,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开口说道:「你才刚刚解除待参,蒋瓛便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你,可见他对你还是十分器重的。你小子好好干,朕也是很看好你的。」 朱元璋虽然严厉,但也有接地气的一面,他平时说话总是自称「俺」,也只有到了相当郑重的场合才会自称为「朕」。 张辂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说道:「微臣谢陛下赏识,不过……」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有话就赶紧说!」 张辂深吸一口气,道:「平凉侯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平凉侯府里的其他人却是无辜的!微臣想请陛下宽恕这些人的罪责。」 朱元璋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宽恕?你也知道费聚罪孽深重!张辂,当初击鼓鸣冤,状告费聚的可是你,如今你又来为他府中的人求情?」 张辂点了点头,直接跪在了地上,道:「臣相信,陛下是个明君,平凉侯一人犯罪,确实不该牵连其他人!微臣请求陛下宽恕那些无辜的人!」 张辂的话掷地有声,朱元璋的脸却逐渐冷了下来,「怎么?朕如何做事还要你来教?费聚犯的可是谋逆的大罪,朕不诛杀他九族已经是看在他于大明立过不少功劳的份上,朕只要他和他小妾还有儿子的命,府中其余人等女的发配教坊司,男的流放千里,这已经算十分仁慈了!」 张辂立刻说道:「可他小妾什么也不知道,他儿子也不过才三岁而已,陛下您就真的能狠下心要了他们的命?至于那些府里的下人就更无辜了,他们只是下人,他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更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主家,陛下难道连他们都不愿意放过?」 朱元璋大怒,指着张辂问道:「朕自上位以来,从未有人敢如此跟朕说话,张辂!你为谋逆者求情,已是大罪!你当朕不敢杀你吗?」 眼见朱元璋发火,韩沁马上一手拽住朱元璋的袖子,另一只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开口说道:「皇爷爷您赶紧喝杯茶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整个大明,大概也只有已故的马皇后和韩沁能劝住朱元璋了,朱元璋喝了口茶,看了看韩沁,心中怒火也算降了些许,他瞥了张辂一眼,冷言问道:「张辂,朕问你,若杀一人,可使一村太平,该作何抉择?」 张辂想了想,问道:「不知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朱元璋道:「此人乃是十里八乡均赞叹的好人。」 张辂回答道:「一个好人,当然是不能杀了。」 谁知朱元璋却开口说道:「若杀一人可使一村太平,无论好坏,朕一定会杀!若杀百人可使一城安宁,朕一定会杀!若杀万人能使一国靖平,朕一定会杀!」 朱元璋说着,身上充满了王者霸气。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辂,继续说道:「朕是这大明的君王,要看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一个人是否无辜,若天下安宁,杀些无辜者也是可以接受的!费聚犯了谋逆的大罪,若朕不杀他的妻小,那谋逆的代价是不是太轻了些?朕就是要杀人,杀的尸山血海!这样,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谋反的时候才会心生恐惧!朕!是为了这个天下!」 张辂不得不承认,朱元璋说的在理,可张辂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做到心狠手辣,他知道违逆朱元璋的后果可能很严重,但事已至此,他还是想要为平凉侯府的无辜者争取一线生机。 张辂朝着朱元璋磕了一个头,显得很是郑重,他开口说道:「微臣眼界太窄,看不见天下,微臣能看到的也只有眼下这一亩三分地,也许陛下您是对的,可微臣看着那些无辜的眼神,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微臣恳请陛下能够赦免那些无辜者!」 张辂说话越是风轻云淡,朱元璋便越是生气,他拿起一摞奏折狠狠砸在地上,指着张辂说道:「好!你小子真是又臭又硬!就你小子想当好人是吧?好!朕今日便成全你!朕……」 一旁的韩沁如何不了解朱元璋的性子,她知道朱元璋要说出口的一定是惩罚张辂的话,皇帝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轻易不得更改,所以韩沁马上出声阻拦道:「皇爷爷,您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的,您刚刚都说了要答应我十件事的。」 朱元璋狠狠地看了看张辂,又皱着眉头看了看韩沁,终是没将处罚张辂的话说出口,而是开口问道:「好,沁儿说说,都想让要些什么?」 韩沁笑笑,马上开口道:「十件真的太多了,沁儿也不贪心,只求皇爷爷两件事,费璿那小孩挺可爱的,杀了实在可惜,要不您就饶过平凉侯府里的那些人吧,还有张辂,这小子跟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别跟他置气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一章 恩怨分明 张辂和韩沁回了平凉侯府,所有人望着张辂,心都提到嗓子眼,因为他们的命运全都系在张辂和韩沁身上,是生是死全看这一遭。 小妾原本抱着费璿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嘴唇更是被她自己咬得发白,未知的命运最是让人恐惧,许是太过紧张,小妾竟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死过去。 平凉侯府的下人立即忙做一团,毕竟小妾平日里对他们还算不错,费璿更是吓得哇哇大哭,口中不停地呼唤着:「娘亲,娘亲。」 人们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很快小妾便醒了过来,也许她自己的生死她还能坦然面对,但作为一名母亲,她无法面对费璿的生死。 小妾张开怀抱,再次将费璿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费璿也不再哭泣,很快便安静下来。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张辂身上,小妾的目光最是犀熠。 要是放在平时,张辂保不住会嘴欠的问上一句:怎么?没见过我这样的帅哥? 可今日的张辂哪有这个心情。 他没有多言,而是横移一步,露出了一个身位。 一名捧着圣旨的内侍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 如今平凉侯府算是戴罪之家,自然没了沐浴更衣的条件。 好在内侍也不矫情,眼见院中的人们全都呼呼啦啦跪了下来,便打开圣旨直接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费聚散尽家财以资其军,更于微末间立功无数,然其品性低劣,不思悔改,与叛逆之贼胡惟庸谋,妄图颠覆朝堂,实是不赦之罪,聚犯死罪,朕念其过往,顿觉痛心感内,然上天亦有好生之德,朕思量再三,令其罪不祸及家小,府中其余人等尽皆遣散不予追究,刑部与锦衣卫不可为难,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院子里的人们高呼万岁,喜悦之情自是溢于言表。 就连刑部的衙差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今日若没有这封旨意,他们势必要押解平凉侯府的众人去往刑部大牢,可那样锦衣卫势必会阻挡,实在是进退两难,如今有了圣旨,问题也算是迎刃而解,只有为首的衙差心中惴惴,不知接下来会不会面对什么惩戒。 小妾激动的留下了眼泪,费璿懵懂地抬头看看,踮着脚尖伸出稚嫩的小手为小妾抹了抹眼泪:「娘亲乖乖,娘亲不哭。」 小妾点了点头,又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将自己的额头与费璿的额头道:「小家伙,咱们两个去那边玩会好不好?」 费璿倒也乖巧,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抬头看向了自己母亲,目光中满是询问之意。 小妾微笑着点了点,费璿这才欢快地拉着韩沁跑到一边 小妾也是毫不掩饰,直接说道:「我家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我心中如何不恨?」 张辂多少有些想不明白,指了指费璿,问道:「那你还让他给我磕头?」 小妾叹息一声,说道:「仇归仇,恩归恩,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你如今是官,而我们一家是民,想要杀你报仇恐怕也是做不到了,所以有我一人恨你就够了,至于璿儿,他还是孩子,就算等他长大了,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家里的恩怨情仇,还是不让他知道了吧。」 张辂却也没想到小妾能看得如此通透,他郑重地朝着小妾拱了拱手,不为别的,只是敬重她是一位母亲。 小妾转过头,朝着费璿招了招手。 小家伙便蹦蹦跳跳过来了。 皇帝虽然饶过了他们,但平凉侯府的财产还是要归功的,所以这娘俩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而是手牵着手便出了平凉侯府。 韩沁也是哀叹着摇了摇头,事情算是完成了,她也算办成了一件好事,直接一个纵身便出了平凉侯府。 张辂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姑奶奶有什么好叹息的,即便她的爷爷父亲全都是大明朝建立路途中的牺牲品,但她从出生开始便被无数人捧在手心,又怎会明白人世间的恩怨情仇与生活的不易? 平凉侯府的下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高海永缓步走到张辂身侧,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孤儿寡母的,就这么走了,今后要怎么存活?这世道好人虽多,但坏人绝对也不少。」 这点张辂倒是毫不担心,他开口说道:「平凉侯的这个小妾又不是什么白莲花,当初在厉鬼杀人案的时候我就差点让她给唬了,这样一个人,难道还会让人给拐了?」 张辂说着,抬腿便往外走。 高海永则直接把他叫住:「你小子干嘛去?这次抄家的任务可是你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二章 法场之上 张辂却是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既然这里的事都听我的,那高千户就多受受累吧,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高海永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张辂都已经走了,纪纲和吴鹏自然也没有理由留下。 他们毕竟今日才刚刚获得自由,纪纲现在可是暗主,无论是黑道买卖还是彩票营生,都积压了不少事情等他处理。至于吴鹏吗,则是直接跟着张辂回了家。 随着平凉侯案子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朱元璋看了这些证据,暴怒的在御书房摔了不少东西,他也是直接下令,给平凉侯判了个斩立决,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 其他那些勋贵共犯并未宣判,毕竟案子还没结,只是将这些勋贵全都羁押在了大牢之中。 上次有勋贵被砍头还是好几年以前,如今平凉侯被判了斩立决,这消息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到了行刑那天,法场周遭更是人山人海,几乎整个金陵城的人都跑到了法场之上,在缺乏娱乐活动的年代,似乎去刑场观看砍头也能成为一种集体娱乐活动。 今次负责行刑的主官乃是新任刑部尚书王峕,在开济当刑部尚书的时候,王峕就任职刑部左侍郎,如今开济进了大牢,王峕业务纯属又是刑部的老人,自然便接任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王峕这人看上去白白胖胖,还经常把笑容挂在脸上,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在官场之上经营极好,做事既不得罪人,又能把事做的十分漂亮,这就十分难得,就连朱元璋在提到王峕的时候,都会夸上一句这人是不可多得的能吏。 眼见时辰已经差不多,王峕端坐于前,直接开口吩咐左右:「时辰已经差不多,将人犯带上来吧。」 只见一队锦衣卫将一辆封闭的囚车打开,里面关押的正是曾经的平凉侯费聚。 囚车之上不见阳光,这才刚刚出来,费聚只觉得这太阳刺眼的厉害,他只能抬手挡住阳光,锁在他腕部的铁链也跟着哗哗直响。 眼见平凉侯出现,看热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都想要亲眼看看勋贵落魄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当然了,现场也有不少人自认为正义无比,纷纷张嘴大骂,但你要问问这些人平凉侯到底犯了何罪,恐怕这些人一条都说不出来。 人啊,就是这样,当看到条件比自己穷苦的人时,就会生出同情之心,但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遭了罪,也别管对方有错没错,保准会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看着现场人山人海的模样,即便是王峕这种老好人都变得严肃了不少,这要真发生了踩踏事件,恐怕他的乌纱帽不保。 王峕拿起惊堂木,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几下,同时还跟着咆哮道:「都给本官肃静些,再有推搡拥挤者,直接乱棍打出!」 可现场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哪怕王峕的喉咙都快冒烟了,那声音也与现场的噪音融为一体,下方拥挤的人群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费聚抬眼看了看有些焦头烂额的王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嘴角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就好像一会要被砍头的不是他一样。 却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块石头,扔在了费聚脚边。 有人看见了,也开始跟着有样学样,从地上捡起石头便朝着费聚扔去。 这可苦了押解费聚的锦衣卫,只能左右不停闪躲,甚至有时还要用动用些武力才能挡住袭来的石头。 石头越扔越多,终于有石头砸到了费聚的额头,也好在这石头不大,这一下虽不至于要了性命,但也让费聚的额头瞬间见血。 若费聚在行刑之前就被石头砸死了,无论是王峕还是现 场的锦衣卫全都吃罪不起,这些锦衣卫只能使出了真功夫,将费聚护在正当中的位置。 王峕那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他招手喊来一名心腹,说道:「今日百姓实在太多,实在拖不得了,你快去给费聚验明正身,再让刽子手举举刀。」 心腹不解,「举刀?大人这是何意?行刑的时辰还没到啊。」 王峕也不解释,「你先别问了,赶紧照办便是!记住,只举举刀便好,人犯的脑袋还是要等到了时辰才能砍的。」 心腹得了命令,马上去照办了。 王峕也算了解人性,还真别说,等刽子手将手中的长刀举了举,现场的百姓都以为行刑要开始了,手里的石头不扔了,也没人往前挤了,只一瞬间现场便变得鸦雀无声,那一双双眼睛全都注视着费聚的脖子,也怪不得朱元璋都会夸他是能吏。 费聚却没有临死前的觉悟,也不知是不是他看淡了生死,反正他看着下面的百姓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只是很不巧,站在费聚身后的刽子手扰了他的兴致。 「费聚,你可认得崔岩?」只听刽子手开口问道,没错了,今日的刽子手正是吴鹏。 张辂刻意找了些门路为吴鹏求来了刽子手的位置,这点对于张辂来说并不算难。 「崔岩?」费聚咀嚼着这个名字,许是干过的坏事太多,隔了好半天才想了起来,「是那个博陵崔氏子弟吧?他以前是我的副将,能力倒是不错,就是为人太耿直了些。」 听了这话,吴鹏额头青筋直冒,他开口问道:「就因为太耿直,你就把他一家都杀了?」 费聚虽然跪在地上,但还是转过头朝着吴鹏看了看,「眉眼之间有些像,你是崔岩的什么人?你是特意来给他报仇的?」 吴鹏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崔岩乃是我父,我今日便要为父报仇!费聚,你坏事做尽,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发生在我家的事早晚也会报应在你自己家中?」 听了这话,费聚的眼神终于暗淡下去,他真的不怕死,但是他怕他的家人会被杀个干干净净,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大牢中,又是死囚,自然没人会好心告诉他平凉侯府所有人都已经得到了朱元璋的赦免。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时辰已到,斩! 平凉侯只以为自己的小妾和儿子也会随着自己被斩首,他眼神暗淡,额头上的鲜血流到了干裂的嘴里,他品尝到的也只有无尽的苦涩。 「也不知璿儿会不会害怕。」平凉侯抬头望天,缓缓自语,从蔚蓝的天空中似乎看到了自己儿子可爱的面容,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往日的霸气狠厉,有的只是作为父亲的爱意。 手持斩首大刀的吴鹏同样抬头望天,开口说道:「费璿是个很坚强很可爱的孩子,皇上赦免了他,也赦免了你府中所有的人。」 平凉侯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也有了神采,他转头看向了吴鹏,他想从吴鹏的脸上看出这话是真是假,但吴鹏古井无波,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随即平凉侯眼中的神采又退了下去,只听他开口说道:「我所犯的乃是谋逆之罪,陛下那狠厉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为了震慑其他勋贵,我的家人根本不会被赦免。」 吴鹏却是一脸不屑,开口说道:「张辂带着乐安县主进宫求情,陛下已经赦免了除你之外平凉侯府的所有人。」 平凉侯当然是了解朱元璋的,想想当初胡惟庸被处斩的时候,那滚滚人头还历历在目,所以吴鹏这话他如何肯信?只听他开口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跟张辂颇有嫌隙,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会有这样的好心?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陛下和张辂都肯放过我的家人,那你呢?当年我杀你全家,你会放过我的妻儿?」 吴鹏神色平静,开口说道:「阿弥陀佛,你这人心向黑暗,便觉得所有人都如你一般,你犯下天大过错,可这些都与你家人何干?他们若死了,何其无辜?你今日已是必死之局,贫僧何必编造谎言骗你?」 平凉侯诧异地看了看吴鹏,轻声问道:「你是和尚?」 吴鹏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是啊,今日自己必死,这和尚没必要骗自己,平凉侯苦涩一笑,自己作恶不少,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但在朝堂之上交好的也不少,可谁能想到,自己到了绝境之时,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没有一人发言,满朝文武,肯为自己妻儿说话的居然是张辂,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当然了,自己小妾和儿子能留得性命还是值得高兴的。 平凉侯笑笑,显得有些悲凉,只听他似是自言自语道:「璿儿,为父无法陪你长大了……」 太阳逐渐升至头道:「爹爹说过璿儿是男子汉,娘亲不怕,璿儿会保护娘亲的。」 费璿说着,还不忘给小妾一个拥抱,小手也是在小妾肩头拍了又拍。 小妾与费璿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也许他们会开启另一段幸福的生活吧。 …… 张辂今日也没有去观刑,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见的血实在太多了。 他买了好酒好菜,又买了香和纸钱,带着这些东西来到了城西的树林之中。 这里葬了孙平一家,还葬着琉璃和元宝。 张辂将菜一一摆好,又点了香烧了纸钱,至于酒吗,他喝上一口便往地上倒上一口。 张辂抬眼看了看太阳,开口说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平凉侯应该已经被抄斩了,孙平,你一家的仇也算是报了。」 张辂往地上倒了一口酒,又自己喝了好几口,这才看向琉璃和元宝的墓碑,开口说道:「只可惜俞诏森还没有伏法,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夫君,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谢谢你。」 「是啊,你真的已经做……做的足够好了。」 这两个声音猛然从张辂背后响起,听上去好像是琉璃和元宝的声音。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送别 张辂带着期盼猛然回首,却见身后已经站了不少人,有孙平一家,亦有琉璃和元宝。 孙平一家郑重地朝着张辂行了一礼,琉璃嘴角挂着笑意,还是那么好看,元宝也换上了女装,看上去同样好看。 张辂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赶忙揉了揉眼。 只是再抬头看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自己大概是喝多了吧?可这世上又有太多事说不清道不明,就好比自己穿越,也许,他们在这个世界死了,也能穿越到别的世界续写人生的精彩吧。 张辂缓缓坐到地上,背靠一棵大树,举起手中酒坛一顿猛灌,等酒坛见了底,他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为什么,张辂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还梦到了不少人和不少事。 等他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垂。 他伸了伸懒腰,又看了一眼几座墓碑,便径直回府。 路过外城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朝着那群乞丐多看看,只是任他看的再多,里面也再也找不见那个略带结巴的元宝。 张辂摇了摇头,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分给乞丐。 等回到府中的时候,却发现府里的人正在归置行囊,张辂这才想起,皇帝将大伯封为了燕山卫指挥佥事。 他找到张玉和张辅,开口道:「陛下封大伯为燕山卫指挥佥事,又没说什么时候赴任,没必要这么急吧?」 张玉却开口说道:「赴任这事哪能耽搁,况且我都在家中待参那么久了,若是现在还耽搁,难免会惹得陛下不悦。」 张辂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问道:「燕山在哪啊?远不远?那天气怎么样?」 只听张玉开口回答:「燕山在北方,属燕王管理,燕山卫也属燕王统帅。」 张辂一怔,道:「燕王?朱棣?」 张玉上前一把将张辂的嘴捂住,说道:「燕王的名讳可是咱们能够直呼的?」 这就是封建王朝,喊个名字都颇多忌讳,张辂赶忙点了点头。 张玉把手松开,又道:「辂儿也赶快去收拾吧,咱们明日一早便启程。」 要去燕王的封地,张辂如何肯干?这不等于千里送人头吗?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自己跟朱允炆相交莫逆,等将来朱棣把朱允炆赶下皇位的时候,能饶得了自己? 张玉知道自己这个侄儿跟燕王有些嫌隙,但在他看来根本不算大事,毕竟他无法预知历史,不知道以后朱棣会成为皇帝,张辂知道,可他却不能说。 当然了,张玉调往北方,在张辂看来这点还是不错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等自己大伯跟朱棣混得好了,将来朱棣总不能不给大伯面子,把自己拉出去砍了吧? 张辂摆了摆手,露出一副苦涩笑容,说道:「我就不去了,北边太冷,我住不习惯,而且现在我好歹也是锦衣卫总旗官,有官职在身。」 张玉有些想不明白,当初自己在大元当枢密院知院的时候都是住在北方的,后来还跟随元主去了漠北,那时候张辂也没说怕冷住不习惯啊?不过转念一想,张辂现在确实有官职在身,张玉只能点了点头,道:「也对,那大伯留些下人照顾你。」 恰在此时,行刑完毕的吴鹏也回来了,张辂赶紧指了指他,朝着张玉说道:「我还真不习惯有下人伺候,大伯留个门房和洒扫便好,我这留下这个和尚也就是了。」 张玉也知张辂就这个性子,便也由着他去了。 只是张辅那边却有些不放心,他朝着张辂道:「辂弟,你性子不够沉稳,总是莽莽撞撞,你若惹出什么乱子,我们又不在身边,实在放心不下。」 张辂则开口说道:「辅哥就别 操心了,我现在能惹出来的都是大乱子,就算你跟大伯都在,也解决不了什么。」 张玉张辅父子嘴角一顿抽抽,这话是没错,但说出来多少有些伤人不是? 张辂也不管他们心情如何,又继续道:「再说了,我现在武功还是挺强的,不是我吹,在整个金陵城里,能伤着我的都没有几个。」 张辂说着,又将一旁的吴鹏拽了过来,说道:「而且这个和尚也挺强的,保护我也足够了,他可是从少林出来的。来,和尚,给我大伯和辅哥露上一手。」 吴鹏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街边卖艺的,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能为家里人报仇,全赖张辂的功劳。 只见吴鹏稍稍运气,身上的肌肉隆起,全身上下也泛起了金光,张辂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在吴鹏身上敲了敲,那声音简直与敲在铁板上的声音无异。 张辂微微一笑,道:「这和尚练的可是少林的功夫,名为金钟罩铁布衫,别说是用拳头怼了,就算是用刀砍都不能伤其分毫。」 张玉张辅两父子也是好奇的在吴鹏身上摸了又摸,若是让外人看了,怕是会以为这父子俩有什么恶趣味。 见识了吴鹏的武功,张玉赞叹道:「早就听闻少林武功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见张辂如今真的有了自保之力,张玉张辅也便放下心来,只不过晚饭之时他们依旧对着张辂一阵唠叨。 翌日一早,城门才刚刚开启,张玉便领着一大家人出发了,张辂则带着吴鹏前去送别,送别的画面多少有些感人,在张辂眼中,从北平到金陵的距离实在算不上多远,但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这一趟可着实不近。 况且这个时代通信也不发达,不跟后世一样,哪怕远隔万里,打个电话发个视频也都是很轻松的事,可在大明,一次远行很可能便是天人永隔。 张玉内心伤感,坐在马背之上竟还有些眼犯泪光。 张辂却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一直将人送出了金陵地界,张辂这才带着吴鹏,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返回。 刚刚回到了府中,留下的门房立刻过来通报道:「辂少爷,家里来了客人,说是找您的。」 张辂挠了挠头,问道:「找我的?谁啊?」 这可有些难为了门房,张家来金陵本就日短,加之又低调,以前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来过,所以门房对金陵的朝臣还有勋贵自然也不怎么熟悉。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临松竹馆 见门房支支吾吾说不出到底是谁来访,张辂也不怎么在意,直接摆了摆手便径直往里走去。 门房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赶忙说道:「是小人的不是,还请辂少爷勿怪。」 这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放在这个时代却可能要命,要是换了脾气暴躁的主家,免不得要克扣工钱或是打上一顿。 张辂回头看看,见门房一脸自责,又赶忙劝慰道:「真不用在意,金陵那么多勋贵朝臣,我一个锦衣卫都认不过来,更不用说是你了。」 听了这话,门房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辂径直走到院中,却见傅让正躺在老树下的躺椅上,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 张辂上前,赶忙客套道:「我家官职低地方小,平日里哪有人会来,我还道客人是谁,竟是与我异父异母的亲三哥。」 傅让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进来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看见张辂过来也没起身,而是被这话语逗得哈哈一笑,异父异母这话倒也听得新鲜,他开口说道:「辂弟这话倒也有趣,不过你可别妄自菲薄,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家出了你这样的人杰,金陵城里谁敢说你家官职低地方小?」 张辂微微一笑,坐到躺椅旁的石凳上,道:「多日不见,傅三哥学问倒是见涨啊。」 这话傅让爱听,但还是摆了摆手道:「为兄哪能跟辂弟比,现在你可是锦衣卫总旗官了,又将平凉侯拉下马,现在宰相见了你都要惧怕三分。」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傅三哥这话听着可不像好话,都是兄弟,咱们这样互相吹捧也就没意思了,傅三哥登门拜访,肯定是有事啊。」 如今不少勋贵都下了大狱,詹士府的不少同学都被圈禁了起来,剩余的勋贵子弟全都风声鹤唳,基本上只要没有大事就不会出府半步,平日里招猫逗狗纵马斗鸡的勋贵子弟竟好像一夜之间从金陵城中消失不见。 傅让笑着起身,开口说道:「要不说辂弟你是小诸葛呢,为兄今日过来,也是为你介绍个朋友,就今日下午,位置就定在了松竹馆。」 傅让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 张辂伸手接过,却是皱了皱眉,松竹馆里尽是不好的回忆,自琉璃死后,张辂就连秦淮河边都没有去过。 看张辂如此表情,傅让拍了拍张辂肩膀,说道:「辂弟,我知道你不想去松竹馆,可松竹馆却是那位朋友选的地方,他不知道你的事情,还请你多加体谅。只要跟这个朋友处好了关系,对你对皇孙殿下都是好处无穷。」 张辂也知道傅让这是为自己好,哪怕心中着实不想去,但傅让的面子也必须要给。 张辂勉强着笑笑,说道:「好,就今天下午,不见不散。」 傅让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好,那为兄下午便在松竹馆等你了。」 …… 到了下午,张辂自然依言赴约,他一路骑马而行,欣赏着江边的景色。 吴鹏骑着马跟张辂错了半个身位,活脱脱像个侍卫。 最近朝堂变化太大,朝臣和勋贵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带着金陵城的百姓都很少外出,经济也变得萧条不少,原本人山人海的秦淮河畔如今也没了热闹的景象,沿江的店铺不少都关了门,也有些店铺属于罪臣的产业,如今也被贴上了朝廷的封条。 这样的景色并不好看,张辂左右瞧了两眼便觉得索然无味,他只能转过头,朝着吴鹏问道:「你现在天天跟着我,锦衣卫那边不用你去当值么?」 吴鹏摇了摇头,开口便道:「贫僧辞去了锦衣卫的司职,如今只是施主身旁的一个护卫。」 虽说锦衣卫的名声并不好,但好歹也 算是铁饭碗,多办几个案子,升职加薪的空间也不小。 所以张辂颇为不解,问道:「锦衣卫多好的地方,不比跟在我身边当护卫强?你这和尚脑袋是怎么想的?」 吴鹏却是不以为意,回答道:「贫僧愿意。」 张辂无奈,只能开口道:「我现在也是穷人一个,你留在我身边当护卫,我可没有银子给你。」 吴鹏依旧面部表情答道:「无妨,贫僧所求不过瓦房一间饭菜管饱,想来这些施主还是能够满足贫僧的。」 跟这个和尚说话就是太无趣,主要是这和尚太过正经,张辂扭过头去不再言语,如今吴鹏算是大仇得报,张辂希望他能开启新的生活,可这和尚倔强的厉害,张辂也没了办法。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样骑着马到了松竹馆门前,张辂将马交给了松竹馆的迎客小厮,抬头看了看松竹馆的牌子,又转头看了看吴鹏,心中的恶趣味顿起。 「和尚,你去过青楼没有?」张辂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地问道。 吴鹏赶忙将头低下,开口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曾去过。」 张辂笑笑走上松竹馆的楼梯,同时还不忘朝着吴鹏招手道:「那正好,我今天就带你见识见识。」 张辂走到门口,回头看去,却发现吴鹏站在原地未动,他赶忙问道:「你上来啊!」 其实松竹馆这样大招牌的青楼,都有供下人休息的门房,毕竟这里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你可以选择带着下人进去伺候,也可以选择将下人留在门房,这就要看客人的喜好和需求了,而且门房之中茶水馒头管够,对于吴鹏来说再合适不过。 可谁让他遇到了张辂这样恶趣味的人。 吴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此烟花之地,贫僧实在不宜上去。」 张辂赶忙说道:「你都还俗了,还怕什么烟花之地?而且你都说了要当我的侍卫,我上次来这里就遭遇了暗杀,如果这次再有人想杀我怎么办?你不帮我?」 闻听此言,吴鹏也只能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刚入馆内,马上便有小厮上来招呼:「客官两位,里面请!」 只是看着吴鹏那锃亮的脑袋,上面还带着戒点香疤,小厮也是觉着新鲜。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景隆 张辂看着小厮诧异的模样也是觉得有趣,便开口问道:「怎么样?和尚逛青楼见过没?」 小厮赶忙摇了摇头,说道:「小的在松竹馆迎来送往这么些年,还是头一遭见。」 张辂哈哈大笑。 平日里异常陈稳的吴鹏却憋了一张大红脸,慌忙解释道:「贫僧已经还俗。」 是啊,已经还俗,若是没有还俗,哪怕将他打死他都不会进来,不然就是亵渎了佛祖。 可现在自己已经还俗,又早已在内心发下誓言要保护张辂,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进来。 自上次松竹馆内有人刺杀张辂,着实将松竹馆破坏的不轻,如今过了数月,松竹馆内早已重新装修完毕,比之以前还要典雅三分。 这几日松竹馆内萧条的厉害,好容易见了客人,无论是老鸨还是姑娘,全都莺莺燕燕围了上来。 当日张辂在松竹馆内赢得琉璃青睐,两人拜过了天地,又在刺杀之中大杀四方,之后更是抱着弥留之际的琉璃为其赎身。 风尘女子本就不易,她们有血有肉,当然也有感情,当日的张辂的做法将松竹馆的姑娘们感动得一塌糊涂,一个个都想着若是遇上这样的男子,哪怕死了也是值得。 当看清了来人是张辂,姑娘们自然是不吝赞美之言。 「张公子文采斐然,为奴家写首诗可好?」 「张公子,奴家最近排了新舞,还未表演过,今日奴家愿意为公子舞上一曲。」 「多日不见,奴家对张公子甚是想念。」 当然了,其中也有些胆子大,说出来的话十分露骨。 「张公子,奴家与琉璃姐妹多年,她福薄命薄,奴家愿代琉璃侍奉张公子左右。」 「张公子,奴家身上的香味在金陵城可是出了名的,您快闻闻香不香。」 「张公子,奴家愿自荐枕席!」 「张公子,奴家要为你生猴子!」 被一个美女拦下去路,那是人生幸事,被三五个美女拦下去路,那是三生有幸,可被一群美女拦下去路,那哪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来的? 如今的张辂面对这些莺莺燕燕,也只想尽快逃离。 至于吴鹏吗,早被疯狂的姑娘们挤到了外面,他哪见过如此场景,只能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念道:「阿弥陀佛,红粉骷髅着实可怕,看来寺中的师父们诚不欺我。」 许是有被吵到,二楼的一处包厢中出来三人,其中一个正是邀请张辂前来的傅让,另一个张辂也算熟悉,乃是周德兴家的六公子周骥,至于这第三人吗,则是个陌生面孔,年纪三十岁上下,却生得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傅让笑了笑,对这人说道:「九江兄,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张辂张兄弟。」 这人皱了皱眉头,明显有些不悦,可傅让却并未发现,而是大声朝着楼下的张辂招呼道:「辂弟,这里!」 听见有人招呼自己,张辂如蒙大赦,马上跟周围的姑娘们告罪一声便飞也似的跑上了楼,吴鹏跟在后面想要上去,却见楼梯之上站满了莺莺燕燕,无奈之下,只能提上一口气,径直跃上了二楼,稳稳站在了张辂身后。 仅这一手功夫,便让傅让和周骥大声叫好,与他们一同的男子也是道了一声:「好身手。」 傅让上前拍了拍张辂肩膀,指着吴鹏问道:「辂弟,这位大师是?」 张辂呵呵一笑,答道:「我朋友,吴鹏和尚。」 傅让朝着张辂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辂弟,还是你厉害啊,带着和尚来这种地方,你也不怕佛祖怪罪?」 吴鹏无奈,只能憋着大红脸再次解释:「贫僧已经还俗。」 几人也不再为这事纠结,纷纷进了包厢入座。 落座的顺序和位置都很有讲究,三十岁的男子率先落座,直接坐到了主位之上。 张辂也不傻,深知傅让今天给他介绍的这位朋友身份地位恐怕不低。 因为年龄稍大,傅让和周骥分坐两边,张辂坐在了傅让下首,而吴鹏许是因为刚刚那一手轻功,竟也被邀请入席落座。 如今桌上虽未上菜,但却上了一些干果点心,酒也上了一壶。 傅让起身照顾,将所有人的杯中都倒满了酒,这才开口介绍道:「辂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李景隆兄长可就厉害了,乃是咱们这一辈人里第一个袭爵的,如今乃是曹国公,左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妥妥的当朝一品武将。兄长这些年一直在外练兵,还负责对西番的茶马互市。」 张辂知道傅让要给他介绍个大人物,却没想到官职会如此之高,三十岁的国公,还是当朝一品,手握兵权,还掌管油水颇丰的互市,这真是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啊,要是能把这尊大佛拉到朱允炆的阵营,那朱允炆便立刻有了和朱允熥对抗的实力。 张辂郑重起身,举着酒杯说道:「小弟张辂,敬佩兄长是当世人杰,兄长之辉实令吾辈黯淡无光,等他日兄长领兵出征,必能扫清寰宇开疆拓土,立那不世之功,届时还望兄长莫要忘了小弟。」 男人嘛,谁还没个开疆拓土的美梦?只是李景隆虽贵为左军都督府大都督,可却没有单独领兵出征的记录,这些年也只在湖广、河南、山西等地练兵,至于爵位也是袭自他的父亲李文忠。 所以张辂这马屁李景隆爱听,但还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举杯。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张辂举着杯,李景隆不搭茬,吴鹏如老僧入定,周骥只顾着吃桌上的瓜果点心。 最后还是傅让为张辂解围:「九江兄,大家都是兄弟,今日还是小弟做东,你看……」 李景隆还是没有举杯,而是抬眼瞟了张辂一眼,开口说道:「不过是一纨绔,身份低微,竟还最后一个到,好生托大。」 这是嫌自己到的晚了,张辂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到了多久,但想着在这个时代通常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才最后一个到,自己来的晚,确实显得不怎么礼貌,只能开口赔罪道:「都是小弟的错,这杯酒,就当小弟自罚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七章 酒桌好友 张辂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这酒口感清淡,对于他来说不算烈。 李景隆放在桌上的酒杯依旧没动,而是往后挪了挪身子,朝着张辂问道:「这松竹馆你常来?我看这里的姑娘们对你很是热情,倒是把我们这样的贵客都晾在了一旁。」 听了这话,张辂马上明白其意,这是怪自己把风头都抢了,想想也是,要是走在街上,所有的美女都盯着一个男人看,夸赞声更是不绝于耳,你路过其间,能不酸?能不羡慕嫉妒恨? 再说回李景隆,他自小便喜好读书举止雍容,这是长得帅学习好,家世又好,这妥妥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后来不到三十岁便官居一品,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可偏偏今日进了松竹馆,却发现所有的风头都被张辂抢了,他能高兴这才怪了。 张辂不准备把当初在松竹楼的事说出来,只能将杯中斟满了酒,脸上也挂着笑意说道:「说来也是惭愧,小弟我家世不好,在武勋之中只能居于末位,小弟文不成武不就,在詹士府都能给子澄先生气死,小弟别的不会,就是爱玩,这才在松竹楼里结识了这么多姑娘。」 这话让本就满是酸意的李景隆脸色更加不好看,傅让也是几次拉拽张辂都没能奏效,辂弟啊,你不是智比诸葛吗?今天这是把脑子忘府里了?来这里本就是找姑娘的,你把姑娘都吸引走了还没完没了的提,这不是拉仇恨吗? 不过张辂却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啊,我今天见了公爷才知自己这些年都虚度了,公爷是英雄人物,我就是纨绔一个,公爷胸中所装的都是家国天下,而我,却只知道沉浸在温柔乡之中,实在惭愧。」 不得不说,张辂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听了这话李景隆面色稍霁。 张辂也明白趁热打铁的道理,赶忙又道:「像公爷这样仪表堂堂美男子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要是女人啊,肯定会忍不住往公爷身上扑,这也是公爷每日忙于军务忙于军国大事,实在没空流连此等烟花之地,要是公爷常来,这里的姑娘们保准都围上来了,哪还有小弟设么事。」 李景隆脸色好看不少,心中也是极为得意,但他还是板着脸看了看张辂,说道:「此等溜须拍马之言你以为我会当真?」 嘴上那么说着,可李景隆真的当真了,毕竟他从小就听过不少这种话,别人的夸赞多了,自己不起飞那才怪了。 张辂摆了摆手,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公爷这是什么话,小弟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公爷仪表堂堂姿容伟岸又家世显赫手握重权,这是大伙都知道的啊,傅三哥,周六哥,你们说是不是?」 傅让暗自朝着张辂竖起了大拇指,同时还帮衬道:「谁说不是呢,辂弟你尽说些实话。」 眼见傅让都那么说了,周骥也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物附和道:「辂弟说的对啊。」 场间也只有吴鹏低着头置身事外,仿佛早已入定。 再看李景隆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他摆了摆手,说道:「几位兄弟倒是谬赞了。」 张辂一脸认真开口回说道:「小弟心中,是真的敬佩公爷。」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李景隆也终是拿起了酒,对着张辂说道:「今日难得能遇上懂我的人,我李景隆表字九江,你以后也别喊我什么公爷了,听着生分,还是随他们一样,喊我一声九江兄吧。」 张辂再一次将酒斟满,朝着李景隆道:「那小弟也就却之不恭了,来,九江兄,小弟敬你一杯。」 李景隆哈哈一笑,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现场一下子也热闹了起来,傅让也立刻安排小厮赶紧上酒上菜,李景隆倒也贴心,还专门为吴鹏点了几道素菜 。 其实男人之间交朋友是一件挺简单的事,往往几杯酒下肚就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为了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张辂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一直拉着李景隆讲什么排兵布阵或是军中生活。 其实这些事张辂一个外行又怎么听得懂,但还是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时不时的还提出一些白痴问题,更让李景隆在解答之余内心得到了不少的满足。 男人嘛,聚在一起喝得多些就难免会谈论女人,虽说张辂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碰过女人,之前跟琉璃的亲亲抱抱已经是他跟女人有过的最亲密的接触,穿越之前更是宅男屌丝一枚,可作为一名穿越者,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张辂所接触到的信息量又怎么是李景隆这些古人能够比拟的?不过才稍微讲了几个带颜色的段子,便立马又将几人的距离拉近不少。之后又讲了些404不可描述的东西更是引人注目。这期间最难受的大概就是吴鹏和尚了,身在其间,非礼勿听哪是这般容易做到的?他只能尽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到青菜之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松竹馆内虽然没有几个客人,但依旧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吃也吃饱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身在烟花之地,本就被张辂那些带有颜色的段子弄得热血上涌的几人还能做些什么? 傅让倒也识趣,赶忙便要去找些姑娘。只是刚刚打开了雅间的门,便见二楼厅堂之中有一女子正在吃东西。 女子是背对这李景隆他们的雅间的,由于坐在主位,这一开门李景隆倒也把这姑娘看得真切。 虽然还未看到面容,但看其北面那婀娜的身材也已足够吸引人。 李景隆哈哈一笑,开口便道:「真乃佳人也,今日我就选这位姑娘了!不知那里正在吃饭的姑娘,可否将名讳告知啊?要不还是进来陪我喝一杯吧?」 李景隆声音不小,这姑娘也听得真切。 这姑娘头也没回,而是开口问道:「你是再跟我说话?」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走寻常路的韩沁 李景隆稍稍有些醉意,开口说道:「没错,这位姑娘还不速速过来!」 谁知这姑娘竟是连头都没回,直接开口说道:「不去!」 姑娘语气中颇有一番不耐烦的味道。 李景隆何时被人如此拒绝过?要不是看着现场还有张辂等几人在,恐怕早已发飙。 但此刻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姑娘可知我是谁?我劝姑娘还是速速过来为好,休要矫揉造作!」 眼见有了火药味,恰好路过的老鸨也是开始充作和事佬,打开门来做生意,还不是就求个和气生财。 「客官可莫要生气,奴家这就给几位爷找姑娘来。」老鸨说着,便要去找姑娘。 可李景隆却皱了皱眉,看着外面那道背影尤不死心,那姑娘虽然背影看着不错,但也不至于让李景隆如此执着,关键还是他今日不想失了面子。 他冷哼一下打断老鸨,又说道:「姑娘这不就有吗?让她陪我便好。」 老鸨顺着李景隆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道依旧在吃吃喝喝的背影,她也是一脸为难,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客官啊,实不相瞒,这位可不是我们松竹馆的姑娘,而是我们这里的客人。」 听了这话,李景隆的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他朝着老鸨呵斥道:「你当我傻?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却告诉我这女子是客人?谁家姑娘会来青楼吃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鸨此刻也是一脸苦笑,同时还忍不住看了看坐在张辂下首的吴鹏,心想,别人家的和尚也不来青楼吃饭啊,可您这桌不就有一个吗?凡是都有个例外不是? 说来也怪,这姑娘今日来到松竹馆非要在这吃饭,这种事老鸨也是第一次遇到,本着开门做生意的原则,加之近来生意确实不好,老鸨自然不会将客人往外赶,在收了银钱之后,自然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呼这位姑娘。 老鸨无奈,只能再次开口道:「就算给奴家八个胆子,奴家也是万万不敢骗您的,这姑娘真的是客。您也别急,奴家这就给您找姑娘去。」 虽然那个吃饭的姑娘不过才说了寥寥几个字,但张辂觉得这姑娘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不过这天下间声音相似者不少,便也没往心里去。 此刻张辂也只能对着李景隆劝慰道:「九江兄别生气,人家不都说了这姑娘是客人嘛,咱就再选别的,松竹馆别的没有,就是姑娘多。」 一旁的老鸨也马上附和道:「张公子说的是,我们松竹馆就是姑娘多。」 可李景隆却依旧不愿,只听他开口说道:「姑娘还能来青楼吃饭?这让我如何肯信?而且就算她真是客人又能如何?我今日就是要她陪我!我李景隆乃是曹国公,是当朝太子太傅!是左军大都督!我倒要看看,这天下间还有哪个女子敢违我的意?」 李景隆这话多少有些不尊重女性,以权势压人,这让张辂十分看不过去。 张辂脸上笑容不见了,冷着脸对李景隆道:「九江兄,你喝醉了!」 李景隆也是马上说道:「我没醉!」只是当李景隆对上张辂的目光的时候,不知为何,竟多了一丝惧意。 还没等李景隆想明白这是为什么,那道吃饭的背影终于停止干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她缓缓回身,对着李景隆说道:「好你个李景隆,你真是厉害了,今天我还就违你的意了!我看你能怎么着?」 待众人看清她的面容,原本微醉的头脑立刻清醒。 只因为这姑娘不是别人,而是韩沁。 想想也是,寻常的姑娘自然不会来青楼吃饭,能如此不走寻常路的,整个金陵城除了韩沁之外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人。 张辂、傅让还有周骥三人反应倒算快,赶忙拱了拱手,异口同声道:「见过乐安县主。」 只有李景隆默然不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韩沁缓步上前,尽管她模样生得十分好看,但几人谁还不知她这是在好看的皮囊之下包裹了一颗小恶魔的心。 只见韩沁一脸不屑,朝着李景隆讥讽道:「曹国公刚刚不是挺气势逼人的?刚刚那股气势跑到哪里去了?」 张辂斜眼看看李景隆,心中腹诽:他现在哪还有什么气势,光剩下逼人了…… 眼见韩沁越来越近,李景隆也只能讪讪笑道:「沁儿妹妹,我……」 韩沁却不等李景隆说完,脚下发力直接窜到了李景隆眼前,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一巴掌朝着李景隆的脸颊扇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纤纤玉手,李景隆哪怕想要躲闪也是有心无力。 别看韩沁瘦瘦小小的,但练过武的毕竟不一样,她这一巴掌力道绝对不小,与李景隆的脸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饶是李景隆这样身材健硕的男人也被扇的眼冒金星,一个跌列差点坐到地上。 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显得是那么不真实,自己这是挨打了?李景隆拼命地回忆着上次挨打是什么时候,实在是有些记不起了。 李景隆和很多勋贵一样,最为在乎的就是自己这张面子,虽说松竹馆今日没什么客人,可这里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一巴掌,等于是把他的面子扇的稀碎。 他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就这样死死瞪着韩沁,虽然挨了打,但他却根本不敢还手,甚至连说几句硬气话都不敢。 李景隆知道,自己在朱元璋那里很得宠,不过什么事都有个比较,跟韩沁比起来,自己的得宠根本连个屁都算不上,整个金陵城的勋贵子弟有几个没被韩沁打过的?别说勋贵子弟了,就是皇子皇孙,只要年纪差不多的她韩沁也是揍了一个遍,这些事要换成自己来干,李景隆估计自己早就被朱元璋撕碎了。 韩沁抬着下巴挑着眉毛,用一副胜利者的口吻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当球弹信不信?」 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李景隆还是老老实实地捂着脸偏过头去,那模样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韩沁也是懒得再理会他,转而对着张辂说道:「张辂啊张辂,之前本县主早就听闻过你跟花魁之间的故事,本来本县主还不信的,没想到今日却撞了个正着。」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欢而散 在张辂眼中,琉璃是纯洁的,是美好的,他不喜欢别人用「花魁」两字来标榜琉璃。 要是一般人在他面前提及,恐怕他早已生气。 可今日提及「花魁」两字的是小魔王韩沁,张辂自然也就没了脾气。 只见他苦笑着一张脸,说道:「瞧县主这话说的,你都能来青楼,还不许我来?」 韩沁却是插着小蛮腰,骄横地说道:「本县主跟你能一样吗?本县主是听闻了松竹馆的醋鱼乃是金陵一绝,这才专程过来尝尝,你呢?你来青楼是干什么的?」 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逛青楼被撞个正着确实会觉得很尴尬,可张辂转念一想,现在是大明啊,逛青楼又不犯法,而且还是再正常不过的雅事,这样想来也就自然不觉得尴尬了。 只见张辂挺了挺胸膛,开口说道:「县主又不是我媳妇,我来青楼干什么还用跟您汇报?倒是县主您,吃醋都吃到松竹馆来了。」 一旁的傅让暗自给张辂竖起了大拇指,敢这么跟韩沁说话话的,整个金陵,不,整个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 韩沁轻啐一声,说道:「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县主吃的是醋鱼!不是醋!」 张辂也是赶忙点头,嘴里还不停地念道着:「是,县主您不是吃醋,不是吃醋。」 这让韩沁如何能忍,只见她开口说道:「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今日看本县主怎么教训你!」 韩沁话音刚落,便一个鞭腿朝着张辂踢去。 这一腿很是出其不意,好在张辂近来战斗经验也是愈加丰富,自然轻而易举便躲了过去。 眼看着都要打起来了,最为心痛的自然是老鸨,上次张辂在松竹馆遭遇刺杀,一番打斗之下可是让松竹馆赔了不少钱,如今生意本就不景气,这要是再把松竹馆打砸一番,那这日子可就没法过喽。 只见老鸨抖着手中的手绢,扭腰上前,口中还不停地劝慰:「二位贵客可千万别动手,我们松竹馆可是小本生意,求二位高抬贵手啊!」 韩沁却是置之不理,一脚才刚刚落下,又握紧拳头朝着张辂面门砸去。 张辂毫不慌忙,抬手便抓住了韩沁的手腕。 韩沁想要挣脱,只可惜两人的力量和内力都差距太大,几次尝试竟未能成功,索性直接一个抬腿朝着张辂胯下踢去。 张辂闪身躲过,却还是惊出一身冷汗,刚那一下万一被踢到了,自己还不废了? 玩归玩闹归闹,眼见韩沁已经使出了专门对付男人的杀招,张辂也是心中来气,开口说道:「你发什么疯?你要打就出去打,可别扰了人家的生意!」 韩沁趁着张辂不注意,一把将手甩开,仰着头朝着张辂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本县主就在楼下等你,你可别跑了!」 张辂点了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得了承诺,韩沁直接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再看傅让和周骥均是一脸兴奋之色,拉着张辂便说道:「辂弟厉害啊,以前你敢顶撞子澄先生和燕王,我就感觉你十分厉害了,如今你连乐安县主也敢顶撞,为兄真是佩服的紧。」 由此可见,在勋贵子弟眼中,韩沁的可怕程度竟然还在子澄先生和燕王之上,这些年来,面对着韩沁的魔掌,也不是没有勋贵尝试着反抗,可他们是真的打不过韩沁啊。 周骥这傻大个对什么人情世故不太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拳脚厉不厉害,以前他就见过张辂出手,那时候已经让他觉得张辂在同龄人中已经十分厉害了,如今再次见到张辂出手,更是兴奋地说道:「辂弟,你刚刚那两下很厉害啊,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乐安县主的攻击,还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真是厉 害。」 张辂轻轻摇了摇头,打败韩沁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跟韩沁动手,输了丢脸至极,赢了也不光彩,甚至说不好还会迎来暴怒的朱元璋和罗克敌,这才是张辂最不想要面对的。 眼见一番争斗消散于无形,老鸨也算松了一口气,她赶忙进屋给李景隆斟上一杯酒,嘴里说道:「都怪奴家照顾不周,大爷您赶紧喝点酒压压惊。」 李景隆现在可是憋了一肚子气,他不敢对韩沁撒,却敢对着别人肆无忌惮的撒气,他直接把盛满酒的酒杯砸在地上,又朝着老鸨推了一把,同时嘴里还忍不住大声呵斥道:「滚!」 老鸨脚步不稳,就要被李景隆推到在地,还好张辂反应够快,一把扶住了老鸨,同时还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老鸨也是立刻红了脸,心中想着,怪不得张公子招人喜欢,这简直就是人帅家世好,温柔武功高,这要是自己年轻几岁,保不齐也会自荐枕席。 老鸨不敢再看张辂,而是摇了摇头说道:「奴家没事。」 张辂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你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老鸨点了点头,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景隆的脸上顶着巴掌印,恶狠狠地看着张辂,他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你武功不赖啊?乐安县主最初对我动手的时候,你是有能力帮我挡下的。」 张辂轻轻点了点头,朝着李景隆拱手道:「公爷慧眼如炬,以我的武功,确实能拦下乐安县主。」 此刻张辂对李景隆的称呼已经从「九江兄」重新变回了「公爷」。 李景隆满脸不悦,朝着张辂质问道:「那你为何……」 还不等他问完,张辂已经开口答道:「因为我不愿意!公爷虽然位高权重,却违背女子意愿,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这不就是在耍流氓吗?我觉着吧,男人可以好色,但不能下流,公爷您觉得呢?」 听了这话,李景隆早已怒极,他戟指张辂,怒声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来教训我?我乃当朝一品,稍微动动手便能让你灰飞烟灭,你信不信?」 张辂却是不卑不亢,开口道:「我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也是锦衣卫,公爷若觉得能让我灰飞烟灭,大可以来试试!」 张辂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章 大打出手 作为酒局的组织者,傅让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张辂下楼的背影,又看了看暴怒的李景隆,果断跟着下楼去了。 这倒不是关系远近的问题,以前他跟李景隆走的非常近,主要也是敬佩他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外界风评也是极好,可今日一对比,马上高下立判,傅让也觉得李景隆今日做派不怎么地道,违背女人意愿,还见人下菜碟,多少有些丢脸。 见傅让走了,周骥自然也有样学样跟着离开。 原本如老僧入定的吴鹏此刻也睁开了眼,他看了看一脸怒容的李景隆,开口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的娘亲也是女子,所以还是多尊重一下女子为好,施主好自为之。」 吴鹏说完,便也下楼离开了。 暴怒的李景隆似乎无处发泄,直接便掀了桌子。 傅让在楼梯拐角处追上了张辂,可张辂却露出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面容,「傅三哥,我知道你叫我来也是好意,这李景隆位高权重,我要跟他交好,未来好处肯定不少,只是,实在有些对不住,我这人脾气就是这样,看不过去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的,今天倒是浪费了傅三哥的一片好意了。」 傅让赶忙摆了摆手,说道:「辂弟快别这么说,这事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我和李景隆也有两三年没见了,谁知他现在竟会变成这般模样,我本还想着将他拉到咱们这边,等将来皇孙殿下争储咱们也算是有了兵马,只可惜咱们今日恶了李景隆,恐怕会将他推到朱允熥那一边。」 历史这东西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张辂自认为自己穿越就属于历史中的不安定因素,可在原有的历史之中,朱允炆最后成为了皇帝,虽然张辂不知道具体过程,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自己本就游离历史之外,那是不是即使什么也不做朱允炆最后也能成为皇帝? 这种事情太过复杂,张辂想的头疼,干脆全都一股脑的扔到脑后,准备静待历史的发展。 外面的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虽说近来朝堂动荡,生意难做了不少,但秦淮河畔的人也不算太少。 此刻韩沁正站在松竹馆的门口等待张辂。 想想吧,一个妙龄女子站在青楼之前,脸上还写满了不高兴,这画面多么让人充满遐想啊。 也就是大明没有网络没有媒体了,不然明天准能上一波热搜。 眼见如此画面,自然也有不少人围观,纷纷猜测这女子是不是上青楼来抓自己夫君的。当然了,也有不少浪荡子看着韩沁貌美,上前调侃道:「这位姑娘真是美艳动人,你夫君去了青楼那是他有眼无珠,这金陵城里就没有哪间青楼的姑娘能比得上姑娘的容貌,既然你夫君不要你,不如你就跟了我吧?」 面对这样的浪荡子,韩沁也不惯着,直接一脚踹飞也就是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韩沁是会武功的。 人啊,大多数都欺软怕硬,眼见韩沁挺厉害,那些浪荡子自然便不再打她的主意。 不过亦有好心人会刻意提醒上一句:「姑娘啊,这男人上青楼也是正常事,你还是想开些,到时候惹得夫家不高兴,再以善妒之罪将你休了可就不好了。」 面对这种说辞,韩沁自然没办法上前打人,也只能一笑了之。 周围对着韩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韩沁也不怎么在意。 等到张辂几人不紧不慢的出了松竹楼,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客。 傅让哪里见过这种场景,马上以手掩面,倒是像周骥那样的傻大没觉得有什么。 张辂同样脸皮厚,迎着那些看热闹的目光还不忘挥了挥手。 眼见离着韩沁还有段距离,张辂拉过一旁的吴鹏,开口说道:「和尚,这个姑奶奶想弄 死我,你赶紧出手,把她打发走!」 吴鹏却是双手合十,开口说道:「善哉善哉,贫僧这心通透的很,这女施主的武功远远不及你。」 张辂撇撇嘴,说道:「你知道什么,要是真打起来,她当然打不过我,但我若赢了她,难保她不会跟罗师父还有陛下告状,陛下和罗师父可是很宠她的,说不好便会一气之下把我给砍了。」张辂说着,还不忘用手在颈间比划一下。 吴鹏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贫僧是绝不会打女人的。」 张辂将双手插在胸前,开口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还俗的和尚,天天还竟讲什么原则。」 吴鹏却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贫僧还俗不过是为了心中执念,青灯古佛也未能让贫僧忘记家仇,这也算是贫僧修为不精,再说即便贫僧还俗,也还是在心中念着佛祖的,所以你就别为难贫僧了,贫僧绝不跟女人动手。」 张辂指了指韩沁,没好气的道:「那要是我被这丫头打死了呢?」 谁知吴鹏却露出一丝玩味,「阿弥陀佛,那贫僧一定为你念上三天三夜的往生咒,祝你早登极乐。」 张辂心中这个气啊,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佛祖要是知道有这样的信徒,不知会作何感想? 眼见张辂和吴鹏一直在窃窃私语,韩沁却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她双手叉腰,朝着张辂娇喝道:「张辂,你赶紧给我过来!」 眼见吴鹏不帮自己,身边的傅让和周骥更是指望不上,张辂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着韩沁走了过去。 谁知这才刚刚走到近前,连句话还没说,韩沁却突然发难,一个冲拳朝着张辂肋下袭去。 好在张辂反应够快,用小臂将韩沁的拳头挡住。 一击不中,韩沁也不气馁,直接反身给了张辂一记回旋踢,威力大小咱先不说,单说这动作就已十分舒展,看着也是极富美感。 这种程度的攻击明显对张辂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不过是将身体微微后倾,便将这记回旋踢躲了过去。 眼见两人一见面便开始动手,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他们心中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烧,真热闹啊,来抓女干的姑娘跟自己夫君打起来啦!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何人在此斗殴 眼见两次攻击都未能对张辂奏效,韩沁直接选择欺身而上。 虽说她力量小,但也跟着罗克敌专门学过一套近身擒拿之技,主攻便是敌人的关节和身体薄弱之处。 韩沁这一改变打法,还真让张辂一时没适应过来,只见韩沁快跑两步,直接拦着张辂的腰便绕到了张辂背后。 张辂刚欲转身,便已经被韩沁用指节点在了肩胛骨的位置,绕是有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两大神功护体,张辂依旧觉的半边身子麻酥酥的,动作也自然跟着减慢不少。 一击得手,韩沁自然乘胜追击,她朝着张辂的膝盖蹬出一腿,却被张辂直接躲过。 韩沁嘴角微微上翘,之前的乃是虚招,只见她膝盖往下一沉,径直压在了张辂膝盖内侧,仅这一下便让张辂半跪于地,失去了机动性。 眼见韩沁的攻势如此凌厉,张辂终于决定不再躲闪开始反击,他抄起拳头朝着韩沁砸去。 韩沁却是双手齐出,紧紧抓住了张辂的手腕,又接着张辂胳膊上的力量在空中翻了一圈,硬生生地将张辂这只手别在了身后。 张辂此刻已经动弹不得,稍一反击便有可能被韩沁撅折。 要说张辂武功的长处吗,那自然是刀法和内力,此刻他赤手空拳,说他用的是王八拳都算抬举他了。 张辂此刻也算是明白了,若是只比拳脚功夫,自己还真不是韩沁的对手,韩沁刚刚那几招,明显是结合了柔道和关节技的路数,一看就知道乃是师出名家,绝不是自己这套王八拳可以匹敌的。 不过嘛,张辂最大的优点在于并不迂腐,拳脚比不过你又怎么了?咱大可以动用自己的长处啊。 乾坤大挪移和九阳真经在张辂体内开始快速运转,他将内力聚集在自己手臂处,稍一运功便直接将韩沁震飞出去。 张辂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要全力施为,恐怕能直接震碎韩沁的内脏。 韩沁确实没想到张辂的内力居然如此高深,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自然落地也不算稳,她想要缓住自己的身形,却还是脚下拌蒜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若此刻韩沁能够流下几滴眼泪,必然会是一副惹人生怜的景象。 可韩沁偏生不是普通女孩子,哪怕有朱元璋和罗克敌的宠溺,但自小便失去亲人的她骨子里还是透着坚韧,透着一副不服输的精神。 张辂担心这丫头摔出个好歹,而且自己跟女生动手也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便想着上前将韩沁扶起。 谁知韩沁竟理都不理张辂伸过来的手,径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这才说道:「咱们再来!」 张辂这个头疼啊,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两人本就距离很近,韩沁直接便抓住了张辂的手腕。 张辂已经领教了韩沁的厉害,只得猛然发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 谁知这一下却正中下怀,张辂的手是缩回来了,不过却是连同韩沁一齐带过来的。 只见韩沁借着这股惯性,直接用膝盖顶在了张辂的胸口之上。 也就亏得张辂内力不错,不然这一下肋骨恐怕会断上几根。 一击得手,韩沁也是趁势而上,一个翻转措步便用自己的脚勾住了张辂的脚踝。 这一下也是直接让张辂直接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韩沁心中得意便要继续抢攻。 可张辂哪会遂了她的心意?即便现在胸口也疼屁股也痛,他还是直接运起内功,将迎上来的韩沁直接震飞。 好在有了之前的教训,韩沁这次并没有摔倒,而是往后急速退了几步便问问站住了身形。 韩沁皱了皱眉头,却犹自不肯放弃,她咬了 咬牙便再次朝着张辂急速冲去。 这下张辂也学聪明了,他也不跟韩沁颤抖,而是再次施展内力将韩沁震飞出去。 就这样一连三次,韩沁也终于不再前冲,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跟张辂的内力相差太过悬殊,若果不能一击得胜,只要陷入缠斗自己难免便会吃亏。 从她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此刻韩沁的心情非常不好,她指了指张辂,开口便道:「张辂,你翻来覆去就知道使用内力,有本事你就别用内力,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场。」 张辂却是耸了耸肩,开口说道:「谁说用了内力就不算堂堂正正了?我就是内力高,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打我啊?」 不得不说,张辂此刻的表情却是相当欠揍。 韩沁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仿佛用眼神都能杀死人,她这表情虽然凶了些,但也能衬托出她的英气。 韩沁心中憋屈,就算明知不敌她还是有一种想把张辂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就在她要再次动手的时候,却直接被一个声音打断。 「何人在此斗殴?」 这下现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只见秦淮河畔一队兵士正朝这边快速赶来。 这是巡城司的兵士,自打九门的事情爆发,不光张辂前去找过巡城司的麻烦,就连朱元璋也将巡城司的一把手提溜到御书房狠狠地申饬了一顿。 也是自那之后,巡城司确实改变不少,人们不再偷懒了,巡逻的频次增加了,甚至连商贩孝敬的水果都不敢收了。 放在以往,张辂可不怕什么巡城司,怎么说自己也有锦衣卫的身份,可如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和绣春刀都还放在朱元璋那,这若是因为斗殴被押解到巡城司,处理起来颇为麻烦不说,这脸面也会丢的一干二净。 韩沁作为县主自然也不怕巡城司,可她心高气傲,以前她可是打遍金陵无敌手的,可今日却偏偏拿张辂没辙,这要是让巡城司掺和其间,难保不会将自己敌不过张辂这件事宣扬出去,届时自己还活不活了?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瞬间便找到了默契。 只见他俩一个向东一个向前,运起轻功便直接跑路。 练过武的人就是不一样,飞檐走壁之下,不过才几个纵身,便不见了二人的踪影。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有新的任务 翌日一早,张辂如往常一样前去詹士府。 因为近来许多勋贵都深陷牢狱之灾,勋贵子弟们不是在家禁足便是闭门不出,这也使得原本热热闹闹的詹士府颇为萧条,前来上课的也不过是小鸟两三只。 今天朱允炆没来上课,张辂刚刚跟傅让和周骥打过招呼,便被传旨的太监叫了过去。 「张公子,陛下要见你,赶紧随老奴入宫吧。」 张辂眨了眨眼,不免有些心虚,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就是刚下朝的样子,皇帝居然那么着急召见自己?莫不是韩沁昨天没打过自己,跑去跟朱元璋告状了? 眼见张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回话,传旨的太监只能再次说道:「张公子?咱们还是快些进宫吧,陛下那里可怠慢不得。」 张辂回过神讪讪一笑,这才开口说道:「是我怠慢了,烦请公公前头带路。」 两人一路到了御书房。 只是到了门口,张辂却停下了脚步,一旁的太监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在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太监便也不再催促。 张辂这一路走的难免心中惴惴,看着眼前的御书房都觉得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 自己真的害怕韩沁吗?倒也不算,只是觉得招惹了这个恶魔以后恐怕会有数之不尽的麻烦。张辂咬了咬牙,当初小爷在面对九门那种必死之局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难道还怕韩沁这丫头告状不成?再说皇帝最不济也就是打自己一顿板子,最多在床上躺半个月咱就又是一条好汉! 心中这样想着,张辂干脆把心一横,直接推门而入。 今日在御书房内的不光有朱元璋,还有太子朱标和朱允炆这对父子伴在左右。 张辂上前几步,直接跪在地上,非常诚恳地说道:「微臣恭祝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见过太子,见过皇孙殿下。」 要知道平日里张辂很少行跪拜礼,基本见了朱元璋也是拱拱手了事,今日直接跪在地上,倒让朱元璋祖孙三人多少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朱元璋轻轻抚了抚自己下颌的胡须,开口问道:「张辂,这里是御书房,又不是朝会,你小子缘何行如此大礼?」 还能为何?不就是怕韩沁那丫头告了状,您老人家一会会惩罚咱吗? 心中虽然这样想,当张辂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实在是微臣对陛下的敬畏之心溢于言表,只能通过肢体语言来表达了。」 朱元璋是多么精明的人物?张辂如此说辞,他自然不信,「张辂,你小子不会是犯了什么错,特意跪地求饶吧?」 诶?莫非韩沁那丫头没来告状?想到这里,张辂赶忙摆了摆手,开口说道:「陛下您可别瞎说,我什么样您还不清楚?就我这一脸正直的模样,看着像是会犯错的人吗?」 朱元璋撇了撇嘴,道:「哼,你小子哪里正直了?俺这眼睛不瞎!俺看你就是一副女干人的嘴脸!」 这天聊的,直接都聊死了,让张辂实在不知道要如何接话才好。 还是太子朱标满脸笑意,开口为张辂开脱道:「张辂毕竟年轻,多加打磨说不准会成为一代贤臣。」 听了这话,张辂已经笑开了花,他赶忙朝着太子竖了竖大拇指,道:「还是太子慧眼如炬。」 谁知朱元璋却又是一声冷哼:「哼,你小子这意思就是说俺老眼昏花了?你看看,你小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如今连跪着都要手舞足蹈的,依俺来看,你小子就是一副女干佞的面相。」 皇帝就是皇帝,只要一出口就能把天聊死,这还让人怎么往下接话?张辂无奈,却也知道朱元璋这是在拿他开心,因为朱元璋现在的自称是「俺」而不是「朕」。 看着张辂一 脸便秘的样子,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朱允炆也「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最后还是朱元璋敲了敲桌子,这才算结束了欢快的气氛。 「张辂,你小子先起来说话吧。」朱元璋开口吩咐道。 张辂依言而起,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膝盖。 朱元璋倒也不以为忤,而是继续开口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正事要交代给你,刑部那边最近接管了一个案子颇为棘手,刑部尚书王峕刚刚上任,朕怕他会有不妥当之处,那案子你小子便跟着监管一下吧。」 虽说是监管,但张辂心中也明白,不过是让自己在刑讯上堂的时候都要在场,有什么事及时跟皇帝汇报就好。 张辂赶忙拱手说道:「臣领旨。」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对着朱允炆摆了摆手,只见朱允炆自后面取出一个木制托盘,里面放的正是当初张辂锦衣卫的袍子,另自己的绣春刀和锦衣卫腰牌也在其上,另外最上面还多出来一块令牌。 张辂才刚刚伸手接过,朱元璋又开口说道:「最上面那块令牌你拿着,持此令牌者可随时入宫见朕。好了,你退下吧。」 张辂点了点头,便端着盘子退了出去,朱允炆也是立刻请示道:「皇爷爷,父亲,允炆去送送张辂。」 朱元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下来。 两个同龄的年轻人并肩走在皇宫的小路上,张辂心中多少有些觉得愧对朱允炆,他开口问道:「我看太子殿下脸色还算不错,他的病都好了?」 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父王气色还好,但御医们都说这病不好治,只能耐心将养着。」 张辂哀叹一声,早知道自己能穿越,多学学数理化,多学学医学什么的该有多好,如今的他在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都是那么的束手无策。 张辂心事很多,不自觉地便放慢了脚步,朱允炆眼见张辂没有跟上,便回头问道:「我看辂哥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张辂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允炆,对不起。」 这话倒给朱允炆整了个莫名其妙,「辂哥怎么忽然道起歉来了?」 张辂开口说道:「我这人以前自视甚高,谁都瞧不起,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竟一事无成,没能帮到你,没能帮到太子,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朱允炆笑笑,却不以为意,他道:「辂哥,人力有时穷,御医都没办法的事,你也不必太自责。你帮我,我一直心存感激,咱们朋友一场,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张辂摇了摇头,又道:「我本想着交好李景隆,将他拉到你这一方,但我却搞砸了。」 朱允炆依旧笑笑,道:「无碍的,若是谋划太多,皇爷爷那边会不喜,况且我对那个位置也一直不怎么在意。」 高高在上的皇位真的有人不在意吗?张辂不清楚,但看朱允炆那干净的眸子却也不像说谎。 朱允炆缓缓走到回廊边上,用双手支着回廊的栅栏,眼神也向着远方眺望,可远处除了宫墙,哪里还有什么别的。 「辂哥,其实我想要的一直都不多,不过是想和别的孩子一样,可我偏偏生在了帝王之家,虽是长子,却不是嫡出,从我记事开始,便没有朋友,哪怕在詹士府中,那些勋贵子弟见了我也犹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只要与我交好,便会被贴上标签,等将来允熥成了太子,一定会遭到打压,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没人跟我说话,我就躲在角落自己跟自己说,没人跟我玩耍,我自己也能很开心。」 朱允炆一脸落寞的表情,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朋友的孩子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性格没变的偏执已经极为难得。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自嘲般的笑,嘴里说着开心,脸上却写满了无尽的寂寞,他把视线缓缓移高,仿佛是想看清宫墙后面的风景。 「那时候与允熥交好的家伙们总会打压我,哪怕生在帝王家,他们也会在背后悄悄骂我是野种,四叔每每回京也总要欺负我一番,那时候我真的很无助。」 朱允炆说着,眸子中慢慢焕发了神采,原本苦涩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他不再看那面挡着风景的宫墙,而是转过头朝着张辂说道:「还好有你出现了,辂哥,你是整个詹士府中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我那时候既害怕又有些期待。后来你帮我解了围,又让詹士府中不少勋贵子弟愿意同我说话,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其他,不去谋划也罢。」 看着朱允炆那闪着光芒的眸子,张辂赶忙说道:「你说话归说话,可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可是直男,绝不搞基!」 「搞基?什么意思?」朱允炆像是好奇宝宝一样,满脑袋充满了问号。 张辂赶忙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时候也不早了,允炆你就送到这里吧。」 朱允炆点了点头,郑重地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说道:「也好,希望辂哥好好完成皇爷爷交代的任务,我在这里,祝辂哥官运亨通。」 张辂也是郑重地还了礼,说道:「那我就借允炆的吉言了。」 张辂离开了皇宫,朱允炆也准备往回走,不想转过身来却见太子朱标满含笑意的站在身后。 他赶忙拱了拱手,喊了一句「父王」。 朱标缓步上前,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开口说道:「这些年也是难为你这孩子了,你若什么都不想要不想争,我便去陛下那里为你求个闲散王爷来,到时你去了封地,也好过在这里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作为一名父亲,朱标还是很爱自己儿子的,而且他身体本就不好,每次卧病在床也都是朱允炆在旁服侍照顾,朱允炆虽非嫡出,可这些年来朱标确实已经把他保护的足够好了,深宫之中自有灰暗的一面,若不是朱标护着,朱允炆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只是这些事,朱允炆并不清楚罢了。 朱标也一直以为自己把儿子保护的很好,却忽略了他的心理,所以只要朱允炆开口,朱标今日一定会为这个儿子求个王爵出来。 朱允炆回头看看张辂消失的路口,朝着朱标摇了摇头,道:「父亲,我现在已经有朋友,不过这朋友是个极富正义感却又极为莽撞的人,我自己可以不争什么,可我却想为这个朋友争一争,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朋友,不是吗?」 在所有人的眼中,朱允炆的标签首先就是和善孝顺,再有就是略带温柔怯懦的气质了。 朱标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这话还说的如此直白。 这也让朱标充满了忧心,他脸上那和煦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紧锁的眉头,只听他开口道:「可嫡庶有别,你若争了,便是与世俗为敌,陛下那里也肯定不喜。」 朱允炆却坦然许多,他咧着嘴笑了笑,道:「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 作为父亲,朱标最为了解自己的孩子,朱允炆的优点可以说是一抓一大把,若朱允炆是嫡子,朱标一定会把他培养成大明的接班人,可偏偏老天爷就是爱开玩笑。 朱允熥与朱允炆相比逊色了不少,可身后却有着不少的支持者,若两兄弟相争,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这是朱标绝对不想看到的。 「你和允熥是兄弟。」 朱允炆笑了,那笑容显得人畜无害,「是啊,我们是兄弟,若我争到了,他还会是我的兄弟,这点我能跟父王保证。」 朱允炆说完,便朝着朱标行了一礼退下了。 朱标看着朱允炆的背影,竟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怯懦的少年。 宫墙挡不住外面的风,这风虽然轻柔,但还是让朱标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他也忍不住往宫墙的方向看看,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能打破这道围墙,难道不好吗?作为一名父亲,他所图的也不多,不过是想让自己两个孩子安安稳稳的长大。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竟忍不住笑了一下,同时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嘴里默默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再多的心也无用,况且我这身体也不知能顶到什么时候,等我撒手人寰,陛下大概会从我的兄弟中择选新的太子吧?这样也好,也省得允炆和允熥两人相争了。」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囚犯丁斌 张辂找了没人的地方将锦衣卫的袍子穿好,又将许久未用的绣春刀抽出擦拭得锃亮,这才朝着刑部赶去。 刑部并不远,出了长安左门便能瞧见刑部衙门。 在门口通报了姓名,张辂便被请进了刑部的偏堂,刑部的正堂一般都是审理大案要案的地方,偏堂才是会客的地方。 有佐官给张辂上了茶,只说稍等便退了下去。 张辂不过才端起茶饮了一口,便见一个身材略胖,一脸笑意的人进了偏堂。 张辂赶忙将茶放下,站起身来拱手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我奉陛下之命前来监管一桩棘手的案子。」 这人同样朝着张辂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我叫王峕,小将军唤我一声王大人即可。」 张辂没有想到,堂堂刑部尚书居然会过来接待自己,他马上道:「原来是王尚书当面,真是失敬。」 王峕笑着摆了摆手,却是一点***的架子都没有,只听他道:「小将军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小将军啊,小将军破获厉鬼杀人案,又勇斗九门,实在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英雄人物,王某早就有心想要与小将军结交,只是近来太过忙碌,实在不得空闲,这才失了跟小将军结交的机会,不过这次正好,借着公事咱们也能好好亲近亲近。 王峕可是堂部级***,他若是夸赞人,一般人恐怕会乐到天上去,可张辂这段时间也算摸清了官场和勋贵说话做事的风格,知道王峕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花花轿子众人抬,张辂同样马上对着王尚书说道:「尚书大人谬赞了,我不过是一锦衣卫而已,哪里能得尚书大人如此夸赞?尚书大人掌控大明刑罚,才是陛下不可多得的肱骨。」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把这些客套话当真。 王峕来到主位坐下,同时示意张辂就座,陪同的佐官也是立刻给王峕上了茶。 王峕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刑部也确实有个棘手的案子。」 张辂赶忙问道:「愿闻其详。」 只听王峕说道:「这案子倒也简单,刑部与锦衣卫合作最近一直在查九门和费聚的案子,想必小将军也是知道的。」 张辂点了点头,这事也算因他而起,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王峕则继续说道:「户部有一小吏名叫丁斌,正好牵涉此案之中,而且证据确凿,已然被刑部判了流放,只是这丁斌身份有些特殊,乃是宣国公的亲信,还多少有些沾亲带故,哪怕宣国公久不问及朝政,但听闻此事还是进了宫跟陛下求情,而陛下一直没有旨意下来,所以丁斌也就一直羁押在了刑部大牢之中。」 宣国公就是李善长,张辂跟他的两个孙子也是闹得很不愉快,其中一个李茂更是收了九门不少贿赂,只是不知有没有被查办。 丁斌的案子既然证据充分,那便再简单不过,只是朱元璋既然让张辂前来监察,那其中必然有什么深意。 这点不光张辂想到了,王峕同样也想到了。 能被朱元璋称为能吏,王峕自然不是那种拖沓的性子。 他起身,朝着张辂说道:「小将军既是陛下派来监察的,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大牢走一遭吧?」 张辂点了点头,便随着王峕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与刑部后堂仅有一墙之隔,只不过这里戒备森严,每走三五步便能见一波衙差。 不过此次张辂是替陛下监管案子,再加上有王峕这个刑部尚书跟随,自然也就没人上前盘问,王峕朝着大牢的管事招了招手。 这管事便立刻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刑部大牢虽是重地,不过一般的大人物都不会过来,今日难得见尚书大人亲自过来,管事也是一脸谄媚地问道:「堂部您 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话您只管吩咐一声便好。」 王峕虽贵为刑部尚书,却一直待人谦和,哪怕面对的是大牢管事,他也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说道:「无碍的,本官虽然执掌刑部,可一年也不见得能来大牢几次,倒是你们这班兄弟,一直在阴暗的大牢中做事,实在是辛苦。」 大牢管事虽然带着个管事的头衔,却不属于官员,至多算是刑部中的小吏,他的地位跟王峕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如今刑部的顶头上司说了这样一番话,大牢管事只觉得身体都轻飘了许多,今日这事绝对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也不知是真的被感动到还是装出来的,翻着这个大牢管事抹了抹微微湿润的眼角,开口说道:「小人的辛苦哪里比得上堂部您。」 王峕笑着拍了拍大牢管事的肩膀,这才把张辂拉过来介绍道:「这位小将军是陛下派来监察丁斌的案子的,以后小将军出入大牢一定不可阻拦。」 管事自然应允。 随后,张辂与王峕在管事的带领之下一同进了大牢,刑部大牢要比地方上县衙大牢干净不少,虽说同样视线昏暗,有些潮气,但却没有什么太难闻的味道,血腥气也比镇抚司大牢轻了不少,至少可以让人接受。 一行人七拐八拐,一直走到牢房最深处这才停下。 这片区域的牢房更加干净,而且还是单间,就连睡觉的地方也不像其他牢房那样铺着茅草,而是铺着被褥。这种环境只会提供给一些身份高贵的犯人。 牢中自有负责这片区域的牢头看守,此刻牢头看见了王峕,脸上的表情跟管事也是差不了多少,他直接起身朝王尚书行礼道:「堂部大人,这牢中阴暗,实在不是您这种贵人该来的地方。」 王峕笑着摆了摆手,开口说道:「无须多礼。这里你们来得,本官自然也是来得的。」 随后王峕又指了指张辂,朝牢头介绍道:「这位小将军是陛下派来监察丁斌案子的,丁斌关在哪里?你带我们过去。」 这牢头听说张辂是陛下派来的,马上堆起一脸笑容见礼,只是他兴许是在监牢里太久了,面色不仅惨白,还带着一丝戾气,这笑容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瘆人,不过张辂还是拱了拱手,朝牢头还了礼。 牢头将众人带到一处牢房之前。只见里面正有一个身穿囚服的犯人背对门口躺着。 面对犯人,牢头自然不会客气,他用腰刀拍打了一下牢门,朝那犯人道:「丁斌,起来了,堂部大人要亲自过问你的案子。」 丁斌缓缓回头,十步不情愿地下了床,张辂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他有一张方脸,眼睛十分坚毅,一缕长须被打理的极好,若是只看外表,会觉得丁斌是充满正气之人,根本无法与罪犯两字联系在一起。 他对着王尚书拱了拱手,问道:「见过王尚书,我的案子不是结了么?大人什么时候派人押送我去流放?」 丁斌虽是囚犯,但好歹以前是官身,王尚书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之后才说道:「宣国公亲自为你求情,陛下已经将案子发回重审,丁大人暂时不用远走崖州了。」 听了王峕这话,原本淡定的丁斌竟瞬间暴躁起来,只见他上前双手抓住牢门,朝着王尚书道:「宣国公为我求情?糊涂啊!老公爷糊涂!丁某不过是流放,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老公爷不问政事多年,却贸然间为丁某求情,此事难保会被陛下怀疑啊,王尚书,咱们直接也算有些交情,你能不能给老公爷带个话,请老公爷千万别再趟这浑水了。」 人们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曾想这丁斌身在其中却能看得如此通透,九门和费聚的案子牵连着胡惟庸谋反案,很多勋贵都已入狱,如今李善长能独善其身已是难得,可他偏偏还是趟了这浑水。 王峕本想接口说话,不过还是抬眼看了看张辂。 张辂也是明白人,自己虽说是代天子监察,但这刑部之中自然是以刑部尚书为尊,他若贸然开口既显得不礼貌有破坏了规矩,张辂朝着王尚书说道:「我就是陛下派来监察的,具体怎么做尚书大人自己定夺就行。」 王峕点了点头,这才对着牢中的丁斌说道:「本官会将话带的,不过陛下想问丁大人一句,你与宣国公之间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后这句话是王峕自己加上去,为的不过是唬一唬丁斌,王峕自认为对陛下也算有些了解,他知道,陛下让人来监察这个案子,就是给了他一个信号,李善长不是求情吗?那好,那就直接利用这个案子把李善长拉下来吧! 听了这话,丁斌立刻跌坐与地,他在官场多年,很多关键之处自然也能想到,他一脸落寞,像是自言自语道:「老公爷啊,您真不应该趟这趟浑水啊。」 丁斌说完,又开始哭泣起来。 哭了片刻,丁斌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头对着王尚书拱手道:「让王尚书见笑了,大人不必给老公爷带话了,丁某虽与老公爷私交甚密,但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丁斌说完,眼神之中充满了决绝,站起身来便朝着身后砖墙撞去,这是要畏罪自杀?好在张辂有绣春刀在手,反应也足够迅捷,他接将绣春刀甩了出去,刀柄直接撞在了丁斌后腰。 这里正有一条经脉,除非是内功高深之人,不然被击中这里短时间内都会疼痛难忍,腿脚更是动弹不得。 丁斌在撞墙之前被击中,吃痛之下倒在了地,他疼的满头大汗,但还是费劲吧啦的转过头来用怨毒的眼神看向张辂。 张辂咧了咧嘴,咱好歹也算是救了你的命,怎么你看我的眼神跟杀父仇人似的?张辂也不想多说,恰巧脚边有一石子,便直接一脚将其踢到了丁斌颈间处,让他直接昏了过去。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伴君如伴虎 刚才丁斌撞墙的动作非常快,王峕可着实是吓出了一身汗,若是寻常的犯人死在牢中还无所谓,但丁斌的案子牵涉太大,万一在牢中有个好歹,哪怕他王峕贵为尚书也是吃罪不起。 现在见丁斌被张辂击晕,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道:「多谢小将军了。」 他此番道谢可是真诚了不少。 张辂却是朝着王峕摆摆手说道:「尚书大人无须客气,这个丁斌要是死了,我也是要承担罪责的,尚书大人还是先找人将他绑好吧,口中最好也塞上布,不然犯人咬舌自尽可就不好了。」 王峕马上点了点头,赶紧吩咐了下去。丁斌则被牢头和衙役塞住嘴,从牢里拖出绑到了木架之上。 待将丁斌绑好,牢头抄起水桶,把一满桶水都泼在了丁斌脸上。丁斌悠悠转醒,他甩了甩自己脑袋这才分辨出了现在的行事,可以看出,丁斌想要说些什么,可他的嘴被塞的严严实实,任他如何挣扎也不过只能从嘴里发出「呜呜」之声。 丁斌明显有些愤怒了,他的脸色憋的通红,全身上下也开始奋力地挣扎。 只是刑部衙役平日里不知绑过多少犯人,手法娴熟,他自然无法从木架上的绳索中挣脱出来。 眼见无法挣脱,丁斌的目光也开始逐渐狠厉起来,要不是堵着嘴,这会他恐怕早就开骂了,最起码王峕和张辂的祖宗长辈一定被挨个问候一遍。 好在张辂脸皮够厚,挨不挨骂都无所谓,王峕也不恼怒,而是对着丁斌好一通劝慰:「丁斌啊,你说你这是何必?只要你交代出跟宣国公有什么图谋,说不准陛下会开恩饶过你。」 丁斌怒目圆睁,仿佛眼中能喷出火来,他瞪了王峕一会,便把头直接偏到了一边,明显是要强硬到底。 王峕又开口说道:「丁斌啊,好歹咱俩也算有些交情,若能保下你的性命我也是乐见其成的,宣国公那里我不想得罪,可你大概也能明白,事情发展到今日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了,你就听我句劝,招了吧。」 丁斌却是毫无反应,依旧把头偏在一旁。 王峕无奈,哀叹一声摇了摇头,便对着身旁的衙差说道:「算了,还是用刑吧。」 王峕的话风轻云淡,仿佛用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张辂不想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想利用屈打成招的方式冤枉了好人,他马上开口劝慰道:「王尚书,用刑恐怕不好吧?」 王峕一脸笑意点了点头,道:「小将军说得有理,只是丁斌口风太严,咱们若不问出什么,恐怕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小将军就放心吧,我刑部的这些狱卒都是个中好手,绝不会要了丁斌的性命。」 张辂看了看木架上依旧强硬的丁斌,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这里是刑部,是王峕的地盘,张辂只有监察的权利,至于刑部要如何做,他无权干涉。 更何况如今还是大明朝,科技不够发达,往往想要破获一个案子,只通过寻常的手段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眼见张辂没再说什么,王峕再次朝着狱卒说道:「辛苦几位了,用刑吧。」 狱卒熟门熟路的摘下腰间的鞭子,在空中甩了一道鞭花,之后一鞭子落在了丁斌的身上,只听得「啪」的一声,丁斌身上的囚服直接被鞭子扯开一道口子,鲜血也一点点从丁斌的皮肉处渗了出来,他闷哼一声,紧紧咬住牙关,太阳穴也是肉眼可见地突突跳了起来。 可以想见,这狱卒平日里鞭子玩的极溜,一般人用鞭子抽人,最多留下一道淤青的鞭痕,能直接撕开皮肉的绝对是各中高手。至于这一鞭子有多痛,张辂多少也能想象到。 狱中自有眼力劲不错的小吏搬来了两把椅子,供王峕喝张辂来坐 。王峕轻轻坐下,可张辂却哪里坐得住? 这还是他头一遭亲眼见到用刑的场景,眼看鞭子落在丁斌身上,张辂也是心有不忍,他朝着王峕那边看了看,却发现王峕面色如常,这也让张辂确定了,王峕绝对是个狠人。 不过才几鞭子下去,丁斌从外表看已经算是惨不忍睹,这画面张辂实在不忍多看,只得闭上了眼睛。 而王峕却在旁边轻声说道:「小将军还真是仁慈,丁斌本就被判了流放,罪责实在不小,他受些皮肉之苦也算活该,况且他今日已经抱了死志,小将军切莫将自己的一枪仁慈错付给这样一个人。」 是啊,丁斌本就是罪犯,而且证据确凿,如此想着,张辂便觉得对丁斌用刑也不算是什么残忍的事情了。 张辂睁开眼睛,朝着王峕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狱卒又抽了几鞭,丁斌似乎是人手不了疼痛,直接晕了过去,可即便是晕了,他的手脚还不时地抽动一下,可见这鞭子究竟有多大威力。 狱卒撇撇嘴,嘟囔一句:「真不禁打。」便提着一桶水朝丁斌脸上泼去, 眼睛丁斌转醒,王尚书悠哉悠哉地又来问道:「陛下想知道,你与宣国公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丁斌全身疼的直颤抖,眼神看上去也有些涣散,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王峕微微一笑,朝着丁斌挑起一根大拇指,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丁斌是一条硬汉,好,既然你不肯说,那咱们继续!」 狱卒再一次甩动了鞭子。 而王峕却将脑袋偏到了张辂这边,轻声说道:「小将军,想必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咱们出去吧,另外还请小将军给陛下带个话,就说王某知道怎么做。」 牢里这血腥的场面张辂多少有些受不了,倒也不是他心软,当初他在东临坊可是斩杀了不少九门中人,可那些九门中人的恶是作用在张辂身上的,所以他杀那些人的时候是带着怒意的,可丁斌却不同,丁斌虽然犯了罪,却不是在张辂身上犯的罪,所以他对丁斌没有愤恨,如今看见血淋淋的场景,反而还有些同情。 张辂朝王峕点点头,便径自回宫复命了。 回到御书房见了朱元璋,张辂自然将在刑部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说了出来,朱元璋点了点头,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自言自语道:「王峕……可惜了,可惜了。」 张辂也不知道朱元璋嘴里的可惜到底是指什么,他也不敢问。 朱元璋批完一份奏章,抬头朝着张辂问道:「你说这丁斌被伤得重不重?」 张辂仔细想了想,答道:「微臣不知,不过看丁斌面容,很疼那是一定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刑部那些人的手段俺还是知道的,明日你去大牢看看丁斌,若是他支撑不住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朱元璋这番话可是将张辂吓了一跳,心中也是默默地想着,莫非朱元璋没打算动李善长?皇帝的心意真的难懂,虽说很多事情张辂不敢过问,但他觉得作为臣子,很多时候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陛下的,张辂赶紧说道:「丁斌还没有交代与宣国公之间的事情,如此就将丁斌弄死,恐怕与国法背道而驰,况且丁斌一死,微臣与王尚书……」 张辂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已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张辂!这天下都是朕,朕做什么决定还用你来置啄?」 听着朱元璋对自己的称呼从「俺」变成了「朕」,张辂就知道朱元璋是真的生气了,皇帝发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一点都不夸张,张辂为了自己的小命,倒也不介意自己当一回识时务的俊杰,只见他单膝跪地,立刻朝着朱元璋拱手道:「张辂触犯龙颜,实在该死!还请陛下责罚! 」 谁知过了片刻,却未听朱元璋有什么指示,张辂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朱元璋的怒意明显消散不少,只是双眼依旧停留在张辂身上。 张辂也是心中感叹,朱元璋不去练变脸简直可惜了,这一会天晴一会雨的,这谁能受得了? 又过了片刻,却听朱元璋缓缓说道:「罢了罢了,你小子与允炆交好,俺要真治了你的罪,难保俺那皇孙不会怪俺。再说俺也知道,你说这些话确实没什么私心。」 看来朱允炆的面子还挺大,这是好事,眼见朱元璋恢复如初,张辂也是立马开始表起了衷心:「谢陛下,陛下安排自有深意,微臣定会紧跟陛下意志,以后您指哪,微臣就打哪。」 朱元璋微微一笑,开口道:「起来吧,这话定是张玉教你的,张玉忠心耿耿,毫无私心,从来不争不抢,若是这大明的臣子都能像你大伯一般,俺也就省心了。」 张辂也是赶紧朝着朱元璋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微臣实在佩服。」 张辂说着就要起身,却听朱元璋说道:「丁斌交代不交代已经不重要了,即便他不说,也会有人说的,况且以王峕的能力,定然可以搞到证据,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俺自有安排,你小子放心,俺不会让你牵涉其中的。」 张辂穿越到大明已经有了不短的时日,张辂对朱元璋也是有了不少的了解,他发现朱元璋有时很爱发怒,有时又异常和善,这也算正常,毕竟人都是有好多面的,就比如张辂自己,有时候倔强执拗的厉害,有时候又会毫无节操的拍马屁,而且还毫无心理负担。张辂见过朱元璋的很多面,但还从来没见过朱元璋对任何臣子解释过什么,君王说话都是一言九鼎,如今朱元璋说出这些话,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同时也算是做出了绝对不会让张辂牵涉其中的承诺。 张辂是知道好歹的,他赶忙朝着朱元璋谢恩,之后便领命退去。 翌日一早,因为接了任务,张辂便没去詹士府,而是在家中运行了几遍内功便朝着刑部赶去,这倒也不算他偷懒,而是因为王峕还要参加早朝,所以即便早早去了刑部,也是见不到王峕的。 由于昨天已经来过,张辂到了刑部大门还未说话,便直接有人将他领入了偏殿,也依旧有人给他上茶。 不多时,刚刚下了早朝的王峕便走了进来,只不过与昨日相比,王尚书眼圈已黑,面容上也是憔悴不少。 张辂赶紧上前,朝着王尚书拱手道:「尚书大人真是勤勉,看大人这面容,恐怕是彻夜未眠吧?都是为了丁斌那个案子?」 王峕却是哈哈一笑,赶忙说道:「都是为了大明嘛,也亏得本官勤勉,不然刑部还不知要积压多少案件,我看小将军也是勤勉之人,小将军已经在这等了不少时间了吧?咱们为人臣子的,勤勉些也是应该,还不都是为陛下分忧」 王峕虽未直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将自己和张辂全都夸赞了一遍。 在官场之中这也算是正常现象,两人又是互相客套一阵,嘴里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不过却让人听着十分舒坦。等客套完了,张辂这才朝着王峕道:「尚书大人昨天让我带的话我已带到,不知丁斌那案子可有什么进展?」 只见王峕一脸笑意,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张供词说道:「这一夜着实困了些,不过也还好不算白忙活,在陛下的皇恩之中我也算幸不辱命。」 很明显,这一份就是丁斌的供词了。 说实话,丁斌昨天给张辂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看他那样子还是颇为硬汉的,一个人能做到连死都不怕还是非常难得的,可这个丁斌既然连死都不怕了,甚至在昨天动用了大刑之后也是丝毫没有吐口,张辂本还以为审问丁斌的工 作会成为拉锯战,可着实没有想到,只一夜的工夫,王峕不仅让丁斌开了口,更是能在丁斌口中获得了证词,虽然张辂不知道王峕用了什么方法,但不得不承认,王峕还是有些手腕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四十六章 解脱 张辂对王峕的手段自然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那丁斌骨头那么硬,看着不像是会屈打成招的,尚书大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开的口?」 王峕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供词并不是出于丁斌之口,而是家仆的供词,昨夜家仆连夜来刑部告发其主,说丁斌当年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得了这份供词,让丁斌在上面按个手印还不简单?」 胡惟庸案虽说已经过去了不少年,但风波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平息,这些年不知多少勋贵因此掉了脑袋,其中还包括刚刚被砍了头的平凉侯费聚。 如今既然有人告发丁斌参与了胡惟庸案,那么与丁斌交往甚密的李善长很难不被人怀疑,而且涉及了谋反,也根本用不到证据,只要私下有过接触便已足够定罪砍头。 张辂开口道:「尚书大人辛苦了,兹事体大,这事我必须立刻秉陛下。」 王峕则开口说道:「应该的,应该的,小将军且自去。」 张辂朝着王峕拱了拱手便快步向外走去,直到堪堪迈出偏堂门槛,这才想起朱元璋的交代。 又马上折返回来,王峕也是一头雾水,问道:「小将军去而复返,莫非还有什么事?」 张辂点点头道:「不错,我还要见丁斌一面。」 听说张辂想见丁斌,王峕多少显得有些犹豫,不过他稍稍思索片刻,便点头说道:「小将军请随我来。」 张辂跟着王尚书,再次来到了关着丁斌的监牢,由于昨天来过,这里的衙差狱卒都知道张辂是陛下派来的监察,一路行来衙差狱卒们也纷纷朝着两人行礼。 张辂再次见到丁斌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风采,他原本飘逸的胡须显得十分乱,而且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处好肉,为了防止他自尽,他的手筋脚筋均被挑断,下巴关节也被摘掉。如今的他,不过只是阴暗牢狱中的一个将死囚徒而已。天知道他昨夜究竟经历过怎样的非人折磨。 面对眼前的场景,张辂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怪不得陛下让我给他一个痛快,被打成了这样,活着也是受罪,还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王峕似乎看出了张辂眼中的阴霾,上前拍了拍张辂的肩膀,这才开口说道:「小将军放心,虽说这丁斌看着惨了点,但我刑部的狱卒都有分寸,他这伤只要每天灌些汤水,撑个十天八天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他牵涉胡惟庸谋反,以咱们陛下的性子,恐怕不出三天便会将他处斩。」 看王峕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张辂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至少他知道了,在王峕眼中生命和尊严都没什么好敬畏的,这种人往往非常可怕。 张辂硬着头皮说道:「我还有些话要对丁斌说,还请尚书大人行个方便。」 王峕自然应允下来:「小将军请自便,本官在监外候着。」 一直到王峕带着一众衙差狱卒出去,张辂见附近再无其他人,这才蹲下身子对丁斌说道:「你与真的参与了胡惟庸案?」 丁斌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下巴上的关节也被摘掉,虽然无法咬舌自尽,但好歹还能说话。 他慢慢将头转向张辂,沙哑着喉咙道:「重要吗?」 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王峕那里得到了证词,无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丁斌都必死无疑。 可张辂却觉得这点十分重要,他的内心之中还是有底线的,他不想见无辜的人丢了性命,于是便点了点头,道:「重要。」 丁斌却是自鼻孔之中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呵,重要?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张辂面色多少有些复杂,说的:「不知道,但我想听听。」 看着张辂的眼神,丁斌沉默了,过了好久 这才虚弱着说道:「我丁斌算是户部的一员能臣,为大明也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那可是户部啊,每天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过手,我自然也会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说起来,我丁斌也算死有余辜。」 许是说了太多的话,丁斌说着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咳了好久才算有所缓解,不过胸腔却依旧起伏的厉害。 张辂也是担心丁斌会一口气上不了,马上问道:「你没事吧?」 丁斌喘息着摇了摇头,动作十分轻微,只听他缓声道:「无碍,我丁斌虽说算不得什么好人,但跟胡惟庸却没什么联系,那时候胡惟庸乃是一国宰相,身份尊贵,而我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官,谋反这么大的事,胡惟庸怎么会找我?」 这事想想也确实在理,张辂又继续问道:「那宣国公呢?宣国公跟胡惟庸有没有什么交集?」 只见丁斌又轻轻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不知。」 丁斌说的是不知,而非没有,但就这一点就让张辂肃然起敬,这丁斌,是个坦荡之人,哪怕罪该万死,张辂也敬他是条汉子。 张辂看了看丁斌,眼神中多少有些复杂,但他还是摇了摇脑袋,对着丁斌说道:「陛下仁慈,来时特意嘱咐我,你若受不住,让我帮你解脱。」 张辂本以为丁斌会犹豫,可丁斌只是扭动了一下身子,便毅然决然的直接说道:「请杀我。」 此刻对于丁斌来说,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张辂缓缓将绣春刀抽了出来,可内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自己手中的乃是这世上的第一把绣春刀,自打蒋瓛将这把刀送给张辂,这把刀还从未染血,张辂想用这把刀去惩戒世上的不公,却不想今日即将初次见血,可要砍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丁斌。 丁斌见张辂迟迟没有动手,嘴里也是再次催促道:「请杀我。」 虽是相同的三个字,丁斌这次的语气就要比之前急促好多,曾几何时,他也是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郎,也曾意气风发高中进士,可如今他只是即将死亡的囚徒。 他身上很痛很痛,但更痛的却是自己的内心,昨夜那一顿鞭子不仅将他的身体打得皮开肉绽,更将他的尊严抽打的稀碎。 瞅着满身是血的丁斌,张辂知道杀他其实是为他解脱,张辂将刀尖移到了丁斌心口的位置,闭上眼睛一刀刺了下去。 「谢……谢……」 这是丁斌最后说出的话,也不知是谢谢朱元璋还是谢谢张辂,亦或者是都有吧。 张辂没有再去看地上的丁斌,这也算给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张辂将绣春刀还鞘,一路走出了牢房。 王峕似乎是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马上上前开口说道:「小将军不舒服么?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张辂看都没看王峕,只是低声回答道:「丁斌死了。」 王峕一脸错愕,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忙不迭地再次问道:「小将军你说什么?」 张辂再次开口道:「丁斌死了。」 这下王峕是真的慌了,他赶忙说道:「死了?丁斌死了?这不可能啊?丁斌怎么会死?」 张辂这才抬起头,对着王峕说道:「是我杀了他。」 王峕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后又恶狠狠的朝着张辂质问道:「无知小儿,你知不知道丁斌不能死?如今他死在了牢里,你让我怎么跟陛下交代?你又怎么跟陛下交代?这件事稍有不慎,咱们一样会被斩首!」 听了王峕的话,张辂心中好像平静了不少,原来哪怕是贵为刑部尚书的王峕也怕死啊?张辂还以为像这样对生命缺乏敬重的人是不会惧怕死亡的。张辂开口说道:「是陛下的吩咐。」 这话犹如当 头棒喝,听了这话,王峕已经浑身颤抖起来,之后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任凭周围的衙差狱卒怎么拉拽也没能将他拉起来。 张辂眼中充满了不屑,只觉得像王峕这样的人才是更应该死的哪一个,虽然不知道王峕是否做过坏事,但仅从他对他人生命那种漠视的态度就让人很不喜欢。 张辂一刻都不想在刑部多待,径直便往外走去,等走到门口,这才听见王峕那杀猪一般的嚎啕声:「呜呜……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揣着供词,张辂一路进了宫,在朱元璋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今天的事情全都跟朱元璋汇报了一遍,又将供词递了上去,这才开口说道:「丁斌私吞国库钱财,确实该死,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承认自己跟胡惟庸有什么交集,所以这供词也应该做不得数。」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地看了张辂好一会,皇帝心中怎么想,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猜。 过了约莫有两分钟的时间,朱元璋这才摆了摆手道:「这里无事了,你下去吧。」 张辂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便要退出御书房,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听朱元璋说道:「明日朝会你记得过来。」 张辂回身,道了声是便退出了御书房。 今日的事情让张辂心中多少有些难受,他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谁知这才刚刚推开自家大门,便见一道剑光朝着自己袭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七章 要不你娶我吧? 张辂反应也算极快,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剑光,同时还不忘给出一记鞭腿。 张辂这一脚正好踢在持剑之人的腕部,持剑之人捉拿不稳,手中的长剑脱手而出。 为防止对方会有什么后手,张辂脚尖在地面轻点,一个转身拉开了些许距离,同时也将绣春刀抽了出来。 待张辂稳住了身形,这才看清来人。 这人不是韩沁还能是谁? 还不等两人说话,早已被刚才打斗场景吓得亡魂大冒的门房早已跑了过来,对张辂问道:「辂少爷您没事吧?这姑娘说自己是您的朋友,小的也没有多想便让她进来了,却不知他会对辂少爷不利啊。」 若是张辂有个好歹,作为奴仆的门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轻则打上一顿发卖,重则被活活打死也是正常的。 门房说着就要跪下,好在张辂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起。 沿袭了上千年的陋习张辂没有能力改正,可他却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所有人都站起来。 张辂扶着门房,开口说道:「没事的,这姑娘确实是我朋友,只不过她打招呼的方式比较特别。」 门房站起身子看了看两人,眼见两人确实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这才放心下来。 张辂摆了摆手,朝着门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门房依言,退了下去。 张辂这才对着韩沁问道:「县主大人,您发什么疯?一句话不说上来拿剑就刺,这也就是我神功盖世,不然真让你刺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韩沁揉了揉自己手腕,将头偏到一边,小声嘟囔道:「哼,死了也是活该。」 张辂也是拿这个小姑奶奶没辙,只能收起绣春刀装作没听到这句话。他在前院找个石凳坐下,只想着赶紧把这个姑奶奶送走,于是便开口又问:「县主今日怎么想起来我府上了?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韩沁却是轻啐一口,道:「我呸,本县主能看上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张辂翘起二郎腿,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张口说道:「那县主找***嘛来了?咱俩这孤男寡女的,我家里又没有女眷,传出去怕是不好听,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县主您的名声要紧啊!」 韩沁捡起掉落在地的宝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说道:「金陵城中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嚼本县主舌根?」 韩沁说着,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是轻啐一口道:「我呸!龌龊!」 说完,韩沁便不再理会张辂。 张辂也是耸了耸肩,说道:「县主,您看我家也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您要没事不如先到别人家去转转吧?傅让家就不错,他爸爵位高,家里宅子也大,听说还养了好几条大狗,而且傅让还有个儿子,看上去倒是挺可爱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张辂毫不犹豫地想要把韩沁偏到傅让家里去,也不知傅让若是知道了,会不会选择拿着菜刀来砍张辂。 韩沁却是不理会这个话茬,开口说道:「谁说本县主没事的?前天没打过你,本县主心中不服,今日特地带了兵器来,来来,咱们再次比过!」 韩沁说着已经在空中挽出了好几道剑花,看其手法,这剑练的也算熟练,若在普通人眼中,韩沁已经算是个高手,可在张辂眼中却有些不够看,毕竟他每天都会看到李薛师姐练剑,相比之下,韩沁的剑法更花哨一些,而李薛练的才是真正的杀人技。 张辂赶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跟县主比,您要是有个好歹,我有八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 谁知韩沁却是不由分说,直接便刺了过来。 张辂则是一个轻功跃出去好远, 口中还不忘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这话才刚刚说出口,张辂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自己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自己这小命不想要了? 韩沁也是有些生气,再次提剑便朝着张辂袭来。 由于经常被李薛修理,在面对韩沁的时候,张辂只觉得她的剑招实在是慢的离谱,只要精神专注便能轻而易举地躲开,可韩沁却犹自不肯放弃,不停地朝着张辂攻击。 面对着无休止的攻击,饶是张辂脾气再好也有了恼意,他再次施展轻功拉开了些许距离,朝着韩沁道:「我敬你身份尊贵又是个女的,可你别没完没了啊,你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韩沁没有多说,而是皱了皱秀眉来表示自己的坚定,她挽出一道剑花,一个纵身便朝着张辂的小腹刺去。 张辂多少有些急眼,决定给韩沁一个教训,他向着旁边横跨了半步,将这一剑躲过,同时重心下沉扎下马步,他手中的绣春刀出鞘了。 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绣春刀斩在了韩沁的剑身之上,这一击端是势大力沉,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内力,只听一声脆响,韩沁手中的剑便应声而断。 韩沁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辂却是吐出一口浊气,将绣春刀又送回了鞘中。 韩沁回头恶狠狠的看了看张辂,竟是忍不住直接流下泪来。 韩沁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哭过了,尽管她被一众勋贵子弟称为金陵第一魔头,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孩子,从无敌手的她今天败了,手中的剑也断为了两截,委屈与不甘像是抑制不住的洪水奔涌而出。 这一下可让张辂慌了神,两世为人的他在感情上几乎算是一张白纸,他根本没有哄女孩子的经历,如今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韩沁,张辂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张辂将断掉的剑身拾起,捧到韩沁跟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县主啊,小的我下手实在没有轻重,您多见谅,小的把您的剑身给您捡回来了。」 韩沁低头看了看断剑,却是哭得更加伤心了,嘴里还忍不住说道:「这剑可是陛下送给我的礼物,是专门让我防身的。」 张辂看了看这把剑,上面确实是镶嵌了不少名贵的宝石,剑身之上的花纹也是极为好看,一看也不是凡品,可张辂也在心中忍不住腹诽:好歹是一把武器,弄那么花里胡哨有何用?还不如弄的结实一点。 不过张辂还是犯了难,这把剑是御赐之物,自己打坏了御赐之物是什么罪责?张辂不清楚,但也知道在封建社会逃不开一个藐视君权之罪。 张辂也没了办法,他被韩沁的哭声吵得脑瓜子生疼,只能寄希望于先将韩沁哄好再说。 「县主啊,您先别哭了,回头我赔给你一把剑还不行吗?保证比这把要结实!」张辂苦涩着脸说道,却也没想着一句话能哄好韩沁。 谁知韩沁听了这话,竟是抹了抹眼泪,开口问道:「你说真的?」 眼见韩沁虽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可眼泪却是真的止住了,张辂本想开口回答「真的」两字,可转过头来一想,自己的彩票生意已经送给朱元璋了,自己现在唯一的进项也就是锦衣卫那点微薄的俸禄,就这点俸禄根本无法满足奢侈的消费,要买上一把好剑,张辂自己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存储这么一大笔钱来。 眼见张辂没有回答,韩沁那边又咧开了嘴。 只是还未等韩沁哭出声,张辂便马上开口说道:「县主别哭,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韩沁抹着眼泪,开口说道:「凡是金陵城中那些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我都听腻了,难道你讲的还能比那些说书先生好?」 张辂仔细想了想,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要么是家国天下要么是打打杀杀,受众的群体始终是以男性为主,根本不适合女孩子听,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会讲童话故事,几个公主和王子的故事讲出来,还不给韩沁讲迷糊了? 张辂拍了拍自己胸口,赶忙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韩沁则直接坐到石墩之上,噘着嘴说道:「开始吧,你要讲不好,本县主一定要你好看!」 张辂清了清嗓子,调整一下情绪,开口道:「很有很久以前,大海之中有一只小美人鱼……」 「张辂,小美人鱼是什么?」韩沁一脸懵懂,开口问道。 张辂拍了拍自己脑门,却是忘记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知道美人鱼,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一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的生物,县主,我知道你有好些问题,但可以等我讲完了再问。」 韩沁点了点头,便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待张辂把小美人鱼的故事讲完,却发现韩沁哭得更加伤心了,张辂赶忙上前问道:「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韩沁抹了抹眼泪,道:「小美人鱼也太可伶了,呜呜呜。」 眼见韩沁止不住哭声,张辂没办法,只得又讲了一个灰姑娘的故事。 「……最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张辂讲完,看了看韩沁已经不再哭泣,这也算放下心来。 韩沁却像是沉浸在故事当中,脑子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那一句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让她感觉很美好,她忽然将头抬起,朝着张辂问道:「张辂,要不你娶我吧?」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兄终弟及尚书案 韩沁一句「要不你娶我吧」说出口,不光是张辂呆立当场,就连她自己也是脸颊绯红不知所措。 还不等张辂反应过来,韩沁早已羞红着脸跃墙而出。 张辂回想着韩沁美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影,不自觉的也是有些脸红,不过随后也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开什么玩笑,韩沁那是随便就能娶的吗?那可是金陵第一魔头,自己可不能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再者说韩沁那句话也不一定是出自真心,也许只是第一次听了爱情童话故事心生感念,这也算是正常现象。张辂不断地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同时还不停地告诫着自己千万不能乱想。 只是不知若是让金陵城的勋贵子弟们知道了韩沁也会有如此娇羞的一面会不会集体惊掉下巴。 张辂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多想。 只是正值少年慕艾的年纪,这种事是说不想就不想的吗?这也使得张辂穿越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翌日一早,张辂道:「看冯百户言之凿凿的样子,一定是深有体会,我在这里谢过冯百户的提醒了。」 冯弘这人为人端正,气量也好,所以张辂的话他并不以为忤,而且还哈哈大笑起来,这也惹得周遭一众锦衣卫跟着起哄大笑。 冯弘举了举自己拳头,开口道:「你小子这嘴真是不饶人,就我这身子骨可是强健得很,夜御几个也是不成问题的。」 张辂看了看冯弘,摆出了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恰在此刻,皇宫正门大开,大臣们也开始鱼贯而入。 冯弘则拍了拍张辂肩膀,笑着说道:「好了,你小子赶紧进去吧,今日可要精神着些,莫要犯了错误。」 张辂情知这是冯弘在好意提醒,他往后退了半步,很是郑重地朝着冯弘拱手行礼,这才跟着大队伍入了皇宫。 进了奉天殿,朝臣们依着文武与官职的大小开始纷纷站好,张辂上次来还是告御状的,这次却是朱元璋让他来参加早朝的,由于是第一次参加,张辂也没什么经验,实在不知该站在哪里合适,不过想了想自己的官职想必是群臣之中最低的,索性便直接站到了武将那边最末尾的角落处。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朝臣们纷纷跪了一地,山呼道:「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众卿平身。」 一众朝臣这才刚刚直起身子,王峕已经出列跪倒于地,他以头抢地,开口道:「微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降罪。」 朱元璋则开口问道:「卿乃刑部尚书,为朕之肱骨,实在劳苦功高,不知卿何罪之有?」 朱元璋的语气听不出喜恶,但如此严肃实在不是一个好信号。 王峕却是头也不抬,开口说道:「臣执掌刑部,却愧对陛下恩德,丁斌乃为重犯,却于昨日死于狱中。」 要搁着往常,牢里死个个把囚犯也是正常,可丁斌身份特殊,还是宣国公李善长的心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朱元璋要拿李善长开刀,而能否给李善长定罪可就全赖丁斌的证词了,如今丁斌死于狱中,算是坏了朱元璋的大事。 不过具体如何处罚王峕,全看朱元璋的态度。 只听朱元璋开口说道:「丁斌罪孽深重,死了也就死了。」 听朱元璋如此说,王峕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下了吧? 不过朱元璋却是转而说道:「也是正好昨日朕收到了一封弹劾卿的奏章。」 王峕听完,原本放下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朱元璋招过一旁的太监将弹劾的奏章念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王峕最近断了一个案子,有违大明律例。 事情发生在山西洪桐县,当地有一个兵士叫唐润山,他状告一个叫姚小五的农民抢了他的媳妇史灵芝。 因为唐润山是军户,所以兵部还特意给洪桐县令发了公函。洪桐县令也很快判决了这个案子:限期姚小五将史灵芝归还给唐润山,否则以破坏军婚罪论处。 这下姚小五却不明白了,自己和妻子史灵芝早已结婚多年,并且都有了三个孩子了,这怎么一下子媳妇就变成别人的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根据大明律,史灵芝确实是姚小五的合法妻子。但为什么洪桐县令还会如此判案呢? 原来当年史灵芝与唐润山的哥哥从小便定了亲,后来天下大乱,唐润山的哥哥也早早夭折,由于定亲的时候还是大元的天下,按照大元的律法,哥哥死了弟弟是可以「继承」嫂子的。可如今已经是大明的天下,这个判决显然与《大明律》相悖。 眼见妻子成了别人的,姚小五便一级级上告,最后这案子由刑部尚书王峕亲自拍板,将史灵芝判给了唐润山。 不过这事情闹的比较大,自然被不少人知晓,这才有御史上疏弹劾王峕。 大致了解了弹劾事宜,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却是坐不住了,同样来到大殿中央齐齐跪在地上。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并没有直接宣判,而是沉着嗓子问道:「张辂来了吗?」 张辂也是马上出来,别的朝臣都是双手持着芴板,他手里没有,也只能拱着手说道:「微臣在。」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小子竟往角落里躲,你来说说,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您老人家怎么不去问问元芳怎么看?虽是心中腹诽,但张辂还是开口答道:「兄长死了,弟弟继承嫂子实在是前朝陋习,现如今陛下已经颁布《大明律》,那天下之人自然要遵守大明律。」 朱元璋点了点头,似乎对张辂的回答十分满意,只听他说道:「堂堂刑部尚书,居然不如一个少年郎,王峕,你平日里经营人脉谁都面子都给,这些都没什么,朕就是看重你的能力这才不计较这些,可他却过了头,既然要给兵部面子,难道就不顾律法了吗?」 朱元璋虽说声音不大,可话语之间尽是对王峕的不满。 听了朱元璋的话,王峕直起了身子,双手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放在自己的左前侧,之后重新将身体伏地,在殿内大声 说道:「臣执掌刑部,替陛下掌管天下刑罚,然臣做事不顾大明律,案件袭照旧例宣判,另在审理丁斌案件之时,臣让丁斌死在牢中,脱不了一个渎职之嫌,臣愧对陛下,愧对全天下的百姓。」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王峕你先回家待参吧。来人,将王峕带下去吧。另外将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也都带下去待参吧。」 侍立在外的锦衣卫也是马上进来将他们三个拉了下去。 在路过张辂身旁时,王峕停下了脚步。 张辂本以为王峕会怪自己,可他却没有在王峕脸上看出任何怨怼。 张辂不禁有些好奇,轻声开口问道:「尚书大人不怨恨我?」 王峕一脸灰败之色,叹出一口气道:「哎,都是陛下的臣子,我怎么会怨恨小将军呢。可怜我聪明了一世,却最终败在如此浅显的道理上,今次若能不死,我定与小将军把酒畅谈。」 虽然觉得王峕这人问题不小,但张辂还是拱了拱手,算是应承下来。 王峕被带了下去,此刻看着他颓然的身影,张辂心中也难免有些戚戚。王峕将恩爱的夫妻拆散,若是站在当事人的角度,绝对是恨不得弄死王峕,单从这一点看来,王峕便不值得原谅。 王峕的案子算是告一段落,朱元璋在殿上又开口说道:「王峕虽有不妥,但办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丁斌临死之前已经指认宣国公李善长曾参与胡惟庸谋反案,亦有李府家丁也指认李善长参与了谋反,众位爱卿怎么看待此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奉命监察 李善长虽久不理朝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好歹是宣国公,家里光是朱元璋御赐的丹书铁劵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免死金牌就有两块,所以朝堂之上大多数人是不愿意蹚浑水的,如今朝廷形式纷乱,能自保已是阿弥陀佛,像李善长这样的大佛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可朝堂之上什么人都有,如今明眼人都看出朱元璋这是要对李善长开刀,所有也自然有朝臣请旨道:「陛下,既然已经得了证据,微臣建议先将宣国公下狱,由三司会审来定其罪责。」 听了这话,傅友德却是不干了,如今除了那些领兵在外的勋贵,不少人都被下了大狱,如今朝廷之上的也仅剩小鸟两三只,若将早已退休在家的李善长弄死了,难免会寒了人心乱了朝纲。 只见傅友德出列,开口便道:「陛下,丁斌的证词不过是一面之言,现丁斌已死,已是死无对证,至于那个宣国公府的家仆更是荒谬,下人在府中因受了委屈而诬告家主,这种事在勋贵之家时有发生,实在不以为据。何况宣国公于国有功,实为肱骨,且如今年事已高,就算要查也只令其禁足家中足以,怎可下狱?」 朱元璋轻轻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傅友德,说道:「大明的肱骨何其多,可人心隔肚皮,这些年间无论是渎职的、贪污的还是谋反的,难道还少吗?朕不明白,当年一齐打江山的兄弟,如今怎么会一个个变成这副模样?傅友德!你来告诉朕,这是为何?」 朱元璋说着,已经将手掌重重地拍在了龙椅的扶手之上,明显是一副气极的模样。其实还能为何?一方面是因为朱元璋过于严苛,另一方面也是生活好了这些个勋贵所求更多而已,当然了,这些年间被杀掉的勋贵也有被冤枉的。 勋贵看似高高在上,可自家人知道自家苦,他们是生是死,不过在朱元璋的一念之间。 傅友德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他是人,他一样惧怕死亡,但他还是为李善长辩解道:「陛下曾说过,大明立国,宣国公可为首功,陛下您把一切殊荣都给他了,宣国公已是位极人臣,哪怕是当时贵为宰相的胡惟庸与宣国公的地位也是相去甚远。若宣国公随胡惟庸造反,那胡惟庸能给他什么?既然已经位极人臣,宣国公又何必冒这个险?微臣相信陛下是英明的,微臣不为别的,只想陛下您给宣国公一个公道。」 傅友德说着,已经将脑袋重重扣在地上,也不知这一下会不会有脑震荡什么的。 不得不说,傅友德说的还是十分在理的,大殿之上一时也变得十分安静,唯一能听见的,也只有朱元璋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片刻,朱元璋这才对着傅友德冷言道:「前些时日,李善长在汤和那里借了三百带甲军士,汤和把这事报告给了朕,说李善长恐怕会谋反,但朕念着恩情,并未理会,如今又挖出了李善长与胡惟庸有勾结,傅友德,你要朕如何?难道你还要质疑朕?」 傅友德头都没抬,只是开口说道:「微臣不敢!」 汤和乃是信国公,与朱元璋是同乡,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若说众将之中朱元璋最信任谁,那绝对非汤和莫属,如今就连汤和都质疑李善长谋反,那傅友德还能说什么? 朱元璋吐出一口浊气,似乎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他说道:「来人,傅友德累了,赶紧把他带下去吧,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殿外的锦衣卫立刻进来,如今朱元璋没治傅友德的罪,所以进来的锦衣卫也算客气,只是把他请了出去。 刚刚出了大殿,傅友德便叹出一口气,不再面对朱元璋似乎使他放松不少,但他的脸色依旧写满了愁云,陛下这是又要举起屠刀了,仅仅一个平凉侯还远远不够,只是不知这把刀会不会砍到自己头上。 傅友德摇了摇头便出了皇宫,他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需要好好把家里安排一下,省得哪天陛下的刀真的会落下来。 大殿之中,朱元璋的视线扫过群臣,见再未有替李善长说话的,这才开口说道:「涉及谋反就要严查,李善长虽位极人臣,但若犯了错,朕也绝不姑息,传朕之令,李善长年老体弱,就不用入狱了,就让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一齐查查吧。丁斌的案子就是张辂负责监察的,这次就还由张辂监察吧。好了,今日便散了吧。」 三司的官员和张辂领了旨意,这朝会也就算是散了。 虽说张辂领了监察的差事,可三司的官员却没有一个肯与张辂主动攀谈,在他们眼中,张辂就是个不祥之人,凡是跟张辂沾上关系的,甭管关系是好是坏,好像下场都不怎么好。 当然了,万事无绝对,这才刚刚出了皇宫,便有督察院的一个年轻官员上前与张辂攀谈:「下官督察院御史袁凯,见过张总旗。」 御史虽然官职不高,但却算作清贵,这些闻风而奏的官员一向与勋贵不怎么对付,眼见这个叫袁凯的御史主动跟自己攀谈,张辂马上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咱俩官阶差不多,称呼官职实在太生分,我看你应该张我几岁,以后我就跟你叫贤兄,你就跟我叫贤弟就行。」 袁凯乃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为人多少有些刻板,该有的客套他都懂,但像张辂这样刚见面就要求称兄道弟的他还是头一遭见,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辂却不在乎这些,赶忙拉过袁凯,又道:「贤兄,你来跟我攀谈想必是为了宣国公的案子,事不迟疑,咱们这就去宣国公府走一遭,那里我去过,熟得很。」 袁凯虽说有些不适应,但想着这也是为了案件,便一口答应下来:「既如此,就请贤弟头前带路。」 虽说李善长已经退休不少年了,但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大明的影响力不小,所以平日里拜访李善长的人不少,可今日不过才刚刚下了朝,陛下准备拿李善长开刀的事情便已在大明的上层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张辂二人来到宣国公府的时候,这里可谓是门可罗雀。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章 再临宣国公府 说来也怪,偌大的宣国公府竟连个门房仆役也没有,张辂也不客气,抬脚便往里走。 而身后的袁凯立刻将他喊住:「没得主家允许,咱们就这样进去怕是不妥。」 张辂在官场之上见过不少耍心眼的人,不过像袁凯这样一根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也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陛下可说了让三司审理宣国公,那要是宣国公府里一直没人通传,那咱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案子不用办了?」张辂说完,朝着袁凯招了招手便继续往里走去。 袁凯皱了皱眉,虽然还是觉得不礼貌,但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快要走到正堂的时候,才在偏廊之上见到了一个洒扫的仆役,袁凯不由分说,马上拉下继续要往前走的张辂,朝着仆役说道:「还请代为通传一声,锦衣卫张辂与督察院袁凯前来拜访宣国公。」 仆役赶忙对着两人行礼,说道:「两位官人还请入堂稍坐,小人这就去通报。」 两人入了前堂,张辂直接便寻了把椅子坐下,而袁凯却皱了皱眉,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等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和行为方式,像袁凯这样一根筋的,张辂也不好强求什么。 等了约莫几分钟的工夫,李善长随着仆役到了前堂,身后还跟着李茂和李英两个孙子。 见李善长出来,袁凯赶忙上前拱手道:「下官督察院御史袁凯,见过宣国公。」 张辂也是起身上前,开口说道:「宣国公精神看上去不错,只是不知你这两个孙子为何没被治罪?」 袁凯作为御史,自然是知道张辂与李茂李英有过节的,他当日夜闯宣国公府,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 袁凯皱了皱眉,对张辂现在的举动明显有些不喜。 而李茂李英兄弟二人就更是气愤了,正是因为张辂的缘故,他们两人现在还被禁足在府中,如今兄弟二人见了张辂也是分外眼红,李英指着张辂,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张辂!你这狗东西还有脸来宣国公府!你信不信我让人打断你的狗腿!」 李茂是见过张辂的厉害的,当日在东林巷,他已经被鲜血浸湿全身的张辂吓尿了裤子,如今见了张辂却是不敢做声,不过还是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张辂。 张辂也是冷哼一声:「李英!你在老家抢占田地,霸占别***女,你以为这些事锦衣卫都不知道?李茂更是勾结九门双手染满了鲜血!」 被人道出所做之事,李英赶忙道:「你放屁!小爷为人坦荡,何时做过你说的这些事?你休要血口喷人!」 旁边的李茂也是解释道:「我不过是收了九门一些钱财,何时双手染满了鲜血?」 张辂却是不屑地一笑,「李英,我说的是否属实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李茂,你收了九门的钱财,为九门提供方便,也正是有你这样的官员,才让九门更加猖獗死了不少人,你如此做,说你双人染满了鲜血还冤枉你了?」 兄弟二人却是矢口否认,别的不说,李善长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虽然李善长疼爱他们,但若是知道他们干了那么多坏事,打折他俩的腿都算是轻的。 眼见前堂乱做一团,李善长直接一掌拍在桌面上,「够了!」 他久居高位,如今一声怒喝也算是颇有气势,直接让两个个孙子安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李茂李英两人,开口说道:「你们是否有罪,老夫自会查清,现在你们两个给老夫跪倒祠堂去!」 两人在李善长面前也不敢顶嘴,呐呐的便退了出去。 李善长朝着张辂拱了拱手,道:「实在对不住,让小将军见笑了,老夫这两个孙儿是否有罪老夫一定会查清,届时一定给小将军一个交代。」 张辂一屁股坐 回椅子上,开口说道:「宣国公说笑了,这个交代不是给我的,而是给这个天下的,我只希望宣国公查清了事实可别不认账。」 李善长则开口道:「小将军放心,若他们有罪,老夫绝不姑息!」 李善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又对着袁凯说道:「御史大人请坐。」 袁凯客套一番这才坐下,这时仆役也泡好了茶。 李善长浅浅饮了一口,说道:「二位想必是为了丁斌的案子而来吧?」 张辂只是奉命监察,所以问案的事情他不准备参与,旁边的袁凯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李善长哀叹一声,问道:「不知丁斌如何了?在牢中可还好?」 丁斌昨日死在牢中,今日朝会一众朝臣这才知道,所以消息还没传到李善长耳中。 这也让袁凯有些尴尬,他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张辂。 张辂也是直接开口道:「死了,昨日死在了狱中。」 张辂说着,眼睛也跟着缓缓闭上。 李善长却是赶忙站起,丁斌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远房亲戚,两人关系十分亲厚,不然退了休的李善长也不会跑到宫里去为丁斌求情。 李善长的声音多少有些颤抖,问道:「死了?前几日不还好好的?怎么昨日就死在了狱中?」 张辂缓缓将眼睛睁开,说道:「我杀的。」 袁凯虽说知道丁斌死在了狱中,具体是怎么死的他却不知道,他也是没有想到丁斌是死在张辂之手,一时睁大了眼睛瞪着张辂。 李善长则是戟指张辂,口中道:「你……你……」 李善长仅说了几个你字便觉得头晕目眩,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强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他大口喘息着。 袁凯像是生怕李善长有个好歹,他上前为李善长抚背,过了好半晌才算是让李善长缓过气来。 李善长的脸上又是悲戚又是愤怒,朝着张辂质问道:「就算老夫两个孙子犯了事,你大可以找他们,可丁斌这些年也算是兢兢业业,你为何要迁怒于他将他杀害?」 张辂也是叹了一口气,道:「是丁斌求我的,宣国公你好些年不上朝,可却为了丁斌进宫求情,宣国公可知最近有多少勋贵下了大狱?宣国公猜猜陛下会如何想?丁斌在狱中受尽了刑罚,可他手筋脚筋都断了,是他求我杀他的。」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好不是春梦 李善长为相多年,脑子何其聪明,张辂只是一点他便想清了其中关键,这一下他也是直接失声痛哭:「都是老夫的错,是老夫害了丁斌啊,老夫远离朝堂数载,竟忘了朝堂的凶险,都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错啊!」 李善长比朱元璋的年纪还要大上不少,如今的他早已须发皆白,这个年纪还哭得如此伤心,多少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他哭了许久这才算停了下来,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如今却透着精光。 「丁斌死了,二位还过来,想必老夫也是深陷漩涡之中,朝中有人弹劾老夫吧?」 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袁凯点了点头,说道:「老公爷可知贵府的仆人告发您与胡惟庸案有关?信国公也弹劾了您,说您管他借了三百带甲兵士,有谋反的可能。」 李善长却是一脸不可置信,「宣国公府破败,若要翻新需找大批工匠,老夫也是怕府里有太多人遭人非议,这才求鼎臣借老夫三百兵丁翻修府邸,兵丁都是鼎臣的部下,老夫如何能够命令?谋反一说实在太过荒唐,老夫与鼎臣几十年间私交甚好,他缘何要害我啊?」 鼎臣是汤和的字,李善长一直那么称呼他。 袁凯点了点头,「老公爷这话在理,只是不知那仆人为何要告发公爷?」 李善长叹息一声,道:「这件事老夫更是冤枉的,倘若老夫真与胡惟庸有什么密谋,又怎会让一个家仆知晓?想必去告发老夫的家仆名为卢仲谦,前些时日这家仆与家中的丫鬟私通,被老夫撞破责罚,估计这才怀恨在心诬告于我,这件事府中人尽皆知,两位一问便知。」 这种事也没必要问,大致是了解了始末,袁凯便起身告辞,张辂自然也跟在其后。 出了宣国公府,张辂这才开口问道:「贤兄,接下来咱们去哪?」 袁凯却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哪都不必去,既然要三司会审,自然要等着三家合计好了升堂问案,我此来宣国公府不过是为了弄清真相而已,其实已是与法不合,咱们就此别过就好,等什么时候升堂,自然会有人通知张总旗。」 张辂笑笑,「都说了叫我贤弟就行,叫张总旗多生分啊?」 袁凯没有多说,而是礼貌性地拱拱手便就此离去。 张辂如何还看不出袁凯是看了不上自己,可他却不怎么在意,偌大的金陵城中,看了不上张辂的朝臣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现在没事了,张辂自然是要回家,只是等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昨天韩沁听了故事,今天会不会还来?她昨天可是说要嫁给我来着?她要是还对我用武怎么办?要不***脆从了她?不行不行,她可是县主,我要娶了她将来肯定受气。 张辂想着想着,内心多了一丝期盼又多了一丝踌躇,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犹豫半天,终是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想象中的剑光并没有出现,张辂探头四下看看,也并未发现韩沁的身影。 他抬手招过门房,问道:「今天有没有人来找我?」 门房摇了摇头:「没有。」 张辂似乎有些不死心,又问道:「就昨天那姑娘,她没来?」 门房还是摇头:「没有啊。」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张辂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竟还有些失落和惆怅。 在家里吃了些东西,又打坐练了一会内功,张辂便觉得困意上涌,躺在床上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昨天张辂是失眠,今天睡的也不好,睡下没多久便开始做梦。 梦嘛,都是没什么逻辑可言的,里面的人物也是形形色 色,不过张辂今日梦见的全是韩沁。 一会韩沁手持利刃追着张辂砍杀,张辂明明武功高强可在梦里居然不是韩沁的对手,自己的菊花硬是被韩沁杵了好几下,流了不少血,只能捂着腚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甩脱了韩沁,张辂藏进一间屋子里,转头便听见屋里屏风后面有潺潺的水声。 忍不住好奇之心的张辂也是绕过屏风去看,却见是韩沁坐在木桶之中洗澡,只是周围雾气萦绕,看得不怎么清楚。 两世为人的老色批张辂居然起了色心,硬是想看清楚些。 他朝着木桶越走越近,桶中的韩沁却发出一阵悦耳的娇笑声。 四目相对之下,张辂喉结滚动,可当他视线下移的时候却发现依旧是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韩沁的身子。 而韩沁却趁着张辂分心,一把将张辂拉进了水桶中。 水桶看似很浅,可张辂进入其中仿佛置身大海,里面的韩沁不见了,周围只有昏暗的海水,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拼命地想向水面游去,可游了好久似乎都无济于事。 张辂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接下来他身体周围的水却犹如纸片一般片片撕裂,张辂恢复了呼吸,只一个瞬间,他又进入了另一个场间。 此刻张辂正侧身躺在一张床上,而韩沁则枕着他的右臂正在酣睡,他俩身上盖着一袭红色薄被。 张辂能感觉到韩沁身上的温度,也能感觉到韩沁此刻不着寸缕。 看着韩沁那美艳的容貌,张辂身体开始燥热起来,他刚要做些什么,却发现左边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他转过头,发现左边的手腕被绳子捆了个结实,而且左边同样有个韩沁。 这个韩沁看上去精灵古怪,手中还拿着一柄水果刀。 这一幕可是把张辂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左看看右看看,右边是温婉可人的韩沁,左边则是如小恶魔一般的韩沁。 如小恶魔一样的韩沁朝着张辂笑笑,终是将手中的刀插到了张辂的裤裆里。 随着一声「啊」的大叫,张辂自梦中惊醒,此刻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顾不得别的,直接解开裤子检查起来,好在自己家伙事还在,而且也好在这不是一个春梦,不然做春梦梦到了韩沁,这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理寺 眼见天还未亮,白天又不用早起去上朝,张辂直接便躺下想要补上一觉,许是对之前的梦境还心有余悸,他翻来覆去好久也没能睡着。 张辂索性也不睡了,直接穿鞋下地便在院子中练起了刀法。 一套程序走下来天色已经大亮,张辂直接自井中打了水,也不惧怕凉意,就这么直接把水倒在身上冲刷掉了湿漉漉的汗水。 之后他又回到房中换上一套干净衣服。 吃过了早饭,门房一路跑来,站在张辂跟前汇报道:「辂少爷,前面来了个官差,说是让您去大理寺一趟。」 张辂擦了擦嘴,问道:「人呢?」 门房道:「撂下话人便走了。」 张辂摇了摇头,朝堂上的这些官员还真拿自己当成蛇蝎了,自己好歹也是陛下派的监察,三司居然都那么不尊重? 不过张辂也没辙,只能独自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职权尚在刑部之上,掌管司法案件的复审合议,只要是大理寺断的案子,那便算是盖棺定论,再也没了翻案的可能,三法司如今把李善长的案件定在这里审理,也是打算做成铁案。 张辂进入大理寺并没有遇到阻拦,想必是上面已经打过了招呼,进得大理寺正堂,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朝臣。 大理寺卿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是刑部和督察院的官员。 张辂在其中还看到了袁凯的身影,他笑着挥了挥手,可袁凯也只是轻轻瞟了他两眼便不再看他,丝毫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张辂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怎么在意。 最中间的大理寺卿看了看张辂,直接拍响了惊堂木,这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张辂吓了一跳。 好家伙,我正站在堂中央呢你就拍惊堂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罪犯呢。 只听大理寺卿开口说道:「既然陛下派的监察已经到了,那咱们便升堂吧。」 一众官员纷纷点头,张辂则退到了一边,他眼见着堂中的官员一人一把椅子,可却没有富裕的,他索性也只能站着。 只见大理寺卿抖了抖袖袍,对着下面的衙役道:「将李存义带上来。」 这李存义是谁?受审的不应该是李善长吗?虽然心中不解,但张辂也没问,他还是打算看看再说。 等了不大功夫,李存义便被两个衙役架了上来。确实是架上来的,因为他的腿脚似乎已经有些不好使。 李存义看上去年纪不小,身上穿着极为考究,妥妥的一个富贵小老头的形象,只不过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眼窝深陷两眼无神。 见李存义已经带到,大理寺卿又一拍惊堂木,脸上也是带了三分肃穆:「李存义,你说还是不说?胡惟庸当年是如何与李善长密谋造反的?」 这李存义好像是被惊堂木吓了一跳,他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神这才渐渐有了神采,他抬眼看看大理寺卿,又看了看周围的各位大人,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别杀我啊,求上官别杀我,我全说啊!」 刚刚哭着说了两句话,许是因为太过害怕,李存义竟全身颤抖起来,之后更是泣不成声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理寺卿一脸的鄙视,又将惊堂木一拍,开口喝道:「哭什么哭?赶紧如实招来!」 被这惊堂木一吓,李存义虽说还是浑身颤抖,但却硬生生的憋住不再哭泣。 只听他抽泣的说道:「我说,我说,当年胡惟庸密谋造反,只不过上边有我兄长镇着,他一直不敢妄动,最后只能委托我充当说客去说服我兄长,我那时也是猪油蒙了心,跟兄长好一顿说辞,我本想着能和兄长一样当大官,可兄长却将我 痛骂了一顿,还让我好自为之。当年的事我确实参与了,现如今我只求一死,不过我兄长却不曾参与其中,求上官明鉴。」 这下张辂也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个李存义就是李善长的亲弟弟,审案的时候先从嫌疑人的亲属下手,这大理寺果然要比刑部高明不少。 李存义说完,便直接一个头磕了下去。他是否胆小这还真不好说,你说他胆子小吧,可他却敢参与谋反,而且现在还只求一死,你要说他胆子大吧,他刚刚过堂的时候还吓得哭鼻子来着。 其实这也怪不得李存义,当年他牵扯到谋反案,亲眼看着周围的同僚一个个被拉去砍头,他参与其间陛下是知道的,不过还是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赦免了他,虽说如此,但李存义却担惊受怕了十年,生怕陛下哪天想起此事会要了他的脑袋。 现如今李存义也算明白,与其活着每日担惊受怕,还不如直接死了来的痛快些。 就连三法司的官员们都没想到今日的案件会审理的如此之快,本来他们还在低下研究,若是李存义不肯招供,要不要大刑伺候来着。 如今当年的事情已经清晰,大理寺卿自然让人将李存义带了下去,至于李善长府中的那个仆役已经没必要审问了,卖身为奴的人所说的话公堂上不一定采纳。 按照李存义的说法,李善长确实没参与当年的谋反,不过他却有知情不报之罪,也算是欺君吧,这事可大可小,哪怕是三法司也没办法给他定罪,只能让书吏将事情全都明明白白写下来让陛下圣裁。 三法司的官员们一个个离开了,最后还是书吏将案件的卷宗和口供塞给了张辂。 自己是陛下钦点的监察,把这些东西送进宫也确实是他的职责。 张辂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宫,路过宫门口时又看到了在此把守的百户冯弘。 见张辂的黑眼圈比昨天还要黑上几分,冯弘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张辂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道:「老冯,陛下钦点我为监察,可是准许我随时入宫的,怎么在你这就把我拦下了?」 冯弘却是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张辂啊,老冯我的岁数当你叔叔也是富裕的,不是叔叔说你,年轻的时候就不应该贪图床笫之事,你看看你,眼睛周围都黑了,你再这样啊,迟早要死的女人肚皮上!」 张辂却是翻了翻白眼,开口道:「老冯啊,我真没碰女人,我跟你说我昨晚做了一夜的梦,完完全全没睡好,你信吗?」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三章 黄龙升天必有不凡 冯弘自己也年轻过,所以对于张辂的话他当然不信。 张辂却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便进了御书房。 面见朱元璋自然又是一番跪拜,之后张辂这才跟朱元璋禀报了案件的经过。 朱元璋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俺能成就大业,也多亏了当年这帮老兄弟,李善长为国出力颇多,还是最早在滁州投靠俺的,而且他统管后勤,调度有方,说是一朝名相也不为过。如今虽说天下承平,但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当年既然能同吃苦,如今也一样可以共富贵。李善长欺君罔上本是死罪,俺念及往日情义便从轻发落吧。」 之后朱元璋又唤过一旁的内侍,开口吩咐道:「李善长昔日与逆贼胡惟庸相交莫逆,虽未参与谋反,但却知情不报。今勒令李善长及其家中众人在府中反省不得外出,违者定严惩不贷。这份旨意也给朝堂各处都送去一份,不少人都说俺不能容人,俺今天就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俺可是大度的很。」 内侍领命而去,张辂也是开口说道:「陛下仁慈。」 似乎是坐的久了,朱元璋起身活动一番筋骨,走到张辂跟前问道:「俺坐在宝座之上,时刻不敢怠慢了国家大事,可今日却是乏了,张辂,你小子陪着俺出去走走吧。」 张辂点了点头,「总工作也不好,要劳逸结合才行,不知陛下想去哪里走走?」 朱元璋像是思略了片刻,道:「就去玄武湖吧,那里也不远。」 他说完,马上便有内侍去安排车架了,玄武湖虽说不远,但也不能让陛下走着去不是? 等内侍安排好了车架,朱元璋独自上了车,张辂只能骑着马跟在车架一侧,他的待遇可是比其他锦衣卫好了不少,仪鸾司的各位同僚只有步行的份。 一路出了皇城,沿着大路出了太平门便到了玄武湖。 这里原本是皇家园林,前些年朱元璋决定与民同乐,遂将玄武湖开放,这里也算是金陵不错的赏景之地。 朱元璋下了车架,吩咐道:「张辂陪着俺去船上坐坐,其余人等均在岸上等候即可。」 话音刚落,就有殿前司的百户上前说道:「陛下不可啊,臣等乃陛下近卫,怎可让陛下独自上船?」 朱元璋却是把眼睛一瞪,道:「怎么?这天下如今都是真的,难道还敢有人对朕出手不成?」 百户赶忙跪倒在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够了!朕难得有些兴致,你却百般阻拦,真以为朕不会杀人吗?」朱元璋语气生硬。 吓得百户立马磕头认错:「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独自朝着龙船行去,张辂只从内侍手中拿过一件披风,赶忙跟了上去。 朱元璋一只脚刚刚上了甲板,却听得一片嘈杂之声,只见一人被侍卫拦着辩驳着什么。 张辂仔细一瞅,见来人居然是御史袁凯,赶忙对着朱元璋说道:「陛下,这人我认识,是督察院的御史袁凯。估摸着他是有要事要启奏,应该是去了皇宫才得知陛下来了玄武湖,这才一路追赶而来的吧。」 朱元璋也是仔细瞅了瞅袁凯,便开口说道:「想必也是有事,让他过来吧。」 袁凯被放行,他走到近前,却是看都不看张辂一眼,而是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说道:「臣督察院御史袁凯,有事起奏。」 朱元璋摆了摆手,道:「不急,先上船。」 三人到了甲板之上,冷风拂面,多少有些凉意,张辂也是适时地拿过披风给朱元璋披上。 朱元璋紧了紧披风,似乎怒气还未消去,开口道:「自打当了这皇帝,却也多了不少苦难,你看看这些个侍卫,总是拿什么朕的安危说 事,真让人不胜其烦。」 张辂则说道:「您可别生气了,刚刚那侍卫也是好意。」 朱元璋点头,「若不是知道他是好意,朕早就处罚他了,在玄武湖能有什么危险,再说朕身旁不是还有你小子吗。」 张辂挺了挺胸膛,道:「您这话没毛病,不是微臣吹牛,真要遇到贼人,您身边这些禁卫绝对没微臣能打。只要我在,定保陛下无虞。」 张辂之所以敢如此笃定,就是觉得朱元璋一定还有武力高强的暗卫隐藏在暗处,詹士府都有贾赟仝和孙其月两个行走,朱元璋身旁不可能没有这样的高手。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张辂很是认真地问道:「若是真遇到危险,你小子一定会保护朕吧?」 这不正是在皇帝面前表忠心的机会吗,张辂怎么可能不抓住?他站直了身子,用右手捶了捶自己胸口,道:「陛下您放心便是。」 袁凯将这些经过看在眼里,只觉得张辂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张辂,而是独自去到了船头之处,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朱元璋这才朝着袁凯问道:「你找朕有什么事?」 袁凯郑重地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陛下,臣昨日见过了宣国公,今日又参与审理了李存义,恕臣直言,臣觉得宣国公并无背叛陛下之意,然陛下不曾亲自审理,臣怕陛下会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忠女干不分,是非不辨,届时处罚了于国有功的老臣,势必人心生嫌,于国实在不利。」 张辂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自己恐怕就是袁凯口中进了谗言的小人吧? 朱元璋听了也是哈哈一笑,看着张辂说道:「俺就说你小子一脸女干相,看看,这不就让人当成了小人?」 跪在甲板上的袁凯不解其意,赶忙说道:「陛下休要被他蒙骗,张辂在宣国公府可是跋扈的很,他跟宣国公的两个孙子有嫌隙,臣怕他会藉此机会诬陷宣国公。依臣来看,张辂此人是个十足的女干臣!」 这下张辂更觉得尴尬了,朱元璋更是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缓和了好久,朱元璋这才说道:「俺若是不辨是非,那不也成了昏聩之君?你别看俺年纪大了,可这脑子却是精明得很,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案子的始末张辂都跟俺汇报了,俺免了李善长的罪责,只令其一家闭门思过。」 袁凯抬起头来,赶忙问道:「此言当真?」 朱元璋作为皇帝,自然不会跟臣子解释太多,见朱元璋没有说话,张辂只能开口说道:「当然是真的,旨意都传到各部了,咱们陛下还是很仁慈的,估计也就是贤兄你来的匆忙,这才没听说这个消息。」 袁凯谨慎地看了张辂一眼,道:「算你还有些良知。」说完,便将头偏到了一边,不过内心却也放心下来。 张辂心中骂娘,却也不想跟袁凯解释什么,这天下间不理解的人多了,难道自己事事都要去解释?那自己这辈子干脆什么也别干了。 朱元璋也不再理会两个年轻人,而是静静地看着湖面。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岸边有人喊道:「黄龙升天,必有不凡,木星冲月,天下霍乱。贫道窥得天机,请求面见陛下。」 皇上哪是普通百姓想见就能见的?喊话之人自然是被殿前司的侍卫拦在了岸边。 朱元璋朝着喊话的人仔细看看,却见这人是个道士,便朝着岸边挥了挥手。 侍卫自然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只卸了道士随身携带的兵刃便放其通行。 道士一路来到船上,而张辂却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道士。 这道士看上去年岁不超过三十,可全身上下自有一种出尘之感,这样的人,不是 江湖骗子就是真的得道高人,所以张辂跟在朱元璋身侧,不敢有半分大意。 这道士倒也懂礼,在距离朱元璋七八步的位置站定,行礼道:「贫道出云子,见过陛下。」 朱元璋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便开口问道:「你刚刚在岸上说什么?」 出云子再次重复道:「黄龙升天,必有不凡,木星冲月,天下霍乱。」 朱元璋嘴角上翘,问道:「朕驱逐胡虏一统天下,你口中的黄龙想必就是朕,只是不知你这后半句为何意?」 出云子看了看天,之后便摇了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随意泄露。」 一旁的张辂皱了皱眉头,赶忙在朱元璋身侧小声说道:「陛下,这道士刚刚在岸上还说窥见天机请求面见陛下,可上了船他又不肯说了,此事蹊跷,还请陛下小心。」 朱元璋却不怎么在意,只听他开口道:「朕乃天子,你且过来,跟朕好好说道说道。」 张辂不知道朱元璋好好的怎么就想听天机了,再者说皇城外面就有钦天监,听那些官方牛鼻子的不必眼前的野道士靠谱? 张辂马上劝诫道:「陛下不可,这道士来历不明,我看还是等查明了他的身份,再听他说什么也不迟。」 朱元璋却是回身看了看张辂,「你小子今日怎么和那些侍卫一个样?难道这小道士还敢对朕不利?」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木星冲月天下霍乱 这次不光是张辂,就连袁凯都出声提醒道:「还请陛下切莫行险,万一……」 还不等袁凯说完,朱元璋已经开口打断道:「朕就在这里,朕今日倒要看看,这天下间究竟有没有人敢对朕不利!朕要看看,这天下间谁有这个胆子!你们两个退下!」 朱元璋一脸自信,这天下间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哪怕张辂是个穿越者也不行。 心中想着反正暗处也有绝世高手保护朱元璋,张辂便依言退到了一旁,袁凯没办法,也只能跟着退到一边。 出云子面无表情,缓步走向了朱元璋,张辂心中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实证明,张辂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准的,在出云子距离朱元璋只有三步距离的时候他的手动了。 出云子的手握在了自己腰带处,将一柄软剑自腰带中抽了出来。剑身反射着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也让人遍体生寒。 「大胆!」 「贼子住手!」 「休要伤了陛下!」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岸上的侍卫一直注意着船上的动向,眼见出云子如此,他们全都大喝着抽出兵刃,同时向着龙船上冲过来。 张辂也在第一时间朝着朱元璋那边冲去,只可惜他的距离同样不近。 出云子一剑斩向朱元璋,不过朱元璋似乎也有所防备,他下意识地后退,同时还抬起了手臂。 好在出云子用的是软剑,威力不算大,这一剑落下,仅是伤到了朱元璋的手臂。 出云子动作毫无花哨,手腕一抖便又朝着朱元璋刺去,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竟让张辂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多想。 眼见着一剑就要刺在朱元璋身上,张辂终于赶到,他飞身而来,用绣春刀的刀尖点在了软剑之上。 出云子的软剑弹性极好,且他使剑又加了些技巧,张辂只觉得自剑身反弹回极强的力量,生生将他弹了回去。 张辂借着力量在空中翻了一圈便稳稳站在了甲板之上,出云子也是后退两步,刚刚电光石火间两人也算斗了个半斤八两。 出云子眼冒寒芒,他看了看张辂,便再次向着朱元璋刺去。 张辂自然也是提刀迎了上去,左挡右劈之下,张辂为朱元璋挡下了不少攻击。 出云子似乎也明白了,只要不快速解决张辂,就没办法杀朱元璋,他也算果决,软剑在空中一抖便朝着张辂刺去。 张辂以刀相迎,势大力沉地斩在剑身之上,软剑韧性极好,并未断裂,而是弯成一抹残月,剑尖直接点在张辂背后,顺着皮甲缝隙钻了进去。 他闷哼一声,显然是受了伤,再看出云子的剑尖之上也是多了一抹鲜红。 张辂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牙关紧咬之下一刀向着出云子的身体撩去。 出云子侧身躲过,又接着剑身之上的反作用力一剑挑过了张辂的肩膀。 好在张辂今日穿了锦衣卫的制式皮甲,软剑只在皮甲之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并未真正伤到张辂。 两人紧紧交手两下,张辂肩甲破,后背更是见了血,他如何不知自己不是出云子的对手? 这倒不是两人武力值有什么差距,只是因为张辂第一次对上用软剑的对手,实在没什么经验,另外也是因为出云子剑走偏锋,剑招不花哨还足够快。 这不正和李薛师姐是一个路子?也怪不得张辂之前就觉得出云子的动作熟悉。 既然不是对手,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暂避锋芒,张辂内功深厚,轻功也还不错,他自信若是自己扭头就跑出云子一定追不上。 可此刻的他却不能那么做,他的身后就是朱元璋,是大明的主宰者,如今的大明虽说看上去一片祥和,暗处却是波涛涌动。万一朱元璋死了,天知道大明将会遭受怎样的变故,内忧外患之下,最为倒霉的始终是最底层的百姓。 所以张辂不能退,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不能后退半步,只要等岸边的侍卫们上了船,行事便能立刻发生转变。 张辂脑子里分析着得失,而出云子的剑也在缝隙之中钻了进来,张辂只觉得银光一闪,自己的胸甲之上便开了两道口子。 他提起一口气,想用内力将出云子震退,可这招对韩沁管用,对修为不浅的出云子却失了效果。 张辂无奈,今日也只能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反正软剑威力不足,若不是刺进缝隙处,基本不会对穿着制式皮甲的张辂造成什么伤害。 张辂大喝一声,也不去看出云子的剑,运足了力气一刀朝着出云子劈去。 出云子往一边闪过,同时手腕挥动,软剑像是一条银蛇划过了张辂手腕。 那里同样有皮甲保护,上面还连着铁质的甲片,软剑与甲片激烈摩擦,产生阵阵火花。 张辂却是看都不看,直接用刀横扫出云子的腰腹之处。 软剑明显无法阻挡刀势,出云子也只能脚尖连点,瞬间便退到了张辂的攻击范围以外。 刀主要讲求的就是一个霸道,还不等出云子站稳,张辂已经弹身而起,一刀朝着出云子肩头劈去。 借着身体的惯性,这一刀端是势大力沉。 张辂也知道出云子身体灵活,这一刀恐怕会被出云子躲过去。 可神气的一幕发生了,出云子并未躲闪,张辂本不抱希望的一刀正中出云子的肩头。 这一刀劈的极深,甚至斩断了出云子的锁骨和肩胛骨,鲜血大量涌出,染红了出云子的道袍,也让单调的甲板多了一抹红艳。 张辂不明白出云子为什么不躲,他本欲收刀,可出云子却反应迅捷,一把抓住了张辂的刀身。 受了如此重的伤,出云子居然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他的眼眸之中早已没了寒芒,现在有的只是一抹平静。 他终究是伤得太重了,血流的也太多了,腿上似乎没了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出云子的嘴里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张辂心中充满了太多的不懂,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 出云子没有回答,而是给了张辂一个浅浅的笑容,他用力吸了一口气,铆足了最后的力气仰天长啸:「宣国公万岁!」 这一声长啸响彻了天际,就连玄武湖边不少百姓都真切地听到了。 长啸过后,出云子的头低下了,双手也垂了下来,软剑也掉落在地。 是的,出云子死了,可脸上却带着祥和还有平静。 殿前司的侍卫们也终于到了船上,他们将朱元璋为了里三层外三层,同时也在出云子这里围了好几层。 殿前司中自有佐官懂得些医术,很快便将朱元璋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 朱元璋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刻拉开了些许距离。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朝着张辂开口问道:「张辂,刺杀朕的刺客如何了?」 张辂将绣春刀收起,单膝跪在朱元璋面前道:「回禀陛下,刺客已然死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侍卫,开口问道:「刺客临死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侍卫们也是立刻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回道:「听到了。」 此刻也只有袁凯发出了不同的声音:「陛下,今日这事太过蹊跷,恐怕是有人蓄意 嫁祸给宣国公,还请陛下明鉴。」 朱元璋似乎没有听见,而是朝着侍卫命令道:「搜身。」 有侍卫直接将出云子的尸体踹倒,又摸索一番,还真在其怀中找到了一块牌子。 侍卫双手将牌子呈到朱元璋面前,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宣国公府」四个大字。 勋贵之家都是家大业大,哪怕是为了防贼也会招揽一些护院,而为了辨别护院的身份,每个护院的身上也都会带着这么一块牌子。 而写着宣国公府的牌子自然是出自李善长家。 朱元璋接过这块牌子,转而又狠狠地摔在了甲板之上,「李善长欺人太甚!朕本以饶他性命!他却不思悔过,仍旧一意孤行,如今更是兵行险招想要刺杀朕。」 袁凯依旧跪在地上,又开口道:「陛下,若是宣国公真想刺驾,又怎会让刺客随身带着这块牌子?这实实在在是一场嫁祸,还请陛下明鉴啊!」 朱元璋冷冷看了袁凯一眼,怒道:「朕刚刚差点就死在刺客手中,你让朕如何明鉴?若这刺客不是李善长所派,那他身上的牌子又从何而来?」 袁凯答不出,也只能继续辩解道:「宣国公乃有功之臣,陛下若想怪罪宣国公,恐怕会于国不利啊。」 袁凯不是李善长的人,也从未做过李善长的下属,他只是一个极为纯粹的官员,在他的眼中李善长是为国立过大功的,如果杀了如此功臣,难免会寒了人心,只怕国家也会跟着动荡起来,而且今日的刺杀袁凯一眼便看出了是一场嫁祸,可他不明白为何陛下看不出来,为何周围这些殿前司的护卫们也看不出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看破不说破 这事说起来确实蹊跷,朱元璋这才刚刚赦免了李善长的罪责,李善长转头就找人来刺杀朱元璋? 且不说这事是否合理,单说刺杀皇帝这件事可是要下足了工夫的,皇帝的行程,身边护卫几何,成功率是多少,这些都是要仔细研究的。 今天朱元璋要来玄武湖散步也是临时起意,才刚到船上没多久出云子就来了。 而且朱元璋在上龙船之前还刻意没带侍卫,只带了一个张辂。 再说出云子袭击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身边隐藏的高手并没有出现,而出云子的武功又明显跟锦衣卫是一个路数。 加上最后还故意卖了个破绽死在张辂刀下,临死之前还喊出了「宣国公万岁」,身上又带了宣国公府的牌子。 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不仅仅是一出栽赃嫁祸,张辂甚至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朱元璋自编自演的,为的就是能顺理成章的除掉李善长,而且自己还不会背负骂名,为了能达到这个效果,朱元璋甚至亲自演了一出苦肉戏,他胳膊上的伤口可不是假的,而是实实在在被出云子伤的。 张辂的脑中很复杂,但他却不敢把这些话都讲出来,不过面对这些他又不能熟视无睹,也只能单膝跪在了朱元璋面前。 还不等张辂开口,朱元璋已经说道:「今次朕能逢凶化吉,还多亏了张辂,却是不知你小子想要些什么奖励?朕看你年岁也不小了,要不朕亲自给你赐婚如何?这金陵城中的好姑娘可是不少。」 不知为何,一提到赐婚张辂脑海中竟浮现出韩沁的身影,他赶紧甩了甩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竟还想些有的没的。 张辂摇了摇头,说道:「微臣身为锦衣卫,保护陛下乃是分内之事。」 朱元璋看看张辂身上残破的皮甲,欣慰地点了点头,「居功不自傲,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点,很好,可朕绝不是那种赏罚不明的人,今日你立了功,朕一定赏你,说说吧,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张辂却是抱着拳头开口说道:「如果陛下非要赏赐微臣,那就请陛下好好审理一下宣国公的案子吧,今天的刺杀确实蹊跷,微臣虽不能笃定,但心中也是觉着这事不是宣国公所为。」 这话一出,不光是朱元璋,就连原本就跪在地上的袁凯都觉得不可思议。 朱元璋眯了眯眼睛,问道:「那你觉着是何人想要杀朕?这次的刺杀是何人安排?」 刺杀当然是您自己安排的了,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张辂却不敢说,他只能将头埋低,回答道:「微臣不知,此事还需要查证。」 朱元璋往前走了几步,在张辂身前停下,他半弯着腰,开口问道:「你不是跟李善长的孙子有嫌隙吗?今天怎么又给李善长求起情了?」 张辂则回答道:「微臣确实与李善长的孙子有嫌隙,尤其是那个李茂,他私下收取九门贿赂,暗中给九门传递消息,利用职务之便保护九门,这才致使九门猖獗,微臣觉得砍了他都算便宜他了。可一码归一码,臣希望有罪的人死,希望李茂是死在国法之下,而不是因为受牵连而死。至于宣国公,还是要仔细调查为好。」 朱元璋拍了拍张辂的肩膀,「你小子太倔了些,不好。」 他的话中似乎意有所指,尽管声音不大,可却让张辂听出了一丝冰冷。 随后朱元璋又摆了摆手,说道:「朕自有决断,你小子先回去吧,不过明天可要记得来参加早朝。」 说完,他又对着周围的侍卫吩咐道:「带上刺客尸体,回宫。」 朱元璋带着一众侍卫走了,现场也只剩下张辂和袁凯。 虽然刚刚的战斗是赢了,可张辂还是受了些伤,他起身揉了揉肩膀,又觉得背后的伤口疼得 厉害,也不知伤口具体状况如何。 袁凯似乎对张辂的态度改变不少,他关心似的问道:「你没事吧?」 张辂摆了摆手,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流了些血,一会我回家上点药包扎一下就行。」 袁凯似乎还有话说,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袁兄要有话可以直说。」张辂直接开口说道。 袁凯叹出一口气,朝着张辂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在宣国公府见了你的行径,我并不知李茂有如此多不法之处,只以为是你们二人有嫌隙,你故意给他泼脏水罗列罪名,我以为你是那种乖张跋扈之人,可却没想到在宣国公蒙冤之时你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还能放下对李家的成见,为宣国公说话。以前是我误会了贤弟,还请贤弟勿怪。」 袁凯的称呼也从张总旗变回贤弟。 张辂摆了摆手道:「都是小事,反正我这人口碑一向不好,朝堂上不少人见了我都跟见瘟神一样,你对我有点误会也正常。」 这也是袁凯最为不解的地方,他追问道:「官场之上倒是对贤弟颇为微词,我实在不懂,贤弟明明是好人,可在官场之上的评价为何会如此?」 张辂微微一笑,解释道:「还不都是金钱闹的,九门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结束,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收了九门的好处,现在九门没了,这些官员自然就少了进项,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所以啊,他们在背后说说我都算是好的了,要不是这些人打不过我,早就提着家伙来砍我了。」 袁凯又问道:「贤弟难道就没准备跟世人解释一下?」 张辂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这世上何人背后无人说?何人背后不说人啊?」 其实张辂名声不好,他也想过要解释,可人都是很主观的生物,只要内心认定便不会轻易动摇,所以解释一般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袁凯却是郑重地朝着张辂行了一礼道:「贤弟乃是真豁达之人,为兄佩服得紧。」 张辂倒也算不上豁达,只是他到底是穿越者,不像古人对名声看得那么重而已。 张辂微笑不语。 袁凯则又道:「刺杀之事过后,也不知宣国公会如何。」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云子是谁 李善长还能如何?张辂猜测朱元璋大概率是不会放过李善长了,毕竟做了那么多布置,几乎是从法理情三方面全都把李善长的退路堵的死死的,即便朝堂诸公看出其中猫腻,也绝对没有人敢在这个当口说出来。 张辂没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袁凯,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袁凯性格耿直,还嫉恶如仇强硬的厉害,也就是他在督察院任职了,这要换个部门,恐怕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张辂回家包扎了伤口,也没休息,而是直接提了两坛子酒去了锦衣卫。 进了罗克敌的小院,画面也算相当的熟悉,李薛师姐在练剑,罗克敌卧在墙头喝酒。 张辂朝着李薛拱了拱手,这才走到墙边,对着罗克敌拱手道:「弟子见过罗师父。」 罗克敌只用余光瞥了瞥张辂,淡然地说道:「你还知道来?我还以为你小子都把我这个当师父的忘记了。」 自打张辂回家待参就再没来过这里,就连他解除待参之后也没来过,他多少有些惭愧,只能挂上一脸讨好的笑意,说道:「罗师父您别生气,都是弟子的不是,这不是这几天工作多吗,这才刚得了空闲我第一时间便来这给您问安了。」 罗克敌也不理他,只在那自顾自地喝酒。 不过张辂可是有办法的,对付罗师父这个酒鬼,贿赂两坛好酒就是了。 张辂将准备好的酒举起,朝着罗克敌笑道:「罗师父您就别生我气了,您看我这不是给您带了好酒来吗?」 听了这话,罗克敌一个跟头从墙头翻下,将手中那所剩不多的酒一口饮尽,这才接过了张辂递来的两坛酒。 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将其中一坛泥封拍掉,先是浅浅地尝了一口,说道:「这酒还算不错,也算你小子有心了。」 张辂笑着问道:「这么说,罗师父是原谅弟子了?」 罗克敌却是冷哼一声,道:「哼,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多日不来,来了又拎着酒,你小子一定是有事。」 张辂赶紧竖起一根大拇指,「罗师父厉害啊,您天天喝那么些酒脑子居然还如此好使。」 罗克敌又喝一口,这才说道:「你小子有屁赶紧放。」 张辂赶忙一阵点头,开口问道:「罗师父,咱们锦衣卫中还有没有和师姐一个路数练习快剑的?」 罗克敌咂咂嘴,道:「应该……有吧?」 他虽然在锦衣卫挂着职司,可每日也都是光喝酒不干活,所以对锦衣卫的了解也不算太多。 张辂也是又开口问道:「那人数多不多?都有谁?」 这问题确实是难为罗克敌了,他不加掩饰地摇了摇头,直接便答道:「不知。」 张辂拍了拍自己脸,自己真是失策啊,明知罗师父不靠谱还过来问,还不如直接去问蒋瓛来的痛快。 张辂也不多说,直接提着另一坛酒便往外走去。 这下罗克敌如何肯干,「你小子不把酒放下,这是要拎到哪里去?」 张辂却是一脸皎洁,答道:「在罗师父这里问不出来,我当然要去督主那里问问,我过去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罗克敌点点头,「说得在理,不过你手里那酒不是用来孝敬我的?」 张辂咧嘴笑笑,「确实是孝敬给您的,可我的问题您不知道啊,再说左右不过一坛酒而已,您这里也不缺这一坛,改天我再给您补上。」 张辂说完,还不等罗克敌回话,便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小院。 罗克敌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便回了墙头之上继续饮酒。 来到蒋瓛的书房,张辂也不通报,甚至连门都没敲一下,而是直接便推门而入。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蒋瓛也不睁眼,直接轻声说道:「你来了。」 咦?莫非蒋瓛知道自己要来?可张辂细细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估摸着蒋瓛也不知进来的是谁,只是一句「你来了」便显得十分高深,看来这招以后自己也能学学。 张辂咧了咧嘴,将酒坛放到了蒋瓛跟前,这才开口说道:「这不是太久没来看督主,正好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嘛。」 蒋瓛缓缓将眼睛睁开,开口说道:「有事便说,你带着酒来贿赂本指挥使,说出去可不好听。」 张辂也不客套,直接便问道:「督主,咱们锦衣卫里使快剑的多不多?」 蒋瓛点了点头,「咱们锦衣卫多是配备绣春刀,不过习剑之人也不在少数,咱们锦衣卫的武功包罗万象,自是有剑法传承,像你师姐就是其中高手,还有千面人一手快剑也是不错。」 张辂回想一下,出云子的身高体型的确与千面人极为相像,而且千面人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那一手易容术。 莫非出云子就是千面人易容而来? 这下张辂不淡定了,他虽然跟千面人交情不算太深,可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难道就为了干掉李善长就要赔上千面人的性命? 「督主,千面人师兄好歹也是您的下属,您就忍心将他推出去送死?」 蒋瓛一脸疑惑,「千面人?送死?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辂却是一脸愤恨,「我再清楚不过,是,千面人师兄确实在不经意间撞见了您洗澡,也不小心看到了您雪白的屁股,可您也不能就因为这些就让千面人师兄去送命吧?」 蒋瓛却是一脸铁青,再没了往日的风轻云淡。 恰在此刻,只见一人捧着一摞文书进了蒋瓛的书房,因为文书堆积过高,将这人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人来到蒋瓛书案旁边,将一摞文书放好这才算是露出了脸来,看着这人的一张丑脸,不是千面人还能是谁? 千面人看了看张辂,道:「师弟你来啦啊。」 「千面人师兄?你没死?」张辂一脸错愕。 千面人先是一脑门子问号,随后便开口说道:「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面对千面人的责骂,张辂也不生气,而是转头向着蒋瓛问道:「督主,出云子是谁?」 蒋瓛又将眼睛闭上,道:「该你知道的事情必然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也不要多问。」 张辂知道,蒋瓛如果不想说,那他一定问不出来,不过他心中已经可以肯定,出云子必定出自锦衣卫。 张辂不再多言,转身便出了蒋瓛的书房。 千面人依旧是一脑袋问号,他看看张辂的背影,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蒋瓛,开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语才刚刚落下,蒋瓛的眼睛已经睁开了,而且眸子中明显透着一股危险。 蒋瓛速度极快,直接抬腿便踹在了千面人的屁股上。 这一脚力道不大,但还是将千面人踹了一个跌列,他不明所以,问道:「督主,您没事踹***什么?」 蒋瓛怒气直往上冒,他耳力极好,近来总能听到锦衣卫中有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说他屁股雪白,今天他终于知道人们为何都这样说了。 蒋瓛恶狠狠的看着千面人,作为锦衣卫一把手,他也是要脸面的,他没办法回答千面人的问题,索性又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威力可就要比之前大上不少,直接就把千面人踹到了门口。 同时蒋瓛还憋着怒意说道:「天天就知道偷懒,赶紧去干活!」 …… 翌日一早,张辂依着朱元璋的命 令第二次出现在了朝会之上。 一众官员也算见怪不怪,昨日朱元璋遇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金陵城,救下陛下性命的张辂来参加朝会也算是理所应当。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过刚易折 朝会这才刚刚开始,便有朝臣出列道:「陛下彰显天恩,不治宣国公之罪,可宣国公倒行逆施,竟意欲刺杀圣驾,此等行径令人发指,臣请陛下立斩宣国公以正国法!」 此言刚落,马上又有不少朝臣出列,他们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 朱元璋还未说话,袁凯已经出列说道:「陛下,刺杀一事是否为宣国公所为实未可知,此事还有待查证,臣恳请陛下切勿操之过急。」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朝着袁凯问道:「朕记得你叫袁凯是吧?」 袁凯答道:「是。」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似乎不怕朕?」 这个问题有些学问,无论回答怕还是不怕似乎都不好,袁凯脑子不会转弯,张辂生怕他答不好这个问题,于是马上出列抢答道:「陛下统领四海,乃是天下之主,如万民之父,所以陛下不是用来怕的,而是用来放在心中尊敬的。」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张辂,「你小子脑子倒是好使,早晚成为佞臣。」 张辂往前躬了躬身,道:「有陛下督促,微臣万万不会成为佞臣。」 朱元璋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张辂,张辂也很自觉的退了回去。 「朕今日有些乏了,朝会就到这里吧,张辂和袁凯留下,其余爱卿皆可退下了。」 随着一声「退朝」今日的朝会也算匆匆结束了。 张辂和袁凯则在内侍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 这还是袁凯入仕以来第一次被朱元璋单独召见,也是他第一次去御书房。 他难掩心中喜悦之情,同时心中也多了些许的紧张,「贤弟,你说陛下召见咱们所谓何事?」 张辂耸了耸肩,回答道:「这我上哪知道去?」 袁凯拍了拍手,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朝会上陛下并未宣判宣国公的罪责,想必让咱们过去就是因为此事,陛下定是知道宣国公是冤枉的。」 张辂看了看袁凯,心道:还真是个傻孩子,陛下让咱们过去肯定是因为李善长的事,可这次朱元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然又何必做那么麻烦的局? 两人一路进了御书房,朱元璋将几个折子摆在案牍之上,朝着袁凯问道:「你这小子刚正,只是太过耿直了些,过刚易折的道理你应该懂,以后还需多加体会其意。」 虽然袁凯几次违逆朱元璋的意思,可朱元璋却喜欢他耿直的性格,如今的朝堂之上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多,物以稀为贵,人亦是如此。今天把袁凯叫过来一方面是勉励,另一方面也是多做敲打,若是袁凯能听进去,那么以后仕途必然是坦途一片。 袁凯有些激动,马上拱手说道:「微臣是御史,耿直些也是本分。」 朱元璋没再多说,而是点了点桌子上的折子,开口说道:「近来太子随朕理政,朕这里勾兑了需要斩首的名单,你们两个把这个折子给太子送过去吧。」 「陛下,据臣所知近来三法司并未审理恶性案件,不知这斩首名单从何而来?」袁凯不解地问道。 朱元璋将身体往后靠了靠,这才开口说道:「里面勾兑的是李善长和其亲族。」 听了这话,袁凯立马跪倒在地,「陛下,这天下间哪有未经审理便判人死罪的道理?再说此事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更没有宣国公签字画押的口供,如何能够作数?」 朱元璋将袖口往上撩了撩,露出了受伤的手臂,说道:「朕的胳膊便是最大的证据,李善长谋反之心昭然若揭,你再为他求情便视作同党处理!」 朱元璋明显已经开始发怒,惹怒一个帝王,后果往往都会非常严重。 张辂生怕袁凯这个愣头青会一不小心丢了脑袋,他立刻上前 捂住袁凯的嘴巴,又拿过案牍之上的折子,朝着朱元璋说道:「陛下放心便是,我们立刻将这份名单送到太子那里去。」 说完,张辂马上便拉着袁凯往外走,尽管袁凯努力挣扎,可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书生,力气根本无法跟张辂相比,即便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依旧没能挣脱张辂的束缚。 直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张辂这才将手松开。 袁凯大口喘息几声,这才指着张辂大声斥责道:「陛下行事不妥,我们为人臣子应该告诫陛下,可你为何将我拉出来了?」 张辂则开口说道:「还告诫陛下?我看你脑子是秀逗了吧?你脑袋不想要了?」 袁凯很是郑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人之死可轻于鸿毛亦可重于泰山!作为臣子,我劝诫自己君王,就算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更何况你何时听过言官会因言获罪?」 张辂拍了拍自己脑门,袁凯绝对算读书读傻了那种人,他把书中学到的仁义礼智信完完全全刻在了自己骨子里,这种人有时候很可怕,真的有可能笑着面对死亡。 张辂知道,跟袁凯讲什么人生道理是讲不通的,他也只能换个思路,开口说道:「李善长被赐死可是一点不怨,是,刺杀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可你知道这些年来李善长贪墨过多少钱粮?在我眼中,李善长算是个好人,他从没得罪过人,也从来没害过人,哪怕是面对平民百姓他也能做到秋毫无犯,可他毕竟管理了那么些年钱粮,他贪墨的数字早已超过了你的想象。」 张辂确实调查过李善长,知道李善长虽然没害过人命,但也贪墨了国库不少钱财。 张辂的话似乎让袁凯有些难以接受,李善长作为大明开国宰辅,是不少读书人的榜样,袁凯更是自少年时便视李善长为偶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世人皆赞宣国公是当朝贤相,又怎么可能会去贪墨钱财?」袁凯摇着头,满脸皆是难以置信。 张辂叹出一口气,决定还是给这个傻小子好好上一课,「你以为耿直就是好的吗?太耿直的人不懂变通,容易得罪人,这样的人没有朋友,在官场之上很难有晋升的机会,袁兄,你就是这样的人。人啊,有时候是需要变通的,袁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凯木讷的摇了摇头。 张辂又继续说道:「李善长当初是宰辅,他要做的是帮助陛下梳理满是伤病的大明,只有和所有人都处好关系,他才可以将这个国家处理的更好,他不得罪人,在面对贤臣的时候便以诚相待,在面对女干人的时候就选择同流合污,这样虽然脏了他自己,但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袁凯的眸子似乎恢复了一些色彩,他抬头看了看张辂,问道:「宣国公贪墨是为了国家?」 张辂点了点头,「是为了国家不假,但却也是事实,很多时候我们能选择的答案并不多,李善长做了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能够体谅他,但也不能认同。好了,我就跟你说这么多,至于你能体会多少,将来又做了什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言尽于此。」 说完,也不能袁凯反应,便拉着他一同朝着詹士府行去。 詹士府院中有一株不知名的树木,夏天的时候枝繁叶盛,如今天气冷了,上面的叶子所剩无几,只是树干却更显挺拔。 此刻詹士府行走孙其月正坐在树上品着美酒,同样都是在喝酒,孙其月所展现出来的画面不知比罗克敌美了多少,张辂想了想,大概也是受了颜值的影响,毕竟一个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大叔,另一个却是童颜ju乳看不出年岁的美妇。 这幅唯美的画面袁凯却没什么心情欣赏,因为张辂今天的话已经完完全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詹士府的另一边,贾赟仝靠着 另外一棵光秃秃的树在发呆,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深远,至于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看孙其月便不得而知了。 张辂带着袁凯路过两人身旁,笑着和两人打了招呼:「贾公公孙婆婆好啊,您二老忙着呢?」 两人作为詹士府行走,平日里除了保护一下太子还真没什么可忙的,孙其月依旧在树上饮酒,根本没理会张辂。 而贾赟仝则是给了张辂一个眼神,那意思也十分明确,你小子快滚,少在这打扰老子看风景。 张辂这招呼算是打了个寂寞,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带着袁凯找太子去了。 一路进到殿内,两人一齐朝着太子见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病情似乎真的好了不少,他一脸和善地点了点头,道:「无须多礼,张辂,你身边这位是?」 太子刚刚参摄政事,不认识朝中大臣也是再正常不过。 还不能张辂开口,袁凯已经自我介绍道:「微臣袁凯,乃是督察院御史。」 太子这人极为和善,不管是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是如此,他笑着朝着袁凯点头道:「原来是袁御史,御史乃是清贵,袁御史年纪轻轻便进了督察院,想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今天袁凯既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夸赞,又得到了未来皇帝的夸赞,本来应该是件十分高兴的事情,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张辂给他灌输的思想,还如何能高兴起来。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对谁错 「不知二位前来所谓何事?」太子开口问道。 张辂将折子放到案上,开口说道:「是陛下拟定了斩首名单,让我们两人送来。」 太子拿过折子翻看起来,期间也会时不时地皱起眉头,待把折子全都看完,太子这才开口说道:「宣国公图谋不轨,可却要杀如此多的人,你们回去告诉陛下,这个红,我不能批。」 「好,那我们便回去了。」张辂拿过折子便带着袁凯离去。 回到御书房,朱元璋便开口问道:「太子如何说?」 张辂还不等开口,便被朱元璋打断道:「你小子鬼主意多,俺不信你说的话,袁凯,你来跟朕说说,太子是如何说的?」 袁凯拱了拱手,道:「太子觉得不该杀如此多的人。」 此话说出,朱元璋并未发怒,而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问道:「朕觉得该杀,太子觉得不该,袁凯,朕来问你,你觉得朕和太子谁说的才对?」 袁凯刚要回话,猛然间想起张辂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知变通,若是此刻依着心中所想说出太子是正确的,那么势必会惹得陛下发怒,可若说陛下是正确的,那宣国公一家将再无幸免的可能。 如今也只能先将陛下哄开心了,才有可能救下宣国公一家。 想通这些,袁凯便朝着朱元璋说道:「陛下以严治国可震宵小,东宫宽宏仁厚可获福德,两者没有对错。」 袁凯自以为找到了最佳答案,声音尤为洪亮,可张辂却是暗暗捂住了脸,其实袁凯所说并没有问题,可也要看面对的是谁,朱元璋可是帝王,以张辂对他的了解,这绝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帝王,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允许国家之中出现第二个声音?即便这第二个声音是未来储君发出来的也不行。 朱元璋没有对袁凯的话做出什么评判,而是转头又朝着张辂问道:「张辂,你觉得朕和太子谁才是对的?」 张辂尴尬地看了看袁凯,这才开口说道:「陛下是对的,一国不能出现二言,我大伯就跟我说过,要忠君,谁是君谁就是对的。」 袁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张辂会说出这番话,他自己做出了改变,话也说的更加圆滑,可张辂却说的如此朴实。袁凯甚至都有些怀疑,张辂是不是拿自己当成了晋升的阶梯。 朱元璋笑了,不过笑容确实一闪而过,他板起一张脸,冲着袁凯说道:「你将张辂的女干猾学去了,不过也只学去了其中的三分。」 袁凯不知朱元璋这话是好是坏,也只能直接跪在地上说道:「微臣知罪。」 还未等朱元璋说话,有内侍在门外禀报道:「陛下,太子求见。」 许是怕朱元璋真的会大开杀戒,张辂他们前脚刚离开詹士府,太子便也跟了过来。 朱元璋没再理会袁凯,也没让他起来,而是对着内侍道:「让太子进来吧。」 太子恭谨地进了御书房,刚一进来就见袁凯跪在地上,而张辂则侍立在旁,太子也大概能猜出刚刚大概发生了什么,直接对着朱元璋道:「陛下,宣国公犯错只惩处他一人足矣,没比较将李家满门抄斩啊。」 朱元璋轻轻抬了抬眼,说道:「怎么?难道他李善长不该死吗?」 太子觉得不该,但他不敢说,袁凯也觉得不该,但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一时间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张辂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微臣觉得宣国公该死,不过却是应该按照贪墨的罪名处死,而不是弑君谋反。」 贪墨一般可以酌情处理,家属至多判个流放,可要真坐实了弑君谋反的罪名,那一家子肯定都会跟着一起砍头。 眼见张辂都如此说了,袁凯也跟着附和道:「谋反一说实 在难以服众,臣觉得张辂说得在理。」 朱元璋却是狠狠瞪了瞪两人,说道:「无论是贪墨还是谋反,李善长都是死罪,这天下实在太大了,勋贵也太多了,若朕不用重典,何以让这天下的勋贵投鼠忌器?」 袁凯还要再说,朱元璋已经开口道:「来人!将这两个家伙给朕打将出宫去!」 话音刚落,已经有内侍抄着棍子朝张辂和袁凯夯去。张辂身手不凡,这些内侍如何打得到张辂?他不过一个闪身便避开了棍棒。 可袁凯却没这么幸运了,他本就是文弱的书生,面对手持棍棒的内侍可以说是毫无抵挡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棍棒打在了自己身上,也好在张辂反应够快,一把拉过袁凯便往外跑去。 几个内侍尤不收手,陛下的旨意可是打将出宫去,他们只能抄着棍棒追在张辂身后,一直到了宫门外面这才收手。 张辂和袁凯被打出宫来,这可让不少人都瞧了个正着。 张辂扶着犹在喘着粗气的袁凯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袁凯可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棍子,怎么可能没受伤?他如今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面对张辂的关心,他一把甩开了张辂的手。 张辂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袁凯表情有些复杂,说道:「袁某性子确实直了些,这些我都知道,我今天按照你说的做了,尽量让自己变得圆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这样?这世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越来越不懂,张辂,你很聪明,可却让我觉得害怕,我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话是对是错,我无法判断。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坚持做以前的自己,还是尽可能的去改变?张辂,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坑我的意思?」 张辂却是朝着袁凯问道:「你不相信我?」 袁凯没有回答,可张辂却在他充满戒备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信任。 二人就这么相互看看,袁凯摇了摇头,终是一瘸一拐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这一切也怪不得袁凯,他家算不得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本分的老实人,他自小便学习圣人经典,严格要求自己。像他这样的人吧,几乎相当于一块无暇的白玉,他未经雕琢,只以为里的道理尽是对的,眼里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 这是他的人生写照,像袁凯这样的人若是当个大儒开个学院什么的也是极好的,可他却考中了功名,进入了仕途。 他本想着当了官便能大展拳脚,为天下的百姓做些好事,为堂上的天子分忧解难,可这朝堂之上哪有他想的如此简单?正因为他耿直的性子,他在应天府一个朋友都没有。 时间久了,袁凯自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想要改变,却找不到问题根本,也无从下手,张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张辂的话让袁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可这个世界却掺杂了太多里没有的东西,以至于让袁凯连简单的好与坏都有些分不清楚了,他的观念崩塌了,这也使得他如今有些心灰意冷。 让袁凯去面对以外的世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未来会往何处发展,也只能看袁凯自己了。 张辂看着袁凯一瘸一拐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家走去。 …… 御书房内,如今少了张辂和袁凯,朱元璋和朱标两人说话似乎随意了不少。 朱标异常诚恳,说道:「好歹宣国公跟您算是儿女亲家,如今您要灭宣国公九族,岂不是连临安妹妹都在其内?」 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下嫁给了李善长的长子李祺。 朱元璋将眼睛闭上,脑海中尽是临安公主的身影,他是真的 宠爱自己的长女,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批红的名单你也看到了,里面没有临安的名字。」 朱标却又开口道:「可临安与妹婿两情相悦,批红中有李祺的名字,而且他们的孩子李茂李芳也都赫然在列,您难道想临安怪您一辈子?」 朱元璋将眼睛睁开,眼里对家人的柔情不见了,只有上位者的霸气,「临安和李祺都能豁免,李芳也可,可李茂串通九门谋害百姓,实在罪不容诛!」 朱标却还是劝慰道:「可李茂是您的外孙!」 朱元璋脸上闪过一丝冷意,道:「外孙又如何?朕是皇帝!你是太子!就该有常人没有的决断!」 朱标还是不服,「就算李茂犯了国法该死,可您的批红之中大多都是无辜之人,他们不过是跟宣国公沾了些亲,又何罪之有啊?」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开口说道:「朕如此做还不是为了你!」 朱标不解,「为我?」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恭谦礼让,为人正直,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俺相信以后把大明送到你手中你会管理的很好,可这世上总有人会掣肘你,就是那些勋贵,李善长为勋贵之首,他若不死,你将来压不住他,哪怕他没有反心,只要有他在,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也可以领用他让你的政令难以实施。俺老了,不知还有几年可活,在俺死前,一定把大明所有的祸患统统铲除,杀孽俺来背负,你只要做个贤明的帝王就可以了。」 朱标还早再说,却直接被朱元璋赶了出去。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善长死了,袁凯疯了 李善长死了,以胡惟庸余党追问其罪,连同家人共计七十余人一并被斩首示众,时年七十七岁。其孙李茂因收受九门贿赂而被一同问斩,全家人只有李善长长子李祺、儿媳临安公主、孙子李芳、李英被赦免流放至江浦。 行刑之前朱元璋单独在营帐中见了李善长最后一面,两人四目相对,就如几十年前两人在滁州初次见面一样,只不过没有了当初的凌云壮志和豪言壮语,剩下的也只是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皱纹。两个老朋友在营帐中聊了许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当李善长从营帐走出的时候,便慷慨的上了刑场。 那一天刑场之上人头滚滚,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刑场地面的石板,行刑完毕便降下了大雨,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都没能将地上的鲜血冲刷干净,此后数月每每有人路过此地依旧可以闻见浓重的血腥味道。 李善长的死也使胡惟庸案最终落下了帷幕,勋贵豪门的破败也成了普通百姓饭后的谈资,人们谈论的也大多是李善长所做的不法事,却把他曾经为大明建立的那些功勋忘在了脑后,这不免让人唏嘘。 李善长虽然之前已经置仕多年,但他在朝堂的影响依旧深远,这些年有不少李善长的学生和旧部成了朝堂的***,也有些跟李善长关系好的官员平步青云,随着李善长的轰然倒塌,这些人的政敌也终于开始了猛烈的攻击。 而袁凯因为之前在朝堂之上公然帮助李善长说话,自然而然便被贴上了标签,又因为他跟张辂被乱棍打出了皇宫,不管是李善长曾经的政敌还是朝堂之上的投机者均开始出言攻击袁凯,更有甚者更是列出了袁凯的十二大罪状,能给以耿直刚硬著称的袁凯编造出如此多的罪状,也实在是难为了这帮人。 当然了,朝堂之上也不乏正直之人,为了能够帮袁凯脱罪,这些人直接帮袁凯想了方法,那就是袁凯疯了。 朝堂之上有人提议将袁凯枭首示众,也有人说他疯了不宜治罪,两伙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朱元璋拍板,袁凯不是疯了吗,那就找人去看看是真是假,至于人选吗,就找张辂那小子好了。 这下那些攻歼袁凯的人不干了,他们如何不知道袁凯是和张辂一块被打出皇宫的,若说这两人没有私交,那真是打死他们都不能相信。当然了,之前也有人想要将张辂连同袁凯一块弹劾了,但是想想张辂这小子实在头铁,万一发了疯当众打人那可如何是好?再看看张辂往日经历,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从无敌手,这也就打消了他们弹劾张辂的想法。 最后朱元璋也算做出了让步,特意指派了一个内侍跟着张辂一块去看看袁凯是否真的疯了,这个时候的内侍还不像后面的东厂西厂那样,作为皇帝的亲信,如今这些公公在人品方面还是值得信任的。 原本在家悠哉坐在躺椅上的张辂就这样接到了新任务。 张辂听了这个任务,多少有些无奈,当然了,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能让袁凯脱罪。 在跟着内侍前往袁凯家的路上,张辂特意借口去偷偷买了上好的芝麻酱和糖霜。 袁凯的家在下浮桥街,紧邻内城墙毗邻水西门的位置,这里虽然算是内城,离着皇宫也不算太远,但论及奢华程度远远不及大工坊等几条主要街道。 袁凯的家只是一处一进的院子,小院之中也只有三间房,跟那些勋贵府邸相比不知差了多少倍。 因为被打出了皇宫受了些伤,袁凯怕自己有碍观瞻便请了假,在得知李善长被斩首之后更是心如死灰没了上朝的打算,所以现在的袁凯还不知道有人弹劾他,更不知朝堂之上有人为了帮他脱罪而说他疯了。 院中响起了阵阵敲门之声,袁凯家中唯一的仆役上前开门,这仆役多少也有些木讷,待人接物也没什么礼节可言。 他只 是打开门看了看,便转头扯着嗓子喊道:「少爷,有人拜访!」 袁凯也觉得奇怪,自己在金陵城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何人会来拜访自己?他一瘸一拐地从房间走出,入眼的便是张辂的一张笑脸。 「张辂,你还来干什么?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袁凯脸色并不好看,他本想说些重话将张辂赶走,可他毕竟读了好些年的圣贤书,嘴里还真说不出那些污言秽语。 张辂没有理会袁凯,而是朝着身旁的内侍说道:「公公您看看,我跟他好歹也算朋友一场,子都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可您看看袁凯如今见了我就把我往外赶,这一看就是疯了啊。」 内侍轻轻点了点头,可袁凯却不干了,「张辂!你说谁疯了?我没疯!」 张辂依旧不理会他,还是朝着内侍说道:「公公您看看,这疯了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疯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作为朋友,我看着袁凯变成这样心里难受啊。」 说着,张辂还做出一副欲哭的表情。 这下袁凯更不干了,自己本来就没想着能跟张辂成为朋友,可这张辂倒好,不仅以自己朋友自居,更是跟别人说自己疯了,实在太无耻。 袁凯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骂人的话,可他却无奈的发现圣贤书中根本没教人如何骂人…… 脏话说不出口,可心中的愤怒却是越积越多,袁凯忍无可忍,便直接选择了动物最为原始的表达愤怒的方式,那就是动手呗。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动手,实在没什么经验,只能故作凶狠龇牙咧嘴地朝着张辂扑去,这可把旁边的内侍吓了一跳。 张辂却是浅浅一笑,说道:「公公别怕,我这一身武功可不是白练的。」 此时袁凯已经到了张辂跟前,他一个读书人又怎么可能是张辂的对手? 只见张辂后错半步,一把抓住袁凯的手腕,只是轻轻一别,便将袁凯给控制住了。 张辂朝着内侍挑了挑眉,道:「公公您看,我就说我武功不错吧?不过这袁凯发疯也够严重的,好好一个读书人都学会动手了。」 内侍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是极是极。」 此刻袁凯已经气极,他想要挣脱,可尝试了几次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再次朝着张辂吼道:「张辂!你这狗贼速速将我放开!我今日跟你拼了!」 张辂哪有心思理会袁凯,而且内侍还在,他也不可能跟袁凯有什么过多的解释,只能朝着旁边的内侍问道:「公公您看,袁凯如今都这样了,是不是能确定他疯了?咱们是不是能回去交差了?」 内侍是个极为严谨的人,朱元璋的交代他不能马虎,内侍看了看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袁凯,开口说道:「我也认为袁凯疯了,不过到底是陛下的吩咐,还是多多观察为好。」 张辂点了点头,还不忘给内侍竖起了大拇指。「公公您说的在理,您工作认真,我看将来肯定会得陛下信任。要说这袁凯疯没疯,我还有个不错的法子。」 内侍则开口问道:「都说张总旗智计百出,既然您有法子,说出来便可。」 可张辂却是摇了摇头,道:「说出来可就不灵了,这样吧,您先在袁凯这等等我,我出去找些东西,很快就能回来验证。」 内侍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 内侍说着还不忘看了看袁凯,又继续说道:「不过还请张总旗快些,看袁凯这般模样,我多少有些害怕。」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章 这狗屎味道不错 张辂犹自有些不放心,他看了看还在挣扎的袁凯,又对着内侍说道:「公公您放心,我去去就来,不过袁凯这个疯病吗,也是是好是坏的,一会我一走他脑子要正常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内侍点了点头,道:「我省得,还请张总旗快些。」 张辂放开了手,又在袁凯背后轻轻一推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只余那袁凯气吼吼地说道:「张辂!我跟你势不两立!」 看着袁凯那仿若能杀人的目光,内侍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袁凯喘了一会粗气,便直接朝着内侍问道:「张辂为何说我疯了?你们刚才说话是何意?」 眼看袁凯的语气平缓不少,内侍只以为他的疯劲过去了,便把朝堂上有人弹劾袁凯,又有人替袁凯开脱的事情说了一般。 至此袁凯也明白了张辂刚刚的所作所为皆是在帮他,他吐出一口浊气,内心复杂至极。 内侍看着袁凯不再说话,便悄然退到袁凯的仆役身旁,开口轻声问道:「你家少爷真疯了?」 仆役摇了摇头,道:「以前没有,我家少爷一直好得很哩,人们都说他是谦谦君子,我也不知道啥的意思,只是觉得少爷待人温和。可是看少爷今天干的事情,我也觉得少爷确实是疯了,一个读书人,这好好的就发起狂来要大人,着实吓人的嘞。」 仆役的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袁凯也是听得真切,他没好气的看了仆役一眼,可这一眼却把仆役和内侍都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袁凯是个正人君子,虽然知道张辂和在朝堂上为自己辩解的人是为了自己好,可袁凯始终不愿意骗人。 他整理了一番衣衫,朝着内侍郑重地拱了拱手,这才开口说道:「还请公公能给陛下带句话,就说袁某没疯,哪怕如今宣国公已经不在了,但我依旧觉得宣国公不该死,若陛下降罪,我也认了,是打是罚,亦或是直接砍头,我都认了。」 内侍虽然从未见识过疯病,但也是听别人说起过的,听说得了疯病的人时好时坏,这个袁凯到底疯没疯他实在拿不准,他只能朝着袁凯笑笑,说道:「不急不急,我还是等等张总旗吧。」 袁凯还要再说些什么,张辂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一只手背在了身后,脸上露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袁凯本还想着骂张辂两句,可想着张辂此前所为都是为了自己,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张辂挑了挑眉毛,很是神秘地将手从背后伸出,同时还开口问道:「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袁凯、内侍、仆役三人均有些好奇,抻直了脖子想着张辂的手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觉得恶心至极,就差把昨夜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只见张辂手中捧着一坨黏糊糊的东西,颜色比黄泥略深,内侍和仆役也不管有没有臭味了,瞬间便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内侍还颇为嫌弃地说道:「张总旗,你手里捧的这是屎?」 张辂颇为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公说的对,我手里捧的就是屎。」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众人纷纷离张辂更远了些,内侍颇为不解,又问道:「张总旗,你手里拿坨屎做什么?」 张辂看了看袁凯,答道:「还不是为了看看袁凯到底疯没疯嘛。」 他说着,又狡黠一笑,继续道:「我听说啊,有些发了疯的人爱吃屎,这不就特意找了些给袁凯尝尝嘛!」 袁凯大惊失色,指着张辂不停颤抖,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屎如何能吃?」 张辂却是朝着袁凯眨了眨眼,一个箭步便来到了袁凯身前,还不等袁凯有什么反应,便已经将手中的一小块「屎」放进了袁凯的 嘴里。 袁凯呆立当场,随后便本能地将嘴里的「屎」往外吐,可嘴里也多少沾染了些味道,说来也奇怪,袁凯竟觉得自己嘴里没有什么臭味,相反但是有些香,同时还有些回甜。 袁凯这下也反应过来了,张辂给自己吃的绝不是什么屎,他指了指张辂的手,问道:「张辂,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张辂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别管是什么,你就说味道如何吧?」 袁凯咂了咂嘴,道:「香,还有些甜。」 他说着,便直接在张辂手中又拿了一块品尝了起来,袁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家只能算是小有资产,但这个时代读书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所以他家虽然有些资产但从小便过的十分拮据。 袁凯对食物没什么过多偏好,只觉得食物能填饱肚子便好,这大概也是因为他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 此刻的袁凯只觉得嘴里的东西越吃越香,竟忍不住又从张辂手里把最后一块拿走放进了嘴里。 看着袁凯那多少有些陶醉的表情,内侍只觉得胃里翻滚的厉害,最后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内侍依旧还在干呕,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袁凯这里待下去了,只能拉着张辂说道:「张总旗,这袁凯绝对疯了,咱们快走,咱们快走吧!」 此刻袁凯也吃完了嘴里的东西,他朝着张辂郑重行了一礼,道:「我知你是好意,这东西味道也着实不错,但我宁可被陛下斩首也不愿做个虚假之人,张辂,请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声,袁凯没疯!」 内侍此刻都快崩溃了,他顾不得许多,拉着张辂便往外跑去。 袁凯犹自在后面喊道:「袁某没疯!记得告诉陛下袁某真没疯!」 看着内侍和张辂就这样一溜烟地跑没了影,袁凯摇着头哀叹一声便回了屋内,只不过在路过仆役身边时,仆役往日那膜拜的眼神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看待疯子一样的目光。 内侍拉着张辂跑了好了才肯停下脚步,他喘息着回头看了看,确认已经离袁凯家足够远这才放下心来。 而张辂也没闲着,他不知从哪弄了一块布,又在路上捡了一些狗屎放在了布中,他这回可是用了布的,绝对没拿手。这才走回了内侍身旁,内侍多少有些不解,一脸警惕地开口问道:「张总旗捡狗屎做什么?」 张辂笑笑,开口说道:「公公放心,这些不是给你吃的,一会我自有用处。」 张辂随内侍回了皇宫,可能是由于今天的事比较多,早朝到这个时间都还没有结束。 朱元璋和殿内的大臣们就这样看着张辂和内侍上了殿。 朱元璋直接便开口问道:「怎么样?那袁凯到底疯没疯?」 内侍却是心有余悸的模样,开口便道:「回陛下,老奴可以作证,那袁凯绝对是疯了!」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说说你是如何判定的?」 内侍答道:「老奴随张总旗到了袁凯家中,那袁凯毫无礼节可言,先是对着张总旗出言不逊,然后又如失心疯一般对着张总旗动起手来,一个好好的读书人居然敢肆意动手,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大殿中有朝臣出列道:「陛下,想必这位公公是被蒙蔽了,那袁凯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内侍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地继续说道:「老奴敢打包票,那袁凯绝对是疯了,他不光动了手,更是直接吃了不少屎,嘴里还不停地说又香又甜,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吃屎?他绝对是疯了啊!」 朱元璋看着内侍,仿佛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假,他又问道:「你亲眼所见?」 内侍点了点头,道:「老奴亲眼所见。」 说着,这内侍再也受不住,再一次恶心地吐了出来,只不过由于之前吐了太多,他现在能吐出来的也只有胃液而已。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不你也尝尝 官场之上多为谋定而后动,因为他们害怕无法一招制敌从而遭到打击报复,所以即便有宫里的内侍作保,朝堂上很多官员犹自想要致袁凯于死地。 “陛下,即便吃了屎也不能证明是真疯,万一是这袁凯故作筹谋装疯可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张辂却是嘴角一翘,还好小爷早有准备。 只见张辂抖了抖手中的布袋子,朝着说话的官员质问道:“这位大人说得没错,来的路上我正好捡了些狗屎,要不您也像袁凯那样当众吃两口,您要是吃得津津有味还咽的下......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不你也尝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行 朱元璋嘴角微翘,说道:“袁凯的事,你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内侍认为袁凯真的疯了?” 这件事的实情如何能说,万一朱元璋翻脸无情说自己欺君罔上呢?张辂可不想被抓住小辫子,只能装作无辜地说道:“陛下您这可冤枉微臣了,在您面前,我这点微末手段如何能用?袁凯是真疯了,微臣保证。” 朱元璋如何看不出张辂没说实话?他只是笑了笑,却也不点破,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小子下去吧。” 张辂恭敬地行了礼:“微臣告退。” 待......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三章 俞诏森找到了 张辂刚要打马而走,却被纪纲拦住了去路。 张辂不解,开口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纪纲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我们在这里就是等大人的。” 张辂皱了皱眉,“你们知道我的行踪?” 纪纲看出了张辂的不高兴,马上开口说道:“大人切莫误会,卑职等人可不是故意跟着大人,只是真的有要事禀告,又怕被有心人瞧去做文章,不好特意到府上叨扰,这才遣了些江湖人寻找大人。” 好歹一起经历过生死,而且张辂也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不是刻意跟......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三章 俞诏森找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包围青苔庄 原以为韩沁已经回去了,可出了房门才发现韩沁居然还在院子中,张辂还未开口,韩沁已经双眼泛光率先问道:“张辂,你着了甲这是要去哪?是不是要去跟人打架?带上我好不好?” 今夜的行动搞不好会有危险,张辂可不敢带着韩沁犯险,直接冷着脸拒绝道:“不是去打架,而是有个任务要去办,今日县主先请回吧,改日微臣定为县主多讲几个故事。” 不等韩沁回话,张辂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韩沁朝着张辂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又吐了吐舌头,......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包围青苔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闯青苔庄 静逸的黑夜中,青苔庄宛若一只张着巨口的怪兽,随时等着择人而噬。 微风虽然轻柔但也无孔不入,顺着衣领往里也能让人感受到不小的凉意,再加上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这种环境绝对足够吓人。 张辂发誓,要不是今晚月亮还算不错,给大地铺了一层浅浅的银光,他一定转头就走,饶是他这种无鬼神论者也惧怕这种黑暗的环境。 张辂紧了紧自己的衣领,一个纵身便跃过了青苔庄低矮的围墙,吴鹏自然也紧跟其后。 青苔庄张辂来过几次,只不过去的都是......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夜闯青苔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六 九代金银王笑违 丐帮为首之人生得肥头大耳,看其模样不像是丐帮中人,倒像是个富家翁,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人身上不多不少正好挂了九个袋子,张辂知道,眼前的人恐怕就是丐帮的九代长老了。 见张辂和吴鹏隐在回廊的阴暗处也不出去,这肥头大耳的九袋长老率先说道:“在下丐帮王笑违,敢问并肩子是哪条线上的?” 王笑违的话让张辂不解其意,而旁边的吴鹏却适时地解释道:“江湖切口,他问你是哪条道上的。” 张辂看了看吴鹏,轻声问道:“你......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六 九代金银王笑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阵王笑违 张辂将养的气势逐渐外放,以他自己为中心,内劲形成强烈飓风,吹得周围的人站立不稳,他脚下的地砖也龟裂般偏偏碎裂。 他只是轻轻向着前面挥出两刀,便见两道刀气透刃而出,他没有选择率先攻击王笑违,因为对方毕竟是丐帮的九袋长老,武功实力都未知,不宜作为率先攻击的目标。 此刻张辂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救人,只有先将韩沁救下,他自己才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场。 所以张辂的两道刀气是朝着押解着韩沁的两个乞丐发出的。 刀气转瞬即至......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阵王笑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俞诏森咽气,王笑违被擒 吴鹏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支棍子,他在少林寺的时候也是练过一些棍法的,他运起内劲便朝着抓着俞诏森的小乞丐抡去。 这小乞丐武功不行,但反应还算快,面对这越来越近的棍棒,他下意识地将俞诏森举起,挡在了自己眼前。 此刻吴鹏再想收手已然来不及,只听“啪”的一声,棍子结结实实地敲在了俞诏森的脑袋上。 俞诏森痛苦地“啊”了一声鲜血迸溅。 小乞丐听了俞诏森的痛呼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他抬眼看了看满头鲜血的俞诏森,只觉得异...... 《夜江湖》金陵夜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俞诏森咽气,王笑违被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金陵夜 本卷小结(免费) 写到这里,第二卷金陵夜也算是结束了,金陵城的黑夜自九门开始,也自九门之主俞诏森的身死而结束。 金陵城中充满了权利的倾轧,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大多数人都在为了自己考虑,道德的标准也是一降再降,别说是家国情怀了,有时候为了利益就连人性都可以丧失,这一卷中琉璃死了,元宝也死了,她们的死看似可以避免,但也映射出了许多无奈,她们虽然都死在九门的屠刀之下,但和朝堂的腐朽亦脱不了关系,天知道在历史当中有多少像她们...... 《夜江湖》金陵夜 本卷小结(免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代 一个人的好与坏有时候真的很难界定,就好比王笑违,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丐帮,只要是对丐帮有利的事情,无论好坏他都会去做。而对丐帮无利的事情他也会坚决抵制。 正是因为有了他,才会使得天下间的乞丐有了片瓦遮身,才使得丐帮万千弟子不至于冻死饿死。 同样的,王笑违在江湖中也已仗义疏财而著称,但凡是有可能能帮到丐帮的人,他都会不吝钱财与之结交。 正因如此,丐帮和王笑违的声望在江湖中都极高。 当初丐帮在应天府没有分...... 《夜江湖》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贫僧就此别过 王笑违死了,而且死的颇有江湖味道。 江湖中不少人都有很深的执念,就像王笑违这样,丐帮就是他内心坚定不移的信仰。 张辂自问自己做不到这样,所以他很佩服王笑违这样的人。 正因如此,张辂也没有为难剩余的丐帮中人。 即便这些人全都视张辂如仇寇,张辂还是将他们放了。 在丐帮剩余的一位不知是七代还是八袋弟子的领导下,这些丐帮帮众收了王笑违的尸身,也带走了他的铁算盘。 今夜这些丐帮中人没有一个人瞧见了张辂的脸,但他们却将那......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章 贫僧就此别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远行的李薛 张辂的武功现在确实比吴鹏高出了不少,但吴鹏不重要吗? 当然不是,就好比昨夜,要不是吴鹏以金钟罩抗住王笑违的攻击,恐怕张辂早就死了。 在生死之间,吴鹏的作用堪比盾牌加防弹衣。 可吴鹏为什么要选择离开?这点张辂也想到了。 昨夜入了青苔庄,张辂戴了面甲,所以他不怕被丐帮中人认出来,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会金钟罩的和尚,这目标就再明显不过。 虽然丐帮弟子答应了不会来寻麻烦,可这种事就怕有个万一,提前做好预防也是没错的。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一章 远行的李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自丐帮总坛的姑娘 这还是刘二饼第一次痛恨自己没用,痛恨自己从不曾好好习武。 看着李薛渐行渐远的北影,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终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一刻,他的青春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张辂,我心里难受,你还不过来安慰安慰我。” 听了这话,张辂立马和刘二饼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开什么玩笑,你要是个漂亮妹纸咱安慰一下可就罢了,可男人安慰男人,这画面想想就太恐怖,颇为几分被掰弯的感觉。 眼见张辂离自己越来越远,刘二饼直接伸出了手。 张......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自丐帮总坛的姑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午夜黑影 丐帮这姑娘虽然对张辂依旧没什么好印象,但看在他能仗义疏财接济青苔庄乞丐的份上,还是拱手说道:“丐帮徐昊源谢过公子。” 张辂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开口说道:“原来姑娘名叫徐昊源,真是好名字,小生张辂,这厢有礼了。” 张辂尽量装出一副有文化的模样,总觉得有文化的公子哥才能更受姑娘家青睐。 可徐昊源却偏生不是那寻常的女子,别看她年岁不大,可也在江湖中行走多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三章 午夜黑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人夜 万毓之哀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林凌肩膀,说道:“咱们虽为父母官,本该为百姓出头,可也不该做那迂腐之人,林凌,你要记住,若力有不逮,切莫强自支撑。” 林凌心知万毓之心性,知道自家大人有多么爱护百姓,如今能说出这番话,林凌也着实感动,他拱了拱手,道:“卑职省得。” 万毓之点了点头,“下去吧。” 林凌再次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 是夜,打更人路过定远坊,这里白天死了人的事已经传开,打更人自然听说了。 在路过受害人一家......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人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汇聚金陵城 在黑夜的笼罩之下,一个黑影闪身进到了定远坊之中。 这人穿了一袭黑衣,他抬头看了看周遭环境,见坊内尽是些低矮的房屋,便一个提气跃至屋顶。 他行动迅捷,沿着屋顶飞快前行,尽管已经足够小心,但他脚下踩着瓦片的轻微响动还是传了出去。 屋与屋之间总是有些距离,这黑衣人本想提气跨过,不料这才刚刚迈出脚步,便觉得胯间冷风习习,他低头一看,正看到一人从他胯下举刀刺来。 好在黑衣人反应也足够快,他飞身一闪,一只脚尖点在刀身......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五章 汇聚金陵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偶遇徐昊源 张辂想了想,那所谓的赤面修罗说的不会就是自己吧?想想自己当日被鲜血染红的面甲,八成应该是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说道:“凶犯会不会也跟王笑违有关?” 林凌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完,他便将长刀收回了鞘中,还不忘对着那黑衣人说道:“你走吧,金陵城你也别待了,江湖人不该来这里。” 是啊,江湖人确实不该来金陵城,这会让朱元璋觉得很危险,皇帝觉着危险了,保不齐就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比如屠灭个江湖什么的。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六章 偶遇徐昊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凶犯现身 一觉想来,张辂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精神也不怎么好,这一觉还不如不睡了,在梦里逃避追杀一样觉得很累。 他吃了些东西,便穿好皮甲带上绣春刀前往定远坊了。 今天的林凌还是比他到的早,两人又是客套一番便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天色渐黑,定远坊的居民也都一个个的老老实实归家睡觉,其实现在时间尚早,还没到睡觉的时辰,只不过尽量定远坊发生的命案让这里的居民内心不安,生怕会遇到什么祸事,这才一个个的及早归家。 街上平静了,却......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七章 凶犯现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寒光双剑郭绍庆 林凌的刀与这人的手掌相交,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人的手掌坚硬如铁,林凌本欲挥刀再砍,却不料一道极寒的内劲附着于他的刀身之上,只片刻功夫,刀身便凝聚一层寒霜。 林凌抽刀欲退,却发觉自己的刀好似已经与那人的手掌紧紧冻在了一起。 那人发出阵阵阴仄仄的笑声,“你这功夫还差了些火候,你以前不是用刀的吧?怎么?不想让人看出师承何处吗?你要不用些看家本领,今日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话音刚落,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林凌......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八章 寒光双剑郭绍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激战 徐昊源朝着郭绍庆拱了拱手,说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郭绍庆明显一脸寒意,道:“你敢当不敢当我不知道,我只问你心中难道没有愧吗?” 徐昊源不解,问道:“晚辈不知前辈这话何意。” 郭绍庆冷哼一声,道:“哼,若我所记不差,你这女娃子应是王笑违的弟子。” 徐昊源点了点头,“不错,他既是我师父,也是我义父,当年晚辈几乎饿死,多亏了义父我才能存活至今,义父教我功夫,更是拜托帮内传功长老教授我不少丐帮绝学。......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八十九章 激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克制 郭绍庆却是面容冷漠,他开口道:“你这做法也配做他义女?今日,我就杀了你,你到了地下好好跪在王笑违面前忏悔吧!” 郭绍庆语毕,便直接提着宝剑朝着徐昊源刺去。 张辂怕徐昊源会受伤,只能提刀挡在徐昊源身前。 刀剑相交溅起阵阵火花,郭绍庆的双剑灵活至极,相比之下张辂就要显得笨拙不少,紧紧两个呼吸的功法,张辂便有些无法招架。 好在此刻徐昊源也加入了战团,她使出打狗棒“缠”字诀,虽然进攻能力不强,但也算限制住了郭绍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章 克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丹田已废 张辂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的林凌,开口问道:“你还没死?” 林凌大口喘息几下,这才说道:“暂时还死不了,现在可就全靠你了,你要是输了,估计咱们就都活不成了。” 这边话音才落,郭绍庆已经提剑朝着张辂刺来。 张辂也不再多话,举刀迎敌。 正如林凌之前说的那样,郭绍庆的成名绝技就是嵩山派的子午十二剑和寒冰真气,那子午十二剑本就是双剑配合,其中一剑乃堂堂正正之师,另一剑寻人破绽,出剑刁钻古怪,最易取人性命。如今一剑损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一章 丹田已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做个人吧 鲜血顺着绣春刀滑落,滴入地面散落飞溅。 郭绍庆捂住自己伤口,后退几步跌坐于墙根处,他倒吸几口凉气,这才朝着张辂问道:“你小子都是装的?” 原本重伤到无法动弹的张辂终是站了起来,此刻他脸上并无半分颓势,甚至还隐隐冒着橙红色的光。 张辂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我都是装的。” 郭绍庆胸口起伏,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啊,我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了你身上,之后又以全力出掌,你明明中了我的寒冰真气,怎么可能没事?” 张辂却是......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二章 做个人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暧昧 太阳升起,徐昊源也渐渐醒了过来,她闭目感受一下,体内的真气自丹田处延伸到四肢百骸,内功运行一个周天,她的体内非但没了寒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暖流在经脉间缓慢游走。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这才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她在青苔庄的房间,她身上盖了温暖的被子,屋中的红泥小火炉也在噼啪作响,火炉之上放着一口小砂锅,淡淡的米香蔓延而出。 徐昊源明明记得自己是昨夜跟郭绍庆战斗来着,后来自己受伤了,再后来呢?自己......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三章 暧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面人硬闯青苔庄 关于王笑违的死,张辂也是纠结好久这才没有把所有实情都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徐昊源,而且是从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 哪怕王笑违是自杀,可跟张辂之间也有无法推卸的关系。 张辂如今已是锦衣卫百户,在锦衣卫衙门调阅些档案也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当然了,很多有关国家大事的档案张辂是无权查阅的,好在王笑违的死并不在其列。 张辂很简单就拿到了有关王笑违的全部档案,里面描写的倒也详实,从王笑违支持俞诏森建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面人硬闯青苔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储君之争 张辂生怕两边会有什么误会,到时候他从中也很难做,他便直接站到了徐昊源身前,同时还回身安抚道:“这里有我,你放心。” 仅这一句话,徐昊源的心便安了不少,也不知张辂最近到底给她灌了多少迷魂汤。 才安抚了徐昊源,张辂又朝着千面人拱了拱手,道:“师兄,什么风把你吹到青苔庄来了?不是我说你啊,这里好歹是丐帮的地方,你带人如此硬闯是不是不太好?” 千面人撇了撇嘴,开口说道:“你以为我愿意闯啊?还不是为了找你小子?赶......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五章 储君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何人可为储君 在座的朝臣基本上都想早早的敲定储君人选,只是还不等他们再说,朱元璋已经开口吩咐道:“吩咐下去,各地藩王不可回京,违者夺其王爵贬为庶民。各地守将无旨不可回京,违者以谋逆论处!今日起左军大都督李景隆接手应天府防务,应天府衙与巡城司须多多配合,六部官员各司其职不得懈怠。至于立储一事,还是等到日后再说吧!” 如今太子死了,最怕的就是有人会利用这件事,所以朱元璋直接让李景隆接手了应天府防务,由此也可以看出朱元......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 仙侠,脑洞,热血, 雪中,穿越,奇幻, 斗罗,元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六章 何人可为储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找盟友 张辂赶忙摇了摇头,朝着贾赟仝和孙其月说道:“我可不是故意偷听二位前辈说话,我纯粹就是路过。” 孙其月眯了眯眼睛,挥动一下袖袍卷起阵阵罡风。 张辂没想到孙婆婆会不由分说直接动手,他立即运起内功,将罡风全部挡下,只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孙其月已经朝他一掌袭来。 孙其月本就一身白袍,绝世容颜被律动的袍子衬托得格外明艳,宛如谪仙临凡一般。 可这绝美的身影张辂哪有闲心去观赏?他只能抬手格挡将孙其月的手掌卸去力道......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热血武侠,仙侠爽文,玄幻都市穿越,雪中奇幻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七章 找盟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痛殴詹徽 张辂要的就是这句话,无论是孙其月还是贾赟仝,他们都是相当纯粹的人,身上带了不少江湖气息,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张辂相信,相比之下,哪怕自己已经是锦衣卫百户,但也始终无法相信锦衣卫的人,尤其是心思深沉的蒋瓛。 张辂朝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便进了灵堂。 朱允炆边烧纸边暗暗啜泣,周遭无论来了多少拜祭的朝臣他也不怎么关心,在朝臣眼中,他自是小透明一样的存在,最多也只是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稍稍拱手而已。 张辂走上前来,为太......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土豆,同人,一剑青鸾全军列阵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八章 痛殴詹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朱允炆的野心 张辂这一下下打的,只觉得自己内心倍感舒爽,这下连傅让都看不下去了,他真怕张辂打的兴起会直接要了詹徽老命。 他默默将绣春刀收起,朝着张辂悄然说道:“辂弟,差不多就完了,要真把这老家伙打死了,你多少也是要担些罪责的。” 张辂觉得傅让说得在理,这才不情不愿收了手,当然了,他抽完最后一下还不忘问上一句:“你到底说不说?” 詹徽一脸鼻青脸肿,欲哭无泪道:“你到底让我说什么?你倒是问啊。” 说什么来着?糟糕,一时打得......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仙侠同人,雪中,一剑武侠剑来,青鸾剑道第一仙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一百九十九章 朱允炆的野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奉旨揍人 眼见朱元璋暴怒,张辂只能缩着脖子不再言语。 只听朱元璋又道:“你小子还要脸不要?口口声声说着没有证据,可这证人不就在眼前!” 张辂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朝臣,朝着朱元璋问道:“这是证人?他是看到微臣打人了还是怎么着?” 如今张辂也是铁了心,你们不说我打人了吗?我就不承认,反正这时代也没摄像头,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朱元璋将头偏到一边,明显是已经连看都懒得看张辂一眼,不过他还是对着那朝臣命令道:“你起身抬头让这小子......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雪中,土豆元尊万相,全军列阵同人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章 奉旨揍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当街劫杀 张辂刚刚只想着与詹徽抗衡,完完全全忘记了保护朱允炆这事不该说出口,如今他说了出来,难保朱允炆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张辂马上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微臣考虑不周。” 朱元璋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张辂,也不见生气的模样,开口问道:“你道詹徽会不会把朕让你保护允炆这事说出去?” 张辂思略片刻,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让一个人保守秘密本就是很难的事,当然了,死人除外,如今朱元璋饶过了詹徽性命,这秘......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玄幻,奇幻盖世,一剑武侠雪中,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一章 当街劫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援军 张辂身体前冲,在地上翻滚一圈,既躲过了近处的长剑,也躲过了远处的箭矢。 他看也不看,直接一刀朝着身后砍去,正好砍在一人身上。 张辂也不做停留,迅速运起轻功便朝着楼梯的方向行去。 只是才刚刚到了楼梯处,却发现拐角的位置正好有个弓箭手。 弓箭手的弓已经拉满,眼见张辂过来,他毫不犹豫松开了弓弦。 利剑朝着张辂飞去,如此近的距离,张辂几乎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地向着旁边一闪,也算是看看躲过了箭矢。 不过还是有一留头发被......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穿越剑仙,土豆玄幻,全军列阵搞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二章 援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敌人出招 刘二饼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开口说道:“当然是来惩恶扬善的。” 张辂撇了撇嘴,道:“说实话。” 刘二饼耸了耸肩,这才开口说道:“今日我跟莫从容还有几个师弟一同在衙门值守,谁知竟接到督主的调令,让我等前去詹士府值守一天,说是怕有人在太子灵前闹事。结果我们几个在经过这里的时候竟见不少人蒙着面还手持弓箭,好家伙,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哥几个一商量,干脆便隐逸身形杀了过来。” 居然是蒋瓛安排的,虽然至今都不清楚蒋瓛......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武侠,雪中玄幻奇幻,土豆穿越都市,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三章 敌人出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有惊无险 被张辂这么一吼,一众勋贵子弟这才如梦初醒动了起来。 张辂又一把拽过傅让,开口嘱咐道:“傅三哥,酒坛让他们收拾,你哪都别去,就留在这里照顾允炆!” 傅让明显还未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不过他对张辂足够信任,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辂担忧地看了看还在昏睡的朱允炆,转头便往门外走去。 其实张辂大可以给朱允炆也来上一巴掌打醒他,但是张辂并未那么做,未来的帝王和勋贵子弟怎么可能是一个待遇? 张辂回到詹士府的门前,见刘二饼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奇幻,爽文热血,玄幻逆天土豆,脑洞同人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四章 有惊无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给你准备了礼物 张辂被揍了,被贾赟仝和孙其月联合起来吊在树上足足揍了十几分钟,理由也很简单,不尊重江湖老前辈。 周遭的勋贵子弟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们自知不是贾赟仝和孙其月的对手,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瞎,自然也能看出两人只是想要教训一下张辂,并未真的下狠手。 直到詹士府门口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似有不可阻拦之势,贾赟仝和孙其月这才意犹未尽地将张辂放了下来。 张辂还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只能咽下这口气,用眼神表示自己不会向“......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热血武侠,仙侠斗罗爽文,玄幻雪中,奇幻土豆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五章 给你准备了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黄泥巴掉裤裆 等前来悼念的朝臣全都进了詹士府,刘二饼这才朝着张辂问道:“接下来呢?需要做些什么?兄弟们可都还年轻,都还没娶媳妇呢,要真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未知的事情往往才是最可怕的,虽然除了刘二饼之外的莫从容等人还算淡定,但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争斗,自始至终都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心中同样悬着一块大石。 为了安抚他们的心,张辂也只能说道:“接下来按照督主的命令做事便好,你们几个就守在这里吧,詹士府中有高手,他们自然能护......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热血仙侠,雪中都市脑洞,玄幻爽文,土豆斗罗火星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六章 黄泥巴掉裤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两女齐至 随后的日子里,张辂一直守在朱允炆身边未曾离开半步。 直到太子朱标被葬于孝陵东侧,随着那一层层封土的填埋,他的一生也算盖棺定论。 在朱标丧期这段时间,最为忙碌的就属李景隆了,凡是应天府周边的卫所近乎被他翻了个遍,兵部和工部也是一天要跑上三趟,为的就是要查出到底是谁要刺杀张辂,以洗脱自己的嫌疑,这多少有些憋屈。 只可惜无论李景隆如何努力,都没获得半分线索。 加上近来应天防务更是重中之重,他实在有些上火,脾气也......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玄幻热血,都市武侠,土豆全军列阵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七章 两女齐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通透的永平侯 张辂就站在两女中间,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俩打起来。 却在这个当口,门房匆匆跑了过来,他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凝聚的危险气息,离着老远便停下了脚步,说道:“辂少爷,门口有人找,看模样像个大官。” 张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说道:“快请,快请!” 门房快也似的跑了下去。 张辂则尴尬地朝着两人笑笑,“来客人了,让客人看到你们两个比武多不好,咱们还是喝喝茶吧。” 韩沁轻哼一声,直接把头偏到了一旁,徐昊源则开口道:“就依......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爽文剑仙,玄幻热血,一剑青鸾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八章 通透的永平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曾经纨绔已长大 谢成一脸郑重,朝着张辂说道:“若陛下允我致仕还乡,那我便带着文安归乡,若陛下不允,就要麻烦张百户了,文安恐怕要在你这里叨扰些时日了,若过些日子金陵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望张百户能够念着同窗之情救文安一命。” 张辂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开口问道:“侯爷就那么信得过我?” 谢成摇了摇头,道:“其实是信不过的,但我已经没了别的法子,如果过些日子变了天,金陵城中的勋贵不知有几家能够幸免,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家和李景......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奇幻,雪中脑洞都市,邪神盖世,穿越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零九章 曾经纨绔已长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怎么了?为什么? 张辂知道,身为人子的谢文安始终是担心他爹的。 至于什么地方能打听到关于这方面的消息?那当然就非锦衣卫莫属了。 只听张辂开口道:“文安兄,要说大明之内消息最为畅通的地方,那肯定就是锦衣卫了,要不我带你去蒋大人那看看?” 蒋瓛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别看官职比不上朝堂中的那些大佬,但除了朱元璋,他几乎谁的面子都不给,别管什么公爵亲王,想见蒋瓛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谢文安现在就在锦衣卫殿前司供职,跟蒋瓛见面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脑洞穿越,元尊同人,都市剑仙,更俗邪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章 怎么了?为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靖平天下 蒋瓛似乎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对着张辂说道:“你这个朋友的通缉令明日才会发布,所以你们今天还是有时间的,你可以带着你朋友跑,说不定可以躲过追捕呢?” 谢文安虽然此刻口不能言,但他还是努力扭动了一下自己脖子,表示自己绝不会逃跑。 张辂却是朝着蒋瓛问道:“督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永平侯现在在哪里?” 蒋瓛嘴角微微一勾,轻声说道:“当然是你被当街截杀的事,截杀你的兵士和武器,都是出自谢成的亲兵营,所以李景隆查遍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热血,雪中穿越奇幻,一剑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一章靖平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朱允炆的蜕变 张辂朝着莫从容拱了拱手,说道:“城外的青苔庄你认不认识?” 莫从容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认识的。” 只听张辂嘱咐道:“那就麻烦你把这人交到一位叫徐昊源的姑娘那里,你就说你扛的是我的朋友,希望徐姑娘能代我照看一下,务必护他周全,若金陵城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请徐姑娘立刻带人离开,越远越好。” 莫从容还是很相信张辂的,他也没有问什么缘由,只是指了指肩头的谢文安,开口问道:“张百户,若是他醒了怎么办?” 张辂则开口......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穿越,都市土豆,玄幻武侠剑来,脑洞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二章朱允炆的蜕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挟持朱允炆 张辂忽然发觉,朱元璋之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是铁了心要弄死谢成。 至于朱允炆,现在正是他继承储位最为关键的时刻,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驳朱元璋。 张辂抬头看了看朱允炆,开口问道:“允炆,在你眼里,那个位置就真的那么重要?如果永平侯和谢文安死了,你内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朱允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墙头,詹士府里的树木长势不错,许多树枝都越墙而出,显得是那么自由。 只听朱允炆吟诵起了诗句:“生命诚可贵,爱......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雪中热血一剑,斗罗,土豆同人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三章挟持朱允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送张百户几份礼物 张辂虽是保住了性命,但也受了不轻的伤,一时忍不住,一口鲜血也顺势喷了出来。 张辂一手拄刀,一手捂着自己胸口,极为不甘地看了看朱允炆三人。 朱允炆缓缓抬手,终是叹息一声又将手放了下去,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贾赟仝无奈地摇了摇头,问了一句:“何必呐?” 孙其月也是极为霸气地开口说道:“你武功虽然还不错,但在我们两人跟前还完全不够看。束手就擒吧,在詹士府行凶可是大罪!” 张辂知道,今天想要劫持朱允炆是做不到了,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玄幻,仙侠爽文万相,雪中热血邪神,神机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四章送张百户几份礼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弟相残 据张辂所知,谢文安母亲早亡,他爹永平侯也一直没有续弦,整个永平侯府除了他们父子二人,便再没有一个人只得让莫淡定将头颅装在锦盒中了。 张辂是真的怕了,不是对危险和死亡的惧怕,而是因为他怕最后一个盒子中装的会是徐昊源。 他不敢面对,原本向前的脚步更是忍不住后退几步。 莫淡定并没有立即将锦盒打开,而是双手捧起盒子,危险着朝着张辂缓步走了过来。 “张百户,别躲啊,最后这个盒子你不打算看看嘛?” 看着莫淡定那阴沉的笑......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弟相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危急时刻 两把绣春刀一触即分。 张辂的刀毕竟是当年第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毛骧的佩刀,自然是比普通的绣春刀好上不少。 仅交手这一下,便让莫淡定的刀多出了一道豁口。 莫淡定低头看看,似乎并不在意,直接一个斜撩朝着张辂肋下斩去。 张辂收刀回防,将这记攻击挡下,只是如今他受伤太重,运起刀法只觉得浑身上下如撕裂般疼痛,脚步更是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莫淡定自是瞅准时机抢攻而上,同时他嘴里还不停地嘲讽道:“张百户不是很厉害吗?当初不是......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六章 危急时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高千户之威 林凌的武功在江湖中算不上多好,但好歹也是武当弟子,在金陵城中除了几个有数的高手,便几乎难寻敌手,就算是莫淡定加上他所带来的下属也愿意不是对手。 张辂知道,自己跟林凌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加之自己所用的九阳神功跟他也算颇有渊源,今日林凌必定会站在自己一方,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张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朝着林凌点了点头,饶是如此轻微的动作,也让他疼得冷汗直流。 莫淡定现在也算看明白了,这林凌摆明了想要就......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七章 高千户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死过于沉重 高海永缓步走到莫淡定跟前,看了看一脸惧意的莫淡定,开口说道:“今日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 莫淡定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他起身朝着高海永拱了拱手,本还想着开口说两句感谢的话。 可高海永却根本不给他面子,直接朝着他怒喝道:“给老子滚!” 强劲的吼声之中夹杂着内力,差点又让莫淡定摔到。 莫淡定不敢再做停留,转身便跑,他心中却想道:今日之辱我莫淡定记下了,我已抱好了大腿,迟早就会还回来。 高海永又来到张辂跟前,一......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八章 生死过于沉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想和你浪迹天涯 远远看到了徐昊源,张辂只觉得沉重的心瞬间便轻松不少,他此刻哪还顾忌身上的伤,尽管是一瘸一拐的,但还是用尽了最快的速度朝着徐昊源跑去。 徐昊源哪能想到,两人分开才半日的工夫,再见时张辂已是这般模样。 她也快跑两步,终是在张辂差点跌倒之时将他扶住。 徐昊源愣愣看着张辂,朱唇轻启,问道:“张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能见到徐昊源,张辂心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拼命摇了摇头,那表情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夜江湖》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想和你浪迹天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棋高一筹 莫从容? 可张辂明明记得清清楚楚,莫从容已经死了啊,而且那一脸不可置信的首级张辂也是亲自查看过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最近太累?出现了幻觉?亦或者是莫从容根本就没有死? 这不可能啊。 张辂下了躺椅,向着“莫从容”那边走了几步,他腿上的疼痛感清晰异常,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魂不成?不管这世上有没有鬼,至少张辂可以确定,眼前之人肯定不是鬼,因为在月光的照耀之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穿越,脑洞剑仙,烈焰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章 棋高一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家书 今晚月色刚好,可张辂却无心欣赏。 仔细想来,自己从穿越开始所经历的基本都是权利的角逐,尽管这一切他都不想参与其中,但身处漩涡,他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眼见城西树林中的坟头越来越多,张辂终于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也许只要远远离开金陵,离开大明的权利中心,坟头的数量才不会继续增加。 张辂摇了摇头,如今当务之急便是疗伤,就算是要离开金陵城,那一副好身体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将脑子里那些杂念摒弃,开始运转内功治疗自己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热血邪神,知白爽文,玄幻将军好凶猛仙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一章 家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罗克敌的教导 罗克敌今日没有倒在墙头喝酒,而是坐在小院之中,以透光的白玉酒壶装了一壶酒,在那自斟自酌。 张辂过来的时候他正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表情似是在陶醉那微醺的感觉。 张辂倒也自觉,赶紧上前将自己带来的酒放在石桌之上,又马上给罗克敌斟了一杯。 罗克敌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开口道:“你小子陪我喝上一杯。” 石桌上除了罗克敌自己的酒杯,还有一个空的酒杯,似乎是罗克敌知道他要来一般。 张辂拱了拱手,便依言坐下,他给自己......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穿越,雪中同人元尊,更俗盖世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二章 罗克敌的教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送行 张辂看了看远处的风景,开口说道:“徐姑娘,等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可能就不是勋贵子弟了,而只是一个江湖客。” 张辂勋贵的身份一直都让徐昊源有些望而却步,只要摆脱了这层身份,他俩之间的距离便能近上许多。如今听了这话,徐昊源脸上立马露出一丝喜色,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朝着张辂点了点头。 风景再美,又哪及得上徐昊源的一颦一笑? 只是一个浅浅的笑容便让张辂看呆了。 他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会丢人地流下哈喇子,这才开......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一剑都市脑洞,青鸾元尊武侠,逆天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三章 送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罗克敌VS蒋瓛 傅让深知张辂所言都是为他好,他抱拳朝着张辂行了一礼,道:“多谢辂弟好意,只是勋贵关系盘根错节,又哪里是想脱身便能脱身的?” 这也不过只是托词而已,若真想断尾求存,也不是不可做到。 只是张辂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权利和金钱真的就比生命更加重要吗? 勋贵之中不是没有看得通透的,永平侯谢成就十分通透,也算提早预知了朱元璋即将落下的屠刀,只是非常不巧,他的部下正是截杀张辂的人,别管谢成是否无辜知不知情,进宫请辞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脑洞万相,穿越剑仙,烈焰剑王朝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四章 罗克敌vs蒋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红裙少女 从燕子矶过了河,张辂行得并不算快,这并不是他有意耽搁行程,而是从应天到登州的距离不短,足有一千五百里,他要爱惜马力。 不得不说,金陵城作为大明的都城还是十分热闹的,就连官道之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 张辂骑马速度不算慢,可还是被身后阵阵烟尘所赶上。 听着身后那急促的马蹄声,张辂回身看去,只见二十几个身穿锦衣卫制服的人正在打马而行,说来也巧,头前领路的还是熟人,正是刘二饼无疑。 这些锦衣卫行进速度极快,遇到行......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一剑,青鸾都市雪中,邪神,奇幻逆天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五章 红裙少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仅凭穿着便判定一个人的贵贱,这点从古至今皆有,张辂对此十分不喜。 尽管眼前的红裙少女十分漂亮,但张辂也没打算再跟她说上半句话,直接选择错身而走。 谁知这少女竟后退两步拦在了张辂身前。 张辂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姑娘为何挡我去路?” 红裙少女将下巴一抬:“笑话,这地方那么宽,本小姐何时挡你去路了?” 张辂见这少女如此霸道,便开口询问道:“你是张家人?” 谁料话音刚落,少女便气急败坏地轻啐一口:“我呸!本姑娘行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都市,雪中土豆一剑,全军列阵穿越剑仙,搞笑武侠同人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公堂之上 马儿是停下来了,许是刚刚几马鞭抽的确实有些狠了,加之缰绳拽的也急。 受惊之下马儿也是几次直立而起,似乎是想将背上的红裙少女甩下去。 红裙少女也是难掩惊恐之色,将手中的缰绳拉得极紧,就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张辂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救救这个少女,毕竟狗眼看人低也罪不至死。 张辂再次施展轻功,直接便跃到了马背上。 他搂住少女,一个纵身便跃了下来,只是好巧不巧,他的手竟落在了一处柔软之处,同时张辂也是心中暗叹一声:真软......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万相,一剑都市奇幻,雪中元尊逆天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七章 公堂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倭寇进犯 自打穿越以来,张辂除了跪过朱元璋还真没跪过其他人。 他不想为眼前的县令的破例,只能将背后裹着绣春刀的布条轻轻一拉,里面的绣春刀便露了出来。 “大人,您看这是何物?”张辂生怕郑县令眼神不好,还朝着自己背上的绣春刀指了又指。 郑县令一脸疑惑,不知道张辂要耍什么花样,但还是耐着性子凑过去瞧了瞧。 张辂也是心中暗想,等郑县令认出了绣春刀,自己自然便不用跪了,而且还能剩下不少事。 只是郑县令左瞧右瞧,终是朝着张辂呵斥......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武侠,奇幻都市,一剑逆天剑来,青鸾剑道第一仙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八章 倭寇进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听涛别苑 一行人就这样等在城头,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城外的倭寇有进一步动作。 原本积聚起来的士气也在随着时间而慢慢流逝,不少人也都再次呈现出了紧张悲观的情绪,就连握着兵器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点也是难以避免的,民勇毕竟是民勇,不是正规士兵,哪怕平日身手不凡,但在真正的战场之上,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张辂虽是来自后世掌握不少知识,但却从来没在部队中历练过,现在的他也是多少有些麻爪,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激励眼前这些...... 【高烧两天没退,好像是又阳了……如今连个试纸都买不到。 这两天也只能保持一更了,各位见谅……】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穿越剑仙,土豆,邪神脑洞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二十九章 听涛别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悔之晚矣 听涛别苑正堂之中,张家老太爷此刻正坐在主位之上。 他在族中辈分不低,就连张玉见了都要唤上一句大伯,加之这些年掌握张家大权,家中资产无数,就连当地不少官员都要扬其鼻息,久而久之自然养成了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今日倭寇攻击听涛别苑,张家众人除了张老太爷养气功夫尚还不错,其余人等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年纪越大的人往往越是怕死,尤其是享受过优质生活的人更甚,张老太爷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内心其实也怕得要死,但是他...... 【81192、81192,这里是辽宁舰,甲板已经清空,空域已经清空,可以降落,请你立刻返航…… 今天是愚人节,但国家的英雄不应该被遗忘,二十二年前海军航空兵飞行员王伟驾驶战机拦截侵犯我国南海领空的美侦察机,再也没有返航…… 若那个时候他驾驶的是歼二十,若那个时候我们能有自己的航母…… 英烈尚未走远,不应被人们遗忘,今日全国十三亿人和我们伟大强盛的祖国都在等着你的英灵返航!!! 愿我们伟大的祖国永远繁荣昌盛!!!】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奇幻,雪中热血斗罗,土豆都市脑洞,玄幻邪神火星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章 悔之晚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枉顾人伦 浅滩之上,一道暗井被打开,张二爷带着一众儿女费劲巴拉地爬了上来。 倭寇们见那里有人,本还想着过去追击来着,却不曾想还未追击,浅滩上的三人便开始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这也让不少倭寇一头雾水。 小犬太郎眯了眯眼睛,对着身旁的心腹说道:“去,把那几个人带过来。” 心腹领命而去,只是才刚刚走了两步,小犬太郎便又特意吩咐道:“是活着带过来。” 作为倭寇的头领,小犬自然知道自己这些手下有多么残暴,他生怕自己少说一句,手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同人玄幻,脑洞邪神,仙侠奇幻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一章 枉顾人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苟且地活着 张软软用发簪刺向了自己白皙的脖颈,等小犬太郎有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发簪贯穿了脖颈,鲜血也跟着迸溅而出。 张软软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可却已经无力发声,只有嗓子中传来“嗬嗬”的声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流失,身体的力量也在流失。 她晃了两晃,不甘地看了看自己父兄,便直直倒了下去。 小犬太郎皱了皱眉,低头看看还未断气的张软软,明显是颇为不喜,同时嘴里还说出一句“晦气”。 这突发的一幕可把张二爷和张......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武侠,雪中玄幻奇幻,土豆穿越热血,全军列阵盖世斗罗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二章 苟且地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孤军奋战 许是看开了,张老太爷的声音极为平淡:“是不是前面守不住了?倭寇已经打进来了?” 护卫队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算是守住了。” 这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张老太爷皱着眉头问道:“我虽说年纪大了,不怎么出去走动,但那些倭寇的战力我还是清楚的,而且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胆气上更是胜过咱们颇多,咱们这边是如何守住的?” 只听护卫队长回答道:“是一个年轻人单骑闯入倭寇后阵,杀了不少倭寇,使得倭寇那边大乱,咱们这才借...... 【确诊甲流,不过已经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没退烧,但也算是半血复活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雪中武侠热血,玄幻邪神脑洞,土豆一剑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三章 孤军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牟平援军 小犬打马缓步来到张二爷父子跟前,还不忘抽出自己的长刀摆了个poss,问道:“张二,你看这马可适合我?” 张二爷连忙点头,说道:“这马还算不错,只可惜还配不上小犬君,就以小犬君的风采,骑龙乘凤也是不为过的。” 小犬对这话极为满意,对自己身高与种族的极度自卑之下,小犬还是很需要这种马屁之声的。 经过张二爷这么一夸,他确实升起豪情万丈,他看了看远处依旧与众多倭寇缠斗的张辂,直接用刀鞘拍了下马屁股,便朝着张辂那......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玄幻,奇幻盖世,一剑武侠脑洞,雪中热血狂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四章 牟平援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又见赵山南 郑县令这才明白,原来红裙少女是要救自己,想想刚刚也算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不禁心中后怕,原本的那些豪情也瞬间消失不见。 倒也不是说郑县令贪生怕死,只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没杀过人,也没上过战场,如今真切地感受到了真正的战场,有些后怕也是难免之事。 小犬看了看牟平县的衙役和民勇,虽然这些人整体实力不行,但小犬也没打算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便对着亲信嘱咐道:“不用跟那些人近身搏斗,凡是有手里剑苦无......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雪中武侠热血,玄幻邪神一剑,斗罗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五章 又见赵山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形势转变 在张辂眼中,赵山南一直是极为神秘的存在,尽管一直没见过赵山南使用武功,但张辂却记得罗克敌对赵山南的评价:“锦衣卫上下除了我,没人能抓住他。” 仅这一句评价,也足以证明赵山南至少也是罗克敌那种层次的高手。 张辂朝着赵山南拱了拱手,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周围的那些衙役和民勇已经纷纷朝着赵山南行礼问好。 “赵大善人好久不见,本县这里有理了。” 说话的是郑县令,张辂也是一愣,他之前可是打探过的,跟张家最不对付的两个势......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脑洞都市,一剑逆天爽文,无罪元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六章 形势转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扫战场 倭寇一半被斩杀,另一半则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刘二饼来到张辂身前,微笑道:“可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都能遇到。” 确实挺巧,张辂当初在官道上遇到刘二饼一行人,那时刘二饼只说是有任务在身,谁知这任务的目的地竟也是牟平县。可张辂不想暴露锦衣卫身份,便朝着刘二饼轻轻摇了摇头。 刘二饼也不是第一次和张辂配合了,自然会意不再多言。 刘二饼是个社牛,转而又对着半边脸带着面罩的中年女人说道:“想必您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镇海......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脑洞万相,奇幻逆天,玄幻都市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七章 打扫战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绝不姑息 果不其然,听了张辂的喝问,张轮吓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赶紧指了指张二爷,说道:“还不都是我爹!他说听涛别苑这次完了,打算带着我和张软软投靠倭寇,那个倭寇头子看上了软软妹妹,我爹便把她送给了倭寇,软软妹妹不堪其辱,这才选择自尽以保清白。” 张轮话音刚落,张二爷那边脸上便变了颜色,他一脸怒容,指着张轮便道:“我可是你老子!你这逆子竟敢如此说我?” 相较于自己老爹,张轮感觉现在的自己更加害怕张辂,连他自己都......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雪中土豆同人,玄幻全军列阵武侠,一剑搞笑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八章 绝不姑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用脸打手 张家内部本也不怎么团结,张辄为了争夺家主之位,自然跟张二爷和张轮父子二人不怎么对付,若能略施小计除掉张二爷和张轮,那张辄自然是乐意至极。 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以通倭的罪名除掉张二爷和张轮,那张辄说什么也是不愿意的,这无疑是在打张家的脸面。 张辄在张家三代子弟中算是最为受宠的存在,以往他在家里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反对,这也促使他养成了极为桀骜的性子。 而且当初张玉带着家小回乡时,就属张辄对张辅张辂最为狠厉......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玄幻都市,同人武侠,土豆盖世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三十九章 用脸打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好自为之 这个时代是悲哀的,许多人操劳一生就是为了所谓的家族,就比如张玉,在他落寞时,家族非但没有帮他,还觉得他是个累赘,处处欺压。 可当他成为勋贵,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的家族。 再反观家族呢?只认为张玉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他们骨子里对张玉依旧充满了不屑,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张玉带来的所有福利。 张辂摇摇头哀叹一声,似乎是在为张玉不值。 他抬头看了看张老太爷,最后说道:“张家做了多少错事坏事想必你心里有数,你最好......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一剑邪神,奇幻穿越,土豆逆天知白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章 好自为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初心不改 郑县令也深知倭寇的可怕,马上便跟张辂说道:“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印发通缉令,只要是外县人,通通仔细审问盘查,好在牟平县城不大,相信那个小犬太郎很快便能落网!” 张辂点了点头,道:“对了,那倭寇是骑马跑的,他人好躲,但马却难藏,事不迟疑,我们这边也会立刻进行全城搜查,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郑大人多多配合。” 说完这些,张辂和刘二饼便往县衙外面走去,可刚刚走了两步便被郑县令叫住:“下官还有一事想请上官示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一剑奇幻,脑洞土豆,爽文青鸾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一章 初心不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是小节,而是大义 许久未回牟平县,赵山南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在街上逛了许久,又在酒楼订了几桌上好的酒菜让小二晚些送到赵府,只想着回家之后跟家里人讲述这次外出的见闻。 只是才刚刚从酒楼出来,赵山南右边的眼皮便突突跳了几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作为赊刀人魁首,赵山南自是精通周易八卦,他就站在酒楼门口便掐起指尖。 只是越往下推算,他的眉头便皱得越紧,前路一片荆棘,却又深陷迷雾之中。 一直以来,赵山南都对自己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爽文,逆天土豆,一剑同人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是小节,而是大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赵山南的底线 赵山南与小犬太郎形成了对峙,只有李镇君夹在两人中间颇显尴尬。 毕竟小犬是他带过来的,只是任他苦口婆心想要劝解两人不要动手,可无论是赵山南还是小犬,似乎都没有听他的意思。 小犬没有率先出手,因为之前小犬已经见识过了赵山南的武功,他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哪怕今日是生死相搏的局面,他也会等着赵山南率先动手以图寻找其破绽。 至于赵山南没有出手的原因,则是因为此事涉及倭寇,事关重大,他自然要先算一算吉凶再做行动。 赵山......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雪中,土豆元尊同人,奇幻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三章 赵山南的底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藏身茅坑 小犬太郎在仆人的带领之下到了后院,只是当他打开后门的时候,却发现后门外面的整条街道已经被士卒所包围。 小犬暗道不好,不过好在他动作够快,马上便将后门关上了,这才使得外面的士卒没有发现,现如今只怕整座赵府都已经被包围了。 小犬嘴角微翘,没想到锦衣卫为了抓捕自己,还真是下了血本。 虽是知道了赵府被围,但小犬却也找不到离开的好办法,他虽然在倭人中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却不会中原武林的轻身功夫。 小犬的眼睛无意间瞥......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脑洞,雪中武侠热血,土豆元尊,奇幻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四章 藏身茅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刘二饼立功 张辂仔细想了想,自己当初可以覆灭九门,跟赵山南也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赵山南,那么张辂很有可能早就死于九门之手。 而且刚刚在击杀倭寇的时候,赵山南也是出力最多的,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所以赵山南的面子,张辂必须给。 只见张辂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你府上的人我们不动,但也请魁首交代下去,在我们搜查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任何阻拦。” 赵山南的秘密很多,但在府上却揪不出任何秘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热血同人,斗罗盖世,火星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五章 刘二饼立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实力不如人 张辂抬眼看了看赵山南,说道:“马确实是在你家门口,小犬也是从你家发现的,你也许真的不认识小犬,但我想,你府里总会有人知道的。” 张辂用眼扫过一个个仆人,最后定格在了李镇君身上。 李镇君与张辂四目相对,十分不善地问道:“这位大人是在怀疑我?” 张辂倒也不隐瞒,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问话,谁知李镇君竟突然暴起,只见他左手前伸,一道锁链自袖口中飞出,这正是他的成名绝技铁锁拦江,以前有不......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都市穿越,同人玄幻,脑洞邪神,仙侠盖世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六章 实力不如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官道遇伏 一直到对张家的审判结束,县衙门口的百姓散了,张辂这才进了县衙。 此刻郑县令正在翻看张家的卷宗,眼见张辂进来,他立马放下手中的卷宗,上前拱手说道:“不知大人前来,实在有失远迎。” 张辂赶忙摇摇头道:“郑大人这是哪里话,论年龄,您是我的长辈,论做官,您是我的前辈。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还喊我一声贤侄吧。” 这话对郑县令十分受用,郑县令笑笑,说道:“那我便厚颜了,不知贤侄来此可有什么事?张家的案子已经审得差不多......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一剑,青鸾奇幻剑道第一仙,雪中穿越脑洞,土豆同人爽文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七章 官道遇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易容的千面人 绣春刀本就是锦衣卫的佩刀,江湖中但凡是敢仿制或是私藏绣春刀的,均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久而久之,江湖中便再没有人敢使用绣春刀。 老者既然使用绣春刀,那便与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亦或者老者本身就是锦衣卫。 这是张辂的判断,可老者却阴仄仄地笑道:“我是谁?我是杀你的人!杀人夺刀在江湖中屡见不鲜,我不过是杀过锦衣卫,这才拥有了绣春刀,一会把你也杀了,我就拥有两把绣春刀了。” 老者的话让张辂无从判定真假,江湖......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武侠热血,雪中土豆全军列阵,玄幻奇幻一剑,斗罗火星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八章 易容的千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少女怀春 如今的张辂已经打算脱离朝堂,那些个尔虞我诈他再也不想经历。 可蒋瓛交代的任务他也要办,因为如果他不办,还会有别的锦衣卫来办,届时万一来个心狠手辣的,直接选择抹除镇海楼也就不好了。 千面人撇了撇嘴,朝着张辂挥了挥手,“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那我便回去了。” 张辂拱了拱手道:“那我就不远送了。” 千面人一面在心中骂着人心不古,一边弯腰捡起了断作两截的绣春刀,自己好歹是从金陵城大老远过来的,张辂都不说送送的。 他看......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穿越,都市土豆,玄幻武侠一剑,全军列阵爽文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四十九章 少女怀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拜会楚红鸾 张辂在镇海楼门口好话说尽,可守门人就是不给通传也不让进。 没办法,张辂也只能选择离开。 他前脚刚刚转身,便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了耳中。 “张辂?你怎么在这?”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奚瑶。 张辂的立刻转身,朝着楚奚瑶拱手道:“楚姑娘,我是来还马的。” 楚奚瑶紧跑两步,来到张辂跟前,她轻轻捋了捋自己垂下的长发,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是来还马的,怎么不进去?” 张辂瞪了瞪守门人,没好气地说道:“这不是被拦着不让进......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土豆,同人,全军列阵热血斗罗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章 拜会楚红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国大义 整个牟平县之中,楚红鸾最为讨厌的便是张家人了,为了生存,哪怕是江湖高手也要有些营生。 而镇海楼靠海,他们的营生自然便是打鱼。 可牟平县总共就这么大,鱼的销量也是有限,冬天那些鱼还能存得住,可到了夏天,一条鱼只要死了,放上两天也就腥臭无比,所以这打鱼的营生也并不好干。 即便是这样,张家也要横插一脚,在资本的运作之下,张家的鱼总要比镇海楼的鱼便宜不少,而且牟平县内好些渔港也都被张家占据。 若是比拼拳头,楚红鸾......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玄幻,奇幻盖世,雪中一剑都市,土豆热血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一章 家国大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宴会 楚红鸾给张辂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便立刻安排人去张家还有县衙打听有关张辂的事情了。 晚间还有晚宴,楚红鸾本也打算休息一会,可这个时候,却有手下来报:“禀告楼主,万渊阁少阁主求见。” 万渊阁早年是做海盗营生的,在江湖中名声一直不太好,不过他们下手隐秘,而且从不留活口,这才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得以存活至今。 不过随着万渊阁的势力越来越大,老阁主历秋声很想给万渊阁洗白,便也做了些好事,这两年间,万渊阁在抗击倭寇上面......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同人玄幻,奇幻盖世,一剑武侠热血,青鸾都市斗罗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二章 宴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酒来 楚奚瑶朝着张辂明艳一笑,说道:“张辂,我们镇海楼的酒菜可还附合你的口味?” 张辂平日没有喝酒的习惯,今日稍稍喝了些便有些微醺的感觉。 他笑了笑,道:“酒菜都不错,关键是和郑大人相谈甚欢。” 张辂说着,便和郑县令一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奚瑶这才发现郑县令也在,她赶忙说道:“哎呀,原来郑伯伯也在啊。” 郑县令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楚奚瑶的心思?他将酒杯轻轻放下,打趣道:“大侄女你可终于看到我这个老头子了,你......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武侠一剑,仙侠剑来雪中,青鸾脑洞土豆,全军列阵搞笑都市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三章 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承让 张辂对内力的控制其实并没有多么精巧,只是乾坤大挪移中自带摄物功能而已。 江湖中的高手毕竟是少数,而且那些高手也不会如戏子一般到处表演隔空取物。 所以张辂的手段并没有被人们发现。 一招隔空取物将酒壶握在手中,张辂随后一仰头,将壶中的酒猛然往嘴里灌去。 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被他所带动,不少人都在赞叹他武功了得行事洒脱。 于锦绍自问在同辈人中算是高手,即便他的身份只是楚奚瑶的护卫,只是镇海楼中的小人物,可他却依然高......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爽文脑洞,雪中万相都市,土豆全军列阵穿越,玄幻武侠搞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四章 承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宴会结束 楚奚瑶已经不见刚才的嗔怒,而是脸颊微红地跑到张辂身旁。 她伸手轻轻捶了一下张辂的肩膀,又觉得这样似乎显得不够淑女,便再次伸手捋了捋张辂衣服上的褶皱,这才开口说道:“你没受伤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张辂有些醉意,便也没觉得楚奚瑶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他轻轻摇了摇头,以单手扶额,说道:“倒是没受伤,不过你家的酒却是够烈的,我多少有些头晕。” 楚奚瑶越看张辂越觉得喜欢,只觉得满场对张辂的夸赞都是对她自己眼光......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雪中土豆同人,玄幻全军列阵武侠,爽文剑来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五章 宴会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于锦绍的选择 其实今天的事情历东海还有一事不明,他不知道为何于锦绍会忽然向张辂发起挑战。 至于于锦绍喜欢楚奚瑶,历东海更是想都没想过,因为在他眼中,于锦绍不过是个卑微的护卫,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 不过以己度人,历东海觉得于锦绍一定会同意共同出手除掉张辂。 事成之后,历东海也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于锦绍身上。 今天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于锦绍败给了张辂,失败以后愤而偷袭杀人不过分吧?合情合理吧? 事后只要再想办法搞死于锦绍,......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武侠,同人土豆,全军列阵剑来都市,搞笑奇幻逆天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六章 于锦绍的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历东海的手段 当张辂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身上尽是汗水,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甩了甩脑袋,只觉得异常清明,浑身上下也是舒坦无比。 坐在一旁的于锦绍看了看张辂,开口问道:“酒醒了?” 张辂也明白过来于锦绍没有恶意,便笑着拱手道:“嗯,这次多谢于兄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这脑袋估计要疼到明天晚上。” 于锦绍摇了摇头,感觉多少有些冰冷,他道:“小事而已,你不必谢我。” 张辂刚刚还对人发脾气来着,现在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武侠一剑,仙侠剑来雪中,青鸾都市同人,土豆爽文烽火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zongheng. ☆☆☆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七章 历东海的手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强词夺理 当张辂的房门再次打开之时,历东海已经被绑了个严严实实,宛若一个粽子,万渊阁的其余人等尽皆受了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万渊阁的人都是些凶徒,之所以称之为好手主要也是胆子大还不要命,身上的人命背负多了,自然会携带一些煞气,但要说到武功嘛,就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张辂收拾起他们这些人,也实在没费多大力气。 屋外的阴暗处,于锦绍嘴角衔草微微上翘,轻声嘟囔道:“看来他跟我对战的时候还是留手了,我真是白为他操心了。” 于锦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八章 强词夺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修心的二先生 历东海一副深情的模样,对着楚奚瑶说道:“瑶儿妹妹,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我这次来镇海楼,就是为求娶你而来!” 楚奚瑶愣了片刻,她确实没想到历东海喜欢她,虽说这几年镇海楼和万渊阁有些合作,但楚奚瑶和历东海之间至多算是认识,实在算不得熟络,喜欢就更加谈不上了。 在楚奚瑶心中,也只拿历东海当成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她跺了跺脚,轻啐一声道:“我呸!就你还想娶我?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早已心有所属!” 说道这里,她心 《夜江湖》第二百五十九章 修心的二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夜路黑 历东海虽然是江湖人,但他却不爱骑马,他总觉得骑马不足以体现他万渊阁少阁主的身份。 所以他每次出行都是坐轿,不管多远也都要坐轿。 这次他来镇海楼是坐轿来的,自然也要坐轿回去。 也正是因为坐轿,所以行进的速度也实在谈不上快,一行人也硬是从白天一直走到了黑夜。 历东海心中憋闷的厉害,将轿帘拉开,朝着外面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 前面抬轿的马六忍着疼痛喘息两声,回答道:“少主,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历东海将头伸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章 夜路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渊阁 尽管历东海已经极尽恳求,但千面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千面人的绣春刀被张辂斩断,不过余下这半截杀人也已足够。 他使了些力气,将火把插到了地上,然后便以极快的速度抽出了绣春刀。 映着火把的光,绣春刀闪了两下。 这就意味着千面人出了两刀,一刀在脖颈,一刀直插心脏。 等千面人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历东海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身体抽动了两下,便永远的失去了性命。 其实这次千面人来到牟平县,并非只是向张辂传递任务,他自己其实也有任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一章 万渊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楚红鸾的过去 牟平县有个渔村,这里的村民世代捕鱼为生,虽不算富足,但也胜在平安喜乐,哪怕是天下烽烟四起,这里也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村里有个姑娘,虽然不叫小芳,但确实生得美丽善良,在周遭的十里八乡极为出名,自打这姑娘到了适嫁的年纪,媒婆们便纷纷上门,家里的门槛被踩坏了好几次。 姑娘名叫楚红鸾,当年她出生的时候,正巧一个算命先生路过渔村。 这算命先生看着有些稚嫩,年岁应该不大,粗摸估计也就十五六的模样,不过看他挺胸抬头步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二章 楚红鸾的过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说服楚红鸾 张辂进来,朝着楚红鸾和二先生拱了拱手。 楚红鸾抬眼看看他,便转头朝着楚奚瑶说道:“瑶儿,我们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玩一会。” 楚奚瑶却是撅着小嘴,摆出一副娇嗔的模样说道:“姑姑,好歹我也是镇海楼的人,你们谈什么事也让我听听呗,再说了,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怎么还让我出去玩。” 楚奚瑶知道姑姑最是疼爱自己,每次只要自己撒娇,那么姑姑便会顺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可今日楚奚瑶却失算了。 楚红鸾并没有答应她,而是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三章 说服楚红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恕难从命 最初楚红鸾听了张辂的话,还以为他如那些勋贵世家的公子一个模样,将一个烟花女子赎身买来当做小妾是常事,但在正常人眼中,娶一个烟花女子为妻就绝非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了。 可随着张辂的讲解,楚红鸾在他脸上看到的全是沉痛和惋惜。 以楚红鸾的阅历来看,张辂绝不像是在作伪。 而且作为一个女人,自然能理解那些青楼女子的苦楚。 楚红鸾叹出一口气,似乎是为自己的过往,也是为天下那些不幸的女人。 只听她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四章 恕难从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楚红鸾的武功 一击不中,历秋声似乎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刀势一转,那原本沉重的刀却变得轻灵无比,大有一番举重若轻的味道。 由此也能看出,历秋声的武功绝不算弱。 历秋声的刀再次迎着张辂而去,可势大力沉的一击离着张辂还有些距离,便被楚红鸾挡了下来。 历秋声皱着眉头,出声质问道:“你难道真想护着这个小子?” 楚红鸾没有回答,而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历秋声怒极,他仰头大喝一声,刀势也随之更加猛烈,他一刀快过一刀。 现场很快便被一片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五章 楚红鸾的武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秘的二先生 楚红鸾重新回到主位之上,看着张辂说道:“至于我,为了能让朝廷放心,今后绝不会出镇海楼半步。” 楚红鸾说着,把历秋声的脑袋扒拉到了地上,露出嫌弃的模样。 许是因为过往的经历,楚红鸾多少还是有些洁癖的,她尤其讨厌那些肮脏人的鲜血。 二先生似乎知道她这个毛病,已经命人开始打扫这里了。 张辂上前两步,拱手说道:“红姑不用自封,朝廷只要求解散镇海楼,并没有对红姑您的自由做任何限制。” 楚红鸾摆了摆手:“我楚红鸾能建立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六章 神秘的二先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染血的镇海楼 二先生沉思片刻,说道:“若是用了武功,会狂性大发,身边要是没个能治得住我的人,我恐怕会见人就杀……” 听了这话,张辂一脸凝重,马上后退好几步跟二先生拉开了一些距离。 二先生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张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说道:“二先生,你……你刚才用了武功,你要真发起狂来,我可打不过,也只能尽量和你拉开距离了。” 二先生不禁莞尔,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怕死来着。” 张辂马上开口反驳:“这世上还能有真不怕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七章 染血的镇海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伸手要钱 这毕竟是张辂第一次伸手要钱,内心多少有些接受不了,不过转念想想张家做的那些勾当,便又理直气壮了许多。 张辂思索片刻,伸出五根手指说道:“张家在这里是大家族,你们借着我大伯的光可是没少干赚银子,我可是我大伯的亲侄子,我要这个数不过分吧。” 看着张辂伸出的手指,张老太爷的脸色一下便垮了下去,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他又不敢得罪张辂,只得小心央求道:“这是不是太多了?能不能少一些?” 张辂同样看了看自己手指,问道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八章 伸手要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 金陵城的消息 张家人知道,张辂说的是实话,若是其他人说出这些话,张家人说不得会群起而攻之,但这话出自张辂之口,张家人也就没了反击的胆量。 这,就是实力的体现,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恰在此时,张老太爷从后堂走了过来,他看到地上那把出鞘的绣春刀,不由得吓了一跳,脚步也是更加凌厉几分,三步并做两步便到了张辂。 “张辂,你要的银票都在这里,都是自家人,可切莫伤了和气。” 张老太爷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沓银票捧到张辂眼前。 张辂拿过 《夜江湖》第二百六十九 金陵城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凉国公府 一路风尘仆仆,张辂与千面人快马加鞭赶回了金陵城。 这一路说来也奇怪,他们居然遇到了好几波截杀,哪怕是张辂亮出锦衣卫的令牌都不好使。 从登州到应天,可以算是大明的腹地,按理说不该有山匪马贼才是。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人在面对张辂和千面人的时候居然也不下死手,只是配合着想要抓住他们。 两人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一路突破重围。 才到城门处,张辂便被一个满脸笑意的人拦住,这人很是恭敬地朝着张辂拱了拱手。 张辂则开口问道:“你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章 凉国公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恍若隔世 张辂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朝着蓝玉拱了拱手便出了凉国公府。 眼见张辂已走,朱允熥也是来了脾气,他一脚将身前的小几踹翻,怒道:“张辂他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在这里摆谱了?他不过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找他来是看得起他,谁知他竟如此不识好歹!” 岂料蓝玉上去就给了朱允熥一巴掌。 朱允熥不解,捂着脸颊怔怔看着蓝玉,问道:“舅爷,您打我作甚?” 蓝玉面色阴沉,开口斥责道:“刚刚我就该打你的,可还不是看在张辂在这里,才给你留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一章 恍若隔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拘小节的童话 张辂颇为不情愿地伸出小拇指,与韩沁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随后两人的大拇指又按了一下,算是立下了誓言。 张辂觉得这都是小孩子把戏,完全没有当真。 可韩沁却仿佛乐在其中,她会心一笑显得颇为满足。 有时候张辂也会觉得韩沁没有那么难以相处,就比如现在,只是随意画个饼便能让她高兴半天,可是仔细想想韩沁过往战绩,张辂又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她可爱的外表所蒙蔽。 张辂坐在了久违的躺椅上,舒服地哼了一声,感受着后背完全与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拘小节的童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八卦之心 千面人随着门房走进前院,不过在进了前院的前一刻,他还是选择用手把眼睛挡了起来,只是目光穿过指缝,已经能把眼前的事情全都看清楚。 只可惜前院的情况多少让千面人有些“失望”,除却韩沁脸色有些微红,其余都太过正常了。 门房指了指身旁的千面人,对着张辂说道:“辂少爷,这人来找你。” 虽说千面人把脸挡住了,但从身形和穿着,张辂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千面人师兄?你捂着脸做什么?难道是让人打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不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三章 八卦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暗中行正义 翌日一早,张辂还在吃早饭,千面人便急匆匆跑来了。 张辂撂下碗筷,邹着眉头,沉声问道:“出事了?” 千面人点了点头,道:“督主他们都回来了。” 张辂道:“那正好,我还要很多事要问他。” 千面人又道:“督主他们是押了犯人回来的,就在今早朝会,陛下一声令下,督主亲自下场拿人,锦衣卫所有高手也参与其中。” 听了这个消息,张辂豁然起身,陛下的屠刀又要举起了吗? 他微微眯着眼睛,朝着千面人问道:“被督主他们抓拿的,都有谁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四章 黑暗中行正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牢外喊话 蒋瓛朝着千面人摆了摆手,道:“好了,本指挥使有些累了,你下去吧。一会张辂从镇抚司大牢那边出来,你要一直跟着他,这小子必会把自己置于险地,你要多帮帮他。” 千面人拱手称是便缓步退了出去。 …… 镇抚司的大牢真的进不去吗?张辂却是不相信的。 他本就是个执拗的性子,既然蒋瓛笃定他进不去他就偏要去闯上一闯。 如果千面人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慨蒋瓛的神机妙算。 张辂一路走到了镇抚司大牢,这里的守卫看上去并不严密,也只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五章 牢外喊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朱允熥的悲愤 张辂出了锦衣卫,才刚刚出了门口,便见千面人已经在此等候。 而且千面人还很是贴心地牵了两匹马。 这样贴心的队友着实难得。 张辂也不客气,直接从千面人手中接过其中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 他回身,看了看同样上了马背的千面人,开口问道:“去朱允熥的封地要走哪边?” 千面人回答道:“他是汝昌郡王,去汝昌自然往这边走。” 千面人说着,手指还往西边指了指。 张辂也不迟疑,只听“驾”的一声,他打马向着西边奔去。 千面人自然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六章 朱允熥的悲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屠杀 官道两侧有不少树林,平日可供路过的行人纳凉休息。 可如此密林,藏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比如……刺客。 只听“笃”的一声脆响,一支响箭腾空而起,惊得林中鸟儿四散。 响箭窜得老高,在空中炸裂,只可惜没能形成绚丽的烟火。 守卫首领自然也不是什么庸人,在响箭升空那一瞬间,他已经面容肃穆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同时他还不忘大声命令道:“敌袭!戒备!” 马车中的朱允熥本就疼得厉害,眼中噙着眼泪,此刻听了这一声,更是吓得如坠冰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七章 屠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兵天降 大多数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害怕的。 朱允熥自然也不能免俗,他想要转身逃离,可过度的惊惧让他完全使不出力气,甚至连站起来都不行。 黑衣人将带血的长刀在身上抹了抹,那上面都是守卫首领的血。 他边抹边笑,画面看上去有些瘆人,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低头看了看朱允熥,轻声说道:“到底是皇室血脉,即便是死也不能让旁人的血污了皇室血脉,你说我多贴心,是不是?” 虽是轻声询问,声音听上去极度温和,可此番言语还是加剧了朱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兵天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析形势 张辂落在马车顶上的脚步并不算稳,他用绣春刀插进车内,这才支撑住了身体,稳住了身形。 虽然仅仅只是一掌,但张辂已经可以判断出,黑衣人的内力在自己之上。 这也就更加佐证了他的猜测,黑衣人背后的人地位一定不低,不然根本无法请动黑衣人这样的高手。 黑衣人阴仄仄地笑笑,说道:“张辂,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的实力是不错,但想要留下我多少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今日若不是千面人在,你和朱允熥都会死,用朱允熥的命换我这些手下的 《夜江湖》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析形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幕后主使 是否清楚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实在有太多的人想要朱允熥死了。 当然了,那些黑衣人还有些奇怪的地方,一般被派来杀人的多半都是死士,按照那些黑衣人的实力,即便会损失大部分人手,就算是磨也能将张辂还有千面人磨死。 届时朱允熥的性命也定然难保。 只是张辂实在想不通这些黑衣人为何会退却,真的只是怕折损人手吗?死士会在意折损人手吗? 既然想不通,那张辂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回了金陵也就安全了。 朱允熥从来都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章 幕后主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面人的梦 马车在千面人的驾驶下缓缓而行,过不多时便到了金陵城的门口。 朱允熥好歹是郡王,他的马车还是颇为豪华显眼的,即便是在拥堵的城门口,也依旧可以被人一眼认出。 守城的兵士也是立刻上前拦住了车架。 千面人抬了抬头,开口说道:“怎么?还不让进城了?” 守城的士兵却道:“小的虽然身份低微,可这眼神却是不差的,敢问这是不是汝昌郡王的车驾?” 千面人翘着二郎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既然知道还问?还不赶快放我们进去?” 只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面人的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隐世高人? 想想也觉得颇为可笑,以前的朱允熥可是太子嫡子,也是在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大明君王的人物,那时候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在朱允熥面前表现自己,无论朱允熥出现在哪里,都是一番招摇过市的景象。 像张辂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放在以前朱允熥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可如今呢?朱允熥身边的那些人不是被关进了镇抚司大牢,便是选择了与朱允熥保持距离。 而张辂也似乎成为了朱允熥现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这点多少有些讽刺,却是不争的事实。 朱允熥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二章 隐世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见纪纲 千面人对着张辂还了一礼,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是在跟皇权作对。 千面人也是颇为担忧地说道:“张辂,现在可是陛下下了旨意要让汝昌郡王回到封地,他住在你府上恐怕不太好吧,我估计现在已经有嗅觉敏锐的朝臣在写弹劾你的奏章了。” 对此张辂倒不怎么担心,反正自打他到了大明,弹劾他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少上一根头发。 张辂明白,弹不弹劾都是瞎扯淡,关键还是在于朱元璋的看法,朱元璋认为无罪的,哪怕是天下所有的官员都弹劾也无所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三章 见纪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日后问斩 纪纲龙行虎步进了书房,在见到张辂后,身上气势便自行消散。 他对张辂十分恭谨,拱着手谦声说道:“卑职见过大人。” 张辂轻轻点了点头,道:“咱们有些时日不见了。” 纪纲则说道:“是,上次相见还是大人离京,卑职前去相送。按理说大人回来卑职应该过府拜会才是,但大人见了大将军后,大将军便下了镇抚司大牢,卑职摸不准这其中脉络,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也就没来拜会,还请大人恕罪。” 张辂与人相处,一直都是平等相待,无论是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日后问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路杀出个蒋瓛 转眼,三日时间已过。 张辂穿戴好了锦衣卫的袍子和外甲,又将面甲戴好。 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这才开口道:“你真的要与我同去?这可不是旅行,随时都可能死的。” 而此刻张辂身前,正站了一个内侍,怀中还夹了一道圣旨。 而这内侍不是别人,正是千面人所扮。 一说到死就显得话题极为沉重,可千面人却好似不怎么在意,他咧嘴笑笑,说道:“督主让我跟着你,我又怎么可能看你独自去犯险?再说了,我易容的本事独步天下,不用用倒也可惜了。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五章 半路杀出个蒋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千面人vs蒋瓛 就在张辂即将要拔刀的当口,千面人却直接按住了张辂的刀柄。 张辂极为不解地看了看千面人。 千面人没有说话,而是叹息了一口,同时还摇了摇头。 张辂读懂了他的意思,千面人是想告诉自己,就算是拔刀了,也远远不是蒋瓛的对手。 可即便不是对手又怎样?刑场之上还有那么多待斩的无辜者,张辂绝不会就此退缩,即便知道敌不过蒋瓛,也一样不会退缩。 千面人自然是了解张辂的想法的,他轻轻开口说道:“张辂,刑场那边你先过去,督主这里,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六章 千面人vs蒋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张辂vs罗克敌 尽管金陵城中的几场大火分散了不少百姓的注意,但刑场之上依旧人山人海。 张辂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向着刑场之上看了看。 刑场之上等着砍头的人们与下面观刑的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面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悲戚,下面是看热闹形成的喧嚣。 张辂格外不喜欢这种环境,生死是大事,生命也是值得敬畏的,可这个时代的百姓却把观刑当作一种娱乐活动,也不知是这个时代太过缺乏娱乐活动,还是人们的神经太过于大条。 当然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七章 张辂vs罗克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劫法场 张辂根骨极好,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习得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尽管此刻的他已经可以称为江湖高手,可他又怎么会是罗克敌对手? 两人交手仅仅五六个回合,罗克敌已经瞅准时机一掌击在了张辂的胸口。 这一掌不算重,但还是让张辂嘴角溢出血来。 却在这个时候,院外的人群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欢呼声,想来又有不少人已经人头落地。 这一下完全打乱了张辂的内心。 他顾不得许多,举刀便朝着罗克敌攻去。 罗克敌没有格挡,也没有反击,而是随意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八章 劫法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救命之恩 木乃伊抬了抬手,朝着张辂说道:“是我啊。” 经过了最初的惊吓,张辂定了定神,木乃伊虽然没说自己是谁,但声音却听起来极为熟悉。 不过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张辂还是非常不确信地问道:“千面人师兄?” 木乃伊轻轻点了点头。 确定了木乃伊就是千面人,张辂绕着他观看了一周,又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说到这里,千面人明显有些情绪激动,他抬起手敲打了一下自己大腿,却不小心触碰了伤口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张辂摇 《夜江湖》第二百八十九章 救命之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御书房的密谈 与此同时,朱元璋的书房之中,气氛多少有些肃穆。 主位之上的朱元璋冷眼瞪着站在下面的蒋瓛,眼神中爆发出了强烈的不满。 书房内极为安静,落针可闻,伺候朱元璋的内侍在如此氛围中,都忍不住打了两个寒战。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蒋瓛!你想谋反不成?” 蒋瓛恭恭敬敬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微臣冤枉啊。” 虽然动作极为恭敬,但他嘴角自带的笑意又显得极为轻浮,这便惹得朱元璋更加不高兴。 “冤枉?朕哪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章 御书房的密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以我命换大明未来 蒋瓛由单膝跪地改成了双膝跪地,他整个身体全都伏在地上,说道:“陛下之所以选择了皇太孙,想必也是看中仁慈的一面,而且张辂不也是陛下您所看中的年轻人吗?有张辂在,必会辅佐皇太孙成就一番仁名。” 朱元璋确实看重张辂,也确实想着张辂未来会成为朱允炆重要的辅臣之一。 只是任何选择都是有利有弊的,朱允炆以仁孝著称,风评极佳,可就是性子多少有些软弱,即便现在改变不少,但还是缺乏了些杀伐之气。 朱元璋怕朱允炆继位后控制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一章 以我命换大明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林凌拜访 关键时刻,还是张辂安抚了人心,他朝着院中所有人说道:“诸位放心,张辂与诸位共同进退,若有危险,张辂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平安。” 曹炳却是说道:“辂弟,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若事有不可为,我等定当赴死,绝不连累你。” 张辂笑了笑,“我去劫法场了,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跟你们一起赴死了。” 现场悲情蔓延,这里所有人都是感激张辂的,他们想活着,不想连累张辂,可现在似乎所有人都已经站在了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二章 林凌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升官 张辂举起酒坛,朝着林凌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喝了好几大口,这才说道:“林兄,你这个兄弟,我张辂交下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全在酒里了。” 说完,他又喝了好几口。 林凌没好气地乜了张辂一眼,说道:“这话远了,酒也没滋味了,我以为咱们早就是兄弟了。” 张辂咧嘴一笑,道:“是我的不是,该罚!” 说完,他举起坛子又喝了起来。 林凌摇了摇头:“你这么个喝法,可是浪费了我这两坛好酒。” 两人正喝着,门房又过来了。 “辂少爷,又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三章 升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此间女主? 韩沁最终也没把那些银票还给张辂,他用那些银票订了几桌好菜,买了许多粮食,还给这些勋贵买了不少衣服和日用品。 至于剩下的吗,自然是被她给私吞了,大明的县主也是缺钱的。 当那些好酒好菜摆到张辂家里,已经是月上中天。 好饭不怕晚,何况饿了那么久,他们自然吃得格外香甜。 只是吃着吃着,有的人就哭了。 他们有人死了爱人,有人死了父亲,也有人死了祖辈,就算自己获得了活着的机会,可也抵消不了心中的悲伤。 哪怕死掉的那些勋贵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四章 此间女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许是因为刚刚醒来,韩沁还有些睡眼惺忪,脸颊也微微泛着红晕,在如此慵懒的环境下不由得让人心神荡漾。 可张辂看着韩沁那张绝美的脸,心中却不敢有半分邪念,可着满金陵城问问,谁还不知道乐安县主金陵第一女魔头的名号? 谁将来若是娶了这丫头,铁定会被压迫一辈子。 张辂忍不住拽了拽被子,好像生怕会传出什么误会,他朝着韩沁无奈地说道:“县主,我家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但这宅子中屋子也不少,您怎么就独独跑到我房间来了?”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等风来 张辂沉吟片刻,开口说道:“颖国公,这些日子我虽没出过院子,但还是有些消息来源的,据我所知,这几日金陵城并无什么风吹草动,朝堂那边也算安稳,您是如何确认陛下要对您下手的?” 从谢成和谢文安父子死的时候开始,金陵城的防务已经完全被李景隆的左军控制,一直到蓝玉等勋贵被杀,金陵城中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氛,大街之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城门盘查更是严苛,那时候百姓行在路上会低头快行,勋贵也是惶恐至极惴惴不安,这是切身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六章 等风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薅羊毛 管家一副担心的模样,说道:“我家王爷以前别说是扫地了,扫帚更是碰都没碰过,如今居然都开始扫地了?” 张辂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不是,拦都拦不住。” 管家道:“那我家王爷这脑子肯定是伤得不轻,您有没有找大夫给我家王爷看看?要是凉国公还在,一定会十分担心。” 提到已死的蓝玉,管家又忍不住抹了抹湿润的眼。 张辂无奈地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极为为难的表情,说道:“实不相瞒,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家里本就已经揭不开锅了,你家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七章 薅羊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金贵的马桶 张辂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说道:“见谅,怪我了,把正事都忘了。” 管家不懂,这天下还有什么正事还能比银子重要? “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大事?” 张辂则问道:“府上有没有马车?” 见张辂没有再提钱的事情,管家也算松了一口气,府上确实还有几百两银子,但府上的丫鬟小厮不少,除了吃喝拉撒,也总要给些银子的。 管家道:“王爷以前就藩之前喜欢出游,所以府中还是有些马车的。” 张辂一笑:“有马车就好,赶紧带我去瞧瞧。” 管家带着张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八章 金贵的马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宫宴 张辂心中多少有些无奈,因为管家是真的跪在了地上。 这种事放在后世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可在这个时代,却经常上演,且成为了一个时代的缩影。 当然了,看着这个年纪足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管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张辂心中也没有多少同情。 欺软怕硬在这个时代已经被发展到了极致,今日若不是自己亮出那么些个令牌,管家大概会狠狠踩上自己一脚。 不过张辂到底是来自后世,哪怕来到大明时间已经不短,但他的某些观念以后无法与这个时代 《夜江湖》第二百九十九章 宫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不眠夜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今日是宫宴,只是这酒喝着少了些许滋味,傅让,你就为朕和在座的朝臣舞刀助兴吧。” 傅让再怎么说也是勋贵子弟,在他眼中,为人喝酒助兴那是戏子优伶该干的事,他一个勋贵子弟,如此做难免失了身份。 尽管傅让怕死,尤其是最近死了那么多勋贵,他甚至怕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但在他的眼中,却还有着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东西。 自入殿一直没敢抬头的傅让终于抬起了头,只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朱元璋,而是看向了他的 《夜江湖》第三百章 不眠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问个明白 傅友德将昏厥的傅让扛在肩头,带着自己的侍卫长,后面跟着抱着孩子的阿依。 一行人就这样出了颖国公府。 他们先行去了张辂家里一趟。 傅友德见了张辂,直接把傅让卸下,张辂也是直接把傅让接下。 傅友德看了看傅让,又对着张辂郑重拱手行礼道:“老夫这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子,就托付给你了。” 这是生死相托,所以张辂受了傅友德这一礼,也算是安了傅友德的心。 张辂点了点,道:“颖国公放心,我定将傅三哥他们安全的送出去。” 傅友德转头 《夜江湖》第三百零一章 问个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见罗克敌没有多说,张辂便也没有多问,但他心下也难免感动。 他一直以为罗师父生性淡漠,所在乎的只有酒和韩沁,如今罗师父肯为了他而涉嫌,这点就极为难得。 当然了,很多暗处发生的事情张辂并不知道,他不知道罗克敌出过很多次手,为他挡下了很多麻烦和危险。 张辂朝着罗克敌郑重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罗师父,我就要离开金陵城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望罗师父保重身体,一切安好。” 罗克敌将酒杯凑到嘴边,显得多少有些落寞,他道 《夜江湖》第三百零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晨间金陵 张辂在原地不禁有些发愣,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美女的一吻呢? 虽然只是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一触即分,可唇瓣上传递而来的触感却依旧清晰。 似乎这一刻,韩沁的形象在张辂的心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那个金陵城人人畏惧的魔头,而是变成了漂亮敢于追求幸福的女孩子。 这种想法在张辂脑海中不停萦绕,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还有韩沁吻过的点点余温。 同时他的眸子也情不自禁看向了韩沁跑走的方向。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 《夜江湖》第三百零三章 晨间金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朝会之上 傅友德说完,朝着傅战拱手行了一礼。 傅战是他的亲兵,也是他亲手带大的,更是把“傅”这个姓也给傅战。 说傅战是傅友德的半个儿子也不为过。 如果可以的话,傅友德不希望傅战去死。 可人都是自私的,傅友德当然明白朱元璋的谋划,他知道朱元璋就是要逼着他造反,可他没有选择这条路。 这就意味着朱元璋不会放过傅让。 作为父亲,傅友德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傅让死的,所以,必须有人甘愿替傅让赴死。 而傅友德的选择,就是对他最为衷心的傅 《夜江湖》第三百零四章 朝会之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追兵 四十几辆马车,加上骑马和步行的人,队伍稀稀拉拉拖了老长。 如此庞大的队伍,在出城门时自然会受到严苛的排查。 为了能尽早出金陵城,张辂便让林凌去打头阵,这也是张辂把林凌找来的原因。 林凌本就是金陵本地人,又是府衙总捕头,在金陵城中自是有些人脉,尤其是面对城门口那些盘查的兵士,林凌应天府衙总捕头的名头比张辂锦衣卫的名头还要好使。 果不其然,到了城门口,林凌一亮自己的腰牌,那些盘查的士卒便直接放行了。 车队缓缓而 《夜江湖》第三百零五章 追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以死相逼很好使 影子依旧不知道张辂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听说过张辂智计百出,所以他担心张辂会用些什么诡计打乱了陛下的部署。 影子眉头紧皱,朝着张辂质问道:“张辂,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辂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着影子招了招手,道:“你们倒是过来啊,你看看,你们都把汝昌郡王给逼的想自杀了,皇城之战,堂堂皇室子弟尚且受如此屈辱,你说朝廷会如何惩处你们这些目无王法的恶人?” 影子想了想,自己之前接到的任务就 《夜江湖》第三百零六章 以死相逼很好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官道凉亭 逼着傅友德造反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朱元璋执掌大明快三十年,这些年他习惯了顺风顺水的感觉,以为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可他忘了,这天下的英杰何其多。 傅友德身死,这个结果和朱元璋预期的一模一样,可死亡的方式却大相径庭。 所以严格来说,朱元璋这次确实是败了,败在了太过自信,也败在了太过于小瞧傅友德。 这件事持续发酵下去,必会流言四起,朱元璋也难跑一个逼死功臣的骂名。 朱元璋虽然心情极度不爽,却也明白整件事怪不得别人 《夜江湖》第三百零七章 官道凉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邻家男孩?皇太孙? 包括张辂在内,他们这一边的人见了朱允炆全都紧皱起了眉头,无论是傅让还是那些勋贵家眷,哪怕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活着,但知道和见到是两回事,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此刻在这里见到朱允炆,绝不是什么好事。 朱允炆又随意在琴上拨弄几下,这才抬头说道:“都说弹琴的时候被人偷听去,琴弦会断,可我用力弹了半天,却也没断上一根,想来一定是琴弦绑得不够紧。” 朱允炆说着,脸上还露出善意的笑容,就和当初还在詹士府学习的时候一样, 《夜江湖》第三百零八章 邻家男孩?皇太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锦囊 只是简单的一番对话,让朱允熥放下了对朱允炆的敌意,同时还让他觉得是自己太过小人,非要跳进夺储的圈子之中。 现场的勋贵们对朱允炆也是颇有怨怼的,可现在,也都释然了。 大概也只有张辂还算比较清醒,他觉得这些都是朱允炆故意演给人们看的,不过是因为他心不够黑,同时还想笼络人心的把戏罢了。 因为当初张辂去找过朱允炆,希望朱允炆能一同为谢成和谢文安父子求情,毕竟谢文安当时也是站在朱允炆一边的。 可朱允炆回应的却只有冷 《夜江湖》第三百零九章 锦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游江湖 朱允炆送给张辂的是一匹好马,可以算作这个时代的超跑了。 张辂很快便追上了大队伍,一行无话,直至出了应天府地界,林凌才来与张辂作别。 林凌现在毕竟还是应天府衙总捕头,不可能跟着大队伍一起去汝昌,更何况他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 当然了,临走之前,林凌还不忘开口问道:“张辂,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跟着这些人去汝昌?还是以后回归朝堂?” 张辂摇了摇头,道:“汝昌我不想去,朝堂我也不想回,以后,大概我会浪迹江湖吧。”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章 游江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武当派的规矩 张辂的马是朱允炆所送,这马虽算不得绝世名马,但也算是难得的千里良驹。 凡是好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多多少少通些人性。 张辂与马接触,没有表现出歹意,所以这马也一直十分恭顺。 这样的马开始嘶叫起来,那就必然是受到了什么威胁。 张辂放心筷子,径直出了客栈。 果不其然,这才刚刚出来,便看到两个地痞混混正在解马的缰绳,意图把马偷走。 张辂皱着眉,厉声喝止道:“哪里的蟊贼?居然敢偷我的马?” 那些偷马贼似乎并不惧怕张辂,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一章 武当派的规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清秀道士 张辂最终是一个人上山的。 后世的武当山以其绚丽多姿的自然景观、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源远流长的道教文化、博大精深的武当武术著称于世。 至于现在吗,生态环境没有被破坏,所以绝美的景致在大明并不少见,而武当山在这个时代之所以出名,还不是因为张三丰在此建立了武当派。 张辂踏着小径石阶而上,感受着周遭绝美风景。 不多时,他便在一处石壁旁遇到了两个道士。 石壁之上有一块外突的大石,像是随时会掉落一般,让人感觉十分危险。 【发烧了,实在难受,没空去看看朋友们的小说,各位兄弟见谅,等我好了,一定多去逛逛】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二章 清秀道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殷通逸与元月道长 张辂将前臂举起,护住头的两侧和胸口,脚下也开始了有规律的律动。 清秀倒是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他眉头紧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是哪家的拳法。 不过不要紧,清秀道士还是比较自信的,他坚信除了那几个变态师兄外,江湖中绝对没哪个年轻人能在自己手中讨得便宜。 张辂一拳头朝着清秀道士面门打去,这一拳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气势力道均是不小,清秀道士为了稳妥起见,这次没有选择使用太极拳对敌,而是选择了更为柔和的回风掌。 他双掌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三章 殷通逸与元月道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传说中的大师兄 张辂随着元月道长往山上行去。 只是元月道长似乎不怎么爱说话,这一路几乎就没张过嘴。 张辂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掌门,我入门后,不知该拜谁为师,从什么武功开始学起?” 元月道长轻轻捋了捋胡子,感觉下颌还是有些微微疼痛,随后他眼睛一转,露出叫嚣的笑容。 只可惜张辂走在元月道长身后,并没有看到这个笑容。 只听元月道长说道:“你既然已经学会了九阳神功,那些旁的内功也就没有学的必要了,你既得了太师父和无忌师兄看好,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四章 传说中的大师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传说中的二师兄和三师兄 武当代代都有人才出,就好比创派祖师张三丰,一人站在武林之巅上百年,足以引领一个时代,他若说自己是天下第二,恐怕这天下间,便没有人敢自称是第一。 再比如武当七侠,虽然武功远远不及张三丰,但七个人个性鲜明,在江湖中行侠仗义,谁提起不竖起一根大拇指? 到了这一代,有了李通阳这个大弟子坐镇,同样不凡,尤其是他双目失明,更增加了励志与传奇色彩。 只是听了李通阳的事迹,张辂便有心结交一番,那一人一剑一城门,足可体现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五章 传说中的二师兄和三师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武当,都是些什么人啊 听着一个个师兄的故事,张辂觉得武当派的每一个人都挺传奇的。 他抬眼看了看殷通逸,开口问道:“四师兄,那你呢?你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一提到这,殷通逸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尴尬地说道:“师兄我,还未做过什么大事。” 前面一个个师兄都风起云涌,让张辂格外期待眼前的四师兄有什么热血的故事,毕竟前三位师兄虽然厉害,但此刻却还在江湖游历不曾归来,而四师兄却就在自己眼前。 可谁知殷通逸却给出了这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六章 这武当,都是些什么人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后山思过 张辂铁着一张脸,一手拎着通一的脖领,另一只手伸到通一跟前,再次说道:“废话少说,赶紧把我那二十两还来!” 通一将双手插在胸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都告诉你银子都花光了!” 这话张辂自然不信,在金陵城中,一桌上好的宴席也不过才五两银子,而武当山脚下不过是一个镇子,物价不知比金陵城便宜了多少,这才一天的工夫,张辂不相信通一能够把二十两银子花得干干净净。 通一完全没有还银子的觉悟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七章 后山思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玄阳 元月道长似乎很满意张辂的态度,他点了点头,道:“十天的工夫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只是为师这十天恐怕就不好过喽。” 张辂不解,赶忙问道:“师父这话何意?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元月道长瞥了张辂两眼,开口说道:“可不就是遇到了困难,本来为师已经把困难都抛了出去,只是你一到后山思过,这困难啊,就又跑到为师这来了。” 听元月道长这意思,似乎困难还跟张辂有着莫大的关系,张辂侧着头,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元月道长口中的困难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八章 玄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极 元月道长从张辂手中再次拿过长剑,他深吸一口气,强大的内劲在他的周身四散开来,卷起阵阵罡风。 张辂被这罡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住了身体。 元月道长表情淡然,他轻轻将剑举起,又轻轻将剑往前一点,却见一道极为强劲的剑气透剑而出,直奔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这一道剑气比之刚刚那几道都要强劲,这也让张辂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强大。 按理说,如此强劲的剑气击打在树干之上,树干必然承受不住,要么拦腰折断 《夜江湖》第三百一十九章 太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初窥门径 元月道长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教给张辂太极拳的招式。 而是先让他感受太极拳的各种力道和发力的感觉,只有找到了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感觉找到了,那么太极拳的修炼便也就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元月道长每日都会借着前来送饭的名义过来指点自己的武功,从太极拳到内力运用的技巧,再到一些武当派常用的剑法。 他教的都是一些最为基础的东西,也不用担心张辂掌握不了。 依托于强大的内力,虽然很多东西还没能融会贯通,但张辂已经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章 初窥门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见识限制了脑子 武当山下的镇子,两个偷马人已经在山下等得望眼欲穿。 自打跟着通一混,两人着实挣了不少的钱财,可两人终日游手好闲,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前些日子坑张辂的钱早已花光。 他俩日盼夜盼,就盼着通一能早些下山。 之前通一曾说洗手不干,两人也以为通一只是说说,哪知通一真的十天没有露面。 就在两人绝望之际,便见武当山上下来了三个人,而为首的,正是通一。 两人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跑到通一跟前,点头哈腰道:“老大,您可终于下山了,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一章 见识限制了脑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锦袍年轻人 通一点的菜不少,有些也不太好做。 所以掌柜的上菜不算快,但也绝对算不上慢了。 待一桌子菜都上齐,哪怕是张辂见多识广也不由得眼皮跳了两下。 “你们居然点了那么多?”他指着满桌子菜,忍不住质问道。 殷通逸脸含笑意,夹了一口青菜没有说话。 而通一直接掰下一根鸡腿,大口咬了一口,这才满足地点了点头。 张辂无奈,只能开口说道:“算你们两个够狠。” 通一马上指了指殷通逸,说道:“都是四师兄的主意,他说你有的是钱,让我狠狠地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二章 锦袍年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冯谨 车谦轻蔑一笑,朝着锦袍年轻人道:“你识相些,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没准我还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甘心赴死的,锦袍年轻人自然也不例外,哪怕是还有一丝希望,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 面对明晃晃的长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强作镇定般说道:“就算我现在没了爵位,那也算是富甲一方,杀了我于你们没有半分好处,你们会被官府通缉,不如继续跟着我做个护院,至少不用为钱财奔波操劳。” 年轻人的话不无道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三章 冯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仁慈之剑 车谦的长刀刚刚接触到玄阳剑便被斩作了两截。 在炙热的气息之下,车谦也是还未发出一声惨叫,便被一剑抹了脖子。 玄阳剑没有归鞘,而是再次出击,斩杀了几人。 再看殷通逸那边,也是地上躺了几个着甲的兵士,只是跟张辂那边不同,这边的几个兵士并没有被斩杀,也只是失去了战斗力而已。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同样也快。 掌柜见没了响动,悄然睁开眼睛,入眼的不是明晃晃的钢刀,而是染血的尸体。 掌柜哪见过如此场景,一口气没上来,吓得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四章 仁慈之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惊现黑衣人 殷通逸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一直在武当山上,从未真正在江湖间行走过。 而张辂的武功虽比殷通逸差了不少,但他对人性的理解却更加通透,他的江湖经验,远不是殷通逸可比的。 只听张辂苦口婆心地说道:“四师兄,你这种想法,以后到了江湖之上,轻则吃亏,重则丢命。” 殷通逸竖着眉头,道:“我还用你说教?” 张辂还未说话,旁边的通一已经开口说道:“四师兄,这次我站五师兄这边,我觉得五师兄说得有道理。” 通一在山下骗钱,之所以屡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五章 惊现黑衣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通一遇袭 一提到武当,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太极拳和纯阳无极功等,这些武功秘籍全都封存在藏经阁中,等闲不得入内。 可武当派在江湖中的名望如此之高,武当派的武功也更加能引来他人觊觎。 可黑衣人却不承认自己是为了武功秘籍而来,只是朝着殷通逸拱了拱手说道:“不过是生活所迫,我这才铤而走险,武当的武功我绝没有觊觎之意。” 这话殷通逸如何肯信?不过他的性子极好,喜欢劝人向善,哪怕遇到有人犯了错误,他也不会过度刨根问底,就好比张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六章 通一遇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敌黑衣人 就在通一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黑衣人的大手忽然松了下来。 通一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跪坐到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回来了,这才抬头看了看。 黑衣人的面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冰冷的眸子露在外面。 他也看向了通一,冷冷地说道:“小姑娘,你不用看我,我最讨厌那些自作聪明的人,你最好能认清现状,老老实实地带我去找张辂,不然我真的会要了你的性命。当然了,你也可以呼救,不过在有人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敌黑衣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衣人是谁? 此刻的殷通逸无比自责,他自责自己没有擒下黑衣人,而是放任黑衣人离去。 同时,殷通逸此刻也是怒火滔天,他气势全开,内力疯狂运转,内力形成的罡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我好心放任你离去,你不思悔过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伤我武当弟子!”殷通逸咬着牙说道。 见了殷通逸,通一似乎也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她内心的委屈。 眼见通一泣不成声,殷通逸怒意更胜,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浴血的张辂,开口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衣人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面人来访 刚刚的内力对撞让元月道长的手有些许颤抖,他将手背在身后,悄然运转内力,疏通了经脉和血液,而他的手便也不再颤抖了。 他并没有将黑衣人比他还要厉害的事情说出去,倒不是顾忌自己的颜面,而是为了整个武当派的声誉。 这场战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现场几人,便再没惊动武当派的其他人。 元月道长跃至张辂跟前,皱着眉头在他身上点了一番,又以精纯的内力输入张辂的体内,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元月道长额头见汗。 而在殷通逸 《夜江湖》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面人来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肩负 千面人哪能想到,分别的时候张辂还是健健康康,如今竟躺在后山的山洞中昏厥着。 千面人也是鼻子泛酸,忍不住轻声说道:“在金陵城你就经常遭到暗杀,本以为离开那里便会好了,谁知你现在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殷通逸并不知道张辂的过往,他只知道张辂是被祖师爷还有无忌师叔看好的人,也知道张辂是勋贵子弟,至于其他,便也一概不知了。 现在听了千面人如此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赶忙问道:“张辂经常被人暗杀吗?他有很多仇家?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章 肩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转眼三年 山中不知寒暑,转眼间便过了三年。 这三年之中,张辂的身体不仅逐渐恢复,因祸得福之下武功进境也是更上一层楼。 元月道长也是利用这段时间,教授了张辂不少武当派的武功。 张辂站在后山山巅之上,吹着山风,看着白云飞鸟,还有远处的矮松,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用身体感受着山间的风,双腿自然岔开与肩同宽,肩膀自然下沉,随后便摆出了太极拳的起势。 他的身体随风而动,一套太极拳打得行云流水,与周围的苍松云雾一同构成了一幅颇有意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一章 转眼三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蒋瓛的信 张辂与元月道长说了许久,为了能判断出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张辂甚至把自己锦衣卫的身份都说了出来,可二人研究许久,还是没能判断出黑衣人的真实身份。 张辂被暗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所谓帐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他索性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张辂出了大殿,通一已经回去了,而殷通逸却还在这里等着他。 见张辂出来,殷通逸直接拿出了一大摞信件。 张辂不解,赶忙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殷通逸点了点头,道:“是一个叫千面人的人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二章 蒋瓛的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朱允炆的信 朱允炆的信很是简单,但透露出来的东西却不少,因为他在信中写到,朱元璋已经驾崩,他继承了皇位,希望张辂可以尽早归来,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他会一直给张辂留着。 朱元璋的驾崩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平心而论,张辂觉得朱元璋对自己还是挺不错的,而且朱元璋打跑了元人,惩治贪腐,勤政爱民,算是个不错的皇帝,但他的屠刀之下却又有太多的无辜之人。 人的感情很复杂,张辂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朱元璋,现在人已经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三章 朱允炆的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四师兄的内心 元月道长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息一声道:“为师资质愚钝,但老天还是待为师不薄的,给了为师几个极为出色的徒弟,想必你几个师兄的事情,通逸已经跟你说了吧?” 张辂点了点头,苦着一张脸说道:“可不是说过了,就我养伤的这三年里,听了不下百十遍了。” 张辂说着,又忍不住看了看门口的殷通逸,似乎是怕被殷通逸听到,张辂又往元月道长身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师父啊,四师兄确实太唠叨了,一个事说一遍还不行,非要说个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四章 四师兄的内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殷老汉 张辂缓缓将手臂从通一手中抽回,尽管通一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可张辂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张辂也知道自己多少显得有些绝情,可感情这种东西,既然无法许给对方未来,还是果断一些为好。 他出了大殿,殷通逸已在门口等候。 张辂看了殷通逸一眼,开口问道:“四师兄,你想好了没有?” 殷通逸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相比于江湖,还是这里更需要我,我若下山,师父那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张辂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强求什么,这是殷通逸的心结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五章 殷老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剑 漕帮的势力遍及大明各地,虽说成员武功不见得多高,但基本上都是帮着朝廷在做生意,什么盐啊、铁啊,都是漕帮负责转运各地。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江湖上的门派对待漕帮也会礼让三分。 毕竟人家背后可是朝廷这座大靠山。 张辂眉头微蹙,以他锦衣卫千户的身份,只要亮出锦衣卫的腰牌,这些漕帮的大汉自然会退去。 但本着江湖事江湖了的想法,张辂也是开口说道:“我是武当弟子,还请给个面子。” 面子这东西其实不值钱,但人与人之间不就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喜欢杀人 江湖自有江湖的行为准则,要想在江湖中混得如意,狠,是一个必要的前提。 这个狠可不是什么贬义词,而是说在江湖中,做事就要不留后患。 对待朋友,可以仁,可以义,但对待敌人,就必须足够狠了,务必求一个斩草除根,不然等人家反过手来,很大可能会回来报仇。 因为自己一时仁慈而遭仇家报复,搞得家破人亡还连累亲戚朋友的,这种事情在江湖中屡见不鲜。 几个大汉都是漕帮的人,虽然武功不高,但作为漕帮最基础的帮众,与人打交道不在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喜欢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围 殷老汉将鱼竿放到一旁,又从张辂手中接过鱼篓,这才朝着后院喊道:“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不多时,便见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出来。 与殷老汉不同,这妇人要年轻上许多,而且头上也是连一根白发都没有。 殷老汉指了指这妇人,朝着张辂介绍道:“这是你伯母。” 还真别说,殷通逸长相就颇为俊秀儒雅,与这妇人样貌竟有六七分相像,都说儿子随妈,这话不假。 张辂不敢怠慢,赶紧朝着妇人行了一礼,道:“张辂见过伯母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八章 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贫道看不见 渔税高昂,这点确实不合理。 而且朝廷上究竟有没有渔税还很难说。 不过此刻漕帮作为朝廷的代言人,已经占据了一个“理”,若是武力上再能压上一头,以殷老汉的鲜血警示百姓,那么以后在漳河一带,将再也没有人敢跟漕帮唱反调。 虽说有些摸不着头戴斗笠道士的武功,但李镇君却对自己极为自信。 他单掌轰出,原本缠在胳膊上的铁链也顺势飞了出去。 张辂见那道士身背宝剑,又敢仗义执言,便想着这道士武功肯定不弱。 可面对李镇君的锁链,这 《夜江湖》第三百三十九章 贫道看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都住手 张辂的声音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官兵看着张辂,眼中尽是轻蔑之色,不过一个年轻道士,他们根本不放在眼中。 只有李镇君看着张辂微微皱了皱眉头。 李镇君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他会刻意去记住别人的模样,之前是没注意到,现在注意到了,他自然便认出了张辂。 当日张辂出现在赵山南府上的时候虽没有穿锦衣卫的袍子,却是跟着众多锦衣卫一齐行动的,而且那些锦衣卫基本都会听从张辂的指挥。 李镇君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张辂的身份背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章 都住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扭曲的锦衣卫 眼见主官被擒,现场的官兵不情不愿停下了动作,因为若是他们的上官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功劳了,他们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官吏全身都在颤抖,只有脖子挺得笔直纹丝不动,他是真怕自己稍稍一动,脖子就跟眼前的宝剑来上一个亲密的接触。 他极尽讨好地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这一切都是误会。” 张辂则是轻轻一笑,将玄阳剑的位置又往他脖子边靠了靠。 锋利的剑刃带着炙热划破了官吏的皮肤,一缕鲜血缓慢滑落,官吏是真的慌了,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一章 扭曲的锦衣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殷通逸的家人 不过问,本就是一种信任。 当然了,李通阳的信任更多的是来源于武当,来源于自己师父的选择。 可不管如何,张辂还是要对这份信任做出回应,何况李通阳的话本也是为了他好。 他朝着李通阳郑重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多谢大师兄。” 李通阳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便朝着废墟处走了过去。 虽说他眼睛看不到,但却并不妨碍他帮忙,他把石头一块块挪开,看上去并不怎么费力。 张辂在这里年纪最小,辈分也最低,自然没有闲着的道理,他同样走到废墟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二章 殷通逸的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东昌府 张辂与殷梨亭等人作别。 虽然自己是杨逍的粉丝,但自己绝不是脑残追星粉,就算多有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因为张辂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太阳已经西垂,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张辂牵着马,与李通阳并排而行。 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大师兄这是要去哪里?” 李通阳手中竹竿轻轻点着地面,他走路不快,但却异常稳健,只听他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我游历到了金陵,听说了燕王反叛之事,这才决定北上看看,来六师叔祖这,也不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三章 东昌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客栈 张辂将马系在了客栈门口的马桩上,这才进到了客栈之中。 这条街本是东昌府最为热闹的街市,加之东昌府水路便捷发达,若是放在往常,这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可如今嘛,张辂进来不止一个客人都没见到,甚至连店家都没看到。 张辂先是寻了一处位置坐下,高喊了一声:“有人吗?” 不多时,便见后面走进来一个妇人,她见张辂身上背着宝剑,脚步多少有些踌躇不前。 一场战争,竟闹得如此人心惶惶,张辂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他起身,朝着那妇人拱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四章 客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见证 张辂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证了一场伟大的爱情。 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喜爱的女子竟从相对安全的地方跑到了战区,光是这份勇气就足以夸赞。 须知这个时代打仗,把老百姓抓去充军乃是常事,亦或是这一路上遇到哪方的斥候,人家觉得你可疑,给你一刀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这一路不说是九死一生吧,但也绝不好过。 看看如今东昌街头的萧条状况便一目了然。 张辂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相思缠绵。 卢三郎这才想起此间还有个“外人”。 他紧了紧手中的棍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五章 见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满月客栈 东昌城中一家新的客栈开业了。 很难想象,在靖难的战场之侧,无数人选择了逃离,可却在这个当口这个时间,居然会有新的客栈开业。 开业当天没有鞭炮,没有上门道喜的宾客,甚至连驻足围观人群都没有。 老板只是命人将原有的“悦来客栈”的牌匾换下,换上了一块崭新的“满月客栈”的牌匾,又在客栈两侧贴上了“开业大吉”的红纸便算是正式营业了。 而这个满月客栈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张辂。 他见证了卢三郎和苏绣娘坚贞不渝的爱情,反正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六章 满月客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挂张辂的账 肖进不知张辂为什么要开客栈,他知道上面很多事情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能过问的。 他跟着张辂,所为的不过就是加官进爵,但这个时候东昌府根本就没有生意,他一个账房先生总不能在张辂面前整天无所事事。 他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大人可有什么其他吩咐?” 张辂赞许地看了肖进一眼,开口说道:“东昌府有多少咱们锦衣卫的人?” 肖进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具体有多少卑职也不太清楚,东昌府官府明面上是高满高总旗在监管,他手下有多少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七章 挂张辂的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想要和平解决 张辂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肖进却开口说道:“禀督主,是楼下有人找,那人点名道姓要找您。” 张辂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来了东昌府?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下去看看就是了。 他起身,对着肖进道:“走,随本指挥使下去看看。” 此刻的跑堂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 两人下到一楼,张辂见来人竟然是千面人,心中那个激动啊,千面人的出现,一定可以给他帮上不少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八章 想要和平解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都是熟人 张辂沉吟片刻,朝着千面人说道:“仗打到这个份上,我估计燕军那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朝廷虽然损失了些军队,但根基并未动摇,只是朝廷没有一个合适的帅才,两军这才会在杭州形成对峙,我希望千面人师兄能给允炆带个话,无论朝廷有任何调动,我希望都先暂停攻势,你再为我请一道圣旨,让允炆封我个能代表朝廷的官,我要与燕军和谈。” 千面人看了看张辂,道:“朝廷的宗旨不会变,削藩势在必行,陛下继位不久,断然不会改变政策,你 《夜江湖》第三百四十九章 都是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我是都指挥使 李薛没有说谎。 她这几年踏足江湖,一直都在寻找那个叫曾庆达的人。 这事她跟张辂说过,也让张辂帮忙留意过。 去年的时候,李薛遍寻无果,便想着回金陵城看看,问问张辂有没有曾庆达的消息。 只是她不知张辂已经去了武当。 没能见到张辂,李薛便想着继续寻找曾庆达,却不想那个时候遇到了刘二饼。 刘二饼在锦衣卫年轻一代中颇受尊崇,他每天都要把自己伪装成高手,这样的日子久了,他也真的累了,也有些怕了。 他怕有一天上级会让他去执行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章 我是都指挥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全都认识? 刘二饼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他用小拇指狠狠掏了几下,这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是什么?” 张辂面带笑意,再次说道:“我现在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不得不说,人在高位还是挺不错的,权利什么的暂且不说,但把自己的身份拿出来说说,装装x,那感觉还是极为不错的。 以前刘二饼就惯会装x,这回总算是让张辂装到一回了,那心中的感觉啊,就别提多爽了。 再看刘二饼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刘二饼怎么也想不通,当初自己可是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一章 全都认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情同姐妹 这个时代总归不如后世,在一下大的城镇安全还能得到保障,但要到了偏僻的地方可就真不好说了。 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中行走,不管是钱财还是美貌,总是会引来他人觊觎,危险系数也会成倍增加,当然了,要是武功如李薛一般,那则另当别论。 张辂不由得板起一张脸,朝着通一说道:“真是胡闹,你是自己下山的?师父他老人家也真能放得下心。” 通一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当然是自己下山的,我谁都没告诉,就是自己跑出来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二章 情同姐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留下 通一一个女孩子从武当山只身来到了东昌府,这一路虽说凭借着超强的演技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这一路走来还是颇为艰辛的。 张辂吩咐厨房给通一弄了些好吃的,待通一吃饱喝足,几人又开始围坐在一起聊起天来。 此刻的通一双手抓着李薛的衣袖,脸也靠在李薛的肩头,还真有一些姐妹情深的味道。 她微微抬起下巴,朝着张辂问道:“五师兄,咱们什么时候回山啊?这一路也没什么好玩的嘛,还是回去好一些。” 张辂没好气地瞥了通一几眼,说道: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三章 留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高文台 这个叫高文台的书生看上去高高瘦瘦颇为文弱,不过他五官端正棱角立体,加之自带一身的书卷气,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男了。 刘二饼本身不好看,所以也就对好看的男人十分不友好,这大概算是一种极为不自信的表现。 加之他追求李薛还没有成功,生怕会有人横刀夺爱,便直接站到了最前面,一脸警惕地看着高文台。 这一举动倒是将高文台吓了一跳,他不自觉后退两步,脚下踉跄一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不知所措地问道:“这位兄台为何如此看着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四章 高文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酸 刘二饼冷哼一声,轻蔑说道:“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偏生还家世好学识高,这世上有如此完美的人吗?我不这么觉得。” 对此高文台却有不同意见,他赶忙说道:“这位兄台的话我却是不敢苟同,生得好看与否这实在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的,再说如今这世道,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读得起书?但凡是读书好的,家世也肯定差不了。” 刘二饼还要再说什么,却直接被张辂拉到了一旁。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刘二饼又伸头看了看高文台,这才开口说道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五章 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名府的消息 眼见张辂不愿意多说,高文台便也没有再问什么。 吃过了饭,许是因为有些累了,高文台便上楼休息去了。 而张辂便又带着通一、李薛还有刘二饼在东昌城转了转。 一直到月上中天他们才回来,也好在东昌城没有宵禁,不然他们几个大晚上的还在街上随意溜达,恐怕早被官府抓去了。 肖进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还特意给张辂几人留了晚饭。 通一本还想叫着高文台一起吃饭,便开口问道:“那个高文台呢?” 张辂心中一股酸意油然升起。 埋头干饭的刘二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名府的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锦囊 似乎是为了体现姐妹情深,亦或是女孩子之间真的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哪怕满月客栈还有很多空着的房间,通一依旧喜欢赖在李薛的房间,甚至睡觉的时候也要睡在李薛的房间。 肖进去了大名府,可满月客栈明面上还要继续营业,所以张辂也只能亲自充当掌柜账房了。 当然了,自大接管了账目,张辂这才知道肖进这些日子倒贴了不少钱财进去。 午后,高文台从楼上下来,他看了看窝在柜台里的张辂,开口问道:“张兄怎么自己盯上柜台了?” 午后天气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七章 锦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脑袋里装的都是啥? 张辂的脑子在不停地运转着,以前他还可以摆烂,可现在不行了,现在的他是锦衣卫督指挥使,一旦他分析错形式,很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张辂以前号称小诸葛,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知道除了自己掌控的那些后世的知识以外,自己不过只是普通人而已,若真去玩那些阴谋诡计,他很可能不是别人的对手。 就好比他以前逃不出蒋瓛的掌心一样。 张辂再一次开始憎恨自己,要不是当初没好好学历史,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只可惜这世上哪有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八章 脑袋里装的都是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午夜黑影 张辂刚刚坐下,便见高文台端着一碟子菜快步走来,随后便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菜是热的,碟子的温度也不低,高文台刚刚放下便忙不迭地吹起了自己的手,看他的形象颇为滑稽。 通一撇了撇嘴,开口问道:“高大哥你没事吧?是不是烫到了?” 高文台笑着摇了摇头,道:“通一姑娘放心,我无碍的。” 张辂皱着眉头看了高文台两眼,开口问道:“上菜不该是跑堂的活吗?你一个账房柜台怎么跑去上菜了?” 高文台笑着挠了挠头,开口说道:“不怕各 《夜江湖》第三百五十九章 午夜黑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百花残 黑影露在外面的眼睛眯了眯,朝着通一问道:“屋里就你自己?” 通一把脑袋一歪,似是不解地问道:“不然呢?我本是想跟姐姐睡的,可姐姐说她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我就睡不习惯了,没办法,我也只能一个人睡了。” 通一说完,还不忘甜甜一笑。 黑影确实在客栈中做了手脚,按照正常情况,客栈中的所有人都应该失去了意识才对,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通一竟然没事。 当然了,有些人体质特殊,迷药对这类人没什么作用,也有些人会随身携带安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章 百花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 张辂完全没想到,通一仅凭一个眼神便能判断出高文台有问题,这大概也算是天赋异禀吧?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张辂还会担心通一一路走来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想想,真是讽刺啊。 就通一这双慧眼,再加上她的演技,就算不会武功,估计也能把不少人骗得团团转。 张辂又看向了李薛,开口问道:“师姐呢?你是什么时候觉得高文台有问题的?” 李薛沉思片刻,说道:“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只是不如通一妹妹那么确信罢了。” 通一冲着李薛笑笑,继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一章 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压力太大不是好事 其实高文台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采花大盗。 渤海高氏家境优渥,给予高文台的也一直都是最为顶尖的教育。 在这种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自己通常都会给自己施加不小的压力。 很多时候压力就是动力。 可一旦控制不好,压力便有可能变成滋生恶魔的养料。 高家太过注重于文化学习了,却忽略了对高文台的心理教育。 从小到大,即便被人夸做神童,即便被人称为才子,即便被师友看作是国子监中最优秀的学生,可高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二章 压力太大不是好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互坑 张辂在吃早点,刘二饼却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他抬起头朝着张辂说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以前跟着李薛行走江湖觉得累,如今闲下来才知道,还是行走江湖有意思。” 张辂抬眼看了看刘二饼,说道:“你想行走江湖随时能走,我又没拦着你,再者说你住在我的客栈,挂的还是我的账,天底下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脸皮一般厚的人。” 他说着,还不忘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意思就是随时恭送刘二饼离开。 可刘二饼却丝毫不接离开的话茬......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三章 互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梦 高文台的事情算是落下了帷幕,满月客栈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又过了一些日子,无论是大名府那边,还是杭州那边,均没有消息传回来。 千面人也迟迟没来。 这让张辂颇为上火,嘴里起了不少泡。 可他现在还能做什么?也只有等而已。 …… 这天夜里,李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也总是睡不着。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 通一起身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翻来覆去的还不睡?” 李薛轻轻摇了摇头,道:“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清闲便没了......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四章 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事态严峻 李薛不知道曾庆达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她心中始终带着那一份期盼。 就算这辈子一直等下去,她也觉得无所谓,因为她见过了曾庆达眼中的光,便再也看不上周围那些同龄的男孩子。 只可惜老天有时候偏偏不喜欢随了人的意。 北元铁骑再一次南下打草谷。 这一次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不止装备精良人数更多,甚至还刻意隐瞒了消息。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app继续阅读。 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开平卫及长城一线的守军反应不及,直接被北元铁骑成功突破。 而开平村首当其冲,直接便暴露在了敌人的铁蹄之......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五章 事态严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是曾庆达? 千面人的武功不及张辂,但要放在江湖中,绝对算不上弱,再加上他的易容能力,在江湖上被人截杀的可能极低。 张辂与千面人算是过命的交情,千面人总是会不计回报地帮助他,在偌大的锦衣卫中,他能完全相信的人也只有千面人一个而已。 就连罗克敌还有高海永被相信的程度都还要排在千面人的后头。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张辂心中戚戚,他只恨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还不够发达,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一旁的李薛自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又从里面倒出......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六章 你是曾庆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钦差 张辂现在没有时间难过,因为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交代厨子还有跑堂一定要安置好曾庆达的遗体,便直接带着肖进出了满月客栈。 街上依旧无人,他们两人直接到了东昌府衙门口。 守门的衙役眼见有人前来,自然是手持风火棍拦在了门口。 “府衙重地,寻常人等不得擅闯。” 肖进原本是落在张辂后面半个身位,作为张辂的属下,他是极为懂规矩的。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同样,现在这个情况,他作为小弟,自然也不会让张辂率先开口说话。 只见肖进上前两步,将......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七章 钦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士气低迷 盛庸带着一队人马到了东昌城东门。 张辂已经带人在这里等候。 两人互相拱手客套几句,便进了东昌城。 同一时间,朱棣也率领人马在往东昌城赶路。 这一路上,为避免发生冲突,燕军刻意与明军保持着三十里的距离。 甚至在临近东昌城的时候,朱棣还刻意下令全军原地驻扎,只等明日再前往东昌城。 营地才刚刚扎下,燕军大将朱能便来到朱棣跟前。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朝着朱棣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王爷,营地已经扎好,周围发现了不少盛庸的游骑。” 靖难之役打......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八章 士气低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阳谋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朱棣抬头仰望星空,不禁叹息道:“本王一直以为那个侄儿没什么本事,却不想是本王看走了眼,他此番令张辂负责谈判事宜,正好能激化咱们燕军内部的矛盾,士弘切莫中了计!这是南军的阳谋!” 听了这番话,张玉如何能不敢动?其实到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随着燕王发疯,可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侄儿可是跟自己说过好几次要结交好燕王的,虽然后来自己侄儿跟燕王闹了些不愉快,但当靖难之役开始的时候,张玉还是鬼使神差地加入了燕军一...... 《夜江湖》第三百六十九章 阳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谈判前夕 肖进话音刚落,朱能便忍不住出声怒道:“岂有此理,居然让我家王爷去东昌城头谈判?这不相当于羊入虎口吗?你怎么不说让皇帝去北平城跟我家王爷谈判?” 朱棣知道朱能此番话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便没有怪罪,只是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士弘不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朱能是个纯粹的武人,他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朱棣的命令他不敢违背,便只能气咻地退到一旁。 朱棣也是眯着眼睛看着肖进,这眼神把肖进看得发毛。 隔了好半晌,才听朱......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章 谈判前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千斤门 虽然已经两夜没睡,但是身穿铠甲的朱棣却没有一点疲惫颓废之色,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依然给人很足的压迫感。 朱能走到朱棣身侧,牵过马的缰绳,对着朱棣开口说道:“末将知道无法说动王爷,那便让末将一同随王爷前往吧,就算东昌城是刀山火海,末将也愿意跟随王爷闯一闯。”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燕军不说是穷途末路吧,但至少兵无战心,这仗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可在这种情况之下,朱能还毅然决然地跟在朱棣......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一章 千斤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阵前 东昌城时刻都被关注着,所以刚刚那一幕,自然也落到了朝廷兵马和燕军的眼中。 只是事发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觉得错愕。 不是说好了谈判的吗?这都还没进城呢,连谈都还没谈呢,好像就直接崩了? 朱能最先反应过来,他冷哼一声,朝着张玉问道:“张玉!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张玉也是心中苦闷,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如今他百口莫辩,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朱能上前,直接拿起张玉之前插在地上的佩刀。 他一......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二章 阵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肖进牺牲 张辂点了点头,道:“事不迟疑。” 说完,他便要带头跃下城头,却不想一道铁链飞来,直接拦下了张辂的去路。 张辂后退半步,穆志勇和肖进立刻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护在了张辂身前。 张辂朝着铁链的主人远远看去,开口说道:“漕帮帮主李镇君,本指挥使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漕帮帮主李镇君。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远远朝着张辂一笑,开口说道:“张指挥使这是要去哪里?” 张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燕王到底......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三章 肖进牺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纪纲的谋算 张辂满眼皆是冷意,相较于李镇君的背叛朝廷,他更恨的是纪纲的背叛。 曾经他们一起战斗,一起为推翻九门和暗主而努力,虽然那时候纪纲更多是被张辂胁迫的。 可也是因为如此,纪纲从一个金陵城开赌场的小混混,一步步成为了统治金陵城黑道势力的新一任暗主,同时还加入了锦衣卫,就连金陵城的彩票事业纪纲都有抽成。 可以说纪纲现在的一切,都是张辂给的。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但此刻张辂却不明白,纪纲为何要背叛自己。 尽管心中满是不解,尽管胸中满是怒意......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四章 纪纲的谋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东昌之战 朱棣惊魂未定,只想着赶快回到燕军阵中,只是饶是他死命纵马,却还是很快被明军所包围。 由于接到了盛庸的进攻号角,所以这些明军也不答话,直接便开始死命攻击。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朱允炆虽然下过旨意,严禁伤害朱棣,可真到了军阵之上,谁又能顾得了谁?真杀红了眼,只管拼命挥刀,压根不会注意眼前之人是将军还是王爷。 朱棣到底也算是久经战阵,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他很快便静下了心神,尽管手下只有一些亲卫,人数不多,但装备优良,人人悍不畏死,......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五章 东昌之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城上城下 张辂手指微松,高文台的尸首直接滑落到了地上。 虽然面容肃穆,但他受伤颇重,还是没忍住咳出一口血来。 李镇君在江湖混迹不少年,纪纲这几年也颇有战斗经验,两人深知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绣春刀与九孔环首刀齐出,纷纷奔着张辂要害而去。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张辂向前半步,双手齐出,同时压住了李镇君和纪纲的手腕,然后身体猛然前窜,肩膀重重撞击在了李镇君和纪纲的身上。 他们哪能想到,即便张辂身上受了贯穿伤,也依旧如此勇猛,就这种伤势要是换了......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六章 城上城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血满衣 少了内力的依托,少林金钟罩便再也用不出来,只一瞬间,便有数把长枪洞穿了吴鹏和尚的胸膛。 一旁的张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疯了一般跑到吴鹏身旁,长刀落下,那些洞穿吴鹏的长枪也跟着纷纷断裂。 吴鹏踉跄一步,呼吸紊乱,不过却依旧站着。 受了如此重伤,体内又没有内力护着,便足以丢掉性命。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只是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对死亡的恐惧,可看不出重伤后的痛苦之色,他的脸上,唯有平静而已。 可张玉的脸上却早已老泪纵横,他今日是抱着必死......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七章 血满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来使平安 之后盛庸又亲自带兵攻了燕军营寨几次。 只可惜朱棣调度有方,加之燕军上下又全部被唤醒了斗志。 盛庸最后也只得无功而返。 朱棣这边也没有放松警惕,把游骑斥候纷纷派了出去。 翌日一早,朱棣这边才刚刚对付了一口早饭,朱能便进帐来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朱能朝着朱棣行了一礼,开口说道:“禀告王爷,斥候送来消息,天刚亮时,东昌城便派出使者还拉了一架大车,往咱们这边来了。” 听了这话,朱棣直接气得一掌拍在了桌上,“盛庸老贼欺人太甚,昨日谈判......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八章 来使平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英灵归营 朱棣冷哼一声,终是释放出了自己的桀骜,“本王有私心又如何?平心而论,文治武功,本王哪一样比不得朱允炆那小子?” 这种话本不该说出口,皇帝的名讳更是不能直呼。 但朱棣还是说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两人交情匪浅,平安是了解朱棣的,所以在平安面前,朱棣没必要说谎。 平安微微摇头,“当今陛下继位,那也是先皇定下的,皇位传承如此重要,又怎是只看文治武功便能下结论的?我相信,先皇之所以选择当今陛下,是有道理的。再者说这天下凡事都要讲个...... 《夜江湖》第三百七十九章 英灵归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