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气者,神明而寿》 第一章 食气者神明而寿 赵国,金溪镇,镇守府内练兵场。 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去,一群府兵已开始了晨练,早操。 金溪镇毗邻寒国,老国,是边境百战之地,民风尚武,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八岁孩童,妇孺女子,都懂得拳脚功夫。 镇守府内的府兵是镇守亲卫、私兵,更是如狼似虎,各个体态彪悍,气息沉凝。 砰砰砰! 这些府兵腰马合一,动作敏捷凌厉,拳出似剑,脚踢如风,显现出强劲的根底。 练兵场边镇守府的家丁、奴仆黑衣黑帽,匆匆而过,有个别驻足观看,就招来喝骂。 “这里练武,不是你们能看的!” “丁牛,还不快走,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丁牛生的牛高马大,面容粗狂,一对浓眉,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管事劈头痛斥: “不要以为自己还是天才,在这里你是镇守府最下等奴仆,要谨守自己的规矩,恪守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镇守府是庞然大物,直属的下人有数千,级别分为大总管家,大管事,小管事,家丁,奴仆,分管田产、矿业、商业等。 呵斥丁牛的管事,是镇守府管理私田的一个小管事,黄方,负责管理100亩私田的耕种秋收。 面对丁牛,也是傲气十足:“镇守大人把你安排到灵田耕种,是对你的考验,知道么?你每顿都有肉食,是其他低等奴仆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一定要记得镇守大人的恩德。” 丁牛心里朝他吐口水,敷衍了两句。 他原本是地球华国人,天生有反抗的骨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想要摆脱奴仆的身份。 “今天,你再犁五亩灵田。” 黄方集合了自己管理的五名农仆,给丁牛下了指派。 “其他人只要三亩,我就要五亩?” 其他几个奴仆幸灾乐祸地低笑,都有自己的小聪明,一共100亩田,丁牛做的多,他们就做的少。 黄方冷笑:“昨天三亩,今天你还有力气偷看府兵练武,可见是偷懒了!明天再看,就是十亩,要是完不成,家法伺候!” 镇守府以军法治家,严酷无情,下面的人只能无条件服从,更何况还是最下等的奴仆,敢抗辩都是错,动辄鞭打,杀威棒。 要是被他寻到由头,一顿棍棒鞭子打下来,能打的人皮开肉绽,下不来床,身体不好被打死也是常事。 丁牛忍了。 管事黄方带着他们几人,直奔镇守府后不远的梁家凹。 梁家凹三面环山,沃野千里,赵寒江蜿蜒而过,水泽便利,是一等一的良田。 此处是镇守府私有,谷内有重兵把手粮仓,各个出入口处守卫森严,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 就连在此耕种的农夫,就要有管事带队,验证腰牌,才能进入。 因为此地种的是珍珠米,是天下一绝。 食草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力量武艺,跟他平时吃什么息息相关。 普通愚民村夫,吃薯类根茎度日,浑浑噩噩。 如果能顿顿吃上肉食,又高他们一等,是武夫,是战士。 而能每天吃稻米的,则是贵胄。 珍珠米是米中的极品,个个颗粒饱满,大如珍珠,闻之生香,是练气士的食物。 食石者肥泽而不老,食气者神明而寿。 食用五谷杂粮的还属于普通人,吃灵丹妙药而长寿的是练气士,能够采食天地灵气生存的就是神明。 珍珠米是一种媲美灵丹妙药的谷物,只有梁家凹才能种植,一部分产出上贡朝廷,一部分镇守府自用。 镇守黄刚据守边陲二十余年,麾下兵强马壮,把金溪镇打造成铁桶一片,珍珠米功不可没。 丁牛胆大包天,趁秋天收割的时机,生啃过几次珍珠米,连谷皮一起嚼碎吞下,竟然不噎不干,还有一股甘甜清香的味道。 吃下之后,腹中生暖,神清气明。 不仅滋养他的体魄和真气,丁牛还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气冲向他的脑门,竟令他生出一些飘飘然的感觉,脑子清醒。 如果所料不差,这股气是灵气。 珍珠米,对他的身体和头脑都是大补。 真气还好说,吃五谷杂粮、肉食能够转化,而灵气却稀有,能开发头脑,以后会生出种种神异。 黄方负责的一百亩珍珠米比去年减收两担,被狠狠责罚了一顿,他一直怀疑是下面的人搞鬼,尤其怀疑丁牛。 大管家吩咐给丁牛每一顿提供肉食,他表面上遵从,暗中克扣一半自己享用,并且每次都派最重最累的活给他。 没想到丁牛不仅没有被累垮,个头还是蹭蹭蹭往上走,小小年纪人高马大,长的比他还高还壮,一十二岁已经凛然如成人,定然是偷吃。 黄方心中怀疑,每次派任务,都对他挑鼻子瞪眼,想看看这小子狗急跳墙,暴露出什么秘密。 他仅知道丁牛看到别人练武就迈不开腿,每天瞎练,却不知道丁牛有多拼命,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丁牛虽然还只是真气八阶,遇甲不破的下三阶,但是,对一个专事农活的农仆而言,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丁牛根本就不想理黄方这一个臭虫,那些让别人累死累活的苦差对他而言不仅不是折磨,还是他借此锤炼身体、意志的工具。 丁牛早就明白,这个残酷的世界没人帮他兜底,躺平等于倒下,而他还不服。 现在能让他变强的,就是这些压迫和痛苦。 一路到了牛房,拿了号牌去领耕牛,结果健实精壮的耕牛早被挑走,放牌的家丁看是丁牛,嘿嘿一笑,照例给他派了一头老弱病。 “给你留着呢。” “多谢。” 老牛看上去更老了,嘴唇附近全部变得斑白,像冬天的荞麦毫无生气,毛皮也不光滑。 这头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没人用了。 牛老了如果不中用,以后的命运,卖给牲口贩子,或者直接就杀了吃肉,免不了遭到屠宰。 这头老牛要是丁牛不用,也是这个命运。 丁牛刚被分来做农夫的时候,身材瘦弱,力气也少,全靠这头老牛出力,才能勉强跟上别人的步伐,免于累死、责罚,为自己挣了一条命。 现在他练出真气,身强体壮,不忍心老伙计被宰杀,每次都是用它。 随后他牵着这头老相识,带上犁田工具,直奔田区。 他们一组负责的田区就在赵寒江边上。 给老牛套上犁套,一人一牛往前,老牛没什么力气,全是丁牛在使劲。 丁牛暗中发力,浑身肌肉鼓涨,体内真气如同江水涌动, 嗬! 双臂饱满有力,两腿犹如推土机,一步一蹬,脚印深厚。 没过多少时间,头顶蒸出水蒸气,如同白烟袅袅。 出汗会带出身体的能量,造成浪费,丁牛也没办法,修为还不够。 如果是上三品的真气修为,真气凝成一块不外泄,就能锁住水汽,剧烈运动也不会出汗、流汗,达到不漏的境界,利用起身体的所有能量。 丁牛离这样的境界还差的很远,大概一个时辰,大汗淋漓,不过这才是刚刚热身。 种珍珠米的土地非同小可,坚硬凝结,不仅要深耕,还要细耕,寻常农夫来耕田,累死耕牛和农夫,恐怕一天耕不出一亩田。 梁家凹上千亩地,耕田的全是武夫,跟丁牛一组的其他四个农夫,都是盗匪,他们本事不高,算不上江洋大盗,没资格被编入军队。 被擒住为求活命,才在镇守府做奴仆受苦,每个人都锻炼了粗浅的真气法门,不是寻常的农夫。 饶是如此,他们玩命抽打着精壮的耕牛,使出吃奶的劲,还是赶不上丁牛的速度,丁牛犁完了两亩,他们也才犁完一亩,气喘如牛。 而丁牛神采奕奕。 管事的黄方看到对比,更是暗暗吃惊,丁牛的力气,简直猪突猛进,不似正常人。 黄方巡视了几圈,仔细检查丁牛的耕地,发现耕的极深,泥粒也细,是种植珍珠米最好的条件,挑不出毛病。 再去看其他几人的,斥责了几句,句句都夸丁牛。 其他几人脸上无光,都暗中大骂丁牛这个怪胎。 这又让黄方想起了那个传闻,丁牛此人,五岁时在金溪镇天赋测试中,曾经展现出极佳的天赋。 至于他为什么会流落到镇守府,当一个最底层的奴仆,有什么隐因,黄方却是不知道。 只有听大管事偶尔说起,才有一些微微的猜测。 丁牛不是家生子,是野生的奴才,把他丢在最底层,吃尽苦头,磨灭他的锐气,才好放心收为己用。 黄方知道,这是治家的惯用手段,就像他自己,只有五个下属,想要管教好他们,是恩威并施,谁要是敢当刺头,必须狠狠打压,以儆效尤,谁要是奉承他,必须提拔起来,给其他人做表率。 能力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忠心,驯服,听话。 丁牛虽然干事利落,一个人顶两个使,平时却对他爱答不理,不像其他人知情识趣,时常捧自己臭脚,很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 黄方很不喜欢他,明捧实贬,要让其他人排挤他,自己高高在上看戏。 丁牛岂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是懒得理他。 自己耕种的勤一点,到了收割的时候就能多出一点珍珠米,算好份额就能多吃一点,一年就只有这样大补的一次机会,是为自己种的。 他暗暗冷笑,这个黄方有功夫来针对他,不如去注意另外几个货,去年他们负责的田地珍珠米少出两担,他耕种的这些地按平均留足份额,只有多没有少,少去的显然是另外的田地。 不过那几个货把责任赖到了他头上,黄方识人不明,活该他受罚。 丁牛也奇怪,进出梁家凹,都要经历严密搜身,难道那几个货也生吃珍珠米,不然没办法带出去。 当晚,丁牛在梁家凹谷内住下,这次春耕,还要好几天。。 第二章 老牛,鱼怪 砰砰砰! 丁牛又在苦练。 时值春耕时节,地里还没有种下珍珠米谷种,梁家凹对这些农仆的安排最宽松。 等谷种播下,就要一直防备飞鸟、地虫、牲畜偷吃,还要引水灌溉,接下来分田插秧,肥土除草,等珍珠米长熟了,收割入库一整个循环。 一天到晚,都要有人看护,到那时,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 丁牛干完活,到了一个偏僻处锻炼力量,招式,不停做着各种动作。 梁家凹谷地各处,不乏有人在锤炼武艺,大多都是下了值的家丁,守卫,增强自己实力,想在镇守府得到重用,晋升。 丁牛以前偷看过一个老府兵练武,曾被抓到一次,看他年纪小才饶他一命,不过丁牛也被狠狠揍了一顿,后来这个府兵看他可怜,教了一些练功的诀窍。 上来就是站桩,锻炼腿力、腰力,四平桩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然后打拳,打的是金溪镇人人都会的一套无名长拳,一天三十来遍,又要两个时辰。 百遍拳,百日功。 天天如此。 以此为要求,以此为目标。 能坚持的继续,不能坚持的淘汰。 有人练成吗? 大多是职业军人、武夫。 但是像丁牛这样的农仆,能练出来的寥寥无几。 一天共十二个时辰,干完分派的农活,杂务就花了六七个时辰,还要苦练四个时辰,等于把休息的时间全用来练功。 绝大多数要么身体毁了,要么降低要求,要么中途放弃。 丁牛坚持下来,一直坚持到现在,并且气机感应,练出真气。 可惜那老府兵再看不到,丁牛打听到,两年前上战场,老府兵死在战阵之上。 丁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锻炼得更勤。 一拳一拳打出,汗水四溅,在夜光的照射下,闪着璀璨晶光。 砰砰砰! 丁牛击打树桩,又连打了数百下,感觉眼前金星四散,脑袋嗡嗡作响,疲惫到了极点。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晚上吃下去的那一点肉食、杂粮,早就消化的干干净净,体力压榨到极限。 肚子里没东西,供不上力气,再强的意志力都无法坚持。 丁牛喘着粗气,心里叹息。 这些年苦练,他进展不慢,但这是仗着年轻恢复快,透支身体换来的,他的意志和决心能够坚持,但是身体感觉很累,疲惫。 他知道很大一方面,是吃的东西、营养跟不上。 镇守府的那些府兵,天天大鱼大肉的吃,校尉、将军们,人参,燕窝当成口粮,更是有珍珠米供应,营养丰富,灵气充沛,而他根本没法比。 这样下去,不要说练成绝世高手,真气能练到中品,就该谢天谢地。 要是被征进入战场,怕是跟老府兵一样死的容易。 想要逃,逃不了,在镇守府内随便抓出一个府兵,他都打不过,被当成逃兵抓回来,直接处斩。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自己活的窝囊,死的窝囊。 丁牛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忍着浑身酸痛往回走。 再不回去休息,明早爬不起来,赶不上吃早膳,完不成分派……恶性循环,可就惨了。 每天的时间安排,如同绷紧的钢丝,他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很可能万劫不复。 这时已是深夜,整个梁家凹也只有丁牛这样苦练,附近一些练功的早走了。 丁牛从山坳处走出,一步步往回走。 哞!哞! 怎么有牛跑出来了? “看管耕牛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吧!”一听,丁牛知道那是牛的叫声,完成分派之后,所有牛都会被交回耕牛房,号牌交讫,责任明确,数百头耕牛统一喂养、看管、护理。 大半夜的牛跑到外面,肯定是看牛的人睡着了开小差,要是明早开工之前没找回去,少不了一顿鞭打,皮开肉绽。 丁牛连忙走过去,想要帮忙把牛带回,到时候请看牛的人帮忙照顾一下自己那头老牛,就说的过去。 月光之下,一头嘴唇附近斑白的老牛,舔着舌头,甩动尾巴,冲着丁牛轻轻哞了两声。 老牛? 丁牛心中惊讶,随后便担心起来。 走失的牛被抓回去,看管的人少不了要找它出气,老牛这状态,不要说一顿打,只要看牛的说句年老不中用,立刻就被卖了或者宰了,下场堪忧。 丁牛心里一紧,暗想着等下把它拉回去,得求个人情,自己把责任扛了,虽然少不了一顿鞭子,但自己皮糙肉厚扛得住。 再说了,正值春耕,他们也不会把他打的太狠了,或者暂且记下,接下来还得他出力。 他心中也奇怪,老牛素来通人性,不似那些蛮牛乱跑乱走,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丁牛快步上前,不等他近身,老牛又对他哞了一声,牛眼浑浊,慢悠悠地转了个身,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嗯? 丁牛又轻声叫了两声,老牛没有回应,继续走着,丁牛错愕片刻,老牛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 再细看,它走路的样子,晃晃悠悠,站立不稳,背上毛皮也非常衰败。 丁牛看的分明,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痛。 他明白过来,老牛命不久矣,刚才寻过来,是找他道别。 丁牛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有些酸了。 他抹了一把酸涩的眼睛,没有发出声音。 在静谧、沉默的气氛之中,一牛,一人,在微弱的月色下一前一后。 丁牛知道很多家养的猫狗、牲口,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会离开家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死去,老牛或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默默跟着,准备等老牛死去的时候,把它深埋了,省得被人找到,还要被拿回去吃肉,这么大一头牛丢失,那些看牛的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出来寻找。 说不准,到时候自己也会被分到一些肉食,不知不觉吃下去。 丁牛一想到这,心里难受的不行。 哗啦!哗啦! 赵寒江水波荡漾,击打两岸,在深夜中显得更加响亮,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赵寒江边。 正是这一条赵寒江,哺育了整个梁家凹的千亩梁田,使这里盛产珍珠米。 扑通。 老牛迈入河中,沉了下去。 丁牛心中一紧,连忙跟下去,老牛难道准备从赵寒江离开梁家凹?老牛聪慧,也知道留在这里,死了也要被吃肉。 可是赵寒江进出梁家凹的两头铸有水坝,不是镇守府建的,早在几百年前就有,现在在掌管在镇守府内。 一方面蓄水用于灌溉,有专人看守开闸放水,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奸细,敌人从水路轻易潜入。 老牛再通人性,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如果被看守的人发现了,还是不能离开。 却不料老牛不随河水漂流,反而沉入水底,往深处去。 赵寒江不知道有多深,丁牛跟着老牛下潜,不知不觉下潜了近百米,早前深吸的一口气早就用尽,幸好还有真气应急。 反观老牛则似乎如鱼得水,晃晃悠悠,比陆上轻快得多。 丁牛忽然想到一个前世看到的传闻:所谓避水金睛兽,就是大水牛。 到了这个深度,丁牛真气消耗剧烈,胸腔被压迫紧憋,心脏咚咚咚如同擂鼓,比他犁一亩地的消耗都大,再久,感觉难以坚持。 丁牛观察了下老牛,老牛仍有余力。 他准备返回,老牛有这样的本事,恐怕用不到他来善后,那些看牛的也不会到水下这么深来找它…… 百米的深度仅有点点微光,还是真气刺激眼部穴位才使得视力大增,再往前,他也看不清楚前面究竟有什么,丁牛也有些心慌。 这时,老牛忽然一转,往岸边靠去,丁牛感受到波动,心中一动。 于是再跟着一段,整个身体像是被拽在别人手中,不断攥紧,难受的想要吐血。 终于,他们进入水底的一处洞穴,丁牛当机立断,没有再跟着老牛,掉头返回。 他真气快尽,再跟下去前途未卜,既然知道这里,以后做好准备再来探过。 丁牛深深看了老牛一眼,再见了! 他直线上潜,迅速返航。 啵! 出水了! 丁牛深吸一口气,如同龙吸水,足足吸了半分钟,直到肺部再也装不下,这才罢休。 这一口气,差点没接回来。 他记好位置,用缓回来的一点真气驱干水分,没有停留返回宿舍通铺。 看门的守卫看见是他,见怪不怪放他进去。 “丁牛,又练的这么晚,不要耽误明天的农活。” “知道了。” 另一边,老牛曲曲弯弯前进大概百米,再斜向上浮游一段,不出片刻,踏出水面,入眼处是一块空地,后面是一堵石壁。 老牛以最后的气力爬上岸。 忽然,黑暗中恶风袭来,一道黑影迅猛跳上老牛背部,发出屋里哇啦的低吼,它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老牛本就油尽灯枯,低嚎一声,顷刻扑倒。 那人形怪物,便伏在上方,大快朵颐。 许久之后,怪物心满意足离开,往回走,在一处宽广的石洞,遍地动物残骸、鱼骨,还有一些人类的骨头。 怪物在石壁一处停下,边上竟是一堆堆还未脱皮的珍珠米谷颗,在如此潮湿阴暗的环境下,居然不腐不潮,散发出悠然的香气。 若是镇守府的粮仓管事看到了,定然要大喊捉贼。 这还不算,靠着石壁处铺着几层厚厚的稻草,带着丝丝清香。 那怪物一米出头,浑身鳞片,长着别扭的四肢,手脚带璞,头上竟是一颗鱼头。 这是一头鱼怪。 鱼怪学着人样,四仰八叉躺在稻草之上,颇懂得享受,它紧靠石壁酣然入睡,时不时呜哩哇啦的说起梦话。 第三章 刺杀 第二天一早,丁牛按时起床,吃早食,领分派,照例是五亩。 去耕牛房领牛,自然领不到老牛,丁牛假意问了一句,小管事冷言冷语: “那牛年老卖了,丁牛,这次给你精壮的,你捡到便宜,要好好干!” 看来他们不愿意声张,丁牛乐得如此,领了牛自去耕田。 他有意积攒体力,耕田时便让那头壮牛多出了些力,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将将把五亩的分派犁完,比昨天慢了许多。 晚上照例去练功,找到了一个僻静处开始,不过只扎四平桩,练基本拳路,锻炼基本力量,打树桩先停一天,保留体力。 一直到了夜深人静,养的神精气足,真气充沛,丁牛出发。 为安全起见,腰里别了一把匕首。 循着赵寒江找到昨天的位置,再次确认没有尾巴,丁牛抓着河岸往下,一步一步,有所凭依。 只不过再次来寻找,就出现了一些偏差。 第一次下去,并没有找到目标。 丁牛保持冷静,绝不贪功冒进,即便是找不到那处洞穴,也不心急。 下水深潜,水压对身体挤压很厉害,同时十分耗费真气,如果能坚持许久,也是一种锻炼。 相比击打树桩,是另一种锻炼方法,水下幽暗未知,令人心生恐惧,如果能做到平心静气,自然会锻炼到心性,耐力。 丁牛发现这样的锻炼也是一种很好途径,他决定以后增加这样的训练。 来回两次,越发熟练,而且不慌不忙。 第三趟下去,丁牛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那处洞口。 他仍旧十分小心,一路潜行,终于看到出水口,慢慢冒头,第一眼看到老牛倒在前方。 丁牛心里一惊,也不敢贸然吸气,仍旧以真气代替呼吸。 他轻手轻脚,十分缓慢地摸过去,等到近了,便看到老牛背部恐怖的豁口,少了大块的血肉。 惨不忍睹。 丁牛只看一眼,心里生出怒气。 他强自压下,检查老牛伤口,背部伤口看上去恐怖,但失去的血肉不算多,倒是先是腹部被掏空。 丁牛再细看: 伤口不是剑戳刀割那么齐整,反而像是生啃,撕扯,边缘破破烂烂。 如果不是在这水底暗洞,丁牛会认为这是猛兽撕咬,但是在这么深的水洞里面,又有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习性? 丁牛不知其解。 他暗自调息真气,悄悄返回。 不管是什么东西,吃得多,往往力气不小,凶猛。 不过丁牛已经知道了它的习性:生食血肉,喜食内脏。 这就有办法对付。 回去后,丁牛躺在床上,天人交战。 前两次惦记老牛,下水无知无畏,是不知道地下暗洞里面的危险,现在危险已经明确摆在他的眼前。 现实不由得他不清醒。 那里有未知的生吃血肉的怪物。 老牛已经死了,本来也活不长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值不值得再次冒险? 即便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牛在他年幼无力的时候,实质意义上的救他一命,如果只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其实他从没有真正感念老牛的恩德。 他就得接受一个现实:他的品格,意志,决心,不过如此。 如果真的把老牛当恩人,他就不会犹豫。 丁牛想到这里,安然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丁牛早早完成派发的农活,去往梁家凹山脚的桑地。 正值春耕,也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梁家凹除去中间的千亩良田,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镇守府的一些妇孺还从事着其他的活计。 比如种桑养蚕。 这里的桑不是桑树,而是一种叫做地桑的植物,丁牛认识这东西,在地球上叫做碧麻,这玩意在很多地方都有,叶子能养蚕,种子能榨油,能吃能用来做灯油照明。 在这里,地桑同样用来养蚕,而且地桑子用刀一拍,在锅里一煎,一会儿功夫油就炼出来,放上葱花一炝锅,整条街都香气四溢,如果再打一个蛋下去,简直要命。 丁牛为了练功想尽了办法,逮什么吃什么,就差神农尝百草,自从发现地桑,老早就打起主意。 这次过来,厚着脸皮向种桑的婶婶讨要地桑子,许了不少的好处,才要到一些,加上自己偷偷攒的,有了一堆。 拿了这些地桑子,却不是用来进补。 用了瓶瓶罐罐,大树叶之类的器具,简简单单弄了些不怎么纯净的蒸馏水,把地桑子捣成浆液,洗涤,用纱布滤出沉淀,阴干得到粉末。 这些粉末,是一种剧毒之物。 只不过不能遇热。 得到这些,又想方设法,花了所有积蓄,偷偷从厨房伙计手上买到一只活鸡。 再准备密闭的铁箱子,剔骨刀,最后把粉末用米粉裹成丸。 到了夜里,照例是出去练功。 到了算好的时间,偷偷来到赵寒江,把米粉丸子给鸡喂下去,然后一把抓起塞入铁箱,争分夺秒。 一路下水,首先不能把鸡闷死,压死,第二,要抓紧时间,如果粉末外的米粉壳消化完毕,露出里面的毒粉,鸡首先就死了。 丁牛胆大心细,算好时间,鼓动真气,手脚配合十分麻利,下水之初非常快,等进了洞过弯,再到出水口,便保持了谨慎。 这一路,很可能爆发很多意外。 比如: 要是中途遇到敌人怎么办? 两次下来都没遇到,那就严格按前两次下来的时间,不早不晚,遵循成功经验。 要是到了地方,丢出鸡去,结果敌人不在?那么,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 丁牛不会气馁,下一次继续。 如果毒不死敌人,又怎么办? 那就再想别的法子。 对这些,丁牛都有计划。 意外总是会有,所有安排只有六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 出水之后,鸡还活着,卡住脖子,令它叫不出声。 铁笼沉入水底,咬着剔骨刀,慢慢上岸,再看老牛,背部血肉又少了一大块。 此物以老牛为食,只怕不用出去捕猎,很可能还在这里。 丁牛观察四周,小心翼翼,钻入老牛腹中,腥臭和腐味扑面,黏糊糊的血块滑落在脸上,手上,身上。 丁牛忍着不适,暗道老牛保佑,为你报仇! 咯咯咯! 手中一甩,手里的活鸡便被丢出去,扑棱翅膀,咯咯乱叫。 丁牛彻底滑入牛腹,凝聚真气于耳部,凝神以待。 老牛保佑! 片刻之后,浓重的鱼腥味,以及呜哩哇啦的叫声充斥鼻子、耳边,活鸡叫声戛然而止,随之,是撕扯,咀嚼,吞咽的声音。 在黑暗密闭的空间,耳边听着一个怪声,钢牙碰撞,嚼碎骨头,吞食呜咽,饶是丁牛有心理准备,仍觉毛发倒竖。 接下来更加恐怖,那怪物吞了活鸡,似乎尝到了新鲜血肉,兴奋怪叫,仍不尽兴,跳到老牛背上,疯狂撕扯,啃噬。 丁牛在下面,与它仅仅皮肉之隔,感受到了骤然增多的分量,吞咽,撕咬的声音就在头顶。 如果那怪物再吃下去,他们就要四目相对。 丁牛完全以真气代替呼吸,抓紧剔骨尖刀,严阵以待。 地桑子虽是剧毒,但发作不算快,丁牛本准备潜伏一段时间,但如果此时被发现,那就正面一战。 他身强体壮,胆色十足,只觉得,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丁牛抱着坚定的决心,任由上面的怪物折腾,躺在那儿屏气凝神。 等到发动,必定是雷霆一击。 临了临了,那怪物却咕唧叫了两声,跳走了。 丁牛心想,搞什么古怪? 听着吧嗒声远去,丁牛慢慢从牛腹滑出一些,偷眼看去。 如此水底深洞,本应该黑暗无光,但是入目所及,却有一些磷光。 丁牛凝聚目力,所见遍地都是动物尸骸、鱼骨,顿时有些吃惊,想到老牛之前的异状,丁牛不禁猜测,难道这里是什么动物冢,临死的动物,都会藏到这里悄悄死去? 借着磷光,他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形怪物,只有一米多长,似乎是个矮子,它在石壁前手舞足蹈。 丁牛再看,石壁之上,隐隐约约汇着祥云宫阙,体态婀娜的古装女子,弹拨手抚琵琶琴瑟,看上去都是天上仙子,绝非人间气象。 原来,不算是鱼怪,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此的人。 是什么人在此地耗费功夫,在石壁上留下如此精美逼真的壁画? 丁牛心里不住猜测。 那怪物站在石壁之前,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在膜拜石壁上的仙子。 忽的,怪物口中吐出一个红丸,鲜红胜血,外边隐隐有一层绿色光晕包裹着,被怪物吐出来又吸进去,反反复复摆弄不休。 丁牛看它忽然吐出红丸,心中不甚惊诧,居然是个妖怪! 他也曾听说过这个世界有练气士,有仙人,但是从未真正见过。 不由暗道糟糕,只能更加谨慎。 丁牛心道这红丸必定是妖怪内丹,性命所在,全身精气都凝聚在里面,但是现在离得太远,想要冒险夺丹,不太现实。 他只想到一个机会,那就是怪物毒发。 不管是之前的刺杀,还是夺取内丹,等的都是这个机会。 计划不变,他更加耐心地调整精气神,蓄积力气、情绪、决心。 等待,等待,还是等待。 此刻,他是最耐心的猎人和杀手。 第四章 命盘 呜哇!呜哇!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躺下安睡的怪物,忽然一跃而起,痛苦大叫。 来了! 丁牛精神一振,再看时,怪物满地打滚,丁牛也不禁心惊,地桑子毒发作很缓慢,但是一旦发作就已致命,怪物还能这样生龙活虎打滚,生命力强悍超过一般的武者太多。 不仅如此,怪物居然忍住剧痛坐下,再次吐出内丹,与石壁遥相呼应,吞吞吐吐,似在解毒。吞吐之间,痛苦的哼声在缓解。 丁牛苦等到现在,哪会给它这个机会。 从牛腹中悄无声息滑出,猫腰静步,那怪物专注解毒,没有发现他。 等到了近处,丁牛不再隐藏,真气爆发灌注双腿,一瞬间比博尔特还快,几个起落冲到进前,一记蝎子摆尾横踢怪物头部。 啪! 这一腿含恨而发,爆发式催动真气,又快又猛,发出震响,即便一颗十五公分的树也能拦腰踢断。 但这一脚鞭去,却没能踢爆怪物的脑袋,甚至没能踢歪它的脖子。 怪物整个被踢飞。 看着凶猛,实际上丁牛知道,这是怪物筋骨强健,全身连成一块。 这一脚被它全身承受,受伤不重。 那怪物中毒之余,失了察觉,被一脚踹出数米远的石壁上,一股丹气断绝,正吸在半空的那一枚红丸,当即就落入地上,滴滴溜溜打滚。 丁牛兔起鹘落,哈腰一捞将地上的红丸抄起,闻之异香阵阵。 怪物生命精华都在内丹上所系,眼见丹丸被夺,急地发狂起来,朝着丁牛猛扑。 丁牛得手之后并没有丝毫停留,避其锋芒。 此地还算空旷,但也逃不到哪里去,丁牛不仅左闪右避,拖延时间令怪物毒发身亡,而且在辗转间窥探机会,要给怪物致命一击。 怪物内丹被夺,身中剧毒,本就不堪重负,这时候已经失了章法,不过临死的反扑极为疯狂,暴虐。 丁牛瞅准机会捅了几刀,居然砍不进去,听到金铁交鸣的声响。 它的一身鳞甲,坚固如同铁甲。 只不过,终究是大势已去。 怪物倒地。 丁牛退后,大口喘气。 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是被脱水。 这才真正有时间打量怪物的模样,鱼头人身,四肢别扭,怪模怪样。 丁牛吐了一口气,全身劲道一泄,四肢百骸,顿时无一不疼,无一不痛。 战时跟怪物猛拼了几次,发现怪物小小身躯,力大如牛,要不是中了毒,又被夺了内丹,丁牛自认不是正面对手。 饶是他精心准备,怪物临死反扑,让他吃了不少亏。 战时还感觉不到疼痛,这时候发现大腿只是被刮到一下,肿了一大块,疼痛欲裂,靠着石壁缓缓坐下,摸着身体,肋骨也被撞断了两根。 被抓破的伤口有好几条。 真气也全部用尽,怪物再坚持一刻,他恐怕都撑不住。 丁牛暗暗心悸,忍着痛打坐,回复体力、真气。 过了片刻,稍微缓回气,评估状况,却很不乐观。 腿伤了不好用力,下水打不起水,要潜出去困难万分。 肋骨断了,断裂的骨头恐怕要被水底强压压着,万一戳到内脏,弄得内伤,那便大事不好。 他清楚这个样子,回不到岸上去。 可如果明日干活之前点卯不到,小管事给他安一个逃兵之罪,不是不可能。 伤成这样,他不后悔,一片丹心用自照,念头通达。 不过既然活了下来,自然要争取更多。 总得想办法回去。 他把目光放在那颗内丹上。 异香阵阵,令他食指大动。 按说,吞下这内丹,他能增添几十年的功力……但那只是传闻,还需验证。 他没有贸然吞下,鱼怪凝聚这东西,并不是为了吃的。 他暗自揣摩,回忆,鱼怪吞吐内丹到空中,是以一种丹气控制它。 丁牛顿时心中一动,以仅有的真气去触碰,激发。 一种连接产生了。 用于激发的真气更大量的返回,并带着一种令他头脑清明的气,往他的头部天门汇集。 一瞬间,他的嗅觉,触觉,视觉都被扩大。 昏暗的石室,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丁牛马上意识到,那是灵气。 吃珍珠米,曾经感觉到的那种灵气。 随着反馈,更多的真气返回,丁牛自然而然加大这个连接,循环。 内丹浮空,更多的真气、灵气返回,滔滔江河,持续不断。 它们冲刷丁牛的经络,血肉,骨骼,咕嘟咕嘟,丁牛浑身上线的毛孔仿佛都在呼吸,不停有臭气、臭汗,污血不断渗出,片刻之后,变得厚厚一层。 丁牛还沉浸在真气循环的快感之中,无数的灵气往他的头部汇集,不断凝聚,一个似真似幻的气旋产生,它八角八边,犹如一个盘子。 如果有练气士在此,就能认出这个气旋,乃是命盘的雏形。 凝聚命盘,就是真正的练气士,命盘能滋养、储存炁,而使用炁,能发挥出超出肉体的力量,喷云吐雾,虚空腾飞。 而且,命盘如同磨豆浆的石磨,一个体内洞天,将坚硬的黄豆磨成人体容易吸收的豆浆,而命盘能将天材地宝,提炼出精纯的真气、灵气、法力。 三者都能催动炁,不过效果天差地别。 普通人吃东西,营养只能吸收一部分,而命盘把吃的东西磨成精细的真气、灵气,法力,一点都没有浪费,营养全部吸收。 如果没有命盘,天材地宝吃下去吸收不了,或者能量杂然不纯,对修炼没有好处。 命盘是练气士消磨万物、提高修为的根基。 凝结不易,晋升不易。 鱼怪成精,化形,得数百年的修为,都凝聚在这一颗内丹之内,丁牛要是把它吞下,打破能量平衡,精华倾泻而出,反而虚不受补,刹那间七窍流血而死。 只有像刚才那般以平和的法子,以真气循环与之缓缓交融,才是正道。 丁牛现在的头脑非常清醒,一瞬间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与此同时,他也从入定中醒来,嗅觉灵敏,周身腥臭难闻,令人难以忍受,不得不就近洗了一个澡。 顿时全身清爽,呼吸之中都是香气,口津生香,头脑也无比醒目,今天遭遇,刚才的打斗,以及许许多多奇思妙想纷纷涌现,走马观花各种细节纷至沓来,清清楚楚,就好像一个傻瓜突然开了窍。 丁牛意识到,刚才他经历了一场伐毛洗髓,他的真气从九品升到八品,就经历过一次,不过规模、效果,远远比不上这一次。 而在不经意间,他腿部、肋骨的损伤,都痊愈了。 真气也变得十分浑厚,丁牛能清晰感觉,他的真气离升品不远。 真气七品,虽然还是下三品,但他这个年纪,就表现出了潜力,勉强有加入镇守府府兵的资格,能不能过考核另说,当然即便加入,肯定不是精锐,很大可能做个火头兵,杂兵。 丁牛不管其他,看向手中的内丹,仍旧是光彩熠熠,异香连连,只不过较一开始小了不少。 丁牛知道,刚才自己贪多吸收了里面太多的灵气。 他嘴一张,就把内丹吞入口中,不过没有吞到肚里,只是含在嘴里,慢慢逗弄。 手脚飞快,将附近清理一下,去把老牛的尸骸搬了过来,找了个风水宝位给它放下,摆正。 丁牛竖力抱拳,自觉俯仰无愧: “老牛,为你报仇了,我不愧你!” 以对老友送别之礼,拜了三拜。 异相突生。 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流,从老牛身上升起,径直往丁牛身上投来,与此同时,丁牛体内刚刚凝聚的气旋也发出异动,产生一股明确的吸力,将那一颗介乎真实与虚幻的气状水滴捕捉。 这一股气,就是炁。 气旋围绕炁,加快旋转,丁牛脑中似听到天雷、气发、四时风雨,天门大开,而气旋卓然凝聚成型,发出莹莹白光。 命盘成了! 命盘之上,炁缓缓旋转,与丁牛的眼睛建立了联系。 丁牛再看四周,目光如电,此时即便不用真气催发视觉,昏暗的水滴石洞的所有,都被他一览无遗,如同在白天看到。 他此时的视力,不仅仅能用夜视来形容,不仅如此,眼前的世界,在他眼前分层,层次分明,他似乎能够看透本质——等等! 丁牛不禁揉了下眼睛,他竟看到老牛站在他眼前,伸舌舔嘴,甩起尾巴,无声朝他哞了两声,一如当年在耕牛房领到它,初见时的情景。 丁牛不禁伸出手,却捞了个空,从老牛的身体里透过。 他连忙晃了下脑袋,再看时,老牛仍是栩栩如生,丁牛确定眼前的影像不是幻像,此时老牛转身,一步一摇,慢慢没入后方的石壁之内,消失不见。 …… 丁牛伫立在石壁前方,伸手抚摸。 真实无虚。 一时间,他竟有些呆了。 第五章 秘密基地 丁牛没有发呆太久。 稍微收拾了下,先离开这里。 方才一瞥之间,已经看到了珍珠米堆,草堆,还有那个死去的鱼怪,才发现这鱼怪原来也是偷米的贼。 一切都记在脑子里,这一趟出来太久,得速速回归,暂没时间料理。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里,以及后方老牛消失的石壁,入水离开。 以后,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上了岸,发现天已快亮。 丁牛暗道糟糕,他一夜未归,只怕看门的家丁要起疑,心下一动就找了个借口,干脆就不回去了,有人问起来,就说练的累了,困了,就在外面睡了一觉。 他又想到,这个借口用个一次两次倒也无事,不过以后他会经常入水去往秘密基地,总是这样说,恐怕别人也不信。 得想个法子。 看看时间,离开早诞还有一点时间,宿舍之外,这时候已经有勤力的家丁、护卫在外边进行早练,努力的人,也不止丁牛一人。 丁牛偷偷融入其中,争取把昨晚落下的拳脚功夫补上。 这一练,不仅真气雄厚许多,浑身筋肉、骨骼好像连成一块,一发力动辄全身,刺出一拳,居然产生隐隐的空气裂响。 这是拳脚力道和速度,到了一定的程度。 丁牛想到昨天与自己交手的鱼怪,也是浑身连成一片,筋强体壮,个头小小,力气如牛,到这时,是真正切切感觉到自己脱胎换骨。 体内的命盘,老牛处的炁,在缓缓旋转,嘴中含着的内丹,不断与他的真气交汇,进行循环,真切实在。 一想到昨夜的遭遇,恍如隔世。 丁牛收着力,打完拳脚,一点都没有显露。 既然出现了鱼怪,内丹,体内奇怪的盘子,水滴,那么,妖怪,仙人,这些都是早晚要遇到的,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这时候要谨记闷声发大财。 吃过早饭,集合领今日农活分派,小管事果然问起丁牛昨夜彻夜未归的情况,丁牛知道,看宿舍的家丁未必管他,定是同组的其他人告密。 丁牛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说起自己的借口,小管事黄方没有怀疑,他知道丁牛的确苦练,只是警告他,若是完不成分派,家法伺候。 丁牛身怀异宝,底气十足,内心根本不惧。 接下来,丁牛间隔一两天,中间就去一次水底秘洞。 夜不归宿的次数多了,小管事黄方和同组的农仆自然怀疑。 这家伙如此苦练,白天还要干比他们重一倍的活,居然还是每天精神饱满,气血红润,不可思议之极。 黄方认定他有什么秘密,暗暗注意,数次暗暗跟踪。 可是丁牛也十分狡猾,他现在感觉敏锐,早就发现了暗中的偷窥,心不慌脸不红,按部就班练完拳脚,居然真的就地而睡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到第二天起来,照样神采奕奕。 跟踪了几次之后,黄方先受不了,他虽是小管事,平日里也不是不做事吃干饭,几次通宵下来,精神极差,白天瞌睡开小差被大管事逮住,狠狠臭骂了几顿。 再出错,恐怕要挨鞭子。 黄方虽然还是怀疑,但却无可奈何。 丁牛趁着几次进入秘密基地,已经把里面的珍珠米清理,归拢,粗略估算,整整有千斤,这鱼怪,真是好大一条贼。 如今便宜了他,珍珠米神奇,不潮不腐,能保存很久,省了他很大的心思。 一千来斤,够他吃一段时间。 鱼怪也被他整治一番,血肉下不去口丢了,鱼皮带鳞制成一件十分粗简的鱼鳞上衣,没有办法,他身材高大,而那鱼怪体型较小,做不了全身甲。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面,丁牛进行了魔鬼式的锻炼,他有珍珠米,就算镇守府内的精锐府兵天天大鱼大肉,甚至人参鹿茸燕窝的吃,都比不上他的待遇,也只有镇守,或是心腹大将之类,才能天天吃珍珠米。 不仅如此,太过高强的锻炼,很容易练伤身体,但是丁牛有内丹打底,能够进行快速修复,他可以不要命地进行更大强度的锻炼,他现在能潜入赵寒江近两百米的深度,与强大的水压,与水底的暗流搏斗。 丁牛最满意的还是自己的斗志和意志,即便每天痛的死去活来,累的精疲力尽,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每天都有一个从心底发出声音在督促他,要更高更快更强。 丁牛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个武痴。 一天,两天,三天。 他能感觉出来,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身体越来越强壮,一块块筋肉紧密结实,柔韧而富有力量,他的筋肉强度,骨骼密度都在增大,体型不见得变大,但是体重已经重了很多。 体内的灵气旋也完全成型,犹如一个磨盘缓缓转动,将他所有吸收的营养,转化为真气、灵气,不断滋养自己的身体,大脑,提纯真气。 现在的他,一脚踢开耕牛,一口气犁十亩珍珠田不脸红不出汗,有如人形拖拉机。 全力催动真气,如同大川奔流,力量涛涛,他现在已经能够打出强力的真气劲,又叫做真空劲,威力能击破敌人的护甲,也能隔山打牛。 这是真气7品往上,突破到6品的征兆。 他的肉身强度,真气强度,都得到突飞猛进, 现在的他自信满满,即便是遇到镇守府的精锐府兵,也能一较长短。 在他心里,天下大可去得。 不过他还是窝在梁家凹,每天有珍珠米进补,他修炼一日千里,除非遇到瓶颈,他才考虑到外面寻找机会。 不仅如此,老牛最后没入石壁的场景,还在他眼前历历在目。 老牛临死为什么会去水底石洞?是为了灵魂安息?那么地上的那些动物骸骨、鱼骨,未必都是鱼怪吃的,而石壁之后是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有那些精巧的壁画。 这一切疑问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如果不弄明白,他心里就有牵挂。 春去秋来,又到了一年丰收的日子。 这一天,就连镇守黄刚本人都会到梁家凹来,主持一年一度的秋祭,缅怀祖德,感恩思源,然后进行珍珠米的收割。 在这之后就是农闲,不过各地的气氛,没有任何放松,反而有些肃杀。 秋后,要秣马厉兵。 一来收割之后粮草充足,二来农闲不耽误生产,容易招兵买马,入冬之前再去邻国打谷草,劫掠一笔,过一个肥冬。 每年到这个时候,战事频发,不管是准备劫掠还是防守,都要操练兵马,补充兵源,甚至会征农仆进入军队参战。 秋祭这一天,小管事黄方显得十分亢奋,今年是一个丰收年,他所管理的100亩私田的珍珠米长势良好,到现在稻穗累累,眼看要比往年多产不少。 去年被责罚,他仍耿耿于怀,只盼今年能翻身、长脸。 如果得了一句夸奖,甚至能在秋祭之后分得一碗珍珠米饭,与镇守大人共食,这是何等的荣耀! 一大早,黄方督促自己管理的五个农仆,今天,他对丁牛都眉开眼笑: “今天秋祭,进行秋收,你们要好好收割,仔细不放过一粒珍珠米,如果做到雀不食,我赏你们好酒好肉!” 所谓的雀不食,是在收割之后,放出灵雀检验,如果灵雀伫足,说明收割不仔细,地里留下了珍珠米残留,到时负责的小管事和农仆少不了一顿训斥,如果灵雀伫足良久,那么说明残留更多,这时候皮鞭、棍棒伺候,更多,那就要杀头。 而雀不食,说明收割卖力,地上一粒珍珠米不留下,尽数归仓。 这样,就是做到了本分,会得到赞赏和奖励。 大伙得到应允,都轰然叫好,丁牛也随意凑了两句,此时,各处都是这样的叫声,很多人都想在镇守大人面前,表现自己。 丁牛觉得这些东西与自己无关。 他韬光养晦,这一年表面上与世无争,暗地里拼命努力,此时的他的真气已达六品,破甲伤敌,轻而易举,仅凭真气的修为,如果到了江湖中厮混,也算得上高手,而到军阵之中,这样的实力,也能混个头目、校尉当当。 更何况,他还有鱼怪内丹,不断淬炼肉身、真气,补充灵气,他的肉身十分精瘦凝实,完全连成一块,比普通的横练功夫金钟罩、铁布衫还要扎实。 他命盘之中的水滴,老牛最后的馈赠,牛眼泪,是一种类似于第三只眼功能,能分阴阳,他现在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丁牛越发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奇妙,他现在根本不想出风头,只想安安静静修炼。 镇守主持的祭祀,与他们这些最下等的农仆没什么关系,早上饱食一顿后,他们就已进入地里收割。 丁牛不快不慢,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的活,但凡有谷粒掉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掉一颗,他吃一颗,速度之快,一般人根本看不清。 在田边巡视的黄方只看到他埋头苦干,哪里知道他在埋头苦嚼,心里还暗暗点头:丁牛这厮真是一头好牛,身强体健,勤勤恳恳,不争不抢,老实本分,可惜,就是清高、木讷,不会做人。 丁牛一边吃一边干,美得很。 什么雀不食,都没他吃的干净。 马无夜草不肥。 第六章 观仙碑 梁家凹别院内,主持完秋祭的镇守大人黄刚,此时在偏厅人饮茶,此人面目雄阔,不怒自威。 他镇守一地,手掌大权,气质如山如海,城府深不可测。 梁家凹此地的大管事忙不迭鞍前马后伺候,想要露脸。 他正在汇报一年来的收成: “珍珠米今年该有八千石,丝绸有10万匹,粮油、山果……” 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八千石,算下来,亩产千斤,值得一句夸奖。 “辛苦了。”黄刚微微点头。 大管事听了受宠若惊:“为大人分忧,算不上辛苦。” “嗯,下去吧。” 大管事连忙退下。 黄刚身边一人,这才微微一笑:“主家,今年金溪丰收,反而我们的邻居收成不好,不如我们去做客一趟,此消彼长……” “梅先生,我明白。”黄刚把手一挥,制止了他说话,他皱起眉头,顾虑深重: “国主雄才,远交近攻,联合寒国钳制老国,今年终见成效,那寒老城过了今年,恐怕要归于我们赵国之手,今年不能去了,会惹出变故。” “哦,寒老城若是归入我赵国,与金溪连成一片,加起来就有一郡之地,我赵国就有第九郡,需得一位郡守格的大才经营镇守,此地能堪此任者,唯有主家一人。”梅先生这样说着,没有欣喜的意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主家镇守边陲二十余年,根深蒂固,只怕有人不放心。” “是啊。”黄刚叹一口气:“我已得到消息,这一次,八王子正在请缨镇守寒老城,自带一批才干,如果八王子来寒老城做郡守,我便要受他的节制。” 梅先生沉吟:“如此的话,我们便需要去王都走动一番……如此说来,今年的珍珠米分派,要慎之又慎了。” 黄刚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国主的供养不能少,接下来王都贵胄,贵戚都需要打好关系……” 这时,一个声音朗声道:“父亲何必舍近求远?” 说话间,一个剑眉朗目的青年,大步踏入,向上首两人见礼:“见过父亲,梅先生。” “啊!是大公子!”梅先生连忙躬身还礼。 黄刚惊喜站起,脸上早没威严之色:“天华,你一向在斜月山修行,怎么突然回来?” “父亲,我修炼有成,接下来正要在斜月山大展拳脚,需要家里相助,这才回来。” 黄刚连忙道:“为父当然支持!” “王都那些人,以及戍边的大将们,素来眼红我们家的珍珠米,只不过父亲经营深厚,他们无可奈何,这次,终于要出手了么?”黄天华开口说道:“刚才正好听到父亲的忧虑,只要儿子在斜月山站稳根脚,成为斜月山的真传弟子,接下来不论是八王子,还是国主,都不敢对我家造次,世俗之间的权利,管不到神仙之众。” 真传弟子?黄刚一听,惊喜万分,他知道斜月山真传弟子的份量,当初送黄天华到斜月山修炼,还是靠着珍珠米开路,每年供奉不断,时常礼敬,才让他拜在门下,起先也不过做一个外门弟子。 也是黄天华自己争气,不断勤修,早几年成为内门弟子,真正在斜月山有了名分,令他们黄家在赵国的地位大增。 没想到才过三年,黄天华又有所突破,能够竞争真传弟子的地位。 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赵国的一方诸侯,黄刚都感觉到高兴。 他明白,如果黄天华真的成为斜月山的真传,眼前的困境迎刃而解,不要说八王子的钳制,就连国主,都得对他们黄家巴结,而八王子,以及背后国主的谋算全都落空,甚至于寒老城归入之后,他能顺势担下一郡之首的职位,反而被他捡了大便宜,而国主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想到这,黄刚爽朗大笑,一口闷气尽吐,连道三声好! “天华,你有什么需求,尽可对为父说,为父能拿出来的,绝不吝啬!” “今年我要珍珠米,四千石。”黄天华一开口就要所有珍珠米收成的一半,狮子大开口。 “……天华,竟要这么多?”饶是有准备,黄刚还是吃了一惊。 四千石,是对国主两年供养的分量,他们对外宣称,梁家凹最高亩产500斤,就这已经惹来无数眼红,如果暴露真实产量,恐怕有很多人就要明抢。 片刻之后,黄刚就沉住气,他是见惯风浪的人,这还吓不住他:“四千石,换这个机会不算多,天华,如果不够,为父这里还有。” 黄天华洒然一笑,解释道:“我这次回来,准备组建一支道兵。” “道兵?” “是的,数年之前,我有一场奇遇,获得一枚奇异的炁,乃是稀有之炁,叫做兵长,有统帅的神异,现在我修炼有成,凝聚了命盘,便能使用这一枚炁,组建一支如臂使指的道兵,助我在斜月山争雄!” “好!”黄刚当机立断:“天华,你要多少人?府中精锐,你尽可挑选!能被你挑上,也是他们的造化!” 黄天华哈哈一笑:“道兵年龄不宜过大,我仅要十六岁以下的,还要有一定基础,真气,武艺都需过关,还要天赋上佳,能保持精进,不然等我修为高深,又得重新培养。” “这却不容易挑选,不过府中够上资格的,你尽可挑去。” “不急,道兵是我重要助力,应该精心挑选,这段时间,我先对府内黄家子弟,家丁考察一番,如果资质合格,即便是家奴,都能提拔上来。” “哦,资质。”黄刚听到这,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人,他说道: “五年之前,斜月山的仙人应我邀请,前来金溪采风游历,实则是来考察你的资质。” 黄天华知道这件事,当年斜月山的人发现他资质上佳,才同意将他收入山门考察,这里面也不全是珍珠米的功劳。 “斜月山的仙人不仅考察了你,还委托为父设置一块观气碑,在境内组织一次天赋测试,挑选人才,不过仙人们不食烟火,这件事便由我代劳,再向仙人禀报。”黄刚回忆说道:“当年,你手握观气碑,冒出蓝光,仙人认定你资质上佳。” “不错,观气碑,能粗略测出一个人的资质,年纪越小测的越准,到了8岁之后,后天覆盖先天,便测得不准了。” “这观气碑,资质愚笨之辈握上去,犹如握着一块顽石,稍有天赋的,握上去能发出白光,这样的人,便有机会凝聚命盘,成为练气士,再上是绿光,命盘有晋升二阶的潜质,能使用对等的命魂,有种种神异。” “像我这般发出蓝光的,百里挑一,命盘晋升三阶,有后天转入先天,练成先天一气的潜力。”黄天华不乏自傲,嘴里吐露出一些练气士的秘密。 黄刚默然片刻,也吐露出一个秘密:“当年,曾有一人手握观气碑,发出黑色的光芒。” “……什么?”黄天华听了,差点跳起:“父亲,黑色光芒,从未听说!蓝光之上,是金光,那是天生先天之人,贵不可言,再上则是紫,紫气东来,一方之主。黑色光芒,又是什么?这人又是谁?” 黄刚道:“当年我怕这人天赋将你压下,便把这事隐瞒起来,怕仙人怀疑,没有询问仙人黑光是什么,没想到连你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黄天华冷静下来,询问根底:“黑气,从未听过,许是测试时出了些岔子……这人究竟是谁,还活着吗?” 他是怀疑,当年父亲为了隐瞒,消除后患,直接将那人杀了,这种事,他渐渐也了解了不少。 黄刚摇头:“那人当年只是个孩童,懵懂无知……梅先生,这人去了哪里?” 梅先生博闻强识,当年也是这件事的亲历者,记得非常清楚,一字一句地说道:“主家,此人名叫丁牛,家中世代以耕田为业,那次测出天赋,可惜丁父没有什么见识,被我一说,认为有利可图,每天带着丁牛四处拜访镇内有名望地位的人,以获一些微薄的财物和虚名,竟疏于培养他,我便使了些手段,将丁牛弄到府中严加看管。” 梅先生说起这事,谈笑风生:“说来也怪,仙人留下的观气碑,后面我们拿去测试,挑选人才充入镇守府,化为己用,后来大多显出才干,真是不错。” “我也没忘记丁牛,几年都拿去测试,那丁牛的测试光芒一年比一年减弱,本人也没什么特别,最后只剩下一点白光,这个我认识,是中人之姿,算是不错了,我便将此人被打入最低等奴仆,后来被安排去种田,磨去野性,等到时用他,便能放心使用。” 黄刚点头:“做的不错。” 黄天华呼出一口气,有些可惜说道:“即便身有天赋,没有后天磨炼,天赋也会失去,泯然众人,这丁牛……可惜了。” 黄刚哈哈一笑:“这不算什么,丁牛即便有资质,但是以他的家境也无法培养,他跟你不同,从小锦衣玉食,各种人参鹿茸的滋补,每日都是珍珠米饭,一天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花的钱能够那些草民几年、十几年的花销,有这样的基础,才能身强体健,练武,锻炼真气,才会突飞猛进,你五岁练出真气,八岁进入中品,这些年,你也快突破中品了吧?” “是的,父亲。” 黄刚不经意间,露出生杀予夺的霸气:“丁牛,怎么比?如果不是我爱惜人才,他也不能活到现在,为我黄家效力。” 梅先生笑道:“正是,丁牛应该感恩戴德,主家当初交代每天给他肉食,这是其他低等奴仆不敢想的待遇,主家待丁牛不薄。” 黄天华听了,嘴里嗟吁,心里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他对这丁牛,就留了一分注意,他准备培养的道兵,自然是以练气士为佳,能令观气碑发出白光的,能够上练气士最低等的标准,况且年龄上也是符合,如果他真有资格,也不妨提拔他当道兵,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 第七章 不速之客 珍珠米收割入仓,秋祭当晚,论功行赏,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整个梁家凹载歌载舞,庆祝丰收,弥漫着欢声笑语。 镇守府大摆宴席,与民同乐。 分润到最底下的农仆手上,也有几块肉,几两酒。 今天黄方得了夸奖,春风得意,赏了丁牛等人一些酒肉,匆匆离去讨好大管事。 没有这家伙罗里吧嗦,与丁牛同组几人也放开喝酒吃肉,灌饱黄汤,放浪形骸,回忆起当年叱咤江湖的往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快乐日子,豪情万丈;想到现在在这里当农夫受苦,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牛迟累的跟条狗一般,又不禁悲从中来。 哭哭笑笑,闹到了半夜。 对农仆而言,接下来的一天,按例不会有分派,是这是一年之中,难有的清闲日子,迟睡一些,明早睡个大懒觉,正是一种难得享受。 丁牛出淤泥不染。 把酒菜一吞,找个僻静地方,练功不辍,一日都不曾停歇。 练完之后,他还有一些事忙活。 梁家凹收成之后,今年再耕一遍地,他们便要离开这里,进入镇守府,接下来分派到别的地方干活。 离开这个隐世修炼的好地方,丁牛十分不舍,秋收之前他又薅镇守羊毛,秘密洞穴里面新添的珍珠米多了几堆,补上之前吃掉的存货,要是离开这里,岂不是浪费? 况且,有第一头鱼怪,难保没有第二头,要是珍珠米丢了,他得吐血。 同理还有那一副鱼鳞甲,也是丁牛珍重的东西,要是没了,肯定得郁闷无比。 还有奇怪的石壁,老牛的魂魄进了那里,一定是古怪的,但是研究了一年没有找到端倪,丁牛同样十分挂在心上。 到了梁家凹外,想要偷偷回来,就得走水路。 丁牛走水路没有难度,口含鱼怪内丹,他就是鱼怪,深潜300米都没有问题,比鱼游的还快。 现在他完全不缺肉食,潜入赵寒河里面随便一抓,就是数十斤的深水大鱼。 不过到了梁家凹外再潜回来,水路极长,距离远往返不易,很不方便。 因此,丁牛早已考虑到把珍珠米运到外边备着,以备接下来的修炼所需。 这些活他前些日子就在做,一日运一些,一日运一些,到现在,只需最后收尾。 丁牛潜入水底秘洞,这里已被打扫干净,其他骨头都被他找了个地方埋起,只留老牛的骨头在地上,丁牛仅对老牛破例。 除此之外只余一大包珍珠米、鱼鳞甲以及两把分水刺——有点类似短柄钢叉,方便在水底使用。 丁牛穿上鱼鳞甲,便像个鱼头人身的鱼怪,他携着分水刺,背起大包,缓缓入水,水波兴兴,去的极快。 出去梁家凹的水路他已走好几遍,轻车熟路,过水坝底的闸洞危险一些,不过也不算什么。宏伟的水坝,如同一整座山插入水百米深的水底,屹立不倒,这样的工程,非人力所能构造,丁牛每次看到,就更加确信这世上有移山填海的仙人。 到了外面的储藏所在,照样是一个深水之下的水底洞,地方不大,仅够存放珍珠米,不过也够用了,被丁牛简略改造,弄了几块合适的大石头堵着,防止一些小鱼小虾小动物误入,偷吃。 干完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丁牛松一口气,抓紧时间返回。 就在他返回之时,梁家凹水底秘洞之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来人小心从水路冒出头,谨慎观察,确认安全之后,这才上岸。 看装束,黑衣黑帽,竟也是镇守府的奴仆。 两人转了一圈,发现了地上的老牛骨头,默然片刻。 一人问道:“赵兄,此地怎么会有牛骨头?是否有些古怪?” 名叫赵兄的人似是见识广博:“鸟死返乡,狐死首丘,这头牛可能在梁家凹活久了,生出智慧,感应到了这里,这不算稀奇。” “哦,原来是这样。”另一人打量四周,看到石壁上的神女图:“哈,果然是仙人府邸,你说的仙人遗府,是在这里没错吧?” “是啊!”赵兄说道:“珍珠米是赵国一绝,别的地方都种不出来这里的神效,不仅灵气十足,还能补充灵气和法力,可以媲美练气士的丹药,十分神奇。” “赵寒江水没什么稀奇,那么只有梁家凹有古怪,别人仅以为这里土地肥沃,特殊,我却是知道一桩隐秘,知道这地底下,有练气士的聚灵阵,范围之大,笼罩梁家凹千里,这样的手笔,凡夫俗子想都想不出来,一般的练气士根本做不到,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可以!” “这是当年仙人逆天改命,创造福地的手段,意在为梁家凹聚集天地灵秀,诞生更多的天纵之才,创造出一个仙门。” “可惜此举太过逆天,强夺天地灵气,损人肥己,使周边成为百战之地,生灵涂炭,这位仙人便遭了天谴,聚灵阵也坏了七七八八,仅留一两分的效用,不然的话,这里早被发现了。” “哈哈,什么镇守黄刚,滔天的权势,不过是凡夫俗子,就只知道在上面种种粮食。” 赵兄口中,慢慢吐露出一段隐秘,嘴里十分不屑:“一叶障目,竟连这头老牛都不如。” 另一人听得心旷神怡:“仙人的能力,真是令人神往。” 赵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梁兄,不用羡慕,很快之后,这里的仙人遗藏就会出现,我们也能从凡夫俗子,成为练气士。”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想办法找到这里的机关。”梁兄不住搓手,难以掩饰兴奋:“我们在江湖厮混,既没有家资,也没有供养,天资也不是绝顶,如果没奇遇,真气今生都练不到一品,如果学会练气士的手段,凝聚命盘,就能逆天改命!” “不错,我们隐藏修为,自甘堕落,假扮盗匪杀人劫舍,最后落入金溪镇镇守府,甘愿当一个最低等的奴仆,好不容易趁着秋祭进入梁家凹,就是为了今天!” “是的。”赵兄忽然一掌,悄无声息拍向他的背后,梁兄哪知道他忽然出手,被一掌击的口吐鲜血。 “你!” 赵兄真气五品修为,破甲杀人轻松写意,梁兄没被一掌拍死,还是他手下留情。 梁兄骤然遇袭击,被拿住要害,惊怒交加,不可置信: “……赵永丰!你竟然害我!这是为什么?你要独享宝藏,完全可以不告诉我,我不知道这里的事,你大可不必带我来,” “梁兄,你说的不错,我带你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有当年黄粱仙人的后裔血脉,才能打开这里,而你,是梁仙人的后代,” “我本姓黄,我们祖上合称黄粱仙人!” 赵永丰擒着他,志得意满: “混入镇守府之前,我先做了一件事,就是花了数年时间找到你,接近你,跟你有了交情,只是因为看重你的血脉,可惜梁仙人的后代不肖,不仅断了传承,连先祖的隐秘都忘记了。” “如此不肖,享用仙人遗藏,你也配?” 赵永丰得意之间,又说出一段隐秘。 “本来,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出手,进去之后可能还用得到你的地方。可惜一旦采血打开禁制,你一定会怀疑我,既然如此,我只好要先下手为强。” “梁兄,你的血脉,正好借我一用,你不要反抗,看在我们祖上的交情上,我给你留个全尸。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 赵永丰呵呵一笑,提溜起梁兄,径直往石壁一处而去。 赵永丰操控起梁兄,将他嘴上的鲜血往石壁上一抹,随后用指甲在自己的食指上滑出口子,同样往石壁上抹去。 石壁仿佛活物,两道血痕竟被吸收,石壁上的仙女如同活过来,舞动身姿,片刻之后,一阵光芒闪动,连成一块的石壁,居然露出一个三米多高的洞口。 从里面,便透出一道黄亮色的光芒。 赵永丰睁大了眼睛,鼻子闻到一股令人神爽的异香,往里面看去,是亭台庙宇,水榭楼台,氤氲遍地,仙人气象。 他难掩心中的兴奋:“哈哈……啊!” 声音戛然而止,赵永丰甩开梁兄,连退十步:“梁东!怎么会!” 梁东从地上爬起,狰狞一笑:“赵永丰,碧玉蛇毒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把毒丸藏在嘴里,你怎么也想不到。” “哦,你早就有察觉?”赵兄运功祛毒,只不过脸色越来越青。 “一座仙人遗宝,换我只愿意独享,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怎么可能不防备你!”梁兄受伤不轻,不断咳嗽,厉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还没进去你就动手,你也太猴急了!” 咳咳咳! 赵永丰连咳三口毒血,竟连血液也成了青色:“碧玉蛇毒,碧玉蛇毒……恨!恨!恨!” 连说三声,倒地身亡。 梁东却没过去,眼珠一转,从远处连发三镖。 噗噗噗! 三镖击中地上的尸身,如中败革,尸身一动不动。 梁东这才放心,骂骂咧咧,坐下调息疗伤。 不知道多久,他忽然睁开眼睛,对面的尸体未动,到这时,他才完全放心,走过去踢了两脚,死的不能再死。 呸!他吐了口唾沫,再不停留,进入石壁开出的洞口之中。 第八章 黄粱图 梁东进入洞府,眼中见到的与赵永丰不同。 一步踏入,洞府便为一座城郭。 他没有见过,但也知道这是变化,小心应付。 见到一处小摊,他便坐过去,不理摊主叫卖,只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观察四周,想看出端倪。 这时,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游方道士,也坐在摊上休息,与梁东坐同一桌,与他攀谈起来。 梁东暗道来了,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便不抗拒,二人很快就聊了起来,越聊越投机。 聊的时间长了,梁东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生不逢时,落魄成这个样子!” 老道士奇怪:“我看你的身体不错,没有病痛,而且说话也挺好的,怎么却说自己落魄呢?” 梁东摇摇头:“我就是苟且偷生,哪儿谈得上好不好?” “这样不算好,那怎样才算好?” 梁东回答:“在这个乱世,一是找一位明主,读书取得功名,入朝为官,二是习得一身武艺,乱世称雄,成为一方诸侯,都能让家族更加昌盛而富裕,这样才能算得上好!我自幼苦练武功,还以为能建功立业,谁知道现在长大了,却落魄到为人奴仆,难道这还不够困窘吗?” 说完这些,梁东越发觉得没意思。 老道士笑了数声,说道:“我是三星洞的练气士,下山游历,点化有缘人,梁东,你我有缘。” 梁东眼睛一亮,来了!这就是仙缘!不枉他与赵永丰斗了个你死我活! 他激动万分:“仙人,请收我为徒!” 老道士点化他:“此处为一处幻境,名为霸业图,蕴藏绝世功法,习得之后,辅助此处幻境之中的君王,建功立业,永远流传,就能带着绝世功法脱离幻境,在真实世界成就霸业!” 梁东照办,果然得到奇遇,学会了无敌功法,几个月后,娶了一个美丽又富裕的女人为妻,家境丰厚,随后,他的武功和威名越传越远,惊动了皇帝,入朝为官,几年后正好有外敌入侵,皇上封他为大将军前去破敌。 最后梁东大胜归来,为国家拓展了几百里疆土。 回到京城,皇上为梁东举行了盛大的封赏仪式,册封他为国公,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后来,他的几个儿子也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家族日渐壮大起来。 但是,梁东一点都不快乐,他再也没有遇到那个老道人,也没有脱离此处幻境。 他渐渐老了,身体也越来越差。 梁东意识到,他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幻境里面,直到死去。 梁东心灰意冷,直到离开了人世。 等梁东伸个懒腰再次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坐在茶摊上里。 他这才明白过来。 老道人仍坐在他旁边,而店家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呢!梁东赶紧爬起来,问:“刚才那一切都只是做梦吗?” 老道人点点头:“你所谓的辉煌,也不过如此,你明白了么?” 梁东惆怅了好一会儿,才对老道人说:“多谢,是非成败转头空,只有长生才是永恒!” 老道人满意点头:“你身上有我的血脉,是我梁家后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便能放心把黄粱图交给你。” “……原来您就是我先祖!”梁东非常激动:“先祖你还活着,我们一起出去!” 老道士笑道:“我已陨落,此图之中仅是一缕回光在守护,梁氏还有后人,我心甚慰,梁东,用好黄粱图,振兴黄粱仙门!去吧,去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城郭缓缓收起,变成一张图卷慢慢向梁东手上落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扑簌簌! 数道乌光闪过,穿石裂金,从梁东背后袭来。 此时正是梁东心神激荡的时候,等他听到异响已经晚了,只来得及扭动身体,躲开要害。 梁东闷哼一声,还未站稳,背后恶风突袭,如风如刀的真气再次击中他的后背。 梁东扑倒在地,艰难转身。 只见赵永丰脸上鬼气森森,脸色青黑,露出的手脚肤色铁青,干枯,他满脸狞笑。 “……你是人是鬼!” 此时,黄粱图已被赵永丰抓在手中,他嘎嘎怪笑,不似人声: “我是人,也是鬼,差点阴沟里翻船,可惜,你还是小看了我的手段!” “很好奇吧?哈哈哈哈!让你死前见识一下,什么是练气士!这是铁尸炁啊!”赵永丰难掩得意,他收起能力,脸上立刻恢复血色:“碧玉蛇毒,其毒无比,即便是练气士也难以抵抗,不过这个铁尸炁,能令我成为一具铁尸,不仅刀枪不入,还能免疫毒素,你怎么都想不到吧。” 梁东满脸怨毒,满脸不甘:“啊!练气士!你居然隐瞒了实力!赵永丰,你不得好死!” “你懂得隐藏实力欺骗我,我为什么不行?现在,你可以死了。” 赵永丰上前,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之上,梁东顿时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哈哈,今日黄粱图终于落在我手上,只要将它祭炼,此处黄粱仙府尽归我手,不负我这么多年的谋划!”赵永丰心头畅快,扫视周边,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洞府,氤氲阵阵,呼吸之间都是灵气。 赵永丰知道,这是聚灵阵发挥的效果,方圆千里的聚灵阵将周边的灵气缓缓汇聚于此,才造就了梁家凹沃野千里的景象,而实际上,梁家凹的灵气比仙府之中,不及万分。 黄粱仙府中的灵气,犹如实质。 赵永丰看着脚下梁东的尸体,笑道:“若是让你尸体在这里放久了,灵气浸润,万年不腐,说不准还能成为人尸活过来,那真是便宜你……真是碍眼!” 飞起一脚,将梁东尸身踢出洞府之内,赵永丰握着手中的黄粱图,目光灼灼。 进洞之前他告诉梁东的,有真有假,他并不是黄家血脉,如果踏入洞府,首先要被黄粱图困在其中,被炼化,只有真正黄粱两家的后人,才能幸免,才能得到点化,从黄粱图中脱身。 而这一道防御,才算解除,门口的幻境才会失效。 这是付出大代价才得到的经验。 赵永丰收起感慨,忽然耳朵一动,听到破水声,他凝神看去,变见外面水面出口之上,首先浮现出一个鱼头出来,随后是人的身体。 “……嗯?鱼怪?”赵永丰一看,吃惊不小,随后便明白七七八八。 此地灵气丰厚,那些灵觉敏锐的动物被吸引过来,懵懵懂懂之中修炼,成精成怪,先前发现的牛骨头,现在再来一只鱼精,也不算稀奇。 他连忙凝神戒备起来,精怪修炼出人形少则百年,多则千年,若论气血强悍强于绝大多数人,凶猛无比,他暗暗心惊,此时如果已经炼化了黄粱图,他就能直接关闭洞府,而现在,鱼怪来的太快,他还来不及炼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敌。 那鱼怪露出半个,忽然一顿。 正是返回来的丁牛。 丁牛看到岸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具尸体,以及洞开的石壁,还有里面的一个人,哪还不知道,自己离去的时间里,有人下来。 把他的家给偷了! 似乎还发生了内讧? 丁牛烦闷的不行,不讲武德,偷家! 杀人夺宝,怕是得手了。 同时,心里又十分古怪,他研究一年不得其门,别人一来就把石壁开了,显然是知情人……指责他们偷家,似乎站不住脚。 丁牛心中一动: 罢了,撤。 一点贪念,被他立刻放下,返身回走,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洞府之内的赵永丰,却不肯善罢甘休。 刚才一瞥之间,他已看到鱼怪身上的穿着、装束,正是镇守府的样式。 一个鱼怪,懂得偷了衣服来穿?居然有这么高的做人修养? 赵永丰立刻怀疑,这很可能不是鱼怪! 如果是镇守府的人? 赵永丰想起刚才头皮发麻,心中一阵羞恼,同时杀心顿起,如果真是鱼怪,跑了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是人? 他才得了天大好处,绝不能走漏了消息! 而鱼怪的动作,正好触碰到了他的心底防线,他脸色一变: “哪里走!” 如一股恶风,全力奔出。 丁牛看到恶狠狠追出来的追兵,心里大怒:嗯?我劝你稳健! 他看地上尸体,和追来那人的装束,心中一动,并不跟他正面交锋,扑入水中,只等他来追。 到了水底,叫你好看! 两人一追一逃,丁牛有意收力,与他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观察片刻便弄清了此人的泳技,比之于他,差的太远! 心中大定,等出了洞口,水底的暗流波荡更加厉害,丁牛更有把握,他在这里久练,早熟知附近,等到现在,悍然回头! 赵永丰见他突然转身,暗觉古怪,见他擎出分水刺,更是大皱眉头。 水底之下什么暗器毒药都不好使,分水刺是专业水中兵器,大占便宜。 不过他怡然不惧,对方未必知道他是练气士,还拥有铁尸炁,刀枪不入,区区分水刺,又有何惧? 两人近身缠斗,只片刻赵永丰就苦不堪言,对方灵动犹如水鱼,滑不留手,而且身上鱼鳞甲坚固滑腻,劲道根本打不进去。 反而他已被对方扎了数下。 幸好有铁尸炁护身,不然已经沉入水底做了鱼食。 丁牛捅他不穿,再看他化成了一个干瘦尸体的模样,立刻知道古怪,他现在也有见识,怀疑对方是练气士。 丁牛虽惊不乱,谁还不是个练气士了? 况且在水底,还是他的主场。 见一时拿不下,他也不硬拼,且战且退,拖延时间,赵永丰却以为他已经惧了,顿时大喜。 此时双方对彼此都无可奈何,而在水底,最后比拼的就是谁的真气雄厚! 谁真气不够,就得淹死在水底之下。 刚才的缠斗之中,他已看清对方是一个穿着鱼头鱼鳞甲的少年,怪模怪样的吓唬人,实际脸庞青涩,就算他打娘胎里练功,又练了几年?又有多少真气? 此时想要逃,肯定是真气不济! “杀!” 赵永丰缠上,要与他对拼真气,要以大欺小! 第九章 点化 赵永丰以一种吸字诀黏住对方真气,引诱对方比拼真气。 不片刻,对方真气攻来,赵永丰立刻大喜,上当了! 当即真气提起,悍然对轰! 比拼真气最凶险不过,没有半点花里胡哨,强存弱亡,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异种真气相冲撞,如烈火烹油,水底波涛激荡. 双方真气如同磨盘互相消耗,一触之下,双方真气强弱毫无隐瞒的余地,赵永丰发现对方真气已达六品,心中暗暗骇然。 以对方年纪来看,必是一个天纵奇才,还需要勤学苦练,同时各种进补不断,才能在这个年纪达到真气六品修为。 他的心中杀机更盛,即是出于嫉妒,更是因为在此地出现的,必然是镇守府的人,此人如此天赋,修为,很可能是黄家子弟,是核心弟子。 决不能让他走脱! 赵永丰信心满满,对方虽然天赋不俗,但六品真气与他五品真气强度差了一截,此消彼长,很快就能将对方真气消磨干净。 丁牛看他脸色变换不定,最后化为一股狞笑,暗暗奇怪。 真气对拼,虽然品阶落后,他照样怡然不惧,口中含着的鱼怪内丹,蕴含真气、灵气浑厚无比,同时转化真气效率很高,他的真气纯度未必比不上对方。 论真气数量、论后劲、轮强度,对方怎么跟他比?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丁牛脸上露出惊慌,咕嘟嘟吞了两口水,对方脸上的得意更明显,更狂暴地输送真气。 丁牛照单接下。 双方真气你来我往,互相缠绕、纠结、消耗、较劲,不死不休。 赵永丰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得意、自信,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消磨许久,这个娃娃还有真气? 看后劲,仍旧不小! 他便显露残酷的神色,到了此时不仅是比拼真气,还是意志的比拼,心性的比拼! 他必杀此人! 更多的真气,最后的真气,一股脑轰过去! 如同石牛如海,只片刻,对方真气如江流倒卷,滔滔不绝。 这时,赵永丰脸色骤变,心中骇然,他知道自己上当了! 刚才这少年脸上的惊慌,吞水,假装不敌,全是装出来的! 惊慌,赵永丰头皮发麻,此子之阴险卑鄙,不输积年老贼! 再斗下去绝讨不了好。 赵永丰脸上的神色惊骇欲绝,此时八分是真两分是装,嘴中咕嘟嘟吞水,似是回光返照,再猛攻一股真气,却一触即溃。 丁牛真气长驱直入,爆炸的劲道将对手轰的七窍流血。 赵永丰再无挣扎,再看时,皮肤灰白,已经气绝身亡,缓缓沉向水底。 丁牛面色不变,他的牛眼泪炁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这家伙真的死了,绝不是现在这样。 如同游鱼般追上,分水刺瞄准要害,接连不断捅刺,那人尸身坚硬,但是也抵不过丁牛灌注真气乱捅,在他体内肆虐。 打打不过,骗骗不了,赵永丰此时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到此绝境,方显他的狠辣本色。 赵永丰继续装着死尸,趁对方近身再攻,忽然抖开贴身的黄粱图。 一道黄光闪过,片刻之间,两人都被吸入其中。 “哈哈哈哈!”赵永丰落地狂笑。 此时他已落在一处琼楼玉宇之间,他倒在地上,铁尸炁解除,此时真气、灵力枯竭,身上伤痕累累,口角留血,五脏惧焚,内伤严重,都是败那少年所赐。 他狼狈不堪,却忍不住放声狂笑,得意无比。 黄粱图没有炼化,展开之后能吸对手,也把他吸了进来,他们都被黄粱图困住,但是,这是死中求活的狠招。 只要破解幻境逃出生天, 赵永丰自信,自己比那少年了解黄粱图,凭借对黄粱图多年的研究和对黄粱仙门的历史了解,未必不能破解幻境,免遭被炼化的危险。 而那少年,懵懂无知,再是天纵奇才,再是奸滑似鬼,恐怕也得死在这张图里面。 最后,还是他赢在最后! 赵永丰一边咳血,一边又忍不住,得意大笑起来。 这时,已有人注意到他,朝他走过来,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道友,你从何处而来?” 另一边,一道黄光闪过,丁牛也落在地上,眼一睁,他身处在一个山峰之上,观察片刻,他谨慎往边上走去。 他站在的一个山峰之上,到处都是松树盘根,枝叶繁茂,显出苍劲气息。 一条瀑布从远处的山峰上倾泻,仿佛玉龙。 丁牛站立片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水底到了这个地方,暗暗心惊。 忽然一个声音道:“原来你在这里闲逛!还不快去早操,小心师傅责罚。” 另一个声音道:“快走!快走!” 丁牛一头雾水,发现前方是两个小童,正快步往前跑。 丁牛考虑片刻,保持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丁牛看到,两个小道童走到一个小道观之中。 丁牛悄悄跟上,往里面偷看。 在道观的小院之中,有一个长相严苛的道士,正在督促一干小童子练功,看到进来的两个道童,便严厉地说道: “牛满春,你的三星伏魔功练得怎么样了?就知道偷懒!” 名叫牛满春的小道童低着头,不敢说话。 道士眉发倒竖,十分生气: “三星伏魔功大成之后,真气一品,成就绝世高手,旁人求都求不来,你倒是好,有这样的机缘还不懂得珍惜!” 丁牛心中一动,忽然那道士又道: “门外的朋友是谁?莫非也是来我三星观,求学武功?” 原来是被发现了,丁牛走了进去,那道士皱着眉头,开门见山说道:“三星观武学不轻易外传,有着规矩,可以用绝学换绝学,你身负什么绝学?” “没有。”丁牛如实回答。 “既然没有,那我没法教你。”道士皱眉,随后说道:“三星观在绝峰之上,你也是慕名而来,能来到三星观殊不容易,也罢,你替我办成一件事,也可以学一门武功。” “哦,什么事?” “去山下,杀一个人。” 丁牛呵呵一笑:“不去。” “少年人,不要忙着拒绝,你可知道,我将教你什么武功?”道士负手而立,十分自负:“我要教的这一门武功,名叫一气鸣天功,练成之后,真气成就一品,举世难有敌手,以后你就能纵横天下,无往不利!” “哦。” “哦?”道士十分不悦:“你不心动?” “懒得跟你废话。”丁牛道:“我只看到这个道观里面,有几个鬼,一头牛,老牛,你想怎么样?” “哈哈,丁牛,你有我的眼泪,骗不了你!”道士温和一笑:“丁牛,好久不见。” 丁牛谨慎道:“你是什么牛马?” “我原本是黄粱图中一老牛,一次走出黄粱图,在尘世走了一回,历经一世,死后回到黄粱图,就能得到圆满,那鱼怪是我命中一劫,若不是得到你的恩惠,我一世得不到圆满,恐怕就此沉沦。”道人也不含糊,快速说道:“丁牛,我知道你的事,你不是金溪镇人,你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村庄。” 丁牛心情复杂:“……老牛,真的是你!” “是,我长话短说,你不是本界生灵,你落入黄粱图,黄粱图就要来炼你、同化你,黄粱杀劫已经开始,我只是第一劫,我来炼你,也来点化你,报答你!”道人快速说道:“记住,离开之后不要与路上任何生灵沾染,不要卷入是非,否则会越陷越深……你下山之后去黄粱城,找到一碗半熟的黄粱米饭吃下去,就能脱离这里。” “速去!速去!不要停留!” 道人挥手间,便同这个小道观消失。 丁牛怅然若失,但也记起老牛的交代,快步离开。 下了山,一路上有很多飞禽走兽来缠他,他只是快步飞奔,把它们甩在后方。 到了黄粱城,不断有人过来交谈,叨扰,丁牛也是不加理会,那些人便变得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咒骂他,唾弃他,还有一些凶狠的,要来害他,杀他。 丁牛谨记老牛的吩咐,只是快速逃离,绝不纠缠。 他一路跑,一路寻找半熟的黄粱米饭。 但是又谈何容易,追他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多过一分钟,就有更多的人来追他。 丁牛跑啊跑,看到城门边上一个路边小摊,两人坐在上边,高谈阔论,其中一个,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游方道士,而另外一个,则是穿着黑衣黑帽的人。 丁牛眼尖,一眼便看到那人的装束,不正是镇守府的奴仆装? 他顿时留心,再看那人身形和样貌,与他在水底石洞见到的,死在那儿一人何其相似? 丁牛心中一动,就听到那个人忽然长叹了一声:“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生不逢时,落魄成这个样子!” 老道士奇怪:“我看你的身体不错,没有病痛,而且说话也挺好的,怎么却说自己落魄呢?” 那人摇摇头:“我就是苟且偷生,哪儿谈得上好不好?” “这样不算好,那怎样才算好?” …… 丁牛再往边上看去,这处摊贩正在煮着小米饭,香气中有一股夹生的味道。 丁牛不由分说,跑过去掀开一看,半生半熟! 摊主惊喊道:“客官,还没熟呢!” 坐在那儿的游方道士和那人,也立刻转头朝丁牛看来,看到丁牛抓起饭就要吃,那人咆哮一声,变得无比丑恶,恶狠狠朝丁牛扑来: “不许走!留下!” 危机关头,丁牛大喊道:“你的仇人也到了这里,你怎么还不去!” 那人闻言呆了片刻,忽然满脸怨毒,再次咆哮:“是!是!我先去吃了他!” 跌跌撞撞,飞快跑远。 第十章 黄粱之主 坐在那儿的游方道士见状,喟然长叹, 丁牛快速咀嚼嘴里半熟的黄粱米饭,那道士朝他一指: “小友,何不坐下说话?” 丁牛梗着脖子,抓紧吞咽。 游方道士也不阻止,呵呵一笑:“是那头牛告诉你的罢,没想到你与他还有些渊源,这样说来,你与我有些缘分,也罢,我指点你一二。” “此处是一个幻境,名为黄粱图,却也是一个真实的图中世界,此图具有炼敌,存物,修炼的功效,同时图中存在绝世秘籍、无穷财宝,都是炼化敌人所遗留,只需成为黄粱图主人,就能掌握无穷财富。” 游方道士娓娓道来,见到丁牛微微停顿,顿时轻笑一声,介绍自己:“我是三星洞的练气士梁龙士……” 丁牛没有理他,继续吞咽,黄粱米半生半熟,硬的要死,刚才被噎了一下。 “……黄粱图祭炼之法我可以告诉你,之后你财能富可敌国,荣华富贵享用一生,武能横行一世,威名流传百年,你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道人还未说完,丁牛已吞下米饭,恍惚之中感觉过了一世,子孙满堂,享尽荣华富贵,之间虽有悲苦,但总的来说美好的日子多多。 这一切似真似幻,但等他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还在水底,那一卷黄粱图徐徐卷起,就在他的身边。 丁牛伸手一捞,将其拿在手中。 看着手中卷轴,丁牛有些恍然,不想又是老牛救了他。 丁牛迅速找准方向,返回水底秘洞。 等上了岸,看着手中浸水不湿的黄粱图,丁牛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心情古怪:“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金龙飞天归何处,不如凡间做真人!” 这本是前世读过的《枕中书》里面的典故,不想在这里也能遇到这样的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手中的黄粱图中忽然发出一声无穷的喟叹:不如凡间做真人……不如凡间做真人…… 经久弥散,这一卷图,忽然缩小,变得似真似幻,如同丁牛命盘之中的牛眼泪炁。 丁牛尝试用真气沟通,却无反应,他心中一动,以命盘伸出灵气,此图的梦幻立刻飞入丁牛的命盘之中,与牛眼泪炁并立,与他的灵气相连。 黄粱图的进入,使丁牛的整个命盘也变得亦真亦假,隐藏起来。 ……这个变化,超出丁牛的预料。 丁牛心中吃惊,在他的感知之中,已能如意操控黄粱图,不仅如此,他还感应到,黄粱图还是水底秘洞之中黄粱洞府紧密相连,是它的中枢。 随着丁牛心念转动,石壁之上的仙女图隐然不见,而他走入黄粱洞府,洞口立刻关闭,丁牛已经能控制这个洞府,包括里面的暗室,机关。 丁牛坐在正中,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不断消化着这一晚的遭遇。 他的心情,并不狂喜,这张图得来太诡异了一些。 丁牛将整个事情梳理了一遍,深觉这件事还需在图中寻找真相。 他把意念与黄粱图连接,图中所有都在他感应之中。 丁牛念头一动,便落在那个游方道士,梁龙士身边,此时,他们身处于一个大阵边缘。 梁龙士对他到来毫不惊讶,朝丁牛微微颔首:“这里便是图内聚灵阵,与洞府之中的聚灵大阵相互勾连,有此,天地灵气,源源不断。” 丁牛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我么?”梁龙士微微一笑:“我只不过是一缕回光,一个不甘的念头罢了,你已掌握了黄粱图,今日之后,世间再无我梁龙士。” 丁牛默然。 “之前多有得罪,那即是试探、也是问心,你的心性过关,有资格掌管黄粱图,只不过若是以前,你不是梁家血脉,有我在此镇守,外人想要染指黄粱图,千难万难。”梁龙士知道他的来意,平淡说道。 “哦,先生为什么给我送上这一份大礼?” 梁龙士声音莫名悲戚:“你可知那个扑向你的恶鬼,便是我梁龙士一脉最后的血脉,从今往后,梁家无后了,罢休,罢休……” 其情悲苦,丁牛听了,心中也是戚戚然,只能无言。 “你叫丁牛吧,我已知道,你是镇守府黄家的奴仆。” “是。” “一个奴仆,怎么能有命盘,练出灵气,轻松吸收了黄粱图,居然是个练气士,这一点,却是我意想不到。”梁龙士沉声道:“即便是整个金溪镇,也没几个练气士,这么看来,你这个奴仆倒是个不安分的人。” 丁牛沉默不答。 梁龙士长叹: “不安分也好,缘也罢,运也罢,黄粱图归你了,我不阻止,还传你我的衣钵,只希望你能重振黄粱仙门。” 丁牛问:“除了这个,没有别的要求?” 梁龙士哈哈大笑:“这就是最大的要求,你可知道,重振黄粱仙门,有多大困难?” “不管有多大困难,我既然学了本事,一定会想办法练到最高最强,名震天下。”丁牛平静说道:“这本就是我自己的追求,不需要别人来要求。” 梁龙士顿时赞许点头:“有这样的志气,甚好……我时间不多,便将黄粱仙门的过往,跟你简单说一说。” “什么是黄粱仙门?” “黄粱图内,即是黄粱仙门。” “此图是黄粱仙门的根基,有着此图,我黄粱仙门蒸蒸日上,可惜在千年之前,门内发生巨变。” “就在这聚灵阵之上,原本有一座山峰,镇压气运,此峰名为斜月峰,是门内一位巨头的洞府,不知为何,突然叛乱……” 梁龙士娓娓道来:“那次叛乱之后,老祖梁仙人坐化,门内梁姓弟子死伤殆尽,只余世俗之中遗留的一支旁支,而我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不得已带着黄粱图潜伏下来,隐藏在此地,后来我肉身陨落,最后一点残念在黄粱图内苟延残喘,等着机会。” “可恨啊,到了今日,老祖在这世上的血脉,彻底绝了!” “黄粱仙门的道统,不能绝在我的手中!” “丁牛,别忘了你的承诺,一定要无敌于天下,不负我黄粱仙门的传承!” 他说着,忽然有些恨恨,又有些好笑:“不如凡间做真人……好一个不如凡间做真人,好不甘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如风散去,彻底消失了,丁牛感应到,他消散无迹,黄粱图内,再没有此人。 丁牛念头再动,又看到老牛。 这时候老牛带着几个道童,正在教他们耕田,而他化身老牛拉犁,田里飞溅泥水,田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老牛感应到了他,朝天哞了两声,摇头甩尾,一如往常。 丁牛继续巡游,他看到了那两个黑衣黑帽的镇守府奴仆,他们正在激烈搏杀,赵永丰大占上风,得意大笑: “梁东,没想到吧,即便你变成鬼,还要被我再杀一次,哈哈,拿命来!” 此时,丁牛已经知道他们的生平,知道一个叫做赵永丰,实际上是化名,本是一个江洋大盗,10年之前有奇遇,成为一名练气士。 另一个叫做梁东,是梁龙士的几代玄孙,梁龙士在世上仅留的唯一血脉,可惜也在真实世界死去。 这时候的赵永丰,已经从黄粱图内世界学会了许多仙门秘法,手段凌厉,神通莫测,梁东只是凭着一股怨气,在苦苦支持。 如果是以前的丁牛,遇到现在的赵永丰,只怕一个回合就被杀了。 只不过赵永丰如此轻易从黄粱图内学会越多的手段、仙法、秘术,乃是因为中了黄粱杀劫,黄粱图在潜移默化将他同化,不然,短时间内他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的奇遇? 赵永丰学到越多,就会与黄粱图勾连越深,再难以摆脱,彻底沉沦,而他自己却不自知,只觉得自己运气滔天,是天选之人。 不过,这也是掌握黄粱图的一个法门,趁着黄粱图无主,举世无敌,彻底炼化这一方天地,达到从内而外的效果。 可惜现在黄粱图是丁牛做主,他再没有机会 赵永丰现在与黄粱图的连接根深蒂固,丁牛现在一个念头,就能掌控他的生死。 眼看梁东不敌,丁牛心头闪动,出现在两人身边。 突然出现一人,赵永丰大吃一惊,等看清是他,随后狞笑:“是你!看来你也有奇遇,不过你恐怕想不到,我已经成为三星洞的真传弟子,修成了绝世神通!” “小娃娃,来的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今天就让你看看赵爷的厉害!” 他出手如风,鬼爪一招,满天云雾沈腾,鬼气森森: “鬼手天罗!” 硕大无朋的鬼手从他脑后伸出,朝丁牛没头没脑抓来。 丁牛只看了一眼,就封印了赵永丰的神通秘术。 鬼手顿在空中,不能寸进。 赵永丰的狂笑,如同被抓住脖子的老鸭,戛然而止。 “……怎么会!” 丁牛随后一招,抽出了他命盘中的铁尸炁。 是一个气息森森的水滴状炁,条条煞气缠绕。 “一阶铁尸炁。”丁牛知晓了这个炁的来龙去脉。 丁牛现在已经知道,所谓炁,简单讲,是某种“气”成了一定的气候,成了精、得了道,如果练气士继续淬炼,还能提升、晋阶。 而如果炁直接与某种物质结合,则会形成法器、法宝。 一般炁,都是“他物之气”。 赵永丰如丧考妣,犹如被抽出了脊梁,失去浑身力气,喃喃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是因为练气士命盘的成型、晋升,实质上是其体内洞天的开辟、扩大,非常隐秘,是一个练气士最秘密的东西,没道理被人随意看破,还抽出了里面的炁。 丁牛没有告诉他原因,此人从黄粱图内得到越多,学到越多,变得越强,与黄粱图内世界沾染得就越深,他的秘密在丁牛这个黄粱图的主人面前,没有保留。 梁东已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他打到在地,捉拿,踩在脚下。 丁牛没再管他们,他了解与赵永丰的恩怨,径直离开。 梁东朝天空拱手感谢,口中呐呐,忽然留下两行浊泪:“杀身大仇得报,大恩大德,肝脑涂地!” 丁牛在黄粱图内巡游,瞬息之间,便走遍图内的九国十三地二十一仙山。 所过之处,有所感应之人,都来拜见: “见过恩主。” 这些,都是在黄粱图内衍生出来的生灵,他们生活在黄粱图内,生死与黄粱图休戚相关,黄粱图的主人维持黄粱图,就对他们有护佑、养育之恩,故而称颂其为恩主。 丁牛受他们一拜,顿时感觉一顾无形的、沉甸甸的气息,与他勾连在一起。 他与黄粱图的联系,加深了。 片刻之后,丁牛的意识,已经回到黄粱洞府的身体之内。 此时,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把黄粱米,灵气深蕴,竟比镇守府种子的珍珠米还要吸引人。 第十一章 黄粱真传 黄粱米,本就是梁龙士在黄粱图内种植的灵米,供仙门的日常吃食,黄粱图内的聚灵阵法,正是为了保证种植黄粱米所需要的灵气。 珍珠米也是了灵谷,若单论吸收灵力的能效,珍珠米比之黄粱米,还要更优一等。 珍珠米吸收的灵气,只是聚灵大阵供养黄粱米的余波,而珍珠米蕴含的灵力,却只是稍逊黄粱米一筹。 黄粱米优在作用之上,有特殊功效。 梁龙士给丁牛传下来的衣钵,有三个真传法门,一个是修炼真气的《黄粱真气诀》,黄粱真气到达一品之后,与命盘结合,能生成黄粱法力,是为仙家法力,这个对丁牛而言有些远了。 《黄粱真气诀》只有一招,临江仙。 对敌之时,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志,攻人神魂,动摇意志,营造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挫败感,让屠夫收刀,英雄迟暮,斗志全消。 除此之外,还有一门《黄龙诀》,锻炼腹中黄龙气的术法,凝练一团黄龙气养在腹中,对敌之时喷出,摄人心魂,修炼到最高境界,黄龙气随时幻化成黄色气龙,由他指挥,自行伤敌,犹如多一个帮手。 到了这个境界,命盘已是第四阶,是人中之仙,也即是人仙境。 这两个法门,都需要日常食用黄粱米配合修炼,而腹中黄龙气,除了黄粱真气滋养外,更需要黄粱米酿成的黄粱酒进行食养淬炼,成为一条有形之龙。 黄粱米又叫做求仙米,除了锻炼黄粱真气和腹中黄龙,普通人吃了也有功效,对失眠多梦患者有显著疗效,一旦吃下,立刻就能做一个美梦。 但这有利有害,对一部分人而言,怕只怕吃多上瘾,沉迷美梦,不可自拔。 而对另一部分人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通过美梦,经历本不能经历的事情、人生,通过人生经历去磨灭各种欲望。 比如对官有欲望,那就封侯拜相,对钱有欲望,那就富可敌国,对女人有欲望,那就妻一美女,一个不行,那就三妻四妾,体验个够。 丁牛想起一个笑话,某女老公出轨某男之妻,二人报复对方,于是一遍一遍,最后,女的说:咱两再报复他们一回吧。 男:我已经不恨他们了……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活着没意思了,只能去成仙。 但是凡人那有机会活上千年,又哪有能力体验那种种无法体验到的欲望? 如果能吃下黄粱米,在黄粱梦中体验所有欲望,一遍又一遍,很快就过完千年。 在这样的经历中,要么沉沦,要么磨去欲望,矢志成仙。 可惜,一般人没机会吃到黄粱米,黄粱米,是黄粱仙门用于锤炼门人、弟子意志,修炼法门的重要资源。 丁牛手握黄粱米,此刻,他终于有了真气入一品的真切希望,并且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脱离凡俗明路,有着系统的、完整的修炼途径。 而珍珠米再好,终究不由他说了算,只能算个外肥。 丁牛心中一动,他现在有地有人,把珍珠米也种入黄粱图如何? 但这件事,急不在一时。 他又翻看梁龙士传下的第三个法门,名为《黄龙真身》,是一种淬炼肉身的高深功夫,有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三种变化。 有鳞为蛟龙,有翼为应龙,有角为虬龙。 蛟龙变是横练,入门即是刀枪不入,到最高深是金刚不坏。 应龙变是身法,入门即能飞檐走壁,到最高深是飞天遁地。 虬龙变是战法,入门即能霸王举鼎,到最高深是擒山拿海。 三种变化都有三重,入门、精深、圆满三重境界,每一种变化圆满,都能凝聚出第四阶命盘,成就人仙。 如果三种变化都修炼到第三重圆满,三种变化融为一体,即是真龙变,得到黄龙真身,是无上人仙。 然而这一法门,却是残缺不全。 千年前黄粱仙门叛乱,黄龙仙带走了一部分道统,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最正统的黄龙真身练法,其上还有进阶,名为黄龙法身。 梁龙士传下来的练法,却只是其中基础的一部分,是当年黄粱仙门给最初级弟子用于强身固体的基础法门,最高练到第二重精深境,无法圆满。 不仅如此,还在其上的黄龙法身的修炼之法,只字未提,是真的没有。 只有配合黄龙法身,才能将黄粱真气、黄龙气、黄龙真身纷纷得到蜕变,更进一步。 最后所有真传合而为一,成就无上法体,凝聚出五阶命盘,不再是人仙,而是饿食铁丸,渴饮铜汁的金丹之仙,也就是金仙。 如果没有另一部分道统,黄粱仙门的每一种真传,最多人仙境,无法蜕变。 现在丁牛明白,为什么梁龙士说振兴黄粱仙门,会有多大的困难。 而丁牛如果修炼了他的传承,到了最后的人仙境,如果还想有所进步,成为金仙,一定会想办法获得黄龙真身、黄龙法身,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 到时,与叛变的黄龙仙以及他的传承道门,会发生冲突。 即因为双方传承都残缺,相互惦记,也因为,丁牛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他既不甘心做奴才,等有了本事,更不会甘心对别人俯首称臣。 这是一个阳谋,梁龙士看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丁牛初步掌握黄粱图之后,再没有为难,痛快把传承留下,希望传承不要断绝,发扬光大。 丁牛知道,梁龙士看的不错,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除了黄粱仙门的真传,黄粱图内还有别的法门、道统流传,正如梁龙士所说,被此图同化、炼化的敌人,都会遗留下道统、财宝,而这一些,都在黄粱图内的世界自然演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些道统、传承,都更名改姓,成为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的武功、术法传承。 之前赵永丰在图内世界学到的鬼手天罗,就是其中一支名为一气宗的术法。 现在,丁牛掌握黄粱图,能对黄粱图内所有予取予夺,而他没有这么做。 一来,这一处的生灵也是有灵智的,有悲有喜,并不是傀儡,就如同数次救他的老牛。 二来,黄粱图能吞敌困敌,要将敌人同化或者炼化,需要图内生灵协助,联手出力,这些生灵是丁牛助手,而不是奴隶,应给予尊重。 如果丁牛想学其中的一些法门,就如同第一次进来,老牛同他说的,可以用绝学换绝学,或者帮助其完成一些心愿,而不是巧取豪夺。 丁牛暂时不准备学的更多,现在黄粱仙门的真传就有三种,品阶不低,他现在还没学会、学精,多学反而贪多嚼不烂。 丁牛在黄粱洞府中再查看一会儿,收拾心情离开,回到上面的梁家凹。 呼吸清晨的空气,恍如隔世。 第十二章 我到敌对门派卧底成掌门 一夜宴饮之后,宿醉的梁家凹,在他眼前展现出慵懒的一面,一路走来,就连早上磨炼武艺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 不过在镇守府别院大门之前的广场之上,却意外地十分热闹,人围着人。 平时,那是驻守此地的府兵,家丁操练的地方,不准他们这些奴仆靠近,或者站在远处偷看。 以前丁牛还会遥遥观看几眼,现在没必要去偷学他们,他有了自己的修炼功法,比他们一定是先进很多。 丁牛准备绕开,去找个地方锻炼自己。 一个人忽然在不远处朝他跑来,边跑边挥手喊道:“丁牛!丁牛!来这!” 丁牛一看,此人这是种地桑养蚕的婶婶的儿子,名叫刘蚕,与丁牛差不多年纪,这人从小就是镇守府的家丁,论地位比丁牛高了一等,不过还是少年心性,并不拿这个看人。 丁牛去捡地桑子的时候认识的他,请他吃过一次地桑子油炒蛋,这人便把他引为知己。 刘蚕朝丁牛飞快跑来:“丁牛,好事了,快来啊!” “……什么好事?”丁牛微笑着朝他走过去。 刘蚕手舞足蹈,难掩脸上的兴奋神色:“大公子选兵了,只招16岁以下的,我们正好年龄合适,快去试一试啊!” 丁牛一听到大公子三字,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不过他面上还是平静。 他知道镇守黄刚的长子黄天华,从小随仙人修炼,一向不在家里。 这次回来选兵,是选亲兵? 丁牛对此没有兴趣,同时心里一阵厌恶,对黄天华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况且,做了亲兵又如何,看上去地位是高了,不过仍旧是贴身伺候人的活计,在他眼里跟耕田种地没差别,甚至还不如耕田自在。 以前他都不会考虑,现在他更加不缺那点待遇,背地里他还是个财主,现在他一心只想闷声发大财,别人越不注意到他越好。 丁牛推脱:“我就不去了吧。” 刘蚕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快走,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奴仆也能去?” “是啊,所以说是好事,不限出身。”刘蚕冲他笑:“丁牛,要是你选上了,可就一步登天了,再也不用去耕田。” “……这,我怕是没这个本事。” “去试试又怎么样?我知道你力气很大,而且锻炼的很勤,说不定能行。”刘蚕说道:“这么好的机会,谁碰上了都要去试试,改变命运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刘蚕提醒了他,丁牛认为他说的不错,他锻炼武艺的勤奋人尽皆知,如果他表现的无欲无求,反而会令人怀疑。 锻炼了武功,不为镇守黄家效力,是反了吗? 丁牛知道这些人就是这样的逻辑。 不妨去看一看,凑凑数,做做样子。 两人结伴过去,到了近处,广场之上里外里围了好几圈。 中间高台之上,端坐一人,面如朗星,气质不凡,正是镇守黄刚的大儿子。 黄天华口中正讲着种种神仙轶事,引得下面的听众向往不已。 黄天华此番的动作不是白费。 所谓的道兵,等同于他的私人奴仆,生死由他,如果是府内家丁、奴仆之流,看上也就看上了,直接征收。 不过未必就能凑齐够数,他招收道兵,年纪要小,要求资质。 这就需要广撒网多捞鱼,如果是府兵之子女,都是家世清白的人,需要考虑影响,不能蛮横强征,得让他们自己心动,自动送上门来,弄成一个心甘情愿。 他宣扬着种种神仙妙法,天花乱坠,把当着道兵,说成一件天大的幸事,下方的人顿时蠢蠢欲动。 没多久,颁布一个告示,定下了招收道兵的标准: 仅要16岁以下的,还要有一定基础,真气,武艺都需过关,天赋上佳优先。 选中的人,家里免三年赋税,每月补贴白银10两。 看到待遇,群情涌动。 刘蚕挤在人群后,看到告示内容差点跳起脚: “每月10两,我妈一年未必就有这么多收入!” 镇守府家丁,都是收着镇守府的月钱,替镇守府办事,男丁一年加起来大概10两,而女丁则少很多,只在5两左右。 奴仆就更少了,一年不会超过5两。 选上道兵一个月发10两什么概念? 待遇一下提升10倍、20倍,也难怪这些家丁,奴仆眼睛发红。 府兵还好一些,不过看到这样的收入,同样十分心动,更何况,还免三年赋税,这里加起来也要不少银子。 但是,他们仍旧有一些疑虑。 最后,黄天华再说一句,如同在众人心里火上浇油。 “凡是成为我道兵,也等于与斜月山结下了仙缘,你们的后辈中有资质出色的,就有机会进入斜月山修行,成为外门弟子,一步登天!” 仙缘? 家丁、奴仆们早就千肯万肯,地位高一些的府兵本来还有微微一些犹豫,但听到这里,终于被完全击溃心理防线:虽然当道兵是与人为奴,但能搏一个远大前程,为了家族壮大,未必不值得。 报名者立刻踊跃。 丁牛看着意气风发的黄天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起来,两人其实没有交集,但是丁牛至今还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有仙人在金溪镇测资质选徒,丁父也带他参加,后来,他就落入镇守府为奴。 而黄天华从小被仙人看重,在仙山修行,前途无量。 根本不是他能够打听的。 丁牛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修炼的地方,叫做斜月山。 没想到居然就叫做斜月山,听到这三个字,丁牛心里吃惊不小。 在黄粱图内,现存有九国十三地二十一仙峰,比原来少了一主峰,原名就叫做斜月峰,说是那斜月峰被黄粱仙门另一巨头黄龙仙整个削去,擒拿,脱离了黄粱图,自成一派,从此黄粱仙门一分为二,实力衰落。 梁龙士这一脉所修炼的,是方仙道,是炼药,修法。 而脱离的另一部分,黄龙仙修炼的是黄老道,是治国,修身。 不知道这斜月山跟斜月峰,有没有关系。 丁牛因此存了心思。 等他听到黄天华所招收的道兵,名为黄龙兵,要同时修炼一门门派秘术,名为黄龙真身,顿时心中了然。 原来斜月峰,已在赵国安家,改名斜月山,与赵国国主,王室搭上关系。 这不奇怪,黄龙仙那一脉修炼的本就是治国修身那一套,乱世经用。 梁龙士建立的黄粱仙府与斜月山都在赵国境内,丁牛判断,很可能是故意为之,梁龙士到死都念念不忘振兴仙门,执念深重,两者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安置洞府的选择,自然是暗处的占据先手。 当然,斜月山那一脉未必不惦记黄粱图,两者是相互惦记。 在仙门秘录中记载,《黄粱真气诀》配合《黄龙真身》,才是门派完整的真气之法,修炼出来的真气名为黄龙真气,而不是什么半吊子的黄粱真气。 丁牛本来就要去找黄龙仙的传承,现在看来近在眼前。 偷师? 本是同根生,同饮一碗水,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 况且还是黄龙仙叛乱在先,是去拿回传承,清理门户。 同时,他的心里也清楚记得当年测试天赋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别人都认为他年幼懵懂无知,是他看到危险假装的,当时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间。 丁牛自己一清二楚,在测试之后的一系列遭遇。 因他看上去有天赋,丁父带他拜访金溪镇名人、权贵,希望得到一些资助和关系,把他介绍给仙人,是镇守府的人找上了他们,说带他们去见仙人。 不料进了镇守府,谁都没见到,丁父不知怎么的就偷了镇守府的财物,被打了一顿驱赶出去,最后丁牛被赔偿给了镇守府,卖身为奴。 他被严密看管起来,随后几年大管事梅先生还会亲自拿观气碑来测试他,后来看他天赋下降,把他打入奴仆之列,一直种田到现在。 多年的打听和观察,回溯当年,丁牛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隐忍不发,偷学、用功、锻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脱离镇守府,然后访名山,拜仙师,学本事,学成之后回来报仇。 不想黄天华先回来,有着仙人的派头,学者当年仙人的模样,测人天赋,占为己用。 仿佛一个轮回。 权势、力量、黑暗,代代相传? 新仇旧恨,霎时间一齐涌上丁牛心头。 丁牛在瞬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从黄天华处入手,成为他的道兵,顺理成章进入斜月山,触手可及,丁牛有这样的条件和实力。 但是,要舔黄天华,丁牛办不到。 况且,做人道兵,跟做人奴仆一点没差,生死不由自己,有什么地位可言?能学到什么高深的功法? 道兵,还是算了吧! 要去,也是自己去拜入斜月山。 镇守黄刚,一向对黄天华引以为豪,视为希望、未来靠山,那么,丁牛就要在斜月山混得风生水起,比黄天华的地位还要高。 以一个奴仆的出身,压住他的宝贝儿子。 做无间道,就要做最高级的无间道,去做斜月山的真传,嫡传,掌教! 他没有阻止刘蚕拉着他报名,在演武场登记处,留下字号。 两日之后,就是正式选拔。 第十三章 逆流而上 选兵场上,锣鼓喧天。 镇守黄刚,也对黄天华选道兵的事,极为上心,发动人力物力,在整个金溪镇发下告示。 这一天,不仅是镇守府所属的年纪合格的青少年,还有金溪镇各处,有些资质,渴望进步的豪绅、乡绅,以及望子成龙的贫家父母,也都带着自己的子侄参加选拔。 选兵场上,人山人海,选兵场外,同样人头涌动,摩肩擦踵。 丁牛神色平静,跟随着人流,穿过一道道测试的关卡:家世、力量、体格、真气…… 家世调查:镇守府农仆,家世清白。 轻巧过关。 力气测试:开弓,武刀,掇石三项。 开弓分48公斤,60公斤,72公斤三项。 刀有80斤,100斤,120斤,必须贴前胸和后背刷出花。 掇石就是搬石头,有200斤,250斤和300斤,测试时把石头从地上提起,起码得和膝盖高,更猛的可以高到胸口。 看似测试力量,实际上是测试真气水准。 如果有少年天生力大无穷,是天赋异禀,就算真气稍逊色一些,也能过关。 力量是第一项,是基础,接下来弓马娴熟出众是加分项。 60步的距离用72公斤的弓射中目标,随后骑马射箭,命中目标才是合格。 一些列的选拔标准,是按照赵国选举武举人的标准进行,黄天华选道兵的目标和标准,可见一斑。 国选是为国选士,而黄天华此举,是为己选仆。 这种狂悖的行为,是天大的僭越,要是传到赵国国主耳中,恐怕又是一番风雨,不过黄天华不在乎。 而黄刚也不担心,在金溪镇,他只手遮天,天高皇帝远,他就是王! 丁牛一系列测试,都在隐藏实力,测试了几项平平淡淡,按照年龄来看,仅是中下的水准,料来黄天华眼光高,是万万看不上他,也不会注意到他。 今日金溪镇十里八乡的亲年才俊都来参加选拔,整个金溪镇比平时热闹无数,场面乱糟糟,正是浑水摸鱼,逃出这里的最好时机。 平时,要在一个区域内干活,有小管事巡查,没有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光明正大摆脱日常的杂活,点卯,应卯之类的监管,想要开溜,十分困难。 如果出走,不出一时三刻就会被发现。 今日却有很多时间,丁牛就要趁今天,金蝉脱壳,溜之大吉。 他半途离开,其他少年都十分紧张自己的表现,在准备,在担心,没人注意到丁牛半途开溜。 丁牛换下镇守府的服饰,穿上一套准备好的麻布衣服,这一打扮,就成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少年。 他捂着脸抹着眼泪,一副痛苦的模样,骗过了镇守府看守演武场的府兵,以为他是一个落选的失意少年,毫无戒心地放他离开。 这一出来,就如同海阔天空。 换做平时,出入金溪镇、以及赵国各个关卡,离开属地百里,还需要路引检查,没有的就是江洋大盗、流民、间谍,关卡里的守兵可以把他当场抓起、关押。 士兵以逃兵罪,百姓以偷渡罪,偷渡最轻也是仗八十,打完不死也残。 如果没有身份,路引,即便逃出金溪镇,也是千难万难,普通人寸步难行。 丁牛好歹也是练气士,没有这样的担忧,况且他可以走水路。 丁牛一溜烟尘跑到金溪镇郊外,一头扎入赵寒江之中,换上鱼鳞甲,别着分水刺,找到先前藏着珍珠米的洞穴,把里面的珍珠米全卷入黄粱图之中。 这还不止,他逆流而上,通过赵寒河潜入梁家凹之中。 这时候的梁家凹,已经全面封锁,留在此地的,是管理谷仓的一批人。 今年收成之后,珍珠米去杂、筛选之后就会入仓,随后进行分拨,调配,运往各处需要打点的权贵府邸、仙山。 此时,黄天华的选拔办的热热闹闹,镇守府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边,镇守黄刚也在为自己的长子押阵,而在梁家凹经办的,正是黄刚的心腹,镇守府的总管事梅先生。 梅先生总览大局,正在根据下面各方管事的汇报,计算今年珍珠米的具体产量。 没一会儿,就喜上眉梢。 镇守府的日常运转,府兵俸禄、奖赏,日常训练消耗,人脉维持,关系打通……种种种种,处处都要钱,梅先生替镇守梳理大局,兢兢业业,坐在高位,每时每刻都在忧心。 他的修为高深,真气二品,年纪也正是壮年,但是已经渐生白发,实在是耗费精力过多。 当然,也大权在握,令他心醉,一切的辛苦都有回报。 今年珍珠米大丰收,比之前预估的8000石,还多出500石,这多出来的500石,大大的有讲究,至少今年他能动用的经费,可就宽裕很多。 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梅先生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为今年接下来的珍珠米分配,耗尽脑汁。 大公子开口要走4000石,镇守已经答应,那么接下来的分配,没办法按照去年的定例,如果不想很多关系就此交恶,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动用往年的库存。 但梅先生千算万算,也只能尽力维持局面。 不过,如果大公子在斜月山成为真传,成为一座有分量的靠山,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他揉着脑袋,随手捻起一块珍珠米做的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满口生香,顿时精神许多。 他在镇守府的地位,珍珠米随意享用,也亏得有珍珠米进补,他才能在无穷繁琐中时时保持精力,永远显得精力旺盛。 梅先生心中一动,找来心腹: “去,这一批珍珠米,运10石去石村陶家。” 心腹心领神会,石村陶家是梅先生养的外室,多年前产下一子,宝贵的很,也是用珍珠米喂大的。 梅先生干完私活,忙起正事,珍珠米入仓,是目前最大的事,是镇守府的立身根本,镇守交给他主持,是器重他,他也不能怠慢。 不过也不担心,此事不是第一次做,往年也是梅先生主持,他经验老到,条条命令下达,发布出去,自有属下的操持,一切有条不紊。 在此地忙碌的家丁,府兵,便在梁家凹各地忙活起来,不断有挑好的珍珠米被晒干,分成特等品,一等品,各种品阶,然后装车,一车一车运往谷仓,分仓储存。 谷地的人流,就像江流涌向谷仓,返回,继续,杂而有序。 丁牛从赵寒河中冒头,找个机会上了岸。 前两天,他已来到此地侦查。 丁牛本来就对这里十分熟悉,艺高人胆大,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人群帮忙,随后趁乱如同游鱼般钻入一辆运粮车之中,随后不断有珍珠米倒下,将他死死压在下面。 “嗨哟!嗨哟!” 这一辆运粮车装满,数位真气雄厚的府兵一起鼓动真气,拉着庞然大物前往谷仓。 经历一系列的检查,验明正身,随后还要检查粮车。 丁牛躲在底部,运用起铁尸炁,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命特征,得以逃过把手卫兵数道真气扫过,对于生息的检测。 安全过关,一行人进入谷仓内部。 随后如同开闸放水,打开运粮车下方的闸门,府兵拉动运粮车的杠杆装置,用力将装粮筒拉起一角,将运粮车里面的珍珠米全数倒水一般倒入粮海之中。 丁牛使出泳技,同流水般的珍珠米一同落下,如泥鳅钻洞,悄无声息钻入粮海里面,隐藏起来。 丁牛等了几天,直到所有珍珠米都入库。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扯开黄粱图,在粮海之中大吸特吸。 一石,两石,三石…… 一仓,两仓…… 丁牛修为不深,若是到了高深处,拿起黄粱图随手一卷,就连个山都卷走,挥手间搬空米仓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还要一点点来。 黄粱图内,斜月峰山脚,聚灵阵边缘,下起瓢泼大雨,珍珠米如同雨水一般倾斜而下,眨眼之间堆积成米山。 一堆,两堆,聚集成米山,一座,两座…… 灵气弥漫,最先发现的,是感觉敏锐的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发现了,听到了异状,飞速前来,它们看着珍珠米的大雨和米山,垂涎欲滴,望眼欲穿。 丁牛十分慷慨:“春来拿我一粒谷,秋来还我两粒粮。” 那些飞禽走兽,便欢叫几声,上前吞吃,搬运,将这些珍珠米带到黄粱图各处播种,培育。 老牛率先来帮忙,带着他的道童们随后前来,人吃牛嚼,好不畅快,他们欢欣雀跃: “灵气!灵食!” 吃一些,搬运一些,做为稻种。 老牛带着道童们走了。 更多的黄粱图内生灵闻讯前来,讨要稻种。 丁牛来者不拒。 规矩定下了:拿一粒,还两粒,低息贷款。 黄粱米是黄粱仙门修炼真传法门的根本,不能外传,而珍珠米,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这一波稻种分下去,整个黄粱图内世界,都要受益不浅。 8000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丁牛吸的虽然不慢,然而米仓分区域,他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行动起来缩手缩脚,一夜之间,难以全部取干净。 看看各个谷仓吸得七七八八,时间也差不多,丁牛停手,取出预备好的引火料、黄粱酒,在谷仓各处都放一些,洒上黄粱酒。 酒香四溢,灵气扑鼻,黄粱酒酿制不易,十分珍贵,但这时丁牛也不节省,一罐罐倒下去。 这酒灵气深蕴,烧起来又猛又快,比猛火油还烈,难以扑灭。 丁牛找好位置,点起一把火。 只片刻,整个谷仓四处起火,火势迅猛。 几乎在第一时间,在谷仓值守的府兵就发现了异常,冲进谷仓灭火。 但是,片刻之后就灰头土脸地跑出去。 这火太怪太猛了,短短时间,就成了席卷之势。 “……走水了!快救火!” 整个梁家凹,都乱成一团。 第十四章 早有反心 丁牛运起铁尸炁,假死硬挨过第一波火势,饶是拥有秘术护身,也被烧了七晕八素,皮焦肉烂。 等第二波混乱的救火人员冲了进来,丁牛不需再进行任何伪装,在一片慌乱之中,别人并未认出他是谁,却因他烟熏火燎的伤势认为,此人舍命救火,真是对镇守府忠心无比! 谷仓乱成热锅,救火的人员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群群人冲往赵寒江取水,丁牛混入其中,脚下一滑,落入了江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梅先生望着火势,手脚倶乱。 完了! 手下来报: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 手下来报:火势小了,已扑灭一半。 等梅先生踏入谷仓焦土,手下又来报:火被扑灭,翻遍谷仓,仅有一点珍珠米的焦炭,其余珍珠米,全被烧成了灰。 梅先生手冷脚冷,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手下再来报: 镇守大人来了! 镇守黄刚看着弥漫着清香味的焦土,五内俱焚。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这个真气一品的绝顶高手,差点闭过气去。 黄刚脸罩寒霜,当场大发雷霆,梅先生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 黄刚瞧他一眼,冷声吩咐左右:“石村陶家的10石珍珠米,去取回来。” 梅先生的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 梅先生的咽喉,干的可怕:“主家,我定会查明……” 黄刚摆手:“事已至此,你先全力应对接下来的各方反应,我自会找人来查明原因。” 这话,便是表明对梅先生的信任,已不如从前。 梅先生脸色痛苦,差点落泪。 黄刚道:“今年,难了。” 梅先生冷汗津津:“是!” “不过用不着惊慌,珍珠米的库存,镇守府粮仓内还有一些,镇守府家大业大,不是一下就会垮的。”黄刚一方诸侯,城府深沉,发过脾气之后,声音已恢复镇定:“挨过今年,等下一批珍珠米出来,我们就能恢复元气。” 黄刚的镇定,犹如定海神针,使得梅先生缓过气来:“是的主家。” “今天这里的事,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梅先生咬牙:“主家放心,我会处理干净。” “嗯。” 黄刚不再多说,带人拂袖而去,形色匆匆。 梅先生咬着牙,冷着脸,看他们远去,吩咐心腹,口气冰冷:“今天救火的奴仆,家丁,一个不留,所有在场府兵,立刻关押,谁敢多言,杀无赦!” 心腹听了这话,心中发寒,只能道:“……是。” 此时,丁牛潜入黄粱洞府,依靠黄粱图作为中枢,关闭了以洞府为阵眼的聚灵大阵,他离去之后,这里的聚灵阵自然不会便宜了镇守府,他们的珍珠米,明年怕是种不起来了。 丁牛封闭了洞府,顺着赵寒江离开金溪镇,接下来,他就要前往斜月山。 而另一边,黄刚快马加鞭,赶回镇守府,黄天华正在门前等他,此刻他也得到了谷仓着火的消息,心急如焚。 黄刚看到他,仅是轻微摇头,黄天华便已知道,是最坏的消息。 黄刚先点起重兵,去把镇守府的粮仓围了,排查,禁严,杀气腾腾。 不管如何,这里再不能出任何差错。 忙到了鸡鸣天亮,黄刚父子,这才回到镇守府。 两人一夜未睡,没有丝毫睡意,屏退左右,到了偏厅商议,黄天华再也忍不住杀气腾腾,一掌拍碎靠椅: “梅年生误事,恨不得将其一剑杀之!” 黄刚冷声说道:“此时还不宜动他。” “哼!便宜了这个老匹夫!父亲,接下来怎么办,我答应师门4000石珍珠米,早就传书通知了过去,师门不日就要派人前来拿粮……如果食言,恐怕恩师震怒,下不来台!而我在斜月山,只怕前途全毁!” 说到这,黄天华两眼发红。 黄刚长出一口气:“天华,不要惊慌,此事为父一定为你妥善安排,往年还有库存,再去筹措一番,定能凑够4000石。” 黄天华大喜:“多谢父亲!” 黄刚顿了一顿,语重心长:“天华,镇守府这一次元气大伤,如今全力维持斜月山的关系,再拿不出多余的半点珍珠米,往日维持的关系定然恶化,会得罪很多人。为父,把宝压在你的头上,此次务必不能让为父失望。” 黄天华狠狠发誓:“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嗯。” “父亲,这次失火,太过蹊跷……” “我知道,这里,我自会去查清,你不用劳心。”黄刚摆摆手:“你专心于真传弟子之事就好……天华,这两日你的道兵选的怎么样?可还顺利?” “父亲,一切顺利,报名的人很多,我已挑到不少好苗子。”说起这个,黄天华忽然皱起眉头:“不过有一事非常奇怪。” “什么事?” “前两天,有个家奴趁着选兵大会跑了。” 黄刚此时那有心情理会这种小事:“这种小事……” “这个家奴,是丁牛。” “丁……是他?”黄刚闻言肃然:“怎么回事?” 黄天华慢慢道:“这次选兵大会,第一日选兵大会结束,我正翻看选兵结果。” “忽然有人来报告家中大管事,跑了个奴仆,本来这事也到不了我头上,不过报告之人说这个家奴是参加选兵大会跑丢的,一时失了监察,到晚上才知道。所以大管事跟我知会了一声,我听到逃跑的人,名叫丁牛。” “上次听父亲和梅年生提起此人,我便对此人留了几分意,听他也参加了选兵大会,借着大会趁乱跑的,我心中奇怪,若是被我选上道兵,立刻能改变命运,是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此人为什么要跑?” “大管事给我送来丁牛的测试报告,只测了几项,力量,修为都是平平,丁牛一个奴仆,却是出了名的用功修炼,难道是资质愚钝?这就有些奇怪。” “接下来我找来报告之人,是看管丁牛的小管事,询问丁牛平时的表现,此人一开始推脱责任,说丁牛平时就十分奸滑,但我可是听说,丁牛平日用功修炼,干活卖力。” “小管事这才说出实话,丁牛平时表现良好,是个卖力干活的人,而且力大如牛,是一个耕田好手,平日里同组的几个壮年农仆都比不上他。” “珍珠米田土质坚硬,没有力量,根本无法深耕,这就与丁牛在测试上的表现大大不同,我因此断定,丁牛在隐藏实力。” 黄刚闻言,怒气上涌:“这么说来,丁牛早有反心?” “或许小时候的事,他还记得。” “那又如何?饶他一命,竟不知感恩戴德!反了!”谷仓失火,8000多石珍珠米付之一炬,黄刚的情绪如同一个炸药桶,正好找个由头宣泄出来:“缉拿,悬赏此人,捉到他,扒皮抽筋,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黄天华没有意见,两人就此事讲了几句,便略过说起另外的事,黄刚强挤笑意,问道: “天华,你师门来人,有什么讲究,要什么排场,为父尽心安排,不能让你失了面子。” “哈哈,方外之人不喜欢参与世俗之事,父亲只需安排清净别院给他们,不要让人搅扰,他们住不了两日,拿了珍珠米就会离开。” “哦,那我先去安排,尽量让仙师们满意。” 到了下午,斜月山的练气士便到了金溪镇。 一行三人在镇守府停下遁光,露出真实面目,却是三人骑着三匹头生双角的龙马。 如果不是坐骑龙马头生鹿角,这一行人看上去倒是寻常江湖客。 中间一人,体态精悍,是个中年光头,衣着朴素。 另外两人年纪较小,腰杆笔直,露出的小臂筋肉虬结,隐有光芒,眉眼间同样有精明强干的气质。 黄刚与黄天华慌忙迎出,洞开大门将三人迎接进去。 这三人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黄刚一点都不敢怠慢,“仙师,里边请!” 黄天华殷勤招呼道:“雷吼师叔,怎么来的这般快?” 中年光头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接到你的信,师兄就叫我来了,事不宜迟,拿到珍珠米我们就得回去。” 黄天华道:“这么急?” “掌教师尊三百年华诞在即,我们这些做徒子徒孙的,自然要精心操办,这次华诞宴要宴开三十日,广迎八方仙山来客,与天同庆!要准备很多,所费颇靡。” “天华师侄,你这珍珠米来的及时,到时宴会一应糕点米食,全由珍珠米这样的灵谷制作,我们蛟龙峰便能在掌教师尊面前挣个大面子,师兄这次很高兴,你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奖赏你一番!” 跟随雷吼的两名弟子恭喜道:“黄师兄,你这次立了大功,等你回去,升为真传便指日可待了!” 黄天华闻言喜道:“为师门效力,这本是应该的。” “哈哈,说的不错。” 黄刚一旁听着,喜上眉梢,知情识趣:“如此,不敢怠慢仙师,天华,仙师,我们直接去粮库吧。” “也好。”雷吼十分满意:“镇守大人,那就劳烦了!” “请!” 第十五章 看高不看低 一行人径往粮库去,到了粮库之内,灵气扑面。 雷吼与随行两名弟子深吸一口气,不由赞叹:“好浓厚的灵气,真不愧是灵谷种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黄天华忙问。 “本门在千年之前,原本有一种独特的仙谷,名为黄粱米,举世无双,可惜因为门内一次动乱而失去,下落不明。”雷吼说出一段历史。 “啊?这是为何?” “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听师兄说起。”雷吼摇摇头:“这些隐秘,向来都是掌门代代相传,具体的情况旁人难以知道更多,我只知道,黄粱米与修炼有关。” 略略感慨了几句,便不再多说。 光头雷吼从腰间拿出挂着的布兜,暗中念了法诀: 起! 布兜飞起,张开袋口。 如同长鲸吸水,米仓内的珍珠米便如水一般被吸入袋中,肉眼可见的一层层减少。 那小小口袋却怎么都装不满。 黄刚看着珍珠米少去,内心却着实有些肉疼,脸色倒是平静。 看着空中布兜,却是眼热,嘴上不住夸赞: “真是仙家宝贝,若是我军中也有这样的宝贝,运送粮草之事,便不需要头疼。” “哈哈,镇守大人想的不错。”雷吼哈哈大笑,他对黄刚还算客气:“这个布袋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洞天宝贝,里面别有洞天,不是那些装不了几件东西的乾坤袋、坤物包可比。” “这样的洞天宝贝,就算是神州各处所有仙山、洞府加起来,统共也没有几件,也就是我们斜月山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才有这样的宝贝,此次出来公干,也是难得让我用一次,回去便要上交……哈,哪里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拥有的?” “……哈哈,是,仙师说的对。”黄刚脸色尴尬。 黄天华连忙解围:“师叔,最近府内发生一桩怪事,本想回师门请教,正好师叔来了,想请您去看看。” “哦,什么事?” 黄天华把谷仓昨夜突然被烧的事讲了讲,直说被烧了几千石珍珠米,为凑齐师门的4000石供奉,他的父亲几番辛苦云云。 雷吼听了,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几千石珍珠灵米,被一把火烧没,饶是他不是当事人,也听得直肉疼。 “师叔擅长寻迹观影之法,可帮师侄看看,昨晚那火有什么蹊跷?” “怎么,你怀疑有人使坏?” “看守谷仓的都是府内精锐老人,向来行事严密,不会是不小心失火……这件事太过奇怪,有这样的疑虑。” “等收了珍珠米,便去看看。”雷吼办事稳重,先收了珍珠米,完成师门交代,这才能去帮忙。 过了五六个时辰,他们才把4000石珍珠米悉数装完,雷吼先把布袋收紧,贴身藏好。 此时已到了半夜,黄刚提议天亮再看,雷吼却道无妨: “若是有人使坏,你们却没有发现痕迹,说明此人修为高深。” “我这是观气法,是一个二阶炁的能力,名叫鼻眼朝天,看高不看低,并不用天光看物,若是低手,却是看不到,反倒是高人的话,定会找到痕迹。” 一行人乘着夜色很快到达梁家凹,烧毁的谷仓被圈成一圈,严密封锁。 雷吼大步向前,掐动法诀,在里面走了一圈。 出来之后,满脸古怪: “奇怪,奇怪。” “师叔,怎么了?” “练气士,修炼的就是天地之气,种类繁多,不可细数,各种境界的表述都不同,只有大一统的分类,一看命盘品阶,然则命盘是一个练气士最紧要最私密的本命,外人无法得知,这样一来,想要判断目标实力,就得看气。” “如何看气?” “一阶命盘,修炼到极限,能感应十里之气,叫做气感十里,在人间已是绝顶高手,百人敌,这样的人,气场深重,不怒自威,不过还是武夫境。” 黄刚张口欲言,雷吼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 “镇守大人真气一品,还在这个境界,不过镇守大人的气,却要比寻常武夫境的人高出许多。” 黄刚忙问:“哦,仙师,这是何解?” “镇守大人如果凝聚命盘,成为练气士,就有机会更进一步,达到武夫境顶峰,但是作为练气士,这才刚刚入门。” “二阶命盘,修炼到极限,有心血来潮,能料敌先知,是因为气感百里,有触必应,有了先天气象,是万人敌,是先天境。” “三阶命盘,生命本质产生质的变化,不是气感千里,而是气吞千里,是一地之狼,不能以几人敌形容,是一地诸侯,一人在,便能镇压一地气运,是霸者境,镇守大人问为何他的气场比普通武夫境的人强,是因为有镇守位格的加持,生杀予夺,养出来的气场,哈哈,倒是有霸者之气。” 雷吼暗道,虽然黄刚的气场在练气士眼中虚假不真,但在金溪镇这一地也够用。 “而第四阶,在人间气吞万里是虎,是人仙境,在人间当个小国的国主,绰绰有余。” 黄刚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们赵国国主实力深不可测,难道说……” 雷吼轻笑一声:“神州之极东,的确有一个人间仙国,不知离我们多少远,在那里,仙人掌国,据传国主是金仙境,气吞百万如龙;各地郡守都是人仙境,个个不凡,为相为帅;以下要职,镇守之流,都是霸者境以上……赵国国主,却是比不上的。” 黄刚心念转动,虽然好奇赵国国主赵无极的真实实力,却也不便再问。 只听雷吼接着道:“不同的境界,走过一地,就会留下相应的气的变化,气之奇妙,存乎一心,比如人仙境的练气士待过的地方,天气元气都会臣服,为其所用,附近的气息就会沉凝,霸者境稍逊一筹,但同样迹象明显,而如果是先天境、武夫境的修为,所留下的气息,又自是不同的,这就是望气术的根本。” 黄天华连忙问道:“师叔看出什么?” “奇怪的很,此地天地元气沉凝,不敢稍动。” 黄天华万万料不到是这个答案,不由失声:“……是人仙?” “平白无故,人仙怎么会来烧你家粮仓。”雷吼有句话没好当面说: 不要看你们是镇守之家,在金溪镇这一地只手遮天,以神州之大来看,不过是弹丸之地,恐怕连得罪人仙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说是奇怪。 “怕是此处失火,被一路过人仙发现,驻足看了一会儿。”最后雷吼这样解释。 黄刚和黄天华面面相觑,这算什么,他家着火,一个人仙过来看了会热闹,然后就走了? “师叔,还有的别的吗?”黄天华不甘心。 “嗯,若是真有人放火,首先得避开守卫,他能隐藏气息,使人无从察觉,必是达到了先天境界,掌握身体由生转死,由死转生的奇妙变化,这是此人修为境界。” “而谷仓不小,怎么同时烧起,导致无法扑灭?定是使用了助燃物,比如猛火油之类,但是他如何携带这么多助燃物进去,又不被发现?同时在场地里没有遗留装载的器具残留?想来,是有一些乾坤袋、地坤包之类的宝物,令他能随身携带。” “乾坤袋、地坤包在仙门之中也不是寻常物件,非得门派核心、真传才有资格拥有,这是此人身份地位。” “这样一来,范围便小了很多。” 最后,雷吼问道:“师侄,你想想,是否有得罪过这样的人?” 如此循循善诱,黄天华哪还想不到,他此番竞争门派真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先天境的,还是门派核心……黄天华脸黑的如同锅炉。 “好啊……师叔,我明白了。” 雷吼点头:“师侄,人间险恶,待在斜月山之外,万事小心……若需要帮忙,立刻传书给我。” “是!” “如此,我们也就走了。”雷吼不想多呆,这一些事,也是黄天华需要面对的经历,需要面临的考验,他不便插手太深,马上告辞:“明年二月一,不管你所练道兵如何,都要赶回门派,参加华诞宴,否则,你师父一定发怒,记得了!” “师侄不会忘记。” 雷吼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黄天华收拾心情,与黄刚回到镇守府,经过雷吼的提点,他已猜到了来龙去脉,谷仓失火,原来是针对他而来,没想到连累到了他的父亲,黄天华顿时有些愧疚。 而黄刚,在听到雷吼方才说的一些事后便沉默下去,一直在考虑一些事。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黄天华先开口:“此事很可能与我的竞争对手有关,不过父亲不必忧心……” 黄刚摇头:“我不是担心此事,而是想到,真传弟子的分量,为父还是想轻了。” “父亲?” “此事,让为父下定决心,天华,听到雷仙师说起人间神国,说起一气之妙,为父突然想到,若你气吞百里,又坐上镇守之位,你的气又会如何?” “……” “雷仙师虽说为父有霸者之气,但为父看得出来,在你们练气士眼中,为父这气怕是假的,但是若你在这位上,会是如何?” 黄天华忙道:“父亲,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此生练气已追求不暇……” 黄刚则问道:“都说仙人最烦世俗之事,那么那极东之地,那些金仙,人仙,又何必建立人间仙国,进入红尘?” “……”黄天华竟回答不出来。 “今日一个先天境的练气士,就能玩弄我们于股掌之间,若不是雷仙师提点,我们竟不知道是谁,我已看的明白,你是我们黄家的真正支柱。”黄刚的态度如钢如铁:“为父倾其所有也要成就你,即便是镇守之位也在所不惜。” “……父亲。” “天华,一个人奋斗一生的成果,交给下一代继承,历来都是如此,要让我们黄家传承下去,我们的财富、权利、地位,要代代相传,要成为百年,千年的世家啊!” 沉甸甸的东西在黄天华心里落下,他不再推脱,肃然:“是,我定不负父亲所盼。”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黄刚欣然:“天华,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熟悉镇守府的运转。嗯,为父是从缉匪起家,不如你就在缉匪司做起,你趁机锻炼道兵,一举两得!” “是!” 第十六章 鱼怪竟智取生辰纲 黄天华雷厉风行,第二天,便入主缉匪司。 一边,是操练道兵,另一边,则是梳理缉匪司还未处理的案件,整理成册,这是一段时间后的目标。 这其中,有突然杀人的良民,作案后逃窜潜入深山,有流窜匪徒、江洋大盗过境杀人,还有邻国的兵匪入境抢掠,也有奴仆逃跑,不知所踪。 分门别类梳理,整理编号,这一些,都将是他上任后的功绩。 一个个,一队队探案被派出去,各自缉查每一个编号。 一个探案从缉匪司走出,拿着编号袋子,喜不自禁。 “怎么?领到什么好差事?” “哈哈,追捕一个逃跑的奴仆,竟有100两赏金!” “什么?奴仆?即便是成名的江洋大盗,也未必有这么多的赏金,过山风狠吧?不过50两!” “你懂什么?前段时间秋祭,镇守府丢了两个奴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前所未有,两个奴仆还没找到呢,这一次,又有一个家奴跑了!此风不能长,镇守府这次,是要杀鸡儆猴了!” “也是,哈哈,看来我们要发财!……丁牛,哪里去找这个丁牛?莫非是逃回家了?” “虽然未必就回家,但也得去看看,以防万一。” 两个探案,很快便找到丁家村,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座孤坟。 “这坟,前不久有人来祭拜过。”观察片刻,就已得出结论。 “丁牛从小卖入镇守府做奴才,丁父在几年前病死,他家无人了……显是丁牛从镇守府跑了后,曾来到这里祭拜。” 一个探案不断抽动鼻子,拿起地上的祭品猛嗅,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套黑衣黑帽,再次闻过之后,探案满脸大喜。 “苟力,闻到什么?” “就是丁牛!这边来。” 苟力带着另外一个探案,边走边嗅:“此人避开人群,专往深山野地逃窜,嘿嘿,倒是省的让我分心分辨了……嗯?” 两个探案一路快走,苟力瞬间傻眼,前面是一条大河。 这一条金溪河是赵寒江的支流。 “……此人竟是从水路逃了,好生狡猾!” “莫慌,即便是从水路逃,掩盖了气味,也还是有迹可循。” 苟力掏出地理图查看:“我们顺着这一条野河往下,仔细查看两边踪迹,就不信找不到他!” 两人夙兴夜寐,一人一边,沿着金溪河两岸边走边看。 两人生怕晚了错过线索,就这样连续不停赶了两日,腿软脚软,只得停下稍微歇息。 “丁牛乘船跑了,我们这样以脚力奔走,怕是赶他不上!” 苟力却不这么认为:“丁家村那条野河,又有什么正经船只经过?丁牛逃跑,慌不择路,一个小小家奴,又哪里去弄什么好船?最多编个竹筏、木筏,顺流而下。” “莫非路上遇到船家,搭他一程?” “丁牛好歹也是镇守府的家奴,难道不知道会被悬赏、捉拿?他懂得走水路逃窜,可见一斑。一路定是绕着人走的。”苟力分析:“我觉着此人,乘坐木筏顺流而下,中途一定要上岸补给,难道不吃不喝?不料我们追了两日,两边但凡有人家的都去打探了一番,边上竟一点他留下的痕迹、气味都没有,实在是令人费解……莫非就没上岸过?” “丁牛,应当是带了一些补给。” “哼,终归是要吃完的,我就不信他不上岸,继续找!” 有100两巨额赏金的刺激,加上上命难违,两人很快振奋精神,追踪下去。 一日,两日……时间拖得越久,追上丁牛的希望越渺茫,到了这时,苟力也有些自我怀疑: “丁牛此人,当真是能扛,竟然一直没有上岸!” 另一名探案,开始怀疑同伴:“苟力,莫非是我们路上错过了?其实他中途上了岸?”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还要追下去吗?” “再追一段。”苟力红着眼。 两人又追了一天,精疲力竭,躺在河边累的爬不起身。 苟力满眼的血色,用河水洗了一把脸,清醒自己,看着同伴说道:“事已至此,快追是办不到了,只能沿河两岸,仔细询问,盘查,丁牛又不是神仙,总是要吃要喝的。” “是啊,只能慢慢来了。”同伴起身,倒也没有气馁,这世道,钱难赚。能赚到这100两,好几年不愁,没道理轻易放弃。 两人又沿金溪河走了一段,这次倒是不着急,见到人就询问,见到村落就打听,仍是没有丝毫丁牛的音讯。 苟力摸不着头脑,都这么多天了,一点都线索都没有,莫非,一开始他们选错了追踪方向? 那是最糟糕的情况。 赏金赚不到,也交不了差,那个黄天华大公子,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 苟力忧心忡忡,但到了此时,仍旧坚持己见,两人继续上路。 这一天,两人正在岸边行走之时,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金溪河边,住着渔夫和船女,前者靠打鱼为生,后者靠渔夫为生,城里、村落的人,除了买鱼和漂寄,河边大多时冷冷清清。 两人看清,是一伙人在龙王庙烧香。 两人见到人,自然要上去打听。 他们穿着黑皂服,是赵国公差的服饰,形象鲜明,穿过人群直入了龙王庙,找到庙祝。 庙祝不敢怠慢。 苟力随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又不是逢年过节,拜什么龙王?” “龙王爷显灵啦!”庙祝神神秘秘。 “哦。” “不久前我们金水集丢了几个孩童,父母找遍了整个金水集和附近的几个村落,都没找到,报了官也还是没影,差爷,结果您猜怎么着?最后这些小孩,在我们龙王庙找到了!” 苟力见多识广,闻言只是冷笑:“怕不是你这贼庙祝,做起花婆子的勾当?见到事发,假借龙王脱罪!” “……差爷,可不敢乱说!”庙祝吓一大跳,双手连摆:“我不是花婆子一伙的!那些小娃可认得人!” 苟力斜着眼,此人很可疑:“你抖什么?” 庙祝欲哭无泪:“差爷,这些娃娃是被花婆子拐了,藏在江中,但我真不是同伙!不信去问那些娃娃,是一个鱼头人身的巡河夜叉救了他们,大伙都说是龙王爷显灵,这才在今天一起前来拜谢!” “差爷,人还在,那些娃娃也在!您可以去询问询问,十里八乡的,我还得做人啊!” 苟力寻思,正要找人询问丁牛线索,这些人聚齐了,倒是省的一个个打听。 三人便来到正间,香火缭绕之间,果然是一家家大人、父母带着孩童,过来对龙王爷感谢、还愿。 苟力一连问了几个孩童,都言辞凿凿,的确是一个鱼头人身的巡河夜叉救了他们。 苟力也不想多问,这年头,山精水怪也是有的,有的穷凶极恶,有的与人为善,不一而足。 两人都惦记丁牛的赏金,匆匆了解水怪救人事件,随后掏出一张悬赏头像: “你们都来认认,有没有见过此人?” 正是丁牛的头像,黑白素描,倒是十分相像。 庙祝自觉脱离了嫌疑,十分热心招呼:“大家都来看看,有见过的就告诉差爷!” 那些大人们纷纷摇头:“从没见过此人。” 忽然,一个女童指着画像,喊道:“巡河夜叉哥哥!” 附近几个孩童也纷纷道:“巡河夜叉哥哥!” 他们的父母却连忙制止:“小孩子不要乱说!巡河夜叉怎么会是这样?” 还有些孩童,被暗中掐了一把,疼的哭闹起来。 “走吧,拜了龙王,该回家了!” ……苟力心中一跳,心头火起,这些刁民! 噌! 刀已出窍! “谁都不许走!你们谁都不要插嘴!” 这一下,便把这些刁民镇住。 苟力与另外一个探案对视一眼,连忙上前确认: “娃娃,你见过他?” “是啊,”女童茫然不知:“他就是巡河夜叉哥哥,突然从水中跳上船,手中挥舞两把钢叉,咔嚓咔嚓,没几下便把那两个可恶的公婆打翻到了水中,好厉害!” “是啊是啊,巡河夜叉哥哥好厉害的!”其他的孩童,也拍着手附和。 “巡河夜叉哥哥还抱过我呢!” “也抱过我,也抱过我!” 孩童们争吵起来,苟力差点在心中大笑,我没有猜错,我没有猜错!! 另一个探案急道:“他……巡河夜叉哥哥哪里去了?” “自然是回龙宫去了!” “……” 两人经验老道,耐着性子,慢慢从这些孩童口中套取消息,一顿饭的功夫,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这个丁牛,在江中跳船把花婆子杀了,摇着船靠岸,把这些小孩送到龙王庙安置,接下来就离开了。 这是在两天前。 他们晚了不少时间,幸运的是,他们没找错方向。 苟力还知道了新的情况,此人穿着一件带着鱼头的鱼鳞甲,冒充鱼怪,使的兵器是分水刺。 再多,暂时便没有了。 而苟力已经心满意足,自从发现自己没找错方向后,他精神大振。 丁牛,可找到你了! 他们快速追踪下去。 路上,一开始丁牛的行迹还有些规律,每次仅差分毫就要追上他,但是追得越远,他的行迹变得毫无规律,苟力两人已数次错过。 这令他们苦不堪言,不过他们还没有跟丢,认准了一个鱼怪的事迹: 鱼怪肆虐清流河,不准渔霸捕鱼。 江匪过江风浮尸云水江,原来是鱼怪所为。 鱼怪恶斗吞人蟒,在离河双双消失。 鱼怪大战骆江水匪,匪首刘青鳞伏诛。 …… 离大谱,鱼怪竟智取生辰纲! 第十七章 鱼道人 苟哥和同伴,身形佝偻,满身风尘,俩人坐在太行湖畔吹冷风,喝凉水,啃干粮,看上去极为可怜。 他们囊中羞涩,连投店的银钱也付不起,已好久没吃一顿热饭,洗一次热水澡。 出来时带的碎银子,早就花销的干净。随身带的剪子,戥子,每次剪银子付账,都是量了又量,称了又称,腰上挂着的铜铃,里面装了蜡块,用于收集银屑——银屑早就融了弄成碎银子,付钱了账。 两人现在穷成了屁。 谁知道追捕一个奴仆,要跨越扶风郡、庐陵郡,最后跑到青阳郡,短短一月,两人行程数万里,若不是有真气打底,腿已跑断。 丁牛这厮太离谱! 要不是凭着出公差能在驿站混吃混喝,两人早就饿死街头。 当听到鱼怪智取生辰纲,两人毫无为国分忧的念,满脑子都是钱。 生辰纲,是多少银子? “……曰他娘!丁牛这厮,这一下发达了!若是被我们找到……” 苟哥沉默不言,丁牛这厮,怕是有了奇遇。 一路的那些事迹:吓鱼霸,杀江匪,单人灭匪寨,水中斗恶蟒,一步一步,越来越强,在水中纵横。 再到现在,在青阳府水师的严密护卫之下,运送生辰纲的船还没离开青阳府,就被水怪弄沉了船,无数金银珠宝落入青阳湖湖底。 而据说此怪还在青阳湖水底,兴风作浪。 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 无论谁来评价,都是此怪胆大包天!水中无敌! 若不是一直追踪丁牛而来,他们也无法将这个无法无天的水怪,与一个种田的奴才联系起来。 苟哥两人,闻着他的事迹一路追踪下来,众人口中的鱼怪越来越强,越来越离谱。 苟哥坚信鱼怪就是丁牛,到了此时,苟哥早就不指望自己两人能擒住丁牛,只能寻机向镇守府报信,请求支援。 苟哥二人不敢找上青阳府,告诉他们这鱼怪是从他们金溪镇跑出来的种地奴才,不然,就是给镇守府找事。 怎么,你们一个穷乡僻壤、边陲小镇跑出来的种地奴才,劫了青阳郡的水师,打谁的脸?看不起谁? 好啊,原来他是你们金溪镇镇守府的人,还不把生辰纲交出来? 苟哥想到这些,打了个寒颤。 现在大批大批在水上讨生活的人,都往青阳湖来了,意图找到沉没湖底的万贯珍宝,与鱼怪分一杯羹。 更有能人异士领了青阳府的悬赏,前来绞杀鱼怪,可惜至今为止无人成功,全都铩羽而归。 苟哥两人,也是在这青阳湖边上观望、查看,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鱼怪。 他现在只想鱼怪能安定下来,不要再跑了。 再跑,他们是真的乜办法再去追踪,差旅费都难报了也! “斩鱼妖!斩鱼妖!” “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思量间,又有一大队兵丁拥着几个道人前来,众星拱月中间是一位美道姑,上了青阳府的一艘三层战船。 围观群众之中很多人认出她来,顿时喊道:“是鱼道人来了!这下鱼妖有难了!” “这道姑吗?看上去娇娇弱弱,她有什么本事?” “去年元宵,鱼道人挥手之间,城内太行河中涌起万千锦鲤,如同训练有素的兵将,整齐划一,朝郡守大人点头祝贺,那场景真乃奇观!” “鱼龙潜跃水成文,鱼龙传书,是一位修炼了水中神通的练气士呢!” “是啊,能飞天遁地的练气士,入了水也难施展,还得是鱼道人。” 苟哥两人听着,暗道真是大郡居民的气度,一口一个练气士,见怪不怪,评头论足,颇有见多识广的架势,而在他们金溪镇,很多人不知道练气士是什么。 鱼道人上了战船,负责护送生辰纲的水师督军早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见到鱼道人犹如见到救星: “真人!真人,救我一命!” “督军言重了。”美道姑不慌不忙,先问起状况。 “战船之上的船弩、火箭,拍杆都对付不了水底的鱼妖,派下去的蛙人,也全被鱼妖打了回来,那鱼妖放出话,只求财不要命,要是再去搅扰,他就要大开杀戒。” “哦,这鱼妖还有些分寸。” 水师督军急道:“若是拿不回生辰纲,我的小命不保!” “奇怪,鱼妖抢夺金银珠宝,又有何用?” 正说间,一只小船靠过来,船上之人登战船,还未上来,先听到骂骂咧咧: “什么鱼妖,分明是妖人!” “水师这都没搞清,活该被这妖人劫了!” “正是,害得我们兄弟吃了大亏!” 这三人上了船,原来是三个胖大汉,瞥见水师提督,张口就是污言秽语:“你姥姥的……” “这小娘子水嫩……” “住嘴!是鱼道人!” 三个胖大汉,各个挂彩,鼻青脸肿,有两个眼睛被揍的睁不开,眼神不好。 鱼道人开口招呼:“岷山三杰,近来可好?” 哼哼唧唧,满眼乌青,好是好不到哪里去。 为首的大汉嘿了一声:“鱼道人,在你眼前见丑了!奈奈的,这次栽了个大跟头,吃饭的家伙都被那妖人抢了去!” 岷山三杰是岷山教的练气士,修炼寒冰真气,虽然真气修为还在中阶,但配合寒冰真气的特性,即便是碰到江湖中真气上品的对手,也能掰一掰腕子。 同时,三人会一手秘法——雪山童子令,冻人冻物不在话下,最喜欢使用秘法令人煮饭不熟作弄人,人不是正经人,但实力却是不差。 三人奉命下山历练,在青阳府水师挂职,平日处理一些水怪闹事的事件,这次事件正好专业对口,过来处理。 不料,就连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鱼妖对手。 鱼道人忙问:“三位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三杰之一气哼哼道:“我们兄弟三人,本以为对方就是个蠢笨鱼妖,能有什么智慧?谁知道那妖人给我们使兵法,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才着了他的道!” “妖人?不是鱼妖吗?” “鱼妖个屁!这些凡夫俗子没见识,我们却是看的明白,此人不知怎么得到了一颗鱼妖内丹,含在嘴中与真气勾连,鱼头鱼脑,已经是妖气深重了!” “正是,可笑,他这样下去,早晚成为半鱼半人,简称鱼人!” “什么鱼人,分明是妖人!”为首的三杰咬牙切齿:“这奈奈的妖人口气忒大,回岷山请师兄来对付它!” “正该如此!” 鱼道人提议:“三位,不忙走,与我再入水与那妖人斗一斗如何?” “……鱼道人,你我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三杰之首道:“这厮力过千钧,真气雄厚,滑腻如同泥鳅,还穿着刀枪难入的鱼鳞铠甲,我们追追不上,不追又被他反过来袭扰,苦不堪言。我们趁手的法器也被他抢了去,吃了大亏!这妖人在水底难以对付,还是小心为妙!” “三位师兄信不过我。”鱼道人笑道:“我们南海派在水中有妙法,师兄们只管缠住那妖人,待我施法,管叫那妖人气喘神弱。” “哦,你们南海派有妙法,那我就放心回去了。”三杰之首嘎嘎怪笑,根本不上当。这些仙山洞府,虽然说同气连枝,不过各有传承,平日里也是争高斗低,谁都不肯服谁。 这南海派想让他们岷山派当马前卒,没门! 三人咋咋呼呼,向水师提督交差告假,根本不管他批不批:“我们兄弟三人斗不过那妖人,回师门搬救兵去了!特意告诉一声!” “走了!走了!” “……这,三位仙师留步……” 三人也不理提督,提了裤子便走:“贼妖人,等我们师兄一来,叫你好看!” 水师提督慌的不行,这三人根本不听指挥!但他,却无可奈何: “真人,这可怎么办啊!” 鱼道人也是心高气傲,不慌不忙:“不慌,等我先斗一斗那妖人再说。” 鱼道人要了一间静室施法,叫人不要打扰。 灵气一动,命盘中自有反应,一粒水滴似的炁滴溜溜打转,此炁,是师门馈赠,助她修行的,名叫艺伎,来历神秘。 催动之下,炁悄无声息落水而去,溶入水中。 太行湖底,几百米深处,丁牛正坐在珠宝堆上,盘腿修炼。 此时此刻,他的体型也有些变化,正如三个岷山练气士说的那样,鱼头鱼脑,身上的皮肤鳞起,犹如长出鱼鳞,像是妖人。 丁牛没有修炼黄粱真气、黄龙气诀,他明白,如果要投入斜月山,一定会有检验。如果修炼了黄粱梦的真传,大概率暴露,第一关都过不了。 那到时,岂不是万里送菜,当快递员? 这些日子,他没有练习黄粱梦的法门,纯靠鱼人内丹和真气从水路逃窜数万里,边走边战,磨炼生死间的战斗技巧。 口中那一颗鱼人内丹,已经与他紧密相连,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而这,逐步影响到了他的外貌。 现在,他如同一条真正的鱼,在水中就像在家里一般。 水中的金银珠宝,他可以用黄粱图悉数卷走,然后远遁千里。 丁牛没有这么做。 他在搏一个机会。 第十八章 铁尸开花 身周的水波轻柔涌动,如同细腻柔软的小手轻抚,摩脐过气,往下乱钻,头上盘一会儿,又盘在脚下。 片刻之间,就叫丁牛丹田温热,面红耳赤。 战船之上,美道姑嘴角轻扬,神色一喜,一点真阳,手到擒来! 水底下,丁牛大好青年,哪吃得消这个。 命盘中的牛眼泪炁乱动,丁牛睁眼乱看。 透过牛眼泪,正要看到水中的变化。 片刻之间,数万条锦鲤朝他蜂拥而来,这些锦鲤不伤人,绕着他翩翩游动,如同美人献舞,彩鳞翻飞,令人目眩神驰。 而他的周身的水流,如同温玉缠绕,天国妙音,不绝于耳。 脑中乱象纷飞,天女翩跹,欲拒还迎。 丁牛暗道一声好家伙! 他血气方刚,哪能做到道心如水,连忙运转铁尸炁,将自己浑身上下变成毫无情感的尸体,紧紧锁住浑身元气。 两边较力,美道姑眉目间水雾汪汪,玄阴功全力发动,她也已动情。 丁牛更是暗暗心惊,这妖法,难道能令铁尸开花? 恍惚之间,便见一童颜扶风弱柳,款款而来,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一瞬间,丁牛怒目圆睁! 锦鲤在他周身啄食一会儿,四散而去。 丁牛倒在财宝堆上,不知死活。 静室内的美道姑......眉目间却是容光焕发。 美道姑出了静室,水师提督见状忙来行礼:“鱼真人?如何了?” 鱼真人自矜一笑:“此妖已被我降服,等我擒住那妖人上来。” 水师提督喜于颜色:“那就在此恭候真人!” 鱼真人往水中一扎,催动避水法诀,一群锦鲤随即而来,拥着她往水底去,不片刻,就见到财宝堆上生死不知的妖人。 中了她的艺伎炁加上玄阴功,抵挡不住不住者浑身元气大泄,昏迷不醒还是轻的,重则修为倒退,成为废人。 一件大功,就在眼前。 鱼真人也喜不自禁,青阳府的悬赏还在其次,这是为师门建功,回到门派之后,考核优秀,便能得到更多栽培。 锦鲤汹涌,自然将妖人抬起,送到鱼真人眼前,只见这雄壮少年在鱼鳞甲之下,长得有些异于常人了,果然是妖气深重。 她再去看湖底的珍宝,一些闪光,令她有些迷醉。 忽然,身边的锦鲤突然乱动,一只手,不知不觉已攀住了她的脚踝。 鱼道人悚然一惊,飞脚踹去,另一只脚也被捉住,就见那妖人变得青面獠牙,往她身上攀登。 鱼道人那还不知中了计,下了几次狠手,对方铜头铁皮,毫不在乎。 被这般近身纠缠,又奈何对方不得,鱼道人失了方寸,挣扎逃离,慌乱中大喊住手! “你毁了我的清白,吸我元气,玩完就走?” 那手坚硬如铁,将她紧紧箍住,到处乱摸。 鱼道人羞愤难当:“妖人,你待怎样?” “你既起了开头,我也不客气,咱们切磋一番,分个高下。” “……我南海派玄门正宗,你再放肆,定将你搓成齑粉!” 那妖人便思考一秒,说出令鱼道人惊骇欲绝的话: “好啊,看来我时日无多,就该玩玄门正宗,名门之后,若你能帮我留个名门之后,也不枉我到此一游。” 一点嫣红,便绽在水底。 鱼道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而那一处水波,犹如狂风骤雨。 这时,又有几个能人异士下来剿灭鱼妖,远远看到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 “不好了!鱼道人正与鱼妖苟且!” “胡说什么!这是给鱼妖污了!” “快去救人!” 这个美道姑,置身此景,顿时昏死过去。 丁牛连忙度了真气给她,以防她淹死,此刻他火气全消,心态如同圣人,再看一眼怀中美道人,暗想这人也就妖法厉害,实战却只是羸弱不堪。 真是败兴。 水底水波一卷,便携着鱼道人先行离开,很快甩开追兵,给她批了件衣裳,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孤岛,丢了上去。 等他离开,鱼道人默然坐起,垂颜落泪。 南海一派,是玄门正宗,修炼的是天地阴阳圆融之气,她久经修炼之事,采阳气融真阴,轻车熟路,那是功法特殊,但身体上还是处子之身。 没想到她的清白,却落在一个妖人手中。 此事,居然还被旁人当场看见,鱼道人都不知今后如何立足。 青阳府她是回不去了,已经没有脸面,鱼道人咬牙跺脚,这个妖人狡诈好色,自己不能羊入虎口,再受屈辱。 鱼道人跺脚咬牙,强忍不适,也不回青阳府,直奔南海而去,是要回师门请来救兵,为自己做主! 而另一边,丁牛赶走那几个趁乱来抢生辰纲的胆大之徒,继续在水底等着。 那几人被揍的不轻,上了岸哎哎哟哟叫苦,大嘴巴巴将鱼道人的遭遇喊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在战船上苦等的水师提督听到消息,脚下一软: “完了,连鱼道人都不是对手……鱼道人还……这,如何向郡守交代……” 鱼道人久久未归,也验证了这个消息。 此时此刻,他已不在考虑乌纱帽的问题,而是真切的感觉到身家性命已快离他而去。 青阳府内,郡守也知道了消息,这个年近中年的青阳郡守,顿时面色青红,呲牙欲裂。 他是赵国五王子赵瑞,身份尊贵,鱼水欢这美道人,一直令他垂涎,被他视为禁脔,数年来都在找机会亲近她,碍于其练气士的身份不好用强,只能温文尔雅,徐徐图之。 不料自己还没得手,居然被一个鱼妖野蛮先上了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把他一颗肺都要气炸: “气煞我也!重赏之下,竟没有勇夫?” 属下道:“郡守大人,此妖擅水战,我们内陆之地,陆地仙人是不少,下了水却不利。此妖已连败一十二名仙师,叫嚷着以他的本事,要做咱们青阳府的水师都督!”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狗胆!我却不信!此妖人可恶难治,快去请斜月山的仙师!” 斜月山虽然不在青阳郡,却与青阳府是在间隔之间,使者骑快马,勤加鞭,不日就到了斜月山脚下。 这一座斜月山,十分雄壮险峻。 使者带了青阳郡守令牌,直往山上求援。 斜月山是赵国第一仙山,与朝廷关系良好,赵国八郡之地,一个郡守,自然是国家高层,这样的人上山求援,山下接待的门房也没有怠慢。 使者到了山上,就有外事长老来接待。 搞清了来龙去脉,倒也不焦急,先安抚了使者,随后找到内门的几位长老,先知会了一声。 听到是剿灭一个小小的妖人,很多长老都不愿意动弹。 “一个小小妖人,也要我们跑一趟?在门派内发了任务,叫下面的弟子去吧,历练历练。” “不错,耽误我们练功。” “况且,掌教师尊生辰诞,还需要多做准备,哪有时间!” 外事长老咳嗽一声:“一来是青阳郡守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二来,这批生辰纲,原本就是要运到我们斜月山,给掌教师尊的贺礼……” “什么?这妖人竟连我们斜月山的贺礼都敢动?” “乡野蛮夷,多半是没有见识……” “如此,倒是应该走一趟。” 众长老面面相觑,等人毛遂自荐,自己,还是不愿意动弹。 外事长老再咳嗽一声:“这人擅水战,连败了岷山派、南海派、多士教……等在朝廷历练的弟子,气势无两,此人水中纵横,很是难缠,普通弟子去,恐怕讨不了好。” 众长老都哑然:“这妖人什么修为?” “修为不高,真气不过中阶,是个武夫境,不过雄厚无比,应是个初入门的练气士。” “练哪一气?” “人练妖气。” 长老们,顿时脸色古怪。 外事长老又说道:“这人败了众多仙山的历练弟子,越发猖狂,曾有仙山弟子质问他:历来都是精怪妖魔百年修炼,千辛万苦修炼成人,他却人不做,去作妖,有悖天纲,道反天罡,不得好死,却反被他骂的哑口无言。” “……他怎么说?” “他说:人有人气,妖有妖气,究竟是练人气还是练妖气,不过选择不同,我以人身炼妖气,是舍易取难,是开拓之道,是一代宗师,值得尊重,你们不过是循规蹈矩,做人弟子,好好学习也就罢了,还敢跟一代宗师大放厥词,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你们连练气士是什么都不懂,也敢跟我讲道理?” “……这话,还真是狂悖。” “倒也不错。” “怎么,你蛟龙峰有兴趣?” “哈哈,再看吧。” 众长老,顿时嗡嗡。 又有长老问:“这妖人的妖,是什么妖?” “是鱼妖,口中一颗鱼怪内丹,应该是奇遇得来的。” “哦,是什么鱼?” “看他鱼鳞甲的样式,是鲤鱼。” 一个长老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误入歧途!真是误入歧途,我这就下山把他擒来!” “哎!你们应龙峰急什么?”另一个长老连忙道:“一条鲤鱼,还能飞天遁地咯?这个妖人听说力大,还是得我们虬龙峰去应付。” “且慢!鲤鱼有鳞,合该与我们蛟龙峰有缘!” “什么鱼没鳞?蛟龙峰的人,不要胡搅蛮缠!” “嗯?螭龙峰的风长老,哪里去了?” 外事长老眼观鼻子嘴观心,十分淡定:“方才用风龙法朝我暗暗询问,青阳郡的使者在哪里,我告诉他,他已经离开。” “……这个无角虫,先行一步了!岂有此理!” “鱼龙变的好材料,能给他们螭龙峰?浪费材料!” 几个长老,连忙跑出去,却见一阵狂风卷过,风长老抓起青阳郡使者架着云龙席卷天际,半空中是使者害怕的哇哇大叫。 “各位师兄回去吧,别耽误你们修炼,我这就去把那妖人擒来!” 长老们顿时跳脚大骂: “……无耻!” “抢劫了!这无角虫抢徒弟了!” 第十九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也 风长老听到后方那些叫骂,哈哈大笑: “螭龙无角,鲤鱼化龙正是我螭龙一脉,师兄们就不要跟我强词夺理了!” 一路驾风直奔青阳郡,使者骑骏马狂奔一天,他运炁驾风却只需花两个时辰。 到了青阳郡,却不去青阳府,所谓赵国第几王子,根本不在眼中。 问明方位,风长老撇下使者,直往青阳湖去。 远远便见到湖面一处,战船森森,一艘战船之上官兵嘈杂呼喊,乱成一团。 风长老定睛一看,却是水师官兵围着一个身穿鱼鳞甲的雄壮之人激斗。 只见那人双手钢叉乱舞,不分上下,东打西敌,无一官兵能挡。 一干兵将在指挥之下,把那人围在核心,咬牙轮流鏖战。 一时间刀枪乱刺,那人左遮右挡,后驾前迎,毫无惧色。却也不能全部挡住,不过兵刃加身,上身有鱼鳞甲挡着无碍,下半身中了刀剑,那人却也是一声不吭,丝毫不乱。 风长老一看,此人好硬的横练。 那人滴溜溜在核心乱打,横冲直撞,无人能够近身,一时间这一团乱斗从船头打到船尾,又从船尾打到船头。 那人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船上的官兵竟无一人敢追。 那人须臾之间已到了远处,又跳上第二条战船,照例从头打到尾。 第三条……第四条…… 到了第四条战船,却隐藏有练气士,使用秘法来偷袭他,那人狂笑一声往舱边且战且退,纵身一跃就要跳入水中,却不料早有一张渔网在埋伏,将他兜得结实。 所有战船上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在兴奋大喊,终于擒住此人。 但是片刻之后,就见网中那人暴吼,扯住网线,竟将拉网的数名膘肥体壮的官兵甩飞,趁着这一空档,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从腰间落下,将坚韧无比的渔网割开一个口子,脱身而去。 船上的练气士失声痛叫:“我的乌金网哎!” 风长老知道,青阳郡有一个东渔教,门下弟子有的使用渔网状的兵器,战阵兜人、拿人有奇效,那网坚韧无比,非普通兵器能破坏。 刚才一眼,他就看清那人用的是岷山派的切冰刀,在人间也是神兵利器。 显然,东渔派的练气士也认出了切冰刀,正在大声质问。 众人便看到那个浮在水上的人说道:“岷山三杰是我生死兄弟,你有什么问题?” “岷山派勾结妖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接下来,就是那人一连串的指责: 为老不尊,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 两人叫骂一阵,那人也不再上船乱斗,往水中一潜,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阳湖上满满当当的战船上,无一人敢下水追击。 青阳湖此处水面,就此恢复平静。 风长老再看一阵,悄悄撤去遁术,按落云头,却是落在一艘在观看的民间船只之上。 船上一群人,正在对刚才的激斗品头论足,指点江山。 风长老偷偷听着,只听一个书生笑道:“青阳府水师真是一桶废物,难怪那妖人敢开口要坐水师都督之位。” 另一个书生呵呵一笑:“朝廷素来重视练气士,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的练气士也不是没有,若是往常,这妖人露了本事,青阳府少不了来请了,不能给个水师都督,一个水师提督必然肯的,现在却绝无可能!” “哦,这是为何?” “兄台难道不知道鱼道人?说是被这妖人得了手,我们的郡守大人,是万万忍不下这口气的。” 一群人嘿嘿乱笑,发出男人都懂的气息。 风长老悄悄凑过去:“你们在这里乱看,不怕那妖人上来杀人?” “那妖人是来求官的,怎么会随便杀人?”船上之人不怕:“前日有个胆肥的兄台租了条花船来此处观景,那妖人上了船,一船人都害怕至极,不料妖人是来喝花酒,相处下来居然相谈甚欢,那位兄台评价,此人虽然长得有些古怪了,但是性情风骚,还颇有一些奇怪的文采。” “此人到此,怕是谋求富贵的。” “哈哈,难啦,难啦!此人劫了生辰纲,却又留下水底不动,就是为了展现本事,他每日上船乱战,炫耀武力,但是恐怕还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郡守大人,这番努力,算是白费咯!” “若是这位鱼兄上了我们船,我定要把此事告诉他,好叫他不要白费功夫!” “正是这个道理。” 风长老咧嘴一笑:“什么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这小贼把路走窄了。”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个有些猥琐的老头。 “喂,你这老儿是谁?怎么上了我们船!” “奇怪!你怎么上来的!” “好吧,那我下去。” 风长老呵呵一笑,扑通一声,投湖去了。 船上一群人,顿时慌作一团: “……我可没逼他跳水啊,诸位要帮我作证!” “快救人!快救人!” 却哪里找得到风长老的身影。 风长老以螭龙炁隐去身形,在水中也是畅通无阻,一路下潜,便找了沉船之处,很快见到那个妖人,坐在一堆财宝之上,闭着眼摆出奇怪的姿势,似在修炼。 他离的还远,却看到那人忽然睁开眼睛,朝着他这边乱看,却没有看到他,面色疑惑。 风长老不禁暗暗赞叹,此人的感觉敏锐。 他的命盘三阶,乃是霸者境的练气士,能够号令身边的天地元气,刻意隐藏的话,天地元气都会欺骗这个武夫境的小小练气士,让他像个睁眼瞎。 练气士的境界,代表对天地之气的总体掌控,境界越高,掌控越深,但是细分到某种元气,却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有低境界练气士战胜高境界练气士,只能说明这个低阶练气士修炼的某种气是这个高阶练气士不如的。 况且,还有一些奇异的炁,产生奇异的能力,以下克上并不是不可能,然而在总体上,还是高境界的练气士胜率占优。 霸者境对武夫境,捏泥鳅般简单,风长老可不认为自己会阴沟里翻船,施施然靠近。 等他接近,那人忽然猛朝他扑来:“何方妖孽?鬼鬼祟祟!” 咦? 忽然水波乱涌,一道匹练般的水波卷住他的脚裸,风长老脚下一紧,却已经被缚住了。 他吃惊之余,哈哈一笑:“竟是酒水之气,嗯?带有脂粉味,是酒色之气,难怪能发现我!你小子的花酒,看来没有白喝!” “……居然偷看我喝花酒?你这老头好不正经!”丁牛挺起分水刺冲上:“老色批,来偷袭,看我不教训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风长老正盯着他的攻势,想试试他的武艺。 忽然周身气寒,碎冰浮动,令他手冷脚冷,有冻僵的趋势:“岷山派的雪山童子令?……好个奸诈小子!呜哩哇啦叫,却是声东击西,大胆!” 风长老吃了个暗亏,胡子眉毛带着寒霜,虽然一点事都没有,看上去却狼狈。 老脸上挂不住,风长老法力催动,浮冰全消,周围水波全在掌控。 水龙攒动,水层成墙,凝结如同实质,这一方的深水,犹如实质的山峰镇压。 顷刻之间,就将那人紧紧压在湖底,动弹不得。 这就是纯以境界压人,狮子搏兔。 风长老哈哈一笑,就要教他做人的道理,就听那人不能动弹,挺着头乱叫: “仙人!仙人!您是哪座仙山的仙人?我也是名门之后!” “哦。”风长老抖着胡子,眯着眼睛:“吾乃斜月山练气士,你有什么说法?” “啊,您竟是斜月山的仙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也!” ……且看他怎么胡说,风长老乐了:“你是哪一座峰的弟子,敢下山放肆?” “仙人,小子正要拜入斜月山,成为真传弟子!小子一心向道,遇到仙人,就像是清泉遇到明月,飞鸟遇到山风那么喜悦。” 风长老哈哈大笑,忽然肃容斥道: “奸滑的小子,还想戏弄老夫!我且问你,你一心向道,怎么贪图人间财物,抢青阳郡的生辰纲?” “仙人,听闻斜月山老祖大寿在即,我身无分文不好意思上山,想准备见面礼送上山去,再去拜师。” 哦?风长老一听,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片孝心……真是目无王法! 不过方外之人,本来也不怎么把王法放在眼里,风长老倒是不以为意,他喝道:“胡说!我分明听到,你口口声声,要做水师都督,这是一心向道的样子?” “仙人误会了。”那人谄笑道:“那些人追的紧,这水下的宝贝一时运不走,我想诓他们一下,叫他们放松警惕。” “……”风长老吹胡子瞪眼,斥道:“你一心向道,怎么贪恋人间酒色,喝花酒!听说,你还……那个了南海派的女修?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就听那人道:“美酒之气为醇,美人之气为色,我酒也沾,色也沾,万气都可炼,所谓体统,不过是成见罢了。再说,那女修吸我真阳不是好人,暗害我在先,我还留了她一命,仙人,我慈悲大度,我冤枉啊!” “啊这!乃公……你气死老夫了,老夫非得惩戒你不可!叫你不知天高地厚!擒拿!”风长老心中喜欢,喜气洋洋,水龙云气一把将他捞起,出水直冲云霄: “诸位,此贼已被我降服,就要带回山中镇压。下方生辰纲,尽可去取了。” “……”战船之上,青阳府水师官兵见状都大赞活菩萨,高兴地痛哭流涕:“感谢仙师,为我等除去一个大害!” 水师提督,站在船头喜极而泣:“敢问仙师仙山何处?必然传扬您的美名!” “吾乃斜月山练气士风云龙!” 第二十章 弟子有什么问题? 风云龙从下山到擒拿丁牛回到斜月山,前后没超过半天。 到了斜月山,先把丁牛提到外事堂交差。 外事长老笑呵呵打量丁牛:“风长老,这么快捉住了?修为又有精进啊!” “嘿嘿,老方,我是来领青阳府赏格的。” “风长老,好福气啊,赏格被你赚去,又给螭龙峰收了一块好材料,这斜月山的便宜,都给你一人捡去了。” “什么话!”风云龙瞪着眼:“这事,不是青阳府自己求上门的?我辛辛苦苦跑一趟,怎么还是我占了便宜?” “对对对。”外事长老笑而不语:“这小子妖气深重,能练成这样,倒省了你一番功夫。”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各峰长老都来围观,对丁牛鱼头鱼脑,皮肤如鳞一点都不见怪,反而啧啧称奇: “揉骨为玉,鳞化外肤,这是鱼化龙之相,可教螭龙峰的捡了大便宜!” “鱼化龙,其实也算不了上乘,蛇化龙,蛟化龙才是难得。” “哟哟哟,酸溜溜的干什么?” “这等材料,被螭龙峰抢去,暴殄天物!” “这小子也是怪胎啊,妖气深植血肉,要是练不好,一辈子就长成鱼人样了,以后还怎么找道侣?” “嗯,眼下看,的确是我们斜月山第一丑。” “说的什么怪话!还能以貌取人了?” “啧,如今的风气……现在的年轻弟子,娇生惯养,稍微学了点本事,就把自己的血肉、皮囊往好看上整,哪有我们这一代练气士的务实?” “是,都捡容易的、轻松的法门练,这最初的法门,却是舍弃了。” “也难怪了,现在的条件好了。新收的这一代,吃不了苦。” 随后,又是一番一代不如一代之类的感慨。 风云龙领了赏格,擒着丁牛美滋滋回到螭龙峰。 一路打发上来询问的好事之徒,两人到了一处丹室,风云龙大马金刀上首坐下,捧起一杯丹茶悠闲细品,让丁牛站在下方回话: “小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有没有师承,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其实,一路回来,风云龙早就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心中有数,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不然,根本不会把他带回螭龙峰。 丁牛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风师傅,我叫做丁牛,是赵国边陲金溪镇人,从小为奴,没有师傅,侥幸得到一颗鱼怪的内丹,稀里糊涂就凝聚了命盘,成了练气士,我不甘心一辈子做人奴才,就跑出来闯荡了。” “哦,你倒是个有志气的,无妨,英雄不问出处……你刚才叫我什么?”风云龙抖着胡子抖着腿,放下茶慢悠悠道:“什么风师傅,云师傅的,师傅就是师傅,怎么能乱叫!” 丁牛瞥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大喜之下连忙上前给他斟茶,恭敬递上:“师傅请喝茶!” 风云龙看他还有眼色,点了点头。 丁牛等他接过茶盏,又跪下叩头:“师傅在上!” “起来吧。”风云龙更加满意,等他叩完头,难掩喜色:“看你资质不错,为师还算满意,你先别高兴,徒弟啊,你有些问题。” 丁牛问:“弟子有什么问题?” “脑子有点问题。”风云龙点评:“本来,我以为你年少年不懂事,不知道厉害,贸然吸了鱼怪内丹,与自己真气结合,虽然变得真气雄厚,力大无比,但是,你妖气入体,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半人半鱼的妖人,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正好符合本门的一些修炼法门,本来是没救了。” “不过听你之前说的一番话,好像你是故意,好好的人不当,去做妖人,还什么人炼人气,妖炼妖气,人炼妖气,一代宗师,毫不脸红!你是真不知道深浅!” 风云龙悠然总结: “小子,你还说自己脑子没问题?” 丁牛认真回道:“师傅,弟子明明是个人,不做妖人,弟子就只能做个奴才,做一个奴才,谁当弟子是人?人妖之分,真是好笑。弟子想明白了,做人作妖,不过是别人的看法,变成半人半鱼而已,怎么就是半人半妖了?鱼怎么就不是人,人怎么就不是鱼?” “好小子,跟我讲什么机锋!小小年纪说这些,不管有理无理,叫人听了便觉得你在故弄玄虚,惹人讨厌!” 丁牛道:“那又如何,赞同的便引为知己,不赞同的便为陌路,弟子又不为谁而活。” “好小子,你果是头铁之人。”风云龙听他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绕了一通,不以见怪,反而大喜,大笑:“丁牛,还说你脑袋没问题?脑袋没问题,就与这一门鱼龙变的功法没有缘分!不过你初到斜月山,寸功未立,为师也不能轻易传你本门真传,你是我弟子,就是真字辈,以后就叫牛真子,是我螭龙峰弟子。” “你先从外门弟子做起,等你有资格成为内门弟子,为师再传你真法。” 丁牛忙道:“师傅,好歹传一些本事!” “就知道你要啰嗦。”风云龙拿出一本书交给他:“你是野路子出生,不妨先跟你讲一讲,何为气。” “弟子洗耳恭听!” “嗯!”风云龙开口:“山川海泽生地理之气,天象天星生天文之气,天精地华生先天之气,智慧生出灵气,权势生出贵气,名望生出人气,商贾生和气、军士生杀气……种种不一,养气、聚气才能炼气,化气为炁,便有了异能。” “不过这等敏锐,非得跨入先天境的境界,才能开始感悟,你这等武夫境,只是懵懵懂懂,本能行事,天赋高些,粗浅的天然运用,若是天赋一般,便难以分辨、捕捉,非得苦修不可。” “武夫境磨炼的真气,便是苦修一路,我不管你天赋如何,都要记住,不要好高骛远!勤加修炼,仔细琢磨,打好根基才是根本!等你进入先天境,有了气感,我再教你真正的炼气之术,到时候便能逐渐化气为炁了。” “是,师傅!” 风云龙点点头: “我再说本门武艺,斜月山有五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真龙峰。” “五峰学的都是一样本事,不过各有擅长,蛟龙峰专精横练,应龙峰是身法,虬龙峰是战法、术法,而我们螭龙峰本事最高!螭龙无角,变化无穷,采丹气养长生,炼一口腹中丹气,格局高远,不是其他峰的莽夫能比。” “……” 这不就是黄粱仙门的《黄龙诀》么,丁牛问:“……真龙峰又练什么?” “那是掌教一脉,也没什么不同。”风云龙摆摆手,拿出一块玉篆:“这里是斜月山入门功法,横练,身法,术法,丹气都由你练,练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等你练到一定程度,再来找为师指点。” “是!”丁牛快速运气翻看一番,果然是最基础的练法,比之梁龙士给的残缺的《黄龙真身》还要“基础”,而螭龙一脉的练法,比之《黄龙诀》,更是不如。 斜月山这边,对于练气之法,是有些失传了。 而且仔细看,两者的练法也有些不同,应该是斜月山这么多年来,有进行过调整。 不过无所谓,除了要配合黄粱道米修炼的黄粱真气不能练,现在丁牛可以名正言顺练习黄粱仙门的横练真传:《黄龙真身》和《黄龙诀》。 “好,你下去吧,若想晋升内门弟子,多去完成师门历练,积累功勋。” “弟子明白了。” 丁牛退下,出了丹室,深吸一口气。 此番,是混入了斜月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从梁龙士口中,知道了黄粱仙门的往事,结合黄粱仙门黄龙仙一系向来的做事风格,不惜涉险与鱼人内丹彻底结合,从而外貌大变变成鱼人,不破不立。 又精心选择在青阳府的青阳湖闹事要官,离斜月山不远,又不属同一郡,离的近,便不显得刻意。 也是防止斜月山的人还没到,先被其他洞府的练气士镇压了。 自然,闹事时还得靠自身本事,撑过最关键一段时间。 这关键的一步,是靠他一直来苦练不辍,即便在逃亡时也不忘一路实战修炼,舍命忘死,做不得假。 如果打不过,撑不住,所有的计划都是空谈。 各种应对,都是投其所好,算好利弊,做足了准备。 到最后,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计划顺利。 千里之行,走好了第一步。 丁牛想到,如果黄刚知道他这一个奴才,居然跑到斜月山,成为了外门弟子,与他的宝贝儿子黄天华成了同门师兄弟,会有什么反应? 心中顿时一阵激爽。 而他,绝对会让黄刚知道这件事。 不仅如此,接下来,他要在斜月山越混越好,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长老……掌教,这一路,自然是要彻底比过他的宝贝儿子。 杀黄刚报仇,诛此人之心,方解心头之恨。 而这,也不过顺手为之,如果坐上斜月山掌教,无间道做到极致,也不负梁龙士的要求,振兴黄粱仙门。 堂堂正正之举,就算梁龙士那老鬼活过来,也不敢说他错。 丁牛正想着,就有一道人前来找他:“您就是风长老的弟子,牛真子?接风长老令,我为你在螭龙峰安排一处居所。” 丁牛忙请教:“多谢师兄,请问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连忙回道:“不敢当师兄的称呼,守道明仁德,全真复太和,论辈分,我是复字辈,也是弟子辈,您才是我师兄呢!师兄,我是邱复子。” “……” 斜月山的人事,弟子者,是武夫境和先天境,如果突破先天境进入霸者境,自动出师,晋升为门派长老,外门弟子成为外门长老,内门弟子成为内门长老,真传弟子成为核心长老。 字号,则代表辈分,有时与地位、职务并不匹配。 邱复子又说道:“外门弟子之中,真字辈的少有,有风长老看重,师叔晋升内门弟子是板上钉钉,还望以后师兄多加关照。” “邱兄客气了。”丁牛凑了上去:“邱兄,我是新来乍到,有很多问题询问,希望你能一一解答。” “师兄但说无妨。” 一路走,丁牛便一路问过去,等到了住所,就弄清楚了斜月山的大概以及斜月山在赵国的地位。 一国一十二郡,是神州大陆一个国家的标准规模,赵国八郡之地,属于小国,不过也有不少练气士传承的仙山、洞府,这些地方是方外之地,不归朝廷管辖,是独立的区域。 有点像是自治区,练气士在道场、在仙山之上,自有门派的规矩,不归朝廷的管辖,而斜月山地位更加超然,赵国每年都要进贡,反过来巴结。 不过练气士下了山,也要遵守朝廷的律法,不少练气士,会在朝廷历练,供职,为朝廷效力。 如果有练气士肆意妄为,祸乱人间,会落得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 而练气士之间的关系,又有撇开国家的另一层关系,不同国家的仙山,洞府,互相之间都有联系,彼此互称师兄弟,比如赵国与相邻的寒国、老国互相之间有龌龊和摩擦,这三国内不同仙山的练气士,却普遍关系良好。 这里面,斜月山也是一个大派,来年的斜月山的华诞宴会,除了赵国境内的仙山洞府,邀请的还有来自寒国、老国的道友。 作为外门弟子,丁牛在螭龙峰上不是脱产者,每日的职司,是朝采晨露夜采晚风,以为炼丹之用,正常来说,每日都要上交一罐晨露,一瓶晚风。 而正值华诞宴来临之际,现在的上交量为双倍,当然,门派给弟子的月俸也是双倍。 可选益气丹、凝气丹,军粮丸,各类煞气丸……珍珠稻米……等等。 而这一些,基本来自螭龙峰的加工,出产。 螭龙峰,是斜月山的后勤部门。 丁牛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掉了。 第二十一章 斜月山毒马蜂 一来就把他放在这么核心的位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照邱复子讲述,螭龙峰地位,比之其他四峰有些不如:食石者肥泽而不老,食气者神明而寿,螭龙峰在整个斜月山的位置,主要负责的方面,是采气炼丹,一定程度来讲就是给山上的练气士做吃的,私下里被称为“练气伙夫”、“练气火工”,但在丁牛眼中,想法是不同的。 就好比职业军人,有的负责正面战斗,有的负责侦查,有的负责支援,当然也得有人干后勤,干炊事班,分工不同。 都是职业练气士,谁看不起谁? 练气士,也要先吃后练,没的吃,都得趴窝。 这不是核心,谁是核心? 丁牛入一行,爱一行,他的心中无限欢喜,在螭龙峰上的一个小院内住下,开始了外门弟子的生活。 朝采晨露,夜采晚风,是辛苦活,不过丁牛从小苦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在其他师兄弟还没起床之前,他已一咕噜爬起来。 洗漱之后,就到了螭龙峰山腰处的一块悬崖,练习拳脚,上下起落,以万丈深渊,磨炼自己的胆气,决心,提醒自己不能懈怠。 如果还是在梁家凹种田,上了这样的悬崖练功,他还会双腿发麻,但是经历一路逃亡,一路有意识地实战,几次经历生死,现在丁牛已不是自以为是的傻大胆,内心深处,是坚定的勇猛。 现在,他已经能够名正言顺的练习《黄龙真身》和《黄龙诀》,与斜月山发的通用教材一一对照,印证,练起来极快。 一招一式之间,不知比金溪镇基础教材《无名长拳》高明多少。 一动一静,皮肤上的鳞起,犹如蛟龙鳞片抖动,又似大鹏羽片翻飞,若是普通人见了,一定是为之骇然,暗呼妖怪。 鳞片抖动,是为卸力、化力,是横练,能叫敌人的真气,法力攻不进来。 羽片翻飞,是借力、拟形,背部的肌肉相应变化,犹如长出翅膀,身轻如燕,能够翱翔。 一呼一吸,浑身真气奔腾,速度加快,四肢百骸如注入氮泵,气力横生,不知疲倦,这就是虬龙变,如果这一变练到高深,头上长角,越长越粗代表气力越大,又叫做头角峥嵘之辈。 等修炼到了圆满,便能把角隐藏去,叫做返璞归真。 虬龙峰的师兄喜带高帽,就是这个原因,谁的帽子高,就显得谁的修为深。 同时,催生出一股气在腹内,好像泡泡,在吞吞吐吐,滚来滚去。 而丁牛,练的与其他弟子不同,直接将这一股气凝聚在鱼怪内丹之上,不断冲刷。 丁牛已把内丹吞入腹中,与它彻底结合。 而风云龙提前教他,内丹本是鱼怪精气,将其炼化,直接就是鲤鱼相,接下来鲤鱼化龙,省去他不知道多少工夫,相当于继承了鱼怪的百年修行。 论四变的进度,自然是螭龙变最快的。 丁牛整个人,沉浸在奇异的修炼之中,进入忘我境界,他站在悬崖边,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又像要展翅高飞,浑身真气如同大浪淘沙始得金,层层递进,不断纯粹。 最后,犹如脱离某种桎梏,起了一种变化。 丁牛这才从浑然不觉的状态中脱离。 嗅到了腥臭的味道,是毛孔之中又排出了杂质,又是一次伐毛洗髓。 而真气,也悄然从第六品,进阶到第五品。 他的命盘,也产生变化,更加粗厚清晰,磨出来的灵气带着浅绿的气息,乃是生机蕴含的气象,被身体缓缓吸收。 他一呼一吸,依靠命盘身体都能得到滋补,就算不吃不喝,光靠空气也能存活半个月。 已有一丝食气者神明而寿的气象,当然,还是很微弱。 这就是普通江湖武者,与练气士之间出现的分水岭。 论武力,江湖武者未必就比真气同阶的练气士差,但是论生存能力,就被慢慢拉开差距。 如果命盘磨出的灵气达到满绿,则离晋升二阶命盘不远。 全身筋骨、内脏再次紧密,结实,同时视力、嗅觉,感觉更加敏锐,方圆一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能被他的感知。 武夫境巅峰气感十里,他现在是气感一里。 同时,已经能够“看到”自身的五脏六腑,内视,并且稍加控制。 如果练到武夫境巅峰,就能把全身肌肉,血肉,包括内脏都能控制自如,能使心脏停下、苏醒,切换“生死”,那离先天境,就只差一步。 第一次修炼黄粱仙门的真传,就将一路逃亡的实战成果全部巩固,并且更上一层楼。 “是谁?” 就在这时,丁牛感觉到后方山林之中微微有呼吸声,他现在的感觉十分敏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风吹草动,有触必应。 他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让他偷看练功的人,一种是偷看他练功的人。 转过头去,就要揪出偷看的家伙。 随着与鱼丹完全结合,丁牛现在的脸已经完全鱼化了,英俊的脸庞不在,俊朗最无敌的笑容都变得恶形恶气,一股凶煞之气如冲牛斗。 后方的女子,容貌姣好,清丽胜雪,白衣飘飘,被他吓了一跳,连退三步,似乎不服,斥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敢在螭龙峰撒野!” ……丁牛听她叫自己妖怪,心里难受:没想到此女年纪轻轻,这么漂亮,眼睛却瞎了。 不过这斜月山上到处都是俊男靓女,美女成群,瞎一个也不算太可惜。 “本人牛真子。”丁牛老气横秋:“你是哪位师妹?还不快来拜见?” “呸!你一个穿黑色法衣的外门弟子,也敢冒充真字辈长辈?”女子斥道:“定要擒住你,送到戒坛!” 丁牛默然,在斜月山,黄色法衣是掌教、太上长老等才能穿着,法衣中最上等,接下来是紫色、红色、青色,绿色、黑色、白色。 各种颜色,代表身份。 身份越高,颜色越花。 丁牛现在属于是身份高,地位低,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看来,得尽快晋升内门,配得上真字辈。 作为立志成为掌教的人,要有度量,团结同门,注意影响,些许误会……那女子冲了上来,出手如电,毫不客气……丁牛心想,还得技压群雄! 劈里啪啦,两人已换了两招,那女子对上丁牛,竟占足了上风。 丁牛暗道,这斜月山真是藏龙卧虎! 同时,好胜之心无法抑制:同是穿黑、白法衣的外门弟子,我怎么能输! 女子轻笑一声:“让师姐好好教训你!” 此女施展黄龙真身的各种变化,比之丁牛更为精熟,丁牛不惊反喜,提起精神见招拆招,虽然落在下风,犹如打不碎锤不烂的铁块。 瞬息间,两人在悬崖边激斗数百招,碎石横飞,尘泥飞溅,女子慢慢惊疑: “你修为不高,倒很是顽强!” 丁牛一看,我才汗流浃背,眼冒金星,难道你想要罢战?这可不行。 “师妹要是磕头认输,我可以放你一马。” “……你这丑怪口出狂言!”女子俏目生怒:“今日非扒了你的皮!” 丁牛不断拱火,这一战打的昏天暗地,打的丁牛浑身通畅,汗都流下十斤,浑身又酸又痛,却觉得无比爽快,越战越勇。 另一边,女子云鬓乱堆,玉容潮红,气息微乱,是力怯了。 丁牛被压着打了半天,鼻青脸肿的,好不容易看到反败为胜机会,当即奋起精神: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女子更是发怒,出招发力发狠,这一次,却失了周密。 丁牛聚精会神,窥到一处千载难逢的空当,忽然拍出一掌反击,穿过女子的防御,正中她的中门:“龙吞日月……咦!” “……啊!登徒子!” “好笑,晃来晃去乱我心神,岂有不攻之理!”丁牛占了上风,连拍几掌将她逼退,郁闷之气尽吐,他忽然跳出战圈,教训起来:“今日没时间了,师妹,你要是不服,改日再战。” “……什么晃来晃去!别跑!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丁牛兔起鹘落,往外逃窜: “嘿嘿,师妹没必要追我这么紧,硬送上门。” “……啊!你给我站住!”女子闻言,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丁牛瞅到机会,好不容易将其摆脱。 他回到住处,正好邱复子来找他,瞥见他头大如斗,汗流浃背,大惊失色: “师兄,你怎么了?你的头怎么了?” 当然是被锤了一顿,肿起来了,丁牛没好气道:“这斜月山的毒马蜂,有点厉害的。” “……马蜂?哪里来的马蜂?” “哎,不提了,邱兄不是来找我去采朝露的吗?不要罗里吧嗦的,现在就去吧。” “好吧,师兄。” 丁牛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带了采露瓶,前往螭龙峰朝气蓬勃之地。 这时候,附近已有不少外门弟子正在采集朝露,或以应龙变的身法,轻身飞上松树树尖,采那最顶一滴,名为松露。 或又有心思精巧的,蕙质兰心的,采纳林间树畔、香花野兰之上的,名为花露。 也有取山间石岩上的,名为石露。 辗转腾挪,尽显身法,即是例课,又是修炼。 丁牛连忙加入其中,他直来直去,扑腾之间都是恶风,与其他弟子风度翩翩,轻巧好看却是不同。 “……哪里来的这么个粗货?” “看他怪头怪脑,不似个人貌,怕是什么山精野怪成精。” “怪不得。” 周围议论,丁牛听在耳里,没有生气,见了人都很有礼貌: “我是新来的牛真子,以后请多多关照。” “……哦哦,好说。” 转了一圈,倒是认识了好几个人,当然也有鼻孔朝天,自命不凡的,丁牛也没理会。 采好朝露,做了早课,接下来一天,就是练丹练气练武,各自修炼。 一日之间的饭食,都是各自解决,有吃药的,有吃丹的,有吃风的,更多的吃五谷**粮,喝酒吃肉。 丁牛珍珠米,黄粱米混着煮一点吃,开小灶,偷偷进补。 到了晚上,又是晚课,拿了采风瓶去山巅采风. 采风瓶不知什么东西制成,十分沉重,足有两百多斤,捧着这玩意站在那里采风一两个时辰,非得花大力气、消耗大量真气,这又是锻炼气力、真气的例课。 采完风,交了差事,丁牛保持习惯,继续加练。 一天过去,时间满满当当,几乎都在修炼。 现在的丁牛,是职业练气士了。 第二十二章 叛主无德之人 到了第二天,早课之前,丁牛照例去悬崖边练功,等打完两趟拳,忽然听到林中的动静。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女人,一身劲装,胸肌都小了一圈,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丁牛只往下稍微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无声无息,便惹怒了对方。 女子脸罩寒霜,不打话上前,出手之间,比之昨天又添了几分杀气。 丁牛悍然迎上,昨天只不过没输,今天要争取打赢! 两人又斗半天,到了时间,丁牛又逃了,那女子也不追,神情得意。 今天这一天,丁牛全在守势,竟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找到。 丁牛脑袋隐隐作痛,今天,又是被揍的一天。 听着身后那女人得意的哼哼,丁牛暗暗发狠,今晚再加练一个时辰! 山中不知寒暑,这样一连一个月,他与那女子有了默契,一早就去打架,见了面就交手,中间一句话不说,到了时间打完收工,各自离去。 丁牛天天挨揍,天天苦练,他现在同时修炼黄粱门和斜月山的典籍,很多原本生涩的地方,在相互印证下很快霍然开朗,修为没有瓶颈。 不知不觉,进步飞快,修为突飞猛进。 月度考核,风云龙师傅对他的进展十分满意,直言他真龙四变初窥门径,快要入门。 丁牛高兴的同时,也纳闷,他进步那么快,那名女子还是稳压他一头,外门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而这一个月,他也逐渐把螭龙峰的外门弟子圈混熟了,并没有见过那名女子,他估计,那女子可能是外峰弟子。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一天,丁牛正在修炼,得到邱复子的飞符传讯,说是山外有人找他,来者报名,是岷山派的练气士。 丁牛奇怪,他不认识岷山派的练气士……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青阳府青阳湖那一次乱战。 心中一动,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掌教的人,要严格要求自己,不仅要团结同门,也要团结同盟。 丁牛收拾了一下,欣然前往斜月山外山门,接见前来拜访的练气士。 见了面,是一个额宽面阔,长相方正的男子,丁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不耽误他笑呵呵地迎上,寒暄起来: “不知道这一位朋友,来找我什么事?如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呵呵,在下岷山派周子正,久闻丁师兄大名了,这次来斜月山,是想认识丁师兄,今日见到了,真是奇人异相,豪爽干云,佩服,佩服。” “哦,是周师兄!”丁牛热情道:“周师兄,我们应是第一次相见,不知是哪里听说过我?” “在下不才,有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前段时间丁师兄在青阳湖指点了他们一番。” “……” 这一下,丁牛就想起来了,打了个哈哈:“岷山派,原来是他们!不打不相识,那三位贤弟近来可好?” “他们三个现在很是上进,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丁师兄,上次在青阳湖错过了,本来十分遗憾,不想丁师兄,竟成了斜月山高徒,真是好事一件。”周子正客客气气,推过去一个瓷瓶:“这是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益气滋阴,对练气有些滋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师兄这是做什么?” “那三个师弟,本事不如人,丢了法器也是活该,不过却是师门法器,不好交代。”周子正道:“还望丁师兄,能够体谅一二。” 丁牛笑道:“不还。” 周子正伸出的手,便僵住了,脸色也严肃起来:“丁师兄,这是何意?” “周师兄不把我当朋友。”丁牛冷笑道:“你那三个师弟,我打了就是打了,今天周师兄要是能教训我一顿,把东西要回去,我心服口服,双手奉上,还认为你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你要是非得用什么雪白丸来换,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丁某人。” “……” 丁牛说完,拿过雪山丸的瓷瓶,揣入怀中:“你不拿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当朋友,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等下我就叫人把你们岷山派的法器送来,告辞!” “……”周子正忙道:“丁师兄,不是这意思!哎,原来是我想岔了!” 丁牛问:“你原来是怎么想的?” 周子正道歉:“不说也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早知道丁师兄是这般爽快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 丁牛喜道:“周师兄,大家都是爽快人,什么都不说了,若是看得起我,便请到我那寒舍一叙,今日我定要跟你拜个把子!” “……哈!丁师兄,这……这恐怕不妥吧?” “哪里不妥?” “未免太快了一些!” “是友是敌,一眼便知,需要多久?”丁牛道:“周师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这人能处,快随我来。” “这……这,好吧。”周子正被拉着,又有求于他,一时无奈,被迫做客。 丁牛的住所,寒舍是真寒舍,十分简陋,拿出来招待的酒水,却也真是好酒。 酒封一开,灵气扑鼻。 周子正惊道:“好浓郁的灵气!” “周兄,请坐。”丁牛招呼:“我刚来斜月山,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我领了这个月的月俸,全要的珍珠米,求了一个师兄酿的珍珠米酒。” 周子正奇道:“珍珠米?那可是灵谷,整个赵国一年也没多少产出,丁兄一月月俸,能有多少?” “哈哈,没有多少,全在这一罐酒里,周兄,请!” “……这!”周子正心疼说道:“丁兄,此灵谷用于修炼,大有好处,全酿了酒水,着实是……着实是……” “着实是浪费了吗?我这人,五花马、千金裘,换美酒都是舍得的。”丁牛笑道:“我好美酒,好美人,更好朋友!美酒虽好,不如朋友,来,请饮满此杯!” 周子正正色:“请!” 周子正几杯下肚,浑身暖烘烘,气扬扬,灵气钻入四肢百骸,别提有多舒服。 周子正品位一番,又环顾这家徒四壁的场所,心道这一瓶珍珠米酒,应是此人现在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此人待人,真是倾其所有! 心中所感,观形观品,真是鱼不可貌相!不由感叹:“此酒真是神妙,丁兄盛情款待,令我百感交集,心里惭愧啊!” “哪里哪里!”丁牛道:“此前与周兄的三位贤弟起了冲突,抢了他们法器,我心里是不好意思的,在外山门见到周兄的时候,其实也是我嘴硬,又想要周兄的雪白丸,哈哈!” 丁牛从怀里取出雪白丸递上,周子正立刻冷脸:“丁兄,你是在看不起我,不当我是朋友?这次上山匆忙,没什么拿得出手,正好用雪山丸做见面礼!” “这!”丁牛动容:“周兄,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子正哈哈一笑:“尽管拿去!丁兄,既然做了朋友,便不需这般客气,再来一杯!” “请!” 两人喝了一通酒,称兄道弟,又聊了一些修炼上的事,这时候,周子正已经从丁牛口中知道了他的出身,与之前得到的消息,并无出入。 此人对于当过别人奴仆的事,并不避讳,而是心中自有不屈之志。 周子正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安慰,这一位丁兄,真是励志之人,自己可真是误听小人之言了! 把酒畅谈,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两人相谈甚欢,周子正看看时间,婉拒丁牛再留,起身告别, 周子正下了斜月山,看着手中拿着的切冰刀、雪山童子令剑,心中满是感慨。 这个丁牛,并没有那人说的不堪,而是个豪爽的可交之人。 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运起一炁,却是岷山派的寒炁,冰凌凌有冻结水汽之功,运炁时便似长出冰晶翅膀,能够低空飞掠,十分快速。 周子正架起遁光,直飞青阳府,过了几个时辰,到了青阳郡地界,拐了一个弯不入城,飞入郡守赵瑞在城郊的一处别院之中。 这一座别院,本是青阳郡郡守赵瑞用于避暑之用,平时只有一些佣人在打理,今日却十分热闹。 周子正在院中按落遁光,显出身形,岷山三杰先得了消息,顿时迎了出来,看到他手中拿的法器,惊喜万分:“师兄出马,手到擒来,那贼鱼把东西吐出来了!” 周子正面色沉凝,教训道:“丁牛是斜月山高徒,还敢贼鱼的乱叫,不知礼数!下次要是再被人夺了法器,也是自找!” “嘿嘿,师兄……”岷山三杰缩着头,赔笑:“师兄,丁牛再厉害,你一出马,还不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周子正想起与丁牛对他推心置腹,就要对这三个憨货交待一番。 听到正厅脚步声响起,一人道:“是岷山派的周仙师回来了吗?郡守大人请您到里面去。” 有外人在场,不好教训这三个憨货,周子正这才作罢。 进了里面,一眼便见到郡守赵瑞,正含笑与一个气质出众,衣服华贵的年轻人说话,两人平起平坐,赵瑞显得十分客气。 那人正是斜月山的高徒,蛟龙峰的内门弟子,也是赵国边陲金溪镇镇守之子黄天华,若是只有后一个身份,得在郡守赵瑞面前跪下说话,万万得不到这样的礼遇。 周子正心想,若我也是斜月山弟子,现在也是坐在上首,刚才在院外,只怕赵瑞要亲自出来迎接,而不是叫下人把自己叫进来。 这时候两边陪坐的人见到他,都纷纷招呼:“啊,周师兄!” “周师兄回来了!” “周师兄此去可还顺利?” 招呼的都是各处仙山的弟子,先前在青阳湖,在丁牛手下吃了亏,叫来师兄师姐帮场子,不料丁牛摇身一变成了斜月山的弟子,躲在斜月山之中,令他们报仇无门。 却是赵瑞出面,纷纷邀请他们到了这一出别院,共同商量如何找回场子。 没想到在斜月山之中,也有人对此人不忿。 正是黄天华。 大伙都从黄天华口中得知,此人原本出生低贱,是个叛主无德之人,纷纷谴责。 上首的黄天华,见状也含笑问道:“周师兄,如何了?” 斜月山势大,内门弟子身份尊贵,若是先前,周子正也不会对他的态度产生多大反感,只不过丁牛珠玉在前,同是斜月山弟子,对他却十分尊重,周子正此时,心里便起了波澜。 再想到之前黄天华对大伙说丁牛性格乖戾,叛主无德,是狂悖无主之徒,骗他去打头阵,周子正心里顿时十分不舒服。 周子正微微笑着,简短说起了斜月山的经历: “原以为丁牛不好说话,特意拿了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去换法器,不料丁师兄竟是一个豪侠之人,我顺利得到法器,下了山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练气士们,立刻吃惊:先前就你们岷山派骂妖人、鱼贼,喊的最凶。 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丁师兄! 第二十三章 清白怎么还 “我们岷山派此间事了,就此告辞了。” 周子正此话一说,就是表明了立场。 嗡的一声,厅内嘈杂。 一个声音道:“周师兄慢走,我且问你,丁牛此贼,收了你的雪白丸没有?” 正是上首的黄天华。 周子正如实相告:“收了。” 岷山三杰顿时大叫:“师兄!雪白丸蕴含珍贵的水精之气,五行之精,是晋升二阶命盘的关键,你怎么能……不行,定要找丁牛要回此物!” 黄天华闻言立刻一笑;“这就是了,此贼贪财好色,周师兄怕是被蒙蔽了……” “我与丁兄一见如故,区区一瓶雪白丸,又算得了什么?”周子正慨然大笑:“我与丁兄,君子之交浓烈如酒,共饮一瓶珍贵无比的珍珠米酒,已成为知交好友,黄师兄,有些话不要再说了!” “……珍珠米酒?哪里来的珍珠米酒!”黄天华眉头一肃:“此米,只有我家出产。” “黄师兄难道忘了,丁兄也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的月俸之中,包含珍珠米。”周子正说了一句:“丁兄曾言,珍珠米酒,是家乡的味道。” 这话对黄天华而言有着十足挑衅,可谓诛心。 ……好胆!我必杀此贼! 黄天华心中的一股杀气,如刀如剑,此贼背叛镇守府,竟还敢酿制珍珠米酒,分明是小人得志,妄图爬到主人头上! 胆大妄为,该杀!该剐! 他看着周子正,心中冷笑,这也是个不知好歹之人! 区区一顿珍珠米酒,也算什么珍贵无比? 心中杀气莹莹,却还能保持风度,洒然一笑:“珍珠米酒,也不算什么,周师兄若是喜欢,我可以赠你们岷山派一些。” 顿时有练气士羡慕道:“珍珠米素来珍贵,千金难得,也只有黄师兄毫不放在眼里。” “听说黄师兄今年又给斜月山上交4000石珍珠米,手笔之大,令人敬仰。” “黄师兄此举,晋升真传指日可待,可喜可贺啊!” 黄天华笑着,看向周子正,周子正明白他的意思,周子正道: “丁牛之穷,翠柏苦犹食,晨霞高可餐,一瓶珍珠米酒,是其一月月俸,招待我这兴师问罪之无礼人,倾其所有,我怎么能够不感念!黄师兄虽富,却与我不是同道,告辞!” “……” 说罢,带着岷山三杰驾起雪山遁光,径直走了。 ……黄天华差点气炸当场。 但他压住怒气,只是冷哼一声:“丁牛狡猾,竟连周师兄都受骗上当,我们几处仙山,同气连枝,他还真敢私吞了岷山派的法器不成?” 郡守赵瑞,也连忙来打圆场:“丁牛归还岷山派法器,定是碍于斜月山的规矩,不得不如此,可见斜月山规矩之严,堪称表率。” “法器还得,清白怎么还?” “……是谁?” 话音刚落,一名冷艳无双的女道悄无声息出现,缓缓走入厅内,冷眼环顾。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坐在最上首的黄天华连忙站起作揖,不敢托大: “水师叔!” 这人,正是南海派的女修,鱼道人的师尊水道人,在场的练气士里面,修为、辈分最高,乃是霸者境的练气士。 她一说话,其他练气士顿时大气不敢出。 郡守赵瑞听了,只感觉头上一绿,再笑不出半分,狠声道:“水仙师你回来了!丁牛此獠,真是无法无天,青天白日,奸……” “嗯?”水道人俏面含霜,柳眉倒竖:“郡守大人,慎言!” 赵瑞顿时一窒,苦笑道:“水仙师,不知鱼道人现在如何了?” “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水道人蹙眉:“丁牛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来,必定是要负责到底的!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立刻表态:“此事,师门也是不容的。” “哼,量你们也不敢包庇!”水道人冷哼一声。 不久前,她已经上过斜月山索要丁牛,不想螭龙峰的风长老包庇,说什么丁牛入门之前的事,得该他自己负责,他与鱼道人两情相悦,很难解释的清楚…… ……当时水道人听到这里,差点暴走…… 而丁牛现在已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对其就要护佑,一顿私人、师门的区分以及恩怨的划分,夹缠不轻,把水道人都给绕晕了。 水道人对风云龙这老无赖没办法,仗着与斜月山的良好关系,又去真龙峰告状,不料又被踢了皮球,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要找螭龙峰才能理会。 搞了半天,水道人总算明白,要想从斜月山擒了丁牛去问罪,是办不到了,斜月山也丢不起这个面子。 形式比人强,水道人再是不忿,又能如何,谁叫斜月山势大?若不是她与斜月山关系素来不错,便连上门问罪的资格都没有。 而丁牛居然一跃从江湖蟊贼,成为斜月山弟子!叫她一时竟无办法。 水道人不甘心,他们南海派也丢不起面子,此事,和稀泥不能令她满意,是一定要找一个说法的! 她在青阳府逗留,先去找赵瑞这个郡守一个看护下属不力之罪! 郡守赵瑞百般求饶,说是已组织练气士讨伐、对付丁牛,必有交代。 不料岷山派跑了一趟,率先转变态度,也叫水道人吃了一惊,也令她转变了思路。 南海派,最擅长以柔克刚,水道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主意。 她冷然说道:“丁牛现在的身份,勉勉强强能配得上我们家的鱼儿,若是丁牛娶了我家鱼儿,之前恩怨才可以一笔勾销,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闻言,如遭雷击,怎么从讨伐丁牛,变成给他送女人了! 他在风中无比凌乱:“……这……这……” 水道人怒道:“怎么,难道我家鱼儿配不上丁牛这个臭小子?你们斜月山弟子,就这么尊贵?” 黄天华连忙道:“丁牛出身低贱,怎么配得上……” “这就是了,实在是便宜了丁牛这个臭小子!”水道人不忿道:“此事就此定了,明年二月之前,华诞宴之前,就要让丁牛来我南海派迎亲,不然,我们南海派定要打上门来,让你斜月山喜事变白事!” “……” 有练气士闻言,居然说道:“南海派与斜月山联姻,那华诞宴之上,就是过去走亲戚了,实在是一桩美谈啊!” 水道人正是这个主意,这是把坏事变成好事,实属于随机应变之巅峰。 她对黄天华的态度,也透出一些一家人的亲切:“黄师侄,以后我们南海派与斜月山,就是一家人,自己人,此事,就劳烦你先回斜月山讲清,后续我自会上门商量,黄师侄,你觉得如何?” 黄天华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居然还要自己做转告人,分享丁牛的美事? 简直欺人太甚! 水道人看他面色不虞,顿时冷冷警告:“是打是和,希望你们不要自误,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 她站起身,径直离开:“此事就这样定了,我先回南海安排,准备刀兵、嫁妆。” 说完,一道水气腾空,水道人消失无踪。 面对霸者境的强者,黄天华张嘴欲言,最终什么都不敢说。 郡守赵瑞,听了这个决定,一张脸苦的不能再苦,此时感觉头顶绿的冒油,这简直当着他的面在他头上种草! 但是,还得维持王室弟子的基本体面,他不能在众多仙师面前骂娘,要保持风度。 他与黄天华面面相觑,脸色灰败。 两人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下方的练气士,也纷纷泄了气。 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恭喜黄天华:“黄师兄,斜月山和南海派的一桩误会解除,真是可喜可贺……” “……滚!” “……什么?” “滚!”黄天华的杀气凛然,这个不开眼的东西! “若是再胡言乱语,定叫你爬出去!” 其他练气士顿时纷纷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啊,你斜月山欺人太甚,我又说错什么!”这人一看他来真的,连滚带爬跑了,骂骂咧咧离开:“好你个黄天华,不知好歹……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 黄天华郁闷的无以复加,莫名其妙,又得罪一人,好不冤枉! 郡守赵瑞,更是心塞的无以复加,邀请的客人互相闹起来,最没面子的就是主人。 吵吵嚷嚷之间,这伙练气士,各找借口散了。 相比岷山派丢了师门法器,南海派丢了弟子的清白,是非得找回来的场子,他们算什么?无非是打架打输了,这算什么? 谁敢称无敌,谁敢不言败? 他们也理解黄天华的感受,一个逃跑家奴,抓住后杀鸡儆猴,没有问题。 然而现在不仅没有抓住,处罚,还被家奴抓住机会起了势,翻身成为斜月山弟子,成为他的同门师兄弟,要相亲相爱。 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是,黄天华又不好自己出手,同门相残,在哪一家门派,都是不允许的。 而这,又关他们什么事? 凑到其中,给黄天华打头阵,只要插手进去,无论输赢,无论结果,都是无端得罪斜月山。 有什么好处! 黄天华会给4000石珍珠米吗? 凑着看看热闹也就罢了,找找机会,动真格的,没有必要。 一看事不可为,立时就撤了,谁都不是傻子。 眼看这些墙头草,纷纷找着借口离开,黄天华难受无比。 曾经他引以为豪的斜月山弟子身份,让他享受无数便利,但是现在,却成为他清理门户的最大障碍。 那个卑贱的家奴,现在享受的,正是师门带来的无数便利,甚至比他享受的还要多。 身份、地位……还有人给他送女人。 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姿容出众,闭月羞花的练气士女修! 黄天华想不明白,凭什么!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他遇不到? 而且这件事,还要他来转告,令他难过透顶。 而当场看到此事的练气士不少,如果他不转告,到时,如果南海派闹上门来,师门得知了前因后果,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黄天华深知,此事不得不转告,至少他晋升真传这一件事的考核之上,很可能会被扣上一句不识大体而不了了之。 此事再恶心,他也得照办。 黄天华此时,深深后悔自己来到青阳府,遇上这一连串糟心事。 气闷胸涨,无以复加。 第二十四章 请师尊做主 黄天华不愿在青阳别院呆下去,匆匆告辞。 瞅了个空当,运起命盘之上的一团炁,悄然遁走。 他凝聚命盘,回家操练道兵又有所精进,临门一脚的真气终于从中品突破到了上品三阶,但还是武夫境,本来没有法力驾驭不了遁术,不过有一团珍贵的炁,却让他先能使用遁术。 这一团炁,叫做金光炁,采自日出东山的第一缕金光所炼制,是师尊黄苍梧的赏赐。 他每年都大力孝敬斜月山,年年供奉,而且在几年前有奇遇,潜力无限,师尊对他喜爱有加,这才能在武夫境时就被提拔为内门弟子,并得到赏赐。 这种情况,在各峰也是稀有。 一些先天境的内门弟子,因此对他非常嫉妒。 他这几年风头正尽,要以武夫境的修为竞争真传弟子,可见一斑。 今时今日的遭遇和挫折,对黄天华来说,是头一遭。 黄天华气冲冲架着金光炁飞回斜月山,等上了蛟龙峰,一想到等下要报告之事,顿时又怒从心来。 等见到师尊黄苍梧,一肚子委屈,再也忍受不住。 “师尊!”黄天华先见了礼,满眼通红。 “哦,天华。”黄苍梧一眼便发现了他的异状,哑然:“这是怎么了?” “师尊,徒儿有事禀告!”黄天华先说起家里的事,报告自己的修为进展,真气已经突破中品晋升上品,而道兵的训练,也步入正轨。 黄苍梧不断点头,对此赞赏有加,黄天华的天赋不差,运道不错,家世不错,尤其懂得孝敬,他是满意的。 不过他突然回来,定是有事,看他报喜不报忧,黄苍梧笑着问道:“你在家修炼,进步不慢,可见是努力了……怎么突然回到师门,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黄天华便一把跪倒在地,满腹委屈:“请师尊做主!” 黄苍梧肃然:“怎么了?” 黄天华一五一十,说起丁牛的事:“此家奴从我家叛逃,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至此猖狂难治,无法无天,先是劫了青阳府的生辰纲,恶了我们与赵国的朝廷的关系,后来又逞凶打伤岷山派、东渔派等各派历练的弟子,并且污了南海派一名师姐的清白,使得各仙山弟子,对我们斜月山颇为怨言。” “……这事,怎么又与我们斜月山有什么关系?” “正要禀告师尊,丁牛此人,不知怎么哄骗我们斜月山,已成为螭龙峰的外门弟子!” “……”黄苍梧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自己的几个师弟谈笑间说起一事,说是螭龙峰捡到一个人炼妖丹的奇葩,正好符合鱼龙变,被螭龙峰捡了个大便宜。 当时,也只是笑笑,是一桩笑谈。 不想这个螭龙峰捡来的弟子,竟与自己的爱徒黄天华有关系,原本是他家家奴。 黄苍梧顿时有些不喜,螭龙峰收徒,本来也不关他们蛟龙峰的事,不过既然有些联系,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当然了,这仍是小事一件,两个弟子之间在人间的关系,上了斜月山也不算数了,仙凡有别,各论各的,强自要揪着那弟子在人间的身份,叫他还当黄天华的家奴,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 黄苍梧便说道:“人间种种,上了山却又不同,此人既然与你有些联系,以后更应该多加联系,这也是一种缘分。” “……”黄天华听了这话,顿时猛男落泪,师尊这是什么话,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黄苍梧奇怪:“怎么,此人与你有什么过节不成?” 黄天华一想,两人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似乎也没什么过节,顿时一愣,但是心中,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愤,无法消除。 黄天华考虑片刻,说道:“因为此人,南海派不肯干休,放话要打上我们斜月山,徒儿深感不妙,此人出身我家,惹了大祸,追究起来,我家恐怕脱不了干系,徒儿本想清理门户,不欲连累师门,但是丁牛进了斜月山,这事便复杂了,这才心忧。” “哈哈?南海派还敢放出如此豪言?”黄苍梧冷笑一声。 黄天华又说道:“我们斜月山自然不怕,但是明年二月将近,是掌教师尊的华诞宴,若是因此搅了华诞宴,徒儿万死莫赎!” “唔。”黄苍梧听了,觉得有些道理,若是华诞宴办不成,他们斜月山也成为笑柄,这件事,是绝不能马虎的。 关系到华诞宴,黄苍梧也认真起来,问道:“天华,那你觉得该如何?” “丁牛既成为我们斜月山弟子,同为师兄弟,之前之事,徒儿可以既往不咎!”黄天华故作大度。 黄苍梧满意赞叹:“天华有此心胸,前途不可限量!” 黄天华得计,心下兴奋,说道:“丁牛毁了南海派弟子的声誉,这件事,也难怪别人不肯罢休……” 黄苍梧点头:“此事,确实有些不妥,丁牛此人,品行有亏……” 黄天华心中冷笑,接着说道:“既关系到南海派的面子,我们总得给一个交代,而事关华诞宴,我们也得给其一个交代,徒儿殚精竭虑,想到一个办法,我已说服南海派的水师叔,提出一个主意:要丁牛迎取了南海派那一位受辱的师姐,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斜月山和南海派两家,脸上也说得过去,同时仇家做成亲家!” “好!”黄苍梧听了这个主意,击节赞叹,老怀安慰:“天华,不料你还有这样的见地,两全其美,方方面面都顾到了,为师欣慰!为师最欣赏的,是你大度!你的委屈,为师能够体会,你却能顾全大局,好!好!好!你,真是成长了!” 黄天华连忙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师尊的教诲!” “嗯!”黄苍梧十分满意:“此事,连螭龙峰都要承你的情,我这就去跟那风老儿说,非得让他们上了我们蛟龙峰,送上大礼拜谢不可!哈哈!” 黄苍梧说到兴起,忽然架起遁光,直接冲出蛟龙峰往螭龙峰飞去,直接闯上风云龙的居所大叫: “风老儿,还不快来迎接老子!” 风云龙正在静修,忽然听人闯到门前打扰,登时跳起出来,大骂:“乃公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哎,小黄龙,你不在蛟龙峰修炼,到我这里乱叫什么?” “哈哈,好事了!” 两人一顿分说,不必细说。 黄天华得了师尊赞赏,这还不够,离开之后,又去找他的师叔、师兄们,在蛟龙峰上下宣扬了一通,他是如何以德报怨,为师门计,如何宽宏大度。 反衬出那个胯下逞凶的丁牛,是如何品行不端,还要连累师门,与他有云泥之别。 他帮丁牛解了这样一个危难,此人若是不对他感恩戴德,尊敬有加,那就是没良心之人,不可交往。 这就是他黄天华,釜底抽薪之计。 黄天华等着,那丁牛自己送上门来,对自己千恩万谢,不然,就是在斜月山留下忘恩负义的恶名,遭同门唾弃。 想到妙处,黄天华顿时哈哈大笑。 而另一边,丁牛正在螭龙峰悬崖边埋头苦练,不料风云龙师尊飞来,一下把他擒去了。 “兔崽子,看你干的好事!” 丹房之中,风云龙吹胡子瞪眼,丁牛看到,他的旁边还有一个面如淡金,体态雄壮魁梧的中年人,极具威势。 风云龙的斥责,令丁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风云龙师傅,突然发什么飙? 不过,这是对他传道授业的恩师,他对风云龙非常尊重。 丁牛嬉皮笑脸:“师傅,我最近在山上勤加修炼,哪里干了什么事?怕是冤枉我了。” “还敢狡辩!自己上山之前干的好事,现在全忘了?你还真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风云龙提醒一句,随后板着脸:“这件事,还惊动了蛟龙峰的师叔,替你收拾烂摊子,这是你蛟龙峰的黄苍梧师叔,还不拜见!” 丁牛连忙见礼:“拜见师叔!” “好!”黄苍梧直接了当说事,他也不需要卖这个小辈面子:“南海派的事,我们蛟龙峰替你解决了,你只需迎娶那一位南海派的弟子,此事便能了结,不使我们两家生恶。” “……什么?娶她?”丁牛惊道。 大家当时生死相斗,虽然过程奇怪了一些,但也是公平竞技,怎么能在输了之后就赖上他! 南海派的那个妖女,不讲武德。 “不错,两家化干戈为玉帛。”黄苍梧似笑非笑:“怎么,你还不同意?” 风云龙咳嗽一声:“牛真子,此事不由你做主,就这么定了!” “……” 黄苍梧点头:“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我的弟子,你的黄天华师兄出的力,是他顾全大局,费劲力气说服南海派的水道长,促成这一件好事。听说你与我弟子黄天华在人间还有些渊源,现在又有这样的关系,以后应该多加走动,也是一桩美谈。” ……丁牛一听,顿时麻了,他也不知道这一位黄苍梧师叔,是不是在恶心他。 他可是接到过岷山派的周子正师兄给他的传讯,提醒他在青阳府组织练气士针对他的人,就是他的这一位同门师兄黄天华。 黄天华对付他,丁牛在意料之中。 这一位黄苍梧师叔,却说黄天华在帮他。 一下要对付他,一下又要帮他,黄天华难道是得了失心疯? 丁牛心中想着,却也不顶撞,不然自己的风云龙师傅面前,恐怕不好看。 丁牛笑嘻嘻地说道:“如果是这样,还真得感谢黄天华师兄。” “嗯。”黄苍梧笑了笑,提点一句:“以前的事,便也不再多说了,你进了我们斜月山,当勤勉修炼,谨守门规,万不能像在山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师叔,我记得了。” 黄苍梧就与风云龙招呼一声,自行离去。 第二十五章 荡势压迫 眼见人走了,风云龙便不再一板一眼:“这事情,如此了结也好……” 丁牛嘿嘿笑道:“老师,你得为我做主!” “做主?小兔崽子,你又想怎样?” 丁牛就把黄天华对付自己的事,以及自己与黄家的恩怨,以及周子正的说辞,全都说了一遍:“此事恐怕有诈,等我向周子正师兄询问此事的真相,再做计较。” “嗯?”风云龙听了,也看出疑点,他老而弥坚,片刻之后,就猜到真相:“若是这样,恐怕此事不是黄天华提议,很可能是南海派提出,却被他冒功了……嘶!小黄龙这弟子,真乃小阴公!小黄龙向来宽厚公正,没想到却是被这小子暗算,当了枪使!” 丁牛怂恿道:“老师,何不揭穿他的阴谋?” 风云龙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骂道:“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要不是自己不干净,能惹来这么些事?此事已成定局,就算知道是这小阴公贪功,也只是旁枝末节,是谁提议并不重要,我们斜月山、南海派,必定要推行此事,你,我,都得顾全大局。” “嘿嘿,那不是吃了哑巴亏,老师,你可不能不管我。”丁牛使劲赔笑。 风云龙叹一口气:“不管如何,南海派这一门亲事,你是躲不掉的。” 丁牛无语凝噎:“她用妖法吸我元气,坏我修行,是她先动的手,我气血沸腾戳她一下,又怎么样了!我长了个牛子,就是先攻为佳,还是我的错了!” “……气血沸腾戳了一下?小王八蛋,哪里学来的野词!我看你就是贪花好色!”风云龙听他抱怨,骂了几句,又好气又好笑:“滚!给乃公滚的越远越好!” 想了想,还是不忍心看自己徒弟吃亏,提醒道:“那个小阴公,既然借此事发挥,恐怕这会儿你这件事,已被他宣传的人尽皆知,他混淆视听,就是因为抓到你的错处,趁机浑水摸鱼,谁叫你屁股不干净!” “他携裹舆情,站在高处,迫使你承情,一旦尘埃落定,无论事实如何都已成定局。你找无关大局的因由去破坏大局,闹情绪?门派,要的是和谐,更何况,此事本就因你而起,你连小小的委屈都不肯承受,还肯为门派牺牲?必然恶了门派,谁能容你?” “……” 风云龙叹一口气:“老夫人微言轻,咱们师徒势小比不得蛟龙峰,咱们的实力小了,公理便小了,无人会为我们去得罪蛟龙峰,世间之事便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应对?” 丁牛道:“既如此,弟子也懂得忍气吞声这四字。不过弟子还想斗一斗,先弄清真相,此事究竟是不是他提出。” “此人正是打一个时间差……是他提出如何,不是他提出又如何?”风云龙趁机考校他。 丁牛回道:“如果真是此人提出此事,此人的城府深不可测,用计用正,没有破绽,是个非常厉害的对头。” 风云龙冷笑:“不错,你是他家奴才逃出来的,又加上这事,别人都得说他宽宏大量,顾全大局,他替门派解决危机,就算是掌教师尊,都得高看他一眼,他赚足了名声,片刻就能步入真传弟子之列,而你还得感谢他一辈子!否则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人人喊打!啧啧,这个小阴公,真是狠辣,却是吃定你了。到最后,恐怕就连我都要受到牵连……如此,你如何应付?” “若是如此,我只有以倍数、十倍、百倍地优秀于他,才能不被他遮住光芒,压在底下,为此我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而弟子会视之为磨砺。”丁牛正色道:“老师,我听过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一句人间正道是沧桑!此话,真是道尽了。”风云龙一双老眼,顿时爆发出摄人的光芒,他万分惊喜:“徒儿,你有此见识,有此志气,为师也就放心,不管你遭遇什么磨难,为师都相信你能挺过来,脱胎换骨。” 他不得不惊喜,鱼化龙,蛇化龙,无不是历经万千磨难才能成就,没有哪个能随随便便成功。 如果没有砥砺前行的觉悟、决心,没有足够的心境,就算空有真传之法,也无法练出神功。 风云龙不得不为自己点赞,要不是当机立断下山抢人,也不能抢到这样的好徒儿,自己,真是眼光不差啊! 他嘎嘎大笑,问道:“如果此事不是他提出的,但他就是冒功,你又能如何?” 丁牛也嘎嘎怪笑:“那么此人,也有急智,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加上脸皮之厚可挡飞剑,同样不是易与之辈,但是他忘了一个词。” 风云龙眼睛发亮,问道:“什么词?” 丁牛得意洋洋:“邪不胜正!” “……好,说的好,以后不许再说。”风云龙呕血三升,屁话,你要是如此想,干脆撞死在悬崖壁上来的痛快,不过这小兔崽子挺有主意,死到临头了,也不至于伸出脖子给人砍,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算。 既不愿意说,风云龙也由他自己,毕竟这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磨炼,无论后果,都需要他自己承担,自己出手帮他挡了,反而没什么好处。 风云龙如老僧入定,赶苍蝇似的赶他走:“走吧,快去练功,记住为师常说的一句话:人间正道是沧桑!” “……是!” “师傅再提醒你一句:门派和谐大于天,谁势大,谁有利于门派,谁就是大局,大局为重,明白吗!” “…知道了。” 丁牛出来丹室,该进补进补,该练功练功,就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一连两日,黄天华在蛟龙峰造势,将此事传播,没多久,就连其四峰的都听到了消息了,平时与他有些交集的弟子,知道他回山,借此机会前来拜访,叙旧。 这一些,都是实打实的内门弟子,黄天华往来的,都是大有前途之人,以前当外门弟子时一些的关系,就慢慢断了。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言谈之间,都提到丁牛要与南海派联姻的事,大伙都笑谈: “不料牛真子这个新入门的弟子,居然有这样的艳福!” “哈哈,南海派女修,出了名的功法深厚,牛真子师弟,也不知道吃不吃得消,要是修为不进反退,可就闹笑话咯。” “嘿嘿,南海派玄门正宗,怎么到你嘴里,像是邪门歪道似的,王师兄,可不要嫉妒啊!” “此人听说憨头憨脑,奇丑无比,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哎呀,刘师兄,竟连你也吃味了吗?” 刘师兄道:“我上山三十余年,苦练不辍,还是单人一人,什么道侣,什么女修,想都不不敢想,这个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哈哈,那是傻人有傻福,你敢做牛真子做的事?不被师尊毙了才怪!同时此事,还得有人帮衬,若没有黄师兄从中周旋,牛真子怕也是讨不了好。”有人把话引到黄天华身上。 黄天华听了,只是矜持笑着:“不敢居功,还是全靠师门威名,南海派才给几分薄面。” 大伙都是大赞,又有人半真半假说道: “哈哈哈,那何妨叫黄师兄做个媒,让他在南海派为我们几个师兄弟牵线搭桥,也找几个合意的道侣?” “正是!正是!也不能叫牛真子一人,独享了好处吧!” 黄天华哪里敢应承,顿时大笑:“我哪有这样本事,诸位师兄可别开玩笑。” 大伙起哄一阵,又说到丁牛: “牛真子师弟,真是得遇了贵人,听说此人在人间与黄师兄还有缘分?” 黄天华眼光一闪,点头说道:“此人原本是我家家奴,不知道得了什么奇遇,叛出我家,仗着本事逞凶,在青阳府惹下祸事,他也是因祸得福,被螭龙峰的风长老看重,收到山上来了。” “啊,竟是这样缘故。” “此人,真是运气滔天,黄师兄不仅不怪罪他叛逃之事,还为他收拾烂摊子,黄师兄的心胸,非我等能及!” 黄天华半真半假,说道:“此人既然上了我们斜月山,与我成为同门,也不能不管他,而我做此事,也不全是为他,更多是为了师门着想。” “此言大善,黄师兄,为大局顾,令人敬佩!” “如此心胸,可入真传!”还有人拍着马屁。 黄天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想来,牛真子就要给黄师兄登门拜谢,送上大礼了!” “哈哈,这次螭龙峰都要承我们蛟龙峰的情,以后找他们要点益气丹什么的,想来也不敢再推三阻四!” 几人吹捧一阵,纷纷告辞,没多久,又有另一些弟子上门,攀谈。 一时间蛟龙峰山门之前,车水马龙。 先是为掌教师尊奉上4000石珍珠米,为华诞宴增光添彩,本来就是大功一件,再加上这一次替同门师弟出头,办事顾全大局,解决与南海派的争端,做的漂亮,很多人分析之后,都已看好黄天华晋升真传一事。 晋升真传,是门派核心地位,身份尊崇,有权利。 而以修为仅在武夫境晋升门派真传,在斜月山也是绝无仅有,前途无量。 因此很多人提前前来祝贺,攀交情。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大伙都等着丁牛备上大礼,到蛟龙峰登门拜谢的场景出现,这一段:‘人间主仆,方外同门’的佳话产生。 黄天华也在等。 本来,他修为太浅,身份进阶太快,虽然说年年供奉不断,本身也有奇遇,修为进步很快,但是,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不超过两年,就要争夺真传弟子之位,三级跳太引人注目,很多多年不得晋升的弟子,对他都非常眼红,嫉妒。 这一次晋升真传,他的阻力非常大,他这才借着华诞宴,回家组建道兵增强实力,又请到家里全力支持,直接砸4000石珍珠米,为自己刷师门贡献。 然而,晋升真传能不能成,还是未必之事。 但是,借着丁牛这件事,他又刷出名声,情况就不一样了,双管齐下,大势已成! 因为南海派业已传讯,确认了联姻之事。 现在黄天华大势已成,而他的师尊在此事上,也乐于推波助澜,给他造势,助他晋升真传,也是为蛟龙峰壮声势,一举两得。 可以说,黄天华借着信息差,现在已经携裹了他的师尊,携裹了蛟龙峰,势在必得。 什么叫做因祸得福?这才是因祸得福! 黄天华不认为,丁牛那个贱奴能翻起什么风浪,大势如山,他能动分毫?敢动分毫? 至于这个主意不是他提出的,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情况已经如此,就算现在他的师尊知道了,也会默认此事,支持他,他是蛟龙峰的弟子,跟蛟龙峰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情一定会发展下去,斜月山、南海派,都需要借此事平息风波,至于主意是谁提出的,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等他晋升了真传,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丁牛能获得一个道侣,还是托自己之福,偷着乐也就罢了! 他就该对自己感恩戴德,一日奴才,一辈子奴才。 要是敢龇嘴,非得把他满嘴牙口都打碎,扒皮抽筋! 第二十六章 贱骨头 这一天,丁牛照例去悬崖边练功。 他现在的黄龙真身四变,都已经到了入门的阶段,筋长力大,施展起来,威势凶悍,快如猎豹。 只见天蒙蒙仅有微光之下,一条黑影在悬崖边上腾跃,飞身,下方就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令旁观者都胆战心惊。 他一动,筋骨发生炸鸣,呼吸如同打雷,拳脚交击,裂风之声凛冽。 身似游龙,气如猛虎,周身气息流转,全身的脏器都锻炼到。 等以后锻炼到能完全控制内脏,能随时控制心脏停转,复苏,转换生死,领悟生死间的奥秘,就等于一脚踏入了先天境。 这还不止,心肝脾胃肾,人体五精之所,对应命盘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精,借此铸造,晋升二阶命盘,肉体、精气互相配合,这样就能完全跨入先天境,气感百里,有心血来潮,是人间纵横的万人敌。 丁牛练完一套,满口生津液,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而如同往常,一股恶风如约而至。 丁牛振奋精神,挺身迎上。 正是第一次在悬崖边遇到的那个女弟子。 一个多月,两人每天都在悬崖边互斗,一开始还因为置气,后来是因为不服,接下来,慢慢地两人互殴之间印证修为,相互磨炼,相互促进,有着默契。 丁牛相信,这个跟他一样勤勉的女子,一定把他当成了知交好友,说不定内心深处,已经对他暗暗顷心了。 这该死的魅力。 不过今日一交手,丁牛就感觉到不同,那女子出手之间带着火气,十分狠辣,丁牛被拍了两掌,肿了一大块: “你来真的?” “不来真的,我还给你按摩?”女子清斥一声。 “好家伙,我先给你全身按摩!” “闭上你的臭嘴!” 两人拳脚相交,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铁棒相交,砰砰咚咚,互殴之间,把悬崖边缘地带都拆了一遍,犁出数道深坑。 一直斗到日出,两人打的精疲力竭,这才打完收工。 丁牛龇牙咧嘴,揉着脑袋,今天被揍的脑门特别大,不过对方也不好过,现在他武功、修为迎头追上,跟这个毒马蜂能时不时的打个防守反击。 丁牛瞅了她一眼,就要离去,却听毒马蜂说道: “牛真子,恭喜你了。” 此人难得跟他闲话,丁牛明知故问:“恭喜什么?” “恭喜你就要迎娶南海派的师妹,从此过上神仙美眷的生活。” “哦。”丁牛笑嘻嘻道:“师妹,内心是不是感到有一点吃醋呢?” “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我只是担心以后有人起不来床,没人在我掌下挨揍,有点可惜而已。” “哦,迷恋我的女子多得要死,而我从不为某一个停留,师妹不要担心,我没把你怎么之前都当你是兄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与兄弟之间的约定。” 女子不理他的怪话,只是冷笑:“什么约定?” “是我们每日一同锻炼,一同变强的约定。” “……我可不稀罕!” “你怕了,就不要来。” “呸!”女子先跑了。 丁牛也赶去采晨露。 邱复子照例来找他,结伴而行,说起南海派师妹的事,又恭喜了丁牛一番,丁牛道:“竟连你都知道了吗?” “哪能不知道,周围人都在说呢。” “我又不是门派什么重要人物,怎么传的全门派都知道了。” 丁牛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许是大家在山上修炼的无聊了吧。”邱复子如是说道。 丁牛奉劝道:“邱兄,修道要勇猛精进,耐得住寂寞,怎么还有无聊这种情绪,看来你道心不坚。” 邱复子现在跟他混熟了,冲他翻了个白眼:“师兄,你道心坚,我可听说了,你这事做的不地道。” “胡说!现在的舆论,怎么能黑白颠倒。” 两人一路走去,路上遇到丁牛相熟的一些外门弟子,都来打趣: “牛真子师兄,要是在南海派混熟了,可别忘照顾我们啊。” “是啊,成道路难,漫漫长夜,一个人很是难熬。” 丁牛趁机道:“你们说的都简单,谁要是肯帮我采一个月露水,采一个月晚风,我可以优先考虑。” “……切!” 纷纷扰扰,也自不提。 一连过了四日,南海派的飞符才姗姗来迟。 南海派正式确认了联姻的事宜,这次他们觉得吃亏,抓到了机会,也不肯随随便便就办了,悄无声息把人送进进斜月山了事,而是非得搞得声势浩大,坐实“联姻”的名分。 虽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小事,但是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在各方有心人推动之下,就连斜月山的高层也在默默关注。 此事,已成板上钉钉。 然而黄天华和蛟龙峰,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丁牛和螭龙峰的登门重谢。 一场大戏开幕,主角都已经等好了,配角却迟迟不肯上场,这算什么意思? 将主角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好的一场,“遇贵人、同门睦”的好戏,根本演不下去。 等了两天,黄天华不由毛了,那个贱奴,竟敢搅和他的计划? 而黄苍梧,也眉头紧皱,暗暗责怪丁牛这个小辈,不识好歹。 自己当日,已经分明对他提点过这件事。 黄天华自然忍不住这一口气,他本就对丁牛敌意深重,而丁牛这样做,也正好给他寻到借口。 没多久,山上山下,谣言顿起,诸如此类: 丁牛此人,心胸狭窄,还是放不下人间的身份,不敢面对人间的主人。 丁牛无法面对过往,是心性不佳,道心缺失,以后难有成就。 此人真是不懂得感恩戴德,日后也是一个白眼狼。 听说此人在人间之时,就是性格乖戾,无法无天。 此言不差,若是每个奴才都像他这样,生出反心,人间还怎么能保持秩序? …… 短短两天,斜月山内,暗地里的气氛,已经急转直下。 “不识大体!”真龙峰下来的一位长老,正对着丁牛的师尊风云龙发飙:“你收了个好徒弟,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此人是斜月山掌教的师弟,也风云龙的师叔王无忌,风云龙在他面前,不敢放肆,却也为自己的徒弟力争: “师叔,黄家对我那小徒,在人间的时候多有迫害,他不愿意能够理解。” 王无忌当然能够想象,一个人从小被卖去做奴才,会有什么遭遇,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哼,他反出黄家,这还不够?黄家放的下,黄天华那孩子,还为他擦屁股,为他说来一个道侣,尽力弥补了,差不多年纪就有这样的胸怀!你那好徒弟,他就放不下?如果是这样的心性,也别修什么道练什么气,赶下山了事!” “……师叔,此事也未见得就是我那徒儿的错,黄天华一面之词,岂能全信?”风云龙抖着胡子争辩,心说丁牛你这个王八羔子,为师快撑不住了。 “提上裤子不认账?跟你一般狗东西!此事若不是你那好徒弟犯事,岂有后面的麻烦!他错在最初,这错,只能是他的!” ……对此,风云龙便无话可说,嘀咕道:“说他就说他,我怎么狗东西了……” “还敢犟嘴!”王无忌下死命令:“这个谢,你们谢也得谢,不谢也得谢!你马上去准备重礼,南海派那老女人难缠的很,这件事,各处仙山都在看着,若是我们闹出各峰不合的笑话,你难辞其咎!” 风云龙被训斥了一顿,出了真龙峰,蔫头蔫脑。 他也不回螭龙峰,把遁光一转,往斜月山下走,被人看见了,笑问: “风师兄,哪里去啊。” 风云龙没好气:“下山给我那徒弟买副棺材!” “……” 王无忌还在丹房里关注他,听了这话也不禁苦笑摇头,这个小风子……不过他也放心了,风云龙此去,定是去采购重礼拜谢蛟龙峰。 风云龙也是这样想的,无论如何,他都给丁牛兜着,不管丁牛有什么打算,最差一步,不过是上门认怂,先把东西准备起来,以防万一。 风云龙一路架着遁光,心情慢慢由阴转晴。 要是他那滑头徒儿灰头土脸地吃了这一次大亏,敲打敲打,也不见得是坏事。 当然,他也准备多在人间混几天,躲几天清净,也是给丁牛拖延时间,借口他的王无忌师叔都给他找好了:下山采买重礼! 耽搁几天又有什么办法,买不到就是买不到嘛。 要是被王无忌知道了他的想法,非得吐他一脸口水不可。 风云龙溜了,丁牛却溜不掉。 一连几天的例课,遇到的同门对他的态度都是怪怪的,更有甚者避而远之,而原本几个与他相性不合的,更是出言嘲讽: “牛真子,什么时候去蛟龙峰啊?做人,该有气度嘛。” “是啊,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 “不要丢螭龙峰的脸。” 丁牛只是笑呵呵回道:“不去,就是不去。” “嘴硬!” “哼,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好几天,情况越发严重,螭龙峰的各个长老,师叔,有时候也忍不住召丁牛去训话: “牛真子,你是怎么想的!你师父怎么想的?” “我师父不在家。” 师叔们恨铁不成钢:“哼,真的是!你自己仔细考虑!” 这一天,就连早上跟他互相殴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夸丁牛:“牛真子,你真是皮糙肉贱,死皮赖脸,你这样硬扛着不上蛟龙峰,就连我都忍不住要赞你一声贱骨头。” “我的骨头不仅贱,还很硬,我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把你丢进螭龙峰的造化炉里面炼个一天,你的这一张嘴恐怕都烧不化!” 这时,天上一道遁光嗖的飞过,一个声音道: “牛真子,你的棺材我买来了,还不回来领去受死!” “……” 这一天,是他的师尊,风云龙从山下回来了。 风云龙拖无可拖,而丁牛,避无可避。 第二十七章 登峰九问 丹房之内,丁牛和风云龙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风云龙咳嗽一声: “棺材我是买来了,徒弟啊,要是这个磨难你抗不过去,为师一定给你选一处风水宝地。” “谢谢老师,不过徒弟还不想死。”丁牛笑嘻嘻道:“老师,借你的地坤包一用。” “徒弟,你一个将死之人,用不到这么高级的法器。”风云龙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眯着眼饮茶:“你现在看到了,我左手边是一件月老石,右手边是一件楠木棺,你选左边的,咱们还是接着做师徒,你选右边的,咱们师徒一场缘分,师傅定将你风光大葬。” “你选哪个?” 丁牛道:“弟子有些贪心,两个都要。” “……什么意思!问你有什么主意,邪不胜正!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搞出个屁!你就一个拖字诀?”风云龙饮茶润好了舌头,唾沫乱喷,劈头盖脸:“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再问你,准备了什么后手?” “师傅,我早向南海派发出求援飞符,我那便宜丈母娘答应帮我说项,请动了她的师尊姬如烟……” 风云龙眼睛一瞪:“糟糕了!” “……为何?” “姬如烟师叔巾帼不让须眉,性刚强,她来说项,必然措辞严厉,这便坏了事……我斜月山之事岂容他人指手画脚……徒弟啊,你此举可真是犯了大忌!” “……原来如此。”丁牛叹道:“见这几日风向毫无转变,弟子便知道很可能自己出了昏招。” “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算不易。”风云龙点头:“既无后援,今日你准备怎么办?” 丁牛抹了一把脸,旧事重提:“老师,地坤包借来用一下,我等下就去蛟龙峰,要是情况好,我咔一下丢出楠木棺,要是情况不好,我咔一下丢出月老石,当面认怂,这就叫做随机应变。” “……狗东西,随机应变,你有什么准备?” “一套忠肝义胆,一副唇枪舌剑,此事老师也帮不上忙。” “……好,口气这么大,看你怎么死!” 风云龙骂骂咧咧,取出一个地坤包丢过来。 丁牛问:“老师去观礼不?” “不去,想气死乃公吗?哎哟,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你遭重,快滚!” 丁牛拜别了风云龙,离开丹室。 此地虽然无人,但是他踏出的第一步,就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却见他一丝不苟地整理了衣冠,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弄得一丝不苟,分毫不乱。 他挺起腰杆,一步一步离开螭龙峰,转入进入蛟龙峰的道路上。 时隔半月,他终于还是去了蛟龙峰。 “终于认输了吗?”关注的眼神之中,有人喃喃道。 “还以为有一身硬骨头。” “现在认怂,却是晚了,早就把脸丢尽。” 有人却不敢苟同:“醒悟虽晚,也是亡羊补牢。” “希望此人,吃一堑长一智。” “识时务者为俊杰。” 议论间,就见此人开始登峰。 他才走出两步,蛟龙峰山道上,有一人转出,拦住去路: “这不是牛真子吗?你不在螭龙峰修炼,来我蛟龙峰做什么?” “特来拜会蛟龙峰的黄天华师兄。” 拦路者似笑非笑:“所谓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哦,看你身无长物,如何拜谢?” “自在心中。” 拦路者退开:“请。” 再走一段路,又出来一个拦路者,皮笑肉不笑,同样的说辞: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好,请!” 又走一段,还蹦出来一个拦路者,笑里藏刀: “牛真子,你来此做甚?” “特来拜谢!” “哦。” 一连蹦出来三个拦路者,每一个都要他喊出:“特来拜谢”,才肯放他过关。 各处关注之人暗暗点头,这三问,是问诚心,要被问之人大声回答,既是点出拜谢之人的诚心,又要令被感谢之人大有面子。 这三问,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只不过第四个拦路问诚者跳出来,使很多人所料不及。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天华师兄!” “请!” …… 第五个、第六个……拦路者出来,事情便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味。 三问三答便已经足显诚意,再这样问下去,分明就是有羞辱之意。 “……看来蛟龙峰和黄天华师兄,都对此人之前的拖延有些不满,要给他一点教训。”关注之人之中,有人点评。 “哎,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此事,也怪不得黄天华师兄,一片好心被如此怠慢,谁都有火。” “啊?这就是宽宏大量的黄天华师兄吗?”还有人趁机阴阳怪气。 斜月山对黄天华不满的弟子,也有不少。 议论间,第七个拦路者出现了: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来拜谢黄师兄。” …… 一问一答,仍是如故,在蛟龙峰山道上,清晰可闻。 而暗中关注之人,一霎时,却全都安静下来。 等第八个拦路者出现,在暗处,这议论声便开始嗡嗡。 “这……” “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回事?没有完了吗?” …… 蛟龙峰,五百年堂,黄苍梧关注着山道上的情景,不由蹙眉。 距离不远的百年堂之内,黄天华安坐,四周,全是蛟龙峰的同辈师兄弟们,围着他,为他壮声势。 光镜之中丁牛每喊一次“特来拜谢黄师兄”,他们便叫一声好。 “此子如此怠慢,忘恩负义,正要叫他长长记性!打出我们蛟龙峰的威风!” “这九次问答下去,保管叫他服服帖帖!” “此人以后见着黄师兄,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此人本是黄师兄的家仆,又有什么资格抬起头?” “不错,一个小小外门弟子,能翻什么浪。” 黄天华微微一笑:“他既然服了软,认了错,我也不会跟他计较。” “正是这个道理。” 大伙都看着光镜,只见里面那人,继续向上攀登,一步一步,就要向第九个拦路问诚者所在靠近。 “哈,他来了!” 嗯? 众人注意到,镜中此人,气息不乱,面貌凶煞,双眼仍是有神,既不颓然沮丧,也不恨意腾腾。 众人看着,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嘀咕,快到第九问了,此人竟平静如此,心里还是不服? 此时,螭龙峰上,风云龙也在看着,自己这一位看好的爱徒,真上了蛟龙峰,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拦路九问,的确是过分,这样的羞辱,虽然比之真正的残酷远远不如,不过用来考验人,也能看出不少东西。 风云龙还要感谢蛟龙峰提供的舞台,来考验他的徒弟,究竟是什么成色。 现在看来,是一块可造之材。 与此同时,真龙峰之上,桂殿兰宫,冈峦体势,一座雄伟的真龙殿傲居中央,飞阁流丹。 在宫殿深处,也有人看着这一幕。 斜月山这一代掌门,黄虬,正与他的师弟王无忌,也在看着蛟龙峰。 本来,黄虬是斜月山巨头,日理万机,根本无暇关注门派底层发生的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此刻门派之内掀起的风浪,也足以引动他们的一丝心神。 黄虬手中,拿出一份如同琉璃的书信,上面字迹犹如电符,透露出深沉威严的气息。 王无忌正在观看,只见上书:“……黄口小儿,也敢贪天之功?竟假冒此功,戕害我南海派弟子夫婿,你们如此纵容,置我南海派于何地……” “……这是?师兄,此事,竟然是黄天华冒功!” “是,这是南海派姬如烟的手书,一日前直飞到了我的手中,我已知道一切。”黄虬面色无悲无喜:“小风子的徒儿,拖延日久,等的就是这一封信,却被我压下了。” “……”王无忌心道:师兄怕是又跟姬师姐置气了。 “此人名叫丁牛,早些时日,他已传讯给了南海派,讲述他的遭遇,暗示如果那一名南海派弟子嫁过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跟着他遭受非议,犹如跳入火坑,他竟说等他以后功成名就,成为盖世英雄,再去娶那一位鱼姑娘……” “……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退婚?” “也不是退婚。”黄虬说到这里,也不由面色古怪:“他一口一个丈母娘的称呼水师侄,认下这一门亲事,但是南海派,如何等得住他功成名就?叫那水师侄,竟求到了姬如烟那里,要为那小子讨个公道。” 王无忌绷着脸,一时感叹:“小风子是不要脸皮,收个徒弟,也是脸皮贼厚,这师徒俩……真是沆瀣一气!” 黄虬哈哈一笑,霸气侧漏:“南海派的喧嚣,我不放在耳里,给他们嫁个弟子过来,是他们大占了便宜,还敢聒噪!” “黄天华此子一开始因势利导,做的不错,只不过后续的做派显得狭隘了些,漏了底。即便没有姬如烟的手书,我也料定联姻之事不是他的提议,此子未曾表现出以德报怨的肚量……连虚伪的本事都差一些。”黄虬道:“若联姻之事真由他提起,便也能赞一声胸有沟壑,步步为营,我们斜月山便又出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可惜了。” “哎!”王无忌不由叹气:“此子恐怕还未转变心态,以为牛真子仍是他家奴仆,能够予求予夺,便冒出这般大胆!” “若是遇上个软骨头也就罢了,早些服软便没有后来之事,不想这个丁牛是个头铁的,硬顶如此多天,便叫他骑虎难下。”黄虬对黄天华的心思洞若观火:“此子便只能硬着头皮,一错到底,要借势将丁牛彻底压服,使这事尘埃落定。” “此人家族年年供奉,算得上殷勤,又有苍梧力保,晋升真传也是能考虑的,只不过这一事看来,此人竟看不清对手便贸然出击,错估形势,盲目自大,如此冲动冒失,还不足以担大任,他晋升真传之事,先搁置吧。” “是。”王无忌暗自叹息,掌教师兄一开口,此事便不容更改了,可惜苍梧师侄为黄天华此子谋划的一番苦心,竟叫他自己搅黄了。 本来,他为华诞宴献上4000石珍珠米,就是大功一件,又有黄苍梧力保,晋升真传,不过是早晚。 不料如此心急,要携裹大势,一举冲击。 若是做成了,生米做成熟饭,大伙便认了,还赞一声有手段,别人也高看一眼。 但如果做不成,便是为了一己私怨不惜冒功,携裹人心逼迫、屈辱同门的小人,其心可诛。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王无忌又看到,黄虬还在盯着光镜观看,不由奇道:“师兄,还有什么好看?” 黄虬玩味说道:“观其气象。” “……” “小风子这徒儿,脸皮之厚,令人惊叹,我压着姬如烟的手书,不声不响,看他求不到南海派的后援,又该如何。” ……此刻牛真子没等来后援,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王无忌心道:师兄,你这么作弄一个外门弟子,传出去像什么话! 第二十八章 话不可乱说 王无忌看过去,只见蛟龙峰山道之上,第九名拦路问诚者,已在发问: “牛真子,你所来何事?” “特意来拜谢黄天华师兄!” 这人却没有照常让开,而是质问道:“黄师兄对你有什么恩德?” 丁牛竖起眼神,那人看过来,四目相交,气氛顿时沉凝。 那人逼问:“你既然来了,竟说不出来吗?” 火药味十足,这一问,却是要刨根问底,彻底打破此人的内心,压碎他的自尊,要他彻底认怂。 无数暗中关注的眼睛,都感受到了溢出光镜的剑拔弩张。 “此一问,真是杀人诛心!” “原来蛟龙峰最后,还藏有这样一个杀手锏!” “打蛇不死顺杆上,这是要让此人彻底服软。” 更有人叹息:“同门之间,何至于此?” 螭龙峰之上,风云龙腾的站起,眼露利光,蛟龙峰,竟如此欺人! 此刻,所有人都紧盯被问之人,看他如何应对。 黄天华也死死看着,只要此人当众认下“恩德”,那么以后,再无反悔的余地。 丁牛却不说话。 那人见此,也有应对,他立刻追问:“你说不出来,不如我来替你说!” “第一,你出生金溪镇镇守府,从小在镇守府为奴,你叛出镇守府,是黄师兄不再追究,是也不是?” “第二,你逞凶青阳府,打伤同盟道友,抢夺法器,玷污同盟师姐,一桩一桩,是黄师兄替你说情,收拾残局,是也不是?” “第三,黄师兄为你化解恩怨,使你不至于得罪同盟,牵连师门,又令你得一神仙美眷,凡此种种,对你恩同再造,是也不是!” 他步步紧逼。 此人中年面庞,紫面重眉,是一个多年的内门弟子,是先天境的练气士,气势惊人。 连续三问,气势不断加强,如山如海,犹如怒目金刚,犹如当头棒喝:“你只需要回答,是也不是!” 这是要以先天境的修为,震慑、强压武夫境的丁牛心志,令他服软,将这一顶帽子,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压在他的头上。 他得势不饶人,再次狂喝: “是也不是!” 看到这一幕的关注者,无不哗然: “……如此以大欺小……” “蛟龙峰这做派……” 首当其冲的丁牛,只觉一股如同实质的沛然的压力当头灌下,仿佛令他置身在死亡边缘,这就是先天境练气士的生死劫! 而这一切,令他有一种熟悉。 从镇守府出来后,一路逃亡: 离河斗吞人蟒,被绞困水底,生死一线。 单挑骆江水匪,以寡敌众,九死一生。 …… 种种种种,亦是像今日这般。 一点点笑容,在他心海之中缓慢绽放。 先天境,原来是这样。 生死劫,原来是这样。 不过如此! 丁牛抬起头,轻描淡写:“不是。” “……什么?你再说一遍?” 而围观群众,再次哗然了!这一波是什么?是逼迫太甚,触底反弹? 竟当庭翻供! 丁牛反道:“不知道师兄之前三问,何出此言?” 紫面重眉脸皮抖动,怒不可遏:“你还敢胡言乱语?你这人无救了,狼心狗肺,无可救药!” 实际上,他所说的,都是黄天华的一面之词,事情具体是什么,他一点都不了解。 丁牛平静说道:“第一,我出生金溪镇,从小被卖到镇守府为奴,的确叛出镇守府,不过是因为蒙师尊看重,收入斜月山,是师门救我。不是师门救我,还是何人?” “……”紫面重眉,竟无言以对, “第二,我在青阳府以武会友,与众多练气士不打不相识,如今,我已与岷山派周子正师兄,成为拜把子兄弟,岷山三杰,见了我面也要尊称我一声师兄,他们的法器,我随借随用,何须抢夺?” “而我与东渔教的李师兄,探讨空军心得,彼此飞符传书,讨论野钓手法,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笔友……一桩一桩,都是美事,何来仇怨之说?哪里需要什么人化解恩怨。” “……你……那你玷污南海派师姐,做不得假!” “停!话不可乱说!”丁牛郑重警告:“我与南海派师姐,切磋房中之术,互相欣赏,我的实力获得她的认可,若是不认可,能愿意嫁过来受苦?师兄,你有道侣?懂得个中滋味?若你有,便能理解。” 紫面重眉,一时间脸色涨红,散发出单身狗的心虚,竟讷讷无言。 丁牛逼近一步:“你不懂,我就教你,这是靠我自己的本事促成此事。难道这件事,是黄师兄替我做的?那他几把也伸的太长了吧!而我稀里糊涂就成了受害者,此事,我定要状告掌门,还我一个清白公道!” “……” 啪嗒一声,真龙峰真龙殿内,王无忌手中的真符手书,落在地上,掌门黄虬,盯着光镜,也呆滞了片刻。 黄虬轻瞥王无忌一眼:“师弟修为高深,何故失手?” 王无忌正色道:“我修道日久,也算见多识广,不过这小子说的粗鄙哩语,竟一时想不到出自何处,有什么典故,故而吃惊。” 黄虬叹道:“乡野哩语,哪有什么典故,是率性而喻罢了。” 王无忌一本正经:“师兄所言甚是。” 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斜月山女修,捂脸轻啐,暗骂下流。 其中有一个,更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也不知道多少老实练气士,目瞪狗呆。 不知道多少人,都无缘无故咳嗽起来。 黄天华听着,木在原地,一圈的师兄弟们面面相觑,忍得辛苦。 这山中风,竟如此喧嚣。 这天上日,竟如此灼热。 紫面重眉,瞠目结舌,磕磕巴巴: “……污言秽语,有辱斯文……胡说八道……” 丁牛忽然转身就走。 紫面重眉心神已乱,慌慌张张:“你去哪里?” “我这去真龙峰状告黄天华此贼,等下还请师兄做个见证。” 紫面重眉如遭雷击,脱口而出:“……不去!你不能去!” “难道不是师兄告诉我,黄天华此贼做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牛真子,是我失言!”紫面重眉只觉得大事不妙,此人的路数,他竟无从应付! 事情搞的砸的不能再砸,而他万不能担此罪名,紫面重眉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巴结黄天华,此事若不能脱开自己,立马遭重! 他甚至顾不得脸面,苦苦哀求,拉着丁牛的手,再也不肯松开:“牛师弟!牛师兄!我陪你一起去百年殿,大家有什么误会,都能说开的!” 却是,真怕丁牛跑了,而他,非得死的冤枉不可。 战战兢兢,恭恭敬敬,这一位先天境的练气士,再无半点威风,客客气气,惶惶恐恐。 真龙殿,王无忌脸含煞气:“先天境,竟在气势上压不服武夫境,反被几句话夺了心神,丢人现眼!” 黄虬:“也未必不是这个丁牛心志超群……人间险恶,却是修炼福地。” 王无忌便道:“山上的弟子,竟是太安逸了一些,修为不低,心境却远远跟不上,外强中干,养出了一堆草包!” “是需多去人间磨炼。” 另一边,紫面重眉引着丁牛,陪着他前往蛟龙峰的百年殿。 一路小心翼翼,陪着说好话。 这一路,再无任何阻碍,刁难。 百年殿内,一股不好的气息,从众人心底蔓延。 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个挺拔的腰杆,平静的眼神,凶煞的脸庞,让他们看到的不再是走投无路、故作孤勇的孤独,而是要杀进门,杀掉一切的怪诞。 是怪诞,不是恐惧,他们不知道,此人进了门,会说些什么,又会有谁遭殃。 他这样上门,是有什么依仗? 到这时,却又说不好了。 原本稳吃的局面,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 众人便眉头一皱,悄悄退至众人身后。 百年殿内,一扫轻松惬意,气氛如冰。 黄天华,凝重了。 丁牛登门。 紫面重眉那个浓眉大眼,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悄悄跑了。 只剩丁牛,单刀赴会。 大门洞开,一里一外。 鸦雀无声。 丁牛扫了里面一眼,撩起法衣下摆。 唰! 下摆荡漾,跨过门槛 是左脚先进门。 第二十九章 赢家全赢,输家全输 随后,便随随便便走了进去。 黄天华和丁牛,第一次,两人站的如此靠近,且平等对视。 黄天华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贱奴,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方式,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殿之内,人数不少,然而余人都不在两人眼中。 两人四目相对,眼里再没有其他人。 这个贱奴含笑的眼光,刺痛了黄天华。 “我既对你没有寸恩,丁师弟何必来我蛟龙峰,拜谢我呢?还是请回吧。” 黄天华不等他开口,率先发难,下逐客令。 他要化被动成主动,挽回颓势。 此事,已被丁牛的三句回复,搅成了一滩浑水,夹杂不轻,他既借宽宏大量之名,又能吵什么?争什么? 争,不如不争。 不承认?好,不承认就不承认,便也不屑你承认,而大家自然懂的。 不过黄天华现在才故作大度,却是晚了。 丁牛朗声道:“斜月山内,黄师兄是第一个知道我喜讯之人,特意上山传递,传讯的美意,我铭感五内,特来拜谢。” 有师尊风云龙告诫提醒,丁牛不挑明他冒功之事,挑明,赢也是输。 “哦。”黄天华脸色发青,只是冷笑,给人的感觉,好像这是个笑话,他懒得计较此人避重就轻:“这点小事,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于情于理,还是要谢的。你我在人间是主仆,在斜月山是同门,缘分深厚,如今在师门之中,谁人不知,我们有这样这一份情谊,以后也应该同心同德,团结一心。”丁牛笑道:“所以二来,来向黄师兄提前拜谢,希望师兄送我100石珍珠米,以做娶亲之用。不知道师兄送不送?” 这里一些话,本是黄天华给自己准备的台词。 黄天华万万想不到,此话被他先说出来,口气仿佛他是主,自己是仆,竟借此关系要挟,向他强要100石珍珠米? 恬不知耻! 他再想表现得宽宏大度,100石珍珠米也不是小数目,尤其对今年的镇守府而言。 而他,也不能被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傻乎乎地敲去竹竿,被人看轻。 送,是傻子,不送,于人设不合,拒绝的话,便有些开不了口。 “……”黄天华一时沉默了。 “师兄不肯,也在情理之中。”丁牛洒然一笑:“我一开口,便输了在师兄心中的分量,是我孟浪。” 黄天华还是沉默:你知道就好。 丁牛接着说道:“而我是知道的,今年镇守府内的困难。” “你知道什么?”黄天华顿时眼神一紧,追问道。 丁牛冲他笑了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说了什么,又似说了什么。 镇守府新产的珍珠米被烧一事,本就如同一根刺般扎在黄天华心中,此时的撩拨,令黄天华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既开了口,就是求人了,成与不成,都是人情。我没有什么能感谢的,送师兄我亲手制作的礼物,聊表谢意。” 丁牛温和地说着,一下丢出一副金丝楠木大棺材,随后飞快收回:“见笑了,地坤包老师刚送的,用的不熟,拿错!” “……” 这哪里是拿错?这就是宣战:不是你装在里面,就是我装在里面。 黄天华还是冷笑,不能再冷了。 再看时,丁牛手里多了一坛酒,上书四字:珍珠米酒。 黄天华不由道:“珍珠米酒?” 众人皆知,珍珠米仅在金溪镇镇守府产出,而黄天华,是镇守府长子。 在他眼前拿出珍珠米酒,却又是何意? “故乡难离,乡愁难断,得空我会回去一趟,见一见那些想念的人,现在,只能借酒思乡。”丁牛双手捧起酒坛,缓缓送上前,脸上笑着,眼睛却冷:“这是我最爱的家乡酒,拿来献宝,也请师兄尝尝,师兄请笑纳。” 不相干的人听了,只道是一番正常的感慨;在知情人耳中,挑衅,威胁,毫不掩饰。 而在黄天华眼中,在场也仅有他能领会到还有另一层意思: 丁牛的月俸,哪里够换两坛珍珠米酒的珍珠米?一坛,他已请岷山派的周子正喝掉了,这一坛,又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从斜月山得到的珍珠米,而是从他家得到的珍珠米。 然而,今年的珍珠米全被烧毁,此事,也令镇守府元气大伤。 而罪魁祸首,仍没有找到。 他从哪里得来? 黄天华的神色,慢慢变得比鬼还可怕: “是你?” “是我啊,丁牛。”丁牛道:“师兄,怎么突然出神?我的手举的酸了。”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黄天华只想将这一坛酒,连同他的脑袋一掌拍飞,但是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他不能这么做。 而他,竟不知道如何还击,能从什么方面还击。 他才发现,一点都不了解此人。 一个贱奴,他从未当过一回事,碾死就是碾死了,需要了解什么? 他从没把此人当对手。 他轻敌了,此时,他后悔了。 颤抖的心,激动的手,天人交战。 他只能冷笑,唯有冷笑,维持着冷笑,不得不冷笑。 他最终还是接过这一瓶酒,入手如山一般沉重,如冰一般冰寒。 那人冲他点点头,嘴角上扬:“师兄,告辞!” 转身离去。 真龙峰真龙殿内,掌教黄虬,道一声善。 能成大事者,不可自降身价,贬低自我。 “拔擢丁牛为内门弟子,着令法务流通,给他送去法衣,一应法器,提高其月俸,待遇,安排其内门弟子差事,不得有误。” 王无忌知道,这一出同门友恭的戏份演完了。 中途波折,内中激荡,犹如灌汤水晶包,从外面看,薄薄的皮,里面的汤水晶莹,脆弱危险却有美丽。 皮破了,大家都不好看。 皮不破,就是好手艺,一道好菜。 考验功夫。 现在如愿上了菜,吃完了,宾主尽欢。 在自己的掌教师兄眼中,是丁牛赢了。 在他眼中,也同样如此。 这一场交锋,赢家全赢,输家全输。 蛟龙峰,五百年堂内,黄苍梧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姿挺拔如松,内心焦躁如灼,极为不安。 螭龙峰,风云龙已离开丹室,在螭龙峰晃荡、拜访,遇到的螭龙峰的师兄弟都来攀谈: “你这弟子不错。” “此事,没给我们螭龙峰丢脸。” “哈哈,何止!” 风云龙十分正色: “此事,不出我意料。” “哦,风长老竟早知会有这般结果?”众人奇问。 “不错,只因为我常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讲三句话,他领悟得不错。” “风长老说了什么?” 风云龙抚须感叹:“这三句便是:邪不胜正,随机应变,人间正道是沧桑!哎,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 第三十章 人争各命 有人便问风云龙:“那一口棺材怎么回事?” “我给自己买的棺材,不行吗!” 众人啧啧称赞:“风长老的三句教诲,连我等听了都受益匪浅,可见是用心,对他弟子如此大力栽培,难怪成才!” 风云龙谦逊了几句,便听有人道: “可不是,风长老对这弟子,真是偏爱,明明还只是外门弟子,竟连自己的地坤包都舍得送出去。” “财大气粗,财大气粗!” ……我何时送的? 风云龙一脸懵逼,忽然想到大殿之中自己那个好徒儿的一番话,顿时,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 好啊!那兔崽子,在那么紧要的时刻,竟都不忘给自己的师尊设套?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风云龙干笑起来:“就这么一个徒弟,不送给他,送给谁呢?反正以后都是他的,做人,何不看开一些?” “豁达,通透!” “风长老,可别吹了!你那徒弟都被人押回来了!”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动我宝贝徒弟!” 风云龙驾起遁光匆匆往回飞,到了门前,却发现被坏人哄了。 居所之外,是一干法务流通的弟子,拥在外边,高声宣扬: “螭龙峰外门弟子牛真子,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五气陶铸,万物流形,特此拔擢为内门弟子,望各峰弟子共同勉之。” 这是宣扬外门弟子晋升内门,不仅要在报喜的时候宣讲,之后,还要在各峰宣传。 这是因为,内门弟子,是一个门派的真正中坚,晋升内门,是得到了门派的认可,因此晋升之时,极为隆重。 也是为这一名弟子,在门派之中扬名立万! 这一天,丁牛晋升内门,斜月峰尽知了! 在居所里面,带头的法务弟子正与丁牛说话: “牛真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斜月山的内门弟子,身份非同一般,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斜月山,要严格按照门规行事。” 外门弟子,相当于俗家弟子,以后的出路,游离在门派、人间之间,许多在人间朝廷担任职位的练气士,就是外门弟子的身份。 而内门弟子,与门派是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倶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门派,一般而言不能担任人间朝廷的任何实职,而所受的门规限制,也比外门弟子严格的多。 “这是内门弟子的法衣,从今往后,你能着青色、绿色,代表你的身份,这些,是门派给予的必须法器,你要好好运用。” 限制多,相应的福利也多。 首先就是法器,外门弟子,门派一般不会配给法器,都是自带,外门弟子出公差,实在需要用到法器增强实力,门派可以考虑实际情况借用,但不是给予,交差之后便会收回。 而内门弟子,只要有身份在,配发的法器就是给予的。 说话间,带队的弟子打开一口带来的大箱,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件青绿色法衣,几道灵符,还有一口迷你丹炉,一块玉牒。 “这一件法衣,是万年松针丝织成,糅以药材,可以避蛇虫鼠咬,瘴气,毒气,普通刀剑难伤。” “这几道灵符,分别是避水,避火,除尘,聚水,神行,传讯符,以后你在山门外行走用得到,能重复使用。” “是。” “还有这一套遁光符,用以激发五形遁光,无中生有,用一张少一张,遇到危险使用……师弟会遁术了吗?” “还没先天境,没有灵力。” “呵呵,还需勤勉修炼。”带头的法务弟子态度极好:“你的晋升,是掌教亲自提点,以后务必用心。” “谢谢师兄。” “嗯,还有这一口炼丹炉,名为流金,是仿你们螭龙峰的造化炉炼制,能大能小,以真气、法力激发炉焰,方便以后师弟出外使用。” 丁牛此时已经知道,各峰内门弟子发下来的法器,都有定式,比如蛟龙峰,一般是兵器,虬龙峰,一般是宝甲,而螭龙峰,一般就是丹炉。 “多谢师兄。” “好,最后这个,是师门宝诰,一定要记熟了,临敌之时,能请诰封之神仙圣。你时时称念,刻刻受持,自可得师门之庇佑。”法务弟子最后拿出一块玉牒,细细交代。 这也是内门弟子,能获得一个最大的帮助:请祖师、历代掌门、长老降临。 俗称:摇人,师门的底蕴越深厚,能摇的人越多。 不过各种宝诰细密复杂,如果记错词汇张冠李戴,轻的天蓬尺打手心,重的恶了历代师祖,那得门规伺候。 同样,能不能请来,还看平时勤勉受持,是否受到某一位的青睐。 法务弟子交代完毕,带人离开,风云龙也进了来,师徒俩对视一眼,都是嘿嘿一笑。 两人进入丹室,闭门说话。 风云龙的神色,便严肃了: “牛真子,你入门两个月不到,就晋升内门弟子,我是没有想到,不过你不要得意,为师刚进入咱们斜月山,直接就是内门弟子!” 丁牛狂拍马屁:“……老师天纵奇才,弟子怎么敢跟您比呢?” “知道就好。”风云龙说道:“本来我寻思等你晋升内门,修为差不多也是快先天境,准备给你预备一些五行之精,助你成就二阶命盘……现在看来,得先给你一个遁法,让你遇到危险,逃的快快。” “……老师英明。” “哼,这一次你能晋升内门,多亏了你的黄师兄搭的台子,现在他戏演砸了,反成就了你,此人定不与你干休。”风云龙知道黄天华败下阵来,便不再时时称他为小阴公。 丁牛挑眉:“那可不。” “在山上,他对你没法子,可是到了山下……哼哼!”风云龙不满说道:“掌教师叔,真是拔苗助长!成了内门弟子,就要承担师门责任,少不了要去人间行走。人间险恶,你这屁大一点的实力,老师也不求你扬名立万,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丁牛感动:“老师,你对我太好了!” “是啊,你还知道?以后我也不指望你时时孝敬,少坑为师一些我已知足!那个地坤袋,你拿着用!”风云龙吹胡子瞪眼,说着,手心之中缓缓出现一团介乎真实、虚幻的云气:“你在水里还凑合,上了岸还是软脚鸡,这是一阶炁,名叫遁地炁,武夫境也能使用,记住,不要被人知道你有这东西,做底牌紧要时再用,不然容易被人克制、针对,知道吗?” “知道的。” 风云龙又提醒:“如果我记得不差,小黄龙那个弟子,应该有个金光炁,跑的飞快,还有一个稀有炁,能够支使道兵,十分厉害……你要是对上他,须得注意。” “弟子记住了。” “嗯,其余的我不多说。” 再交代几句,两人离开丹室。 而这时,得到了消息的螭龙峰的外门弟子们,不少已在门外求见。 而一些内门弟子,也过来认门,结交。 从外门弟子升为内门弟子,从底层变为中层,在门派中有权利有地位,从此不同,也难怪这些人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前来攀交情。 一时间,这一处竟门庭若市。 风云龙看着被围在人群中的弟子,心中满是欣慰,此子可传他衣钵,最难得是气息相投。 同时,又有一些怅然。 他心中叹气,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与黄苍梧的弟子,两人之间必然是一生一死,没有和解的可能,如果当初知道会是这样,也不知会不会收了这个弟子。 而现在,无论对错,他都会站在弟子一边,黄苍梧那里,只怕是一样的。 可惜了与黄苍梧的百年的交情……不过世事无常,却也是难以预料,是对是错,又有何人说的明白。 说到最后,不过是四个字: 人争各命。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与此同时,蛟龙峰上,五百年堂之内,气氛萧索,而门外,宣扬丁牛晋升内门弟子的声音飘过,黄天华的脸上,顿时杀气沉沉。 黄苍梧见状,心中喟叹,嘴里却接着教训:“黄天华,你好大的胆子,贪功冒进,欺骗为师,该逐出师门!” 一干弟子、师叔顿时来拦:“师兄/师尊,天华只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他这一次!” “如此劣徒,如何能饶?” “天华时时孝敬,多年不断,一片孝心可鉴日月,若不是他及时送上珍珠米,掌教师尊的华诞宴,怕也是不好办啊!” 众人不断求情,黄苍梧顿时长叹一声: “哎,这个孽徒,若不是念在你一片孝心,绝不放过!这次姑且记过,你不要高兴,能不能留在斜月山,还得看你今后表现!” 顿了顿,说道:“此番晋升真传弟子之事,你不用想了!” 黄天华咬紧牙关,忍不住流泪,忙磕头:“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 “哼,知错就好,退下吧!” 黄天华心再不甘,只能退下,出了五百年堂,心中的恨意,倾三江水都洗不干净,暗暗发誓:丁牛,我与你不共戴天! 便驾起遁光,径直下了山。 五百年堂内,一场戏半真半假演完,黄苍梧这里,也是给了师门一个勉强的交代。 他看着黄天华下山,叫来师弟雷吼: “天华此去必回金溪镇,你走一趟,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 “平戎万全阵图。” 第三十一章 老师,还说你不会炼丹? “平戎万全阵图,本是准备等天华晋升真传再送与他,不料出了这么一场变故!” 雷吼接过:“此图原为前朝宋军神所有,名为阵图授将,图阵形,规庙胜,将从中御,珍贵之极,师兄竟对天华如此看重!” 黄苍梧缓缓道来: “天华运势不小,奇遇得来的奇炁,名为兵长炁,乃是稀有的位格之炁,一向少,十分强悍,运用起来能越境交战胜,才是一阶,便能统领百名道兵,集众人之力,对上先天境也能一战。” “此炁加以祭炼,成就第二阶,变为统领炁,便能统领上千道兵之力,可战霸主境。” “再上,第三阶,就是统帅炁,可统帅万人,组成大阵,三阶炁统帅,以三阶命盘驱动,配上霸主境的修为,便是人仙也能对抗!这是什么概念?” “现在天华修为虽低,但潜力已现,正是我们做师长的保护、扶助的时候,他修为浅,这一副平戎万全阵图正好保护他,令他可以将从中御,遥控指挥,不必事事涉身犯险,半途夭折。” “等他成长起来,一人成军,可建万世之功,为我这一脉争的无上荣耀,在师门宝诰之上,再争得几个诰位。” 诰者,以出其令,诰,是告诉的含义。 雷吼听了,这才明白自己师兄,用心良苦,目光深远。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百,人仙境千寿。修道日短,只争朝夕,区区千年,不过须臾之间。若不能成就金仙,又有几人能肉身成圣?少不了要在师门真诰上,争一个诰位。” “我斜月山镇压在地脉之上,是洞天福地,才能建起师门宝诰,不过供得起64诰位。” “诸师真诰,现已有41篇诰号,真龙峰12,蛟龙峰10,应龙峰,虬龙峰各8,螭龙峰仅3, 乃是我斜月山诸天尊和历代仙真,教诫告示之真言。” “所余诰位,不过二十有三。” “门派之中,谁人不想得其一?做为后路?” “赵、寒、老三国,近来动作频繁,是百年未见之大变局,变数就在三国交界之地,金溪镇、寒老城一带,”黄苍梧说道:“乱世之秋,我为棋手,决定人间格局。我这一子,便下在天华身上。” 雷吼心悦诚服:“师兄高见,那么师弟也跟着师兄的棋路,走这么一遭了。” “哈哈!” 雷吼又问:“既如此,那螭龙峰的丁牛,我们如何对待?” 黄苍梧道:“我已问过天华此人来历,此人原也在年少之时用观气碑测过天赋,不过是白光,潜力有限,等天华成长起来,随手就能打发,我们却不必多加插手,凭白坏了师门的团结。” “是了,我们若是插手,恐怕天华还不高兴,报仇的事,还是得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谈不上报仇。”黄苍梧呵呵一笑:“天华此前一帆风顺,难免骄狂了一些,受此挫折,也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风云龙也在对丁牛耳提面命,此时,风云龙正在教他师门宝诰: “我们这一脉,在师门宝诰上也是留名的,名为无私宝诰,诰者王无私所名不讳,就是老夫的太师祖,也是你的太上师祖。”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百,人仙境千寿,自有定数,而无私师祖,以霸者境的修为,活了九百九十九年,只因他研究出一丸名为火力丸,乃是一门外挂长生术,对门派贡献非凡,这才得一个诰位。” 丁牛忙问:“……何为外挂?” “证道,一法通而通万法,提高修为境界,才是长生根本,而灵丹,金丹、乃至仙丹,能延寿的都是延寿神丹,吃下一粒,就能延寿几年、十年,百年……突破生命大限,虽不是根本,却也无比珍贵,所以名为外挂。” “我们螭龙峰,采天地灵气凝练丹药,夺天地造化,却被那些无知之徒称为练气伙夫,可笑!徒弟啊,老夫早年听信某人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词,有毒的鸡汤,一味追求勇猛精进,不假外物,以外挂为耻,没有好好学习炼丹术,把你的太师傅气个半死……到这一把年纪了,才明白生命可贵,不想死,很是懊悔啊!” “……” “你现在年纪小,现在跟你说,恐怕你体会不到。”风云龙道:“记得听为师的没错,修为要勤,炼丹术也要学,你现在是内门弟子了,我们螭龙峰的火力炼丹诀你可以学。” “至于宝诰……”风云龙略有深意的问他:“你愿学哪一篇?” 丁牛问:“有什么说法?” “现有诸师真诰41篇,分别对应41为师祖,真龙峰有12,蛟龙峰10,应龙峰,虬龙峰各8,我们螭龙峰有3,一般而言,都会选本峰真诰,本脉祖师,比如我们这么一脉的无私老祖真诰,祈求他老人家的庇佑。” 丁牛又问:“选靠山,就选强的,哪里管哪个峰的,门户之见!徒儿就问,这41位老祖之中,最强老祖是哪一位?” “……就你有这么些说道!”风云龙冲他瞪眼:“若论战力最强,当属第三代掌门老祖绝无错,若论炼丹最强,我们的无私老祖也称得上……” 丁牛再问道:“咱们斜月山的开山老祖,竟排不上号?” “……兔崽子!不要胡言乱语!我们黄龙仙老祖早已成就太乙散仙,天地逍遥,何须上那诰位!” 丁牛明白了,上了师门诰位,留下真诰的,都是鬼神了,要人供奉,而真正长生的不需要。 “哦,那老师学的哪一篇真诰?”丁牛十分鸡贼。 风云龙眯着眼,忽然就去关上门,撒开禁制。 “我没学。” “……老师为什么没学?” “活人都靠不住,靠谁啊?死人?” ……老师,您这话多少沾点大逆不道,不过丁牛同意:“那更靠不住。” “是啊,反正师门里真正长生的,都没留下真诰……你学吗?” “那我也不学。” “好!”风云龙高兴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要是你今天学了师门真诰,咱们师徒的缘分也就一般了。” “……一般怎么说?” “一般,就是我传你所学,都是师门的真传,也不亏待你。” “那不一般又如何?” 风云龙翘起胡子:“不一般,那我就得传你一点私货。” “……请老师明言!” 风云龙点点头:“道无鬼神,独来独往,不是说没有鬼神,而是:道家不事鬼神,而道教事鬼神。你是愿做道家,还是愿做道教?” “听起来,还是道家厉害一点。” “不错,气清为仙,气浊为神,道性真灵高于鬼神。”风云龙道:“人体有三把火,左肩为魂之火,右肩为魄之火,头顶为灵之火,左右肩之魂魄火,鬼神能够干扰将其熄灭,但是只要头顶真灵火不灭,左右两火又可以复燃,叫做真灵不灭。” “能让你真灵火熄灭的,只有你自己,恐惧、沮丧、绝望、放弃,所以练气修道,修的是什么?众人认为的,是法力。我也不抬杠。其实,可以换一种说法,法力就是定力。”风云龙趁机考他:“牛真子,我且问你,从武夫境到先天境,生死劫是什么?” 丁牛正好在登蛟龙峰的时候,受过先天境的紫面重眉压迫他的生死劫,与自己的经历印证,这时候脱口而出:“不惧死,不轻生,求自我。” “不错!”风云龙赞许:“登蛟龙峰后,我就知道今后从武夫境跨入先天境,你没有阻碍!” “练气成仙,追求的是个性的解放,逍遥,难道是臣服于谁吗?当然不是,想要得到真正的逍遥,即便你疯狂崇拜为师,为师也只是个老师,受你尊敬而已,而不是压在头上的神。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弟子未必不如师,真正的道,是见贤思齐,而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敬人于自敬,不卑不亢,这才是道。” “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 “神道设教,是统治工具,明白吗?” 在这个环境下,风云龙的这些言论是极为有悖纲常的,如果被人听去了,少不了要被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风云龙的这一番话,对丁牛是真的推心置腹,而丁牛作为地球人、种花人,对这样的理念,非常认同。 两人是一拍即合,丁牛心悦诚服:“谨受老师真传!” 风云龙哈哈一笑,万分欣慰,他也是数次、多次的暗中考察,才会对此人说出这一番掏心窝的话,结果看来,没有辜负自己。 风云龙又嘿嘿一笑,说道:“不过师门真诰,不学也是不成滴,你不供奉,我不供奉,你叫老祖们情何以堪?这门派还要不要了,还有没有规矩了?所以说,咱们供奉还得供奉,不要请他们就好了,门派也会有考核,你准备怎么应对?” 丁牛回道:“学是学了,学不好,又能怎么办呢?” “不错不错,不过很容易被人当成傻子,丢我的脸,别人会说我龙全子教不好徒弟。”风云龙道:“我教你一个法子,学个一半,就比如咱们无私老祖的宝诰,也要时时念诵,但是不用请下他老人家,请下他的神火就够了,炼制丹药事半功倍。” “……老师,还说你不会炼丹?” “……确实是稀松平常。”风云龙感叹:“可能是无私老祖老是被我借火,有点不爽了吧,放的火时大时小的,容易炸炉。炸了几次,从那以后,我就不太爱炼丹了。” “……” “总之,炼丹你还是要学的,这也是我们螭龙峰的特色和日常,至于你是请火还是用自己的真气、法力烧,看你自己了,好了,就这样吧,要戒骄戒躁,继续勤勉!” “是!” 第三十二章 GM空手套白狼 成为内门弟子,在螭龙峰上,不要需要每日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定时定量。 每月只需上交一定量的益气丸、军粮丸之类的丹药,时间宽限,如果不想炼制,去采买上交,也是可行。 到了这时,基本上是不用考虑生产,专心修炼就成。 丁牛听了风云龙的交代,准备把外门弟子时采露采风的时间,花去学习炼丹之上。 第二天,他照例早早起床,准时在悬崖边上练功。 等到了准点时间,准时的恶风袭来,丁牛顿时大喝一声: “好大的胆子!” 不怪他这么嚣张,现在他身穿青色法衣,身份尊贵,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地位天然之别,那人竟还敢率先出手,实在是胆子大! 那女子不搭理,出手照旧又重又狠,丁牛地位骤然拔高,修为却没增长这么快,仍旧攻少守多,勉力维持不败。 两人打了半晌,各有吃亏。 丁牛扶着脸,万分疑惑:“我这一招龙吞日月,挡、化、消兼备,明明已经臻至巅峰,怎么还能被你打一巴掌?” “……牛真子,竟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晋升内门!” “哦,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真怕你对我心生爱慕,而我,恐怕也只能辜负。” “……不要脸,少得意,走着瞧!” “你先换上青衣再口出狂言。” “绿皮蛤蟆,乱叫什么。” “……没大没小的,被纠察弟子抓到,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怕吗?”女子白了他一眼,又朝他啐了一口,这才走了。 丁牛等她离开,暗暗对自己的修为进展不满意,自己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此消彼长,相当于没增长,可恶! 他明白,修为这种事都是稳扎稳打的水磨工夫,想要骤然提升,便只能开外挂。 收拾了一番,前往金丹殿。 之前来交晨露、晚风,都是到这里,轻车熟路,这个时辰,外门弟子都去例课采晨露,金丹殿前厅之内,分外安静。 丁牛走向后堂,验过身份之后,看门的弟子客气道:“丁师兄,所来是领例事,还是交功课?” “来学炼丹法。” “哦,那是在丹方堂,是左首第一厅。” “多谢师兄。” 丁牛按着指点,找到丹方堂,才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争论不休。 丁牛看过去,只见几个着青、绿法衣的内门弟子围在一圈,正在争吵,他竖起耳朵听去,只听一个说道: “我这新开发的九转金丹秘诀,前所未有,旷古烁今,能与无私老祖的火力炼丹诀相提并论,你们如何不信?” “少吹大气!” 中间那人高声道:“一转降丹,二转养阳,三转养阴,四转换骨……九转飞升,一条一条,清清楚楚,都有佐证,如何不对?” “全是东拼西凑,也没听出有什么高论。” “请问以舌先倒卷定舌根两窍,这句话如何操作?” “自行操作!” 马上有一人问道:“我胆囊练没了,还能继续练吗?” “……你在胡说什么!”中间那个内门弟子,不由气抖冷。 另一人苦着脸:“养真子师兄,我信了你的话练了,但是现在不举,请问这是正常现象吗?” “……胡说八道,定是你自己练岔了!” 丁牛听了这般症状也不由吃惊,害怕,炼丹这么危险吗? 忙扯住一名路过的弟子,忙问:“师兄,请教了,他们是炼的什么丹?听上去可怕的很。” “哦,那是养真子,那家伙成天异想天开,想要创出媲美无私老祖火力丸的丹方,夸夸其谈,不料还真有人信!”那人言语中不屑,随后瞟了看看丁牛,见此人面貌丑凶,令人印象深刻,容易辨认:“师兄,没见过,新来的?” “是啊,刚成为内门弟子,想学点炼丹术。” “哦,去那边领火力炼丹诀,是操作手法,再领几个初级丹方照着炼……千万别好高骛远,外丹还没玩明白,就什么以自身为鼎炉,炼什么内丹!” “……是。” 丁牛刚领了控火教材、丹方以及一些材料出来,就见那一位养真子冲他而来,嘴里兴冲冲地说道: “新来一位师兄,请留步,请问高姓大名?” “牛真子。” “哦,你就是牛真子!刚晋升的内门弟子!”养真子在昨日听过他的大名,恍然大悟,自我介绍:“在下养真子,喜好炼丹,刚才注意到师弟领了炼丹材料,可见是同好,特意过来结交。” “呃……师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看师弟领的材料,乃是用于炼制益气丸,师门教的法子,中规中矩,没有亮点。”养真子眼神明亮,问道:“师弟,你可知益气丸有几种炼法吗?” “……师兄,你这可就问错了人。” “不妨,不妨的。”养真子高兴说道:“益气丸一共有九种炼法,我今天来一一教你,你且听好了……” “养真子,你又干什么?”一个声音喝道。 “……黄师叔!没干什么!”养真子抬头一看,连忙捂头跑了,末了还不忘给丁牛丢了一块玉牒:“法子都在里面,师弟等下试试啊!” “……” 黄师叔也不管他,看向丁牛:“你就是丁牛?” 此人态度不甚友好,也不掩饰,这就让丁牛有些怪了:“是?” “你也来学炼丹,拿的是通用丹方……是了,你的师傅风云龙,于丹道一途,确实没什么建树,难怪他教不了你。”此人说话毫不客气:“想当初,无私老祖创出火力丸,惊才绝艳,可惜他这一脉,竟后继无人,属实是可惜了。” 这人说的话不好听,丁牛偏偏要多听几句,锻炼自己的容人心胸,为以后做掌教做准备。 丁牛嘿嘿一笑:“这不,师傅要我来学习丹道,继承无私老祖的衣钵。” 黄师叔闻言皮笑肉不笑,点点头:“哦,也好,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来向我讨教。” 丁牛追问:“那太好了,不知师叔住在哪里?一向没有见过。” 黄师叔哑然失笑:“蛟龙峰,记住了,我叫黄苍桐。” “……啊,黄苍梧师叔,是我黄天华师兄的师尊,您竟与他仅相差一个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件事可真是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黄苍梧是我胞兄!”黄苍桐冷笑:“你竟连这个都不知道,风云龙为了你,还真是跟我们翻脸了不成?” “不会。”丁牛肯定说道:“师叔,没有的事,您不要想太多,以后我们两家多亲近亲近。” “……”黄苍桐听他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瞪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丁牛拿了材料去炼丹室,从地坤包中取出法器流金炉,用真气催动,那迷你丹炉便缓缓涨大,连釜带脚,不过一米来高,这也是极限了。 他一只手以真气催动流金炉火力,一只手开始投料。 益气丸是最简单的丹药,是山上弟子平时练功常服的丹药,补中益气,升阳举陷,便是人间的医生也能熬煮,炼制,算不上特别稀奇。 花了两个时辰,丁牛弄了一炉,出炉的益气丸各个晶莹,颗粒圆满,大小均匀,算得上优品。 非是他乃炼丹奇才,得益于千锤百炼的丹方,分门详细的炼丹步骤,只需控制火力,时间,按部就班,真气控制的不差,成品自然也不差的。 机械的炼制而已,对于锻炼真气、法力的控制有一定效果,同时,也十分耗费真气,对于纯粹真气、法力,也是有效的。 山中的例课,向来对于修炼都各有益处。 不过弊端也很明显:太花时间。 一炉最普通的益气丹得花两个时辰也即是四个小时,炼个几炉就是一天,哪里还有时间淬炼自身,增进修为? 要知道,修为才是长生的根本,正道。 丹药,对于修为增长有辅助效果,但是自己炼,尤其这些普通的丹药,却不是那么划算。 也难怪其他四峰练气士,把他们螭龙峰当伙夫。 这样炼丹,不要说是开外挂了,反而会拖累自己的修炼进度。 丁牛便琢磨,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怎么利用起来。 既有再现代世界的见识和经验以及知识,便能懂得资源整合的道理。 他的手上有一张黄粱图,里面的生灵就是他的人手。 锻炼自身修为,他们帮不了忙,炼丹,总是帮的了的,花点时间嘛。 丁牛想到便去做,在丹房之中打坐冥想,神游外物,进入黄粱图内。 黄粱图内,已经被丁牛进行了改造,借鉴了很多前世的经验。 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之外,斜月峰断峰之处,他悄然落下,并不惊动图内生灵分毫。 坐镇中枢,片刻,黄粱图世界内一道法旨落下: “招炼丹小工两名,年龄不限,会益气丸炼制,有炼丹基础优先,不会可学,包教包会。” “一经录用,待遇从优,周末双休,有年终奖。” “报名地址:黄粱城老牛道观,同福客栈斜对面。” 这一道法旨落下,就在九国十三地二十一峰的天空之中的“系统信息栏”上置顶显示,把所有滚动的信息都压在下面。 顿时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喊道:“黄粱国老牛道观主人是哪个?竟在世界频道发信息招两个炼丹学徒?竟买的置顶信息?不知道有多贵吗!”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比不得,比不得!” 国家频道,区域频道之内,顿时一连串的消息跟进。 发这种跨区域消息,都是收费项目,钱都落在丁牛口袋之中。 黄粱图内的这样的改变,却是由丁牛掌握图内权限后,引进全息游戏的设置,增进了世界频道、国家频道、私人信息等设置,任务npc,系统公证,跨区域拍卖行……等等前世的元素。 这样的变化,慢慢改进了黄粱图内世界生灵的生活方式,无疑大大方便了他们的沟通、交互,当然,任何便利的使用,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变化无疑翻天覆地。 丁牛现在是黄粱图的管理员/gm,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将黄粱图的世界迅速且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需要强取豪夺,也不用通过绝学换绝学等原始的方式,通过出售一些服务,获得图内通用资源,再换取自己想要的。 属于是空手套白狼了。 现在,他只需要发布一个任务,比如:“高价悬赏绝世武学吉顶功。”,就会有很多图内生灵为他效力,而不需要他亲自跑去吉顶宫事事商量,操心琐事。 等于改变了图内世界的一向以来的生活生态,插入了属于自己的规则, 等他再经营一段时间,即便那一位原主梁龙士残魂不灭,都对他无可奈何。 第三十三章 天赋异禀简直无敌 丁牛又落在黄粱城的老牛道观之中,翻阅养真子送的益气丸9种炼丹手法,只见分门别类,记载了九种丹方: 大丸法:使成丹之际,丹成10毫,较之平常大出两毫,颗颗硕大好看,用料如下……具体步骤如下…… 速成法:炼丹之处即以猛火攻之,成丹仅需一个时辰,成丹品质较优品相差一丝,然则大大节省时间,用料如下……具体步骤如下…… 高效法…… 多粒法…… …… 丁牛不由暗赞,这养真子真是个奇才,竟连一个普通的益气丸,都能鼓捣出如此多的炼制手法,配料、火候、成品效果都不尽相同。 非得对丹道非常之喜爱,才会对一阶丹方投入如此热情和心力。 丁牛便又琢磨,去师门丹药堂领一份益气丸的定量配料,需返优品益气丸30枚,而按照标准丹方,标准程序且火候不差之下,正常的产出,一炉会出产8毫优品益气丸36枚。 也即是说,炼一炉益气丸花四个小时,个人得6枚益气丸,正常消耗之下,能做两日之用。 如果不是自用,上交门派的话,每一粒优品益气丸能换一点师门贡献。 而师门贡献能换的不少:原料,成丹,某些功法,法器,名师单独指点等等…… 师门贡献是师门之中的钱币,虽未必能换到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是能买到通用物资就够了,多多益善。 如果用养真子的多粒法,虽然多添了一点原料,每一炉能多产2粒,很是划得来。 如果用速成法,同样时间能多产出6粒,可惜品质未必过关,但是用于服食,效用未必就差多少…… 自己吃的话速成法可行,交差的话还得是多粒法。 不过益气丸不过一阶丹药,论效果,二阶八珍丸又比益气丸效用高出太多,一粒八珍丸,值师门贡献8点。 八珍丸的标准丹方,得累计师门贡献1000才能领取,如果是螭龙峰的弟子纯靠炼制益气丸换取师门贡献,扣除自身修炼所需,按正常情况,得在半年至一年之间。 炼了这么久的丹,不管是火候控制,药性把握,都是精熟,开始炼制二阶丹药,也属于合理。 这样的设置,也是要弟子循序渐进。 不过有不少弟子好高骛远,师门贡献,刷一刷也是很快,财大气粗之辈,直接收购大量益气丸上交,一下就够贡献,领到八珍丸丹方能够开炉炼制……但是真财大气粗,也未必就要自己动手,直接花师门贡献换取八珍丸就成了。 况且这样“速成”的手艺,自己炼制,未必就炼的出来,浪费珍贵的药材,同时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而像丁牛的情况,虽然坐拥黄粱图里边的财富,也是巨富一人,但是这些财富却不敢拿出来光明正大的使用,每天也就掏点黄粱米、珍珠米吃吃,跟贪官一样生活的谨小慎微,令他属实有些难受。 上山一个多月,在斜月山的日子贫困得很,每日用度都是紧巴巴的,露出贫穷的面目。 但是,如果要成为一教之尊,不得有人支持,有人跟随吗?如果这样贫穷,别人怎么愿跟随你呢,练气士也是要吃饭的呀! 丁牛想着,在经济上靠着炼丹翻身,毕竟黄粱图内,他有人。 现在又得了养真子的方子,赚师门贡献的效率提升了不少,等他赚到一定的师门贡献,就有钱下山去买原材料,操作的空间更大,到时黄粱图内招的熟练工越多,光是用益气丸刷师门贡献,也是极快的。 到时候,还吃什么益气丸,直接八珍丸安排起来,甚至三阶药王丹也吃的起,生活标准立刻赶超门派长老。 人富贵了,还愁没有跟随者,支持者?离当上掌教,不是更近了一步嘛。 这样一个远大前程,丁牛自然要把握住。 修为,财富,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当下,丁牛就从例事堂,领了一个月的例事,拿了条子跑到丹药堂,换到所需的材料,打包装入地坤袋——发药材的弟子看了直羡慕: “牛真子,你竟有地坤袋了!这可是真传弟子才有的待遇!” “哈,师尊给的。” “风长老如此大方,真是看重你啊!” 聊了两句,丁牛出门。 接下来几天,除了练功,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居所的丹房内炼丹——自从晋升内门弟子,他的待遇、居所也升级,家具一应俱全,还有独立的丹房,日子不算是贫困,而是清贫。 丁牛自己炼丹,是为了掌握技术,同样苦练,琢磨精进。 而黄粱图内招到两名天赋不错的炼丹工,也在加紧炼制,却是为了产量。 有着正确的丹方,千锤百炼的炼制步骤,又是一阶的低级丹药,益气丸的生产很快步入正轨。 用多粒法弄出来的益气丸,一炉出38粒,丁牛收取36粒,2粒是炼丹工除了月俸之外的收获。 丁牛明言,无论一炉炼出多少,他都收36粒,只要质量过关,多出来的就是炼丹工的,若是因此开发出更好的丹方,对他来说就是大赚特赚。 这样的待遇,引得更多炼丹工前来报名,丁牛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不过后面扩大生产是用得到的,先留意着人才,以后他不仅要炼制益气丸,还要炼制八珍丸、药王丹,更高阶的丹药也是需要的,需要的炼丹人才越多越好,从现在开始准备。 过了1天,他就把一个月的例事全部做完,得优品8毫益气丸540枚,标标准准,扣除所需上交450枚,净得90枚,可换师门贡献90点。 仅需要10多天,就能领到2阶丹方。 不过这样的炼制效率太过夸张,他是“一人”炼丹,就算是一天到晚全在炼制,也不过一,5—6炉,全部炼完也得三天。 丁牛等了两天再去交差,收丹弟子倒是见怪不怪:很多新学了炼丹的弟子图新鲜,一开始也是这般废寝忘食。 丁牛把多的益气丸全部换了师门贡献,随后去例事房领交差,长老查看完回执,表示赞许: “虽内门弟子例事不重,但三日完成一月差事,可见是勤勉了。” 丁牛马上又领差事。 顿时叫那放差、考核的门派长老吃了一惊:“牛真子,你这月差事完了……你还要做?” “是啊,把下个月也做了。” 这种事倒不是没有,长老也不见怪:“也行吧。” 就这样过了两天,丁牛又交又领:“下下个月的。” “……” 第三次去,长老便怪道:“牛真子,你还领?” “是啊。” “哦。” 到了第四次去,长老便训诫道:“你不练功了吗?荒废修为,取死之道!” “长老,我颇有炼丹天赋,以后必成为丹道大家,现在不炼何时炼!” “……” 第五次,长老一见他,便道:“丁牛你这小子……难道要把今年的、明年的例事都做完?怕是不妥……” “长老,难道师门还不准弟子用功?” “……” 到了第六次,第七次,长老便恍然大悟:“丁牛你这小兔崽子,你怕是买丹了吧!竟消遣你师叔!” “……” 就连风云龙也得到了消息,前来询问丁牛:“最近听说你炼丹很是勤奋?” “是啊,半月不到交了益气丹小3000丸。” “……你没钱买丹,那么这是每日5炉、6炉的量。”还是风云龙了解他,粗算几下,便得出结论,无语片刻: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丁牛大声道:“弟子不敢有一日懈怠!” 风云龙骂道:“以前螭龙峰有个弟子也像你这般没日没夜的炼丹,现在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弟子龙精虎猛,不信老师看我修为。”丁牛展示:“弟子真气四品,本月之内有机会突破到3品,成为上品真气!而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入门已巩固,浑身刀剑难伤,法力不侵;身法鬼魅如果羚羊挂角,更是头上长角,生出神力,单手一挥就是千斤之力,简直无敌!” ……你那是角?你那是包!风云龙眯着眼暗自吐槽。 丁牛继续炫耀: “而弟子的螭龙变更是精进,鱼丹快要完全化气,达成鲤鱼相,到时便可以进入鱼龙变的修炼。” “……你每日炼丹?哪里得来的精进?” 丁牛回道:“老师,弟子怀疑自己是天赋异禀,天生的练武奇才。” 实际上,他每日假借炼丹,神游黄粱图,化名武士丁无敌,不使用权限,仅依靠真龙之身的打法,每日在黄粱图内挑战流传下来的道场、仙山,磨炼自己的武功。 虽然肉身无法修炼到,但是战斗经验突飞猛进,实战经验丰富无比。 等真正开始淬炼肉身、真气,也变得事半功倍,知道了方向,等于有了模拟器事先加点、演练,不快都不合适。 现在,别人以为他是在炼丹,实际上武功也锻炼到,真正的不浪费一点时间。 “……” 风云龙检验一番,确实无误,不由暗道怪哉怪哉。 当年蛟龙峰有人去过金溪镇,用观气碑测过一地小孩的资质,其中黄天华是最佳,这才带回斜月山。 而据一些消息,丁牛此人小时候也用观气碑测过天赋,冒出白光,资质不过尔尔……虽说一个人的成就与资质不能完全挂钩,但与进步的速度,却是挂钩的。 难道说是测错了……想起丁牛告诉他的经历,风云龙便猜到,即便丁牛小时候测试过好的资质,怕是被人隐瞒了,幕后黑手,自然是镇守府一家。 风云龙想着,便对镇守府的观感更差。 竟为一己之私,欺骗斜月山,大大不敬! 第三十四章 梦溪手谈丹方 炼丹一月,丁牛的财富突飞猛进。 这一天,他打包好益气丹百丸,作为礼物,前往养真子的“青丹院”拜访。 这一个月,他在丹药堂闯出了不大不小的名声,炼丹狂人牛真子,倒是在小圈子中流传。 丁牛感谢养真子赠送他益气丸炼制9法。 多粒法,每一炉多出两粒的炼丹,令他的一些列操作,都由很大的富余量,在黄粱图内得到良好的名声。 而其他几法,令他在炼丹小工面前树立威严,认为他是丹道高手,颇受敬仰,很有面子,这也使炼丹小工们乐于向他请教,说出自己的疑难问题以及创新思路。 而丁牛知道了这些问题和创新思路,能回答的先回答的,一时解决不了的,也能拿出与养真子等人讨论。 炼丹炼的多,操作观摩的多,他的问题已经颇为专业,得到养真子等人的认可,获得更高效、专业的意见。 丁牛先自己操作、熟练一番,吸收知识,再把专业的知识教导给黄粱图内炼丹小工,更加稳固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使炼丹小工也有进步,得到正向反馈。 他利用信息差,越混越滋润,在黄粱图内以及螭龙峰的一个丹道小圈之内,逐渐有了名气。 俨然成了一名丹道新贵。 这一天,他带上礼物,去往青丹院拜会养真子,也是顺便参加他主持的养丹会。 一路过山闯峰,很快便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养真子到门口相迎: “哎呀,师弟,你可来了,里边请里边请!” 丁牛递上礼物,养真子问:“这是何意?” “师兄,往日多蒙照顾,这里是益气丸100枚,聊表心意,不能不收!” 养真子十分高兴收下:“哈哈,省去我好几天的例课功夫,甚好,甚好!” 多粒法一炉多两粒,100粒也得50炉的功夫,得花多少时日?100师门贡献的东西,价值也就一般,但是这份心意,养真子可是感受到了。 况且,益气丸的9种炼法,他对每个人都是免费传授,可没见有人专门拿这件事送礼物来谢他,最多口头感谢几句。 养真子顿时感觉丁牛此人可交,更加热情。 两人才进内院,便已听到高谈阔论的声音:“炼丹之用,有凡七物,有凡二十八物,有五黄八石……” 便有另外一人打断:“荒谬!乃是五石八金也!” “此话未必没有道理,要知凡七乃是北辰七星,日月五星都在其中,而二十八物是什么,却没有定论……” 紧接着有人问:“有凡二十八物体又是什么?” “乃二十八星宿!” “荒谬,解读便是不对了,二八物乃是十六,实际上只是十六位神药,其中十三个就是五黄八石!” …… 里面吵闹的厉害,分成几派,养真子这个主持人带着新客人进来,两边也只是看了一眼,见识一个名不经传的,继续争辩。 而养真子带着丁牛去相熟的一座,都是认识的,一个经常炼药成毒的封真子,有一个放荡不羁的浪真子,一个练九转金丹诀胆囊炼坏的苦真子,另一个练到不举的举真子,都是好丹道,平时与养真子混成一圈的内门弟子。 众人见到丁牛,小声招呼:“今日你那小跟班邱复子怎么没来?” “他下山做师门公差,得两三日才回。”丁牛问:“今日好热闹,是怎么了?火气这般大?” 养真子开的这个养丹会,平日也是半旬左右时间举办一次,小有名气,都是几个不同丹道小圈子碰一碰,人不多,交流下心得,不至于闭门造车。 相对来说,虽然有时候意见不同,但也是心平气和,哪像是今日,养真子家的小院都快挤满了人,而且几伙人争的面红耳赤,像是要打起来。 “师弟你来晚啦,我们可是看了一出好戏,要说起来,还不是一本《梦溪手谈丹方》惹的事?”封真子努努嘴。 “一个丹方,何至于此?” 浪真子嘿嘿一笑:“一个丹方,真不至于,这些伙人非得分一个高低,乃是因为《梦溪手谈丹方》来自赵国八王孙之手,他们争个输赢,便能在八王孙眼前露脸了。” 丁牛恍然,奇怪:“……一个人间王子,值得这样?” “牛真子你来斜月山时间不长,有所不知,这个八王孙不是普通人间王子,乃是虬龙峰中弟子,天赋异禀,深受器重,若非他是王室子弟,早就成为了内门了,即便是这样,他也是虬龙峰培养起来在赵国的代言人,岂是寻常?” “是啊,若是能得到他的青睐,人间的富贵是少不了了,不过我们练气士大多不追求这些,然而各种天材地宝、奇妙古籍,总能得到一些,王室在人间的收罗,比之我们又是仔细得多。” “不错,古时遗落、流传在人间的真传,加上练气士在人间行走,收徒的不少,在人间之中也有真传,赵国王室把控一国,尽收一国财富,经营多年实力不容小觑,《梦溪手谈丹方》便是一例。” 丁牛听明白了几分:“八王孙也在,是哪一位?” 封真子等人,便向中间指点。 入目处,是个眉如刀裁,面似冠玉的少年,坐在中央,不声不响,笑看英雄斗。 他也注意到丁牛的目光,拿眼看来,微微含笑点头示意,颇有教养。 丁牛已知道,此人名为赵玉,是赵国八王爷之子,法名玉复子,因要继承家业,在斜月山只能是个外门弟子,辈分不高,但别人都不用玉复子称呼他,更多称他为八王孙,以示尊重。 这时候场上的争辩,也越发激烈,上升到了质疑对方所学的正统,相当于骂娘,已经有人站起,撸袖子对喷起来,场面火药味十足。 此情此情,身为主人的养真子,也只得出演言打断,免得两帮人出手打架,把他的青丹院给拆了。 “诸位,究竟是二十八物,还是十六物,依照丹方,谁先炼制出梦溪丸,不就妥了吗?” 这就是叫他们实践出真知,能动手,干嘛哔哔的意思。 封真子忽然一笑,小声说道:“看来养兄也有意这一张《梦溪手谈丹方》。” “哦?” “这炼丹的比试,不管是谁先炼出丹来,自然是谁赢了,《梦溪手谈丹方》就得交给谁,养兄这一提议,妙啊,不知不觉就横叉了一杆。” “既如此,我们螭龙峰养丹六杰,少不了要露一手了!” 刚才争吵多方,也明白养真子的意思,问道:“养真子,听你意思,你也要插一手?你一个外丹练不好转炼内丹的,搅什么局!” 养真子急了:“方真子,你这么说合适吗?我骨肉成鼎,气为风引,魂为神火,如何就炼不得这梦溪丸?况且,小看我们养丹院六杰?” “呸!什么养丹院六杰,一个炼药成毒,一个炼药成粉,一个炼春药的,一个练的半身不遂,你就是个炼大力丸的!你们也就算了,还一个炼益气丸的吧,也拿来凑数!你们有什么本事,也敢搅这一滩浑水?你们有几斤几两?” 另外那些人也附和:“正是!” “早知你们你们自大,我们也不来你这院了!” 养丹院四杰便纷纷跳了起来,大骂:“方真子,二真子,你们口出狂言,今天你们走不出这青丹院!” “来啊!来啊!” 丁牛摸着鼻子也站了起来,无语的很:我炼个益气丹,碍着你了? 各方骂了一阵,都在夸耀自己的本事,正主儿八王孙站起身来示意:“诸位师兄,我在虬龙峰修炼,一向不懂得丹道,新得的《梦溪手谈丹方》拿给各位师兄观看,原也是一番好意,岂能为了这一张丹方伤了大家的和气?” “愿将这丹方抄录,送于各位师兄,若是有哪一位师兄能将梦溪丸重现人间,也是人间之福,也是我所愿也。” 一番话妥妥帖帖,谁也不得罪,却也点明了,谁要是能先炼出梦溪丸,便把《梦溪手谈丹方》真迹送给对方,这样的丹方,他家还不少。 与会的练气士们,顿时嗡嗡,按着各自的圈子,讨论起来,养真子也兴冲冲跑回,问起丁牛等五人: “各位,丹方看了,有什么想法?” 丁牛先问:“他们虬龙峰的,无缘无故跑到咱们螭龙峰来献丹方,为了什么?” 养真子呵呵一笑:“这个我倒知道,八王孙之父,赵国八王爷,即将前往寒老城赴任,管理一郡,八王孙此举,是在替父招揽才干,助他们一家在寒老城……不,现在是寒老郡站稳脚跟。” “寒老城,处在寒国、老国交界,与我家乡金溪镇毗邻……” “正是,如今赵国已将寒老城收入囊中。牛真子,看来你与八王孙也可以亲近亲近。” 丁牛便笑道:“现在我人称丑驸马,人人都说我沾了南海派的光,沾了女人的光,这才火线提拔成为内门弟子,给南海派一个面子,我要是再去攀附一个人间王爷,这斜月山之上,还有我一句好话?” 养真子等人便大笑:“牛真子你再是吃软饭的,也得到了我们养丹院五杰的认可,看你炼益气丹的劲头,也不是等闲之辈!” 几人说笑几句,转头开始研究《梦溪手谈丹方》的丹方,这一件古丹方仅有材料记载,没有火候、用量配置,便是丹方所描述之物,比如二八之物究竟是什么,也叫人摸不着头脑,无法统一意见。 众人研究一阵,也没有头绪,养真子便说道:“大家此次还是要上心一些,不能叫二真子、方真子、古真子这些家伙拔了头筹,回去都去请教各自的师长,把这丹方研究出来,炼制出来,也让咱们养丹六杰露脸!” “好。” “没问题。”丁牛也点头,虽然自己的师傅风云龙不擅炼丹,但未必没有见识。 等养丹会散场,丁牛告辞离开,不料却被养真子叫住,带他到了一处偏房。 里面有一人早在恭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八王孙。 第三十五章 性情乃是天性做不得假 丁牛心中疑惑,养真子便退出去了,留下两人。 两人各自见礼,丁牛直接问: “八王孙,找我何事?” 八王孙哈哈一笑:“丁师兄,你我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对你,却是仰慕已久。” “……八王孙说笑了,若论才俊,你才是翘楚,这斜月山山中,谁人不知你八王孙?” 两人互拍马屁,八王孙肃容道:“斜月山人人所传,却也未必是实,人人都说丁师兄是靠着女人成为内门弟子,但我却知道,靠的是真材实料!” “……八王孙何出此言?” 八王孙推心置腹:“我是赵国八王之子,家父月前成为寒老郡郡守,此事全赖丁师兄你的帮助,我家也因此,受了你的恩惠。” “……”丁牛怪了:“我何德何能?” 八王孙直说:“可记得金溪镇镇守府?可记得黄天华?今年五六月之时,寒老城便已确定要入我赵国之手,不过郡守一职迟迟无法确认,一直拖到现在,乃是因为镇守金溪镇的黄刚,野心颇大,意图染指郡守之位,与家父争锋!” “自古王子守郡便是传统,他黄刚一个黄姓之人,如何这般大胆?仰仗的正是其长子黄天华,黄家砸下4000石珍珠灵米为掌教师尊祝寿,手笔之大令人咂舌,若黄天华因此成为斜月山真传弟子,便是家父以王子之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时间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 “全赖丁师兄挫了黄天华的锐气,使他晋升真传无望,家父的郡守之位,才得以在前几日确定,即将前往寒老城赴任了!” “……我如何挫了黄天华师兄的锐气,还破坏了他晋升真传一事?”丁牛立刻否认:“玉复子,可不要陷害我,破坏门派团结啊!” “……丁师兄,还信不过我吗?”八王孙了然的神色:“蛟龙峰登峰一事,旁人看热闹,只道丁师兄羞于出身低贱,鸭子嘴硬,到死都不认黄天华的大恩大德,硬是只取个报喜的小恩惠,送了一坛酒了事,实乃是……” “哎,此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们这些知情者,却是知道丁师兄乃是真正大山压顶不变颜色,轻描淡写轻破之的少年俊彦,你晋升内门,乃是得到掌教师尊的真正赏识,哪是靠了什么南海派?而黄天华却是冒功劳、欺师长、压同门连犯了几错,在掌教师尊眼中评价低了,这才无缘真传弟子的晋升!” “……原来个中还有这么多曲折,我是不知道的。”丁牛道:“我只知道,行得正,坐的直,做好事。黄天华师兄在此事上是做错了,而我也要以此为鉴,不犯这样的错误。” “哦,丁师兄此言有理。” 丁牛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八王孙所说的受我恩惠,我是不敢担的,是黄天华师兄做错事在先,才有后面的事情变化,令尊才得以获得郡守之位,这其中,又与我丁牛有何相关?我若是冒下此功,岂不是跟黄天华师兄一样,犯了大错?” “……这。”八王孙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人,竟不要送上门的好处。 丁牛话锋一转:“八王孙,你与我君子之交,不必牵扯这么多弯弯绕绕,坦坦荡荡,以后我也会多上虬龙峰走动,你我多多亲近。” 八王孙顿时喜道:“那可太好了,丁师兄,那我就在虬龙峰上等候大驾了!” “哈哈,可以,可以。” 两人再客套几句,丁牛便先告辞。 等他走了,养真子便来到这一处,问道:“八王孙,我推荐此人如何?” 八王孙肃然说道:“真是可怕。” 养真子惊道:“……如何可怕?” “此人原是金溪镇镇守府奴仆出生,一个小小奴仆,竟有这般心胸和见识,一叶而知秋,你说金溪镇镇守府,有多可怕?父王前去寒老城赴任,只怕是荆棘丛丛,我放心不下。” 养真子也道:“如此说来,金溪镇镇守府的确是不容小觑,不过奇怪的是,黄天华此人,论见识心胸,却是远比不上我这一位丁师弟了,家世子比不上家奴仆,真是怪哉!” “豪门出纨绔,却也不奇怪。”八王孙道:“幸好丁牛此人已经与镇守府翻脸,这一点却是做得不得假的,我若有此人相助,应对镇守府,便能知己知彼。养兄,以丁牛的心胸见识,看来普通的待遇打动不了他,不知该如何请他帮忙?” 养真子嘿嘿一笑:“我这丁师弟,知恩图报,是值得深交的一位朋友,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将他推荐给你?要想他帮忙,其实也简单。” “如何?” “施恩于他。” “……”八王孙便疑惑了:“丁牛此人洁身自好,连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如何施恩于他?” 养真子嘿嘿一笑:“难道不知丁牛丑驸马的外号?我这贤弟,定是一个性情中人,不然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会与南海派的师姐成就好事?” “……” 养真子言之凿凿:“性情,乃是天性,做不得假,你们王室之中,若有什么姿容秀美的女子……” 八王孙家学渊源,恍然大悟:“送女人?” 养真子嘿了一声:“此言差矣!却是小看我这贤弟了!” 八王孙又疑惑:“哪里错了?” “我这贤弟,即将迎娶南海派师姐,神仙眷侣,你却把他当种猪,不是小看吗?” “……此言有理。” “所以,一般女子配不上他,非得是你们宗门王女才有资格,此女还得媲美南海派师姐,不然今后生活也是难熬。” 八王子慌了:“这样的王室宗亲,能媲美练气士之女,我却是送不了的……” “嘿,送这一字,真是俗了,坏了!哪里叫你送,只叫你从中介绍、撮合,成就好事,丁牛自然不忘你的恩惠,此事就算不成,也与你无关,丁牛还是记得你的好处。” “……此计甚妙!”八王子顿时受教:“养师兄,真是我的军师啊!” 八王子便琢磨起来,哪一位王女合适,丁牛此人,他是非常希望请到自己一边,相助父王对付镇守府。 另一边,丁牛哪能不明白八王孙的意思,是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才拉拢他。 不过这种无端端送上门的好处,丁牛不敢要。 他虽然深恨黄刚,但这是自己的事,赵国八王子与黄刚的仇怨,是他们的事,不是同一码事,最终的诉求是不一样的,还是分清楚一些比较好。 再者说,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眼下着急忙慌加入赵国八王子一边,就是依附,是别人眼中的帐下走狗,于评论、于自身都没什么好处。 他叛出镇守府,可以说是不甘命运,是英雄不问出处,而转头就依附别人去对付镇守府,那又算什么?别人又会怎么评价自己? 大是大非之上,风评不要了? 既然决心成为斜月山的一教之尊,这些东西,他都十分注意。 黄刚与八王子的争斗,黄天华与八王孙的争斗,他们先斗就好,没必要着急。 镇守府败了,对付起来更加容易,何乐不为,即便镇守府胜了,于他报仇的决心,也没有一点改变。 即便要出手,也得找好契机和切入点,顺水推舟,而不是强行介入,给人留下话柄,否则,宁愿等着。 只要他在斜月山掌权,压住黄天华,就能掌握决定胜负的先手,有的是办法对付黄刚一家,何必急吼吼地做人先锋? 在斜月山,刷修为,刷人脉,刷声望,刷经济才是王道。 孰重孰轻,这一点,丁牛还是分的清的。 至于与八王孙交往,借此与虬龙峰拉上关系,该打交道打交道,也用不着顾忌谁,害怕谁,所谓是君子之交,丁牛对斜月山的人,都是君子之交。 这是堂堂正正之道,虽然见效不快,但是无可匹敌。 只有事情到了不可把握的时候,他才考虑乱来。 丁牛把思路捋一遍,已回到自己的居所。 先去找了自己的老师风云龙,风云龙一看丹方,居然直呼头疼: “牛真子,竟敢为难为师?最近是不是皮肉痒了?” “……老师,我已夸下海口,势必炼成此丹,你怎能见死不救?” “臭小子,为师真不懂这些。”风云龙吹胡子瞪眼:“为师过段时间要出山办点事,要很多准备,没工夫搭理你。” “……老师要干什么去?” “此事跟你说了也没用,去吧,自己去玩吧,随便找个师叔问问。” “……”丁牛纳闷离开,随后琢磨起来,这一次参加养丹会的师兄们,谁都有自己的师傅,恐怕此时螭龙峰满山的师叔们,都被各自的弟子追着问丹方。 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师叔……随便找个师叔问,反倒叫别人也难做。 忽然他想到一人,并不是螭龙峰的,而是蛟龙峰的师叔:黄苍桐。 此人说过,炼丹之事可以找他讨教…… 丁牛早就想找个由头去蛟龙峰攀攀交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总算有了个由头,借此打入敌人内部。 黄天华不是蛟龙峰的好弟子么?那他就去蛟龙峰攀关系、结交朋友,把黄天华的基本盘变成他的基本盘。 这一招叫做釜底抽薪,一箭双雕。 第三十六章 点到为止 主意一定,上蛟龙峰之前,丁牛决定再把丹方钻研一番,提出一个初步思路,等到时上了蛟龙峰去讨教,也不会一问三不知,免得被人看轻。 静下心来,琢磨起《梦溪手谈丹方》,自己看一份,流传在黄粱图内一份,发出悬赏任务:能炼制此丹者,重重有赏。 黄粱图真不愧是上古仙人留下的宝物,底蕴深厚,过不片刻,在老牛道观之中,就有一老者前来拜见,坦言看过丹方,就知道此丹名叫金石丸。 丁牛忙问他,何为金石丸? 这一名老者,自称金石公,说道:“丁道长,你也是丹道大家,开了这一家丹道观,生意好生兴隆,真不愧是常年在世界频道置顶打广告的巨富!” “哪里哪里。” “丁道长、老牛道观名声在外,若非如此,老朽也不敢花大钱坐传送阵,特意跑这一趟。老朽并不瞒你,老朽祖上,曾炼过金石丸,这才一看到丹方,便能明白此丹方炼制何物。” 丁牛忙请他上座,打听金石公来历。 金石公感叹道:“老朽家在华国,本来离这黄粱城是数十万里之遥,若非是世界频道,也不知你们老牛道观在炼制金石丸,也不能乘坐传送阵须臾之间到达此地,世界的变化,真是日新月异,令人目不暇接啊。” 金石公谈起黄粱图内世界的变化,感慨连连,评论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 “丁道长,老朽是个直白人,若是老朽炼出金石丸,老朽能在你们老牛道观坐馆不?听说你们的待遇,是一等一的。” “……老先生要什么待遇?” “月入万钱,有逢年过节能发珍珠米!”金石公搂着胡子说道:“珍珠米神效,老朽也是想多活几年。” “哎呀!老先生这等高才,前来坐馆,我求之不得!” “哈哈,若是炼不出金石丸,老朽也无面目留在这里。丁道长,我这边跟你说一说何为金石丸。” 接下来,金石公便说开了。 “老朽祖上曾出过一位名将,精通骑马射箭,作战勇猛,有一次在我们华国冥山北麓打猎,忽然发现草丛中蹲伏一只猛虎,急忙弯弓搭箭,全神贯注,用尽气力,一箭射去!” “祖上箭法很好,以为老虎一定中箭身亡,次日天亮派人去查看,没想到的是,被射中的竟是一块形状很像老虎的大石头,不仅箭头深深摄入是石头之中,而且箭尾也几乎全部射入石头之内。” “祖上也很惊讶,于是想再试一试,往后退了几步,张弓搭箭,用力朝石头射去,可是一连几箭都没射进去,有的箭头破碎了,有的箭杆折断了,而大石头却没有损伤。” “人们都对这件事感到惊奇。”金石公笑呵呵问丁牛:“丁道长可知这是什么缘故?” 丁牛一听,就以黄粱图内的权限,找到这一位武将的来历,立刻道:“这一位将军,可就是人称“金诚所至金石开”,那一位没羽箭张将军?原来老丈是名门之后!” “哈哈,不敢当。” 丁牛又说道:“一箭没入巨石,乃是因为张将军全神贯注之故,何谓是‘神’?精气神三者,有道是神乃火之属,融金化石,无有不破,张将军当时的修为,只怕是摸到神通的边缘了。” 金石公大赞:“丁道长果有神通,见多识广,不错!人们只道有练气士,却不知有炼神士,神是火属,无坚不摧,而金石丸正是我那先祖,因射箭没石而有感开发,培养精神,后来就不需要使用弓箭,以一手飞石、草木皆可为箭,纵横无敌!” 丁牛赞美了一番,原来这就是练神者,是为外道,虽然不能直接长生,但是杀伐无敌,也是为了长生保驾护航的手段。 这样就难怪了,《梦溪手谈丹方》用料这么奇怪,竟是以金石为主料。 练气士人仙境包括之下,肉身已经很强大,能完全自控、变化,但是仍属于“肉体”,而直接金石服食,是有毒的,除非晋升金仙境,能生吃铁丸铜汁,不在话下。 至于外界的《梦溪手谈论丹方》,到了黄粱图内被称为了金石丸,是因为两界隔绝各有变化,后续的演变不同的缘故,传承的源头,却都是同一个。 丁牛问道:“金石公既有传承,何不将这样的手段发扬光大?” 金石公叹气,也很坦诚:“传到我这一代,虽有丹方,修炼之法却遗失了,本来老朽也是敝帚自珍,万不会把这丹方拿出来,今日看到丁道长公布丹方,这才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趁着祖宗传下来的一点先进,来换好处,若是晚了,怕什么也没有咯!” “……”丁牛对此不好评说,黄粱图内生灵,也是真正生灵,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都有。 金石公赶来献宝,谋好处,合情合理,丁牛公布丹方,原来是唬住了他,而其实丁牛并不知道丹方里面所描述之物,究竟是什么,这又是一个信息差。 金石公肯帮他,丁牛求之不得。 丁牛要摸清丹方才底细,询问:“金石公,五金尽是有毒,若是不炼令毒尽、做粉,假令变化得成神丹大药,毒素没有去除,久服之下,怕是要杀人。” 金石公称赞:“丁道长真是丹道大家,我这除了金石丸丹方,还有一本祖传的《上圣杀丹毒法》与之配合使用,保证这金石丸无毒无害。” “那可就太好了。” “好,老朽也不多说,炼丹材料,还需丁道长准备一番,五石者,太阳荧惑之精,太阴辰星之精,太阳岁星之精……” 一连串的材料报下来,丁牛也不露拙,只叫金石公开出所需一应材料、分量,他去收购便是。 很快,世界频道置顶位置,就出现了一连串的收购清单,都是高价。 黄粱图内世界各处,便有一群人看到消息,动作起来。 丁牛不再多管,有人愿意卖他材料,自然会发到付的私人邮件给他,方便快捷,他只需坐等就好了。 而丁牛得了《梦溪手谈论丹方》的来历,底气十足,只等金石公炼成金石丸,就能拿着成功的经验,在斜月山上冲一冲丹道天才的名声和声望,否则老是被人叫做炼益气丹的,未免太捞,无有逼格。 与此同时,他没有怠慢养真子等人的托付,收拾了一番,准备点上门的礼物,就往蛟龙峰去。 此次再登蛟龙峰,有另一番的感受。 这一次是用了应龙变的身法,去势极快,没多久就上了山。 路上遇到蛟龙峰的弟子,众人见是他,不免惊疑一番,不过此时他已是内门弟子,身份尊贵,一般的黑白两色法衣的弟子,也不敢来惹他。 况且这蛟龙峰上,黄苍梧这一脉虽然传承势大,但也有别的传承不少,不全是他们这一脉的人,无缘无故来针对丁牛,也是少有。 丁牛一路登峰,畅通无阻,须臾片刻,就到了群落、殿堂耸立的一处,正是百年堂。 百年堂前,正有几个青衣弟子聚在一起,对一批黑衣弟子指点武功、修为,丁牛快速掠来,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啊,此人面貌凶丑,斜月山也仅有他这样一个,不是丁牛吗?” “落了天华师兄面子的丁牛?” “竟是他!” 弟子们指指点点。 几个青衣弟子也看来,其中一人看到丁牛,骤然脸色一变。 丁牛也看到他,停下脚步,招呼起来: “紫面师兄,好巧啊!” 这人正是紫面重眉,一看到他,顿时吊起脸色,有些难看,听他招呼这般亲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丁牛,你怎么又来蛟龙峰?” “咦,以前叫我丁师兄,现在就叫丁牛了?” “……”紫面重眉一张脸涨成紫色,丁牛,你我有这么熟嘛! 登峰路上被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却也不敢多嘴了,谁知这丁牛等下有什么话来拿他。 紫面重眉忍受着旁人的猜疑、思索目光,将丁牛领到一旁,小声抱怨:“你来做什么?” “来找黄苍桐师叔,麻烦带个路。” “……你还敢找黄苍桐师叔?” “你有所不知,在丹道上有什么疑惑,黄苍桐师叔让我尽可找他,我俩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紫面重眉万分疑惑,这黄苍梧和黄苍桐两位师叔,究竟怎么回事? 他没有再问,快递带着丁牛去往五百年堂,只想快点甩脱这个瘟星。 上次拍黄天华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害得他一个多月见到黄苍梧一脉,都抬不起头。 丁牛见他窘迫,说道:“看来上次登峰问诚一事,令你这段时间受到很大的苦恼。” 紫面重眉听他提起伤心事,有些愠怒:“……丁牛,你想怎么样?”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人把你当朋友,你做的事无论成败有没有帮到他,他都会感谢你的。” “……” 丁牛看他没有反驳,十分满意,不再刺激他,有些话点到为止就成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第三十七章 人立而起,不是二足 丁牛问明白黄苍桐的大致所在,径直走入五百年堂。 一路打听,很快找到了黄苍桐所在位置,是在五百年堂的炼器堂。 此时,黄苍桐正在一间房内,耐心教导一名清丽女子炼器之道,听到外面有人来寻找求教,叫做牛真子。 “牛真子又是哪个弟子?”黄苍桐一时思索。 旁边那女子不假思索,提醒:“牛真子就是丁牛。” ……黄苍桐回忆起来,顿时眉发倒竖,分外恼火: 没想到当时一句客套之言,他还真敢找上门来讨教? 黄苍桐顿时冷笑:“这个丁牛,真是烦人精,为父正要帮你打造法宝,却来打扰!我这就打发他走!” 那女子目光闪烁,询问:“父亲,你何时与丁牛认识?” “月前在螭龙峰丹药堂遇到他,这人叫你苍梧伯伯落了面子,便点了他几句,不料这人唾面自干,脸皮巨厚!还说要与我走动?你可敢信?不想今日,竟然真的来了!” 女子眼睛一转,便道:“那也不妨见见他,看他要做些什么。” “也好,我身为长辈,却不好说话不算数,失信于他,随便回答他几个问题,打发他走算了!” 女子狡黠轻笑:“料来丁牛才晋升内门弟子一个多月,学习炼丹又能学到什么?我可听说,此人就会炼制一个益气丸,炼了一个月,脑子一根筋,他又能问出什么问题?父亲等下考他几个益气丸之外的问题,定然能令他窘迫当场。” 嗯?他竟炼了一个月益气丸?这个黄苍桐却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为什么清楚? 黄苍桐心里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知道你向来会作弄人,也罢,等下就叫他出个丑,以后不要这么没脸没皮,再来烦我!” “那我先去内间躲避,看他怎么出丑!父亲加油!” ……加油又是何意?年轻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话。黄苍桐点点头,等人躲好了,这才叫人把丁牛放进来。 丁牛进来先见礼。 黄苍梧不耐烦,毫不客气:“丁牛,有什么问题你最好快问,不要浪费我时间。” 丁牛片刻之间,已将周围打量的一清二楚,见到一堆曾青石,一个研磨装置,一个充满溶液的容器,以及边上的材料,脑中闪过一些奇怪的知识,随口问道:“曾青得铁,师叔是在取铜吗?” 黄苍桐闻言吃了一惊:“……你小子竟也懂转化之术?” 曾青得铁化为铜,是前世一个化学小知识,丁牛心中想着,再看周围的布置,黄苍桐炼铜做什么?宝甲? 蛟龙峰精擅横练,对于身体防护、如何卸力等方式比其他几峰有更多的了解,基于这种了解,他们擅长锻造贴合身体构造的法器“活甲”,进行私人定制。 一时间,丁牛便有些羡慕,这一位黄苍桐师叔,外号丹器双绝,不仅在炼丹上有很高的造诣,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炼器师。 心中想着,回答也不慢:“略微懂一些……师叔在做活甲?” 黄苍桐回过味来,稍微客气一些,继续冷声道:“这个与你无关,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丁牛见他不愿谈制甲,只能作罢,取出《梦溪手谈丹方》来请教: “今日得到一个丹方,里面记载二八之物,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特意来请教师叔。” 黄苍梧拿过一看,眉头大皱:“此丹方所用之物,以金石为主料,所有金石都有着虎狼之毒,单是一种两种,也叫人吃不消,这里竟用这么多?炼出的丹来,如何能服食?这是炼的外道之丹?胡闹!” 此人一眼便看出丹方本质,真是造诣深厚,丁牛听了,也深以为然,不管这二八之物是二十八种金石,还是十六种金石,炼出来的丹丸恐怕也是金属丸,实在是不知道金石公的祖上,怎么服用这种丹丸不挂的。 金石公一家为什么不自己炼制金石丸服食修炼祖上神功,恐怕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先人吃金石丸死了人。 丁牛将这丹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黄苍桐顿时嗤笑:“丁牛,听说你炼了一个月的益气丹,很是勤奋,又有什么收获,有什么本事,竟敢来炼这样的虎狼之丹?” “你今日拿丹方给我瞧,是想让我高看你一眼?”黄苍桐斥道:“哗众取宠!” “……的确是想让师叔指点一下,尝试炼一下这一个梦溪丸。”丁牛心平气和:“我总不能只炼一个益气丸吧,弟子想要追求进步,也合情合理。” “想要追求进步,可以炼制八珍丸、八宝丸,师门难道没有丹方?你先炼成再说!”黄苍桐不由代入师长的角色:“如此虎狼之药,定是外道使用,对你修为能有精进?不说难炼,即便是炼制出来,又有什么用?徒费精力、功夫罢了!丁牛,你还不醒悟!” 这番说法,虽然难听,但也是痛陈利弊,倒不是一味教训人。 丁牛不好搪塞,说道: “弟子近来已经开始炼制八珍丸了,也是手拿把掐,感觉稀松平常,没什么难度,故而追求更高的进步。” “……八珍丸你也炼成了?”黄苍桐不由噎了一下,睁开怀疑的双眼:“炼丹一月,就能炼制八珍丸,属实有些天赋……” “师叔,你可知八珍丸有几种炼法?” 黄苍桐又噎了一下:“有几种?” “九种。” “我竟不知道!”黄苍桐闻言便冷笑:“益气丸有九种炼法,莫非不是得自养真子?现在竟连八珍丸也有9种炼法了?” “无非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罢了。” “……好一个举一反三!好一个天纵之才!”黄苍桐怒极反笑:“丁牛,口说无凭,今日你就在此地炼制八珍丸,九种炼法!若是你胡吹大气,定将你打出五百年堂,以后再让我在蛟龙峰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哦,那就请师叔指点一二。” 丁牛知道不露出真本事,无法使人信服,当即取出流金炉,灌入真气使其变大,先说一句: “此炉做的不好。” “……”黄苍桐听了这一句,差点背过气去,斜月山的法器丹炉,正是他们蛟龙峰打造的,而大众款的流金炉,正是出自黄苍桐的设计,这一句,已经触到了他脸面。 黄苍桐当即就不好了。 暗室中偷看的女子,听了这一句,也暗暗焦急,这个丁牛,真是口无遮拦,等下要是父亲要打死他,自己究竟拦是不拦?还是冲出去落井下石,跟父亲一起杀人灭口? 黄苍桐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口气从牙根挤出: “这炉……哪里不好了?” 丁牛察言观色,顿时知道自己惹到了他,暗想这炉就是你做的?这就巧了! 近来,他本就想装比、立范、冲名声,要是黄苍桐给他背书,效果事半功倍。 丁牛只当不知道,拿出浑身解数应对,继续说道:“服食灵丹、金丹,要符合六律,天地规律,才能效果最佳,自然炼丹的鼎器也要如此,易者日月也!” “哦。” “所以鼎器要有三足,而流金炉却是四足,这个不好。” 黄苍桐问:“三足,有什么说法?” “乃是天地人三才,对应三足!故而鼎炉也要四寸之高,流金炉却差了一点。” 黄苍桐脸色难看:“四寸,又有什么讲究?” “乃是四季。” “还有别的吗?” “炉深要八寸,开门要八门,流金炉都是不对。” 黄苍桐想要冷笑,一时竟笑不出来,听他这么讲究,有理有据,越看流金炉,越觉得有些不合眼了: “八寸八门,那是什么意思?” “八节二十四气,所以炉深八寸,”丁牛道:“一气,二体,三类,四物,五声,六律,七音,八风,这就要开八门通风。” 黄苍桐张了张嘴,心道好小子,这格调……你竟比我还会牵强附会! 他怀疑问道:“这样的丹炉,炼出的丹药会更好?” “会更好吃。” “……这是什么道理?” “师叔,要是你用破锅烂锅煮菜,烧出来的菜一半焦一半生的,你说好不好吃?” ……黄苍桐听了这个比喻差点倒了,因为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做过菜煮过饭,这让他如何反驳? 一时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以后或许可以试试……不过事关脸面,他也不能轻易露拙,避开不谈,而是问道: “之前你用的流金炉炼丹?” “不错。” “你另一个三足四寸八门炼丹炉拿出来瞧瞧。” “这个拿不出来。” “嗯?没有?”黄苍桐立刻抓到错处,反手一击:“你既然没有,哪里分得出好坏!差点让你唬了!丁牛,你哄骗师长,今天我就要教训你……” “师叔,人为丹炉,弟子天生就是三足八门炼丹炉,身材比例完美符合,乃是内丹、外丹同练,互相应证,这才能够区分。” “……”黄苍梧问:“你不是四足?” “弟子人立而起,就是三足,爬虫走兽,才是四足、多足,所以它们的丹道,总是容易凝成外丹,比之我们却是走错了练气之路,就是这样缘故。” 黄苍桐蹙眉:“人立而起,不是二足?” “师叔,您再想想。” “……”黄苍桐一念之下,顿时无语了。 暗室内的女子,心里想着,人怎么会是三足?人哪有第三条腿? 片刻之后,却是脸红起来,暗暗羞恼,这个牛真子,竟在自己父亲面前,也开这种玩笑! 奇怪的是,父亲竟也不教训他,面色古怪。 气氛有些尴尬。 第三十八章 我正欲指点你一番 黄苍桐咳嗽一声,就此揭过这个话题:“不管你什么鼎,炼出八珍丸来,算你过关,炼不出,我仍不饶你!” “是。” 丁牛开炉炼丹,一丝不苟。 黄苍桐观察片刻,见他只是干烧,不由奇怪:“还不就此炼丹?你有很多真气浪费?” “师叔,我真气雄厚,不必担心,而这一步叫做文火干烧,绝不用药。” ……你怎么有这么多讲究?这炼丹炼的,跟念诵师门宝诰一般规矩多! 黄苍桐心想着,却也不再轻易点评,插嘴,谁知道这小子能讲出什么!自己接不上,就是丢脸。 等丁牛终于下料,黄苍桐便聚精会神,想要抓到他的错处。 不料此子用料下料,手法老道,用量精准,时机无错,火候控制恰到好处,虽然又有什么七返九转、三侯采药的讲究,但整个过程也是丝滑平顺,没有一点错处。 退火采药,落出来的八珍丸,一共是18粒,算是高产,个个颗粒饱满,晶莹剔透,异香扑鼻,肉眼一看,就知道是优品。 黄苍桐捻起一粒入嘴,入口即化、满口生津,一股十足的灵气直冲四肢百骸,令人精神振奋。 这样的丹丸,就算最严苛的品丹师,也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黄苍桐嘴里是甜的,心中却是苦了起来,忽然之间便有些苦涩、吃味: 风云龙那老小子,竟被他捡到这样一个好徒弟! 寻常弟子有半年益气丸炼制的基础打底,懂药性,控火候、抓时间,才敢入手八珍丸的炼制,一般而言也需要孰能生巧,此人一个月炼成八珍丸,品相如此之好,可见天赋。 风云龙那么一个炼丹低手,真是孬田种出了好瓜! 他看着丁牛,神色不定。 丁牛再演练高效法、多粒法等等,黄苍桐不声不响,继续看着。 整个炼器室,仅有猛火灼烧,开炉关炉,开门取风的动静,渐渐满堂香气扑鼻。 不知不觉,在这炼器室内,过了五六个时辰。 一炉炉的八珍丸出炉,无有差错。 黄苍桐只看了两炉,就知道丁牛不是在吹嘘,心中五味陈杂。 第三炉,第四炉……只是惯性看着,一炉接一炉,竟丝毫不费力气,黄苍桐心想,此人真气竟如此雄厚?这就是螭龙变有了一定火候。 想到传闻,此人得了一颗鱼精内丹吸收了,螭龙变修炼比正常弟子精深倒也正常,不知道其他三变的修为如何? 这么一想,便留了心。 身法、气力,不动手不好判断,而蛟龙变的境界,看体型、看动态,也能分辨一二。 黄苍桐再仔细观察,此人裸露的手足,动静之间的形态。 留心一看,好家伙! 肌肤鳞起,犹如鱼鳞,劲道变化之间如刀片转动,蕴含规律。 旁人一看,只以为此人吸收鱼精内丹,是半人半妖之身,这才修炼出鱼鳞状,脸也成了半人半鱼,斜月山凶丑第一。 但是黄苍桐看不出不同,此人用力之后鳞起之形,也不是鲤鱼的圆鳞状,而是中凸微微成脊,十分细密。 这是什么?是鱼龙变,龙之鳞! 黄苍桐暗暗心惊,不谈异相,这是蛟龙变快接近精通的境界了,等达到精通境界,此人变化为龙相,凶猛再添威严,是最恶的时候。 反倒到得圆满境界,便返璞归真,身上再无一点异样,与常人无异。 此人才入门多久,就有这般功力?黄苍桐想到,即便是天纵之才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他们蛟龙峰上弟子,精通横练功夫,蛟龙变也是斜月山综合最强,有没有这样修为的弟子? 有,还不少。 有没有像这般修炼一个月,就达到如此境界的弟子? 从无。 黄苍梧想着,心中更加泛酸:风云龙这老小子,还真有名堂,不务正业,炼丹稀松,反倒是横练功夫一绝,教出弟子的横练比他们蛟龙峰还强横! 最可气的是,凭白竟给他捡了如此一块美玉! 黄苍桐,忽然手痒起来。 “丁牛,你真气雄厚,螭龙变可见有了火候,来,让师叔看看,你现在有几分功力!” “……不炼丹了?” “炼什么!”黄苍桐喝了一声:“修为才是练气根本,炼什么丹!来,你放手攻我,你要是打不好,我定不饶你!” “……” 丁牛也想试试,霸者境的练气士有多厉害,有此机会,毫不拖泥带水。 收丹收炉,提起拳脚,上前就是一个狠辣无礼的凤眼钻! 啪! 黄苍梧只是轻轻拍过,挡住一击,对方一击力道,当得起神力两字,在武夫境,也很是难得,虬龙变的火候也不错。 啪啪啪啪!拳脚连续相交,爆发脆响,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三十六手,全是丁牛在攻。 丁牛施展开来,身法如波浪,变化似龙形,吞吐浮沉,闪展腾挪,行动敏捷,显出身法不俗。 黄苍桐不由点头,应龙变的境界也不低。 他稍加一点力,丁牛便感觉四周元气如同凝结,令他行动如同陷入泥潭。 这是霸者境的号令元气。 黄苍梧再拍一掌,轻描淡写,但在丁牛眼中,如同泰山压顶。 丁牛神发双眼,灵藏天庭,周身天地元气顿时失了他的踪迹,一消一现,电光火石的短暂功夫,丁牛脱离束缚。 黄苍桐眼睛一亮:“钻地泥龙?哪里走!” 这一掌继续压下,起了八种变化,任由丁牛身法滑溜,仍旧脱不开他的五指山!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破!”丁牛立刻提气,腹中一股鱼相丹气上提,力发万钧! 水波炸裂,虎啸龙吟! 急如暴雨狂风起,千百道拳影同时迎上泰山,如同开山的炸药: 崩崩崩崩! 将泰山的落势阻的一阻。 窜蹦跳跃如潜蛟行空,扭拧折叠如黄龙滚地。 简单讲,就是趁机一个驴打滚。 脱离了黄苍桐的掌势。 丁牛大口喘气,这一停下,浑身汗如浆下,真气全空。 刚才一下全力爆发,蓝条空了。 黄苍桐目光如电,追踪而来,丁牛连忙道:“师叔!厉害了!” “……哦,你也不错。”黄苍桐收起手掌放在背后,手心微微抽搐: “抢掌、快肘,大闭、埋伏,招式弓马,很是精熟,阴……阳结合,练的不错。” 丁牛马上起身见礼:“既如此,应该是过关了,弟子先告辞。” “……你这就走了?”黄苍桐正兴起好为人师的念头,见状十分不满。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弟子早起练功的时间,不敢有一日懈怠。” 黄苍桐似笑非笑:“哦,我正欲指点你一番,不如你今日晨练就算了。” “弟子练功之时,还有一名陪练,却不好放她鸽子。” 鸽子又是什么?黄苍桐问:“陪练?你那陪练,比之我又如何?何必舍近求远。” “那家伙武功稀疏平常,不过做兄弟在心中,师叔指点我,就如同我去指点她,我如果不去,她一定很失望。”丁牛不肯留下,刚才使尽全力,用了点狠辣的招式,看黄苍桐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留下等着挨打吗? 你要溜,我也很失望! 黄苍桐运气揉过掌心,消解一点疼痛,脸上笑的很宽宏大度:“做人有道义是好事,既如此,你就去吧,明天再来这里,《梦溪手谈丹方》的用料,我琢磨一下。” 丁牛大喜:“多谢师叔!” 黄苍桐笑呵呵道:“不必多谢,我与风长老也是多年故交了,以后你多来蛟龙峰走动,不要让两家的情分淡去了,知道吗?” “……弟子明白!明日再来拜访!” 等丁牛离开,女子迫不及待从暗室冲出:“父亲,你怎么不揍他满头包!” 黄苍桐哼了一声:“……我霸者境修为欺负他一个武夫境?像什么话!” “哦。”女子眼睛一转,又问:“丁牛修为如何?” 黄苍桐嘴里还酸着:“还行。” “比之我呢?” “问这个做什么?” “门内总有些各峰比试,如果我遇到他,定要把他打的满头包!” “……你以后遇上他,一定要小心。”黄苍桐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却也要劝她收起轻视之心,不然以后定吃大亏, “此人出招有正有邪,时堂正,时阴险,就连我在刚才都吃了小亏……竟给他逃出去,趁机溜了!” 在女儿面前,也没什么好瞒的。 女子大吃一惊:“怎么会?他何时这么厉害?” “刚才我用了点法力,泰山压顶准备杀杀他的傲气,不料气机感应下,此人察觉到危险,方才挡我一击,用尽全力,青龙拳、火龙拳、金龙拳、龙形拳等各种变化,不知道怎么就融会贯通,他的打法不拘一格,等他将来晋入先天境,以气御招,一拳打出就是千百龙劲,连我要收拾他,都有些难办。” 女子眨了眨眼,心中疑惑,有这么厉害? 黄苍桐又点评几句,女子看看时间,也来告辞: “父亲,我也去练功了。” “好!”黄苍桐道:“螭龙峰出了这么一个丁牛,要起势,栖儿,你也要努力修炼,不要让我们蛟龙峰被比下去,知道吗?” “是,父亲!” 第三十九章 如何把这厮赚上蛟龙峰 黄栖回应着,一颗心早跑到了对面的螭龙峰。 一路过去,是又羞又气,气的是照父亲所说,丁牛修为高于她,那跟她对练的时候,岂不是收了力?那个货喜欢挨打? 黄栖想到那人的德行,顿时想到,如果自己打不过丁牛,不能捶他出气,还会不会每天过去找他对练? 那是定然不会了,又打不过他,又要被他的气的够呛,此人又难看的很,谁去? 那么,不对练,丁牛岂不是不能趁对练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丁牛亏了呀! 黄栖一想,顿时呸了一声! 又羞又恼,丁牛,你这好色之徒! 亏得自己听到他要按时赴约,还暗赞此人,没想到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此去螭龙峰,定要捶他一顿狠的! 捶完,就再也不去了! 至于打不打得过?那自然是打得过的,黄栖心想,丁牛如此龌龊,敢打赢自己么! 就将计就计,最后打他一顿!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上了螭龙峰,到了山腰的悬崖,从林中望去,那人腾挪转动,一丝不苟。 黄栖看他如此努力,也不由佩服,不过片刻就狠狠对自己道:黄栖啊黄栖,你对这个王八蛋是有一点点欣赏,但是,他如此龌龊,实在可恶! 正想着,对面动静便停了,显然是发现了她。 “师侄,你来了!”只见那人负手而立,极有宗师气度:“不如我们来玩点新鲜花样。” “什么意思?” “今天不武斗,文斗!” 文斗?片刻之后,黄栖就窥破了他的心思,她的父亲一掌把丁牛的真气耗尽,这家伙恐怕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黄栖又好气又好笑,狗东西不知道底细泄露了,还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不过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来赴约,倒也是……还想耍花样! “如何?” “不如何!”黄栖哪能让他逃过去?不由分说,上前猛攻。 丁牛暗叫一声苦,打起精神应付,不料才接几招,发现有些轻松。 面对过黄苍桐的杀招,此女对他的压力,只像清风拂面,游斗之间,真气还缓缓回复。 黄栖攻了几招,发现他一改以前大开大合的路数,开始游斗,气道: “躲什么躲!” “你又能奈我何?” 激斗数百招,黄栖的确对他无可奈何。 而丁牛此时,便发现此女对他的武功促进,效果微乎其微了。 黄苍梧一掌,效果强过与她对招太多。 这么一看,自己与此女与练功上的缘分怕是尽了。 到这时,黄栖便也发现,果然如同父亲所说,丁牛的修为已超过她。 丁牛退后,看上去也是心事重重。 黄栖冷笑:“牛真子,出息了,今日竟能跟我斗个平手,突然间变得这般强?” “今日忽然厚积薄发,你不会懂的。” “……看来你的修为已经赶上我。”黄栖问:“万一以后我打不过你,你会怎么办?” 丁牛艰难道:“师侄,别怪我太坦白,你已经打不过我了,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什么意思?” “没想到我进步这么快,打不过你之前,我还能一心一意把你当兄弟,现在我打的过你,一想到能对你为所欲为,我就很难不把你当一个漂亮的女子。” “……禽兽!” “对不起,我忍不住。”丁牛挥挥手:“走吧,以后别来了,乱我道心。” “……”黄栖看着他走远,气得双眼金星直冒: 丁牛,欺人太甚! 咱们走着瞧! 忍不住这三字,太具攻击性,换个脸皮薄一点的女子,再听到为所欲为这个词,怕是以后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而如此这般说出,乃是勿谓言之不预也,既夸了她的美貌,又表明自己持身守正,是一个君子,发乎情止乎理。 要是再来,摸了就摸了,是你自己送上门,等于默认。 进可攻,退可守。 若不是黄栖知道了此人突然修为大涨的前因后果,还真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她前后一想,便明白此人心思! 此人真想甩了她! 黄栖不由十分胸闷: 好一个牛真子,你前段时间进步这般快,难道不是我与你陪练的缘故? 现在遇见个比自己强的对练,就过河拆桥,找那人去了? 即便那人是自己父亲,黄栖也很是吃味。 丁牛,负心贼!我岂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另一边,丁牛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已制定了一条康庄大道: 今后炼丹同时神游,锻炼肌肉记忆,闭着眼睛都能炼出好丹,同时神游在黄粱图内挑战各处道观、仙山磨练武功,作为积蓄,再时不时向黄苍桐讨教,于危险压力之下消化积蓄,转化为修为实力,一定会进步飞快。 找老师风云龙对练就差点意思,没那一股子杀气,不够刺激,黄苍桐却不一样,丁牛能很清晰感觉到,这一位师叔出招又凶又狠,很想揍自己一顿。 借此磨炼,效果一定不错。 他连吃了几粒八珍丸,补充真气,先去风云龙处汇报一番修为进展,然后讨点好处,请教问题,再拆解对练消化所得。 末了,去丹方堂上交黄粱图炼丹小工炼好的益气丸,再去丹药房领取例事炼制益气丸所需原料,同时用师门贡献换一些炼制八珍丸的材料。 黄粱图内,能够炼制八珍丸的炼丹工也得开始招募,以后慢慢就是用八珍丸来刷师门贡献。 做完这些,接下来一天就在丹房炼丹、神游黄粱图挑战之中度过。 到了第二天,丁牛按照约定,再上蛟龙峰,这一趟已是轻车熟路。 到了五百年堂找到黄苍桐,因有事先招呼,丁牛一路畅通无阻,轻易进了去,发现黄苍桐在炼器室内,正在锻造。 一口三足四寸八门的鼎炉。 黄苍桐没有避讳,见到丁牛玩味的眼神,开口就是呵斥: “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哄骗我?我便照你的说法,锻出这样一个鼎炉来,若是炼丹不好用,定不饶你!” “若是好用,师叔能送我一个吗?” “师门法器,是说送就能送的吗?”黄苍桐义正言辞:“你先积功,有足够师门贡献,丹炉也是能换的!” “哦。” 黄苍桐先把丹炉收了,拿出一张丹方交给他:“《梦溪手谈丹方》所需的材料我已列出,你可以先试试,若是有什么差错,再来找我。” 丁牛接过看了起来,与金石公列出的材料大差不差,只有两味不同,当然,是没有用量、炼制手法的,这一些,黄粱图内金石公已经开炉炼成了金石丸,丁牛已经学来,也没问题。 见丁牛还不走,黄苍桐问:“有什么问题?” 丁牛就两味不同的用料提出疑问:“师叔,这两味药,能不能用之于阳?” 黄苍桐蹙眉:“何解?” “用于保持平衡,我看这些金石药材,以阴性居多。” “法阴阳,夺造化,炼丹如人。”黄苍桐再看丹方,细算:“确实是阴盛阳衰了一些,看来这丹方,有些错误……你觉得应换这两样材料,换什么?是什么原因?” 丁牛回答:“丹方中所说丹母丹父,可能不是汞与铅。” “哦,铅汞为丹之父母,这是常识。” “弟子认为,《梦溪手谈丹方》为古代丹方,未必就以现在的常识为常识。” 黄苍桐听了,心中一跳,他忽然想到,远古之时的丹道,不是现在的铅汞派,而是金砂派,那时候的炼丹之父母,是黄金白银,如果把铅汞换成黄金、白银,那么就是将两味阴药,换成了阳药,这个丹方,便肉眼可见地阴阳平衡。 再看新成的用料,便很有章法。 黄苍桐立刻醒悟,却是他一时被经验蒙蔽,失了考究。 黄苍桐再看丁牛,便极具深意:“丁牛,风长老于炼丹一途没什么造诣,你倒是懂得不少。” “弟子颇有天赋的,也肯学习。” “……的确不错。以后我去螭龙峰炼丹,你过来打下手。” “……是!其实弟子于炼器方面,也颇有天赋。” “……滚!” “……是!” 丁牛离开,黄苍桐便琢磨,如何把这丁牛搞上蛟龙峰来,做成自己的弟子,此消彼长,蛟龙峰还不就此起飞?而风云龙那个老不死的,把持着这样一个炼丹天才,无疑是暴殄天物,浪费! 第四十章 我要开始装B比了 黄苍桐正想着,便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怒气冲冲闯进来: “……栖儿,怎么了?” “父亲!” 黄栖今日忍着没去螭龙峰找丁牛对练,不知怎么的,浑身都不爽利,再看到丁牛又来向父亲讨教,离开时一脸的高兴,所获颇丰的样子,她便烦闷的无以复加。 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竟然过得这般如意,还有天理吗? 她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父亲,我最近修为进步缓慢,似乎有一种瓶颈阻碍,还请父亲指点!” 黄苍桐呵呵一笑:“这有何难?” 两人便教授拆招,但是练了片刻,黄栖仍说不得其法。 “为何丁牛能在父亲手下突破,我却不行?难道父亲偏袒丁牛?” “……”黄苍桐不由苦笑,自然明白原因。 他对丁牛,想狠一点打就打狠一点,毫无负担,昨日是真想揍他一顿,丁牛那小子借此压力突破,但是对宝贝女儿,他如何下得了狠手? 真拍下去打伤了,不仅自己过不去,夫人那边,更别想过关了。 不仅是他,这满蛟龙峰上下,敢对他这个女儿下狠手的,也找不出来。 黄栖见铺垫的差不多,便说道:“丁牛修为不差,还超过我一点,我要是能跟他对练……” “……胡闹!”黄苍桐想都没想,斥道:“这蛟龙峰满山的弟子,你找哪个对练不成?” “蛟龙峰的这些人,打不过我的,打起来没意思,打了他们几顿,见了我就躲!打的过的我都让着我,更没意思,我能找谁对练?”黄栖气道:“我修为长进慢,还不是怪爹爹!” “……这……这怪我什么?” “怪爹爹太厉害!” 黄苍桐一张冷脸如同老树开花,眉开眼笑,宠溺说道:“哈哈哈,栖儿,是为父错了,我听你的,就让丁牛给你陪练,就怕这小子知道你是我女儿,也不敢出手了。” “若是他不敢,爹爹就不要教他丹道这些,丁牛还不服软吗?” “哼,丁牛这小子,脸皮厚的很,他定会死乞百赖。”黄苍桐一琢磨,也认为此事可成,丁牛修为与黄栖相近,正适合对练,最妙的是长得丑恶…… 哪个少女不怀春,看着亭亭玉立,出落如同山中鲜花的女儿,要是对练是个长得英俊潇洒的,他也放心不下,丁牛这丑货,倒也合适。 如此一想,黄苍桐便同意了,黄栖见此,得意地离开,想着接下来,如何整治丁牛。 另一边丁牛拿到丹方,兴冲冲跑去青丹院找养真子。 他早发了飞符传讯,到的时候,养丹五杰都在,让丁牛意外的是,八王孙也在。 丁牛不由多看养真子一眼,他最近跟八王孙走得很近。 养真子也不瞒他,说道:“牛真子,我们应八王孙之邀,准备下月去寒老城走一趟,你去不去啊?” “去做什么?”丁牛明知故问。 “入定打坐,瞬息之间已是沧海桑田,元神飞遁,混沌之中见证三生万物。”养真子笑:“闲来行走,点化人间!” “好一个点化人间。”八王孙笑:“此去寒老城,见一番人间风物,也是极好的。” 余人皆赞:“同去,同去。” 众人极力邀请:“牛真子,你如今脱胎换骨,光宗耀祖了,不想回家乡看看吗?” “不错,明年二月之后,你我养丹六杰,再想找个机会结伴而行,怕是难咯!” “如何难了?” “牛真子得神仙美眷,以后赌书泼茶,到时还记得我等兄弟?” “哎呀,可惜可惜。” 见他们取笑,知道是为八王孙做说客,不过并不令人厌烦。 丁牛算算时间,虽提早一些,但他的确要出山准备一些东西,这些朋友都是以后支持他做掌门的臂助,也不好十分拂了他们面子。 不过去寒老城,还是得注意名分,为长远计。 以后争夺掌门之位的时候,一定要资历清白的,竞争对手以后提起这事,也抓不住把柄。 丁牛顿时哈哈一笑:“几位师兄提醒了我,提到寒老城,提到家乡,我便想到一物。” 养真子问:“是什么?” “乃是家乡之风之水。” “……有什么说法?” “我在外门弟子之时,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做炼丹之用,后来自己学会了炼丹,却发现蛟龙峰上的风太硬,水太冷,炼出来的丹药又硬又寒。应龙峰的风呢?又太滑,水太腻,炼出来的丹药又滑又腻,不太爽利,而我们螭龙峰的风呢?烟火气稍重。” “……”众人觉得,此人说的煞有介事,但是否有些夸张了? 丁牛接着道:“斜月山五峰,风与水,各有长短,炼出来的丹却不是我心中最佳,我便想,哪里的风与晨露,炼出来的丹,能聊表我一片寸心,为掌教师尊献礼?” “师兄提醒,便想到家乡之风,家乡之水融入其中,虽然炼出的祝寿丹未必尽善尽美,但是能表我心意。” “……原来是这样嘛。”养真子等人听了,恍然大悟。 养真子等人听完,又觉得此人,似乎真在为华诞宴精心准备,华诞宴上,哪个弟子不想在为掌教师尊拜寿的环节上,献出独一无二、引人关注的寿礼,展现本事,在斜月山所有人以及众多来宾面前大放光彩? 况且此次献礼,亦关乎华诞宴上的席位。 他们螭龙峰的人,炼祝寿丹献上,本是拿手好戏,看家本领。 养真子等人,本也是有炼丹打算的。 养真子第一个叫好:“师弟,你的想法不错,此去寒老城,采风炼丹,为华诞宴故!” 八王孙第一个回过味来:“丁师兄一片孝心,令人叹服,以家乡风、家乡水炼丹,如此有心,便是其他师兄、师姐们知道了,也会大受启发。” 这意思是,要给他宣传一下,他此去寒老城的原因,绝不是携私报复,跟黄家有仇,而是为了孝敬掌教师尊的缘故。 丁牛见他如此知情识趣,路都给他铺好了,这一下,就是师出有名,旁人要借此攻击他,却是办不到了。 两人各自心领神会,丁牛便道:“师兄们出发,叫上我就成……现在我已去请教来《梦溪手谈丹方》所需材料,想在今日与师兄们同炼。” “风云龙师叔,原来也有这样的炼丹造诣。”养真子等人哈哈一笑:“师弟,我还以为你会来请教我们呢。” 丁牛实话实说:“倒不是老师教的,而是请教的黄苍桐师叔,材料应该不错。” “……黄苍桐师叔?莫非不是蛟龙峰的黄苍桐师叔?” “正是。” “……” “师弟与蛟龙峰居然还有联系。” “哎呀,难道得罪一个黄天华,蛟龙峰就上不去了?瞧你这话说的!” 八王孙眼神灼灼:“黄天华师兄,还代表不了蛟龙峰!” “不错!” “黄苍桐师叔丹器双绝,造诣深厚,定不会错的。”养真子招呼众人:“不说别的了,我们炼丹为主。黄苍桐师叔虽然不差,但我师尊也是丹道圣手,我也请教来了丹方,你们呢?” “谁还没个师尊?” “好!那咱们养丹六杰,就在此地炼丹,就梦溪丸切磋一番!” 封真子摩拳擦掌:“来啊,正合我意!” 浪真子先浪笑一声:“这养丹六杰之首,今日恐怕要落入我手了。” 大家都是爱好炼丹之人,顿时抛下别样的心思,研究起自己的丹方,做起准备。 八王孙也在看着,心思却不在这里。 此去寒老城,他找来帮手的除了养丹六杰,还有其他人,虬龙峰不必多说,师长、师兄们都是大力支持,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力士。 应龙峰也还顺利,找到一些精干的师兄弟,都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到了军阵之中是斥候的好手。 螭龙峰有了养丹六杰还有另外几人,炼丹制药,后备供应。 唯有在蛟龙峰寻求帮手,却有些困难,蛟龙峰黄苍梧一脉势大,蛟龙峰的其他师兄们,便有些避嫌了,他打听到,已经有一批蛟龙峰的弟子下山,前往了金溪镇帮忙,黄天华的手脚,并不比他慢。 实际上,这些师兄弟愿意下山帮他,并不是帮他去对付金溪镇的镇守一家,而是因为寒老城原本是老国领土,被赵国、寒国联手胁迫之下,被迫转手给了赵国,是前线之地,他们此去主要是防止老国反扑,坐镇边关。 这一点,斜月山也是支持,是弟子们历练的一部分,他的招揽,也能如此顺利。 而对付金溪镇镇守府,明面上根本不能说。 除了虬龙峰的心腹,其他峰的这些师兄弟不像丁牛,对镇守府多多少少带点私人恩怨,因此八王孙对于丁牛,是格外的上心,这是天然的盟友。 在他眼中,丁牛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风云龙长老,年轻时是真龙九俊之一,资历深厚;他的朋友有养丹五杰,交游广阔,还有一些螭龙峰的外门弟子与他为善,也是潜力;同时,他还跟南海派有关系,是南海派的女婿,据说岷山大师兄周子正,也是他的好友,还有东渔派等…… 一人牵朋友,朋友牵朋友,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八王孙盘算一番,也是暗暗心惊,此人才上山两月不到,就有了这么多关系,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四十一章 最后时刻猛的相合 这时候,丁牛等人,已经就梦溪丸的用量、炼制手法讨论开,八王孙知情识趣: “所用之材料,我一力承担,师兄们尽管尝试便是。” 众人没有推脱,当场开炉炼丹,第一手,自然是养真子主手,旁人旁观,观摩。 这种没有炼制手法、用量的丹方,如何炼制靠经验、靠蒙,开炉之前先算配比,对阴阳,还得是对材料药性、药理、特性、中途变化等研究颇深,同时操控自己的炼丹炉要如指臂使,对自己的真气、法力控制得炉火纯青,才能举重若轻地投料,烧制,控火。 不出意外,第一炉很快废了,散发出袅袅的毒气。 众人散在一旁,躲避毒烟,养真子灰头土脸:“可恶啊!” “封真子,你来!” 封真子上前,却不是用养真子的比例和烧制手法,用的自己配的一套。 上去之前,还念念有词一番。 不出意外,丹药全烧成了粉末状,并且毒烟比养真子的还大,众人便知道,此人又添了什么不知名的材料,导致毒性大增了。 “……草植丹烧成粉末也就算了,金石丹你也能烧成粉末?” “哎,我放火时请的无私老祖,他老人家火力凶猛,我又能怎么办呢!” “……”事关无私老祖,众人便闭了嘴,不敢多说,接下来浪真子上了,此人一配料,众人便大惊失色: “浪真子,这金石丹,你加那料做什么?你想做成虎狼之药?” “我配这药量,乃是举阳升天,你们懂个屁啊!”浪真子宣扬自己的理念:“举凡金石入药,都有壮阳之功,此丹入了这么多金石,不是虎狼之药是什么?梦溪梦溪,梦溪定是一位可爱的女子吧!诸位,看我手段!” ……这样仙门级别的理解,真是骇人听闻! 众人再远离几步,纷纷捂上口鼻。 没过多久,就见浪真子炼的满脸坨红,头上蒸汽袅袅,看他娇喘连连,显然是中了招。 众人连忙将他拉开,浪真子直喘粗气:“啊呀!啊呀!猛啊!太猛了!养兄……” “滚!” 众人灭丹的灭丹,浇水的浇水,喂药的喂药,断不能让他在此地发骚。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却见负责灭丹一人在浪真子丹炉之前猛嗅,满脸沉思。 “……举真子?你怎么了?你也中招了?” “中招就好了。”举真子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就连浪兄这么猛的春石之毒,我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养兄,你那九转金丹诀,肯定是不对的。” “……炼丹就炼丹,好端端的扯什么,说九转金丹诀做什么!” “哎,哎!”轮到举真子开炉炼丹,此人一边炼,一边叹气,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快就炸了炉,别人吓了一跳大跳,他还在那儿叹气。 大伙先教训……开导了他一番,大伙连连保证治好他的不举之症,这才把他哄好。 紧接着是苦真子上前,先苦着脸说道:“我胆囊之伤还没痊愈,不知道炼不炼得这一方丹,养兄……” 养真子恼羞成怒:“……我赔你一个胆!快炼快炼,这么多话!” 最终苦真子没有炼好,怀疑是胆囊的问题: “刚才下料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胆为中正之官,没痊愈决断就慢了,我……苦啊!” “……” 接下来就轮到丁牛,养真子忙道:“师弟,闭嘴!你什么都不准说,就炼!炼!” 众人对他不抱希望,他虽然天赋、刻苦还行,得到大家认可,但是也就炼了一个多月的益气丹……他们都失败了,更没指望他能炼制出来。 封真子、浪真子等人先给丁牛打气:“师弟,好好炼就成了,找找经验。” 丁牛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称量药材分量,分门别类一一摆好,脑中先再过了一遍金石公炼药的流程。 养真子看着,赞道:“有模有样……” 丁牛骤然开火! 喷! 真气猛灌,一开始就是全力,流金炉很快烧的灼热,众人一见都惊讶,一来就快火猛攻? 这样炼法,就讲一个快字,中间不停,显然是心中有定案了。 众人便不再说话,凝神观看。 真气催动的火力在炉腔里面起着小的爆炸,出气门腾腾冒着烟气,水气,采风瓶之中的各色晚风不断灌入,火焰越烈。 金石之料在火焰之中液化,成为水滴状,在拉扯之下,蕴含微弱的杂质烧成灰气,也被消除。 作为母坯的黄金液便在炉内滚动起来,缓缓流转。 却见丁牛开始投料,磁石、曾青、丹砂……粗放无比,不假思索,哐哐哐往里面丢,声响不小。 “……师弟用量这么多?” “还行吧?” 众人暗道:你竟是个豪放派的,难怪一个月产益气丸那么多! 金石之料不断液化,结合,分门别类,却是裹成两团,各自旋转,融合,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这就比其他人坚持的时间长了不少。 大伙顿时感觉奇怪,再去细看丹炉之内,养真子仔细分辨,逐渐看出端倪,觉得新奇: “咦?两团丹液,离之真阴,坎之真阳,师弟这样练法,阴阳分离,是想最后再合二为一?真是奇思妙想!” 其余人也看出不同:“不错是不错,最后如何相合?” 丁牛就说道:“最后时刻猛的相合,不就大功告成?” 众人一听顿时激烈反对:“师弟使不得!使不得!若是阴阳不协,丹液要炸!” “你用量如此多,怕是要大爆炸啊!” 浪真子更是哇哇大叫:“师弟,专心炼丹,不要说话!” “……我控制得很好啊?” “哇哇哇,我们养丹六杰里面,有我一个浪的就行了,不能再出第二个,你专心,专心!” 养真子等人不动声色退了两步: “到时各色阳气阴气混杂,同时相合,如何协调?不妥,不妥……” “不然!我认为牛真子此法有可取之道……若是阴阳总量平衡,只需徐徐融之,然而猛的相合肯定是不行……” “这么说来,一开始便要算准阴阳之气的重量。” “如何算的精细?即便有着无穷经验,也是难以算的准,炼丹之法,都是看丹液变化、形态,弱则增,强则减,当机临时缓缓调整,十分精细,不然,把用料全都投入,烧成一炉不就成了?” “正是这个道理。” 八王孙忙问:“丁师兄炼制如此之久,难道是快成了?” 养真子回答:“他这样炼法,不到最后一步,看不出来。” 正讨论激烈,就听丁牛大喊一声:“师兄,我要开始合阴阳了!” “……这么快?师弟可别乱来!”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忙又退三步,八王孙也被他们的言行举止弄的忐忑起来,伸手进入地坤包之中,随时准备擎出防护法器。 噗嗤噗嗤! 噗噗噗噗噗! 流金炉不断发出闷响,爆竹般的连响动,每响一下,就叫人心头跳一下。 丹气喷发如同烧茶的水蒸气,片刻之间,整个丹室便雾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再过片刻,声音便缓缓减慢。 没有爆炸? 众人以法力灌注双目,往中间看去。 只见一颗硕大的丹丸虚浮在丁牛手心,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就成了? 养真子等人张着嘴,面面相觑。 只见丁牛拿起这丹,环顾左右: “师兄,哪个先来尝尝咸淡?” “……师弟,使不得啊!” 众人手忙脚乱,拿过丹来看。 丁牛手上丹丸,大如鸡子。 再看成色,明晃晃、亮堂堂,晶莹剔透,表面纹路如同溪流河水,十分好看,竟与丹方描述的一模一样…… 闻之,没有什么异味,对金石丹而言,难能可贵。 “……竟成了?养兄,你是行家,你觉得如何?” “……一时看不出来。” 养真子看着,心中打鼓。 其他养丹四杰,便纷纷怂恿: “养兄,要不你先吃一下!” 养真子看着其他人不怀好意,大惊:“……师弟吃不得,我就吃得?” “他是武夫境,你是先天境,你命硬一些,死一死又何妨。” “是啊,谁叫你是咱们养丹六杰之首?老大这么好当?” “快吃吧,我们已经备好救命丹药了。” 尤其是举真子和苦真子,拿他当时忽悠他们练九转金丹诀的话来拱火: “养兄,为万世丹方,万死不辞,你难道忘了当时的豪情壮志了吗?” “……竖子……”养真子不再推脱,眼一闭,口一张,咕嘟就把丹丸吞了进去。 浪真子连忙问:“此丹方记载,梦溪丸扶寿固精,益气提神,久服使人耳目聪明,轻身不饥……有没有这些效果?” 养真子闭着眼,默默感受:“有些效果。” “哦?是什么?” “不饥定是真的。”养真子面无表情:“这一丸下去,几个月都消化不得,接下来再也不会肚子饿了。” “……消化不得?” 却听八王孙说道:“诸位师兄,梦溪丸不是这般消化的,养师兄吞的太快,我竟来不及阻止。” “……”养真子一听,差点岔气,腹中一动,便把梦溪丸吐出,落在手中。 众人凑近观察变化:“养兄,你这胃锻炼的不行,丹皮都没化掉。” “……你们倒是行!” “先天境能消化树根竹节,金石还是差一些,说不准霸者境便行,还是咱们修为浅了。” 这时八王孙拿出一本秘录:“这是《熔丹诀》,以真气、法力融丹,化入肌肤,久之便能形成丹甲,如意变化,无坚不摧。” “……这是外用之丹,原来如此。” 第四十二章 一眼法 丁牛听了,有些意外,黄粱图内对金石丸的用法,却不一样,按金石公的说法,是吞丹入腹,缓缓吸收丹中之太阴、太阳、镇星之气,也即吸收日月精华,锻炼、加强“精气神”中的神,神如火,不断壮大,以后以神加持,激发草木飞石都能无坚不摧。 八王孙提供的用法,却是以气勾连丹药,做成如意变化的丹甲,犹如活甲。 两者用法大相径庭,却是两界对同一种真传,后续的理解不同了。 丁牛明白过来。 八王孙把《熔丹诀》交给养真子:“这是使用之法,本就是山上师兄,谁先炼出梦溪丸就赠与谁,只是没想到牛真子师兄,这么快便把梦溪丸炼出,实在是令我大出所料。” “今日我便向其他师兄宣布,此丹已经炼成,后续的事情再做计较。” 此地余人,不仅是他,养真子等人谁不是如此? 众人这时齐看向丁牛,神色各异,现在想来,如同做梦一样:“师弟,真是想不到,我们都失败了,你却一炉便成……” 丁牛点头:“炼这一炉,手感不错。” “这一炉?” “师兄,难道我们这般好丹之人,拿到了新鲜的炼丹之方,不应该先练几手治治手痒?” “……你小子,来之前居然先偷偷练了几手,想要来一鸣惊人是吧!”养真子哈哈一笑:“这一下可给你装到了!” “难怪了。” 众人心想,此人很可能向蛟龙峰黄苍桐师叔请教之时,便已观摩、炼过这丹了。 一想到黄苍桐的名声,按照丹方试出丹方用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偷偷用功,可恶!” “竟故意看我们出丑!师弟,过分了啊!” 丁牛道:“我的确得到正确丹方用量,不过若是我一来就公布炼法,诸位师兄是否会感到索然无味?” “不用说了,现在我便已感觉了然无趣。”养真子摆摆手:“一道好端端的考题,破的如此轻易,最主要不是我破的,无趣,无聊!” “……” 封真子则说道:“炼不炼得成,却是次要的,师弟的手法值得关注,他的阴阳最终相合法,倒是一种新奇的手法,奇怪的是,黄苍桐师叔炼丹向来以最擅临机应变闻名,最近他的手法竟变了么。” “是啊,看师弟的手法粗放的很,而黄苍桐师叔一向精细。” 丁牛正要借此扬名,一步步创造“奇迹”,一步步在众人心中打下炼丹天才的印象:“师兄们为何小瞧我?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这是黄师叔的手法?莫非不能是我自己的?” “……” “这满山之中,一月之内,谁有我炼的益气丹多?若论狂放,我当是第一。”丁牛道:“我曾一炉炼两份益气丹,又何曾对人说过?若不是一炉装不了那么多,三份也是成的。” 养真子急问:“益气丸第10种炼法……如何炼的?” “双份材料,双份火力,两倍的手法,两倍收获。” “……啊呀呀,你才是炼大力丸的,大力出奇迹!” 封真子忙问:“……师弟,双倍火力,如何散郁热、去风邪?” “炉开八门,实在不行,一剑削断炉盖,不用也罢。” “……哇呀呀,你还真是狂放,那丹气不走了么?” “走就走罢,若为了抢下时间,预先加多一点原料,其实走的不是极多。” “……” 浪真子则问:“师弟,你的确狂放,不过若是阴阳不协,再狂放也是无用,你这手法,非得一开始便算准阴阳,请问如何办到?” 养真子等人也赞同:“是啊,归根到底,还是用量问题。” 丁牛便传授经验:“先得出答案,然后炼制过程随便搅一搅就成了。” “……问题是如何先得出答案?” “看一眼,看一眼得出答案。” 什么能量守恒,质量守恒,很难解释,在他命盘之中的牛眼泪之炁,分辨阴阳,也很难解释。 ……养真子等人听了,无言片刻: “师弟这个看一眼,很有讲究,很是令人心烦。” “这等天赋……叫人索然无味……” “无趣,无趣啊,今天,明天,后天都不想炼丹了。” “今日心情疲惫,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回去睡觉了!” “走了,走了。” 这几人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八王孙则笑眯眯地说道:“今日方才得知,丁师兄竟是丹道的奇才,大开眼界啊,这看一眼便算出阴阳,总量!哈,看一眼!来这一趟尽兴了,告辞!” 养真子走不了,家在这,拉过丁牛,把《熔丹诀》交给他,下逐客令: “走罢,快走,我要闭门了,今日这养丹六杰之首,做的真没意思。” “……” 丁牛只得回家,到了丹房之中,先将《熔丹诀》、丹方用量抄录5份,飞符传给养真子等五人。 养真子等人在府中,这时候已丹火冲天,一个个在埋头苦炼梦溪丸,分别收到丁牛的飞符,个个大笑,飞快收下,嘴中却含笑嘀咕着:“哎呀这个丁师弟,真是的,这不是乱我道心!” “这个看一眼,是真学不了……咦,丹方也是不同的,差了两味,还得先用自己的方法试试。” “能不能把丹方改进一下,多几种炼法呢?” …… 这几人各自按自己的方式炼丹不提,单说八王孙回到虬龙峰之中,就给丁牛发来飞符,言明需要梦溪丸千丸以上,越多越好,用于列装王府亲兵。 八王孙对梦溪丸的用法,是外用之丹,熔成与肌肤相合、能够被肌肤吸收、覆盖身体的丹甲。 这样一看,八王孙用意明显。 蛟龙峰擅做活甲,可惜蛟龙峰支持黄天华,不支持他,他就找人弄出丹甲,针锋相对。 对丁牛而言,他需要的是梦溪丸或者说金石丸之中蕴含的日月精华,用以养神,与八王孙的需求,没有冲突。 他立刻接下订单,飞符传讯。 过不多久,就有虬龙峰的外门弟子前来拜访,随后浩浩荡荡的黄金、白银、丹砂等物运送上门,分门别类。 丁牛门前,甚为喧嚣。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令人好奇,见到的人都要打听一句: “师兄们一向在虬龙峰修炼,突然这么多人来螭龙峰做什么?” 打听的都能听到一句回复: “我们八王孙遍寻炼丹高手,希望还原一件古丹方,不料满山师兄,竟是牛真子第一个做出来,你们螭龙峰上的牛真子真是了不得,这不,我们不是找他来炼丹了吗?” “……牛真子,他竟这么厉害!” 第一个炼出梦溪丸,实质上的好处也来了: 八王孙的交情、炼丹的报酬,还有名声的传播……一系列的好处纷至沓来。 很快斜月山之上,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丁牛是丹道天才,外号“看一眼”的事迹、第一个炼出梦溪丸的消息,便像是风一样传播开来。 风云龙是在外事长老处喝茶品丹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之后高兴地连续两杯: “糟糕了,我这徒弟如此优秀,怕是要被人惦记上了!” 外事长乐呵呵道: “风长老,你这徒弟给你长脸,你自己炼丹一塌糊涂,怎么弟子这般争气?” “我们是无私老祖一脉,这有什么稀奇。” “……呵呵,要没有我,你没这么好运气!今日必须请客!” “这话怎么说的?” “当初要不是我偷偷告诉你青阳郡的使者在哪,你能第一个跑出去?” “那是我自己见机的快,小老儿竟想敲我竹杠?” “哈哈,你啊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此徒儿,后顾无忧。”风云龙眯着眼:“等他成长起来,那一件事,我也能去做了。” 外事长老叹了一声,两人喝着茶,不再说话。 上门打探的消息的人多,丁牛为免麻烦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丹房之中。 在黄粱图内交代一番,随着原材料的到位,金石公便马力全开,炼制起金石丸,与此同时,炼制好的金石丸会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出去。 丁牛拿到金石丸,便运转《熔火诀》,以真气去勾连,慢慢的,命盘之中便发出一股吸力,将金石丹中一缕一缕亮晶晶如同丝线的亮光扯入其中。 这些亮光不是真气、不是灵气,也不是法力,它们向上升腾,汇聚成点点星光,晨光,一个个光点,发光发亮,悬浮在命盘之上,犹如一颗星。 随着得到的金石丸越多,吸收的星光也越多,那一颗星,慢慢成了一片星空。 丁牛默默看着变化,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 精气神三者,他已接触到养神、练气两种,练气,使他成就了命盘,整个人脱胎换骨。 单独是一个命盘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当养神的星光,成为命盘之上的星空,他不由联想到一个是大地,一个是天空。 天、地有了,剩下的一个,不就是人吗? 精气神三者的精,会是什么? 他有着猜测。 随着星空点亮,铺满,亮点之间逐渐产生了勾连,丁牛发现其中两点之间,竟发出点点的紫气,往他命盘之上照射,别样不同。 他的心神一动,循着紫光寻找,随着心神落于命盘,只见两道光芒冲出,犹如剑芒落下,吞吐不定。 两道光芒如剑,一旦出现,星辰之间的紫光便消失了,而两道剑芒吞吐星光,龙光射牛斗之间,与命盘之上的星空交相呼应。 丁牛心中一动,睁开双眼,两道剑光便随着目光,破空而去。 噗嗤! 丹房的木窗沿,便被切进去两道细缝,光凭肉眼观看几乎难以发现,实际上已将其一分两半。 龙光牛斗之剑,眼光杀人! 第四十三章 为他有了出息,而感到激动 金石公的先祖,正是以这种心神秘术,以草木飞石为载体,无坚不摧,闯出没羽箭的名号。 丁牛见此,吸收星光,更加快了速度。 一颗,两颗……很快已经炼制出来的十数颗梦溪丸,都被吸收的一干二净,丁牛再催动真气,配合熔火诀将梦溪丸融化,慢慢将其渗入肌肤…… 微微有些刺痛传来…… 丁牛不由皱眉,接下来,他等了一段时间,将一颗刚出炉的梦溪丸融化,尝试渗入肌肤,同样感觉到刺痛…… 这样看来,倒不是吸收了星光的缘故。 忍着异样的感觉,将这十数颗梦溪丸都吸收在左手部位,丹甲不运用时,手掌手臂表面仍是正常,随后心中一动,整个左手至小臂部分,浮现银鳞盔甲,左手犹如铁铸一般,反射熠熠寒光。 这是另类的活甲。 蛟龙峰的活甲,一体铸造,穿上后犹如长在人体之上的器官,筋肉发力移动,活甲都会产生变化,既提供防护、杀伤,又对行动不会形成阻碍,所以才称为活甲。 而这丹甲,则是渗入肌肤,用时浮现形成保护、加大杀伤,各有优劣。 论综合防护能力,还是蛟龙峰的活甲为优。 灵活是丹甲的优势,不过要存于人的体内,不然一直维持在体表,消耗很大,而丹甲长时间与血肉相融,有异样、塞涩的难受,时间久了,恐怕对身体不利。 练气士追求长生,不太会钟意丹甲这样的防护,应该更喜欢私人订制、造价不菲的活甲。 但是普通武者没有条件得到活甲,丹甲造价相对便宜很多,防护能力比普通盔甲更好,更加灵活、隐秘,轻便,用于争强斗狠,非常有用,很多江湖人士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同样适用于战阵之上的兵将,如果在战场上活不下来,谈将来没有任何意义。 丹甲能大批量炼制,造价相对低廉,这是活甲比不上的优势。 丁牛想到,这一批丹甲送入赵国八王手上,对其实力的增强很明显,那么镇守府也定会知道这个消息。 当黄刚和黄天华得知第一个炼出丹甲的人是他,会不会为他有了出息,而感到激动呢? 想必是会的吧。 丁牛嘿嘿一笑,炼得更加卖力。 到了第二天,丁牛提着几个梦溪丸,前往蛟龙峰拜谢黄苍桐。 炼成梦溪丸,毕竟假借了他的名义,叫这事得以平滑落地。 今日黄苍桐的心情不佳,看到丁牛来了,还提溜着梦溪丸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丁牛第一个炼成梦溪丸的事,他已经知道,还道他一天就找对用量,如此有悟性,自己没看错他。 不料当晚他的胞兄黄苍梧就来找他,跟他说起这件事。 黄苍梧说虬龙峰八王孙得了这一批丹甲,对他的弟子黄天华一家有些不利,而据说这丹甲的用材,还是丁牛请教他黄苍桐而得知云云…… 言里言外,倒叫他有些里外不是人。 黄苍桐这才知道,丁牛问这丹方,是给八王孙炼丹的,要是早知此事,他应该会拒绝掉。 这小子,是故意吗? 不管是不是故意,黄苍桐此时心中极为不爽,越看这小子越觉得面目可憎。 这不,居然还给他送上梦溪丸。 哪壶不开提哪壶! 黄苍桐便冷着脸:“牛真子,昨天好是威风,第一个练成梦溪丸,出了好大的风头,可真为你师父争气!” “……师叔,何出此言呢,弟子能练成梦溪丸,还不是全赖师叔的大恩大德啊!” “……少他娘、的拍马屁!”黄苍桐骂道:“给王八孙炼的?小小年纪,懂得结交权贵了!他一个外门弟子,以后的世俗之人,跟你终究不是一路人!以后少结交狐朋狗友,修道不好好修道,成何体统!” 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丁牛一个劲附和受教:是是是,师叔说的对,都怪八王孙给的太多了…… 末了丁牛小心翼翼问: “师叔,那这梦溪丸要不丢了?” “……丢了?”黄苍桐刚下去的一口气,腾一下又冒出火,紧接着是一顿骂:“你又有多少家资,你是这斜月山巨富?说丢就丢?给我瞧瞧,你炼的怎么样,昨天那些人把你夸出花,就知道吹捧,你要是没炼好,我定不饶你!” 丁牛马上凑上去,一边展示,一边开始比划,讲解:“师叔,我是这么炼的,当时来讲,我看到几位师兄都炼失败了,就想要不换个思路。” 黄苍桐果然感兴趣:“哦,什么思路?” “是这样……” 巴拉巴拉,丁牛开始讲起了心路历程,炼丹时的想法,黄苍桐听着,不时点头,间或插上两句。 丁牛一听,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当时倒是没想到,黄苍桐便说起另外一个差不多的案例。 两人说着说着,居然兴趣昂然,现场演练起来,黄苍桐主手,一边炼制一边讲解,丁牛打下手,时不时点头受教。 好一副师生和谐的温馨场面! 这一幕,可看呆了暗中窥探的黄栖,看得她又气又急: 父亲今早不是说要好好教训一顿这小子,怎么临时又变了卦? 她原本就躲着要看一出好戏,没想到会是这幅场景。 再看两人谈起炼丹投契的模样,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她一下冲了出去,更加气人的事情发生了,两人居然只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叽里咕噜起来。 丁牛说了两句,忽然一个激灵再次转头,黄苍桐便不悦: “牛真子,还不专心!” “……师叔,有人闯进来了!” “哦,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丁牛愣了一下:“师叔,这是您弟子?” “……是。”念头一转,黄苍桐便应下了,也不是骗人,他先停了炼丹,介绍起来:“这是牛真子,这是栖真子,你们认识一下。” 丁牛早就上前,看着得罪不浅的女子,分外头大……讨好道:“原来是栖真子师姐。” 黄栖得意地瞧着他:“你就是牛真子,长得可真难看啊。” “……惭愧。”丁牛抹了把脸:“其实早先的时候,我还长得蛮俊的。” 黄栖嗤之以鼻:“你对俊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丁牛笑:“我觉得师姐挺俊。” “……你!” 黄苍桐看两人自来熟,这都能吵起来,不由咳嗽两声:“认识了,都少说两句,牛真子,我平时忙于炼丹炼器,对你师姐疏于教导了,她的修为进步缓慢,你来了正好,你的修为与她差不多,以后正好可以相互对练,相互印证,知道吗?” 丁牛知道,这事儿绝对是栖真子提出来,不然无缘无故的,干嘛叫他陪练? 蛟龙峰的弟子都死绝了吗? 这个女的想干什么?白嫖我武功? 可恶! 丁牛很不情愿:“师叔,你也知道我手重,要是不小心……” “嗯?你手重,有师叔重吗?” 丁牛只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瞬间凝滞,他身上似被压了万斤重,忙道: “……还是师叔重。” “嗯,对练就好好对练,点到为止,以后伤你师姐一根汗毛,我打断你一条腿,知道吗?”黄苍桐哼道:“跟师叔比手重,你还嫩一些。” ……这打又打不得,还对练个什么?丁牛楞了一下,这屁股歪的,真偏袒您亲弟子啊! 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黄栖趁机道:“师傅,你看他非常隐秘地翻了一下白眼,他还不服!你这般说,牛真子肯定敷衍,以后都会躲着我走,我还不如不找他对练呢!” ……还血口喷人?丁牛一听知道不妙,这女贼在这儿等着他! “哦,还有这事?”黄苍桐口气危险:“如今你真气四阶,也快突破,牛真子若是用心与你对练,今年之内你必有突破,若是不突破,便是他敷衍了。” “那该怎么办?” “我不是他师傅,对他也无可奈何。”黄苍桐叹道:“只是这蛟龙峰,再也不欢迎他了。” 黄栖又道:“师傅,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丁牛忙道:“不行就算了。” 黄栖道:“牛真子名声在外,光天化日,竟连南海派的鱼师姐都遭了他的毒手,徒儿花容月貌,恐遭不测啊师傅!” 丁牛眉头一挑,你略有姿色而已,怕是对花容月貌有什么误解。 黄苍桐眼神恐怖,犹如利剑:“丁牛,你敢动她?” “……师叔,咱不练不成吗?”丁牛万般不愿。 黄苍桐迟疑一番:“要不,栖……真子,你换个师兄……” “师傅,你看他又在推脱!必然有诡计。”黄栖立刻道:“牛真子见了我的美貌,必然念念不忘,偷偷藏在了心里,以后我可危险得很。” 到了这时,丁牛也不由惊了:“……师姐,你可不要乱讲啊!” “若我有事,必是他出手。”黄栖道:“这样一来,他难逃干系,恐怕会收敛一些。” “……嗯,这倒是可行。”黄苍桐忽然回过味来,世间好色之徒千千万,也不止丁牛一人,难道以后便遇不到了么?而如此一来,丁牛不仅不敢动她,还得保护她。 黄苍桐暗赞,哈哈一笑:“既如此,就这样定了,丁牛,你好自为之,知道吗?” 丁牛迟疑了片刻,黄栖连忙告状:“师傅,你瞧瞧他,说不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黄苍桐神色一凛:“牛真子?” “哪能呢,师叔,师姐。”丁牛已回过味来,这女子如此纠这般缠,自己不该因此而厌烦,只因她多半已经爱上自己而不自知,乃是属于身不由己。 爱一个人有错吗? 而他丁牛,偏偏亦是一个爱花护花之人啊! 再说,黄苍桐师叔对炼丹的造诣也是实打实的,他还没学来多少,黄苍桐还有炼器的本事,也还没学到……舍不得。 丁牛便转换了态度,赔笑道:“我一定好好陪练。” 黄栖得意洋洋:“好啊,牛真子,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早上我来找你切磋,对练完,我再一招一式讲给师傅听,你出招可要小心。” 这是防止他动手动脚,借机耍流氓。 “是,我一定小心。”丁牛心中明白了,此女定是对他情根深种,无可自拔了,不然,哪有这般送上门来的。 哎,都怪自己太英俊。 第四十四章 我要是能像师兄你们这样潇洒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丁牛每日完美的时间规划,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变得有些瑕疵。 如今他在黄粱图内挑战群雄,每日百战,实战经验超级丰富,以前还觉得难对付的黄栖,突然一夜之间,在他眼里就成了小儿科。 每天对练,真就是陪练,变着花样赢她。 很快便赢麻了。 每天浪费一小时,一个月就浪费30小时,一年…… “师姐,每日这样输不难受?” “哼哼,师姐输的高兴,自然是因为你每日赢的都不高兴。” “师姐每日被把玩的很高兴?” “……登徒子,你少得意!” “咱师叔有什么绝招,不教你一些?师叔不是眼睁睁看着吧!不像我,只会心疼师姐。” “好,你有胆量,这话我会跟师傅说的!” “你快些跟他说,打成这样,落的是蛟龙峰的面子。” “……” 黄栖当天回去,就绘声绘色描述他的嚣张气焰,黄苍桐听了只是冷笑:“这个丁牛,我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想通过你从我这里学什么绝学,倒是挺有想法。” 黄栖便气道:“此人如此狡猾,那就不学罢了,我照样打他!” 黄苍桐笑呵呵摇头:“那小子在人间厮混了一段时间才上的山,一路打出来的,你自幼在山上,实战经验比不过他。” 是了,以前修为高于他,也赢的不容易,还时时被他占便宜,如今他的修为追上来,便再也赢不了他。 黄栖想着,不由撒娇:“爹爹,丁牛太可恶了!我总得想办法打赢他!” 黄苍桐笑道:“你想要赢他,倒也容易……今日他又是用的什么招法赢的你?” 黄栖便一一讲述,今日对练的招式,输在哪一招。 “此人这几日多用的青龙拳,讲究步急快稳,绕转穿行,以手法胜你,可见是真怕把你打伤……这样,我教你一套龙尊拳,可拳打卧牛之地,一手端茶,一手出招,借力打力,定叫那小子无法胜你。” “多谢爹爹!” 父女俩便在丹房之间传授,拆解,变招,到第二天,黄栖信心满满,前去螭龙峰对战。 一路龙尊拳使出来,果然叫丁牛一时无可奈何,丁牛连变几种拳路,都叫她挡了下来,黄栖不管,只是以龙尊拳以不变应万变。 丁牛又不能以蛮力破之,斗到最后,竟然是平局收场。 “古怪……你这拳法有古怪……” 对黄栖而言,这是近半个月来难得的胜利,看到丁牛摇头晃脑,百思不解的模样,令她心中高兴万分。 她再学两日,竟于防守之中也能偶尔反击,龙尊拳本就是诱敌深入,防守反击的路子,丁牛一时上当,倒叫吃了点小亏。 这可把黄栖高兴坏了,胜利在望! 不料才高兴不过两天,丁牛的路数就奇怪起来,有模有样同样打起龙尊拳,两人同是防守反击,场面一时难看: “你倒是攻啊?” “不,有本事你打我!” “……无耻小人!偷学招数!” “师姐说话要负责,你这拳打的软绵绵,娘唧唧,哪像我,刚猛无铸!能是一样的?”丁牛道:“师姐,你这拳是师娘教的吧!” “……可恶,丁牛,你给我等着!” 这一日两人谁都奈何不了谁,不欢而散。 黄栖回去就告状:“爹爹!丁牛狡猾,果然偷学我的拳法!” 黄苍桐心知肚明,问:“他打的怎样?” “说来奇怪,明明是一样的招式,他打出来与我不一样,还说我是师娘教的。” 黄苍桐一点都不奇怪。 龙尊拳,一样招式,分成两路,一路是直上清溪,拳法主刚,另一路是太子游龙门,拳法主柔,一个人的性子不同,学成的气势、打法就不同。 他早知道丁牛要偷学,却也不管他,正合他意,不过听“师娘教的”评价,也令他直上头。 “栖儿,我教你如何破解,明日打的他满头包……” 黄栖学了破法,再去与丁牛对战,果然起了效果,再次占了上风。 不料过一两日,丁牛便找到破解,反占上风。 两人你来我往,一日一日对练,来回拉扯,极限拉扯,黄苍桐和风云龙隐在背后,遥控斗法。 不知不觉,山中的日子过得飞快。 距离一个月之约也没剩几日,对练之余,八王孙的订单,丁牛早就完成。 这日是交货时间,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也是一起交的,八王孙要带着这些物资,比他们先一步出发前往寒老城。 养真子等人站在八王孙这边,梦溪丸的订单,自然也有接受。 丁牛一人做,却是满足不了八王孙的所有需求,而丹方配料,早就告知了养真子等交好的朋友,丁牛不心疼,他早就算到此节,立志要做掌门,没点帮手可不行。 “师弟,你这一个月做了几丸?” 交完货,养真子提议一聚,几乎一月不见,养真子等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面容憔悴,精神却亢奋,只因八王孙给的报酬,实在优渥。 众人见到丁牛,更是亲切了几分。 丹甲没有列装之前,八王孙要一定程度保密,梦溪丸暂时只是他们六人在炼制,再者,别人即便知道了丹方炼的出来,没有《熔火诀》配合,没有使用之法,也是无用。 丁牛一共交出1200丸之多,养真子700丸,封真子,浪真子等人都在五六百丸左右,一听丁牛交出的是两倍,吃惊的快把眼珠子瞪飞: “……怎么如此多?” “怎么炼的?” 要知道他们几乎是闭关一个月,没日没夜的炼,除了一开始新掌握丹方的生涩,到后来的炼制速度,全靠个人的技巧。 在这螭龙峰,单论个人技巧,他们自信也是不差。 难道说丁牛的技巧已经两倍于他们?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跟在他们后面,只会炼制益气丸的小师弟? 两个形象,粗暴地被撕裂开,令他们恍惚了。 丁牛只是道:“我算出阴阳,放火开烧,烧在炉中,时辰到了就成了,就是采丹的时候费劲了一些。” 这梦溪丸,合丹时要注意火候,分寸,比较费劲,采丹不是简简单单?众人好奇:“……如何费劲?” “几粒丹丸同炼,最后混成一团,要分成数份颗粒、大小如一的丹丸分别采集,还是比较吃力。” 啪嗒! 养真子等人的下巴,纷纷掉在地上,这不是草植丹,而是金石丹啊,当然是一炉一丹,你还能整出个好几丹? 末了,想到此人的“一眼法”,众人想象那个画面: 此人算好阴阳、分好材料,将所有原料往丹炉中一扔,放火开烧……一边放火,一边打盹,时间一到,取出丹来……机械、无聊……如果请去无私老祖放火,那岂不是丢了材料就可以不管? 而他们,得随时关注丹液变化,耗时耗力,费劲心神,一个月下来,差点精神枯竭。 反观丁牛,神采奕奕,一点都没有消耗的模样,显然是没有用心! 完全颠覆他们炼丹的常识。 养真子等人只感觉巨大的疲惫从身体上,从心里上泛起,只能仰天长叹: “师弟,你这炼丹,全是计算,没有技巧,这这这……” “比不得……比不得……” “一眼法,恐怖如斯!” “我愿称之为炼丹第一天赋。” 经此一役,丁牛在六人中的地位直线飙升,他们哪里还视丁牛是跟班小学弟,不仅是放在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更是以一种超然的、不可比较的心情看待他。 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便不想再谈梦溪丸了,只感觉了然无趣。 养真子悄悄收起梦溪丸的几种炼法,浪真子收起自己虎狼之梦溪丸的偏方,封真子看看自己的粉末法,摇了摇头,苦真子挠了挠脑袋,犹豫不决,举真子低头俯视,喟然长叹。 众人极为默契,开始讨论去寒老城要做的准备。 他们螭龙峰的弟子下山,一般还得是发挥所长,炼丹制药。 分工明确,是黄老派的特色,是修身、治国的一套。 随后众人便说起寒老城一带的特色,浪真子首先开口: “这一次去寒老城,少不了要喝几碗娘子汤的。” 苦真子一听,一脸苦色竟消减许多,然而举真子一听,声音愈加悲切: “娘子汤,可喝乎?” “喝得,喝得,”封真子嘿嘿一笑:“说不准是你的解药良方啊!” 丁牛好奇:“这娘子汤又是什么?听师兄们说起,似乎神秘又玄乎。” 养真子神秘兮兮说道:“师弟是金溪镇人士,竟不知老国特色,娘子汤吗?” “……那又是什么?” “可曾听闻倒插门?” “……这……” “我等练气士,自然不可能倒插门入人间家庭,不过是走个形式,挂个名号,代表此家由我等照应,保他们一世平安。” “……” “此乃老国风俗,不然老国岂能在赵、寒两国联手压制之下,支撑百年,即便支撑不住,这寒老城也是和平交接,说起来,全赖娘子汤的功劳,老国的权贵之家,哪几个不牵连一两位练气士,论起来都是各山的师兄弟,大伙相互连襟,得给几分薄面。” “……” 浪真子对丁牛挤眉弄眼:“师弟若是有兴趣,哥哥便带你走一遭,也不妨在人间留几个真种。” “……师兄,可别害我。”丁牛连忙拒绝:“我不日就要前往南海派走一遭,这不是惹出事来?” “嗨呀,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家都是如此。不过师弟一片痴心,我们倒不好多说。”浪真子打了个哈哈,替他遗憾。 丁牛奇怪:“我们练气士,竟能如此随便吗?” 养真子哈哈一笑,义正言辞:“师弟,此言差矣!我等上山修道,人间便少一人,上山一个,便少一人,若无补充,人间岂还有人乎?” “少一人,便得补一人,乃是天理循环,乃是天道昭彰,我等,责无旁贷!” “正是!” 丁牛闻言,不无遗憾:“……哎,我要是能像师兄你们这样潇洒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 丧尽天良 几日瞬息便过,丁牛先找风云龙拜别。 风云龙早先一周前就已下山,不知去往哪里,还没回来。 虽然之前已经向他说明自己的计划,丁牛还是在师傅丹房内留了一封灵符手书,告知自己的行程: “去往寒老城大概半月,弟子便要启程前往南海派赴约,中途去岷山派、东渔派拜会几位朋友……” 做完这些,再整备自己的行囊,查看自己的状态: 命盘之上,星空照影,两道光芒在吞吐,在温养,与他的神念相联系,与星空遥相呼应,这是养神炼出来的杀伐之术,如剑光。 命盘中央,黄粱图在缓慢旋转,是丁牛最大的依仗。 黄粱图周边,是一道道气流:牛眼泪炁,铁尸炁,遁地炁,在按照一定规律旋动。 两月以来,每日炼丹分阴阳,用到牛眼泪炁很多,这一道气便比之前壮大了很多,呈现出一些莹绿色的光辉。 而铁尸炁和遁地炁,使用的次数相对较少,仅是微微有些壮大,仍旧是老模样,是白色的光芒。 身上穿的,外套是师门青色法衣,普通刀剑难伤,能免一些毒素,能抵御一定程度的真气、法力,内里是改造过的鱼鳞甲,看上去,整个人便臃肿了一些。 地坤包是贴身带着,里面是每日用度的八珍丸、益气丸、梦溪丸,还有炼丹炉,一些药材,符篆,日常使用之物都装这里。 丁牛已将所有师门贡献都换了物资,加上为八王孙炼制梦溪丸所获得的的报酬:金银、药材、金石之物等等,地坤包装不了多少,其他都在黄粱图内。 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丁牛关好房门,封上禁制出了门,再上蛟龙峰,向黄苍桐辞行。 黄苍桐见了他,脸色还是冰冷,却也习惯性嘱咐: “此去寒老城,与你黄天华师兄走动走动,化解误会……” 黄苍桐不清楚丁牛与黄刚一家的深仇大恨,还想着两人能改善关系,丁牛也不便跟他说,斜月山上知道他与黄刚一家势如水火,不共戴天的,只有师傅风云龙一人。 丁牛听着黄苍桐的话,只是微笑应着。 一旁的黄栖窜了出来,看着比丁牛还急不可耐: “牛真子,等下同去。” “……师姐也去?” “废话!你去得,我不能去?” 丁牛看向黄苍桐,黄苍桐点点头:“此行也是响应师门,寒老城眼下还不安稳,老国之内仍有不少反对派暗中活动,正好你们也需要历练……你师姐自幼在山上,经验比不上你,人间险恶,你多看顾一下。” 丁牛张了张嘴,没有再说,点头应下了。 既然黄苍桐已经这样说了,再推脱就不合适,此人脸色虽臭,这段时间却教了他很多东西,丁牛已将他当成半个师尊。 黄苍桐说着,拿出一个炼丹炉来:“这是照你说的,做成的三足四寸八门炼丹炉,用着也就一般,每次看到它,总感觉被你小子哄骗了,十分碍眼……你拿走吧。” ……丁牛热泪盈眶,连忙接过:“师叔,您太好了,弟子尚缺一副活甲护身,不知道……” “滚,打造一副活甲所费颇靡,耗时耗力,你又是我何人?竟敢索要?”黄苍桐没好气:“拿上炉子,快滚!” “是!”丁牛拜别,跟着黄栖一同出来,出了门外,丁牛打量黄栖:“师姐,不知道接下来你跟我去寒老城,是要短跟还是长跟?” 黄栖问:“哦,短跟是什么?长跟又是什么?” “短跟,就是我们一路前往寒老城,互相照应,等到了寒老城,你去找蛟龙峰的师叔师兄们,我们就此别过了。” “是吗?那长跟呢?” “我去寒老城炼丹药支援师门,份额完成的差不多就要离开,如果你要回师门,我送你回来。” 丁牛这属于拿人手短,表现的尽心尽力。 “切,谁稀罕你送的。”黄栖问:“你回来是去南海派?” “不错。” “那再说吧。” “好。”丁牛也不多说,两人再次检查好物品,先结伴去往螭龙峰。 养真子等人早在等着,见他带了一个人来,仔细端详一番吃了一惊:“这不是……” “栖真子,这次与诸位师兄一同前往寒老城,还请师兄们多多照顾。”黄栖在众人眼前,很有礼貌。 “你们认识?”丁牛问。 “……栖真子有时随黄苍桐师叔来我们螭龙峰炼丹、走动,故而认识。”养真子说着,不由摸了摸脑袋。 “那就更好了。”丁牛高兴:“大家都不是外人,一路上有个照应。” “……” 浪真子面色古怪,对封真子小声道:“这路上可就不方便了。” 举真子在一旁微不可查地叹气:“唉!” 不管如何,众人集合起来,又检查了行囊装备,先前往外事山门,各自领了一头龙马做脚力, 买了一批龙马饲料,又花一笔门派贡献。 众人出发,骑着龙马,昼夜兼程,在赵国境内打出斜月山的名号,一路畅通无阻。 中途都歇在野外,一般情况也不会去打扰两边的城镇,不然举城的官员要出来迎接、送礼、请客,沸沸扬扬好不误事,十分麻烦。 就这样一路前行,大概五日的时间,他们便到了新的寒老郡地界,金溪镇附近。 丁牛提出要回金溪镇丁家集一趟,拜祭一下丁父,众人理解,纷纷表示要一同前往拜祭。 若是感情不到位,不见得愿意去做这一番,丁牛心中高兴,众人准备好物品,快马加鞭。 一路也是走的荒山野岭,不愿惊动别人。 很快,他们便到了丁家集外荒山之上,埋葬丁父的所在。 走得近了,眼前一幕,令丁牛牙呲欲裂。 丁父的坟,竟被挖了出来,破落的棺木散落一地,尸体已是不见。 丁牛楞了一下,心中的狂怒之火,直烧到脑门之中,令他双眼赤红。 “……这……” 养真子等人也不由拉住龙马,面面相觑。 封真子神色冰寒:“看周围痕迹,不是野兽刨的。” 养真子皱起眉头,怒道:“是谁做这样恶事?” 无缘无故,谁会做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丁牛心里,已有答案。 众人不顾埋汰,先帮丁牛将坟墓还原,丁牛一言不发,寒气森森。 丁牛自小被卖入镇守府,对丁父的感情说不上深厚,不过仍记得出事之前,丁父对他的关怀,而挖坟此举,加上新仇旧恨,已令丁牛心中的仇恨,顷四海之水都无法洗净。 “走。” 一路离开,气氛压抑的可怕,养真子道:“师弟,不管是谁做的,此事我定站在你这边。” 封真子点头:“不错!我能猜到谁的嫌疑最大,真是想不到!” “呵呵,蛟龙峰……” 黄栖听了,咬着牙,小心看了眼丁牛:“此事还无证据……” 丁牛深吸一口气,说道:“栖真子,此事跟你没有关系,到了寒老城,你自去找自己的师叔、师兄,不要提起此事,免得让我被人笑话。” “……什么意思?” “我连生父的身后事都看护不住,不孝至极,丢脸至极。”丁牛道:“这件事,还请你保密了。” 听他语气生疏,黄栖不知不觉心中一痛:“丁牛……” “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丁牛再吸一口气,压下暴躁,对周围抱拳:“师兄,也请你们保密。” “好,我们都不会乱说。” “师弟,都在不言中。” 丁牛点头:“金溪镇不呆了,去寒老城。” 等到了寒老城外,丁牛脸上已无异色,养真子等人暗想,此人心中不知埋了多少波涛。 众人以障目术的小把戏掩饰一番,龙马之角便看之不见,只是普通骏马,而他们一行,也是普通的江湖客。 到了寒老城门口,发现警戒森严,来来往往的兵丁守住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养真子带头打马上前,门口卫兵便喝道:“来者何人?为何来我寒老城?” 养真子并不下马,亮出腰牌,顿时惊动了守城的官兵中的头领,连滚带爬跑过来: “不知是斜月山的仙长驾到,请恕罪,恕罪!” “嗯。” 城门口处,立刻就有专职迎接的人员,引着他们进了雄伟的城市: “仙长,我们已得王孙嘱托,斜月山的仙长,都住在东城坊。” 养真子问:“其他仙山的人呢?” “他们一并住在南城坊之中。” 一路过去,穿过纵横交错的长街,丁牛注意到,街面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时不时跑过闹哄哄的江湖客,出门的百姓很少,而且行走之人都行色匆匆,面色惶然。 街道两面的店铺、门户,也几乎是家家紧闭。 一路过来,整个城市肃杀萧条,显得没什么人气。 赵国八王赵吉,现在的吉郡守,接手寒老城时间不短了,他坐镇的首府,街面上还是乱糟糟的。 很快他们就到东城坊,寒老城这一角数百亩的区域,竟全是用来安置他们斜月山的来人。 “……你们不是赶走此地百姓了吧?” “仙长,这可不是我们干的!”领路的小校赶忙解释:“寒老城交接之前,原本此地的老国人自己走的,被迁走的……陆陆续续一共走了大半,整个城都空了下来,为了这事儿,郡守大人还张榜昭告,愿意来寒老城安居乐业的,城里送房、城外送地呢!” “……” 众人总算明白,城门口为什么许进不许出了,整个寒老城,甚至寒老郡,缺人了。 第四十六章 守身如玉的奇男子 丁牛一行人选择在同一间大宅之内作为落脚地,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区域,互相结伴起码有个照应。 黄栖没有离开去找蛟龙峰的师兄弟汇合,反而也在此地找了个房间安顿下来,就在丁牛边上。 “你不走?” “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做什么傻事。” “好笑!” 两人正吵着,忽闻门外一阵嘈杂,却是八王孙带人前来了。 丁牛两人过去,养真子等人已在,八王孙一一见礼,见到黄栖,眼中一阵精光:“这不是蛟龙峰的栖师姐,你们?” 黄栖落落大方:“我与牛真子结伴而来。” “……哦。”八王孙看着两人,若有所思,他没有多说,养真子已将他引入屋内大堂。 众人见礼分坐,八王孙所带的一些家丁丫鬟也进入宅院之内,开始操持杂务。 “都是些手脚利索的佣人,懂得规矩,不会打扰到众位师兄。” “也好。”养真子点点头,说道:“王孙,我等也才入城,沿途所见,这城内气氛有些不对。” 八王孙神色一肃,也不隐瞒:“诸位师兄来的正是时候,我这次过来,既是想为师兄们接风洗尘,也是事情紧急,想要请师兄们尽快帮忙炼制一批解毒丹来。” “哦,什么样的解毒丹?” “是克制尸毒的解毒丹。” “……愿闻详情。” 八王孙口中缓缓诉说,说出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困境: “我们接手寒老城之前,城内老国的权贵、豪绅、富户早得了消息,搬离此地,能走的都走了,并且携裹了大量平民,寒老郡一带人口被迁走无数,几乎十室九空。” “留在此地的多是原本的破落户,一无所有,故而转投我赵国,以及一些看到机会之人,父王接手此地之后,既带了一批人来,同时颁布了一系列引人的政策,给房给地,赵国之内原本也有不少人口前来投奔,情况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料才刚有起色,这城内,居然出现了僵尸杀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若不是父王下令关闭城门,城内刚聚起来这些人口,又该流失大半!” “……僵尸?这城内如何会有僵尸?” “老国之内,不忿我们接手寒老城的大有人在,使一些手段吓走此地的居民百姓,正好让他们接收人口,将寒老城弄成一座空城,这也是有的。”八王孙冷笑:“即便是后方,亦有人在看热闹,捞好处,就如金溪镇,如今号称寒老郡最稳固、富庶之镇,我这变丢的人口,多半都往那里去了。” “……” “寒老郡,我们原本规化为八镇之地,不料寒老郡初立,百废待兴之时,金溪镇已趁着机会扩了许多土地,他一镇之地,竟已占了整个寒老郡的五分之一,其他镇守一时人手不足,竟也是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 “……” “现在寒老城闹僵尸,人心惶惶,内忧外患,所有人都在看我们笑话,若是不能解决僵尸,此地民心不久必变,想要逃离此地,我们郡守府,定成笑柄。” 养真子等人不由点头:“不管如何,都要先解决僵尸之患,稳定民心。” “正是,我到此地之后,便着重关注起僵尸事件,怎奈这僵尸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杀人为祸之后便迅速逃离,我们总是慢了一步,好不容易一次追上,不料这僵尸凶猛,竟被它重伤了几个虬龙峰的师兄,连带队刘师叔都被它抓的破皮,中了尸毒,地僵擅土行遁术,一时给它跑了。” “……带队刘师叔都伤了?”养真子吃了一惊:“竟连霸者境的师叔都中招,这僵尸什么道行?” “僵尸由死而生,天然度过生死劫,只需时日便能入先天境,据刘师叔所说,那僵尸虽然厉害,可能是异种,但道行对应起来不到霸者境,应是先天境顶峰,仍属于地僵,不过僵尸所炼之尸气不在五行之中,一般的天地元气困它不住,失了霸者境的最大优势,且地僵浑身如铁,普通法器难伤,又有一口尸丹尸毒,竟是比霸者境的普通练气士还难以对付。” “……对付此等鬼物,不是我们斜月山所擅长的,应当去请毛山教,或者青宵派请出雷法……” “毛山教是老国国教,此事不宜找他们,说不准此事就是他们做的,正要与我们斗法,看我们本事。”八王孙摇头:“我已去请青宵派山门请援,再过几日应该就会到了。” “好,如此,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们就开炉炼丹,做出解毒丸来,先救治师兄要紧。” “正是。” 一行人在八王孙带领之下,先去了安置受伤虬龙峰师兄的庭院,外边戒备森严,进了后院还未进门,就先闻到一股腐败、腐臭的气息。 等看到受伤的师兄,众人便大吃一惊,他们斜月山真传专注炼体,向来气血充盈,但是几位受伤的师兄,面无血色,面容衰败,有一种败血干枯之相,看上去阴森可怖。 “诸位师兄都中了地僵之毒,这毒十分厉害,非普通尸毒,一般解毒丹无解,师兄们毒气入体严重,以真气、法力对抗,也仅是缓解,短短几日伤势越发严重了。” “请了名医照看,却无法解决。” 八王孙说起来,十分自责。 里面有郎中在边上割腐肉、放毒血,小心翼翼生怕沾染上一点,完了再给病患喂一些补血益气的丹药,等出来,八王孙问起情况,郎中大夫们全都愁眉不展: “小王爷,我等尽力了,也是束手无策。” 丁牛已随着养真子等人进入里面,房间内布置着上好的丹炉取火,却还是有一股冷意。 众人查看伤势,询问情况,丁牛观察着,只觉得触目惊心,置身在房间之内,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 就在这时,他命盘之中的铁尸之炁忽然一动,缓缓转动起来,周围的阴寒阴邪之气被缓缓吸收,令身上暖和。 跟在他身边的黄栖便察觉到温暖,不知不觉靠近。 养真子等人开始收集腐肉、毒血,装入原料瓶之中。 众人做完这些事,退出病房告辞。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针对这尸毒炼出专门的丹药。” “有劳各位师兄。” 养真子报了一连串的药材,要八王孙送到他们住所,随后立刻赶回去,讨论治疗方案。 丹房之内,先提炼腐肉、毒血内的尸毒,作为样本。 “当以至阳之物对抗尸毒,世间至阳之物当属太阳之精,取烈日煮沸之水、雄鸡之血入药,再佐以烈金……” “师兄们中毒已深,如此下猛药恐怕是不妥。”养真子摇头:“地僵已有道行,其尸毒其实不能称之为毒,是至阴之气,使生机转化为另一种形式,若是普通人无法抵抗,中了尸毒很快便会变成行尸、人尸,身体百年、千年不腐……师兄们气血充盈、法力深厚,这才能稍微抵抗这种逆转,阴阳交锋,从而产生腐肉、毒血,若是我们用至阳药,师兄们中毒已深,阴阳猛冲交战起来,他们血肉、骨骼立时就溃烂腐败,那却坏了事。” “那该如何?” “以少量至阳物入药,先阻止尸毒蔓延,而后徐徐将尸毒拔出,这才是长久之计,因此我选定血丸来治疗。 养真子说起方案,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养兄老成之言。” 这里养真子的经验最丰富,大伙照做。 一时开炉炼丹,不在话下。 没几个时辰,就有一批加了料的定血丸出炉,送去药房给中毒的师兄弟服下,果然效果良好,压制住毒性。 然而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接下来拔出尸毒才是关键。 “阴阳结合,乃是天道,至阴之气,会被至阳之气吸引,若是此地有一纯阳童子,就能作为药引,以一种炼丹之法,慢慢引尸毒出来……封师弟,你还是童子身不?” 封真子眼皮都没抬:“……养兄看不起谁?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 “荒谬!我怎么可能是!”养真子拂袖,问:“浪师弟……哎,你就算了,苦师弟,你呢?” “我在人间的娃娃,都已经十岁。” “……举师弟……举师弟现在状态,也算不上纯阳……”养真子又看了丁牛一眼,痛心疾首:“可悲!可惜!不想我们养丹六杰,竟无一童子之身,做不得这个药引了。” 养真子感慨一番,说的众人都是哑口无言,黄栖躲在一旁默默听着,暗暗啐了一口。 丁牛道:“师兄,其实我可以试试。” “……什么,你难道还是童子身?”众人皆惊,养真子惊奇:“莫非传闻不实?” 丁牛不愿轻易暴露自己的铁尸炁,又想为帮应龙峰的师兄们做些事,结点善缘,便说道:“当日与南海派师姐之事,我也是迷迷糊糊,像是做梦一样,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一介童男,哪里懂得里面这些勾当……不想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养真子瞪大双眼:“嗟!还有此事!不过南海派也不否认……却是奇怪。” 浪真子恍然大悟:“这些小门小派,想要借此攀上我们斜月山,也属正常。” “哦,是与不是,先过去再说吧。” 众人也不多说,纯不纯阳的,童不处童子的,一试便知。 到了药房之中,丁牛往病号身边一站,手抚对方身体,铁尸炁缓缓转动,病号体内的尸气之毒,果然缓缓朝他转移。 养真子等人使出法眼,一看气息流动,不由睁大眼睛: “……效果如此猛烈,难道真是童子之身,纯阳得很!” “师弟慢来!引尸毒离身,我等将其捕捉!” 一阵手忙脚乱,养真子等人却是用一种类似采风瓶的装置,截流尸气尸毒,收集于内。 应讯前来观望的八王孙,看着中毒的应龙峰师兄们肉眼可见的好转,面色变得红润,一边高兴,一边茫然: “什么?丁师兄竟还是纯阳之身,守身如玉的奇男子……那传闻是怎么回事?” “定是人言可畏了!” 第四十七章 第一案发现场 众目睽睽之下,丁牛坐实纯阳童子的名号,不过此时众人对他的离奇遭遇也无暇太过关注,只是惊叹了一番。 得到医治的虬龙峰师兄们,都纷纷对养真子尤其丁牛表达感谢,虬龙峰的刘师叔也闻讯赶来,见到伤势大好的弟子们,欣喜万分: “此番若非你们螭龙峰施以援手,我们虬龙峰可就栽了一个大跟头!养真子、封真子……牛真子,你们都很不错。” “师叔,这本是分内之事。” “好,擒住地僵,必有你们一功!有你们坐镇后方,我们也能放心!”刘师叔点头:“前几日小看了那畜生,我已飞符去请几位长老下山,若再发现它,定能将它制住!” “是!” “你们再辛苦一些,多炼出解毒丹来,城内受感染的民众也要一一解毒,免得扩散了。”刘师叔一件件指挥下来。 斜月山弟子下山公办,遵循军队一套,碰到长辈就如遇到长官,如差事无冲突,要听令行事。 丁牛等人立刻道: “遵命!” 八王孙带着丁牛等人,前往隔离区: “被地僵掏心死去的人已火化焚烧,免得起尸,一些被抓伤受创的,有一些外教师兄自告奋勇前来医治疗,却效果甚微,有些变得半人半尸,失去了理智,只能将他们关押起来隔离,若还是不行,也只能将其烧了。” 众人过去,在门外先见到一位穿着绣着篆文外袍的道人,这人见了八王孙,连忙见礼:“师兄来了!” “是,里面状况如何?” “哎,一言难尽,尸毒之猛,前所未见,定是万年僵王之毒!” “……哦。这是真符派的王文静师兄。”八王孙介绍:“里面还有几位真符派的师兄帮忙。” “诸位都是斜月山的高足?”王文静十分小心客气,养真子等人不以为意,对于外山弟子的恭敬,已是习惯:“我等来医治伤患,前边带路。” “……是。” 进了里面,闻讯出来的几位真符派的弟子,见到丁牛等人,立刻高谈阔论,论起交情。 黄栖与丁牛落在后边,对他传音入密:“这些真符派弟子,怎么说话夸张,倒像是招摇撞骗?” “各仙山弟子下山,互相比较,谁都不肯落了下风,丢师门的脸,故而说话夸张一些,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丁牛对此清楚,他与岷山派、东渔派的几人,就是不打不相识。 末了,他们进入里边关押的监房,刚进去就感觉到冷意,里边只有一些火盆取暖,几乎没什么作用。 里面关押的伤患,见到生人进来,顿时拖起铁链脚铐,郎当郎当,恶狠狠扑向牢门,对着他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和咆哮。 全都青面獠牙,阴气可恐,与僵尸无异。 满屋嘶吼鬼叫,令人入坠鬼域。 丁牛大皱眉头,养真子也在责问:“这已是人尸,病入膏肓!怎么一点都控制不住?” “……非我等不出力,实在是此次尸毒厉害,师门带来的解毒真水……一时不足,我们已有师兄返回师门去取了。” 养真子转头,对丁牛说道:“纯阳童子得有一定修为,方能抵抗尸气入侵,又要懂得一些丹道法理,进行尸毒拔除,此地暂时仅有你能胜任,师弟,这些伤患中毒已入骨髓,又是普通人之躯,尸毒尸气拔除起来更为艰难,接下来得辛苦你。” “责无旁贷。” “封真子,浪真子,你们马上炼制一些补气养血的丹丸,药性要温和一些,哎,这些人即便治好了,也必然是大病一场。” “是,师兄!” “其他人协助采毒、护法。” “是!” 众人分工明确。 丁牛全力运转铁尸炁,开始一个个拔毒,养真子观看火候,等伤患情况稍好一些,顿时叫丁牛住手:“尸气已与他们气血相联,一次全部拔除他们气血亏损太甚,恐怕撑不住……得一边养气补血,一边多次拔除,需要多花几次功夫。” “是。” “接下来一段时间,师弟得多跑几趟。” “无妨。” 众人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初步将伤患梳理第一遍。 真符派的几名弟子,见他们出手就有疗效,早已马屁如潮:“真不愧是赵国仙山之首的斜月山。” “以人为药引,此等手段,前所未见。” “服了,服了。” 众人忙活到现在,却也不累,回到住所再总结一番。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这一天,丁牛一手拿着聚气瓶,一手施展铁尸炁,替伤患拔除剩余不多的尸毒尸气。 此时整个隔离所加了好几盆炭火,温暖了许多,这些人尸经过几日的救治,已经恢复神智,不过个个面色惨白憔悴,已经元气大伤,要恢复非得经过几年的精心调养。 丁牛忙完今日份的疗伤,一面应对伤患的感谢,一边招呼黄栖:“师姐接触尸气尸毒不少,等下我帮你拔除一下。” 黄栖正发放丹丸,闻言微微脸红,想起昨日拔除时,丁牛一股气息在她身边乱动,两人是第一次如此安静地近距离接触,弄得她坐立不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丁牛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知是老实拔毒,还是趁机占便宜,让她竟不好发作,硬生生僵坐半晌。 一想到今日又要如此,心底不由发麻发酥。 “……师弟,等下快些。” “快不了的,慢工出细活,方显我本事。” “……嗯。” 铁尸炁吸收着尸气,至阴的气息转化,这几日的吸收,令铁尸炁变得壮大,凝实不少,像是牛眼泪炁一般,用的越多,便会产生一些变化。 丁牛心中烧这一把火,救人之时,也在壮大自己的实力,务求不放过一丝尸气。 对他而言,每增强一分实力都是好的。 仔细将黄栖身上的尸气也采集,丁牛收功,就在这时,一道飞符破空传讯: “师弟速来桂树坊,有师兄受伤了,中了尸毒!” “……走!” 两人飞奔而去,一路到了桂树坊不提,此处已戒严,养真子、八王孙已在,见到丁牛忙道:“师弟这边!” 丁牛边走边问:“晴天白日,地僵竟出现了?” “嗯。是此处坊令发现了异常,这一家几日都没有出现,巡逻的军士敲门一看无人应答,撞门进去一看,这一家都被害了!那地僵竟藏在这一家,学人深居简出。” 八王孙忧心忡忡:“寒老城民户千千万,地僵收敛气息往其中一间一藏,难以找到……此次若是不能将其擒住,以后更难。” 黄栖忙问:“地僵哪里去了?” “刘师叔第一时间就已带着虬龙峰和应龙峰的一干师兄追捕……地僵十分厉害,暴起出手间就毒翻几个先天境的师兄,修为不厚的沾之就伤,此时他们已打出了城外,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此厉害!”丁牛忙道:“先帮中毒的师兄疗伤!” 众人进入民居,里面到处狼藉,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地上还留着大面积触目惊心的凝固黑色血迹,异臭不小, 受伤的几个师兄正在原地运功祛毒,不过那地僵尸毒尸体十分厉害顽固,祛之不去,令其脸上阴气森森。 丁牛和黄栖配合的已轻车熟路,一个吸毒,一个采毒。 过不片刻,就将地上的师兄们全部拔毒干净,他们中毒还不深,解救起来也快。 几人纷纷道谢:“你就是螭龙峰的牛真子师弟?还是你火力壮啊!这次多谢援手了!” “你们螭龙峰的定血丸炼的及时,若没有丹药压制毒气,只怕此时尸毒已走遍全身。” “这地僵尸毒属实霸道,我只闻了一下便头脑发昏,若不是身边有师兄援手,我的心已被那畜生挖了出来。” 其中一位师兄说起不久前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哎,不料我们准备许久,竟是一照面便败下阵来,这鬼物道行不可小觑。” 众人说着,有些丧气,八王孙忙道:“此次有刘师叔带队,应龙峰的周师叔也到了,还有几位青宵派的长老协助,有他们拖住,师兄们再布下青木阵限制它的地遁之术,定能将那畜生擒住。” “但愿如此。” 正说间,便看到城外远处的晴天霹雳不断,显然是青宵派的道人在施法。 丁牛和黄栖见状便跃跃欲试,养真子看出他们的心思: “此时先稳固城内,刘师叔带人追捕地僵,一路打出城去,破坏不少,看到的人不少,我们先安抚排查,若是留下有什么余毒,到时候麻烦。” 丁牛只能作罢。 不能观摩霸者境练气士和地僵的战斗,增长见识,经验,可惜了。 不过他的想法,却被几位师兄严厉反对。 一路善后,与地僵正面放对的几位师兄便说起这个地僵的厉害,以及拿切身经验教导,万一遇上那个地僵,该如何应对: “若是遇上那地僵,有什么符篆、遁术、遁光炁之类的手段立刻施展,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保住性命要紧!” “……师兄,地僵如此厉害,窝在寒老城做什么?” “此地僵狡诈有灵智,也不是无脑杀人,仅是制造骚乱恐慌,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我怀疑地僵背后有人指使,说不准就是老国的毛山派,他们最擅对付、驱使鬼物。” “不错,寒老城还是老国时,怎么不闹地僵?我们一来便闹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也是挂心城外的战斗,此时距离发现地僵已过数个时辰,刘师叔等人居然还没有得胜归来。 时间拖的越久,众人心里的不祥预感就越深。 转眼,天黑了。 第四十八章 富贵险中求 “怎么回事?这么久过去,刘师叔还不能得胜归来?” “别心急,已经飞符传讯数次,状况良好,刘师叔欲擒住地僵,逼问缘由,这才迟迟没有得手。” “也是,外围的青木阵已经布置完毕,那地僵钻不出去,刘师叔此举,只是防止地僵困兽犹斗,徐徐图之。” 众人虽然说着胜券在握的话,心里仍免不了担心。 时间,毕竟是过去太久了。 况且,五个霸者境的师叔,二十余先天境的布阵师兄,花这么长的时间对付一个先天境顶峰的地僵,也着实有些蹊跷。 “可恨修为太低,抵不住尸气,竟连旁观都难,不然此时何必在此地抓耳挠腮?” “这个地僵必是异种,寻常哪有这般厉害……” 正说间,一道飞符传来: “被困地僵突然飞天,又有数十地僵出现袭击后方,数百鬼物将我等包围!” “……” 接连不断告急飞符出现: “告急!两名青宵派师叔战死,刘师叔重伤!” “……此地不可久留,速回山门报讯!” “……” 一瞬间,众人脸色煞白。 气浊为地,气清为天,地僵飞天,乃是飞天僵尸,必是霸者境以上! 众人便明白,刘师叔等人此前是受骗上当,被引入了埋伏之中,现在反被包围,凶多吉少了! 养真子当机立断:“走!速度离开此地!” 八王孙豁然站起:“我们走了刘师叔怎么办?这一城军民怎么办?” “事不可为,当走则走。”一名应龙峰的弟子肃然道:“王孙,此时不该意气用事!” “应龙峰的周师叔和另一名青宵派的师叔突出重围,快与他们汇合,不然全军覆没!” 又有飞符传来: “所有斜月山弟子速来城北,结阵而行!” 正是应龙峰的周令鸣师叔发来的师门召集飞符。 八王孙咬紧牙关,此次弃城而走,寒老城的基业,恐怕就与他们八王府无缘了。 这时丁牛说道:“王孙还不快招集军民撤退?保存实力,等待反攻?” 八王孙深深看他一眼:“丁师兄,我明白了!” 一道遁光,顿时远去,养真子召集养丹其余四杰,对丁牛说道:“情况急了,我们也走。” 稍一集结,各种遁光亮起,此地有各峰内门先天境弟子一十五名,武夫境内门弟子一名,外门武夫境弟子二十人,还有其他仙门如真符派弟子六人,春水派弟子三人,其他各门各派弟子若干,组织起来,有半百的人数。 众人抱团前往北门,路途之中满城百姓已被惊醒,满城喧嚣。 这时一道人影掠空而过,洒下满地冰霜,在寒老城上空发出冰冷如刀的威胁: “留在家中能保平安,出门者死!” 整个寒老城,都能听到这个声音。 街上霎时间更为动乱! “……是那飞僵!” 此时满街乱哄哄,各种鬼物已经突入城中,不知有多少,此刻天黑星稀,满城鬼叫,百鬼也行。 鬼物当街杀人,喝血吃肉,大街小巷遭遇鬼物的人群,顿时坠入人间炼狱,惨嚎。 “祸乱人间,该杀!” 见到这一幕,丁牛等人纷纷出手,普通鬼物不是对手,附近很快被清理干净。 “快走!快走!” 他们一行一路冲杀,很快引到几个强悍鬼物注意,数道晦暗的遁光闪过,几头地僵破土而出,抓人脚裸,攻人下盘。 其中两头,竟是朝着丁牛和黄栖而来。 这两地僵是欺软怕硬,找到他们这边修为最低的两人下手。 丁牛的牛眼泪炁早开到最大,分阴阳、辨清浊,看的的分明! “小心地下!” 丁牛暴吼提醒,同时双手猛击: 青龙摆尾! 真气透出直入前方土地,只听两声闷响,遁光前来偷袭的两头地僵被破了遁术,嘶吼着跌了出来。 斜月山修行的青龙拳、金龙拳、火龙拳等分别对应五行,青龙拳对应木属,正克土行。 可惜他修为不够,不然打断对方遁法,也能叫那施展遁术之敌重伤! 饶是如此,跌出来的两头地僵一时也难辨东南西北,身边的养真子等人见状纷纷出手。 咻咻咻! 融入太阳之精、雄鸡血的破邪丹打中目标,遇到地僵一触既没,燃起烈焰。 这些破邪丹在地僵体内灼烧,便让那地僵遭到重创,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被丁牛等人打得节节败退。 得了他的提醒,仅有一人中招,被抓断双腿,惨叫连连。 其余师兄弟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出手。 虫鸣虎啸,是兽与灵植之炁,假化召唤,如影随形; 更多的是各种法器之上炁缭绕,兵刃之炁加持法器,无坚不摧; 更有师兄操控天象之炁,控风控云,神鬼莫测; 救人的救人,应敌的应敌。 丁牛第一次同时见到如此多的品类各异的炁,不过此时情况紧急,无暇多做观察。 前来袭击地僵都是先天境,尸气尸毒不是无解,有养真子等人炼制的定血丸镇毒,应对起来也是无碍。 数头地僵见状不妙,纷纷遁走,两头重创的地僵被留住,真符派的弟子抓住机会,以符锁将其捆住,镇压。 “地僵刀剑难伤,一时无法毁灭,先将其擒走!” 众人也未多言,快速往北门前进。 很快便看到了周令鸣师叔带起的队伍。 “周师叔!” “好,你们总算来了!” 这时八王孙也护着赵国八王前来,两边跟随都是精兵强将,闻言立刻道:“师叔,那这满城百姓……” “此时夜深,鬼物正凶,管不了那么多了。”周令鸣叹一口气:“那飞僵是霸者境巅峰的修为,来历蹊跷,竟集结如此多的的鬼物,常人难治,回去后得请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 “……霸者境巅峰?如果它衔尾追杀……” “哼!这畜生一开始假装先天境,吃了我们不少攻击,也是受创不小,不然如何瞒得住?”周令鸣愤恨:“它虽突然暴起,趁我们不备杀了青宵派长老、重伤刘师弟,但也付出不少代价,眼下也不敢太过逼迫我们。” “哦。” “你们结阵护住首尾,注意其他鬼物袭击,飞僵若来,由我和赵师叔抵住,你们从旁协助攻击!”周令鸣下令:“向金溪镇撤退,我已飞符传讯,蛟龙峰的雷长老已带队前来接应!” “得令!” 八王赵吉和八王孙一听要去金溪镇,顿时脸色大变,若是逃到那个地界,要托庇对手,他们一家威仪尽失,以后还有何脸面担任寒老郡郡守的职位? 八王孙顿时提议:“不如去金河镇?” 周令鸣立刻脸色不愉: “什么时候了,性命攸关!金河镇有雷长老这般的助力?” 八王孙沉默不言。 “出发!”周令鸣一声令下,此处数百练气士以及上千兵将顿时结阵而行,飞快离开。 大量鬼物在附近窥探,集结,过不多时,那飞僵带队前来骚扰、追杀,众人合力将一波鬼物的攻势击退,伤亡数百,飞僵一方,也损失不少。 之后,飞僵一方以骚扰为主,并没有舍命进攻,来来回回斗了三十余里,便放缓了攻势,慢慢退去,这时候众人便稍松一口气,各个带伤,神情疲惫。 清点人数,吃药补气,疗伤去毒。 养真子等人分发丹药,转了一圈回来,却发现丁牛不见了。 “……刚才还见到他?” “……怕是趁乱走了。” 养丹五杰面面相觑,一路退到这里,死了数百兵将、二十多个师兄弟,伤者无数,一路多亏丁牛提醒,使他们几人好几次免遭鬼物偷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他们就是死去师兄弟中的一员。 养真子等人当然明白,为什么丁牛要走:即便是死,也不愿托庇仇家。 一旁的黄栖红了眼眶,路上丁牛数次回护她,帮她挡下不少攻击,救她性命,她也不是瞎子,傻子。 一时间无比担心。 养真子、封真子等人对此无可奈何,小声道:“师弟……就说走失了……哎!” 一路逃亡,走失人也不奇怪,也并非丁牛一个,周令鸣也不敢多停留等待,再次率队出发,却是另一边的八王孙知道丁牛“走失”,顿时坚定决心。 此人区区一人,也是绝不低头的志气,他们一家还有上千亲兵,岂能被比下去! 一支人马,从队伍中剥离,转了个方向。 “嗯?”周令鸣见状,顿时眉头大皱:“郡守府这是干什么?叫赵玉前来说话!” 八王孙到了,只是说道: “寒老城遇袭,恐其他七镇也遭祸患,我父既担郡守一职,就得为一郡负责,能救一处是一处,也是集结兵马,准备反攻,万不能令寒老城落在鬼物手中。” “哦?”周令鸣眼冒寒光,他当然明白八王孙的心思,冷声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同去。” “……好,那你就去吧。”周令鸣压下火气:“若是飞僵追击你们,分兵两路,师叔我也难以援手了。” “弟子明白。” 队伍中的练气士,也有不少随郡守府的队伍离去,虬龙峰的弟子更是蠢蠢欲动。 “哼!众斜月山弟子听令!不得妄动!”周令鸣见状大发雷霆,镇压躁动:“以战时行止,听我号令!列队出发!” “……是!” 兵分两路,周令鸣很快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蛟龙峰援手,带队的是雷吼,得知郡王府的人马离开,只是冷笑:“走便走吧,一些凡人兵将而已,能够自保不错了。周师兄,且随我去金溪镇,共商夺回寒老城之事,寒老城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是焦急不已。” “正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丁牛运用遁地炁,遁入地底,周遭的泥石,不过是更为沉重的水。 运转铁尸炁,化身成为铁尸,深埋地底。 丁牛已想的明白,此行若退,只能跟着周师叔去往金溪镇镇守府,托庇黄刚一家。 如此大恩,他岂敢接受! 他不愿去金溪镇,更不能溜回斜月山,不然属于临阵脱逃,在斜月山前途尽墨,还当什么掌教! 而即便是斜月山反攻,大概率以金溪镇为背靠,他也只能做个帐下小兵,有什么出头之日! 若要成功,他别无选择,不如冒险折回去,摸清敌情,等反攻到来为大军引路,先搏一份大功! 第四十九章 你这是什么功夫 丁牛此举,不可谓不胆大包天,他不是傻大胆,他的依仗,是因铁尸炁能吸收飞僵尸气尸毒壮大,可见是同属同源,既然如此,冒充鬼物,鱼目混珠,不是异想天开。 再不济,往黄粱图内一躲。 想要有所获得,必然要付出代价,他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丁牛深埋在地底装尸体,收敛气息,等周令鸣带人离开,再度浮出地面。 换了一身服饰,运起铁尸炁,配合他原本就凶丑的面貌,活脱脱猛鬼现世。 原路返回,路上安静,没有见到鬼物,也没见到逃难的百姓,等快接近寒老城,才发现各路鬼物驱赶着逃出城外的平民返回寒老城。 阴风萧瑟,哭声遍野,丁牛远远听到了,心中也十分难受。 可惜力有不逮,也只能忍着。 他一步一摇,假装鬼物慢慢接近,周围发现他的鬼物并不异动,丁牛顿时放心不少,找了个机会,使用牛眼泪炁分辨路径,驾起遁地炁,悄悄掠过人群鬼怪,潜入寒老城中。 他在暗中窥视,发现那些鬼物竟不再行凶,而是押着难民往城中心驱赶,到了城中一片,开始挨家挨户往里面塞人,不分青红皂白,只管赛够人数,随后留下数鬼看守,继续第二户…… 纪律严明,分配均匀,似乎别有目的。 丁牛默默看着,悄悄移动,将各处布置记录在案,以便师门反攻时献上。 他在外围窥探一圈,并未被发现,胆子更大,逐渐深入。 以牛眼泪炁分辨阴阳,遴选潜入的路径,再运起遁地炁快速通过,三种炁密切配合,一步一步,便潜入了城区中心。 越往中心,鬼物越多,除了一些呆头呆脑的鬼物随机游荡,竟还有鬼物来回巡查,更有一些阴魂潜伏在暗处,作为暗桩,丁牛看的分明,一时不敢妄动,观察规律。 丁牛越看越是心惊,这么多鬼物不知道从何而来,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再看大多数鬼物,身体半腐的有之,骷髅架子有之,衣衫褴褛,衣不蔽体,漫无目的只是乱晃,附近异臭熏天,常人一闻都要昏死过去。 正想着,忽然一道遁光落下,丁牛连忙敛息藏形,只见一头面容僵硬的地僵出现,在附近布置一块阵盘,并守在一旁。 看它形单影只,丁牛心中一动,窥探左右,观察它的阴气,判断实力。 过不片刻,丁牛通过牛眼泪炁,看到一道灰色郁积之气从远处投射入阵盘之中,守卫的地僵摆弄阵盘,那一道灰气再经阵盘转射其他方向。 看准它落单,又是个有神智的,尸气也只是一般,丁牛瞅准机会,发动突袭! 运起遁地炁从地底掠过,间不容发之间,命盘中的黄粱图一放,便将那地僵和阵盘一股脑吞了进去。 干脆利落。 黄粱图内同时落下两道法旨: 其一:“地僵入侵,速速擒住!擒住地僵者,重重有赏!” 其二:“第一个破解此阵盘者,重重有赏!” 却是动员黄粱图内生灵,帮自己对付地僵。 地僵落下摔了个七晕八素,被丁牛特意挪移到了图内二十一峰之一、名为青云峰的山门之前,将那青云宗的门人弟子,弄得鸡飞狗跳。 幸得这一峰修习雷法,专门克制阴邪,一时间便把地僵压制住了,青云宗掌门是黄粱图内修为最高的一批生灵之一,察觉到丁牛的动作,朝他遥遥拱手。 “谨遵恩主令。” 丁牛稍松一口气,那地僵突然消失,早晚会惊动敌人,他的心神瞬间从黄粱图内收回,运起遁术快速离开。 他快速遁离,却并没有直接离城,不然动向太过明显,已知那一头飞僵是霸者境顶峰的修为,若是被发现了行藏,单凭他一人是逃不掉的。 丁牛遁了片刻便落地,装成一头铁尸混入附近游荡的鬼物之间。 没多时,果然窥到附近有恶风掠过,骤然远去。 丁牛暗暗心惊,拿住这头地僵套问情报,便也足够了。 他装模作样,学着其他鬼物的动作慢慢挪移,准备找个机会溜走。 过了半晌功夫,也不见追兵,这才松一口气。 忽然! 一道冰寒无比的气息落在附近,丁牛听到后方一个戏谑的声音说道:“这不是纯阳无比,火力无双的牛真子吗?我竟有这口福。” 这一瞬间,丁牛头上亡魂之冒,一道巨寒直冲天灵盖。 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克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僵硬无比地缓缓转身,入目处是一个身穿银甲,脸白无血,双瞳漆黑的冷厉女子,她的眼神孤高,看着丁牛,如见蝼蚁。 那女子轻蔑玩味地冷笑着,猩红的舌头轻点嘴角:“莫怕,你若乖乖从了我,让我得享你的纯阳,我还能饶你一命,若是乱叫惊动别人,莫怪我将你撕了。” ……听到有商量的余地,丁牛心中一动,做出防御架势,暗中祭好黄粱图: “你是何人?长的不赖,我不介意跟你玩玩,不过你为什么不先把衣服脱了?” “你这斜月山弟子竟不是古板之人,倒是有趣……不如我先帮你脱了。”女子闻言银邪地笑着,忽然一动。 眼前一花,丁牛勉力捕捉来势,一掌将其拍开。 嗤! 对方修为高他一个大境界,只对一掌,丁牛便被击退好几步,胸闷欲裂。 完全不是对手。 武夫境修炼的真气,滋养肉身,使肉身具有强大的力量、韧性,而一旦到了先天境,真气逐渐转化为灵气。 灵气对肉身的滋养更为精细和全面,使练气士的肉身比武夫境更加强悍,而晋阶的灵气更是比真气有质的飞跃。 何谓灵气?丁牛此时切身体会,一股股冰寒冷的阴气在他体内肆虐,具有一定的灵性,懂得断截他的真气循环,攻击他的穴位,令他的状况雪上加霜。 一般武夫境的真气打出去,造成一次伤害就没有了,而先天境的灵气不同,除了第一次伤害,还有后续的持续攻击。 这就是先天境,已能逐渐掌控天地元气,即便灵力离开主人身体,仍旧生生不息。 先天境比武夫境,不仅肉身更为强大,灵力的使用,具有持续的法力伤害,而且灵气与天地元气共鸣,对于招式的加强具有叠加效果。 一掌打出,不仅力道是肉体力量的两倍、三倍,还有灵气的附加攻击。 只对一招,丁牛便知道不能力敌! 若是一般先天境的武者,面对这个女子的灵气侵入,立时便手脚俱僵,只能令人鱼肉。 而丁牛看似狼狈,实质上受到的伤害并不高,只因命盘之中的铁尸炁快速运转,将侵入日内的阴气快速吸收,免得他体内后院失火。 女子指尖如刀,间不容发之间划在丁牛的心口位置,一带之下,已将他上身的粗布衣裳被撕开大半。 “咦!” 触手间犹中铁板。 漏风的衣裳,露出部分鱼龙变的肉身,浑身皮肤如鳞甲覆盖,加上铁尸炁护身,在月光之下,反射着一种亮黑的金属感。 这是丁牛把黄粱门和斜月山的真传黄龙真身修炼到了一定强度,若非如此,即便有铁尸炁兜底,这一刻也已被剜了心。 女子目光如电,将这一副场景捕捉,此女竟是口味独特,见到这一幕,眼中异彩连连,舌头难以自矜地在唇间舔拭:“好浓厚的气血,竟能抵抗我的阴气侵蚀,真不愧是斜月山弟子!竟一下没挖出你的心,好精壮的男人!好硬!” 合身再上,一瞬间如穿花蝴蝶,从多个方向同时进攻,丁牛眼睛快花了,知道此女速度太快,逃跑不得,连忙使出龙尊拳的守势,刹那间挡住数百次的攻击。 劲气交错剧烈,丁牛身上的普通衣服早承受不住动荡,片刻之后,浑身不着片褛。 女子娇笑连连,猫戏老鼠,围着他打转,丁牛苦苦支撑,汗如浆下,大口喘着粗气。 呼哧呼哧! 他节节败退,忽然微微停顿,似乎是在连续的攻击下气力不济,眼看便要落败。 女子也窥到他的变化,一边对这个小小武夫境如此顽强心惊,一边越发垂涎他的纯阳,定是大补! 女子加紧攻势,已是迫不及待。 眼看陷入绝境,丁牛忽然奋起全力,双臂鳞起八分恶,手凝成爪十分凶,誓要抓爆对方中门! “龙吞日月!” 如此恶狠狠,凶莽莽,那女子却挺起中门,娇笑一声! “你猴急什么!” 却是后发先至,双掌擒住丁牛攻势,令丁牛丝毫不能寸进。 双手被捉,等于被拿住命门,女子一时间喜于颜色: “小郎君怎么送上门来…” 当! 击铁之声! 却是丁牛腿不动,一招令人意想不到的毒龙钻,冷不丁一下击中她的下腹丹田气海,令她的灵气循环在一瞬间停滞。 丁牛好不容易制造机会,方有这一线翻盘的机会! 他立刻反客为主,双手反抓,不闪不避,连续突刺,而命盘中的黄粱图趁机落下,没头没脑将她当头罩住。 此獠修为毕竟比丁牛高出一大境界,已是先天境顶峰,修为不是被丁牛一吸便吞入黄粱图内的那头地僵可比。 一股极阴吸力反向扯住丁牛双手,将他拉在原地,竟要借此脱离黄粱图的吸力。 丁牛一时不能动弹,心中骇然,如此局势,她竟还能扭转过来! 境界的压制,几乎令人绝望。 眼看这女子逐渐挣脱,间不容发之际,暗藏命盘的外道神通,龙光牛斗之剑从双眼射出。 咻! 两道外道神光击中女子,如同天外神火,触之既燃,女子又遇袭击,法力凝滞停顿,再次遭到重创,一下被吸入黄粱图内。 外道神光如此犀利,也叫丁牛吃了一惊,他抓住机会,黄粱图内法旨再下。 青云峰之上,青云掌门再次向他拱手,这一次,却是有些手抖了:丢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强,要是再来几次,他们青云峰弟子可吃不消。 丁牛松一口气,顿时感觉下方剧烈疼痛,软弱无力,他连忙运气,血气上涌,顿时恢复雄威,杀气腾腾地旋转。 这是将黄粱门真传和斜月上真传结合,练就黄龙真身之后,丁牛突发奇想,偷偷开发的潜龙变。 是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以及螭龙变之后他自己独创一变。 丁牛精益求精,心气十足,独创一变方显未来掌教的本事。 本来这是他自个儿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练习,不足为外人道也,是用来修心养性的法门,并非用来杀敌,不想竟在此时建功。 丁牛心想,果然是妙! 来不及多做感慨,丁牛提起真气,赶紧开溜,忽然前方黑暗处,慢慢走出一人。 此人盯着他的下面连看,竟是有些痴了: “……你这是什么功夫?” “……” 丁牛瞧着来人,脸色煞白一片,完蛋…… 眼前这女子,同样身穿银甲,脸白无血,双瞳漆黑,不过一张鹅蛋脸,面目显得柔和,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那女子相若。 也是一个强敌。 丁牛暗暗叫苦,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是不能了。 她看向丁牛,眼神充满了惊奇。 “你别怕,随我来。”女子却道:“再晚片刻,又有别人找来,到时候我可瞒不住别人。” 丁牛一想,的确如此,不该暴露的都暴露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也干脆: “带路。” 女子露出欣赏之意。 “好。”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远离,在女子的带路之下,进入一处宅院。 女子布置了一番,两人在暗室之间,四目相对。 丁牛拿出师门法衣,正要穿上,却被女子制止: “你……慢着。” “……什么意思?” “让我再瞧瞧。”女子赫然一笑,似有些害羞,却又是忍不住的模样,不断在他身上扫视:“你别见怪,我修炼的玄阴之法有误,以至于走火入魔,遇到真阳之气便是这一副模样,难以忍受……我暂且还熬得住,不过看看也是好的。” “……” “你就是纯阳无比,火力无双的牛真子吗?”女子朝他歉意笑了笑,仍旧是目不转睛:“真是吸引人。” “……姑娘,为什么救我?”丁牛拿着师门法衣,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女子开口,却如霹雳,一下把丁牛脑子霹麻了: “我……想与你做个长久夫妻。” “……” 第五十章 含毒的蜜饯 “……”丁牛僵在原地,一时无言,自己太受欢迎了。 “你别怕,我不用强的!”女子连忙道:“我叫柳念,是古朝尚书之女,家世清白,平时恪守本性,还是完碧之身,不是你想的那种坏女人!” “姑娘别开玩笑,你我人鬼殊途……” “是啊,但我也还想活下去。”柳念叹一口气:“牛真子,请你救我一救。” “……我何德何能。” “你出手洞天法宝,必不是普通人,若是寻常人,我这样子,本也没有指望。” “……”看她轻描淡写,就将自己的最大秘密说破,丁牛一时间,便把所有顾虑放下: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同寻常。” “嗯,你修为虽低,却也很厉害,有着外道神火,克金木之体,难怪能将冬初击落,况且我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那……那东西伤敌,你那是什么功夫?”柳念旧事重提,可见她的确好奇。 丁牛只能答道:“……乃是潜龙变。” “潜龙变?斜月山之上,似乎并没有这门功夫。” “是我自娱自乐的功夫。” “真厉害。”柳念捂着嘴,吃吃地笑,越看越是喜欢,随后道: “你使用的那个尸炁品阶不高,吸收了公主的尸气,还没彻底炼化,故而运用炁时,会被附近同源隐隐感知,这才被我们发现。” 柳念说着,从口中吐出一颗玄丹,寒气森森:“这是我的本命玄丹,你拿着便能掌握我的生死,你使用的尸炁,若将其吸收,便能晋升第二阶,再消化公主尸气,便很是容易,也不会被察觉。” 这样送上门来,倒叫丁牛惊疑不定:“……姑娘这是干什么?” “你若不将其吸收,怕是走不出这里,冬初被你擒了,公主必然大发雷霆,亲自出手,你逃不出寒老城,我身微力弱,也护不住你。” “姑娘何必做到这一步?” “你吸收了它,再把我收入洞天之中。”柳念坦然说道:“我本是人身,修炼不完整的《玄牝真经》入了邪道,五行缺三,无神无意无精,只余金木两属、魂魄两气,变得不人不鬼,歧路难返。” “在这一方世界,我本是没有了指望,然则你有洞天法宝,两界法则不通,我便有机会由死转生,重新做人。你若念我一点好,别炼化我便是,你若是负心人,便也无所谓,反正每日受反噬之苦,痛不欲生……我委实不想这般活着。” 看她坦露心迹,真把玄丹送来,丁牛吃惊之余,肃然承诺:“你救我一次,我也是一个良心人也。” “嗯,那快点吸收吧。”柳念催促。 丁牛虽然仍将信将疑,但此事,对他而言,利大于弊,他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这女子若要害他,示警便可,他没有办法阻止。 不过眼前这一颗玄丹,未必就如同她说的这般简单,在丁牛眼中,仍旧是含毒的蜜饯。 丁牛看着满含期待的柳念,忽然洒然一笑。 棋差一招,眼下势不在他,只能死中求活。 见状,便放下担忧,运起铁尸炁,将玄丹缓缓吸收,注意变化,一时间没发现异样。 随着吸收,对面的柳念,气息越来越弱,但她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轻松多了。” “……” 直到铁尸炁彻底将玄丹包裹,吞吐。 “郎君,快把我吸入洞天之中!” “……怎么就是郎君了!” “你吸了我的玄丹,便是我认定的郎君,我亦是贞洁之人,非你不可。”柳念道:“我自小便随父亲学习辅佐之道,必会尽心尽力辅佐郎君。” “……” 看她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丁牛连忙将她收入黄粱图内,一时间,心情便非常的古怪。 这一通遭遇,救他的自然还是黄粱图,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好像这事儿,是因为他开着豪车,被妞给看上了,对他投怀送抱,任君采撷…… 这也太不习惯了!不想自己竟也成了富二代。 而柳念一旦落入黄粱图,生死就掌握在他手中,此女竟真的没有做一丝反抗,丁牛对她的信任,便多了好几分。 他看向黄粱图,此时柳念已落在老牛道观,此时她已自称丁夫人,操持起道观之事,做着主持、安排的事宜,井井有条,显得分外干练。 不管如何,总是她放过了自己,还提供了此次事件的情报,丁牛虽防着她一手,对她,却是宽待。 丁夫人就丁夫人吧。 反正黄粱图内的丁无敌丁馆长,又跟他丁牛又有什么关系。 丁牛最早拥有的铁尸炁,此时已完成蜕变,黑灰色带有银光,变得纯粹,品阶成为了第二阶,丁牛称其为银尸炁。 随着这一道炁的变得纯粹,一些杂糅的气息便呈现,丁牛看到了之前吸收的细微且顽固的飞僵尸气,先前铁尸炁品阶低了,确实难以将它们彻底炼化,毕竟它们是霸者境强者的气。 当铁尸炁成为银尸炁,这一次再去炼化、吸收,便轻松很多。 他一边清理身上的尸气,一边与柳念沟通,从她口中,得知了飞僵的来历。 这一个飞僵,是数代之前的王朝,一个名为古朝的王朝公主,名为阴月公主,此次攻占寒老城,是要把此地以及周边一块变成一块鬼地,形成一块绝地。 此事有老国练气士暗中插手,帮助,这一块绝地隔在老国和赵国、寒国之间,作为缓冲带,以防赵寒两国以寒老郡为基,继续侵占老国土地。 之所以阴月公主前来,是因寒老城原本是古朝国都,此地之下,镇压着古朝被灭之前,苦心孤诣布置的一个阴月大阵,顷尽最后的国力,是用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 里面积累无数积尸气,一旦涌出,这里便能变成鬼城。 而柳念这些高官女子,在亡国之前被集中起来,逼迫修炼速成的《玄牝真经》,一旦积尸气爆发,便能迅速化身鬼物,成为灭杀敌人的又一股力量。 当时城破,柳念等人也因此成为鬼怪,不过阴月大阵被高人中途关闭,毁坏,寒老城最终保存下来,计划破灭,他们这一批半人半鬼最终逃离此地,东躲xz,是丧家之犬,多年下来,只留下寥寥数位。 数百年下来,柳念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而阴月公主仍放不下仇恨,时时不忘复仇,因此才会有这一次卷土重来之事。 “……阴月公主虽然修为高深,但我们斜月山人仙境高手无数,你们占了此地,又能支持多久?” “只需将阴月大阵修复启动,放出所有积尸气,将此地变成鬼地就成了,人兽不能生存,鬼物横行,你们斜月山再厉害,能清理鬼物,却怎么清理积尸气?非得花百多年的功夫,这时间此消彼长,积尸气只会越来越多,你们练气士,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顷全教之力,帮助一个人间王朝,耗费如此精力?” “……” 这一句话便说到了重点,练气士追求长生,这一个鬼城如果不妨碍到他们,怎么可能会愿意花巨量的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当年我们古朝节节败退,也曾请求过朝廷供养的仙山帮忙,可是被拒绝,说是不便插手人间事,公主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至此,也看清了所谓仙门的面目。” “……话虽如此,即便此地成为鬼城,阴月公主袭击我们斜月山之人,杀师门长老,师门必不会放过她。” “郎君,公主逃亡数百年,修为越练越高,精擅隐匿之术,怎么会被人轻易找到。”柳念劝道:“公主生性强悍、无情,郎君不要去与她作对,隐藏气息后,找个机会逃出寒老城便是了。” 柳念说的是老成之言,本来丁牛也已准备逃离,不过此时却故意拒绝,说道:“我既不忍心满城的百姓成为鬼物,也想要立功在斜月山高升,于公于私,定然要想办法破坏阴月公主的阴谋。柳念,这次后我若不死,以后咱们逍遥快活,若是死了,也只能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 “……古朝将我变成鬼物,我早就不怀念,这么多年跟随公主,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对她多造杀戮,我也是不赞同的。”柳念听他一番慷慨陈词,只能说道:“郎君,你我本是一体,既如此,我来帮你。” “好!”丁牛大喜。 在柳念的指引下,丁牛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阴月大阵,是古朝费劲最后国力,用整个寒老城整体铸造起来的一个阵法,寒老城即是阴月大阵,阴月大阵即是寒老城,想要破坏整个大阵,除非把寒老城连根拔除。 因此人间几朝过去,关于古朝的记载也只剩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当年发生的一切都已被淡忘,但只要寒老城还在,阴月大阵整体框架就还存在,经过修复即能重新驱动。 柳念提到,想要使这个阵法失去效用,除了连根拔起,还有另一个办法: 把所有积尸气全部吸收,釜底抽薪。 丁牛听到这个法子的第一时间,无法立刻决断,他得考虑到后果: 一:大量甚至巨量的积尸气进入黄粱图内,是否会对黄粱图内的生态发生改变,对图内生灵是否会造成灭顶之灾,如果是这样的话,为救人而杀人,本末倒置,实为不妥。 二:怎么偷偷把积尸气吸收了,而不被阴月公主和其他鬼物发现?以黄粱图目前的吸力,放开了给它吸,想要吸尽能持续数百年的积尸气,恐怕也得好几年!这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第一个问题,丁牛分心神游至黄粱图内,请教老牛。 第二个问题,则是把顾虑说给柳念。 对丁牛的问题,老牛摇头舐唇齿:“天地轮回,自有定数,尸体腐烂,更增肥力,丁牛,你也曾种过多年地,怎么连此都忘记了?” ……丁牛不由汗颜,他堂堂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些东西本应该有不一样的理解,却一时间被积尸气名字唬住了。 这么说,这些积尸气用得好,不仅不是害处,反而还是一种肥料,对黄粱图也有补益。 如此说来,此事能做了,操作起来,无非是隔离处理,缓缓吸收。 既如此,丁牛也有了十足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 坏女人 丁牛转向柳念请教第二个问题。 即便积尸气爆发出来,别人处理起来或许艰难,费劲,而他能将积尸气吸收进入黄粱图,不算一件苦差,现在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快字。 他等的起,满城的普通人等不起,即有能力,他也愿意帮人。 柳念知道他的想法,却是一叹:“事到如今,也只有冒险一试,能不能取得压住积尸气的古月陨星。” “那是什么?” “古月陨星,乃是古朝得到一块天外陨石,此物原本是天上星辰落入凡间,巨石一块,看着并不起眼,实际上却能镇压积尸气,此物沉在地底,数百年来不知是否还在原处。” “如何取得?” “此物深埋地底,又镇压积尸气,一般无人会去动它,而此时阴月大阵此时还未修复,无法疏导、控制积尸气,公主暂时也不会动它,我们若先人一步,将古月陨石收了,积尸气自然暴动,因势利导之下,吸收起来便非常快速。”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行动。” “都听郎君的。” 在柳念指引之下,丁牛离开房间,运起银尸炁伪装一番,一路避过巡逻、骗过其他鬼怪,大概花了两刻钟,找到了当年埋藏古月陨星的位置——如今的寒老城兵马司。 丁牛观察片刻,里面是空无一人,也没有鬼物在游荡,不过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运起遁地炁遁入地底深处,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遁行。 一般遁术都是平行地面而行,普通四品真气的练气士的真气量,一次最多也就遁个十数公里,偌大的寒老城直径数百公里,即便是先天境的练气士,也未必能用地遁之术一次走到头。 丁牛却是遁入深处再行动,此举十分冒险,而且极为消耗真气,这样的举动,不是普通武夫境的练气士能玩的转,若非他吸收了鱼怪内丹,真气雄厚,也支撑不了太久。 五行遁术,地遁应用最多,慢是稍慢,消耗也极大,若是在地底深处掉出遁术之中,非得被四周泥石挤压而死。 不过此时也只能这样选择。 幸好有柳念这一个内应在,指的是一条正确之路,不然钻地半天,都未必找得到古月陨星在哪里。 看到了,如果没人提示,也未必认识。 又花了一刻钟的功夫,丁牛谨记柳念的提示,找一块浑身暗如铁,大如房,触之结冰的大石,用了寻金符探了几次,总算在兵马司地底深一公里处,找到了这一块冰冷、巨大的古月陨星,这一块巨石与此处土地连成了一块。 若非遁地术过不去,也不容易发现。 丁牛见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维持遁地术的同时,催动黄粱图将吸力开到最大。 这一件洞天法宝,吸收不会反抗的物件向来无往不利,不过这一次遇到古月陨星,吸收起来却着实困难,此物沉重之极,将它吸入黄粱图内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一等古月陨星落袋,丁牛用牛眼泪炁观看四周,在他身边左右的地底,黑灰色的气息如同冰化水,转眼间便沸腾、蒸发,他仿佛置身一个黑色的海洋深处。 丁牛忙推动黄粱图内的古月陨星,将黄粱图继续打开,古月陨星转动之下,周围沸腾的积尸气便似找到了目标,不用丁牛催动黄粱图,便像是大江大河,自动涌入图中。 丁牛一心多用,一面维持遁地术,一面心神沟通黄粱图,将海量的积尸气引入黄粱图一处,将一座山峰拔高数十米,利用权限构在底下建了一处地底冥海。 在古月陨星的镇压之下,积尸气汇成暗黑色的河水,不断汇入,转眼间便成为池塘、湖泊、大洋…… 丁牛一边引导积尸气进入,一边将冥海的范围扩大,心神紧绷到了极限。 这样大的元气波动,如此大的动静,霸者境的强者气吞千里,怎么会察觉不到? 如果不是自欺欺人,一定会惊动上面的鬼物和阴月公主。 只不过现在丁牛如果不管,沸腾的积尸气立刻就涌到地面弄死满城百姓,随后将此处变成一块绝地。 而且现在要逃,怕是晚了。 事已至此,便也不作二想:了不起躲入黄粱图内,他一界称王,顽抗到底,等消化实力,再伺机反击。 再者,若是柳念要害他,根本不需如此繁琐,此时发生的状况,难道她意想不到? 丁牛索性横了心。 吸,赶紧吸! 一切的预料,都没有发生,随着他的吸收,整个寒老城仍然平静如常。 如此场景,便让丁牛心中一动,心神顿时落入黄粱图老牛道观之内。 静室之内,柳念见他前来,微微笑道: “你来了?” “阴月公主,你意欲何为?” “郎君果是发现了。”被丁牛喊破真实身份,柳念并不惊慌,吃吃一笑:“我便是阴月公主古天月。这洞天虽好,却无日月交替、阴阳划分,如今君为皓日,我为明月,可好?” “先前我还怕你,现在不怕。”丁牛翻脸不认人:“在这洞天中我为一切,你开口就要一半,何德何能?” “我们已是夫妻,何分如此?” “住口!”丁牛斥道:“你这女人一看就是贪财好色的坏女人,若不是看上我的洞天法宝,看上我威猛雄壮,你岂会如此?” “郎君偷我阵盘,擒我下属,若不是拥有洞天法宝,我一下便将你杀了。”古天月并不否认,自然而然地说道: “见到郎君有着洞天法宝,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借郎君的洞天脱胎换骨,摆脱掣肘,不然一辈子受制于人,有何乐趣?” “哦。” “我是古朝公主,国灭之下,岂有完卵?我化身厉僵,以为复仇,不料辗转多年,却被毛山派设计擒了,成为护山僵王,眼看永生永世要受奴役,我无时无刻不想获得自由,又有何错?” 古天月道:“即便杀了郎君,这洞天法宝,也落不在我手上,更何况郎君洞天法宝在手,往里面一躲,短时间我亦无可奈何,权衡利弊,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听她这么一说,丁牛反倒接受,说道: “倒也不错。” “郎君能够理解,我便十分高兴。”古天月笑道:“同样受制于人,我宁愿受制于郎君,我的确贪财好色,郎君如此威猛精壮,我喜欢的紧。” 丁牛呵呵一笑:“我青面獠牙跟个鬼一样,你口味倒重。” “郎君运起尸炁自然是这般,郎君的底子……其实也无关紧要,贱妾爱郎君威猛便够了。”古天月露出娇羞神色:“郎君不仅威猛,还颇有才气。” “哦。” “我落在这洞天之内,暗暗观察,洞天之内民生安乐,井然有序,可见郎君不是残暴之人,必不会无缘无故害我。” “我再看洞天之内的制度,更是分明新奇,比如快捷传送,邮箱,实时拍卖行,世界消息,置顶消息等等……全是我数百年来从未见之物,不曾出现在世上,郎君如此奇思妙想,如此大才,岂能不受我爱慕?我一颗心,便全系在郎君身上了。” ……这女的专拍他马屁,说话又好听,丁牛警惕之余,难免受用,不过还是沉着脸: “我威猛有才,的确受女人欢迎,你喜欢也属人之常情。” 古天月十分赞同:“郎君说的是。” “郎君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丁牛摆摆手:“你一个霸者境,我眼下是把握不住,你就留在洞天之内不要出去,好不好?” “自然如此,我不仅要借洞天躲避追踪,这全身修为,都要一一散去,这才能获得新生,重新做人,需要历时良久,期间实力低微,现在郎君让我出去,我还害怕呢。”古天月娇笑道:“等我散去功力,郎君便能把握住我,想要怎么把握,想何时把握,都是成的。” “……” “我这便散去功力,好叫郎君彻底放心!” 说话间,古天月口中,便再次飞出一颗玄丹,这一颗玄丹,与之前那一颗玄丹不同,纹理分明,煌煌然亮晶晶,有山川地理之相,古天月眼色如丝: “郎君,快来吸我!” “……你好烧啊。”丁牛眉头一挑,赶紧招来银尸炁,飞快包裹这一颗玄丹,尽力吸收,只不过之前才吸一颗先天境的玄丹,还没彻底消化,现在又来这么一大颗霸者境的玄丹,更是消化不良。 丁牛便道:“快来助我!” 古天月见状主动反哺,帮助丁牛吸收,银尸炁与玄丹之间这才建立循环。 吸来吸去,丁牛的真气,便在不知不觉之中突破了第四品,赫然冲击到了上品,一路突破,一路冲到三品、二品! 若非古天月修炼的是玄阴法力,与他真气相性不合,不然他的真气完全可以突破到一品,转眼就到了武夫境的顶峰。 只是一点余波,便让他受用不少。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银尸炁,如今已泛出亮金光辉,已经晋升为第三阶,成了金尸炁。 古丹道之中,金为阳之父,银为阴之母,如今银尸炁变为金尸炁,有一种由阴转假阳的趋势。 丁牛心中明悟,这也是为何飞天僵尸能在白昼行动,不受烈日之灼。 之所谓仍为假阳,是因为属性仍属阴,就比如温度十分低的地方,用手触冰寒之铁,皮肤会感觉到灼烧,但不属于烧伤,仍属于冻伤。 丁牛得了金尸炁,至此也有了霸者境的手段,心中欢喜,顿时一下飞出黄粱图,好似提上裤子不认账。 古天月暗啐一口,心中却得意,刚才与丁牛心神交流,建立循环,丁牛自然得了无穷好处,而她也不弱,趁着丁牛受用之时,此人也被她暗暗勾动神火。 神乃是火属,是阳,被她窃得一丝神火,便与自己的玄阴之精暗暗结合,已经珠胎暗结了也! 古天月纵横数百年,机谋百变,此番即便是因势利导,置之死地而后生,岂会随随便便顷心一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给别人? 此番遇到天大的机会,她用尽手段,示弱于眼前之人,如此巴结他,讨好他,曲意逢迎,求得一个转机,在古天月内心,却绝不会甘为人下,这个名叫牛真子的雏儿,潜力喜人,今后必然是要让他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若是他跟得上自己的进度,倒也可以赏赐一个群下臣的位置。 第五十二章 前辈何时与我斜月山的师叔,勾结在一起了? 原本一切的发展,都在古天月的计划之中。 直到丁牛又飞进来,在她面前收了金尸炁,露出本来面目,仍旧是那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 古天月这才发现,此人的面貌,不是因为运用尸炁而产生变化,而是原本就是如此! 古天月心中,便如遇到惊涛骇浪,她因此便推断出一些事: 如果他是人,怎么会变成这一副模样? 如果他是精怪成人,又怎么不懂内丹之道?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会在自己交出第一颗玄丹的时候,明白那一颗玄丹其实不是她的。 那时他便知道自己在哄骗他。 而他,却似傻乎乎地吸收了,好似没发现一点异处。 古天月的一颗心,便忽然沉到了谷底。 亏得自己以为得计。 古天月呆立半晌,恨得银牙钢咬: 此乃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这必是一个坏男人! 此时古天月便明白,这坏男人怎么会不提防自己,自己所做一切,难道他会没有察觉? 此中未必没有反制的手段。 一瞬之间,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任由古天月机谋百变,却也无可奈何。 此情此景,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同时,又有一股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古天月心中念头一转,事已至此,此人既早就暗中提防自己,如何使他卸下防备?不认为自己是个坏女人? 所谓坏男人,专爱骗良家下海,劝技家从良。 要对付坏男人,第一步,自然是让这个坏男人觉得自己是坦诚相见,为他转变,免得以后都各怀鬼胎,怀疑对方。 等丁牛再次发问,古天月的回应,便有些懒洋洋。 “郎君,初遇之时,在那小屋之内,你是否便怀疑我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丁牛皱眉。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是阴月公主,是也不是?就在我交出玄丹之时。” 丁牛看着她,意味深长: “古天月,聪明人开心的少,你活了几百年,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吗?” “……” “你在算计我,我明白,而我不放在心上,我算计你,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丁牛道:“你我各取所需,不就好了吗?你要转死为生,未必成功,而我修行艰险,往上攀爬荆棘丛丛,未必也能活上很久,你我都是风雨飘摇,前途未卜,只能把握当下,既然做出选择,就不该后悔。” 古天月沉默半饷,说道: “你所言不错,牛真子,到此时我才真的欣赏于你。” “此时欣赏也不晚。” 古天月忽然展颜一笑,这一笑便似洗尽铅华: “却是晚了。” “哦。” “你这人的城府胸怀,做个盟友,倒是个可靠人选,可惜太过冷静、理智,做夫君却未必是好的选择。” 丁牛哈哈一笑:“你此时知道不算晚,以后我们做个盟友就成了,说实话你也是个美人,可惜是个坏女人,我还是喜欢清纯的。” “……”古天月瞪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什么! 丁牛莫名其妙,却也不想浪费时间:“古天月,等我吸尽地底积尸气,便去营救本门师叔,你把他的位置告诉我如何?” 古天月轻笑一声:“你那斜月山的师叔,如何还活着?” “没活着?”丁牛怪道:“我看你们行事,也不想完全得罪我们斜月山,此事既然是毛山派在背后支持,真相总有泄露的一天,杀我们门派长老,他们难道想跟我们斜月山开战不成?” “你说的不错,我们行事自有分寸。”古天月点头:“只不过我只负责引出地底积尸气,至于其他的,不属于我来掌控。” “……什么意思?” “牛真子,你可知引你们斜月山精锐离开寒老城,并一网打尽之人,还另有其人?”古天月说道:“此人名为古天徽,是我堂姐,也是古朝一位公主。” 丁牛眼睛一亮:“何不请她也弃暗投明?” “呵呵,我这堂姐,是个执拗性子,杀伐果决,极有主见,我劝她不得,你若打她主意,怕是要自讨苦吃。” “哦,不管如何,师门师叔,总还是要救的。” “你竟如此贪功!”古天月嗔道,她最初的打算,不过是躲入洞天之中,隔绝毛山派的追踪、控制,从此金蝉脱壳,寒老城的事她不想再参与,若是丁牛听她的,悄悄离去,无疑是最完美不过。 想不到丁牛执意要拯救寒老城的百姓,不肯悄然离去,古天月只得告诉他釜底抽薪之法,此事还在她控制范围之内,倒也做得。 只因古天月、古天徽一行,两人负责不同。 古天月负责找到、控制古月陨星,使寒老城内积攒数百年的积尸气顷刻间爆发,短时间内布满寒老城一代,制造绝地,而古天徽则负责修复阴月大阵,控制、利用积尸气,将满城百姓转化为鬼物,却是有后续一番运作。 如今古月陨星在丁牛手中,吸引、镇压积尸气极为快速,加上黄粱图原本的吸力,深藏寒老城底下的积尸气以极快的速度被吸收,原本需要数年甚至更长的功夫,现在不过几个时辰,便要收尾了。 如此大的动静,之所以“不被察觉”,乃是因为古天徽以为是古天月在行动,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原本做到如此,料想此人也该满足了,不想丁牛又要更进一步,解救他的师叔……得寸进尺,且此事她不能控制。 古天月不由质问: “牛真子,修道不是一日之功,为长远计,你为何不见好就收?” 若是寻常,丁牛不会如此贪心,只不过听明白寒老城内发生的事,丁牛心中,已经嗅到一个机会。 一个报仇的绝佳机会。 机会转瞬即逝,而如果抓住它,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做,还是不做。 丁牛面前,又跳出两个选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有什么不晚,只不过没有找到机会,他心中的一把火,已经灼的他生疼。 做了! 丁牛心意已决,态度坚定: “何为见好就收?我只知机会稍纵即逝!” …… 古天月心中忧虑,变的无边无际,她感觉自己主动跳上了一艘贼船。 知道拗不过眼前之人,短短接触,便知道此人极有主见。 况且现在轮不到她做主。 古天月的心态不得不变,转念一想,若此人安分守成,却绝非自己欣赏的模样,于是便说道:“牛真子,此事我无把握,风险极高,我只能暗中助你,成与不成全要看你自己……你小心一些,一旦不对立刻躲进洞天,我们从长计议!” 丁牛喜道:“正该如此。” 地底的积尸气,还有一些残留,不可能收的一干二净,不过只余少量,能被自然消化,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丁牛收拾一番,潜出兵马司,一边吞八珍丸补充真气,一边按着古天月的指引,前往关押刘师叔的所在。 古天月对城内的布置一清二楚,有她做内应,丁牛行动起来,如鱼得水。 一路避开守卫,逐渐接近城中心的中央文武衙门。 外围把手的有几名地僵,都是先天境的修为,不过古天月告诉丁牛,那一处是外紧内松,此时古天徽的下属,大部分都是在修复阴月大阵,无暇顾及全局。 “我教你一个李代桃僵之术,以那金尸炁拟出你师叔的气息,暗中将其换了。” “好的。” 丁牛催动金尸炁,正要行动,忽然一道烈风从头顶掠来,冰寒的气息铺天盖地,一个声音怒气冲冲: “古天月,你搞什么鬼?” “……糟糕,是古天徽来找我了!” ……飞僵,这个声音,就是在寒老城上空,威胁满城军民的声音。 丁牛的思维都似被冻住。 “嗯?你又是何人?” 一个宫装女子,骤然出现在丁牛眼前,柳眉倒竖,不怒自威。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丁牛所求,就是眼下这样一个机会。 他立刻鼓动舌簧:“见过……前辈。” “前辈?”古天徽看着他:“新奇的称呼……我认出你了,有人偷走了我的阵盘,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哦,那你无用了。” …… 一道冰寒无双的阴寒之气瞬间压住丁牛,令他动弹不得,丁牛全力对抗,仍被寸寸压弯,他艰难开口:“前辈,你修为高深,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人仙境,然而我斜月山人仙境的强者无数……” “那又如何?”古天徽再压迫几分:“嗯?小小武夫境,竟也有几分本事。” 丁牛浑身被攥紧,若不是金尸炁保护,只怕现在已被捏成肉泥,不过他武夫境是真气,驱动三阶炁十分勉强,属于是电源带不动主板,有些拉闸。 三阶金尸炁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即便有它的保护,丁牛骨骼仍不断脆响。 古天徽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一顾巨力收紧,要将他捏成肉沫。 丁牛眼角流血,逐渐抵抗不住,不过他亦考虑过后续各种可能,包括现在遇到的情况。 一边暗暗准备黄粱图,随时遁入里面,一边鼓荡爆发浑身真气,勉强挣出一丝开口缝隙,快速说道:“前辈不该杀我!我能吸收前辈气息,帮你掩藏踪迹,解你后顾之忧!” “……哦。” 丁牛感觉到身上的压迫轻了几分,连忙说道:“只因我曾吸收过前辈的尸气,前辈能以气息发现我,别人也能以气息追踪前辈,前辈既知道我,就知道这满城受过前辈尸毒尸气的,都是我在拔除,那些尸气哪里去了,也仅有我知道……前辈修为高深,但恐怕也不想惹上无穷无尽的追杀。” 古天徽道:“接着说。” “前辈追杀我等出城三十里,几次攻击,与本门周师叔交手数次,我却没在周师叔身上发现前辈的尸气尸毒,可见前辈有所顾忌。” “哦,你已逃出寒老城,为何回来?” “本门周师叔参与围攻前辈,本应交过手,不过在北门时我在他身上未曾发现一丝一毫的尸毒尸气,加上一路追杀,同样如此,种种奇怪,便令我心生疑惑。”丁牛喘着粗气,缓解伤势,开口却是惊天霹雳:“故而我冒险回来,一探究竟:前辈何时与我斜月山的师叔,勾结在一起了?” “……” 第五十三章 你胆子倒大 古天徽闻言,冷冽的脸上,嘴角不由扯起一丝弧度:“你的师叔,修为高深,能祛除尸毒不算什么。” “若此话对别人说,也就信了,而我对前辈的尸毒记忆尤甚,本门另一位刘师叔与周师叔修为相若,而他身上,前辈的尸毒残留许久,无法完全自清,还是我彻底拔除的,前辈尸气的厉害,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倒是很细心。”古天徽冷笑,说道:“还有呢?” “前辈退去之时,我们清点人数,祛毒疗伤,我特意留意,队伍之中却无一人中了前辈尸毒,其实前辈要追杀我等,不需与周师叔正面放对,只需要放出尸毒尸气,在我们队伍之中来回几趟,便能令我们不能招架……现在回想起来,周师叔竟真是不要脸,众人都说是他挡住前辈的攻势,救了大家一命,其实他之前说的话,竟一丝一毫都不能相信。” 古天徽听了,脸色愉悦:“你周师叔听到这话,定然是容你不得了。” “只要前辈能容我就行了。”丁牛趁机道:“前辈,你放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定然要清理门户,周师叔结交魔道的罪名怕是跑不了,我斜月山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前辈的压力不是小很多吗?” 古天徽闻言,忍不住失笑:“攘外必先安内?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知道你叫丁牛,果然是狡猾万分!我若前脚放你回去,后脚你就能将我卖了。” 丁牛矢口否认:“不知道前辈哪里听来的谣言?” “随我来吧。”古天徽斜了他一眼:“你一个武夫境,这尸炁却练的不错,竟也有霸者境的气息,难怪能吸收我的尸气,可见阴邪……名门正派,也练邪门外道?” “正邪都是人分的,而天地无私。” “颇有见识。”古天徽带着他往城中央走:“把阵盘交出来,免遭血肉之苦。” “我真不知。”丁牛一口咬定,要是吐出阵盘、地僵、古天月,黄粱图暴露,古天徽意图不明,他反而可能死路一条。 他拿出地坤包交上,以证清白:“前辈请看。” 古天徽见他识趣,接过地坤包抖开,丹炉、药材、丹药滚落而出,随后还一副金丝楠木大棺材。 “……这棺材有什么用?” “买来孝敬师尊老人家的。” “……”古天徽心中惊诧,你师尊不会被气死?再瞧了瞧,便没再多说。 丁牛却道:“前辈,地坤包还我吧。” “你胆子倒大?” “如此贴身之物若是丢了,别人很难相信我是全身而退,到时候回去不好解释。”丁牛道:“我帮了前辈之后,前辈不会过河拆桥,杀我吧?若是不还,我也没必要跟着前辈走了。” 古天徽似笑非笑,将地坤包丢了回去:“你笃定自己能回去?” “不还,是懒得掩饰,撕破脸皮,当场要我命了。”丁牛十分平静:“把包还我,起码有个希望,我也愿意为前辈排忧解难,不负前辈假装一番。” “哈哈哈哈!”古天徽闻言大笑:“丁牛,你很有意思,以后跟着我如何?” “我早就决心成为斜月山掌教,只能辜负前辈厚爱了。” 古天徽听了又是笑:“斜月山掌教?原来你有这样志气,那我倒要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寒老城的郡守府。 早有一名雄壮地僵前来拜见,声音嘶哑:“君上!” “嗯,你再去布阵盘,周边亲自去巡查,保护阵法。” 地僵斜了丁牛一眼:“君上,那此地……” “我自有主张。” “是!” 古天徽一步步登高,高坐郡守之位,居高临下:“丁牛,你怎么为我消除后顾之忧?” 丁牛上前一步:“前辈,把本门重伤刘师叔、青宵派战死两位师叔交给我,我救他们出去,定将他们身上尸气尸毒吸收干净,不留一点后患,而我立此大功,回去后便有话语权。” “……你可知在我手中,三个霸者境的练气士,能有什么作用?” “愿闻其详!” “哼,一步到位,炼成飞僵,多三个霸者境助力!你轻描淡写,开口就要?” “前辈,三个飞僵固然厉害,遇到人仙境,也只有挨打的份,不如送给我。” “你可知我苦心孤诣,捉住他们三个,花了多少心思?”古天徽只是冷笑:“我弄出如此阵仗,就为便宜你,助你在斜月山高升?” “前辈捉住他们三人,却还恋栈不去,继续攻破寒老城,可见这三人,并不是前辈目标,何必小气。” “……” “前辈既不准备血祭满城百姓……” “何以见得?” “若是准备血祭,直接赶到位置,一通杀戮了事,何必把他们一家一户关起来,看守起来,到时再赶出来屠杀?多此一举。显然是准备作为人质,叫人投鼠忌器。” 古天徽饶有兴致:“接着说。” “作为人质,拖延时间,表明前辈不是为了一城血肉,也不是为血祭做某种仪式,那么这寒老城中,必定有吸引前辈的某种东西,前辈势在必得。” “你知道是什么?” “我若是知道,便不会出现在前辈面前,早就回师门邀功。”丁牛道:“既被前辈抓了个现行,我便又不想知道了,生怕被前辈杀人灭口。” “好!不料你有这样的见识和智慧,见微知著,却是小瞧你了。”古天徽饶有深意地瞧着他:“丁牛,你如此聪明,我该如何信你?” “我与前辈没有利益冲突,而且前辈放我离开,旁人知道了,我就有大罪,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说不清的,世间种种罪,嫌疑罪最大,我必将保密到底,比任何人都希望前辈不要出事,难道我不是跟前辈站在一边?” “嫌疑罪最大?你知道就好。”古天徽不由点头:“你先前拔除的尸气在哪里?” “我师兄处有一些,前辈既与我那师叔勾连,想必周师叔找几个借口,便能将那些尸气收入手中。” 古天徽不答,只是托腮沉思。 一人一僵再不说话。 丁牛闭嘴,坐在地上,趁机运功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古天徽忽然站起,眉头紧蹙,阴月大阵修复得七七八八,但是地底积尸气之前一阵异动后便和缓,不知道古天月在搞什么。 方才暗中勾连她,竟许久没有回复,这便让古天徽焦躁起来,如果引不出积尸气,阴月大阵便发挥不出作用。 而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再等片刻,古天徽再也等不住,看了眼丁牛,忽然伸手这一抓,一道凝练的巨掌寒冰将丁牛牢牢抓住,困在原地,脚下一动,便已飞出郡守府。 古天徽在寒老城上空飞掠,感应古天月的气息,她们都是修炼《玄牝真经》,气息同源,只要不刻意隐藏,便能互相感应。 但是现在,她感应不到古天月,不仅感应不到,数次的勾连,都没有回应。 古天徽的心思,便十分沉重。 有两种可能,一种,以古天月霸者境的修为,无声无息被人解决了,敌人有多强,不言而喻。如果是这样,敌人没道理放过她。 还有另一种可能,古天月隐藏气息,跑了。 古天徽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堂妹,一心想要摆脱被毛山派控制的命运,此次外派寒老城,执行秘密任务,或许被她认为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然而毛山派种在她们身上的追踪之法,已经深入她们的神魂,等闲法子,岂能摆脱?今日一走容易,日后被擒回,极大可能被炼死。 她们这些鬼物,本就没什么地位,别看她们的修为已经是霸者境,与毛山派内长老相若,但是地位低微,若是叛逃被抓到,毛山派处理起来,绝不会手软。 令古天徽费解的是,古天月一向机谋百变,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若是有什么依仗,也不用等到今日。 古天徽心念转动,意识到:她是突然之间,得到什么手段? 今日,又发生了什么? 按照计划,古天月现在应该拿取了古月陨星,放出积尸气。 古天徽心中一动,便降落在地,运起遁地之术,潜入地底,十米、一百米、二百米……按照记忆,以及事先的探查确认,大量的积尸气被镇压在近一公里深处的地层,平日不会影响寒老城地面,这也是数百年来,阴月大阵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古天徽很快到达预定地层,却没有发现凝重如海的积尸气,继续深入,一公里、两公里……只有一些“微弱”的积尸气,即便是引上去,也无法持久,无法将寒老城变成鬼城。 积尸气,哪里去? 古天徽一颗冰冷无比的心,沉到谷底,一夜之间,积尸气竟消失不见了! 之前感应到地底的气息流动,原来如此! 第五十四章 师叔,我来救你了 古天月也消失了。 古天徽的心中,惊怒交加,一时间产生了无穷的疑问。 古天月卷走了所有积尸气?然后逃走了?积尸气能助她摆脱毛山派的追踪控制?如此多的的积尸气,她是如何卷走的? 想当年,古天徽是嫡女公主,古天月则是亲王之女,王朝破亡时破格提拔为公主,虽同是公主,地位自有差别,所掌握的秘辛比古天月知道得更多,就连变成鬼物以后,也是以她古天徽为尊,竟连她都不知道积尸气的新用途,古天月如何知道? 古天徽心中更是十分愠怒,古天月逃了,卷走了积尸气,令寒老城的事不可为,无法交差,她古天徽首当其冲! 自己这个堂妹只顾自己,对自己这个堂姐,竟没有一丝姐妹之情吗? 这么多年,自己当她是姐妹,多有回护,到了关键之时,却如此害她! 古天徽当机立断,立刻返回郡守府,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原地打坐的斜月山弟子,心中稍松一口气。 事已至此,万不能被斜月山抓住,逼迫出自己的根脚,并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毛山派。 而毛山派也不会承认她,保护她,更可能因此对她下死手,接下来,一切都将靠她自己。 只有不被抓到,保住毛山派的秘密,推得一干二净,把屁股擦干净,事后,便是一笔糊涂账。 古天徽心念急转,已有决断。 她松开丁牛的禁制,吩咐道:“牛真子,我已取得想要之物,这便要离开寒老城,你替我解决尸气之事,解我后顾之忧,你那师叔,也不妨送给你。” 丁牛心里明镜似的,一听,就知道她已发现地底积尸气消失,知道事不可为,所以在找借口。 丁牛并不揭破,感激说道:“前辈,我们是互相帮忙,已是盟友,何必这么客气?” “呵呵,你这小子倒是机灵。”古天徽挤出一丝笑意:“不过你太过聪明,我还是放心不下,这几日我要跟在你身边,若你背叛,我拼死也要将你杀了,你若有本事,尽可一试。” “前辈跟我?不知如何隐藏身份?” “你放心,我自有手段。”古天徽道:“若是旁人知道我捉了你却不杀你,你是怎么都洗不清嫌疑,希望你好自为之。” 丁牛琢磨片刻,说道:“前辈最好能隐藏好身份,不要令人察觉,不然害人害己,大家是一起死。” “哼,我自然晓得。” 说罢,古天徽发出神念,过不片刻,就有一头地僵被召回,到了郡守府之中交差: “君上,不知召唤我何事?” 古天徽也不说话,忽然出手,抬手一拍,便将其抓在原地,手中一招,便将其尸丹强行掠出。 “……君上!”地僵不可置信,怒吼连连,古天徽却已下死手,片阶之间,地僵便已不动,彻底消亡。 “……” “发什么呆?还不将其用地坤包收起?”古天徽柳眉竖起,对丁牛斥责。 “……”丁牛忙将地上尸体收起。 古天徽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时间,就把八十二头先天境的地僵全数杀灭,毁尸灭迹。 此女心狠手辣,杀起下属不眨眼,丁牛看着,心头狂跳。 古天徽知道他已看清自己的手段,若是想反水,也得掂量掂量。 丁牛问道:“若我记得不差,先前一个地僵没有召回。” “那是我之心腹,你不必忧虑。”古天徽冷笑,这也是对此子的一个警示。 “哦……还有外面那些鬼物呢?” “那些鬼物不是修炼而成,是以起尸法唤起,懵懵懂懂,没有神智,无需理会。”古天徽轻描淡写说道:“没有人约束他们,这些鬼物便只会以本能行事,如同草芥。” 丁牛吃了一惊:“若是这样,这满城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事到如今,你还管这么多?”古天徽冷笑:“牛真子,你倒真是悲天悯人。” “前辈,我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你说些风凉话,我是不听的。”丁牛不完全指望这个魔女,脚下一动,便冲了出去。 他早先知道关押百姓的所在,就在城中心附近,这一次直赴目的地,满城鬼物失了约束,各自行事,有一些便冲入关押百姓的房间之内行凶,以本能渴望血食。 丁牛到时,四周哭喊之声已不断响起。 丁牛分身无术,只能就近救援,这些起尸法唤起的鬼物,大多破破烂烂,没有修为,没有理智,没有记忆,没有生死的概念,也没有疼痛感,遇到丁牛打来,一顿猛冲,却几下便倒地不起。 丁牛又运起金尸炁,吸收尸气,收拾起来极为快速。 只不过再快速,这满城的人,终究是顾不到所有。 丁牛便道:“前辈,你我即已站在一边,何不帮我一把?” “呵。” 古天徽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东突西走,到处救火,边看边冷笑,忽然想到一事,说道:“这些以起尸法唤醒的鬼物,都是来自寒老郡各处,丁牛,我知道你原本是金溪镇人,这金溪镇,历年来也死了不少人,他们死而复生,殊为不易,你却杀的这样爽快?” 她顿了一顿,说出一句话:“你难道不担心,这些鬼物里面,有你父亲?” 丁牛转过头来,双眼赤红如血:“挖我家坟,是你做的?” 看他不加掩饰露出杀机,古天徽却只是一哂:“我等此次行事,隐秘为先,金溪镇守卫严密,到处挖坟掘墓,如何不惊动人?我却不愿意自讨苦吃。” “……”丁牛明白过来,不再多说。 古天徽故意挑拨几句,接着问道:“我只是好奇,遇到你父亲的起尸,你杀是不杀?” 丁牛只有一字:“……杀!” “好!”古天徽见他毫不犹豫,不由露出欣赏神色:“有你这话,我便帮你又如何!” 古天徽动起,杀戮鬼物,如同割草。 两人快速清理鬼物,将附近的居民集中起来,选出精壮之人在外围,保护弱小。 “我是斜月山的弟子,斜月山已知道了这里的发生的事,我先前来先锋救援!大家不要惊慌,马上就会有大部队来救你们,现在先保护好自己!” 丁牛不断奔走,不断大声宣告,他一时救不过来,便发动大伙自救。 而听他到喊话之人,心中也升起信心和希望,在绝境中犹如找到主心骨: “啊!是仙人!仙人来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大家都听仙人的!大伙跟这些鬼怪拼了!” “是男人就跟我站到最前,后面是我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我们退了,谁来保护他们!” “别怕!别怕!” 这些起尸法形成的鬼物固然比正常成年男人难对付,但没有智慧只有凶蛮,人们静下心来,找到章法,协同抵御,发现也不是不能战胜。 百姓们立刻信心大增! 丁牛一开始还来回救火,忙不过来,慢慢的,求援、哭喊的声音变少,变小了, 每到一处,打退鬼物,再分发一些丹药,救治重伤之人,虽是杯水车薪,顾不周全,但是众人见到他,都满怀希望: “仙人!多谢仙人!” “快向仙人谢恩!” “谢谢仙人!”度过了危险的时刻,被保护的孩童们,奶声奶气地感谢,童真毕露, “好丑的哥哥啊!” “……”少不谙事的童声,父母紧抱着,看着丁牛满怀紧张,丁牛看着那些娃娃,咧嘴笑起:“胡说,我帅的很!” “嗯!” 情况逐渐好转,各处都形成一个个小圈子自助,逐渐汇集起来,遥相呼应: “撑住,我们来帮你!” “打死这些鬼东西!” 最幸运的是,这些被赶回来的百姓被集中在城中一圈,很快自发汇集,背靠建筑,组成防线,有效地避免被各个击破。 大伙都知道,只要撑到白天,他们就没事了。 是斜月山的仙人告诉他们的。 斜月山的牛真子仙人,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而此时,见局面稳定下来,丁牛抽出时间去解救本门长老,古天徽默许跟在他的身旁,此时是以一个助手的身份,她的样貌和修为都已经发生“改变”,现在是一个英姿飒爽,一身真气在中品的江湖女侠。 丁牛也不禁为她的隐匿之术叫绝,以他的修为眼光看不出一点破绽,难怪此人能将刘师叔等修为高深的练气士骗的团团转。 对她紧跟在后,丁牛无可奈何,两人一前一后跑入中央文物衙门,看守刘师叔的鬼物早就楼去人空,丁牛在一个小房里见到刘师叔,才几日不见,这一位生龙活虎的虬龙峰长老,已经从一个变得精壮的中年汉子,变得形容枯槁,满脸的灰败之气,看上去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头。 靠近他的身边,能感觉到极度阴寒,可见重伤之下,无法抵御尸气尸毒,毒素深入他的骨髓,令他的面貌都衰老几多。 丁牛看着,心有戚戚然。 在刘师叔边上,是两具身穿黄色星辰法衣的尸体,正是青宵派两位战死的师叔,从他们裸露的肌肤上看,已经明显僵化却不腐败,而是朝着一种阴冷的特质在转化。 等丁牛靠得极近,刘师叔才惊醒过来,神色呆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 “……牛真子,是你?你怎么到了此处?” 丁牛看这个曾经豪气粗爽,活龙健鲜的师叔,此时眼神都无焦点,神智涣散,可以想象他受到多少磨难,不禁越发对陷师门情谊不顾的周令鸣等人厌恶。 事不宜迟,他连忙运气吸收刘师叔身上的尸气,等刘师叔回复了一些精神,他才简单说道: “师叔,我来救你了。” 第五十五章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刘师叔毕竟霸者境修为,底子、根基雄厚,丁牛拔除尸气尸毒十分迅猛,加上刘师叔自发运起法力配合,不出一刻功夫,刘师叔已经恢复一些实力,容貌年轻许多。 “牛真子,救命之恩,不再多说了!我刘看山承了你的情!”刘看山豁然睁眼,精芒毕露:“尸毒已清,我已没什么大碍了!” 他摸了一下腰部,摸了个空,丁牛会意,掏出疗伤丸、八珍丸等送上,刘看山吐一口气,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神色愤懑。 他的地坤袋,自然是被收走了。 趁他运功疗伤,丁牛开始拔除青宵派两位师叔身上的尸气尸毒,这两位完全被尸气占领,拔除起来又难上几分,幸好现在丁牛的铁尸炁已连跳两阶,成为三阶的金尸炁,拔除起来不在话下。 刘看山吃下补气、疗伤丸,稍微疗伤,效果不是很大,若是他的地坤袋还在,里面倒是有几颗疗伤圣品,只是此时,也不能指望一个武夫境的弟子,拿出什么好药。 刘看山看丁牛一眼:“你做什么?” “两位师叔尸气深重,我怕起尸,故而拔除。” 刘看山不由赞许点头:“你思虑周密,不错!” 他早就看到跟在丁牛身边帮忙的古天徽,这时才问道: “这一位是谁人?” “这是在此地闯荡的胡姑娘,身手矫健,鬼物攻城,她也被困在城中,鬼物作乱,胡姑娘跟在我身边,帮了许多忙。” “见过仙人!”古天徽神色严肃,向他见礼。 “是个好姑娘。”刘看山颔首,看她一眼便转开目光,没有怀疑:“牛真子,快跟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是,师叔!”丁牛简单说道:“我们守在城中,安抚百姓,不料到了傍晚时分,突然传来消息,师叔重伤,两位请宵派长老战死,只有周师叔和另一个青宵派长老突围回来……” 刘看山听到这里,突然冷哼一声,见丁牛停住,便说道:“继续说!” “周师叔回来,立刻发出师门召集灵符,将大伙集中起来,带领我们转移,我们边打边退,与飞僵带领的鬼物数次交战,直到出城三十多里,鬼物才退去,而我也回来了。” “哦,你为何回来?”刘看山紧盯着他,他到现在都不太相信,为什么这一个螭龙峰的弟子,能回来救他。 丁牛简单明了说道:“刘师叔,不瞒你说,是因为周师叔要带我们退去金溪镇镇守府,而我,绝不愿托庇镇守府。” “……”刘看山也隐约听说过此人与金溪镇镇守府的恩怨,没想到积怨这么深,无法调解的态势,他不好评判,便问道:“你不愿意去金溪镇,怎么不回师门,返身回来,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寒老城出了这么大事,连师叔都生死未卜,此时逃回师门,便是贪生怕死,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丁牛道:“弟子有师尊送的炁,自问有些本事,更不想被人小瞧了,因此想回来探些第一手的情报,等着师门反攻奉上,弟子也想为师门立功。” “……”初生牛犊,有些莽撞,但是如此血性却也值得嘉奖,刘看山顿时欣然夸道:“牛真子,你有这种志气,真不愧风长老的一番教导,好,很好!若是师门之中人人如你,哪里会有今日之事!” “师叔,听您这话,似乎有些问题?” “哼!此事我也只是怀疑,却也不好多说。”刘看山说到这里,面色阴沉,他转移话题:“你回来之后,发现什么?” “弟子返回后发现鬼物驱赶百姓,并不伤害,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便远远观察,做好记录,一直到了后半夜,也就是不久前,不知道为何,弟子发现附近的地僵全都离开,弟子便试探着深入看了看,奇怪的是,那些修为气息高深的鬼物,都不见了。” 丁牛隐藏了大部分事情,半真半假地说道:“没过多久,满城的鬼物突然发疯,开始袭击百姓,弟子看不过去,几次暗暗出手相助百姓,后来发现那些厉害的鬼物一个都没出现,便胆子大起来……后来便知道,那些飞僵地僵都离开了,倒是不知道原因。” “哦,此事倒是奇怪。” “嗯,知道师叔是重伤,弟子心里便抱着万一的心思来寻找,后来弟子一边帮助百姓,一边寻找师叔,果然师叔福大命大,没有出事。” 刘看山不由动容,老怀甚慰:“要不是你,我已挡不住尸气尸毒,很快便要死在这里。丁牛,我一个外峰的师叔,你我原本没什么交情,你都如此惦记,冒着这样的风险来救我,可见好心,风长老收了你这样一个弟子,连我都羡慕的很,你真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多来虬龙峰转转,师叔当你是亲人了。” “是,师叔!” “怎么还叫师叔?叫我刘叔!” “是,刘叔。” 刘看山大笑:“好孩子!走,我们也去清理鬼物,刘叔没什么大碍了!” “好的!” 刘看山出山,出手凶猛,城中心的鬼物清理起来便更加快捷,他的出现,更加坐实丁牛所说的:援军会陆续到来,到了这时,所有百姓都相信自己能活下来,感激更甚。 刘看山经验丰富,一边组织人手清理鬼物,一边安排将放到的鬼物尸体即刻焚烧,以免后面又起异变。 有他顶在前头,丁牛便做起差缺补漏的活计,耐心协助,这也令刘看山暗暗欣喜,年轻人能沉住气,难能可贵。 刘看山感念救命恩情,便下定决心,要借此机会,推丁牛出头,令这满城百姓,都知道是丁牛救了他们。 趁此时机,时势造英雄!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金溪镇镇守府,灯火通明,在主厅之中,应龙峰的周令鸣长老,蛟龙峰的雷吼长老并排高居首,座下第一排第一个,就是黄天华,他即是镇守府的地主,也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双重身份,有资格坐在第一的位置。 黄天华在斜月山受挫之后回到金溪镇,少了几分飞扬,多了几分沉稳,加上雷吼下山顷力相助,又得到了师尊黄苍梧赠送的《平戎完全阵图》,短短时间,已经把道兵初步培养成功,借此契机,他的真气也突破到了第三品,正式达到上品,在他这个年纪,算得上难能可贵。 一时间,黄天华也是意气风发,有了实力,心中更有底气,想要做出更大的事情。 现如今,寒老城遭遇鬼灾难,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出力。 老国的毛山派,不愿意寒老城轻易落在赵国手中,在这边多有活动。 而镇守府,因为黄天华暂时晋升真传无望,他的父亲黄刚自知再无机会染指寒老郡郡守之职,今后金溪镇必然受到打压,甚至被吞食。 黄天华在人间的基业要维持不住,如果失了金溪镇,没有了千亩珍珠灵米,他在斜月山之上,又有什么特殊地位?凭什么这么多人支持他?他的师尊,为什么对他青眼有加?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家拥有珍珠灵米,能常年供应。 如此一来,镇守府,自然也不希望寒老城落在赵国八王赵吉头上,既然得不到,不如毁之,毁了寒老城,他们金溪镇反而能在寒老郡一家独大,趁此机会,甚至能成为寒老郡之首,实现绝地翻身。 八王赵吉丢了寒老城,还有什么面目担任郡守之职? 说到底,赵国不是国主一家说了算! 毛山派、金溪镇,双方都在寻找机会,一来二去,双方便暗通款曲,定下了毁灭寒老城的计划,老国本就失去寒老郡,制造绝地做成隔离带,防止赵、寒两国从这一条线继续吞并,完全可以接受。 甚至对于毛山派而言,一片鬼物横行的绝地,对他们有着难以明言的用处。 而金溪镇,借此机会收容寒老城一部分流民,继续增强实力,扩大地盘,在寒老郡占据更大的话语权,同样是一件有利的事。 双方都可以接受。 至于寒老城的百姓会如何,那也是无关大局的,不过是一些筹码罢了。 这种运筹帷幄,定鼎大局的快感,令黄天华心中一阵激动的颤栗,而且此事,也仅有几个机密之人知道,他也不可能宣之于众。 黄天华看向旁人,那些平时在各峰趾高气昂的师兄们,那些骄傲自矜的师弟们,现在全都灰头土脸,满脸羞愤,他们全都还蒙在鼓里,还尤在因为城破而懊恼,为失败而伤心,还在义愤填膺,还在愤愤不平! 却不知道,一切都在黄天华的安排之中,预料之中。 这种暗中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令黄天华沉迷。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虬龙峰的人还不低头,八王孙带人去了其他镇,不肯服输……不过在黄天华看来,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八王孙一家丢了寒老城,难辞其咎,不找他们问罪,还是看在他们一家是王族的份上。 想翻盘?痴心妄想! 计划如此顺利,寒老城马上要成为鬼城了,他们要去里面当鬼王? 哈哈! 黄天华看向四周,瞥见了角落之中,螭龙峰的养真子等人,在他们边上,则是黄苍桐师叔的爱女,黄栖师姐。 此人是黄苍梧师尊的侄女,她的父亲黄苍桐是斜月山上有名的丹器双绝,很有实力。 对黄栖,黄天华自然是认识的,以前也多有巴结,只不过黄栖对他不怎么理会。 看到黄栖跟螭龙峰的人站在一起,黄天华不由在心中皱眉。 黄栖师姐,怎么跟螭龙峰还有交情?据说她还是跟丁牛一起去的寒老城,且一直厮混在一起,难道不知道自己跟丁牛有过节? 黄天华的心中,顿时万分不愉快,蛟龙峰的人,难道不应全都支持他? 第五十六章 你算什么东西 黄天华心中,似被插了一根刺。 对于黄栖,眼下他不敢得罪,真论起来,此女跟黄苍梧的关系,比自己还亲。 黄天华只能暗暗把愤懑撒到养真子等人身上,听人说这几人跟丁牛走的很近,不敲打他们敲打谁? 堂上,在此地的两名带队师叔,周令鸣和雷吼,正在说起寒老城之事,说到飞僵的厉害,是霸者境的顶峰修为,两人都是长吁短叹: “以人之身修炼成僵尸鬼物,邪门歪道的修炼法门,初始修炼进度十分之快,天生便能进入先天境,可惜剑走偏锋,过于阴邪,到了先天境之后,由快转慢,便很难再往上提升,飞僵的修为,非得数百年的功力打底,此物竟修炼到霸者境的顶峰,比我等修为还高,不知道多少厉害。” “怎么会出现如此凶物?” 周令鸣和雷吼,却也是心知肚明,假意感慨:“这等凶物出现,始料未及,想要对付它,却是棘手了,得从长计议。” “不错,这等凶物,非是一般的霸者境能够对付,况且此物狡猾,即便多人联手也是胜负未知,为稳妥起见,或许得请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 “此事已飞符告知掌门,飞符此去也快到了,掌门自有决断,或许亲自出手也未可知。” “掌门寿诞在即,不宜轻动……” “不管如何,寒老城之事都要解决。”周令鸣说道:“当时我们中了埋伏,刘看山师兄生死未卜,我突围而出,现在想起来万分惭愧。” “这事也怪不得周师兄,周师兄突围而出,带领众弟子安全退回,是顾全大局,是大功一件,旁人无可指责,我想即便是刘看山师兄,也是如此想的。” “哎!”周令鸣叹息:“不管怎么样,刘看山师兄重伤,却也未必就死了,如果刘师兄未死,我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回去救他的!” “这是自然!”雷吼表示赞同,随后又说道:“不过周师兄一路对抗飞僵,受伤不小,还是养伤要紧,刘师兄以及那些陷落在寒老城的弟子,情况如何了,交给我们先去打探。” “是了。”黄天华会意,连忙说道:“师叔说的极是,此时我们镇守府已派出密谍前往寒老城探查情况,不过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好,到处都是鬼物,暂时无法深入。” “普通凡人,即便是江湖之中的武学宗师,在气机感应方面比不得我们修炼之士,对面有飞僵主持,麾下地僵数量……也是不少,说起来都是先天境的修为,这些凡人探子,探查不到也属正常。” “的确如此。”黄天华赞同:“普通探子不行,弟子只能亲力亲为,我准备以平戎万全阵图驱使道兵前往,定能查出个究竟来。” 雷吼便勉励道:“天华,此事就得辛苦你了,若是能掌握一线情况,你有大功一件!” 黄天华喜道:“这是为了师门,分内之事!” 寒老城的情况,实际上他们几人都已经知晓会如何发展,到时截取一些能够交付的片段交付,有雷吼为他保举,为师门立大功的事便逃不了。 对黄天华来说,属于是十拿九稳的功劳。 之所以做戏一番,也是叫堂中这些不知情的师兄弟做一个见证而已。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雷吼示意,黄天华明白,领命起身,而后招呼满堂的师兄弟,说道: “各位同门师兄,之前从寒老城撤退,中途有不少师兄弟走散了,此番我用秘法回去探查,一定尽力搜寻,但凡有走散的师兄我定会一一去寻找。” “多谢黄师兄了,寒老城那边气息混乱,再无一丝感应,我有一位师弟在中途走散,不知道生死,名为……” “黄师兄帮我找找,当时混乱,自顾不暇,回过头一看便不见了我那师兄……” 众多斜月山弟子闻言,便围了过去。 雷吼看着,暗暗点头,如此,便是收买人心。 这时,黄天华便走向养真子等人,说道:“几位螭龙峰的师兄,听说丁牛此行也到了寒老城,为何没有跟你们出来?” 养真子见状,早就将说过的托词再说一遍:“撤退时场面混乱,牛真子师弟怕是走散了。” “哼!”黄天华冷然道:“是丁牛无颜来见我,中途离开了吧。” “……黄师弟这话从何说起?” “他与我作对,我却没这么小气,不想跟他计较。”黄天华道:“若是丁牛被鬼物擒了去,看在同门之谊上,见到了我也会去救他。” 养真子知道他在卖乖,若不是知道牛真子与他不共戴天,此时也得领这个情,这时便不合适,养真子心中冷笑,只是道:“如此最好了。” 竟然一句感谢都没有,如此不识抬举,黄天华冷然不满。 接着,转头对黄栖说道:“栖师姐,一路劳顿,我已叫下人收拾好净室,你可住进去,等师弟忙完,再行叙旧。” 黄栖挂念丁牛,谢道:“多谢师弟,如果遇到牛真子,定要将他救出。” “……自然如此。”听她如此关心,黄天华心中万分不快,他才离开斜月山多久,这两人如何认识?不知这两人什么关系! 黄天华自然十分介意,黄栖是黄苍桐师叔的宝贝女儿,而且面容姣好,身姿秀美,况且年龄与他相若,黄天华在暗地里,也是偷偷想过的: 如果将她娶了,自己在蛟龙峰一脉就成了铁打的嫡系,有着大好的前程。 他虽然未必就喜欢黄栖,但是一想到丁牛与她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更近,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毒便无法抑制地滋生。 一种念头在心底野草般疯涨,令他看向黄栖的眼神,变得有些炙热。 气机交错,黄栖觉得此人的神色,令她十分难受,不动声色地往养真子等人靠近。 黄天华眼角一跳,心中愠怒:今日你是我得罪不起的大小姐,往后,却不一定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在这几人处一直耽搁,黄天华收拾心情,转向其他师兄处,一个个的卖交情,收人情。 他根本不急着使秘术去探查寒老城,寒老城的事,他心知肚明,到时候去探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寒老城里面的盟友,自然会告诉他如何了。 既然是盟友,向他们讨回几个被抓住的师兄弟,想必也会给面子,再不济拿回几具尸体,也可说自己抢回来废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代价,定然要叫人承情。 至于丁牛,要是真被擒住,定要要求狠狠将他折磨,然后炼制成鬼物,让他父子都成为妖魔鬼怪,再找个机会将他彻底杀灭,不仅是除魔卫道,更消心头之恨。 要是丁牛跑了,便算他运气好,不过师门遇到与此变故,他却临阵脱逃,不用自己宣传,以后他在斜月山也是没有脸面了。 除非,他跑去了金河镇,与八王孙混在一块。 黄天华估计,这种情况最可能发生,只不过,也是苟延残喘。 八王孙一家,才是他们黄家的心腹大患,不过今日之后,成了丧家之犬,蹦跶不了多久。 一时间,怎么算,他都是最后的赢家。 黄天华胜券在握,一点都不着急。 一直到了后半夜,黄天华才来到一间秘室,开始推演平戎完全阵图。 此图非常奇妙,犹如变幻不定的沙盘,配合他的兵长炁,将他的道兵与此图勾连,便能将道兵在沙盘之中进行指挥,遥远操控,如同是沙盘演兵。 随着他运用功法,催动真气,勾连兵长炁,九十九个道兵便从远处一间丹房之中鱼贯而出。共有9队,领头的道兵,身穿活甲,人甲一体,其他道兵,也是穿着模样狰狞的铠甲,犹如铁人。 一共九副活甲,就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加上九十副法器铠甲,蛟龙峰对他的支持力度,可见一斑。 此时,利用兵长炁,黄天华与九十九名道兵深度勾连,指挥他们如指臂使,在兵长炁的作用之下,在施法期间,道兵们会被压抑个人情感,没有个性,完全听从指挥。 黄天华不满足于此,这些道兵参与他很多私密的计划,如果不能完全掌控,就会成为不定的因素,他正在逐步加深兵长炁的压迫,磨灭道兵人的属性,预备将这些道兵都变成冷血的战争机器,对他唯命是从。 在平戎万全阵图之上,道兵们经过的土地,在阵图上显现演化,像是全景3d地图实时变化,收集信息的自然是道兵们的感官,所有感官加起来,构成阵图内的细节。 黄天华不断指挥,从金溪镇前往寒老城这一条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 平戎万全阵图内,场景迅速变化,道兵们越过梁家凹,很快渡过赵寒江,路上遇到一些零星的逃难难民,自然无暇理会,到了寒老城所辖之地,逐渐遇到一些个别鬼物。 在道兵们夹击之下,摧枯拉朽,极快剿灭。 黄天华不敢过分杀戮,万一惹得盟友不快,却是不好,对方是一个霸者境顶峰的飞僵带头,真要出手,他这九十九个才武夫境的道兵能逃回来几个真不好说。 一直到了离寒老城二十余公里,游荡的鬼物变多,黄天华没有继续深入,这时,一个道兵离开队伍,飞奔到数公里之外,而后发出一道传讯阴符。 不过片刻,就有一头地僵悄然出现。 这是一头雄壮的地僵,面如僵硬如石刻。 平日,也是利用道兵,与它联系,隔空对话。 “你来做什么?” “古将军,今日你们擒到几名斜月山弟子,交给我带回去。” 地僵声音如刮铁,一句话便叫黄天华暴跳如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 “……” 第五十七章 靖边国战 一个低贱的鬼物,也敢如此嚣张,黄天华压住心中憋屈,冷声道: “我们既为盟友,即便是你主子,也对我客气,要是破坏计划,你担当得起?” “哼。”古将军懒得理会,道:“有几个死的,等下给你送来,你自编个故事。” “活的不成?” “你不瞧瞧自己有何实力,就凭这几个虾兵蟹将,能到城中救人?本人都不敢出现,藏头露尾,有什么能耐!”古将军不耐烦:“莫非还要老子陪你演戏?再啰嗦,死的也没有。” “……”被鄙视一通,黄天华暗暗咬牙,也只能接受。 接着,他问起最关心之事: “前段时间,那个拔除尸气,破坏我等吸收流民计划的牛真子,你们有无捉拿,或是杀了?今日他没有回到金溪镇,极可能落在这里了。” 古将军不答反问,嘎嘎怪笑:“牛真子?此人与你一个师门,真是不幸,你为何处处针对他?”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需告诉我,此人是不是落在你们手中。” 古将军想起不久前在郡守府的一幕,那个跟在君上身后的活人,不就是黄天华关心的牛真子么?此人不仅没死,似乎还与君上搭上了关系。 君上不杀他,自有主意,古将军不会干预,破坏计划。 古将军睁眼说起瞎话:“未曾见到。” “哦,看来他是逃了。”黄天华没有怀疑,不再多说:“我在附近绞杀一些鬼物,等你交些尸体出来,一并带回。” “自便。”古将军不阻止,说完便遁走。 黄天华操控道兵,捕杀附近的鬼物,到回去之时,也好做出“激烈”搏杀的痕迹,再藏几个道兵,便能说损失惨重,增添功劳。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另一边,八王孙亲自带领精锐部队上千人,人人身穿丹甲,快速在寒老郡各处串联,清剿寒老郡外围的零散鬼物,收拢难民,忙活大半夜,将各镇镇守召集起来。 这一批来寒老郡的镇守,都是八王原先的心腹,是自己人,大家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寒老城失陷,其他人不能不管。 不久后,得到消息的镇守们,安排好防区要务,都带上精锐府兵、私人招募的班底,前来金河镇汇合,共商大计。 大堂之上,青宵派此次出山的三名长老中唯一存活的王长老,高坐上首,怒意蕴然: “此战失了周、李两位师兄,我们青宵派必不干休!我已传讯师门,要请出人仙境的大长老出手,将那飞僵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八王孙连忙道:“青宵派的恩情,我们郡守府没齿难忘,我也已飞符传讯师门,禀告了师尊,不日就会有援兵到来。” 王长老看他一眼,说道:“斜月山的厉害,我从不怀疑,只不过这一次我们青宵派三位长老,加上你们斜月山两位长老,围攻一个飞僵,虽然说是中了暗算,但是回想起来,也不至于一下溃败。” “哦,”八王孙忙问:“王师叔,此话如何说起?” “飞僵突然反扑,斜月山的刘师兄突遭暗算,却还能抵挡片刻,不料你那周师叔如此脓包,近在身旁居然援手不及,这才导致事情一下不可控制。”王长老拍了下桌子,怒气不消:“若非如此,我那两位师兄也不会强行中断引雷诀,遭到反噬,这才被飞僵害了!” “……应龙峰擅长身法,若说是打不过,也无话可说,若说是救援不及,却是奇怪。” “正是!”王长老恨恨:“定是被突然变故吓住了,如此队友,真是害人不浅!我本不便评论你们斜月山事,到如今,实在是忍不住!” “……”八王孙叹一口气:“周师叔护着我们众多弟子安全离开,也是尽力了。” 王长老摇摇头:“若非我那两位师兄临死反击,以及刘师兄拼命,想必让那飞僵也遭了重创,这才不敢全力追击,不然姓周的哪能护住你们?你们能安全退回,全是那三位师兄换来的,哎!” 八王孙又安慰几句。 这时候,大堂之中的赵国各仙山弟子,都是人心惶惶,疗伤的疗伤,交谈的交谈,他们大多是赵国王室的关系,下山来历练、为师门挣功劳,不料遭此滑铁卢,各个神色疲惫,惊慌。 有的议论之后,便向八王孙提出告辞。 连霸者境的高手都不是飞僵对手,如果那些鬼物杀来,他们自认挡不住,不如趁现在暂时安全,连夜逃离这个险地。 不片刻,居然走的七七八八。 八王孙在心中暗叹,却也无可奈何,打顺风仗人人奋勇,能打逆风仗的,却寥寥无几。 这时,几名真符派的练气士,在王文静的带领下,押着两头被符锁捆住的地僵上前。 “这两个地僵突袭我们,是牛真子师兄首先发现,从遁术中打出,大伙一起擒住的,”王文静环顾左右,问道:“我们师兄几个,一路押送,发现这两个鬼物有神智智慧,正好盘问一番!……不知道牛真子师兄在不在?” “他不在,跟我说也是一样。”八王孙连忙道。 “哎,牛真子师兄不在,真是可惜了,一路撤退,牛师兄帮了我们数次,又送了一些定血丸,好用的很,还没来得及感谢他。”王文静感叹几句,将地僵擒了过来:“既如此,就劳烦王孙了,看看能问出什么。” 八王孙点头,心中也在寻思丁牛的下落,此人没去金溪镇,也没有来金河镇,不知是否返回师门了。 此时来不及多想,审问寒老城情况是最紧要事。 由青宵派的王长老押阵、主持,他们马上提审了两头地僵。 青宵派修炼雷法,克制鬼物,这两头鬼物不敢硬抗,竹筒倒豆般交代一切。 这两人都是新近成为鬼物,原本都是老国境内的江湖客,“生前”都是武艺高强之人。 其中一人是江洋大盗,不久前遭到缉捕围攻身受重伤,被飞僵一伙所救。 另一个,则是某个武林世家的门主,年事已高,风烛残年的年纪,也是不久于人世。 两人都命不久矣,为了续命情愿变成鬼物,之后便被喂下一颗尸丹,修炼了教的法门,因此得以存活,至此修为大进,同时也变成了鬼物,不为世人所容,跟随飞僵来到寒老城。 他们只知领头的飞僵身份神秘,面容百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平日也不是飞僵指挥他们,而是由一名叫做古将军的地僵统领,大伙都随古将军,称呼飞僵为“君上”。 “仙长饶命,我等也是逼不得已才成为鬼物,被迫来到寒老城,我们从没想过作恶,一切都是那头飞僵指使,与我们无关!仙长饶命!饶命!” “我们一定改过!饶命啊!” 盘问许久,众人从两头地僵口中得知的是: 这一伙鬼物,是不久前集结起来的,成员互相之间都不知道来历,而领头的飞僵根脚神秘,有几个严密的随从,具体数量不详。 飞僵手中有不少尸丹,能批量制造地僵,麾下有一名叫做古将军的地僵是管事,平日从不出手,指挥收编的地僵行动。 “快说,你们占领寒老城,有什么目的?若是迟疑,立刻雷法伺候!” 两头地僵连连叩头,喊着饶命: “仙人!仙人!我等地位低微,哪里知道上面的安排!我们的行动,都是临时通知,事先并不知情! “胡说!如此大的事情,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们可想清楚了再回答,雷法一击,你们立刻神魂倶灭!” 地僵盯着他手中雷光,如遇天敌,战战兢兢,一头忽然道:“有!有!我想起来了,隐约听到的一个词。” 八王孙急道:“是什么?快说!” “修复什么阴月阵……我只听到这些,仙人,真没有了!” 继续威逼恐吓一番,再不能审讯得到更多,两头地僵便被押了下去,严密看管起来。 鬼物们占领寒老城的目的,还是无法知晓。 王长老沉吟:“这些鬼物都来自老国,此事定有老国练气士插手,以老国国教毛山派嫌疑最大,不过目前找不到证据,也不排除其他可能……一切,都以擒住那一头飞僵为先,” “长老说的是,擒住飞僵,夺回寒老城才是当务之急。” “这阴月阵,又是什么阵法?”王长老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没有头绪。 真符派的王文静一直旁听,闻言提出自己的意见: “今日鬼物突然袭击,是否跟时间有关?” “……”众人一听,便觉得有些道理,马上各自推算起时间日历,不久就有甲子派的弟子大声道:“一柱两字,天干地支,今年今月今日今时,算起来是阴干阴支,四柱纯阴,乃是纯阴局!” “咦!四柱纯阴,纯阴局?”王长老见多识广,听到四柱纯阴,忽然心中一跳:“糟了!” “长老?如何?” “我虽不知道阴月阵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们青宵派与鬼物经常打交道,知道有一门聚阴阵乃是汇聚、控制天地秽气,制造绝地的阵法,使得鬼物在阵法范围内白日也能显世害人,这个聚阴阵,就是在纯阴局的时候,威力最大!” “……难道说,鬼物妄想在寒老城,制造绝地?如此胆大妄为!” 八王孙霍然站起,再也压不住心中惊骇,如果鬼物只是攻城掠夺血肉,肆虐一番,再差结果,也还可以接受,但如果目的是占据城池,那么,就是在断绝他们郡守府的根基,这是万万不容许的。 赵国八王赵吉,一改往日的温和,不再装泥塑的菩萨,变得杀气腾腾:“传我王令,立刻调动飞翼军前来靖边,不惜一切代价,扫除邪祟!” 靖边,国战! 这也是国主赵无极,对赵吉这个守边郡王,给出便宜行事的最高权限。 赵吉此时,已敏锐嗅到了不安的气氛,毫不犹豫使用了最高的权限。 以国战的态度,对待这一次变故! 第五十八章 别来无恙 人间军队,对于练气士并非没有手段,对付练气士最有名的就是陷仙阵,以百战精兵为伍,秘法勾连冲天杀气为屏为障,叫陷入阵法之中的霸者境、人仙境的练气士减弱甚至失去对天气元气的感知和操控,双方在阵内仅能以肉身搏杀。 即便是人仙境,肉体强大甚至能够进行部分变化,但说到底仍旧是肉体凡胎,不是无敌,这是以人多战人少,联合众人之力战胜强敌的手段。 陷仙阵能以弱胜强,不过要布置起来动静太大,瞒不过有气机感应的霸者境以上高手,阵还未布好,别人一遁千里走了,却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这等阵法,在攻坚战、防守战之中,仍有奇效。 飞翼军是镇守边境的边军,不易轻动,然而鬼物要长久占城,兹事体大,触动了国家的根本利益,八王赵吉招来飞翼军攻城,到底是说得通的。 一纸召令,飞往东恒郡调动飞翼军,与此同时寒老郡八镇之地,也发出了召集的命令,金溪镇,自然也在召集的序列。 着令各镇筹措粮草、兵甲,出兵汇合,等飞翼军一到,配合大军攻城。 如今赵吉还是郡守,关键时候拿捏起金溪镇,毫不手软。 八镇之地,要金溪镇出的兵马、粮草最多,真到了战阵之上,再编入先锋队当炮灰,也不在话下,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金溪镇内。 镇守黄刚收到出兵令,看着上面狮子大开口的粮草需求、要他们金溪镇出的兵马,顿时哈哈大笑。 若是正常情况,他们要受郡守府节制,这样配合攻城,定然要出大血,吃大亏,只不过此次情况不同,等飞翼军到了,寒老城早就成为绝地,叫他们这些凡人兵将,怎么冲进去? 到时,便需要从长计议,那时候,就可以先追究郡守府的失职!还想做发号施令拿捏金溪镇?怕是不能答应了! 黄刚按部就班,筹措粮草,整顿兵马,不叫人抓住一点错处。 另一边,黄天华施展秘法,要回八具斜月山弟子的尸体,都是些外门弟子,与清剿的一些鬼物一并带回,邀功。 镇守府演兵场,斜月山弟子见到这八具尸体,各自来打听、认领,亲近之人无不落泪,又对着黄天华诚心诚意感谢。 黄天华再把剿灭的一些鬼物带过去给人过目,炫耀功绩,同时说起现编的故事: “接近寒老城殊为不易,我一路杀过去,折了不少道兵,正好看到那些鬼物正在建造某种仪式,想要亵渎师兄们的尸体,将他们炼化成为鬼物,我便一怒之下冲杀过去,将师兄师弟们的尸体抢出,却又损了不少道兵……” “黄师兄,大恩大德,不敢忘记!” “哎,可惜我能力有限,也只抢出这八具而已,还有一些却是没办法了。” 众人又是夸赞又是安慰:“黄师兄此行已帮了大忙,你那道兵也是训练不易,叫你一次失了许多,我等过意不去。” “无妨的,都是为了师门。” 黄天华一番作戏,收足人情和赞美,这才去找师叔雷吼汇报一番,说了些情报,接着去找正在筹措粮草、兵马的父亲黄刚,父子俩见面相视一笑,一切皆在掌控,自在不言中。 一番忙碌不提,其实只是等着便成了。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黄刚抬头看天,说道:“今日是大晴,日光之下,鬼物回避,不管如何,不久必有一场争斗。” 地利天时都在,城丢了,他们不可能龟缩在原地,即便是做做样子,也是要去交手一番,这是一种态度。 黄天华赞同,智珠在握:“呵呵,是战是退,今日见分晓。” “起兵!” 浩浩荡荡,万人的队伍开拔,呈一字长蛇阵出发,首尾不能相见。 天光大亮时,寒老郡八镇的兵马都汇聚起来,加起来精兵两万,金溪镇就占了一半。 黄天华特别注意郡守府的兵马,看见是清一色亮金色的丹甲,在晨辉中熠熠生光,这些凡人兵将,竟与他的道兵装备差不多,黄天华顿时一阵不爽。 这些丹甲,能与一般法器铠甲媲美,据说是丁牛首先炼出,对郡守府大力供应。 一念至此,黄天化在心中对丁牛又翻滚起一阵滔天杀意。 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奴! 一旁的八王孙看过来,似笑非笑:“黄师兄,来的好及时。” 黄天化更是皮笑肉不笑:“寒老城遭此大难,我等怎么见死不救?”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转脸各自冷哼。 军队开拔,斥候先行,这时已有回转汇报: “天光亮起,寒老城外的鬼物慢慢退去了!” “好!出发,今日必夺回寒老城,救出百姓!” 八王赵吉鼓舞士气,一声令下,全军前进,一路走得不快,是稳扎稳打。 天日一出,普通鬼物退散,不过修为到了一定层次的鬼物,是不怕天光的,昨日白天大战五位霸者境长老的飞僵就在此列,先天境修为不低的地僵,也能一定程度逆转阴阳,白日出行。 他们两万兵马,兵甲齐备,兵强马壮,还有一干练气士随行,也有三位霸者境的长老压阵,但是行动间却不敢仓促。 对方即便仅有一个霸者境顶峰的飞僵出战,也叫他们小心万分,严阵以待。 路上走得不快不慢,也是等着飞翼军到来,算算时间,先锋应该也快到了。 果然到达离寒老城外三十里,先听到蹄声如雷,一支黑甲黑旗的骑兵踏飒流星,三骑出了队列,旋风便至: “飞翼军先锋营接王令先行,前来赴命!吾乃先锋官赵长风,郡守大人在何处?” 一路引着到了中军,八王赵吉骑马先行,众星拱月,周围都是练气士。 军人自有气节,见仙人不拜,赵长风只对赵吉见礼,赵吉连忙询问: “先锋军有多少兵将?” “有铁骑三千,全都带着阵旗,是阵法精通的老兵,布阵无碍!” “好!”赵吉大喜:“有此阵法作为屏障,即便是飞僵来了也是无碍的,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一声令下,号令分发,大军加快了速度。 来的全是精兵,距离寒老城三十余里,半个时辰便到。 一路畅通无阻,众人倒没有过分惊奇,只是远远看到雄壮的寒老城城墙,顿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受,这么轻易便打回来了? 而金溪镇这一支兵马,则越是接近,越是默然。 黄天华感应着,沉默着,一路风清日朗,没有一丝秽气,哪里有一丝一毫绝地、鬼都的模样? 寒老城城门洞开,里面一览无遗,萧瑟沉寂。 不过,不见污秽。 此时看向城头,旗帜烈烈,随风招摇。 城头之上,忽然探出几个头来! 这一下,便叫严阵以待的大军,轰然抽出盾牌、兵器,摆出防御的态势。 “……是官军!官军来了!” 城头几人探视好几眼,忽然跳起挥手,手舞足蹈。 练气士运用法力,纷纷感应,发现都是凡人,周围也没有鬼物潜伏。 不多时,便让那些人先下来,近前询问。 领头一人被军威所摄,战战兢兢,只是说道:“昨晚鬼物杀人,我等从城中逃出,背靠城墙抵御,本来逐渐抵挡不住,不知怎么的,城中突然动乱,鬼物们纷纷往城中去,我等才逃得性命。” “哦,城中发生了什么?” “我等既不敢出城,也不敢往城中去,只是躲在城墙之上苦挨日子,长官,大人,终于把你们盼来!我那苦命的老娘啊!” 一阵嗷嗷呜呜,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大军也不能因此耽搁,只能先将他们一行数十人送至后方。 众人听说半夜鬼物杀人,心中已有猜测,大伙都义愤填膺:“城内如此冷清,怕是人都被杀的干净……” “鬼物可恨,必要将其挫骨扬灰!” “可能是集中在城中央了。” “谁人敢跟我进城?” 练气士们艺高人胆大,仗着后方布置好的阵法,就要做先锋。 黄天华早就满心疑窦,此情此景,与计划中的完全不符! 而雷吼、周令鸣两人,同样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变故。 况且,他们自恃是盟友,即便是头一个进城,对方也会留手,倒也没有惧怕。 此时便请缨打头阵。 郡守府这边,当然不能让他们专美于前,在青宵派王长老的押阵之下,八王孙带着其他仙山的练气士,以及一干亲兵,一同前往。 后方,大军徐徐进城,一步一营,维持阵法,务必不乱。 前方,一干练气士去的却是极快,风驰电掣,逐渐向城中心靠近。 逐渐,便见到地上尸体、血肉与残肢,腥臭味,血腥味刺鼻,黄天华闻着,心中却是稍安:鬼物果然是满城杀人了,可见盟友没有无故改变计划。 不过为什么没放出积尸气? 心中有万分的疑惑。 不管如何,杀人便是好事,寒老城死的人越多,郡守府一家就越站不稳,如果人都死光了,靠郡守府一家经营这寒老城吗?光杆司令,有什么作为?没有人口,一起都是空谈! 而八王孙看到路上惨状,与黄天华的心情,是截然相反的,面色阴沉。 忽然,数道黑烟冲天而起,众人鼻子中,便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连忙看去,便见一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的一处高楼之上,开口声若洪钟: “周师弟,别来无恙。” ……周令鸣小退半步,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刘师兄,你还活着……太好了!” 第五十九章 少年英雄童男子 “呵呵。”刘看山呵呵一笑,并不多说。 一个传闻中重伤的人,甚至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人,生龙活虎出现在眼前,尤其是鬼物横行的城市之内,一时间,叫所有练气士都止步不前。 “小心有诈……”雷吼暗暗吩咐,仔细观察刘看山,只见他精神矍铄,气息微有些不稳,怎么看都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论气息,也是斜月山独有的神韵,做不得假,雷吼暗道周令鸣草包,竟假传消息误人。 雷吼堆起笑容,爽朗大笑:“刘师兄出现,这城内定是无碍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说间,刘看山身边悄然无声出现一人,众人一瞧,躲在队伍后边当鹌鹑的养真子、封真子等人登时瞪大眼睛,忍不住喊道:“是师弟!” 黄栖更是情不自禁跳起招呼:“牛真子!牛真子!” “啊,是牛真子,他还活着!”队伍中被丁牛救过的应龙峰弟子,也叫嚷起来。 八王孙赵玉连忙上前两步:“丁师兄!你怎会在此!” 真符派的王文静等人与丁牛也有交情,打起招呼:“丁师兄,原来你在这里!” 丁牛看到他们,同样摇手示意:“大家都来了啊!” “是啊,牛真子,怎么回事?” 黄天华看到这一幕,脸色便如同黑锅一般。 而青宵派的王长老,更是按耐不住追问:“刘师兄!我那两位师兄如何了?” 他一看到重伤的刘看山都这般精神,心中便升起一丝希望。 刘看山长叹一声:“两位师兄遇害了,若非牛真子前来救我,只怕我此时也如两位师兄一般,成为了一具尸体。” “……”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大伙看向丁牛,神色便不一样,更多的是惊疑不定。 众人原以为,是刘看山护住了丁牛,保了他一夜平安,没想到,却是反过来。 雷吼和周令鸣更是沉着脸询问:“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令鸣记得,昨日往北门退却,他是见到过这个牛真子的,撤退途中有的人中途打散了,其中就有这个牛真子。 此人竟又回到寒老城?不知死么? 刘看山见众人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丁牛身上,正要这种效果,今日他要替丁牛扬名,让这些人做见证。 刘看山哈哈一笑,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牛真子昨日,冒万险回到寒老城,救了我,救了被擒的弟子,更是救了满城百姓!少年英雄,不外如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练气士们轰然! 不等大伙发问,长街之上,慢慢涌来无数百姓,人头攒动,鱼贯而来,看向这一伙练气士,一时停步不前,自发向丁牛两人靠近。 刘看山又道: “满城百姓,便是见证!” “是啊,是牛仙师救了我们。” “是丁仙师!” “大恩大德一生铭记,我们要在这寒老城内,为丁仙师竖一个长生牌坊。” “……胡闹,仙人可不需要这些,不过仙人大恩,我们家是一辈子记得。” “仙人!仙人!” “……” 百姓们吵吵嚷嚷,也印证了,的确是丁牛救了他们。 一时间,先锋进城的所有练气士们,目瞪口呆的有之,瞠目结舌的有之,沉默不言的有之,满脸欣喜的有之,满脸黑灰的有之……所有人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百味陈杂。 大伙,一时间站在这长街两端,竟集体无言了。 “哈哈哈,”刘看山极为满意眼前这一效果,还是他先开口,自然而然地说道: “此事可慢慢说道……玉复子,还不接手此地,安顿百姓,维持秩序?” “……是!”被点名的八王孙回过神来,虬龙峰的刘师叔,是他此行最大的靠山,是信得过的人,不管如何,寒老郡保住了,这对他们郡守府而言,是最好的消息! 他再看受满城赞誉、神色不变的丁牛一眼,按下心中无数疑问,自去忙碌。 不多时,进城的八王赵吉也得到消息,前来感谢。 他逮住丁牛,就是一猛夸,千恩万谢,涕泪横流,其情恳切,诚意十足,当众就要送钱送物送女人,大加笼络。 只恨丁牛不是他儿子。 此时,斜月山与众仙山练气士,齐聚一堂,刘看山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最上首,丁牛立在他身旁,恭恭敬敬。 看着这一位师叔替他大吹牛皮,一顿接连不断的猛夸,叫丁牛心中喜滋滋。 今日坐实这一份功劳,在斜月山的声望起码是尊敬了,这一趟回来冒险,赚的盆满钵满! 众弟子听了他夸了半天丁牛,从一开始的惊奇,到后来听多了着实腻歪,就如同听到别人家的孩子故事,心情可想而知。 若非被辈分压着、后面的故事吊着,这时候已然是昏昏欲睡。 雷吼看他夸了半天不带停,也是烦躁,不得不出言提醒,旧事重提:“刘师兄,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看山看了看丁牛,示意他自己说。 丁牛便脸色平淡,轻描淡写: “昨日撤退弟子中途走散,于是返回寒老城,想要替师门获取一些情报,一直等到下半夜,发现那些修为高深的鬼物突然消失,片刻之后,满城鬼物作乱杀害百姓,于心不忍之下,冒险出来营救,后来又找到师叔、师兄弟们,大伙一起组织百姓,对抗鬼物侵袭,直到你们到来,整件事就是这样。” “……就这样?” “不错,弟子的修为,打不过那些地僵、飞僵,只不过等他们离开了,这才捡到一些功劳。” “……”瞧瞧这话说的:就是捡到“一些”功劳。 这话听在耳中,让人别提有多不爽利,即便是最平常心的人听了,都要心生嫉妒和不忿: 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丁牛又道:“其实但凡有任何一位师兄弟返回,都能做到弟子这样,甚至能做的更好。” “……” 众人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天上掉馅饼,得了好处却卖乖,这还是人话吗! 一时间,众人皆尽无语。 面面相觑,各自脸上的表情,除了无语,就是无言。 刘看山哈哈一笑:“牛真子太过谦虚,就凭他敢冒死返回寒老城,就是你们中的第一人!还有谁人不服?一个个修为不低,却比不过一个武夫境有勇气!就算是捡便宜,也得有胆子捡!” 说着说着,口气变得严厉:“你们一个个,看上去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你们之中可有人敢冒死返回?就凭这一点,你们也是不如!即便回来了,能像牛真子一般,迅速组织起百姓自发抵抗,安排得有条不紊?即便回来了,你们中又有几个会疗伤治伤,帮我祛除尸毒尸气?要是做不到,我便一名呜呼了!” “不服气,你们也配!” 刘看山火力全开,众弟子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八王孙及时出来帮场,圆场,嬉皮笑脸地说道:“自愧不如,自愧不如!丁师兄的纯阳童子身天下一绝,飞僵尸毒厉害,这里弟子中仅有丁师兄能治,我们回来,却也是抓瞎。”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也纷纷出来站台作证:“我等空有满腹丹方,但是都不是童男之身,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外山弟子中,真符派的王文静不由恍然大悟,为何自己门派的符水不顶用,比不上斜月山的丹道:“原来丁师兄是天赋异禀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童男?不可能!”黄天华率先发现盲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随后便意识到不妥,稳定情绪后说道:“丁师弟似乎有些隐瞒,丁师弟与南海派的婚约,众人皆知,因何而起,大伙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错!”雷吼立刻盯着丁牛:“牛真子,还不从实说起?” 丁牛满脸惭愧:“弟子……很可能还是童男。” “……可能?” “是啊,弟子与南海派师姐在水中发生了什么,弟子已记不太清,不过弟子道心坚定,清楚记得当时忍而不泄,应该算是元阳未失吧?弟子可能做了,但应该还算童男。” “……” 满座鸦雀无声,女修士们都呸了一声,暗暗赫然。 “……这,这这这!”一时间,雷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说法,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养真子听了,十分感慨:“卓而不射,那做什么呢?怪事!怪事!” “此乃真是……我愿称之为:半做。”浪真子一副知己模样:“丁师弟于双修之道,真乃是个中鬼才啊!” 黄栖在一旁听他们胡言乱语,一颗脑袋,早成为了红柿子。 这一番言论一出,便叫大伙的注意都分散一些,还有人小声议论,这乃是采阴补阳之术,没想到牛真子小小年纪,竟懂这般邪门歪道…… 众人讨论,再想起丁牛立的功劳,羡慕嫉妒自然还是很多。 不少人都想,如果我回来…… 但是没有如果。 想想,却也只能接受了,心中暗叹。 这个愣头青,还真是好运气,只是回来躲了半夜,等了半夜,就捡到如此天大的功劳…… 黄天华此时的一颗心都要炸裂,嫉妒充斥血液,愤怒充斥大脑。 怎会如此?怎么敢如此? 飞僵一行,究竟哪里去了?为何突然离开,竟然一点消息也无? 竟然给这个贱奴捡去这么天大的一个便宜! 他恨!他苦! 一切谋划,一切的铺垫,他筹备良久,冒险极多,眼看就要摘取胜利的甜美果实,都因飞僵一伙突然离去而失败。 最可气的是,这一切谋划的结果变成了一个功劳,竟然落在那个贱奴头上!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不公! 雷吼和周令鸣自然明白,他脸上为什么神色变幻,一副似要吐血的衰样。 他们二人,此时心中的郁闷不比黄天华少,只不过两人更加沉得住气,事已至此,只能保持常态,不要引起别人怀疑。 说话间,被擒的弟子,带着死去弟子的尸身到来,之前热闹、喧嚣的大厅,顿时安静、默然。 有人便说起:“之前黄师兄帮我们抢回八个师兄,剩下的这些师兄身体得以保存,全赖牛真子了。” “的确如此。” 被擒几名弟子闻言说道:“八个师兄?是了,有一头地僵来到关押处,专门挑了八个……师兄出去,原来是被黄师兄抢了回去。”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升起小九九。 咦! 而黄天华此时,脸色由青转白,恨不得将第一个开口说话之人的嘴巴撕碎! 第六十章 很可能还在城中 众人一开始觉得,这事儿有些巧了,地僵挑出八个师兄出去,全被黄天华抢回去,未免有些巧合…… 再想起昨日黄天华的说辞,却有些对不上,他可是说的,一场大战只抢到八个,其他没有抢回…… 只不过,饭吃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气氛,便有些微妙古怪。 黄天华自然感受到这种古怪,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便显得做贼心虚。 雷吼了解他的窘况,连忙打断:“不管如何,能夺回寒老城,救下满城百姓,可喜可贺,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要为死去的弟子复仇,带头作祟的鬼物逃走了,这事情还没有完,擒到罪魁祸首,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淡化救下寒老城的功绩,要把这一笔功绩一笔带过,让大伙把注意力集中在追杀罪魁祸首之上。 谁抓到罪魁祸首,自然有着一份巨大功劳,甚至可以操作一番,定性比救下寒老城的功绩还要大。 这一方面,自然是曾经做过盟友的他们优势最大,他们是可进可退。 再者说,飞僵等不打招呼走掉,令他们计划失败,不管如何,都要找曾经的盟友要一个说法。 听得明白之人,自然是万分赞同,摩拳擦掌。 黄天华沉下心思,暗暗发狠。 输了先手,不代表全盘都输了。 这即是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手法。 刘看山看明白了雷吼的用心,呵呵一笑: “我记得雷师弟有一门看气术,名为‘看高不看低’,十分神妙,能望气查踪迹,是也不是?” 雷吼点头:“不错。” “这么说来,追踪罪魁祸首之事,雷师弟是志在必得了。” 雷吼自然要把这事揽在手中,掌握主动权,这也能顺理成章,让这些人指哪打哪,夺得指挥权,不然刘看山压在他头上,不好施展。 雷吼毫不犹豫,义正言辞:“飞僵逃离,拖延越久,痕迹越淡,我觉得不宜拖延。” 周令鸣便立刻赞同:“雷师兄说的有道理。” 刘看山不能不同意:“那雷师弟就施法追查吧。” 雷吼却不动。 “怎么?” 雷吼看向他:“气从何来?” 刘看山奇怪道:“周师弟与我等联手对付飞僵,后撤退又与飞僵交手数次,没有沾染一丝飞僵之气?” “……”周令鸣犹如被驾在火上烤,只能说道:“怕被侵染,全部驱散了。” 雷吼点点头:“周师弟沾染的不过是一些浮气,容易走失……飞僵伤了刘师兄,刘师兄沾染尸气尸毒更甚,这追踪之气,还得劳烦刘师兄。” 刘看山却是冷笑:“我身上却没有。” “如何没有?” “尸气尸毒伤我根基,留着,回家过年吗?” “……”雷吼噎了一下,看向丁牛,目光如电:“牛真子,你拔除刘师叔的尸气尸毒,总不会全驱散了吧?存在了哪里?还不交出来……” 刘看山哼道:“这斜月山之上,会追踪之法的能人,也不仅你雷师弟一人?我记得牛真子师尊,风长老也极擅追踪之术。” 闻言,雷吼脸色微变,螭龙峰就是玩“气”的,若说专业水平,自然不会比他低,尤其是风云龙这老儿,年轻时在山内山外都颇有名气…… 雷吼立刻逼迫道:“风长老自然不差,不过他不在这儿,而此地此事宜快不宜迟,何必拖延?” 周令鸣也帮腔:“若是时间久了,恐怕生变。” 刘看山只是看着他们,雷吼对视片刻,只能道:“牛真子拔除刘师兄尸气尸毒,不仅救了刘师兄,还保留了追踪尸气尸毒,追到罪魁祸首,有一份功劳。” 刘看山便道:“追不追得到,看人本事,你追不到,牛真子就没功劳了?” “……”看他摆明车马要捧丁牛,如此不遗余力,雷吼也只能苦笑,不甘不愿说道:“自然是有功劳的。” “那就是了。”刘看山这才满意,他被那飞僵暗算受了重伤,也是恨得不行,自然不是阻止追踪,而是为了为丁牛争取好处。 他看向丁牛,丁牛立刻会意,掏出一个采气瓶来: “师叔,在这里。” 雷吼盘问:“就此一瓶?” “不止的,师叔若是不够,我还能拿出来,随时奉上。” “……”雷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好家伙!仗着有刘看山撑腰,摆明了,也想自己找人追查飞僵,好抢一份功劳! 有刘看山在,没办法强逼他把所有尸气尸毒拿出来。 要是被刘看山一伙先找到飞僵且擒住,他们与飞僵暗通之事,很可能会暴露。 无论如何,都要抢先一步,把屁股擦干净。 一想到接下来的烂摊子。 雷吼等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紧迫感,危机感! 与此同时,对支持黄天华的决定,雷吼第一次有些后悔,有些怀疑,自己师兄黄苍梧,是不是看走眼了? 黄天华这小子仗着有些小聪明,喜欢玩计谋,搞阴谋诡计,成功了还好说,一旦失败后患无穷,要填补多少窟窿?他现在是真切感受到了,连自己都牵连了进去。 不过此时,没时间计较,雷吼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况且刘看山在一旁虎视眈眈,催着他施展秘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雷吼自然得表现一下,拿到了采气瓶,立刻施展望气术。 先查个大概,糊弄下这些人,接下来从长计议。 采气瓶中,一缕阴冷黑气冒出,被秘法之气擒住,雷吼催动望气术,默运法力,不多时,阴冷黑气犹如一片指针,朝着一个方向蠢蠢欲动。 “东南方!”雷吼立刻道:“气机感应,飞僵应在东南方向,距离……嗯?” 阴冷黑气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而雷吼的神色,终于大变。 刘看山也不是没有见识,追问:“如此颤动,是距离很近!” 如此一问,却是练气界自然的常识,离得近了,感应越强。 “……”一瞬间,雷吼都想散去望气术,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风险太大,也会令他大丢威信和脸面。 雷吼正想着怎么搪塞、糊弄,就听丁牛道:“很近,难道还在城中吗?” 雷吼听了,真想一拳把他的嘴巴打扁。 而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刘看山立刻想起不好的回忆,那飞僵擅长隐踪藏形,隐瞒修为已经骗过他们一次,难道要故技重施,找机会突然袭击? 此鬼物胆大包天,隐忍狠毒,并非没有可能! 一瞬间,此地的气氛便变得大为紧张,刘看山霍然站起,立刻追问:“距离多远?还在城中?” 此情此景,雷吼也不能信口开河,要是飞僵真在城中突袭杀人,他要是因为此时乱说一句,事后必然被追责、怀疑,后果严重。 雷吼心乱如麻,万万没想到“盟友”竟然没有逃离,还窝在寒老城搞事?这飞僵定是脑子坏了,不然,如何这般作死? 竟害的他也进退两难! 周令鸣差点控制不住心跳,内心慌的无以复加,而参与者之一的黄天华,脸色又青又白,脑中乱哄哄的一团乱麻。 此时情景,他们是最不想与飞僵当面冲突的,打赢了,飞僵反水拖他们下水,那全完了! 打不赢,己方少不了又要死很多人,怎么善后? 打赢,打不赢,都没有任何好处! 此时三人心中,全都在问候飞僵十八代祖宗。 猪队友,当真是猪队友! 计划没完成也就罢了,还留在此地添麻烦! 以后定不能与这等脑子不清醒的东西合作了! 刘看山咄咄追问,雷吼不敢信口雌黄,只得模糊说道:“很可能还在城中。” 经他确认,一厅之人都骇得一跳,刘看山却已坐下,主持大局: “好,这飞僵自寻死路!” “玉复子,立刻通知郡守,在寒老城布置陷仙阵,要隐秘,等阵法一成,等我号令!” “是!”八王孙谨然领命! “其余弟子,在此地不动,等候布置,免得惊扰了敌人!” “是!” “雷师弟,你控好望气术,等阵法成了,我等立刻寻人!” “……是。” “牛真子……养真子,你们螭龙峰的弟子,立刻炼制克制鬼物、尸气、尸毒的丹药,分发下去,以备不时之需!” “是!” “王长老,两位师弟,我们四人,加上众多弟子,又有陷仙阵加持,再去斗一斗这飞僵,也不惧它!” “是!” 雷吼、周令鸣硬着头皮应下,王长老则摩拳擦掌:“定要为两位师兄报仇!” 看了眼周令鸣,王长老忍不住对刘看山传音入密:“你我与周长老曾合作过,我说句不合时宜的话,你们这位周长老,胆气太小,畏畏缩缩……呵呵,若是这次合作再出差错,我们性命不保。” “……”刘看山听了,也不禁心中打鼓,上一次围攻,的确是周令鸣配合拉跨,导致他们一触即溃,一场惨败。 若不是此时无人,他也不想再用周令鸣,只不过对他的指望,自然是放到了最低! 刘看山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师门师弟的不是,只是说道: “无妨,等会儿我们主攻,让他掠阵便是,有了陷仙阵,那飞僵翻不起浪。” “也只能如此了。” 第六十一章 毁谤,他在毁谤我啊 暗中的布置,紧锣密鼓。 大厅中的气氛,风声鹤唳。 所有弟子在大厅内,不敢稍动,打坐的打坐,调息的调息。 虽然有着四位师叔顶在前头,但谁都不知道,参与围攻修为霸者境顶峰的飞僵,自己会不会殒命,或许只是这种凶物随手一抓,自己便死了。 之前死掉的师兄弟,还历历在目。 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而有些事,即便知道危险,也是要去做的。 厅中再无议论之声。 所有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各自做着准备。 黄天华闭目打坐,心神不宁,怎么都无法静心进入状态。 他琢磨起来,待会儿运起《平戎万全阵图》,操控道兵远程作战,无非是死一些道兵,自己绝不应上第一线,太过危险…… 如今考虑之事,是先一步找到飞僵,通知它快速离开,免得被陷仙阵压制施展不开,最后被拿下。 大庭广众,不可能施展阴符通知,他已用正常飞符通知了父亲黄刚,明面上是知会他配合陷仙阵布置,实际上雷吼和周令鸣都知道,是要黄刚通知“盟友”赶快离开。 不过迟迟没有消息,不知道进展如何,令他久久不能放心。 左等右等,还是没有消息回馈,令黄天华的一颗心,逐渐沉到水底。 而这时,八王孙已收到飞符通知: “陷仙阵布置好了!城内也一应安排妥当!” “好!”刘看山霍然睁眼:“是时候找飞僵算账了!” “牛真子、养真子……分发丹药!” “是!” 一阵忙碌,众人接过各种丹药,轻轻感谢,都是保命的物件,放在身上顺手位置。 “雷师弟!” “……在。” “接下来看你了。” 雷吼隐秘地看了看黄天华,见他微微摇头,心中叹一口气,打起精神:“好,我这就施展追踪法,众人都跟上!” 手中的阴冷气息一动,在望气术催动之下,犹如一条游鱼游在半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跟上!” 刘看山气势汹汹,率众快步跟上。 一时间,各种遁光亮起,从大厅中飞出。 风萧萧。 此时的寒老城,街道两旁的所有民房、商铺大门紧闭,连巡街的军士也已不见,隐藏起来。 练气士之间的战斗,不是普通人所能参与。 穿过空旷的街道,寂静的巷子。 出发的队伍,沉默而快速,紧盯着空中气息的方向。 呼! 空中的气息忽然拐一个弯,朝着城南方向投射而去。 城南一座高楼之上,一个的雄壮地僵正站在古天徽身旁,古将军正在对着古天徽说话:“君上,牛真子当场交出采气瓶,用望气法追踪君上!金溪镇镇守做下记号,对我们发来警示……牛真子出卖君上,属下必将他碎尸万段……” 古天徽只是冷笑:“他如此大胆?不怕死么?” “城中已布下陷仙阵,他是以此为依仗……” “呵呵。” 这时,从高楼上望下去,远远奔来的练气士们,肉眼可见了。 再过片刻,一触即发。 古将军不再多说,面容僵硬,站在古天徽之前:“君上,我先抵住。” 古天徽毫无回应,只是看着。 空中那一道气息,紧接着又拐了个弧度,从这一座高楼边上,擦肩而过。 汹涌而至的练气士们,从高楼两边,如水流掠过。 古将军僵在原地,古天徽悠然道:“无妨的……古将军,这么多年你仍是忠于我的,竟比我那堂妹还可靠,我很欣慰。” 古将军再无声息。 …… 空中的气息,最终飞落在城内,金溪镇镇守府驻扎的位置。 “……竟混入了军营?”带路的雷吼,不可置信。 黄刚是疯了吗?或是这飞僵是在警告他们! 随后而至的刘看山、周令鸣、王长老,同样神色惊诧:“莫非是要以这些凡人兵将为人质,叫我们投鼠忌器?” “如何可能?今日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必要将其擒拿、剿灭!” “快追!”刘看山铁石心肠,逼得雷吼无法停下。 镇守府私兵众星拱月,黄刚身在其中,一道气息悬于他的头顶,不断颤动。 黄刚不敢轻动,看着空中的黑气,惊疑不定。 这一幕,令飞到眼前的雷吼彻底慌了: 飞僵是要跟他们鱼死网破? 后到的刘看山等人,看到此情此景,全都惊诧莫名,一时无言。 “……仙人,这是怎么回事?”黄刚颤问道,一道气息飞到他的头顶,片刻之后这么多练气士突然到来,看着来意不善,他心中极为不安。 不断有练气士跟过来,目睹了眼前一幕,骤然停下: “……怎么回事?” “……怎么是金溪镇镇守?” 在远处一间静室内,推演《平戎万全阵图》的黄天华,瞠目结舌,突然跳脚: “构陷!这是构陷!” 黄刚,定然不是飞僵,这毫无疑问,但是,尸气为何飞向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疑不定。 “拿下!”八王孙忽然挥手:“黄刚嫌疑重大,立刻缉拿!” 如此机会,不管是与不是,黄刚都有了嫌疑,八王孙怎么会放过。 “……谁敢!” 这一圈私兵,立刻拔出刀刃。 八王孙不急,只是冷然说一句诛心之言:“素来听闻金溪镇人不认郡守府,只认镇守黄刚,今日一见果然不差……金溪镇还是寒老郡之地?归郡守府管辖?今日是反了!” 这一声犹如霹雳,雷吼冒在喉咙口的话,顿时吞了下去,事关赵国内政之事,他们方外之人,不好在如此敏感的场合明着插手。 黄刚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骤逢变故,如此一顶大帽压下,虽惊不乱。 黄刚立刻叫私兵放下兵刃,他知道此事如果动手,坐实反了之言,谁都保不住他。 黄刚说道:“此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小王爷所言,我却不敢受,今日之事,想必仙长们会还我一个清白。” 雷吼不由颔首,只要黄刚不冒动,此事就有很大回旋的余地,他说起公道话: “此事还未有定论,极可能出了差错,便请镇守大人一同前往调查……却也不好五花大绑,玉复子,你觉得如何?” 八王孙只能道:“……是。” 众人兴师动众跑了一趟,没逮到正主,却牵连到了金溪镇镇守府,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此间的气氛不仅没有得到缓解,更显得紧张迷乱。 议事大厅之内,济济一堂,这事牵涉到赵国官员,作为寒老郡郡守,八王赵吉也到来,看着“待罪”之人黄刚,感慨好事成双! 涉事之人,全都站在堂前,就连丁牛也不例外。 “牛真子,尸气是你提供的,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 黄天华第一个忍受不住,追踪之事是他师叔雷吼做的,不可能找他发难,因此直接那丁牛开刀,开口质问。 他作为黄刚儿子,有此一问不显突兀。 丁牛老神在在:“师兄怎么开口就是陷害?” “难道不是?尸气不是你提供?” “尸气是我提供,是真是假,自有定论。” “你放屁!难道不是你作假?” 刘看山皱眉:“这尸气我查过,分毫不差!这里,谁中过尸气尸毒,谁又比我了解?难道说,连我也构陷你父亲?” ……周令鸣张了张嘴,只能作罢,黄天华顿时哑口无言,只能愤然闭嘴。 雷吼劝道:“小孩子关心则乱,师兄不必气恼。” “哼!” 雷吼又道:“牛真子,尸气果然没做手脚?” 丁牛面无表情:“即便是做手脚,也得需要镇守大人之‘气’,才能气机感应,我这一趟前来寒老郡,没去过金溪镇,没见过镇守大人。” 养真子等人便出来作证:“此来寒老郡,我们与牛真子一路,的确如此。” “……这就怪了。”雷吼心中,其实已经冒出一个答案,这当然是飞僵做的手脚。 黄刚黄天华父子与飞僵勾连,飞僵盗取他们的“气”有很大机会,黄天华是练气士,偷他气容易被发现,而黄刚虽然真气一品、武艺高深,但是论气息感应,是远比不上练气士的。 难道说,飞僵一开始就做了后手,一旦计划不顺,便要用这种“李代桃僵”之术,借黄刚的身份,掩盖自己的气息? 倒是很有可能。 如此一想,便又暗骂黄刚不知天高地厚! 真气一品,人间称雄,那又如何?命盘不成,终究还是凡人!如此密谋,你一介凡人参与什么!与虎谋皮,却不知老虎反咬一口就将你吞了! 如今,也只能帮他洗清嫌疑: “镇守大人定然是被陷害了,金溪镇实力雄厚,稳定整个寒老郡,此乃是离间的计策,要断寒老郡一臂,叫整个寒老郡都乱起来。” “此言有理。”周令鸣附和道:“若是金溪镇一乱,鬼物们卷土重来,我们可就中计了!” 这话说的没错,不少人都认同:“的确是如此。” 黄天华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八王孙岂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叫黄刚全身而退? 他们与黄刚一家早没有缓和的余地,此时不落井下石,何时落井下石? 与八王赵吉对视一眼,八王孙一不做二不休,强硬道:“雷师叔主持追踪尸气,追到了黄刚头上,此事做不得假!黄刚既有嫌疑,也不能轻轻放过,若还放在原处,十分不妥,还需调查清楚为妙……我等此次来寒老郡,带来良才干将不少,可保金溪镇不乱。” 此话一出,便等于硬钢,要把黄刚趁机撸了。 况且还是拿雷吼出来说事,一点面子都不给,雷吼羞恼,面色一寒: “玉复子?如此小题大做,这是你的意思?” 八王赵吉和气一笑:“仙长,是本王的意思。” “……八王爷!”雷吼冷声道:“不知道八王爷准备怎么调查?” “本王以前得到一位贤良,会一门催眠之术,能令当事之人于睡梦之中,回忆起以往的经历,问之无有不答。”八王赵吉纯良一笑:“若是镇守黄刚没有嫌疑,自然找不到任何错处。” ……此话一出,雷吼、周令鸣以及黄天华,天灵盖寒气直冒。 若是黄刚没有嫌疑,他们自然不怕,现在问题是黄刚的确是参与其中,而且他只是一介凡人,如何应对这种神魂之术? 如此一查,不仅黄刚倒霉,恐怕还要牵连出他们三个! 第六十二章 以后都不准跟他接近 “此乃搜魂邪术,万万不可!”黄天华马上反对,咬牙切齿:“此等邪术用在我父亲身上?必然坏我父亲神智!我如何都不能答应!” 八王爷解释道:“此乃催眠术,不是搜魂术,不会伤及神魂,反而能助眠安睡,乃是一道良术,本王平时也是常用的。” “……不行!”黄天华断然拒绝,不管是邪术还是良方,他都不可能坐视父亲被“审讯”这一回。 见现身说法都是无效,八王爷也是冷下口气,他本就意已决,呵呵一笑:“看在众仙师之面,本王自会保证不伤及你父亲……来人,将镇守大人送入静室,好生对待,立刻去请门客张良,请他来施展催眠术。” 黄天华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气得浑身直抖,而黄刚浑身青筋暴跳,怒不可遏,然而此时也不容他发作出来,只能看到雷吼求助。 雷吼如坐针毡:“八王爷……” 八王爷问道:“仙师要插手我们寒老郡的政务?” 轻轻一句话,便显出强硬无比的态度,叫雷吼的话说不出口。 八王爷一方,有虬龙峰在支持,此地还有刘看山,想要强压他,却是办不到。 此时,雷吼的心中已升起天大的恐惧,如果催眠术真有如此神效,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已经来不及关心黄刚的安危,此时此刻,他得关心自己的安危。 周令鸣在一旁,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霸者境的强者能控制身体自如,这时因心绪紊乱,失了自控,他的呼吸粗重,已经快到令人怀疑的程度。 黄天华同样感觉到大难临头,眼花缭乱,头皮发麻沉重。 场面僵持,气氛冰冷,每拖一分时间,便叫人心中的压力又重一分。 一道传音入密,忽然进入黄天华的脑中:“劝你父亲找个机会自绝,我等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黄天华不可置信,心乱如麻,第一时间看向他亲爱的师叔。 那一道更冷的声音传来:“做大事不拘小节,天华,我等性命,都在你父亲一念之上!都在你一念之上!” “……” “死他一人,保住我们几人,我们后续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若是你心慈手软,今日我们全完了!” 魔鬼的话语,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催命的音符,令黄天华手脚冰冷。 这时候,雷吼也看过来,目光深邃,然而黄天华此时,只看到里面无尽的无情和残忍。 “……” “哼,废物!”那一道无情的声音继续响起:“你顾念父子情分,你父亲顾么?若不是你父亲不答应,我何必劝你?” 黄天华昏昏然,闻言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黄刚,微微张嘴。 黄刚此时也看得过来,刚才一道声音对他说道:“镇守大人,你若不死,黄天华便要死了。” “你若不死,不仅是黄天华,还有你的幼子,你的妻妾,你们一家都要死绝,你们一家再无翻身之日,只有你死了,才能保住黄天华,保住黄家最后一丝的希望。” “孰重孰轻,想必你分得明白,” “……” 接二连三的恐吓,令黄刚咬碎钢牙,一颗心却渐渐由怒转冷,这个声音,说的是实话,他参与密谋,自然知道这事败露,会出现什么后果。 他万万想不到,本来计划一帆风顺,但事情会在这一日如此发展,令他猝不及防之间就到了生死关头,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死亡也有数次,但是没有任何一次,令他如此没有底气应对,令他感觉到绝望。 他咬着牙,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反吗? 然而他的修为在人间能够纵横,在这些练气士面前却是不够看的。 黄刚看过去,雷吼默然,周令鸣面如死灰,指望不上他们,能指望谁呢?自己的儿子,黄天华吗? 或许是不行的,知子莫若父,他深知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未成长到这一步,他眼下只能指望自己! 他脑筋转的飞快,想要死中求活,他还没有放弃! 黄天华看到了父亲满脸的纠结,显然如那个声音所说,听不进去劝。 他忽然心中一痛,父亲,这些话,你为什么要逼我说出口呢? 你若死了,我才能活下去,我们黄家便还有希望啊! “……父亲!”他的传音入密,满满哀求之色,只叫了两字,却已一切都说了。 ……黄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一瞬间便如同天塌下来一样。 这一位真气一品的封疆大吏,一辈子生杀予夺,掌握无数人的生死,到了这一刻,忽然心哀若死,仿佛这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失去了颜色。 天华,即便你不说,到了最后父亲也是为你考虑的……你就这么信不过父亲? 黄刚惨然一笑,一瞬间忽然老了二十岁。 他被押了下去,再无一丝一毫的反抗。 一堂之内,气氛稍有缓和。 黄天华木着脸,站在原地,如同行尸走肉。 而堂上众人,则在论起此事蹊跷。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一人跌跌撞撞跑到堂前,慌不择路: “不好了!黄镇守死了!” “……” 轰! 大堂之内,满堂皆是窃窃私语。 传来消息,静室之内,黄刚自断心脉而死,留下一句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黄天华听到消息,当场昏死过去,他亏欠父亲太多! 黄刚用自己的死亡,把脏水泼向了郡守府,如此,郡守府惹了一身腥,再难追究下去。 雷吼立刻发飙带走黄天华,当场拂袖而去! 只留下周令鸣一人,在堂上坐蜡,不过此时,一颗心总算是返回了肚子之中。 刘看山老神在在,不发一言,其实心中也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愿在这里说出。 他的心中冰冷一片,黄刚此举决绝,反戈一击,打的郡守府措手不及,不好应对,但是深思之下,其实是不打自招,证明了一些事: 斜月山之上,竟也有人勾连魔道,暗害同门! 令人心寒无比! 剩下的满堂练气士,面面相觑,许多人表示看不懂事情的发展,这一切的发生,是为了什么? 是镇守黄刚畏罪自杀?还是郡守府屈打成招,令他不堪受辱自尽? 两种可能,都有可能。 不管如何,黄天华与八王孙一家的仇怨,更加坚不可摧, 最冤枉的人自然是八王赵吉。 他没有杀死黄刚的意思,至少不会在明面上这么做,如此暴虐的手法,不符合他一向塑造的形象和政治诉求,只会令别人忌惮他。 不过赵吉,却也是在心中冷笑:他既没这个意思,没有故意吩咐,可见黄刚此举,只能说明他的确有鬼,却也不是冤枉他。 不然何至于如此鱼死网破? 此事,他到此便心知肚明,此乃是弃车保帅之举! 黄刚保的谁?不言而喻!很可能牵扯斜月山之人,再查下去,恐怕有变故! 赵吉心中一动,便阻止了儿子八王孙乘胜追击的提议,这件事到此为止! 黄刚一死,金溪镇便收入他的囊中,他的郡守位,便在此刻坐稳了! 黄天华是斜月山内门弟子,不能在人间担任重要官职,金溪镇镇守府没有合适继承人,再说了,金溪镇也不是黄家的,难道世袭罔替?反了么! 八王赵吉,立刻着令八王孙担任金溪镇镇守之职,以斜月山练气士的身份,镇压可能的暴动,今时今日,顾不得黄刚尸骨未寒,就要把金溪镇收入囊中,一刻都不愿耽搁! 这一场追查,忽然不明不白的戛然而止,在不明所以的人心中,充满了未解之谜。 此事,暂时也无法持续下去,刘看山只能停止了明面上的追查,吩咐众弟子继续戒备,不要麻痹大意,防止鬼物反扑。 众弟子轰然允诺,经此提醒,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安排巡查的巡查,戒备的戒备,一部分却是去休息了。 丁牛随着养真子等人,一同去休息,养真子等人也不提刚才的事,询问起来丁牛昨晚的详细情况,丁牛捡了些能说的说了,众人听的十分唏嘘。 “师弟这一次救了寒老城百姓,保住了八王孙一家的基业,这一份恩情可大了!尤其救了刘师叔,保住门派中坚,在咱们师门也是大功一件!” “不错。”封真子十分羡慕:“我若是有师弟这一般胆色,这一份功劳,少不得也得赚一赚的!” 丁牛淡然说道:“师兄,你们都知道我是迫不得已。” 养真子自然明白,安慰道:“师弟这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其他人纷纷点头:“世事难料……寒老城一丢,谁都以为八王孙这一次栽了,金溪镇镇守府要起势、翻身,谁知道才过了一晚上,情况就完全倒转过来,谁又能想得到?” “镇守黄刚突然死了,的确是意想不到,黄天华失去了人间的支持,以后要与师弟争雄,已经难了。” 跟在一旁的黄栖突然问道:“如此一来,牛真子与镇守府的恩怨不就了结了吗?以后与黄天华师兄也没必要斗来斗去,可以常来我们蛟龙峰……” “……”养真子等人闻言,纷纷闭嘴。 丁牛笑了笑:“栖师姐,常来是可以的,不过你以后不要与黄天华有来往了。” “嗯?” “今日之事,黄天华屁股不干净,你要是因他是蛟龙峰弟子还有接近,小心溅你一身黄泥。”丁牛道:“以后都不准跟他接近,知道没?” 黄栖鼻子一皱:“听你的?凭什么!” “君子不立危……粪墙之下,你好自为之。” “……” 第六十三章 此人真是如人间锦鲤 第二天,丁牛的这一句君子不立粪墙之下,便在寒老郡活动的斜月山弟子之中,广泛流传。 原本风光无限、前途大好的黄天华,犹如天上日月,受人追捧,但是一日之间,便仿佛从天上掉入泥潭,不仅灰头土脸,背负着一些“莫须有”的名声。 旁人对他的立场,发生了鲜明的改变。 也不怪别人改变立场,若只是一般的传言,也不至于如此严重,但是事情涉及到勾结魔道、陷害同门,再靠过去,是嫌自己活的太长吗?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原本再亲近之人,对此事都得掂量一二,勾连不深的明智之人,则立刻划清界限。 雷吼带着黄天华,以及黄刚的尸身早一步回到金溪镇,收拾残局,而流言随后便追上他们。 一时间,整个金溪镇镇守府,愁云惨淡。 八王孙则是步步紧逼,后脚领军到了镇守府,交接镇守之位,以最快的速度掌军权、领人事,掌控局面。 本来,八王孙还邀请丁牛一起去往镇守府“抄家”,要让他扬眉吐气,八王孙想要借此卖好,加深双方的友谊,丁牛婉拒了。 他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如此直白的落井下石,对舆情不利,不太适合他。 黄刚弃帅保车,暂且保住自己儿子一线生机。 黄天华背后还有斜月山师叔,急杀不得。 八王孙蠢蠢欲动,想要把黄天华一把压死,但没实质证据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得还得好生保护镇守府一家,免得遭人诟病。 丁牛深知此事牵涉到雷吼、周令鸣等人,如果冲出去当急先锋,没有什么好处。 八王孙的随手邀请,或许有心利用他的恩怨让他充当出头的角色,或许只是单纯卖好,不管如何,这般回去不太妥当。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大仇得报,衣锦还乡,心中快哉! 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八王孙交接镇守的观礼,是同门间正常的活动、交往,当参加就参加,也不用顾忌。 而冲在前头当刀,没有必要。 况且,如果真查出实质证据,也用不到他出手,郡守府只会第一个忍不住。 就如同这一次。 镇守府跌落,郡守府接管局面,八王爷、八王孙春风得意,这是谁都看得到的,谁都知道他们获得的好处最大。 现在郡守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不绝,在寒老郡这一亩三分地,再无人能阻止他们掌权。 而另外一个得了巨大好处的丁牛,却因此低调很多。 现在许多斜月山弟子,暗地里提起丁牛,已经有人用“气运之人”来称呼他。 想想也是,此人一介奴仆出生,逃出镇守府没超过一年,先是被斜月山收为弟子,因此成为南海派的乘龙快婿,因此又转眼成为内门弟子,地位尊崇,再经过两月不到,又救下寒老城满城百姓,救下本门师叔和一干弟子,成为门派中的少年英雄,如此功劳,被提名成为真传弟子也是够格了。 一年提名真传,是什么概念? 整个斜月山千年的历史之中,也仅有寥寥几人,不超过两手之数,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这个人愣是靠运气做到了。 此人一路走来,看上去轻轻松松,让人羡慕得直流口水,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此人真是如人间锦鲤,随便成功,真是羡煞旁人!” “莫非是因为此人修炼了鱼龙变之故?” 还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弟子,怀疑起他修炼的功法,牛真子此人,不正是修炼门派中的旧法鱼龙变,从那时开始走运的吗? 鲤鱼化龙,不就是锦鲤化龙? 这样的言论,也是有不少弟子相信。 飞符频传,斜月山之上,一时间琢磨起这一门“古早落后”修炼法门的弟子,变得大有人在。 寒老城之内。 得益于丁牛“解救”寒老城,保住郡守府的基业,于公于私,郡守府都作出感激的姿态,对丁牛大加笼络,送钱财珠宝美人府邸都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这一些,双方其实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郡守府要千金市马骨,树立形象,自然不能如此不痛不痒。 便运作起来,一个经由城中难民提起,得到郡守府首肯的提议,便通过了。 要在这寒老城替丁牛盖一个生祠。 丁牛一听这个提议,也不禁头皮发麻,连忙拒绝。 双方“交锋”,一方是一定要为丁牛在寒老城留名,坐实诚意,一方感觉这规格吃不消,推来推去,情节之曲折,足够写一话本流传人间: 牛公三辞英雄祠。 一时间,丁牛声名大噪,成了一个红人。 不仅是斜月山弟子,更有外山弟子每日前来攀交情、建联系,其中,以真符派走的最勤。 真符派的王文静,几乎每日带着人来拜会,这个鬼灵精以丁牛的丹道好友自居,多次来向他讨教纯阳之体的门道,妄图在他们真符派的符咒之中,融入纯阳之体的元素。 每日迎来送往,徒耗精神,耽误丁牛的修炼了,丁牛没办法,每日下了值后,只能躲入郡守府送的一处高宅大院躲清静,远离喧嚣。 府中一应物资俱全,由几名精干之人操持杂务,这一日,丁牛正在内院打熬真气,便听府上人报告,恭敬请示: “有一名名叫胡天月的女子求见,此人只说若是仙长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见的。” “……让她进来吧。” 丁牛听了,知道此人是古天徽,现在化名江湖侠女胡天月,外号玉罗刹。 这飞僵在刘看山师叔眼前出现过,没有被识破,几日不见,竟堂而皇之找上门来。 丁牛深知,这飞僵不远遁反而黏上他,不是好事,说是要监视他,防止被出卖,事实上,这几日他也没有违反约定,今日找上门,是要干什么? 丁牛猜测,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丁牛琢磨起来,这货不知死,早晚找个机会把她打入黄粱图中炼化了,免绝后患。 两人在内院见了,丁牛请她落座。 等下人走远,古天徽看着他,似笑非笑:“好一个运气仙人牛真子,脱身事外,不染风尘。” 丁牛只当听不懂好赖:“前辈何出此言?” “旁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嫁祸黄刚之事,不是你提议的?如今黄家与郡守府斗得不可开交,你却坐看风云,好不快哉。” “嫁祸?”丁牛淡淡说道:“何为嫁祸?我愿称之为揭穿。” “不管嫁祸也好,揭穿也罢,你祸水东引,总是事实。” “我堂堂正正,又做了什么恶事,会有祸水?” 古天徽哑然失笑:“细想起来,的确如此,即便是勾结我这个魔道,你做的也是所谓善事。” “希望前辈以后不要这样说自己,堂堂毛山派的护山神僵,怎么会是魔道呢。”丁牛道:“前辈,以后勾结魔道这种话,也不要再说了。” “……” “前辈,突然找我,准备做些什么?”丁牛不想跟她饶弯子:“前辈饶我一命,我亦帮前辈收拾了尾巴,两不相欠了,大家好聚好散,以后打交道,还是用明面上的关系吧。” “……”古天徽冷冷一笑:“呵,几日不见,你还真是硬气不少。” “不错。”丁牛道:“如今寒老城有我斜月山人仙境的前辈坐镇撑腰,我腰杆的确很硬,前辈你还不走,是有什么打算?” 古天徽没有完成毛山派的安排,自然不能这样回去。 不然必遭惩戒,生不如死。 事情已经通报回去,掌控她生死的毛山派尊者大发雷霆,要她留在赵国境内盯死斜月山,将功赎罪! 古天徽第一步,就要找到背叛她,卷走寒老城地底所有积尸气,导致任务失败的古天月。 然而古天月就此销声匿迹,竟连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实在蹊跷。 连毛山派运用神魂追踪之法都找不到她,竟然是查无此人? 不知道被什么手段蒙蔽了。 古天徽怀疑一切,已暗查了许多,仍找不到线索。 她梳理脉络,对在此事中获得巨大好处的丁牛,自然不会放过,这几日多方的打探,却没发现蹊跷。 然而怀疑的眼光,仍是在的,此人在这件事中的表现,别人不知,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人落入绝境,靠着唇舌保住一命,立刻转变立场与她密谋,替她善后、参考、出谋划策,借机引发郡守府和镇守府冲突,害死了镇守黄刚,大仇得报。 事后却十分低调,旁人都以为他运气好,却不知此人在这件事中左右了局势。 古天月没的蹊跷,计划失败的无由来,这段时间此人又恰好出现。 是这样手段的人,不怀疑他怀疑谁? 此人嫌疑极大。 心中想着,古天徽好整以暇,说了个借口:“牛真子,我也不与你东拉西扯,你方才试探我的来历,说我是毛山派的,怕是你们斜月山一直就在怀疑,所以你才脱口而出,是也不是?你们的猜测,我亦无所谓,你们斜月山和毛山派因此火并起来,又关我什么事?” “……哦。”看她睁眼说瞎话,丁牛懒得争辩,问道:“那不知道前辈是哪一派的?” “呵,我无门无派,天地逍遥,乃是一介散修。” “厉害了……”丁牛不想跟她扯淡下去:“如果前辈没有事,我还有正事……” 古天徽接着道:“我前段时间修为圆满,感应天机,冥冥之中感觉到一股契机落在寒老城,最终,找来找去,发觉竟落在你的身上,在你身上,有我突破霸者境,晋入人仙境的机缘。” 丁牛无语,这飞僵是要缠他,找如此拙劣的借口,是吃定他了? 心中有了杀机,脸上仍笑吟吟:“……我?前辈感应错了吧?” “气机感应,玄之又玄,不会错的,这样一个机缘,我万不会错过。”古天徽看着他,一句话天崩地裂:“丁牛,你入赘我胡家如何?” “……前辈你开什么玩笑?” “你原本是金溪镇人士,离寒老城不远,莫非你没听过老国娘子汤的传统?这几日,找你庇佑的凡间女子家庭,多不胜数,你们斜月山在寒老城大肆操办的喜事,又少得了了?你装什么糊涂!”古天徽蹙眉:“你我建此关系,以后也方便联系,省的我这凡间女子多次找来,引人怀疑。” 丁牛再次拒绝:“前辈在我心中如仙子一般,我丁牛粗野狂放,不敢冒犯前辈、牛拱牡丹……” “……冒犯?你还想冒犯我?有此想法,胆大包天!”古天徽冷然,爆发气势:“收起你的龌龊心思!” 丁牛淡淡道:“如此说来,前辈也觉得不合适了。” 古天徽瞪他一眼,知道被他拒绝,却又不好发作,她想了想说道: “那你说,我该如何跟着你,你我双方,都有个说法。” “前辈执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既如此,我收前辈为记名弟子如何?”丁牛提议:“若说联系,也不是非男女关系不可,前辈想要监视我,其实这个身份最合适。” “……”古天徽看着他,这小子一本正经,在占她便宜。 第六十四章 微微一躬 “收徒?” “你自己还没出师,收什么徒弟?” 第二日轮值,遇见几位师兄,跟他们说起这件事,几人便开始浮想联翩,封真子不怀好意提醒众人:“是女徒弟!” “啊!我明白,此乃是暗度陈仓之计策!师弟这么委婉?”浪真子眉飞色舞,朝丁牛挤眉弄眼。 丁牛被他看的发毛:“浪师兄,你想到哪里去了?” “现在这娘子汤,需要喝得如此曲折的吗?不过师兄了解,毕竟要给南海派面子。”浪真子了然:“师弟,你终于想通了!” “……” 浪真子眉飞色舞,不断恭喜:“师弟肯庇佑某位幸运女子,真乃是她的福气啊!” “……我真没这个意思。” 养真子笑呵呵道:“牛真子,师兄得批评你,觉悟差了!难道我等是为了自己享受吗?有我等喝娘子汤,肯庇护这城中百姓,稳定城内军心,乃是治国安邦之策!” “……” “这一招当真是妙啊!” “苦真子,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你最近也喝了娘子汤吧,你不能笑一个?” “笑什么?耽误我修行!此事哪有硬派的!” “韩仙尊,真是把我等当牛马,居然一来寒老城便发布这样一条门派任务。”封真子摇头晃脑:“以前都是私事,悄悄便成了。这一次,居然是师门首肯,大张旗鼓地办,要让我们尽最快时间稳定寒老城,搞得我老脸通红。” “寒老城经此一乱,人心惶惶,要不能尽快稳定民心,这寒老城便要荒了……师门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啊。”养真子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你我既无道侣,这些许的小事,理当为师门分忧。” “……养兄,你最近忙得很,看上去乐在其中。” “哪有哪有,为师门故,累而高兴啊。”养真子嘿嘿,随即便疑惑:“丁师弟一直拒绝,怎么今日突然开窍?对方又是何人?” “是一名江湖女侠,那日城陷曾与她一起救人,因此认识,后来她找上门来。” “哦,原来如此,还有这样的缘分?”养真子恍然:“此女定是仰慕师弟,这也难怪,如此少年英雄,难看是难看一些,却不打紧,又有患难之情,哪个不爱?” 封真子等人便嘿嘿哈哈地一笑,看到丁牛还是有些严肃,便开导起来:“师弟,放开一些,仙凡有别,她们所求,不过是门前挂一斜月,保一世平安,然则这凡间女子能有几寿?能与我们常伴么?她们也明白的,与我们不过露水姻缘,她们如此选择,你又何必挂怀?” “其实不耽搁你结识道侣,谁叫南海派没马上把人送过来,能赖到你身上?”浪真子开解:“照我说,结成道侣之前的事,就不算!” “正是!” “浪兄,真乃是真知灼见!这一次你说到我心坎上了!” “……”丁牛听这个几个家伙鬼扯,心情一言难尽:“师兄,我只是问咱们斜月山上,收徒有什么流程,我随便收个记名弟子,没什么大碍吧!” “没有没有,记名弟子你收几个都成,反正不带到山上。” “妙啊,真是妙啊!这岂不是比喝汤还有理有据?” “人才,师弟大才!” ……丁牛知道跟这几个师兄说不清。 谁叫师门定下这个策略,借此安抚寒老城居民百姓,以他们斜月山弟子做保? 出来路上,碰到匆匆而来的黄栖,一看到他,便怒气鼓鼓:“丁牛!之前见你拒绝什么娘子汤,还以为你转性,我还暗暗夸你!没想到你今日便原形毕露!” “栖师姐,我怎么原形毕露了?”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 “你恐怕真的不知道,我纯阳童子丁牛被人误解的时候,你恐怕也是暗暗呸我的人。” “……呸!” “我收个女徒弟,你也吃醋!栖师姐若是爱慕我,还是要趁早抓住机会表白,你我相交于微末,感情最真,我还能不向你敞开胸怀?” “呸!”黄栖红着脸,立刻骂了他一通:“不知耻,登徒子!丁牛,你再胡言乱语,我打死你!” “哦。”丁牛问:“再过两日,此间事了,我就要离开寒老城前往南海派……师姐要回斜月山吗?” “这么快就走?”黄栖眼睛一转:“带你的女徒弟不带?” “自然是要带的。” “哦。”黄栖便道:“既然如此,我便跟你一起离开。” 丁牛点头:“那我送你回斜月山,对黄师叔也有个交代。” “哦。” 收徒一事,办的比较低调,丁牛目前的身份,收一个记名弟子,不足以上斜月山,等他以后出师,倒是能够自行收徒,在斜月山也有名分,现在是不成的。 况且,他不可能让古天徽上到斜月山去,而古天徽本人也没有这要求,她本人,也未必敢上斜月山。 自从斜月山的太上长老、人仙境的韩仙尊来到寒老城,古天徽胆子虽大,行事之间的确安分了许多。 丁牛准备一番,先去交接师门任务,螭龙峰弟子的日常,是每日炼丹施药,帮助郡守府安定寒老城民心,这几日丁牛做的都不差。 前去交接,换算师门贡献,也自不提。 值日的弟子,对他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甚至微有巴结,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他这个武夫境的内门弟子,虽然修为不高,但已是进入斜月山高层眼中的人物,青年一辈里面没有几个,以后定然是前途大好,无缘无故,谁会得罪。 “丁师兄交割任务,是要离开寒老城了吗?” “是的。” 值日弟子微搭讪一句,便没再多问,随后,丁牛先向养真子、封真子等人告别,再知会八王孙,最后拜见刘看山。 刘看山还在静养养伤,一般人不见,丁牛例外。 丁牛拜见问候,再说明来意,刘看山勉励了几句,嘱咐他忙完南海派的事早日回山,多去虬龙峰走动云云,刘看山对他,已当成子侄看待。 丁牛应了,对这个虬龙峰的师叔也是十分感激,最初不过是拿他来赚功劳,这师叔的回馈,一直力捧他,却是真心实意的,丁牛记在了心上。 前日带他去见韩仙尊,也是如此。 人仙境的太上长老,早就不理俗事,一心修炼,寻求机缘,以期突破人仙大限。 武夫境寿百,先天境寿三百,霸者境伍百,人仙境千寿,修道日短,只争朝夕,区区千年,不过须臾之间,若不能成就金仙,又有几人能肉身成圣? 只有突破人仙境进入金仙境,才是脱离肉体凡胎,算得上长生不死。 韩仙尊肯见丁牛一面,全赖刘看山大力引荐。 丁牛是第一次见到人仙境的高手,如果说霸者境的强者气势外放,如山如岳,那么,人仙境的高手,则是返璞归真,如果是在人间遇到瘦小的韩仙尊,或只会认为是一个平凡的小老头。 他的目光和缓,却似能看穿一切,潜伏在丁牛命盘之中的黄粱图,都在自发收缩,潜藏。 除了这一张黄粱图,韩仙尊的确在第一眼,便看穿了丁牛身上的“秘密”: 一个三阶金尸炁,一阶牛眼泪炁以及一阶遁地炁。 对此,韩仙尊只是微微一笑:“真气二品,根基有些不稳,不过你这般年纪,却也难得了……哦,尸炁,有假阳之相,竟是三阶的,难怪你敢独身返回寒老城,是有所依仗,却也不是外面说的傻大胆,靠运气。” “……还请仙尊不要说出去。” “哈哈哈!有趣,扮猪吃虎么?”韩仙尊哈哈大笑:“小子,你与你的师尊性子如出一辙,难怪小疯子竟这么舍得,把三阶炁都给了你。” “师尊竟是这样的吗?” “哈哈!”韩仙尊似想到以前的趣事,又是开怀大笑:“牛真子,好好修炼,以后你晋升真传弟子,可向我学一门真传。” “……多谢仙尊!” “去吧,去吧。” 韩仙尊不留他,见此人一面,给出一个承诺,已是刘看山多次请求的份上,不然外峰弟子,想学他们虬龙峰的真传,却是不容易的。 丁牛也知道是刘看山的缘故,别人对他好,丁牛心中想的,是多加几分还回去,一时不知道如何报答刘看山,只能先记在心里。 拜别刘看山,收拾行装做了些伪装,带上黄栖和古天徽,无声无闻地离开寒老城。 转道金溪镇,先去丁家集丁父坟前,稍加祭拜。 早前问过古天徽,金溪镇送来起尸的尸体、骨架,没有特别标注,哪一个是丁父尸身已是无头公案,寒老城清剿的鬼物,全都集一起烧成了灰。 丁牛即便有心,却已办不到叫丁父入土为安,只能取其中一捧灰,既是祭拜丁父,也是祭拜其他被惊扰的亡魂。 若非黄栖跟在一旁,化为他弟子的古天徽,说不得就要以丁牛的做派,嘲讽一番,此人假模假式,当初说“杀”之时,可是果决得很。 不料丁牛又要求,要她也上前拜祭: “你既是我徒弟,这里便是你师公,你理应拜一拜。” “……”古天徽顿时洞悉他的心思,丁牛是要借这个名义,要她在这些低贱的鬼物骨灰之前低头? 该死! 她古天徽,又何曾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认错? 丁牛假借名义要她低头,此举得寸进尺! 古天徽顿时杀心翻滚,莫非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两个武夫境的小家伙,随手便捏死了…… 一旁的黄栖忽然拉住她的手,叹道:“天月,我们一起拜吧,愿伯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古天徽被黄栖拉着手,温暖的触感令她一时恍惚,似年少时的阳光花园,青春姐妹。 古天徽再想,这个牛真子,有何底气,竟敢如此折辱她? 一时竟心软、犹豫片刻,没有下去杀手。 眼见丁牛还在看着她,黄栖还在拉着她,最初的杀意错过了,再僵下去,便没了意义。 若论低头,她也是常低的,古天徽心中哂笑,微微一躬。 第六十五章 尽是丁郎去后栽 祭拜完。 三人一行刚要离开,忽然便有一道飞符先到: “丁师兄,既然路过我金溪镇,哪里就能走的!” 过不片刻,就是人喊马鸣,跑到跟前: “丁师兄慢走,快去我镇守府做客!我今日正式交接,你岂能错过!” 却是八王孙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相请,十分隆重。 古天徽不动声色地看着,暗道丁牛此子不怕触怒我,果然是有后手,刚才若是动下杀手,便惊动人了,镇守在寒老城的人仙境高手,立时便会出动。 以此人往常的手段来看,倒也正常。 古天徽当下只是冷笑:此人为了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冒着巨大风险,竟跟她做起同归于尽的打算,实在是不可理喻。 此人不能以人之常情判断,心底,对此人又多几分忌惮。 八王孙下马飞奔,热情相迎: “丁兄,如今我成为金溪镇镇守,你既路过此地,我是万不会轻易放你离开的,来,这边请!” “哎,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哈哈,现在却是晚了,今日你来的正好!” 盛情难却,丁牛只能移步。 八王孙一路谈的都是金溪镇风光,大好山河,不够欣赏。 身为奴仆时,没有资格时常外出,丁牛对金溪镇的记忆,大多是在镇守府之内,远一点便在梁家凹之中,逃离镇守府之后也是匆匆遁走,其他地方不熟,一路只是听着。 八王孙是个知情识趣之人,见他兴致不高,便转了话题,说起黄刚一家的事。 “黄天华师兄准备举家搬离金溪镇,意图在咱们斜月山脚下、青阳郡落脚,他这样做,倒是叫山门之中的师兄,觉得我做事小气了。” 丁牛笑了一声,取笑道:“王孙松了一口气吧。”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八王孙眉飞色舞,要是黄天华一家还留在金溪镇,那真是叫他如鲠在喉,动暂时动不得,还得保护他们。 若是这一家强行留下,可以预见以后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他们既搬走,便代表认输,郡守府去了一块心病,代表以后,金溪镇没有这一家势力的阻碍了。 丁牛又道:“若是黄师兄一门心思在山上修炼,或许对他是一件好事。” 八王孙听了,有些沉默:这对郡守府一家而言,却算不上好事。 如果以后黄天华修为高深了,突然发疯下山要报复他们郡守府,当真是防不胜防。 八王孙一想到这,便有些纳闷和郁闷:他们原也不想要黄刚的命,收了他的镇守职位便成,如果黄刚不死,他们两家的争斗,不过是政治上的恩怨,现在死了黄刚,便有着私人的恩怨,还是不可调和的那种。 虽然不惧,却也麻烦。 黄刚竟然自裁,叫他们郡守府也是猝不及防。 八王孙一想到这,也知道丁牛是在提醒,顿时对丁牛拱手感谢:“丁师兄,我明白了,多谢提醒!这镇守的位置我原本也不稀罕,等帮父亲稳定局面,我便回山修炼!” 说话间,两人鲜衣怒马,身后一干随从骑士,来到金溪镇中心。 镇守府门口挂白,原镇守府的府兵、奴仆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往门口一溜的车马之上装卸货物,都是镇守府多年的私财。 一眼望去,车马到街的尽头,看不到边。 若不是有黄天华这一位斜月山弟子的护着,原镇守府被斗垮,本也留不下这么多的财产,少不了要抄家充公。 见八王孙到来,忽然镇守府门口,冲出一干妇孺老弱,哭哭啼啼,满街喊丧,向着丁牛这边跑来。 八王孙皱起眉头,十分不悦: “对他们已经是优待,每每见我,光叫这些泼妇来恶心人,缓了他们好几日了,今日他们要让出镇守府府邸,我正式入主,又来这一套!” 动手也不是,只能让随从骑士拦住哭丧的妇人。 此时,从镇守府边上的一处深宅之中,跑出一干人等,对着八王孙拱手抱拳:“镇守大人!” “观礼的人到了么?” “都到了,已等候多时!” “好!叉开这些泼妇!”八王孙见状,不再客气,兵士们用强,推开妇人们,露出一条道。妇人们哭喊更烈,便让原镇守府的人员,怒目相视。 无力的恫吓吓唬不了人,八王孙当先打马,长驱直入,丁牛落在后方。 忽然一声音道:“丁牛!叛徒!” “叛徒!” “叛徒不得好死!” 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叫骂,忽然变得此起彼伏。 “……”丁牛现在形象大变,况且他原本只是镇守府一个小小奴隶,又有几人认识?怎么就认出来了,还这么多人喊他,骂他。 丁牛看过去,几个叫骂之人,根本不认识,瞧他们义愤填膺的模样…… “叫骂之人,立刻拿下!”八王孙勃然不悦,近侍们立刻奔出,捉拿,镇守府门前,顿时乱作一团,骂声,吵闹,哭喊叫冤: “我们有何罪!” “冲撞贵人,还敢叫嚣!”八王孙吩咐:“军棍伺候!丁兄觉得如何?” 丁牛建议:“不如杀了。” “……丁兄?” “自古以来,权斗失败之人,下场都极惨,我素来知道镇守府一家做事方式,杀伐果决。有一次杀人立威,灭人满门,不要说丫鬟奴仆,就连鸡蛋都摇散黄,听说那一天抄一个犯事乡绅的家,镇守府的八百府兵摇了两个时辰的鸡蛋,蚯蚓都挖出来竖着劈一刀,蚂蚁窝都要用热水烫,连花园都要撒盐和碱。” “……” 丁牛接着对八王孙拍起彩虹屁:“相比之下,八王孙真乃是仁义之人,对待他们可太宽厚了……难怪这些人不知死,敢上前冲撞。” ……八王孙干笑:“这里面毕竟还有同门之谊。” “也罢,先捆起来,”丁牛看着其中一些面露恐惧之人,对其中一人说道:“你为主子出头,就是不知你主子为不为你出头,等下他不出来,他不会有什么事,而你呢,你家又有几个鸡蛋?” 那人脸上,忍不住扭曲起来,丁牛便道:“看来你明白了……你还不快喊得大声一点,让他听到?” “……” 一干被捉拿之人,大部分哭爹喊娘起来,只有几个,尤为嘴硬: “都不要哭!怕什么!丁牛,你敢杀我!” “来杀爷爷!皱一下眉头,我不算好汉!” 看来是府内死士了。 “这几个嘴硬的先放入牢房,过段时间再杀。”丁牛这般说道:“现在杀了,凭白脏了镇守府的地面。” “……正是如此。”八王孙会意,两人就在明面,当着他们的面说着,杀是要杀的,不是现在杀。 不是现在杀,那便没什么意义了。 死士是死士,不是傻子。 几名死士,便闭上嘴,恶狠狠盯着丁牛。 这般动静,没一会儿,镇守府门口,有一人出现: “谁敢杀我镇守府之人?” 一身素袍的黄天华,带众出现。 八王孙在马上遥遥拱手:“黄师兄,我来接手镇守府了。” “哦,何必喊打喊杀?” “黄师兄教的好奴才,竟敢胡言乱语,冲撞我的贵宾!”八王孙淡淡道:“若是黄师兄管教不来,我可以代劳。” 黄天华斜了丁牛一眼:“他们何曾说错?丁师弟,你觉得呢?” 丁牛呵呵一笑:“我背叛谁人?” 黄天华冷声指责:“你本是镇守府之人,逃出府去,人尽皆知,不敢承认?你背叛镇守府,背叛我父亲,如今他刚刚过世,你就回来耀武扬威?小人得志猖狂,我岂能容你!” “哦,说起这个,寒老城之中,松鹤堂内,众师兄弟们亲眼所见,众说纷纭。”丁牛一开口便是杀人诛心,致命一击:“大家都在讨论的,黄师兄嘴唇微动,劝父赴死一事,父辞子笑的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敢胡说?”黄天华闻言瞠目欲裂,双目赤红,内心不敢回忆起、正视的事情,突兀地在他眼前揭穿,当面对他羞辱,一股无穷的羞恼、懊悔、愤怒直冲脑门。 黄天华忽然飞起一掌,金光炁一闪,就往丁牛头上拍来。 谁能料到,此人突然暴起伤人,旁人便惊叫起来,但阻挡不及了。 只因黄天华运起金光炁,快如黄光,一瞬间便飞落在丁牛眼前。 轰! 惊天一掌,空中交鸣爆响。 一个白影,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跌落在地,捂着胸口吐血,脸上全是无法置信神色。 “区区三品真气,偷袭也是没用。”丁牛安坐龙马,打完收工,只有屁股生疼:“修炼之事,业精于勤荒于嬉,黄师兄懈怠了。” 言语平静,十分藐视: “看在老镇守刚挂的面上,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跌倒的黄天华,惊怒交加,羞愤不堪,闻言更是再吐一口血,身后回过神来的原镇守府之人,连忙上前帮扶。 满街皆惊。 尤其原镇守府之人,谁能想到在他们心中如同神仙一样的黄天华,偷袭之下,竟然反被这个府内叛奴,一掌打得如同断线的风筝? 一年不到,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都噤若寒蝉。 原本站出来的几个死士,也露出犹豫之色。 形势,变了。 八王孙心中惊异,他第一次见丁牛出手,没想到这个螭龙峰的丹道弟子,竟然修为能力压黄天华,此人修为进展如此之快? 八王孙不及多想,朗声一笑:“快把你们主子扶上车,送回斜月山疗伤……啊,雷师叔!” “怎么回事?”雷吼冷脸出来,实际上,他早就看到一切,他的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牛真子此人,修为进步太快了!风云龙教了什么?牛真子是怎么做到的?鱼龙变的功法进展如此迅猛么? “师叔!”黄天华悲鸣一声,雷吼便看向丁牛:“牛真子,你修为不错,不过出手重了些……还不向黄师兄赔个不是?” 丁牛不咸不淡:“雷师叔定是没听到,方才我已原谅黄师兄。” “……”雷吼顿时面沉如水,却也不再表示。 代表此事,就此放过。 黄天华一听,顿时眼前发黑,自己被打得重伤吐血,竟连自己的师叔,也不为自己撑腰! 雷吼暗叹一声,此人今日能劝父赴死,以后难保不劝师叔赴死,支持他的心,便淡了。 八王孙不耽搁: “师叔,今日我来正式接手镇守府。” “去吧。”雷吼平淡说着,让开去路。 有此一让,八王孙一行,便顺利进入府中,接管一切。 前来观礼之人,都是原金溪镇的豪绅、乡老、名流,黄刚一死,原镇守府大势已去,这些人便已经转投八王孙、郡守府。 一时间,镇守府内仆从如织,布置宴会,受邀之人各自攀谈,言笑晏晏,对着得势的八王孙马屁如潮。 镇守府外,原镇守府的人手,扶着重伤的黄天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没多时,镇守府内,便传出一诗: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镇守府里梅千树,尽是丁郎去后栽。 金溪镇道上行人车马川流不息,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人们都说自己刚从镇守府观礼、赏花回来。 镇守府中栽种着许多朵梅花树,全都是在丁牛离开镇守府后栽下的。 “……谁人做的诗?” “豪绅们。” 雷吼暗叹一声,杀人诛心。 听闻了这一首诗,还在看着镇守府伤感、发狠的黄天华,一下真气乱窜,走火入魔。 第六十六章 雪地孤鸿 北风呼啸,三骑南下,景色渐暖。 黄栖与丁牛、古天徽一路同行,心中古怪。 平日相处时与胡天月紧密接触,发现此女日常说话行事,自有一股气质,精致清冷,有些贵气,不像从小在江湖厮混之人。 黄栖偷偷与丁牛说了,丁牛嘿嘿一笑: “你也发现了?我知道此人来历可疑。” “……既然你知道,怎么还收她为徒,带在身边?” “与人斗,其乐无穷。”丁牛无法直说,道:“我知道师姐冰雪聪明,一定会察觉。” “哼,那你想怎么办?”黄栖有些得意。 “此人危险,师姐假装不知,你自回斜月山,我来应付她就成了。” “我才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去南海派!” “……干什么?怎么还临时变卦?” “嘿嘿!牛真子,你修为突飞猛进,肯定是那一夜在寒老城有了什么奇遇,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住我呢!”黄栖得意洋洋。 在斜月山时,她日日与丁牛对练,对他的修为一清二楚,但是转眼间,此人在金溪镇镇守府门前一掌打退真气三品的黄天华,明显修为到了三品以上。 他是哪里来的奇遇? 黄栖心中,便想起那日丁牛脱离大部队,返回寒老城的一晚上,一夜之间,便发生极多的变故,而他也有了想不到的进步。 现在,他又收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记名女徒弟,来历神秘,分外叫人怀疑。 回想起来,这对师徒俩日常之间的相处,有些别扭, 黄栖也曾怀疑,牛真子假借师傅之名行龌龊之事,观察后却不像。 两人对彼此的态度,十分清冷,丝毫没有那种感觉。 做徒弟的十分高冷,对师傅谈不上尊敬,而做师傅的不以为意,反而客客气气。 不像是真师徒。 丁牛对此毫不奇怪,这一位栖师姐如果不好奇、不八卦、不活泼、不察觉,反倒是奇怪了。 “也好,此去南海派,我正需要有人给我壮声势。”丁牛点头答应。 “咦,你竟如此轻易答应?” “师姐,我已说了有危险,你还兴趣盎然,可见你头铁,我不会再劝的。” 黄栖瞪着眼:“……头铁?丁牛,这不是什么好话!” “那我再说一遍,此人很危险,不是搪塞你的说辞,你先回斜月山。” “我不!” “好。”丁牛点点头:“你既决心与我同行,是舍命陪我,我们两个要都死了,正好凑一对亡命鸳鸯” “……呸!你好臭美,乱讲什么!” 丁牛笑了笑:“以后你自小心胡天月,有什么异样来跟我说……我瞧她对你态度,比对我好许多。” “切!” 黄栖照例与他吵嘴,心里却留了心。 三人一行改道岷山派,又过了两日,来到一处仙山,在雪山群深处,一座通天雪峰之上。 人未到,飞符传讯。 过不多时,便有几道遁光落在山脚,一行四人出现在丁牛三人之前。 “哈哈,丁师兄,早就盼着你来了!” 来人正是岷山派大师兄周子正,两人两月之前在斜月山初遇,丁牛邀他在寒室共饮珍珠米酒,之后两人便惺惺相惜,分别之后时常有飞符在门派间传讯,交流心得,互相之间已经十分熟稔。 跟在他身后的,是丁牛曾在青阳湖中交过手的岷山三杰,这时候也十分客气。 “哈哈,周师兄,还有刘师兄、侯师兄、方师兄,别来无恙!” 互称师兄,这也是各外山弟子之间比较常用的称呼。 丁牛现在已不是那个无门无派的杂毛妖人,而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岷山三杰此时哪敢托大,晃着脑袋,连道不敢。 丁牛再介绍旁边两位:“这是栖师姐,这一位是我的弟子。” “丁兄好厉害啊!“周子正哈哈大笑:“短短时间,你就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又在寒老城立下如此功劳,晋升真传,指日可待了!” “咦,你们竟也听说了吗?” “哈哈,斜月山执赵国仙山牛耳,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丁师兄的名声,此时各处仙门都有耳闻了。”周子正笑道:“来来来,未来的斜月山真传弟子,你能来找我,蓬荜生辉!” “周兄,你可别嘴上客气。”丁牛笑嘻嘻:“等下上了山,你可得拿出好酒招待。” “少不了的!我们岷山派的雪山酒,用的独峰雪莲酿制,别有一番滋味,等下多饮几杯!” 一行人热热闹闹上山,没多时,便到了岷山派山门之外。 粗一眼看去,岷山派的山门宫墙十分雄伟壮丽,不过相比斜月山,便显得“狭小”,属于小门小派。 岷山派一派之人,全挤在一峰之内,不像斜月山,不仅分为外山、内山、里山,内山、里山之中,又有十多座峰,囊括周边,一个门派,几乎占了半郡之地。 两个门派不在一个体量。 大有前途的斜月山内门弟子来寻道访友,周子正的脸上大有面子,就连他的师尊,都特意接见了丁牛一行,以示重视。 各仙山弟子相互走访,少不了切磋、交流,印证所学,大家点到为止,其乐融融。 接下来便是饮宴不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们会在山上留宿。 丁牛此来岷山派,除了找周子正叙旧,来请他出山陪自己走一趟南海派,还有别的目的。 安顿了黄栖、古天徽,看看时辰,丁牛便拿出采风瓶、集水瓶,请周子正带他去采风采水。 “丁兄还不歇息,这是何故?” “周兄,我要炼出一丹为掌教师尊的华诞宴贺寿,准备遍采赵国风、水,炼出一丸。” “……丁师兄真是有心。”周子正便问:“不知我这岷山派的风、水如何?” “透人心脾、奇风异水,很是难得。” “哈哈,丁师兄好见识。”周子正不无自豪:“不过这般采风、采水,却也不是最好的,丁师兄既来,我也不能令你失望,这样,我带你去雪莲峰,那里的风、水独佳,雪莲之上的晨露,含有雪莲之气,很是独特。” 丁牛眼睛一亮:“如此是最好了!” 两人说到兴起,说走就走, 岷山派包裹在护山阵法之内,冬暖夏凉,不过雪莲峰凌绝山门,独立寒风。 两人运起真气、法力,一步一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边走边谈论。 迎着寒风登到了山顶,俯首云层,漫无边际的旗云笼罩之内,在中央一处,是岷山派培植雪莲的重地,名为雪莲庄。 外山弟子,自然不能深入雪莲庄内,周子正答应,明日早上去雪莲庄给丁牛特别弄一些雪莲水,他们今晚便留宿在雪莲峰之雪莲庄外,一座巡山弟子休息的小屋。 当夜,两人秉烛夜谈,议论起各自的见闻,互相探讨功法,各有一番收获。 第二日天还不亮,两人还精神着,周子正看看时辰便出发: “丁兄,等下我去庄内雪莲田帮你集水,你……” “雪莲峰顶,庄外之地,我能到处逛逛吧?” “自然可以。” “好,若是我找到一些雪莲,希望周兄不要小气。” “……哈哈!”周子正大笑:“丁师兄请自便。” 雪莲是他们岷山派立派的根基,他们的雪山丸、雪山酒之类的灵药、灵食,主材都是雪莲,因此这雪莲峰,除了雪莲庄之外,各处每日都有弟子巡查,若是外面还有雪莲遗漏,只能说是本派弟子怠慢了。 当然,若非是本门贵客,也不能随便上来这雪莲峰,否则便视为入侵。 丁牛出去,先找了一块向阳的高地采了一些凌晨的风,这时候阳气渐起,而雪山之风凛冽,这时的风便有一种凛冽渐暖之像,有烧刀子的刀寒生烈,与晚风又是不同。 随后他在四处闲逛,内心之中,当然也想遇到点奇遇,比如说采到一两朵雪莲,并不需要多,就像捡到几块钱般高兴高兴。 一时间,便专走那些偏僻小道寻摸,找了一段没有收获,倒也并不失望。 这时候,岷山派中勤奋的弟子,有一些也山上早课、练习,丁牛见了招呼一声,以免误会。 远远瞧着那些岷山派的弟子吐纳修炼,丁牛瞧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心中痒痒。 看的兴起,便也在这雪峰之上,悬崖边沿,练起功夫,磨炼真气。 雾霭环绕,冰塔林立,丁牛雪地练功,心无外物。 一日不练,如隔三秋。 黄栖上山来寻他,她对丁牛的气息分外熟悉,对方既没隐藏气息,距离也近,气机感应,很快便找到丁牛所在。 黄栖远远看到那个身影,犹如雪地孤鸿,怡然自得。 每个人在认真时候,不论外表,身份种种因素,都会呈现最迷人样子,这样子会自然而然地散发一种气味去吸引别人。 黄栖想起,与这个荒诞之人的初次偶遇,正是因为看到这个人在悬崖边练功高兴又满足的神态,才驻足偷看。 在黄栖的记忆中,小时候,父亲带着她在山巅练功的时光,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单纯而快乐。 只不过后来,她的修炼有了一定基础,而父亲忙于门派事务,已很少带她修炼。 后来,再到后来,偶遇这个家伙,每日揍他再到后来与他对练,是她心中第二开心的日子。 黄栖的心中,忽然便有一些温暖以及莫名其妙的羞恼。 她脸上发烧,全赖这个家伙! 便大声斥了一声:“牛真子,背着我偷偷练功,怎么不叫我!” “……哎呀,你起这么早做什么!我本来是要去叫你的。” 看这家伙像被抓了现行,慌头慌脑狡辩的模样,黄栖的眼中,一抹笑意绽放: “找打!” 第六十七章 抵死倚靠 两人雪地一通交手,别有一番滋味。 忽然一阵骚乱之声由远及近,喧闹起来。 黄栖不由暗恼,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扰自己的快乐时光,她潦草收手: “有人来了!牛真子,今日就这样吧!” “师姐最近修为增长不少。” “哼,你也看出来了。” 一句话,便让黄栖高兴起来 正说间,喧闹声越发接近,那边的人看到两人,气发如钟: “前面的师兄,拦住那个偷莲小贼!” “……”却见一个五短的身影跑在最前,托举一颗硕大的白莲,快如闪电。 沿途所过,白雪成冰,此人溜冰而行,风驰电掣。 仔细看,是一个童子赤身果体,浑身煞白,便是那个贼了。 后面的人又喊:“拦住他!” 丁牛和黄栖对视一眼,后边追赶之人是岷山派弟子服饰,连忙拦截过去。 追赶之人再喊提醒:“休要伤了那雪莲!” “……”童子举着雪莲横冲直撞,还未近身,身周的空气犹如被冻住,令人僵手僵脚,再听这一喊,更叫丁牛两人一时畏手畏脚,一时不察,便叫那小不点“嗖”地从旁溜了过去,留下咯咯咯的欢快笑声。 “……这又是什么人?” 后方追兵飞快掠过:“快拦住他!” 却是没工夫理会,招呼在附近活动的岷山派弟子围追堵截。 “……”丁牛深感刚才没帮上忙,童子后边的追兵,便又多了两位。 偷莲童子对周围十分熟悉,左扭又拐,一时无人能将他截住。 不过追兵越来越多,各种遁光飞起,眼看就要将他逼入死角,若非顾忌他手中珍贵雪莲,令追堵之人投鼠忌器,这时已将他擒住多会儿。 童子飞奔,眼看快无去路,咯咯一笑奔赴绝壁,在众人的惊呼之中,一个纵身跳落下去。 “……” 众人所见,一道白气凝集,在空中形成冰晶翅膀,托举童子向下滑落,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令所有追兵都脸上无光。 “……啊,这雪山童子!” 不断有懊恼之声在四周响起,丁牛这才知晓,原来这就是雪山童子,乃是雪中精灵。 忽然,空中云气翻滚,凝成气爪往雪山童子狠狠捞取,是霸者境的强者号令天地元气,出手了! 云雾大爪遮天蔽日,眼看就将那雪山童子及雪莲擒在空中,隔山观望的岷山派弟子们齐松一口气: “看你往哪里逃去!” 云气大爪,忽然凝为冰晶,寸寸碎裂,半空中一道冷哼如同炸雷,却是霸者境的强者被破去一招,心中愠怒。 天空中的旗云不断滚动,无数云气巨掌翻捞,密密麻麻,片刻之间,便有其中一只拿住空中精灵。 突变再生,被拿住的雪山童子,化为一道白气,脱出云气之爪的掌控,与此同时,携裹的雪莲崩解成碎。 空中云气巨掌再动,护住碎裂飞散的雪莲,白气趁此机会窜出,将半数雪莲碎一吞,隐入漫天云气之间,骤然远去。 “……这孽畜!”绝壁之上,一道人影落下,正是刚才出手的霸者境高手,手上法力托举,正是抢回来的一半雪莲碎,满脸心疼之色: “这千年雪莲,就这般糟蹋了!” “众弟子听令!”霸者境的高手下令:“雪莲既碎,药力发散,久之不存,雪山童子当会马上吞服,千年药力岂是容易消化?他这般吞服,此去不远必然躲藏,沉睡消化,你们去找他出来!” “是!” 一干岷山派弟子立刻奔赴下山,丁牛见状,上前询问:“师叔,可需要我们帮忙?” “哦,斜月山弟子,你们是周子正的好友吧?”霸者境的高手洞若观火,说道:“远来是客,一点小事怎能劳动大驾?两位在此玩耍便成。” 此人说了这一句,便急急忙忙托着雪莲碎离开,显然是要抢救药效。 外山之事,确实不便插手,丁牛便熄了心思,不多时,周子正匆匆而来,交给丁牛集水瓶,又说起刚才的事: “有个雪山童子潜入雪莲庄,潜伏数月,今日将一盏千年的雪莲盗走,虽然发现及时,仍丢了一半!丁师兄,半盏雪莲当时便要炼制,以免药力流失,还有半盏要去追寻,接下来忙碌,我恐怕一时无法陪你了。” “无妨,师兄自便。” 看他忙碌,丁牛打算就此离开,以免打扰。 周子正却挽留:“丁兄,我定去给你做那个‘伴郎’,你再多留几日。” “哦。” “千年雪莲,非同小可,以往但凡采下一盏,我们岷山派都会做一次雪莲会,邀请众多丹道高手,共同炼制雪莲丸品鉴,也是一场盛会。”周子正解释道:“这一盏雪莲采的意外,碎的意外,没有时间再去邀请外山丹道高手,半盏雪莲必然是内部消化,这一次,我要争得一两粒千年雪莲丸,当成丁兄的新婚贺礼!” “……这也太珍贵了吧!” “哈哈,总之丁兄多留几日。”周子正肃然道:“不许走!” “……好吧。”丁牛算算时间,也还来得及。 便留了下来,静观其变。 丁牛见缝插针,打坐修炼,实则意念进入黄粱图,消化这段时间所得。 不到半日,岷山派山门之内,忙忙碌碌起来,不少外事弟子在布置场馆,的确如周子正所言,要办一场“雪莲会”。 丁牛正在客厅之内与黄栖、古天徽说话,有一名岷山派弟子前来邀请: “丁师兄,本门即将举行雪莲会,齐长老请你前往一观。” 齐长老,正是周子正的师尊,这样的邀请,相当的随意。 只因这一次雪莲会,是岷山派内部的活动,规模不大,不会特意广邀外山之人参加,丁牛三人也是适逢其会,被顺便叫了一下。 丁牛三人欣然前往,观察岷山派的气象。 岷山派这一代弟子,百人出头。 主持雪莲会的长老,正是在雪莲峰有过一面之缘的霸者境高手,在高台之上,正对众弟子说话,大意便是: “这一次雪莲会,门中弟子都可参加,要决出丹道第一、武道第一,登甲者都得一粒千年雪莲丸。” “雪山童子潜伏良久偷得千年雪莲,必不肯浪费药力,我料定他潜藏在门派百里之内,潜伏消化,擒到此獠之人,也得一粒!” 岷山派与斜月山的人事类似,弟子者,是武夫境和先天境,如果突破先天境进入霸者境,自动出师,晋升为门派长老,外门弟子成为外门长老,内门弟子成为内门长老,真传弟子成为核心长老。 丹道、武道只是弟子辈参加,说明是弟子福利,难怪周子正颇有信心,他被称为岷山派大师兄,修为在弟子之中,定然是出溜拔尖。 反倒是擒拿雪山童子,不限弟子、长老。 甚至没有明说外山之人不得参加。 黄栖便捅了捅丁牛,兴趣盎然。 万一若是被他们两个外山之人擒住雪山童子,整个岷山派都脸上无光,凭白得罪朋友,况且雪山童子能从霸者境高手手中逃脱,本事不小,丁牛本不欲触这个霉头,不过瞧着黄栖跃跃欲试的模样,拒绝的话便没说出口。 抢功属实没有必要,不过去可以去。 眼看岷山派的弟子施展遁光涌了出去,他们落在最后,丁牛不紧不慢点头答应,便让黄栖高兴起来: “雪峰险峻难行,正好锻炼应龙变的身法,师姐,我们不如从这山门下去,跑到对面那一座峰,光凭脚力比一个快慢如何?” “好,我必不输你!”黄栖欣然应邀,她也不过是找个由头,与丁牛一同做事而已。 古天徽见这两人勾勾搭搭,被撩拨起青春往事,分外不爽利,眼不见为净,自个儿回客房去了。 两人都走的极快,黄栖抢了一步,洒下银铃笑声,丁牛施展身法紧随她身后,暗自照应,慢慢,黄栖落下身位,两人便联袂而行,在雪地间穿梭,纵览山色,再不提比试之事。 到了对面的天都雪峰,连绵不绝,宛如玉龙飞舞,主峰插天,不知多高。 登上绝崖峭壁之处,普通人看下去心头突突,非常人能攀登。 两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便各自伸出一手,轮番接力而上,相互帮扶,一上一下,大概半个时辰,逐渐攀至峰腰的一处平台。 两人稍事歇息。 “啊~~~” 会当凌云顶,黄栖真情流露,对着对面雪峰直抒胸臆,今日她感觉到无比开怀。 丁牛连忙伸手一捂,黄栖又羞又惊,四下无人,此人如此猴急,竟要行禽兽之事? 一口咬下,丁牛惨痛一声:“师姐,不好乱叫。” “……” 她这一喊,真气涌动,比普通人的喊叫更加震荡。 均匀的雪落在山上,山还是山的样子,接着,山峰表层的雪,一开始是一点一点的剥落,整座山的雪几乎都滑动起来,于是一片卷着一大片,连成一大块,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坍下,漫天是激起的雪花。 巨大的轰隆声和回响,天地变色。 人力渺小,即便是练气士,看到天地发威,也要敬服。 黄栖睁大眼睛,自然而然朝丁牛靠过去,两人紧贴在石壁之上,手脚相拥。 “别怕。”丁牛轻声说着,激发真气形成一个斜面,护住两人。 黄栖心中便一点都不害怕,捂着嘴,将头埋在丁牛胸口,不好意思地笑着,暗自吐着舌头。 头顶的、身旁的雪块滑落,席卷,整个天地间,便仅余两人抵死倚靠的这一方小空间。 黄栖靠得更近。 雪块、碎石、冰层不断砸落,真气护罩接连激发,忽然有一块冰坨子似的东西滑落,歪歪扭扭乱钻,如水一般见缝便入,从丁牛两人脚边,挤入脚下并不宽裕的区域。 一个赤身果体的童子摇摇晃晃,脸色坨红,热气直冒,双方上下对视,大眼瞪小眼。 “……雪山童子!” 雪山童子睡眼惺忪地瞄了两人一眼,忽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一股浓郁的药香,已填满整个空间。 外面雪崩厉害,丁牛不敢稍动,若只是他一人,有遁地术护身,能进能退,不过黄栖在此,不可能将她丢下。 雪山童子没有过激动作,似熬不住困倦,挤在两人落脚空间,呼呼大睡。 呼吸之间,满嘴药香。 “……” 第六十八章 假死回天丸 两人拦截过雪山童子,自然认得。 不想他就藏在这天都峰,与雪莲峰对眼相望,其他岷山派弟子,却是找远错过了。 圆噗噗,白滚滚,是一个童子模样,身体上没有男女特征,触手冰寒。 此乃是天地元气成精,身体不似普通的肉身。 斜月山功法注气血,丁牛和黄栖修为已不低,被他一靠都冷得直打颤。 雪崩在外,两人不敢动作太大,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雪山童子,抵着丁牛的大腿呼呼直睡,看上去毫无防备之心。 “……怎么办?”近在咫尺,黄栖传音入密。 “岷山派长老说的不错,他被药睡了。”观察片刻,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丁牛试着伸手一捞,不敢稍慢。 这个雪山童子看着可爱,实际上是能从霸者境高手手中脱身的厉害角色,况且懂得潜入雪莲庄盗取千年雪莲,潜伏数月,若是被他的萌萌的外表蒙蔽,认为人畜无害,那可就着了道了。 他一出手,便是三阶金尸炁,要以这三阶的炁,想将雪山童子捆住,一时间,金尸炁加上雪山童子的冰寒气,这一方小空间的冷气更甚。 黄栖又冷又惊,连忙运气抗寒。 丁牛出手,捆了个古怪。 金尸炁炁化如丝,但是雪山童子表面滑腻万分,捆绑不住,稍微一提便似流水似云气一般滑落。 雪山童子的形体,似水似气,非得一体擒拿才成。 难怪岷山派那一位霸者境的师叔,竟一时拿他不住,被他跑了。 “师姐,有什么能装他?等下装了,带去岷山派领赏。”丁牛忽然开口,并不避人。 果然见到雪山童子耳朵稍动,似在偷听。 黄栖会意,说道:“我们两个拿不住他,不如去喊岷山派的师叔来捉拿。” 这一下,雪山童子便急得挠头翻身,不敢再睡。 他呆坐起来,努力睁开迷离双眼,左掏右摸,从肚子里掏出一小块雪莲碎屑,咿咿呀呀,还说不了人话,却是学人似的作揖,示意丁牛两人拿着,作为交换求放过。 丁牛松一口气,这个雪山童子,果然听得懂人话,而且能从服饰上分清两人不是岷山派的人,这才有求饶的操作,天生的狡黠聪慧。 若是正常状态,丁牛两人连他的边都摸不到,而他此时状态,似还在消化药力,处于一种类似醉酒的状态,十层的功力发挥不出一层。 他藏在天都峰的冰雪里,因雪崩落下,懂得躲藏自救,并非对外界的动态一无所觉,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这时再遇到一个霸者境的高手,自然是无法逃脱。 “怎么办?”此物并非是人,但是看出他具有灵智,又长得可爱,不断告饶,黄栖一时之间,便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雪山童子被拿住,交给岷山派,以后少不了被驯服,炼化,岷山派的雪山童子令与雪山童子剑颇有名气,都是以雪山童子为主材。 丁牛便问雪山童子:“你滚落下去,原本我也没有察觉,可你见了我们也不跑,是有什么原因?” 雪山童子点头,咿咿呀呀,连描带画,指了指丁牛额头,随后一道白色云气,勾勒出一个火焰的模样。 黄栖并不明白,丁牛却已清楚,是他修神有成,神火内壮,被他所察觉了。 意属土,神属火,魂属木,魄属金,精属水。 普通人五行俱全,而雪山童子是气成精,天生没有神与精,一切精、灵向人身修炼,实质上是一个凝聚自身、达到五行俱全的目标,变化像人只是一个过程,并非目的。 丁牛神火内壮,在如今的练气界,是一个少有的修神有成者,而雪山童子,敏锐察觉这一点。 难道说雪山童子此刻的状态,需要神火相助? 看他此时消化千年雪莲的药力非常吃力,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丁牛若有所思,练气士追求最终的“一气”、“归一”、“太一”,“天一”,其实是一个意思,乃是从五行俱全,也即是仙人境及以下,向上追求天三行的太极之道、金仙之道,到最后的一气无极之道。 而天地元气成精,则恰恰相反,乃是一气化五行的过程。 两者,一个是从有到无,一个是从无到有,最终殊途同归。 非常具有参考性。 丁牛便直接询问:“你想我助你消化药力?” 雪山童子连连点头,目光殷切。 丁牛立刻拒绝。 不动手、不揭发他,是因黄栖于心不忍,与丁牛商量放过他,丁牛看她面子。 但反过来帮助他消化药力,那便办不到了,此举是跟岷山派作对,对不住周子正师兄。 黄栖在这,楚楚可怜,需照顾她的感受,而周子正师兄虽不在这,也没法拿美色诱惑自己,但做兄弟在心里。 丁牛最多当没看见,不去插手,这雪山童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得靠他自求多福。 等雪崩稍停,丁牛拉着黄栖,快速离开,不再管这雪山童子做什么,免遭麻烦。 两人回到岷山派,把此事藏在心底,一点都不提。 岷山派之中,丁牛放下此事,自去观看席观看岷山派弟子炼丹、斗法,从旁印证自己所学。 斗法之中,岷山派的弟子的雪崩法分外引起丁牛注意,他刚经历一场雪崩,此时再看,便有一些不同的感悟和所得。 而岷山派的水炼丹手法,的确是别出心裁,令旁观的丁牛,也有很多收获。 他不断转场,不亦乐乎。 到了傍晚时分,岷山派之中,便有喜报传来: 偷千年雪莲的雪山童子,已被擒拿了! 得到消息的黄栖,忧心忡忡,立刻赶来寻找丁牛,丁牛暗叹一声,黄栖似是自责上了。 两人同去山门之前,跟着贺喜、看热闹的弟子们,到山门外迎接、观看。 带头是一名身穿长老服饰的老者,提溜着雪山童子,一件特制的容器之内,雪山童子颓坐在侧,垂头丧气,看上去仍是昏昏沉沉。 在长老身后,五六名弟子喜气洋洋,接受同门师兄弟的恭喜。 大伙问起怎么找到雪山童子的。 其中一人便说道:“却是天都峰突然雪崩,我便有些疑惑,找了几个师兄回去查看,细细寻找半日,不料果然在深雪之下发现此獠,睡得正香!我们没有惊动它,立刻通知了王长老,这才将它擒住。” 说起来,便有些得意,一粒千年雪莲丸到手,虽然是几个师兄弟一起分,但对自己的修为增长仍大有裨益。 众人皆赞。 “师叔,师叔,接下来怎么处置此獠?”还有人迫切询问。 那名擒着雪山童子的王长老毫不避讳,知无不言:“哈哈,雪山童子,炼器炼法都是可以的,而且这雪山童子吃过千年雪莲,修为更是不错,功效更甚,你们好好修行,若是炼出好的法器法宝,以后也是要赏赐给出色弟子。” 众人便一阵艳羡。 丁牛与黄栖对视一眼,尤其黄栖,自觉是自己引起雪崩,引起岷山派弟子怀疑,害了雪山童子,心中十分不忍。 “牛真子……” 丁牛想了想,便走到最前,笑道:“师兄真是精干,我们师兄妹也曾去过天都峰,不想一场雪崩便让我们止步了,匆匆而返。” 那名弟子见是他,两人曾在周子正的介绍下认识,便笑道:“哈哈,丁师兄是错过了。” “真是不错。”丁牛打量一番,满口称赞,忽然开口:“不知道这雪山童子,卖不卖的?” ……走在最前的王长老,骤然停步:“你就是斜月山的牛真子,何出此言?” “师叔,我看这童子伶俐可爱,又是雪气之精,便想买一个做炼丹童子,帮我吹气扇风。” “哈哈,牛真子你也懂得炼丹?想法不错!不过切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王长老哈哈一笑:“此獠虽然长得可爱,性子却是狡猾不定,爱作弄人,可不是那种能沉住性子辅助炼丹之精怪。” “哈哈,是吗?”丁牛闻言便不再多说,此时人多眼杂,这一位王长老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是不赞成卖的,况且这件事,他未必做得了主。 而且自己与这一位王长老没有分毫交情,此人未必会给面子,再追着他,便属于强买强卖,惹人生厌。 这件事,还是去找周子正,由他出头,这件事才能再谈一谈。 是夜,丁牛便找上周子正,再次提出购买雪山童子的请求。 周子正闻言吃了一惊,询问:“丁兄想要雪山童子做甚?” “不瞒周兄,日间看你们岷山派弟子的丹道较量,你们的水炼之法令我大有启发,水法炼丹,取之精粹,能用在火法炼丹有所不到之处,我便有意入手一只雪山童子,做药材提纯之用,这一次为掌教师尊的华诞宴炼丹,我想尽善尽美。” “……丁兄一片孝心,我能理解。”周子正点头:“若是寻常雪山童子,虽然也是难得,但既然丁兄开口了,我也会去争取一二。” “不过这一只雪山童子,偷吃了半盏千年雪莲,价值太大,据说已有师叔提议,将这一只雪山童子连同半盏千年雪莲的药力,炼成难得的雪人丸……” “雪人丸?” “是,乃是一种特殊丹药,雪人丸不仅能增进功力,还有延寿的功效。” 旁听的黄栖,便啊了一声。 寿命之事,对练气士而言是最大的事,事关寿命,说什么残忍之类的话,便不合时宜。 不过丁牛还有疑问:“你们岷山派应不止一盏千年雪莲,雪山童子虽稀有,但也不是没有,既然两者结合能练成延寿的雪人丸,这样的丹丸能令人趋之如骛,在丹道界是神丹,怎么名声不显?” 周子正摇摇头:“我不擅丹道,也只是听说而已,雪人丸很难炼制,限制颇多,因此这个提议还没通过,不过这个雪山童子珍贵,却是毫无疑问。” “丁兄,既你开口了,我便试试,恐怕机会不大,即便我去求师尊,师尊也未必会去长老会提这件事。” “让周兄为难了。”丁牛感激不尽:“周兄,若是贵派愿将这只雪山童子割爱,我将奉上冰封丸三颗。” “冰封丸?”周子正没有听说过这种冷门丹药。 他不知道,实属正常,因为这是黄粱图内的远古丹药,丁牛解释道:“吞服冰封丸之后,能将服用者一切冻结,沉睡冰冻,最长维持十年时效,又叫做假死回天丸。” “……好,我去问问。” 第六十九章 大小狐狸 “什么?冰封丸?假死回天丸?” 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听爱徒提起丁牛欲购买雪山童子的事,本来不甚在意。 雪山童子好歹是天地元气成精,十分难得,无论作何用处,炼成法器或者驯化成童子令,都比卖了强。 斜月山势大,内门弟子地位尊贵,但这一位牛真子提出这种要求,还不够格,他们岷山派虽小,但也不是任人拿捏。 更何况这一个雪山童子偷吃了半盏千年雪莲,令师门损失不小。 肯定要回收处理,本没有拿出来卖的选项。 但是听到“假死回天丸”,以及功效,齐长老便若有所思。 这种丹丸的用处,冰封身体十年,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岂不是多活了十年? 况且,看描述的功效,也不止这样一个用处,比如说遇到一个棘手的伤势,或者中了暂时解不了的毒,一时无法医治,但是又拖延不得,有了这冰封丸,就能先将伤者冻结,等找到办法再解冻,医治。 虽然这丹不能真正延寿,但是从功效上来说,也是救命的,争取一些时间,的确算的上假死回天。 颇有用处。 齐长老沉吟片刻,便细问周子正: “你把你与丁牛的对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一字都不要差!” “是!”周子正看到事情有转机,便分毫不差地描述一遍。 齐长老听完,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斜月山的牛真子,会提出用冰封丸来换,原来是自己的徒儿,跟他说起了雪人丸,这一味丹丸具有延寿的功效。 用冰封丸来换,是针对雪山丸的功效。 齐长老顿时哈哈一笑。自己这徒儿随口一提,也算是无心所得。 齐长老知道,提出把雪山童子炼成雪人丸的那一位长老,不过是口号喊得震天响,想找个借口把这个雪山童子要过去。 到时候练不出来雪人丸,就推说失败了,别人也拿他没辙。 没脸没皮的东西,不过是假公济私而已。 要说雪人丸,他们岷山派祖上的确曾经有炼出,有明文记载,辉煌一时。 但是现在不行了,丹方残缺不全,炼法也已经失传。 要是他们岷山派现在能炼出雪人丸这种神药,早就起飞,还窝在这赵国的小小岷山,要仰仗别人鼻息? 能炼出延寿神丹的门派或者练气士,神州大地哪里不能去?所有人都会奉若上宾! 斜月山为什么势大? 就凭他们曾经出一个打破霸者境寿命极限,肉身活到九百九十九岁,差点突破人仙境寿命界限的老祖王无私,别人就要高看一眼。 传说这一位王无私老祖炼制的极品火力丸,就具有延寿的功效,不然别人凭什么活得这么久? 自家徒弟交的朋友,齐长老事先也摸了底,要是误交匪类那是不允许的,齐长老稍微琢磨,便想了起来,真是巧了! 这一个牛真子的师尊风云龙长老,不就是螭龙峰无私老祖所留一脉?这么说,牛真子正是王无私一脉,他会炼丹,能有好丹,倒也算不上奇怪。 当然,还是有一点疑虑。 斜月山的风云龙,年轻时候战绩彪炳,非常能打,但是并不擅长丹道,就好像把家传手艺丢了的不肖子孙,被不少人暗地里取笑的……难道是孬竹出了好笋? 齐长老心中便嘿了一声,乐了。 要是能搞到三颗冰封丸来换雪山童子,相当于得到三个保命丸子,再不济睡个三十年等机会,也算是多得三十年,在他心里比较,其实不亏。 对练气士而言,任何珍贵的东西,最终的目的也是转化为寿命、性命,否则便是身外之物。 生命无价,越是年纪大,越发接近寿命大限,感触就越深。 当然,要是能搞个五颗,十颗,多得五十年,一百年,那也不嫌多。 齐长老没有马上答复周子正,而是带着这个消息,先去与管理雪莲庄的雪莲长老商量。 没多久,周子正便得到消息:拿三粒冰封丸换雪山童子可行,不过换这个吃下半盏雪莲的雪山童子不行。 换句话意思,不够,得加钱。 不够,多少才算够?也没有明说。 周子正算明白师尊的意思,又好笑又尴尬,明显这桩买卖能做,不过师尊想要更多,又不好意思直接敲诈一个外山晚辈,转叫他这个徒弟当传声筒,要牛真子自己说。 不过谁叫他是自己师尊? 周子正硬着头皮,回去跟丁牛交差。 丁牛看他神色尴尬,听他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说究竟几粒,当下也明白了,这是叫自己开口,心中顿时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周子正的师尊,属实老狐狸。 这冰封丸,不说丹方、炼制不易,材料也难得,要不然黄粱图内的欺天派传人,也不会空有丹方而没有成品丹。 这一次是因此丁牛在黄粱图内发布置顶委托,了解雪山童子的前世今生,才知道有关雪山童子,跟冰封丸有关系这件事。 欺天派的传人愿意交出丹方,实在是因为丁牛给的太多了。 如今丁牛化名丁无敌的老牛道观,动不动打世界频道的置顶广告,前面又有成功交易金石丸的先例,高价养起金石公,条件丰厚,帮他养老,现在是名声在外,有公信力,别人愿意加入。 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没有材料,欺天派的传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直说自己垂垂老矣,抱着丹方也是无用,不如卖给他拿钱享乐云云。 一个雪山童子全炼了,能弄出三颗冰封丸是正常发挥,还想要更多? 丁牛便直言:“周兄,不是兄弟不愿多给,而是因为这三颗冰封丸,也还落在雪山童子身上,我保守估计,把他炼了也就三颗冰封丸,再多,我也变不出来。” 周子正大惊:“……丁兄,你不是要这雪山童子当炼丹道童?怎么还把他炼了?” “周兄,你有所不知,我并非要雪山童子的命。”丁牛道:“天地精灵成形,最贵在于一念之气,先天一炁,身躯固然贵重,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舍去了,了结与你们岷山派的恩怨,他偷盗你们岷山派的雪莲,定然是过错了,如今被擒住,也没什么好说的。” “此言有理。”周子正不由点头。 “我有法子,能保雪山童子一念之气,不过需要他自身配合,要是他肯舍弃身躯了结恩怨,这事还有挽回,只问他肯不肯,若是不肯,我也无能为力。” 这些话,其实是说给旁听的黄栖听的。 “哎,此事,其实也不是他说了算。”周子正直言,雪山童子既落在他们手上,生死便不由他。 “是生是死,看他如何选择。” “也罢。”周子正不能再同意更多。 便把丁牛的意思,再传给齐长老。 齐长老那头从周子正处得到回复,不由暗骂一声小狐狸! 自己的徒弟生性中正醇厚,竟不觉得奇怪,这小子此举,乃是空手套白狼啊! 原来这三颗冰封丸,是要现炼的! 消遣老子! 若非看在他是斜月山的内门弟子份上,齐长老已然是不悦了。 不过此人抛出冰封丸,一通天花乱坠的描述,论功效实在吸引人,已经勾起他和雪莲长老的浓重兴趣,如果拿到丹丸,眼下就有一个用处,若不是如此,雪莲长老也不会答应的这样爽快! 而按牛真子此人的说法,他是要现场炼丹? 现场的话,这个雪山童子能炼出几颗冰封丸,逃不出众人眼中,他想藏私也不成。 这么说来,也没有把他们当冤大头的意思,倒也是出价恳切,具有诚意。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小子几斤几两?有没有真才实学! 要是这小子胡吹大气,拿雪山童子练手,让他们失了雪山童子,结果什么都得不到,非得被气死不可。 斜月山,也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人,无法无天!得小心一些。 不然,难道等他失败了,把这小子扣下来,叫板斜月山? 疯了么! 齐长老便犹豫了,前景不明确,这交易不好做,此事若由他起头提起,失败的话事后少不了麻烦,不如稳健一手……不料雪莲长老开口: “我在人间的血脉,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出现,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雪莲,牛真子此人若是毛躁之人,喜欢胡吹大气,到最后最后炼不出丹来,我俩做出如此决议,后面恐要遭到刘长老等人攻讦。” “你我都知道,刘峰此人炼不出雪人丸,想借此把雪山童子得到手,无非是为了一己私欲。”雪莲长老冷哼:“他想为自己的子侄炼制童子令,他的子侄金贵,难道我的子侄便是草芥?” “……我不是这意思。” “我明白,”雪莲长老道:“不管如何,雪莲庄还是我在掌管,雪山童子的用处,我能一言而决……刘峰的徒弟王青君,是否参加这一次的丹甲比试?” “不错。” “也好,就以丹道切磋的名义,邀请牛真子此人参赛,他有什么斤两,一试便知,若是有真才实学,其他长老见了,也会认同。” 齐长老明白了,雪莲长老还是稳健的。 刘峰的弟子王青君,在岷山派号称弟子辈里丹道第一,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是刘峰的爱徒。 炼丹较量,牛真子要是把王青君比过了,刘峰身为长辈,难道还要跳出来亲自跟小辈较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暗骂自己的徒弟不争气。 若是牛真子连王青君都比不过,怎么可能给他上手雪山童子这样珍贵的材料? 那什么也不用再提,就当此事没有发生。 第七十章 猛龙过江 丁牛得知邀请他参加丹甲比试,没有感觉意外。 他现在在斜月山丹道圈微有名气,不过跑到外面,仍是无名小卒。 背靠斜月山,岷山派对他客气正常,但一上手就给他雪山童子这般“珍贵材料”炼丹,岷山派不是棒槌,就是另有图谋。 眼下岷山派正好有丹甲比试,邀请他参加试水,实属正常操作。 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岷山派的人心动,不过要先看丁牛本事, 此事是丁牛挑起来的,他没有退缩的道理。 既然决心做一教之尊,内德同门,外服群雄,不外如是。 丁牛欣然应邀。 周子正看他高兴,在一旁欲言又止。 丁牛便问:“周兄似有话说?” 周子正直言不讳:“丁兄,我亦不知道你丹道造诣如何,瞧你信心满满,我十分高兴,心里是盼着你夺甲的,你的心愿也能达成。不过一想到若是被你夺了甲,我们岷山弟子就被你一人压下,面上需不好看,心里便难受起来……你说我是盼你赢,还是盼你输?” “哈哈,输了再接再厉就成了。” 周子正笑了笑,瞧他信心满满的神色,问:“这话是对你自己说的,还是对我们岷山派弟子说的?” “周兄别怪我太坦白,这话自然不是留给自己的,不然,明知道会输,我怎么会参加这种比试,上去丢脸。” “……丁兄真有信心。”周子正哈哈一笑:“不过小看我们岷山派弟子,丁兄万一丢了脸,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瞧着吧。”丁牛信心十足,如果说他们斜月山是集团公司,岷山派最多算一家小作坊,论规模论人才储备,都不是一个量级。 在丹道上,他跟养真子等丹道精英弟子称兄道弟,见识不缺,在牛眼泪炁、黄粱图开挂的情况下,现在也已崭露头角,而他最深的依仗,却是现代人的眼光、科学式看待事情的方式,与这个世界人有着分外不同的视角和知识。 在人才辈出的斜月山丁牛都能出头,证明他不差,没道理到了岷山派露怯。 况且,今天他已经去看过岷山派弟子炼丹了,虽然只是粗略观看,但心中也有了不少了解,知己知彼。 周子正拱拱手,便告辞离开。 黄栖在外人面前装淑女,在丁牛面前全无顾忌,连忙在一旁问道: “牛真子,你有多少把握?” 在她面前,丁牛没表现得势在必得,说道:“夺甲的几率大概五五开。” “却也不低。” “是吗?”丁牛怅然:“只要评判公正,几率还会大一些。” “……你是说他们会使坏?那也太可恶了!” “主场优势,应该的。”丁牛道:“猛龙过江,还要看地头蛇答不答应,要是外山之人到我们螭龙峰当众炼丹比试,关乎到师门的面子,还关乎到一粒千年雪莲丸的奖励,你说咱们螭龙峰的众师叔、师兄们,能不同仇敌忾?” “……” “好了,我今晚不睡了,多做准备,你去休息吧。” 黄栖迟疑片刻,怯怯说道:“要不我来陪你?” “大战在前,不要用美色误我。”丁牛挥挥手道:“你自去休息,明早为我来加油。” 黄栖听他风言风语已经习惯,此时竟然心里美滋滋,还是白他一眼,:“乱讲什么……那明天见。” “好。” 丁牛打坐一夜,进入黄粱图中进修。 老牛道观。 古天月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见他到来,如同贤内助一般来缠他,要跟他做夫妻,被丁牛立刻教育一顿。 这个前飞僵修为尽散,好像洗尽铅华,似乎有了抖m的气质,丁牛骂的的狠了,反而甘之如饴,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目光迷离的样子,叫丁牛看了,心里直打颤。 真是的,发什么烧啊这是! 丁牛打发她走,专心查阅黄粱图的资料,模拟、考虑了几个方案,以备明日之需,免得临到头了,手忙脚乱,丢了高手的气质。 一夜不提,到了第二日一早,丁牛神游回体,便醒转过来。 黄栖也来找她,两人找了一处对练,勤修,每日不忘。 修炼完毕,吃饭吃丹,稍事修养,再到岷山派此次安排雪莲会的区域。 谈不上热闹,岷山派小门小派,这一代弟子不过百数十人,不似斜月峰,随便一峰的小集会都是上千人参加。 丹甲比试先举行,参加的弟子一同炼丹,节约时间不会耽搁太久,而武甲比试是重头戏,毕竟练气士的常识,修为才是第一。 丁牛来时,岷山派参赛弟子差不多已经就位,在各自位置上安置了自己的丹炉。 场上的丹炉多是制式,与斜月山的制式丹炉模样大不相同,这也难怪,毕竟岷山派的丹道,适合水洗之法,他们的丹炉因此肚大如鼓,不像斜月山的样式板正。 不过也有例外,其中一位的丹炉,类似于一个葫芦,双层大肚,分外不同,很显眼。 看他所处位置,也是离观礼台不远不近,不会被过多干扰,又会在台上注视之中,可谓是占了一个黄金位置。 丁牛昨天便注意到他,此人的丹炉一看就不是凡品,而听众人议论,此人乃是岷山派一个大有前途的丹道天才,造诣深厚,被视这次丹甲比试的第一号种子选手。 丁牛和黄栖的服饰不同,也同样吸引人。 在指引之下,丁牛也进入比试场地,他被分配的位置离观礼台很近,能清晰听到上面的议论声。 看他入场,在观礼台上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便嗡的一声,不少弟子不知道内情,心有疑惑: “怎么斜月山的也上去了?” “他要跟我们岷山派比?” “呵呵……” 周子正这时也在观礼台上,周围有的弟子知道他与斜月山的内门弟子牛真子是朋友,便也发出询问: “周师兄,这个牛真子怎么也参加我们的比试?” “呵,斜月山势大,弟子自然骄傲,可能是技痒,要指点一下我们岷山派的丹道吧!” “……这话可不兴说啊!” “他有什么资格参加?可见骄狂!” “斜月山,呵!” “怕什么!即便是比试,我们王青君师兄是丹道天才,未必就会输!” “什么未必,我们赢定了,在我们岷山派,斜月山的弟子也得老老实实!” 周围不乏阴阳怪气的声音。 邀请丁牛参加雪莲会的丹甲比试,打的是丹道切磋的名义。 丁牛骤然空降,自然引起岷山派其他参赛弟子的不满,因为他们已经参加了一天的比试,好不容易才晋升。 这家伙一来就参加第二天的决赛,看不起谁来! 同时,他又是一个外山之人,虽然说是切磋,本质上仍旧是竞争,这是有天然的敌意,不仅是参加比试的选手,其他岷山派弟子,同样升起一致对外之心,不能让岷山派被比下去。 不能上场的弟子们便加油助威起来。上场的岷山派弟子,则在心中暗暗憋了一股气。 周子正在心中苦笑不已,丁牛这一下,赢了也不好,输了更难堪。 他的立场,也不便多说,不过还是尽力化解: “丁师兄在斜月山上,仅用几天时间便还原出一个古丹方,炼制出一种十分难得的外道金石丹,是斜月山众弟子中第一位成功炼出来的,他丹道的水准很高,是雪莲师叔邀请他比试,也叫我们岷山派学丹道的弟子趁机印证一些经验。” “……” 周子正昨晚回去之后,就已多方打听过丁牛的丹道造诣,得知了这一个消息,虽然传的有些云里雾里,未必十分真实,但足做参考。 斜月山丹道高手如云,能第一个还原古丹方的,可见其功力。 “第一”这两字,似有一种莫大的魔力。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岷山派弟子便理解颔首: “原来如此!斜月山毕竟底蕴深厚,牛真子师兄能得第一,可见造诣。” “难怪有此自信。” “不过我们岷山派也不能输!” “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不是阿猫阿狗,便让众人的心里好受一些,不过想要叫他们认输,自然不可能。 斜月山的丹道天才又如何呢?不比过,谁知道谁高谁低! 在场内准备比试的弟子们,听到丁牛有这般履历,更是打起精神,想要拿出所有本事,一较高下。 主持比试的岷山派长老,看到弟子们如此心气,也暗暗高兴。 不过有人是不高兴的。 知道内情的当事人,刘峰一脉,本来在尽力争取雪山童子的使用权,原本打着雪人丸的旗号,有不小希望,但是这个斜月山的弟子横插一杆,叫事情出现更多的变故和不确定,怎么能叫他们高兴的起来? 刘峰长老虽然对自己的爱徒王青君颇有信心,但是一旦在斜月山这一面牌子之下,他的心中也在不断打鼓。 人的名,树的影,斜月山不是浪得虚名,能在斜月山内获得丹道天才名号的弟子,怎么都值得重视,是个强劲对手。 然而这一个雪山童子,他们也很需要,万不可能拱手相让! 此时,丁牛也拿出自己丹炉,正是那个颇有讲究的三足四寸八门的法器丹炉。 这样外形的丹炉,在众人眼中也是少见,岷山派的弟子们没见过,立刻议论起来。 刘峰见识不少,一眼便看出这不是斜月山的制式丹炉。 奇形怪状的丹炉,很大可能是别有他用,有特殊功效,就如同他的弟子王青君手中的葫芦状丹炉,比之普通丹炉,是有另有用处的。 刘峰看到他掏出“奇门丹炉”,心中的担忧便又高了几分,这时不可能再犹豫,立刻便传音给主持比试的长老耳中。 这一位主持长老,听了之后便点头,为门派弟子争取一些优势,不要被外山弟子夺取风头,合情合理。 不多时,便发下题目。 题目十分简单: 用一盏百年雪莲,炼制雪莲丸。 评判标准,也是老生常谈: 丹色、大小、丹效、出丹时间、丹成几多…… 题目中规中矩,评判标准也有据可循,比较客观,光看题目,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主场优势。 岷山派精擅水洗法,去芜存菁方面是一绝,炼的乃是自然丹,所谓高端的食材,仅需要简单的烹饪。 尤其草植丹来说,看重的便是材料中原本的药性,不需要多加加工,就是一味好药。 这跟火法炼丹不同,火法炼丹会一定程度上改变药性,或者变得更好、或者变得差了一些,都是有可能。 主要看炼什么丹。 用水洗法炼制雪莲丸,岷山派千锤百炼,药效非常好。 因为雪莲是能生食的药材,说明成分精粹,不需要多加改变,如果是火法炼制的话,徒增风险。 只是一道出题,便令丁牛落入不利的局势。 第七十一章 新东方的颠勺手艺 丁牛神色不变,你不能指望别人主场,还给你送优势。 即便以他的角度来看,这题选的无可指摘。 岷山派是雪莲生产基地,门派比试不炼雪莲丸,难道去炼大力丸之类的复合丹? 这样的选择,符合丁牛的心意:赢人所长,才能令人心服。 接下来,便进入选药材的环节。 这一步,注定了比试的开端,对最后的结果有显而易见的影响力。 天下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同样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盏雪莲,虽然同为百年雪莲,但是药效、品质定然会有一定的差别,选到好的,便离成功更近一步。 这一步是考验弟子的眼力。 数百盏百年雪莲里面,不仅有种植的雪莲,还有野生雪莲,药效、品性自然不一样; 里面不仅有雪莲,还混有石莲,论样貌相差无几,论功效天差地别。 论形,都是独茎荷花状的雪莲,里面的门道却千差万别,如果野生的、培植的、真正的、冒牌的傻傻分不清,一上来就栽一大跟斗,后面的比试就不用比了。 要是一开始选了盏石莲,再厉害也炼不出雪莲丸,接下来还怎么比? 不仅要选的对,还要选的好。 “远来是客,请斜月山的高足先选。” 主持比试的长老开口。 观看的岷山派之人,顿时全部屏气凝神,想看这一位斜月山的内门弟子,究竟有多少水准。 有考校的意思,同样出于礼貌,不落口实,给丁牛一个机会,免得说他们岷山派欺负外人,斜月山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样安排,是一箭三雕。 一个门派要屹立不倒,实力、口碑都重要,给别人先选,是自身的一种礼貌、修养和大气。 如果给他先选都选不好,那也不怪别人。 抓住了就是机会,抓不住就是陷阱。 机会在前,陷阱在后。 此言一出,大伙都想看看,这个斜月山的弟子,选的怎么样,有没有几分本事。 要是选了一盏石莲出来,恐怕要丢一个大脸。 丁牛朝长老和周围的岷山弟子拱手,表示感谢:“不想占了这般便宜,师兄们礼让了!” “客气,请选吧。” 主持长老挥手之下,一大片雪莲抛出,在操控之下,于空中浮浮沉沉,叫地下的丁牛挑选。 与此同时,其他比试弟子也在下方观察,既是看丁牛表现,也在暗暗物色中意的雪莲。 丁牛抬头观看,目光如电。 牛眼泪炁能分辨阴阳,在这个炁之下,各种气具有色差,可惜牛眼泪炁只有一阶,只能看表面,看不到更深,不过眼下也足够了。 一盏雪莲,在牛眼泪炁之下,呈现一种多层的气色,犹如一幅多彩画。 大部分是温色的色系,这与药力功效有关系。 雪莲药力之色,以及其他部分的色差,他已经见过,有过两次。 第一次在雪莲峰上,雪山童子举着千年雪莲乱跑,是一个药效闭锁的状态,与眼前的情况类似。 第二次是在天都峰,雪莲童子从肚子中掏出雪莲碎,是一个药效挥发的状态,这一次则可以作为验证。 丁牛好歹也是真气二品的人间高手,气机感应加上牛眼泪炁的辅助,这一关难不住他。 转眼,他便选出一株十一瓣的百年雪莲。 时刻注意他的岷山派弟子们,有人不明所以,有人皱眉沉思,心思各不一样。 主持长老看了,有些不解。 数百盏雪莲之中,野生百年雪莲的数量与参赛人数相合,只有一十一盏,比例不高,但代表每个参赛弟子都有机会得到一盏。 丁牛选的,是一盏野生雪莲,选的没错,说明此人是识得药材的,但是,这一盏野生雪莲品相不佳,一般而言,都是认为双瓣数的雪莲品相、品质好,有对称之美,单数便是有瑕疵。 他既然认得野生雪莲,选择了野生雪莲,为何选一盏有瑕疵的? 丁牛选它,只因这一盏雪莲的气醇厚,量较多。 气正选正,量多选多。 丁牛嘴上颇多讲究,实际上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然而丁牛的选择,并不被主持长老看好,旁观的刘峰长老,也心情复杂。 选药材里面,其实有考究,并非选到野生雪莲,便赢了开头。 野生雪莲凌绝生长,药力纯正,不过药性猛烈,不易驯服,炼制过程就如同骑士驯服野马,如果处理不好,一个不注意,容易被尥蹶子甩下马背。 跑了马,等于是跑了药力,得不偿失。 培育的雪莲,药力虽然弱一些,但性情更温和,综合起来其实不差,相比野生雪莲,独有优势: 他们岷山派数百年来种植雪莲,培育雪莲,精心选择,驯服了野生雪莲,使种植的雪莲药性温顺,适于炼制、吸收。 多年来的丹方,也是微有调整。 未必就是选的野生的,就比培植要好。 这是隐藏的陷阱。 选择野生雪莲,等于选择了高难度,高风险。 这个斜月山的弟子带了这样一个头,很容易影响岷山派弟子的选择。 都是丹道上有了造诣的年轻弟子,心高气傲,你选一个难的,那我也得选一个难的,不能被比下去。 果不其然,随着丁牛选择了野生雪莲,其他的岷山派弟子纷纷出手,无一例外,都选到了野生雪莲。 旁观的岷山派长老和弟子之中也有识货之人,期待感瞬间拉满: “这一轮比试好看了,野生雪莲性烈,药力不易驯服,常用丹方和手法都需要调整,考验真功夫!” “是啊,斜月山的牛真子带了个好头,此人一出手便是最高难度。” “呵呵,斜月山内门弟子,这点气魄还是有的。” “我们岷山派弟子也不差,迎难而上。” “此次是丹甲比试,不得甲便是输,谁敢不尽力?师兄,你看好谁得甲?” “高手对拼,讲究细节,手法造诣很重要,炼丹之炉也重要,我看王青君师兄很有胜算。” “不错,他那青葫之鼎双层双风双水,内有乾坤,驯服野莲更有把握。” “哎,其他师兄水平却也不差,不过是差一个好师傅罢了。” “……哈哈,看比试,看比试。” 旁观弟子们议论纷纷,周子正身旁的岷山三杰小声道:“大师兄,你看好牛真子么?” 周子正不擅丹道,一定的见识还是有的,有一说一,他并不看好丁牛。 如果牛真子选择火法炼丹,已经输了一半。 他们岷山派传承数百近千年了,历代丹道强者也是不少,无一例外选择水法炼制雪莲丸,精益求精,牛真子此人上斜月山不超过两年,再是惊才绝艳,难道就比他们岷山派千年来所有丹道强者都厉害? 周子正是不信的,这也是门派骄傲。 如果牛真子选择水法炼丹,胜算同样不高,斜月山擅长火法炼丹,难道丁牛改用水法炼丹,手法比门派中专职水法炼丹弟子还高强? 周子正对此抱着怀疑态度,不排除牛真子是天才的选项,但是,他们岷山派弟子,同样有很多天才,能成为练气士的,谁不是天赋绝伦,百里挑一? 如果他们岷山派输在水法炼丹上,这一次参赛的选手,比试之后都要拉出去敲头。 有周子正这般想法的岷山派弟子,不在少数。 斜月山弟子乱入,一个原材料的选择,便将现场的气氛拉向火热,所有人目光灼灼,盯着场内。 “来了!” 轰! 随着主持长老一声开始,炼丹场地之内,各处丹炉启动,一道火光亮起,在水汽弥漫的各色丹炉之前,分外显眼! “是火炉,斜月山的那一位用的火炉!” “……他如此大胆?” 旁观的刘峰见状神色一喜,心中大定,轻轻抚须。 一开始还担心这个斜月山弟子有什么拿手好戏,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二把刀,中了陷阱。 他的确懂得区别野生或是培植雪莲,见识不差,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半桶水晃荡吧。 野生雪莲药性猛烈,用水洗法炼制也得小心安抚、冷冻药性,小心翼翼剥离。 而如果用火猛灼,无疑是烈火烹油,砰便炸了! 他有什么本事,驯服被激怒的野马? 看到丁牛升起猛火,安排在他旁边的岷山派弟子也在皱眉,此人火力猛烈,着实有些影响他们的状态。 丁牛目不斜视,专心操控。 水法炼丹,在他的理解之中,是依靠自身对“气”的感应,雕琢原材料,冲刷、祛除杂质,使原料纯粹的过程,洗出精华,是一种物理雕琢的手法, 而火法炼丹,虽大部分用于复合,不过也不是不能用于提纯,同样也有方法。 作为现代人,得享科学便利,义务教育,有很多知识,在这一方世界也起作用,比如说很难向这方世界的人描述的熔点、沸点、固态、液态、气态之类的东西。 再加上独有的,这个世界对“气”的研究和使用,两者结合起来,便是违背这方世界人常识的手段。 丁牛学识有限,将这个手法命名为“蒸馏法”。 砰! 真气包裹,迸发,一击之下,百年野生雪莲,便被打成一坨,随后成为浆糊。 丁牛用上了新东方的颠勺手艺,翻炒起来,使其受热均匀。 然后开始加水。 他的手法无比狂暴,他的动作无比娴熟。 便叫观看的岷山派弟子,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他在干什么?” “炒菜么……” 第七十二章 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丁牛一出手,就叫旁观的岷山派众人,爆发出大量议论。 “……人间的烧煮法?” “以真水锁住药性,真气、法力形成一团密封,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符合水法炼丹之诀窍,此人竟也懂得水法炼丹之理。” “哼,不过是类虎画猫,学了个形似,水法炼丹,在于一个稳字,他如今火力全开,其实是与水法炼丹背道而驰的。” “不错,说到底,他虽然以真水暂时锁住了药性,但是,雪莲之中的杂存同样化入真水之中,到时如何处理?” “是啊,如今在火力之下,药力混杂在真水之中,各种气交缠愈烈,更难驱离,如何做到纯然?” “如此下去,只能练成几粒驳杂丹,不过是人间水平。” “就这,还不如直接熬汤喝呢!”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充满欢快的气息。 老成持重之人,则摇摇头: “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大家还是静观其变。” “此言有理,如果仅是这般水平,料想此人也不会到咱们面前丢脸。” 观看的岷山派之人议论纷纷,场上丁牛专心致志,逐渐加高温度。 真气裹住的雪莲糊已被烧融烧化,融于采集的朝露之中,以真气凝结的真气滤网将其多次过滤、分离,将大块的杂质滤出。 肉眼可见,丹液逐渐清晰。 真气有质无形,观察到这么一幕的岷山派弟子们,一时无法弄清这是怎么分离的,有一些好丹之人便抓耳挠腮,纷纷猜测: “咦,古怪啊,怎么分离的?是何手法?” “是啊,此人如何将清浊分离的?” “什么手法?有哪里一位师兄知道?” “水法炼丹里面的冲刷法?” “我看不像!” 不少人若有所思。 砰! 正说间,那一位斜月山弟子的丹炉,却是封闭起来。 “……这……” “想必是进行到了隐秘之处。” “啊?这般也是小气了…… 见状,有人便不满。 其他人听了,嘴上附和几句,脸上只是笑笑。 他们岷山派的水法炼丹的手法,很大一部分也是封闭的丹炉内操作,其中的奥妙,怎么可能轻易示众? 维护个人的秘方,是很多练气士的共识。 另一边,法器丹炉隔绝了别人的探视和感知,丁牛此举,一来是封箱操作,防止别人偷窥,二来是在制造一个密封的环境,便于炼丹、丹液分离。 用的是现代工业上的冷却分离原理。 随着温度逐渐攀升,丹液沸腾,里面的各种气庞杂纠缠喷涌,乱成一团。 寻常的控气手段,在如此高温之下便不好操控,一个控制不好,不是丹液爆炸,就是控制不住丹气走脱,失了药力。 炉内的气瓶此时开始工作,喷出气流进行降温,又叫做风冷。 丁牛这一次,特意加进去两个冷气瓶,里面装的,正是岷山派新采集的晚风。 冰冷的雪山晚风喷在形成一座塔状的真气罩内,在最上端的一个位置形成冷却层,这时候上升到冷却层的丹气遇冷形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往上走,另一部分遇冷溶于水, 一股丹气往上走,一股冷却变回丹液继续翻腾。 丹液因底部的热源仍在,不断气化,气化的丹液到了冷却层又被分离、分流,不断循环,直至不同成分分离干净。 而往上走的丹液再次遇真水进行水洗、纯净,分离杂质,直至变得纯粹。 最后的丹气经过冷却,液化、固化成为一粒粒规则且细小的晶体状颗粒,纯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如此工业级的标准,是依靠气的感知来办到。 丁牛以真气包裹这些细小且数目众多的小颗粒丹晶,慢慢揉捏,融合。 “收!” 就在这时,其他参赛弟子已有人出丹,就似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在相差无几的时间内,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在收丹,不愿落在别人之后。 各处丹炉不断有雪莲丸飞落,参赛弟子收丹展现手法,极尽个性与特色,同时,也都在观望左右。 一时间,场上异香扑鼻,雪莲丸乱飞。 丁牛见状,也开始收丹。 新版流金炉一门洞开,“扑簌簌”,一共9颗圆滚且闪亮的雪莲丸出炉。 丁牛手一转,丹丸飞出,平平稳稳落在手中。 差不多的时间,大家都炼成了。 论成丹的时间,参赛弟子们在伯仲之间。 主持长老抚须点头,光看成丹时间,这些弟子的丹道基础都很扎实。 接下来检验药力与纯度,便是决胜的关键。 “检验!” 一个个参赛的弟子,纷纷送上自己的作品: “侯山君,丹成6丸。” “李子通,丹成8丸。” “……” 每报一个,观看的岷山派诸人便发出一些议论,这些参赛弟子交丹,多是呈7至8丸之间,若是丹成7丸的,便可惜一声,听到有8丸的,便惊呼一声。 以标准丹的大小来看,同样一盏雪莲,成7丸或者以下,仅有两种可能: 一,选到的雪莲成色不足,所以成丹数量少。 二,炼制手法不到位,跑了药力。 不管是哪一种,都表示大概率得不到甲。 此时丁牛上前交丹: “弟子得丹9 丸。” 嗡! 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们见状,便立刻交头接耳,丹成9丸,光是数量,便是此时第一! 难道这个斜月山弟子,竟真要在他们岷山派手中夺取一个甲? 主持长老观察他递过来的丹丸,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在暗暗观察评估。 以卖相上看,绝对是优等品。 “……斜月山高足,果然不同凡响。”主持长老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丁牛点点头,没有谦虚,用现代工业法结合“气感”来提纯炼丹,比其他人全靠“气感”来炼丹,有优势也没什么好稀奇。 知识就是知识。 “弟子王青君,得丹9丸!” 紧接着,王青君稳步上前,也献上自己的作品。 一旁的刘峰长老看着爱徒,满脸得色。 王青君这时朝丁牛看来,脸上神色,自有较量之意。 丁牛见了,含笑朝他点头。 场下观看的岷山派弟子,不知有谁忽然喊了一声: “好!” “王师兄果然争气!” “其他丹成8丸的师兄其实也不差,不过没有青葫丹炉,的确是稍逊色一些。” 随后,便有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起,立场分明。 丁牛只觉得有趣,在一片叫好声中,突然有人喊道:“牛真子厉害!” 十分突兀。 看过去,却是黄栖在那朝他挑眉加油,边上的周子正和岷山三杰也看过来,冲他示意。 丁牛点头回应,这时候,开始验丹了。 丸数,丹色、气、味,都有评判标准。 一共三名评判的评委,望、闻、问、尝,将所有参赛弟子的丹丸进行评分。 三名岷山派的长老评委不断检验丹丸,不断交流意见。 王青君师尊刘峰长老,正是其中一位。 到最后,三人眼前只剩下两份丹丸,正是出自丁牛和王青君之手。 三人彼此互视,目光凝重。 其中一位赵姓长老忽然出声,情绪复杂: “这两份丹药都是特优品,然而以纯度论,这一份更胜一筹。” 赵长老所指,正是丁牛一份,其他两位长老,没有反驳。 另一位楼长老则看向刘峰: “刘长老觉得如何?” 刘峰长老默然片刻,点头承认:“不错,这一份丹至纯无比。” “刘长老,若你来炼制,能得如此纯粹?”楼长老紧接着问。 刘峰再次沉默,过了片刻才说道: “未必。” 说是未必,其实已经是认输了。 ……另外两位长老,失望之余又不显得意外,不由同时喟叹一声: “这等丹道的后起之秀,炼出如此至纯之丹,绝对是气感无敌,天赋绝伦……可恨不是我们岷山派的……” “却也未必。”刘峰却说道。 “哦,如何?” “我看是炼制之法大有学问。”刘峰猜测:“该是斜月山的火烧水煮之法缘故,此法似人间的烧煮之法,却竟能炼出如此纯粹的丹药,即便以我等的修为,想要炼到如此,也未必能够。” “的确有此可能。” “不知道是我等轻视了人间的烧煮法,还是斜月山另有窍门。”楼长老道:“哎,我们抱着水法炼丹,千百年不变,这时便落后于人了。” “看来,此次丹甲,要颁给这一位斜月山的后起之秀了。”赵长老说道:“此人目前修为虽低,不过气感如此玄高,于修炼一途也是事半功倍,又背靠斜月山,日后修为不会差,今日不如便与他结个善缘……” 丁牛虽不是他们岷山派的,但赵长老对丁牛,仍显得十分欣赏。 却不料刘峰开口,再次说出不同意见: “我认为不妥。” “……如何?” 刘峰长老说出自己的考量:“两位长老,斜月山突然派此人来我们岷山派露此一手,有何用意?” 他这一问,使得另外两位长老,同时一愣,想得更多: “此话怎讲?” “赵国有十种灵植,各有特色,斜月山内有月光草,外有珍珠米供给,都是仙人之食、之器,而我们岷山派有雪莲,南海派有鱼米,其他各千年仙山,都有其一,作为灵食、灵药,配合门派独特的功法,是门派长久存续的依仗,不然,没有根基,算不上仙门正宗。” 刘峰长老侃侃而谈:“我们各派对这些灵植的处理,有各自的传承,我们岷山派的水法炼丹,正是对应雪莲这一灵植,如今斜月山弟子处理起雪莲,竟比我们岷山派手法更为精妙,这背后的原因,不得不令我们重视。” “……” “此言有理。”楼长老眉头深皱,三人互看,心中忽然有不好的猜测。 斜月山暗中弄出炼制雪莲的“水煮法”,比他们的水法炼丹都有效,背后的原因,着实令人忌惮。 越是深思,越觉得心惊。 不然,他们千年的水法炼丹,怎么突然就被一个平平无奇的斜月山弟子,用什么人间的烧煮法给比下去? 这是在敲打他们? 斜月山,这是给他们岷山派上眼药! 联想到斜月山近在眼前的华诞宴,三人,便越发凝重。 第七十三章 要死要活 大约过了一刻钟,众人瞩目之下,三名评委慢悠悠将自己的意见,交由主持长老宣读。 主持长老首先看到结果,微微蹙眉: “此次丹甲比试,得甲者,岷山派弟子王青君,丹成九丸,成色特优!” “……好!” 听此结果,岷山派众人先沉默片刻,骤然叫好: “斜月山的弟子虽强,还是稍逊一筹啊!” “不错,火法炼丹,毕竟不是正道,数量虽可观,成色上毕竟差了一些。” “是啊。” ……丁牛立在原地,听到这个结果,一时哑然。 若是按照纯度来看,他炼的雪莲丸,绝对是纯正无比,料想得甲是手到擒来的,若是没有这个自信,他也不会上场。 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丁牛看看那些已经开始欢呼庆祝的岷山派诸人,摇摇头,如果岷山派这般小家子气,也没什么好说。 他不愿多做深究,知道就好,如果寻根问底,定要闹得不愉快。 没有得甲,想要救那个雪山童子,便只能再想办法。 丁牛没有多说,收了流金炉准备离开。 主持长老再次开口:“牛真子贤侄请留步!” “何事?” “斜月山牛真子,丹成九丸,成色特优,此次丹甲比试,同样得甲。” “……” 这样一个双黄蛋,不仅丁牛愣了,便连开始庆祝的岷山派弟子,都停止喧嚣,各个瞠目结舌。 丁牛有些无语,甲就是甲,并列算怎么回事? 他似笑非笑:“长老,怎能有两个甲呢。” 主持长老同样有些无言,只是说道:“自是可以的,青君乃是水法炼丹之甲,贤侄乃是火法炼丹之甲,都极为优秀,两甲并列,未尝不可。” “……”丁牛闻言便明白了八九分,其实是自己胜了,在心中哑然失笑。 其实不单是主持长老,场上稍有见识的岷山派众人,心中都会明白,单是丁牛以火法炼制雪莲丸,如果丹丸、成色都比得上王青君的,那么这一次的甲,只能是丁牛的,岂有并列之理? 因为火法炼丹能有如此效果,是岷山派数百年未成之举,前所未有。 单是这点,便把他们岷山派压了下去,就算王青君炼出的丹与他成色一般,也是输了……不是这简简单单的并列所能解释。 如此评判,属实有些小气。 丁牛看破不说破,只是平淡点头。 一时间间,不少观看的岷山派弟子,都在心中暗暗摇头。 主持长老也是无奈。 输了一个小小的丹甲比试,他们岷山派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主持长老已知三位评分长老给结果的原因。 这不仅仅是这次丹甲比试的输赢,而是数百年水法炼雪莲丸的传承,忽然被一种火法炼丹冲击的事。 还有斜月山背后偷偷研究雪莲炼制之法的原因。 斜月山研究出炼制雪莲的法门,竟然比他们正统的水法炼丹炼的还好,是何目的和居心? 难道说对他们岷山派的雪莲有想法? 赵国各处仙山,以斜月山为尊,一向没有冒犯,斜月山的灵植、灵食独有两种,也是赵国第一,难道为了雪莲,要大动干戈? 大家同气连枝,不能这样吧! 若不是这个原因,又作何解释? 另一种可能,斜月山没有这般心思,那么也即是说,他们堂堂岷山派,数百年历代丹药高手都没办成的事,随随便便被这样一个斜月山小辈办成了,显得他们岷山派无能? 此事,不仅仅事关师门声誉,还有背后错综复杂的考量,如果当众认输,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丢不起这个脸。 不能这样便认栽。 又不能枉顾事实,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和一番稀泥,留一点颜面。 同时,也想找机会,套问套问这家伙,火法炼制雪莲丸的手法……难道斜月山的丹道,已经发展到这般可怕的地步了? 还是斜月山狼子野心,早把目光对准岷山派的雪莲了?不然这小辈火法炼制雪莲丸,一出手便如此厉害? 总得套套近乎,找机会打探打探。 说实话,主持长老越往深入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好一个斜月山,好一个斜月山弟子! 这是派出代表上门踢馆来了,敲打他们岷山派! 丁牛不曾料到到自己小试一番现代工业法炼丹,会引来岷山派这般的头脑风暴,若是知道了,也只能啼笑皆非。 在主持长老的安排之下,草草结束了这一次丹甲比试,随后,来不及去看岷山派的武甲比试,丁牛被邀请前往丹和堂。 丹和堂,岷山派丹道重地,外人不能轻入,非得是丹道颇具盛名的大师才有资格被邀请进去。 如今引丁牛进去,由几个门派长老作陪,这般待遇,对他不仅仅是以前来拜访的外山弟子的规格看待,而是十分看重的贵宾。 丁牛看岷山派摆出这般的接待礼仪,心中便知自己这一次,已经得他们青眼看待。 小试牛刀的现代工业法炼丹自是极为有效,丁牛心中大定,对于今后的炼丹路子融入现代法的思路,信心倍增,如此这般,黄粱图内的工业化炼丹流水线也可以开始进行筹备。 这也是为了为练气的气做准备,不管是名望之气,还是财气,都在收割之列。 这一场小小的炼丹比试,为他明确了思路、奠定了信心,在丁牛心中,是一个突破点的地位。 与此同时,作陪的刘峰长老、楼长老三人,不断与丁牛说着话,套着话。 一番问答,面对言语中的一些陷阱,丁牛轻轻避过。 从三人的对话中,丁牛发现另外两位长老态度算得上客气,只有那一位刘峰长老,似对自己不满,心中有些奇怪,却也不惧,从容应对。 三位岷山派长老见这斜月山弟子说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并不意外。 这人既然极可能是斜月山派来做杀威棒的,想必也是千锤百炼的得意弟子,等闲要套问他,怕是办不到。 刘峰长老正要再使点手段,务必从这小子口中,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在这时,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便匆匆赶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贤侄!” 齐长老因周子正的缘故,与丁牛关系最近,早先已经见过一面,说起紧要事毫不拖泥带水: “你既已得甲,我便开门见山,雪山童子交与你,你何时炼制冰封丸?” 刘峰长老在一旁,张口欲言。 没想到他已揭露斜月山如此狼子野心,还不能打消雪莲长老的想法,实在是令人恼怒! 齐长老自然明白,紧接着点了一句:“雪莲长老已为你安排一间丹房,贤侄可去看看。” 瞧得出来,对方有些着急。 丁牛明白,他也不想在这里跟三个长老勾心斗角地交谈,浪费时间,见此机会立刻回复: “眼下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可以即刻炼制冰封丸。” 齐长老高兴道:“好!既如此,需要准备些什么,贤侄明说。” 丁牛报上一些材料:“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请!” 两人联袂而走,身后刘峰冷哼一声,也快步跟上,雪莲长老一意孤行,事已至此,他无力回天,这个雪山童子他是得不到手了。 自然也要紧跟着看看,这个斜月山弟子能用雪山童子炼出什么冰封丸,叫雪莲长老这般支持! 先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雪莲长老准备的丹房,是丹和堂深处的甲子号丹房,配置齐整、高级,最重要禁制严密。 刘峰长老一看,大皱眉头,这样一来,岂能偷窥! 与其他几位长老,传音入密:“有此良机,竟不看此人如何操作?” 齐长老解释:“炼丹不易,刘长老也是丹道高手,岂能不知?炼丹之时,外人还是不要干扰为好。。” “哪里是干扰,不过是丹道交流罢了!斜月山的炼丹手法高明,此子火法炼丹手法奇特,我们学会一些,岂不是造福岷山派?” 把偷窥说的如此光明正大,齐长老对他的品性,也是不敢苟同,只是摇头: “冰封丸对雪莲长老至关重要,此事不容有失。” 刘峰长老对此,恨恨不已,阴阳怪气: “雪莲长老一己之私,竟大过我们整个岷山派?” 其余长老,听了只是苦笑,齐长老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对丁牛交代,意味深长: “贤侄的来意,我等已经知晓,华诞宴上,自有分晓……若是冰封丸不成,便有变故了。” ……我有什么来意? 丁牛看出来,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不过眼下,以炼制冰封丸为最要紧的事,炼成了,皆大欢喜,如果没炼成,岷山派对他不会客气,这事显而易见。 不多时,有过两面之缘的雪山童子,被擒到丁牛眼前,交给了他。 丁牛提起他,进入甲子号丹房,激活了丹房的禁制。 “雪山童子,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等下我要拿你炼丹,你要死还是要活?” 第七十四章 炼冰封丸就是这样的 蔫在笼中的雪山童子,闻言暴跳而起,在法器笼中乱撞,指着丁牛咿呀咿呀大骂。 丁牛之前的话语并非恐吓,而是平铺直叙的描述,见他乱骂,只是呵呵: “你本事不济被擒住,只有这个结局,我受人之托要救你一命,你若是不领情,我也不多说,等下直接把你炼了。” “……”雪山童子撞击法器之笼无果,深知自己不能脱困而出,突然如捣头蒜般匍匐在地,不断磕头,呜呜咽咽。 丁牛见状,知道他是求活,说道: “好,你偷盗雪莲,是有错在,以我看来本罪不至死,不过形势比人强,而我无力帮你更多,只能尽力保你一命,等下你紧守先天一炁,保存神智,我以手法剥去你的肉身,将之交给岷山派,了结这一场恩怨。” 雪山童子仍是磕头,显然还奢求更多,丁牛只能道:“能保你一命已是我的极限,先天一炁最为金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且你这肉身斑驳不纯,显然是平时贪吃多食天材地宝,却不知道药性冲突、精气冲突了,到了此时还想贪恋?你锁不住气息,难怪被人从雪地里找了出来。” 雪山童子听了抬起头,眨眼瞧着他,丁牛道:“我若要捉你,不需借他人之手,并非我把你的藏身地点告诉了他们,是你自己暴露。你选择离岷山派最近的山峰躲藏,的确狡猾,但是本事不济,锁不住气息被人看破,最后功亏一篑,到现在也该醒悟了。” 雪山童子若有所思,随后不断点头。 丁牛继续说道:“今日我保你一命,你舍去肉身,日后有机会重铸先天一炁之体,得道高深,多的我不再多说,看你自己。” 雪山童子一屁股坐在笼子中,抱着胸嘟着嘴,眼珠子乱转,自言自语,随后忽然站起,朝着丁牛狠狠点头。 “好!”丁牛见他同意,猜到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被迫低头。 却也不管,若雪山童子死犟,最后丁牛只能用强的,真到那一步,一片好心却做了糟心事,令人不爽。 丁牛没有耽搁,以这个这个精灵能听懂的方式描述:“你紧抱先天一炁,存神智于其中,似山川之体,要岿然不动,你的肉体只是山上落下的雪粒、雪块,等下我将它们慢慢剥离,就好像雪崩落下,山体却不动……” 雪山童子果然听懂,不等丁牛说完,他已活学活用,自身抖动,越来越快,身上似实似幻的肉体一层层荡漾。 他发力的方式,抖动的玄妙,竟然比丁牛见过的、岷山派弟子演练的雪崩法不知道高明多少倍,而效果,也是天壤之别。 丁牛在近距离,亲眼见到了一个肉身的“雪崩”,一如今日之时,他亲历的那一场来自大自然的雪崩: 冰雪褪去,青峰独在。 一种油然的感悟涌上丁牛的心头,叹为观止。 岷山派的雪崩法,是师门先辈感观天地雪崩感悟出来的功法,用于实战。 而雪山童子的雪崩法,无师自通,同样是这个天生精灵学自大自然。 这应该是比岷山派传承的雪崩法更原始、更精妙、更直观的发力方式,或者说是功法。 不加修饰,纯粹自然。 旁观着,丁牛在心中冒出一个潜藏已久的想法和计划,关于与他切身相关的修为。 对于修炼,丁牛自问没有一日懈怠,除了勤修苦练,加上几次奇遇把握机会,他的真气水平突飞猛进,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从真气下品达到如今的真气二品,若单论真气修炼速度,即便在天才辈出的斜月山,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他只要再加把劲修炼到一品,在人间便是万人敌,在人间江湖能独霸一方,到了朝堂也足够当一名镇守一方的大将。 再进一步,从武夫境向着先天境迈进,突破这一步,是真正踏上修仙之途,能够触摸到这世间各种奇妙的气。 然而,他进步飞速,除了勤修苦练,不可避免用到了取巧的办法,若是说一开始吞服鱼怪内丹,是因时因事所迫,他还花了不少时间巩固、消化,徐徐图之,到后来,在寒老城借助古天月的尸丹,一夜之间真气从中四品突破到了上二品,完完全全属于抄了捷径。 其中有一部分迫不得已的原因,面对镇守府的咄咄逼人态势以及当时凶险的境地,给他留下的选择不多,彼时他的选择未必是最正确的,但一定是最符合心意的,对此丁牛不曾后悔。 他因心中一股不屈之气,死中求活,在那之后扭转局势,逼的镇守府内讧,令黄天华、黄刚父子相残,随后在镇守府门前,一掌挫败曾经的天之骄子、压在他头上的黄天华,在黄天华无法置信、惊恐万状的眼神中享受胜利的果实,在一群见证者面前大仇稍报,心中一股恶气大吐,那种奇爽无比、念头通达的感觉,的确是一种刚需。 然而丁牛他同样深知,为了报仇,在人前显贵,他的修为已留下隐患。 他固然是勤奋的,但是要消化骤然得到的大量修为,非一时半会儿能办到,更何况尸丹的进补,与他的原本的修为属性不合,令隐患更是加剧。 急功近利的后果,已经导致他根基不稳,真气也不纯粹。 如此急功近利,如果被他师尊风云龙知道了,非得训斥他好几天不可,骂他一句歪门邪道也不过分。 是正统门派看不上的做派。 斜月山天才无数,也有物质条件,仙二代或者家资深厚的年轻练气士,也不是不能投机取巧,利用外物快速增进修为,为什么大部分人不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修炼不稳扎稳打,后患无穷。 丁牛一开始吞了鱼怪内丹慢慢消化修炼,匹配适当的功法鱼龙变,对他而言是误打误撞,还有的纠正,算得上因祸得福,但是在寒老城一夜吸收尸丹速成内力,绝对是走了歧路。 如果被师尊风云龙知道了,一定对他失望至极。 而丁牛自有打算。 他不顾后果急功近利,是因他还记得自己是“卧底”在斜月山,他最初的身份,是斜月山的死对头,黄粱门的当代掌门。 为免暴露,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修炼任何黄粱门的内功功法,黄粱真气。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这一身修为,最终只能到修炼到真气一品为止,不可能以这般真气化凡为仙,迈入先天境,如果是那样,他最终的成就极为有限。 身上的真气,早早晚晚,都会化去,进行重修。 而黄粱仙门的功法,正好有此特性。 梁龙士给丁牛传下来的衣钵,有三个真传法门,一个是修炼真气的《黄粱真气诀》,黄粱真气到达一品之后,与命盘结合,能生成黄粱灵力,比普通的灵力,具有特殊的功效。 《黄粱真气诀》只有一招,临江仙。 对敌之时,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志,攻人神魂,动摇意志,营造一种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挫败感,让屠夫收刀,英雄迟暮,斗志全消。 这一切,就如同他真气达到顶峰、突然失去修为,继而重振意志进行重修的过程。 跨过去是更上层楼,跨不过就此沉沦。 在到达巅峰、跌落谷底,振志重生之间循环,经历兴起、消散的过程,磨炼心性的同时,暗合功法的特性,可以说,修炼黄粱真气,不经历这个过程是不完美的。 武夫境到先天境的真气全消、重练,先天境至霸者境的灵力全消,重练…… 每一次涅槃重生,都能助这一门功法更上层楼,获得不可思议的特性。 因此这一身修为终将散去,取巧一些,算不上大碍。 至于散去的法门,雪山童子散去肉身的雪崩法,给了丁牛极大的启发,与岷山派弟子演练的雪山崩劲道结合,让丁牛获得巨大灵感。 此时散去修为的时机未到,丁牛已在未雨绸缪。 丁牛在思量之时,一旁雪山童子亦在痛苦之中,逐渐褪去肉身,仅保留先天一炁和神智。 这个过程丁牛从未经历,不过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想象得到其中的痛苦。 天地精灵的诞生源自先天之炁,产生灵智,在这个基础上逐渐壮大、产生肉身,如今反向剥离,自然有违常理,其中的痛苦,不仅是身体上刮骨割肉的痛楚,同时也是精神上的逆反。 吃胖的过程在精神上是愉悦的,而减肥则令人备受折磨。 此时雪山童子眼前在经历的,是“减肥”的强化无数倍,是把获得的肉身完全剥离、舍弃。 令丁牛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过程自始至终都是雪山童子在自发进行,令他没有插手的机会。 丁牛对这个雪山童子另眼相看:这个天地精灵意志的坚韧,令很多人都自愧不如。 实质上他本是一头来自荒野的猛兽,是在恶劣环境中生存,有着忍耐极端痛苦、充满野性的意志,不然,这一头野生的雪山童子,怎么可能成长到这一步? 而很多时候,会因为他可爱的外表,而误判了他的本质。 这是一个危险又灵动的先天意志,而不是一个宠物。 丁牛喜欢危险而迷人的东西。 他的喜悦之情油然。 而此时,当雪山童子的先天一炁最终剥离肉身的一刹那,在丁牛的眼中,一股明亮、鲜活的炁脱颖而出,丁牛知道他该出手了,到了最后一步,雪山童子在经历危险的时刻,此时他最为脆弱,已无法再自保。 随着这一股鲜活先天之炁的冲出,周围天地元气立刻蠢蠢欲动,自发捕捉、污染、吞噬它,眼下是雪山童子最纯粹但也是脆弱的时候,他只能随波逐流。 就在这时,丁牛出手。 两道冷光从他的眼中激射而出,这是两道神光,是龙光斗牛之剑,是来自天外的星光、是他捕捉后炼成的人之神! 锐利无比的神光破开烦扰的天地元气,既如利剑,也是屏障,在龙光斗牛之剑的庇佑之下,雪山童子摆脱天地元气的纠缠,这一刻他福至心灵,他感受到一种召唤和接纳,一下朝丁牛投射而来。 丁牛放开自身命盘的禁制和隐秘,令雪山童子窥到了介乎真实、虚幻之间的命盘世界,一闪而入。 片刻之后,丁牛的命盘也随之隐去。 炼丹房内,仅留下一滩不成规则的“血肉”,伏在地上。 随后,便结成一大团晶莹,正是冰封丸的主材雪晶,相当珍贵,有一大盆的数量。 不过失去了最精华的先天一炁,这一团雪晶数量虽然不少,但药效自然差了不止一筹。 丁牛估算片刻得出结论,只能以量取胜,炼制三颗冰封丸不仅要用全部,还要贴补一些其他材料。 到时候岷山派的问他为什么要用这么一大坨,一点都没剩,那也只能告诉他们,炼冰封丸就是这样的。 第七十五章 丹和堂的名誉长老 因材料短缺,接下来的炼制,务必做到一丝不差,对丁牛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除了有现成的丹方和流程可循,他本人炼丹的业务水平,极为出色。 丁牛拿出得自黄粱图欺天门的冰封丸丹方,再次推敲了一番,这才下手准备。 只因主材强度、浓度不达标,要用辅材多加填补,各种材料的用量自然要进行调整。 配合牛眼泪炁的观察,再进行计算,很快算好用量,一一取出,排序,安放,这才开炉炼制。 一般而言,复合丹都是用火法炼丹,这也是丁牛的老本行。 一边烧制,一边观察,到了进度差不多一半之时,看着稳定且清澈的丹液,丁牛知道成了,微调的丹方并没有在炼制过程中产生大的变故,证明他的调整是有效的。 这也说明,来自黄粱图内欺天门的这一张丹方,主要辅材极阴之气的用量并非那么严格,其他材料用量也似是而非……欺天门卖丹方的那个老小子,定然留了一手。 一想到这,丁牛有些小小郁闷,这是他第一次在黄粱图内遇到这等事。 欺天门、欺天门,竟真欺诈到了他这个黄粱图的天头上。 黄粱图内,并非全部良民。 不过坑到能追溯图内世界信息而近乎“全知”的他头上,欺天门的手段,可见一斑。 这一张黄粱仙门遗留的古宝,内里还大有潜力可挖。 出于最基本的怀疑和防备,黄粱图内世界经丁牛改造几手,在他主导一些基本功能之后,推行经济手段,不需要巧取豪夺、或者使用“以物易物”的最初方式,绕过前任梁龙士以及最初制造者设置的规则,以功能服务换取图内世界的资源,使他快速上手。 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实质上掌控了整个黄粱图。 新近他推出的“数字货币”也顺利推行下去,黄粱图内的生灵极为平和的接受,直到今时今日,他的多番手段,已在这个世界插入了自己的规则。 如今他大致掌控了图内世界,接下来就要对其进行深挖潜力。 思考之间,冰封丸的丹液越发清晰,逐渐成型,火候已到,丁牛真气冲出,一气擒拿。 一共三颗丹药出炉,不多不少,在真气包裹中滴溜溜乱转。 就在丁牛以为这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炼丹时,忽然眉头一皱,附近的天地元气躁动,明显比平时更甚,不断冲击被他擒拿的冰封丸。 这等异象,令丁牛回想起他看过的斜月山丹道总纲记载:练成神丹大药,伴有异彩祥瑞,天地庆贺,只有一样神丹炼成,天地厌之,元气夺之。 这种神丹,就是延寿的丹药。 一般神丹练成,是天地精华凝聚,可以看成一种新生,是顺天而行,而炼成延寿丹,则是改天换命,为天道不喜,元气夺之是小,厉害的还有劫数。 眼下的天地元气躁动,就有想要突破丁牛真气擒拿,夺取丹药的迹象。 丁牛赶紧稳定真气,同时内心吃惊不小。 冰封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延寿丹,而是一种假延寿,天地元气就有这般强烈的异动,不知道真正的延寿丹成时,会有什么变故。 丁牛心中,生起一种警惕。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斜月山螭龙峰一脉的无私老祖炼成了延寿丹火力丸,延寿丹何等珍贵?按说不可能不留下传承,斜月山这样大一个门派,这样连绵的传承,中间数百年的空白期,之后为什么再没有人炼出火力丸? 这其中的蹊跷,与今日亲历的异象,不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此时不容多想,丁牛按下心思,快速收取丹药后装入玉瓶之中,丹房内的元气暴动这才散去。 丁牛观察片刻,发现无碍了,随后解开丹房禁制走出去。 门外。 齐长老等人驻足而立。 等丁牛出来,齐长老看他淡然神色,知道成了,顿时满脸欣喜: “师侄,恭喜!” “师叔,幸不辱命。”丁牛一笑,双手奉上送上玉瓶:“三颗冰封丸,尽在里面。” 齐长老接过玉瓶,看样子就要收入囊中,刘峰长老在一旁早就看的眼热: “一个雪山童子,竟只成三枚丹丸,可见此丹珍贵。” 话里话外,是在怀疑、敲打丁牛私吞了原料。 丁牛只当没有听懂,顺着此人话风点头:“的确如此。” 刘峰长老以及其他几位丹和堂的长老顿时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得开开眼界了。” “正是。” “牛真子师侄炼成的冰封丸我从未听说,是我孤陋寡闻,今日既有机会,我也想长长见识,齐师兄怎能收的这般焦急?不得让我们观摩观摩!” “说的也是。”一旁,另一名长老附和。 刘峰等人的要求,属于合情合理。 齐长老爽快收下丹丸,表现得毫无怀疑之心,其实心中也有一丝担心药效,是不是真如丁牛一开始说的那般神奇,此人如此年轻,的确是令人担心几分。 给门派里几位擅长炼丹的长老掌掌眼、把把关,是稳妥之举。 这种事,由刘峰等人提出,自然是再好不过,免得由他当恶人,坏了情分。 齐长老就等他们开口,哈哈一笑,看向丁牛,见他点头,便心头大定,笑道:“如此也好,也让大家看看我这贤侄的手艺。” 刘峰长老连忙接过玉瓶,打开瓶塞瞬间,一股无由来的元气波动,令他心中一颤,莫名的,瓶内的丹丸,便似放光一般。 另外几名长老也在交头观看,识货的倒吸一口冷气:“是神丹气象!” 丹道中人,最初学艺时先学的丹道基础、总纲,虽然各家的记载各有差别,不过开头内容大差不差,中心思想都是这样一句:神丹之中,延寿丹最贵! 延寿丹丹成的异象,他们自然铭记在心。 方才的异象,只是神丹现世的一点余波,虽然微小,但周围基本上都是霸者境境界的练气士,感觉敏锐,对天地元气的波动最敏感不过,哪里会察觉不到? 刘峰长老,在窥到异象的第一时间,不经思索飞快将瓶塞塞回,害怕神丹惊动了天地元气被夺之。 这一举动,没有人认为不妥。 岷山派长老们面面相觑,再看向丁牛,无不动容。 此时,再没有人怀疑丹药的真假,刚才的元气波动已说明一切。 “……贤侄!” 就连一开始对丁牛颇有敌意的刘峰长老,都对丁牛立刻转变态度。 在表现出真正的价值之后,没有谁会一直头铁,却得罪一位极可能炼出真正延寿丹的丹道天才。 要知道他们岷山派有一味失传的延寿丹雪人丸,用料主材同样是雪山童子,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复原。 今日出现一丸同样主材的丹丸冰封丸,有延寿神丹的气息,这也说明,雪人丸的炼制,极有希望。 如果能从这个斜月山的小辈这里,得到冰封丸的炼制之法,那么: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对于雪人丸的炼制,定会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之前的一点小芥蒂,在延寿丹面前,一文不值。 刘峰长老变脸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他第一个大声夸赞,尤为热情,笑得合不拢嘴,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和针对,根本没有发生。 其他长老,同样不遑多让,开始扯起与斜月山的交情,逐渐的,丁牛的师尊风云龙,便平白无故多了好几位多年未见的至交老友。 这事令丁牛啼笑皆非,这些老家伙们显然不是风云龙的真朋友,不然,一开始便已关照他,等不到此时。 丁牛一一应承着,大伙其乐融融,还未走出丹和堂,刘峰长老便提议: “贤侄也得了丹甲比试的甲,一开始定的奖励也不能落下,咱们岷山派这一次虽然发出去两份丹甲奖励,却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诸位觉得如何?” 其他几位长老暗骂他不要脸:若不是顾忌门派面子,你的弟子王长青也不可能得甲,凭白得了一份奖励,已是大占便宜,如今这顺水人情,你还要抢过去? 当真是无耻至极! 众人还不能拆他的台,被他假公济私大占便宜,只能哼哼呵呵。 随着齐长老引着众人前往雪莲庄,随后,他们便见到了雪莲长老。 这一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并不客套,他本是丹道大家,当场拿出冰封丸检视,他的神色古井无波,令人无从揣度。 雪莲大长老的动作很快,众人见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将冰封丸重新封存。 众人皆猜不到他的心思,而雪莲大长老随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则是石破天惊: “诸位,我们岷山派丹和堂建立之初,就定下规矩,要与丹道同盛。不若这一次,邀请牛真子贤侄,担任我们丹和堂的名誉长老如何?” …… 在场其余几位岷山派长老,闻言全部微不可查地眼皮子一跳,这个抬举,属实重了一些。 场面一时有些冷场。 他们岷山派虽然算不上大门派,不过因为坐拥灵植岷山雪莲,传承不衰,也曾炼制出延寿丹雪人丸,故此在丹道界颇有历史和地位,丹和堂的名声,自然是声名远播。 多年来丹和堂送出去的名誉长老称号,含金量颇高,能获此殊荣的都是成名多年、盛名在外的丹道大家,为众人信服。 而这个斜月山的牛真子,自从娘胎出来,又活了几岁?拿他与那些成名多年的丹道大师并列? 定然会引得许多人不满,他们丹和堂的信誉和公信力,恐怕是要在丹道圈大打折扣。 如果有人炼制出延寿丸,不管年龄如何,都称得上丹道大师,无人不服,只不过丁牛此人此时练出的冰封丸只是“假延寿丹”,还够不上这个标准,此时强行推上,恐怕别人不服。 雪莲大长老神色淡定,静看他人反应。 丹和堂的名誉长老,是一份重礼,可不是口头说说的小打小闹,而是要由他们岷山派背书,正式传书各处仙山、同好,承认其本事、地位,可以说背后是他们岷山派的声誉。 他这一份大礼,不可谓不重,相比刘峰长老顺水推舟送点丹甲奖励的小家子气,可谓是出手阔绰。 场上诸人,一时皆是沉默。 第七十六章 怕是要吃老拳 突然就要给他一个名誉长老,丁牛也是措手不及。 此时还未搞清什么是丹和堂的名誉长老,有何作用,要做些什么,此情此景,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愿贸然应承,正要谦虚退让,还未等他开口,便听一人大声道: “我赞成。” 第一个说话之人,正是周子正的师尊齐长老,作为雪莲大长老的好友,他对这一位大长老的见识、胸襟,都极为佩服,对他的提议第一个赞成,也不算奇怪。 齐长老接着道: “我丹道天资平平,却也知道,神丹大药难成,最难延寿丹,牛真子贤侄既然炼出了冰封丸,有延寿丹之气息,可见天纵奇才,如此人才,当得名誉长老之名!” 如此夸赞,叫丁牛听了也怪不好意思,他正要开口谦虚,另一名长老抢先道: “齐长老此言大大有理!如此丹道奇才,我们丹和堂是万万要与之结交的,除非牛真子贤侄看不起我们丹和堂!” 丁牛张嘴欲言,口中的推让之词,顿时被堵了回去。 这时,由齐长老先开口赞成,顿时打破场上寂静,在场的所有长老争先恐后,都开始赞美丁牛丹道天赋绝伦,丹道造诣高深,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在丁牛有些懵逼之间,这样一个丹和堂名誉长老的头衔,便要硬生生安在他的头上。 吵吵嚷嚷,此事的发展,似乎也并未给他拒绝、谦虚的机会,不然,就是看不起他们丹和堂,看不起他们岷山派,是要立刻翻脸的。 一伙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唾沫横飞,群情激奋。 丁牛瞠目结舌,到了现在他已看明白,这些老家伙目的就在于此: 这个丹和堂的名誉长老,他似乎不要也得要! 不然,此事已不是他私人之事,而是: “惊怒!堂堂丹和堂的邀请惨遭拒绝,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斜月山弟子似要侮辱丹和堂?” “斜月山竟看不起岷山派,是否还有同气连枝的必要?” …… 之类的言论,云云。 这些老流氓正在玩儿赖的。 而事实上,这个场景,岷山派的长老们事先已经预演,只等雪莲大长老辨明冰封丸的真假,他们就按机发动,务必要做实此事。 当时,雪莲大长老提出让丁牛担任丹和堂名誉长老,这些长老立刻反对的不少: 此事兹事体大,若是大长老不能说服他们,万万不能通过! 当时还是齐长老先开口打援: “我们岷山派的雪人丸,亦有数百年未再成功炼成,其中必有巨大的关隘,如今这一位斜月山的弟子能炼冰封丸,虽是假延寿丹,但有借鉴之价值,以雪山童子炼成雪人丸有极大希望,万不能错过。” 此话一出,引起场上众长老深思。 一位长老似感同身受: “若是再炼不出延寿丹,我们岷山派丹和堂想要重振在丹道圈的声誉,恐怕只是镜花水月。” “当年我们师祖能炼出雪人丸,各处仙山,谁不给几分薄面?去了斜月山,也是奉为上宾!如今却是没落了,若是再炼不出雪人丸,丹和堂之声誉实乃是名存实亡,我们百年举办一次的丹和盛会,历次与会的丹道大家越来越少,一次不如一次,可见一斑。” “想起之前的丹和盛会,再比比如今,大不如前,我们实该反思。” 齐长老的话似乎一下打开了众多长老的话匣子,岷山派丹和堂的众多长老,不少在痛定思痛,在检讨。 眼见赞成的人越来越多,雪莲大长老这才一锤定音: “如此,便这么定了,务必将此人拉拢过来。” 等丁牛前来,便发生了令他哭笑不得的一幕。 这些岷山派的丹道长老演起戏来,用力过猛,未免有些浮夸。 一片拳拳之意。 要是不答应,好像要吃老拳。 这些霸者境的老家伙联手来捧他这样一个武夫境的小辈,用起马屁攻势,糖衣炮弹,不断抬举,给足了面子。 丁牛不由感叹,这些老家伙一定要他当这个名誉长老,虽是硬拉上马,亦让他兴起慧眼识英雄的感叹。 就凭这一份眼光,也是把路走宽了。 这什么劳子名誉长老,他若是不理会,其实岷山派对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真要强行从他这里掏点丹方这些,断不可能。 看来,这些老狐狸是准备用亲情、友情攻势。 对此,丁牛并不讨厌。 人们互相舔来舔去,实属正常操作,就如同他也是经常战略性或战术性舔别人,比如自己的师傅风云龙、师叔黄苍桐,舔起来也很卖力,只为从他们那里多学点本事。 见状,丁牛英雄惜英雄,几次推让之后接受。 这事儿就如同过年接红包一般,到最后不能不要,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也! 至此,宾主尽欢。 当天下午,在岷山派之内,就举办了一场颇为正式的仪式,将丁牛的大名,收录在丹和堂丹典之中。 仪式十分隆重,虽然只是丹和堂一堂之事,却也惊动了整个岷山派,就连岷山派不轻易见人的当代掌门,都抽空见了丁牛一面。 这一位人仙境的岷山掌门,极为和煦地勉励了丁牛一番。 人仙境的练气士,大多一心为突破人、仙之天堑,时时修炼、感悟,轻易不会为“凡俗”之事干扰,能百忙之中召见丁牛一面,已是极为捧场和重视。 当丁牛从岷山派的太和堂出来,他在岷山派的身份便摇身一变,成为了长老辈。 再去岷山派山门附近,一路见到他的岷山派弟子,便要向他行礼。 丁牛出来,一时便有些不自在。 这一切的风云变幻,直叫丁牛的好友,岷山派当代大师兄周子正看呆。 一天之间,丁牛在岷山派的辈分就与他的师尊平齐,跳到了他的头上。 如此梦幻的变化,叫周子正再次见到丁牛,都不知道作何称呼。 再叫丁兄,对师尊、长辈便是大不敬。 周子正持身守正,自然办不到。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牛真子啊牛真子,你来山上拜访一趟,我便少了个师兄,多了个师叔! 这是何道理? 因此当晚,丁牛再也没有见到周子正,是避而不见。 当晚,丁牛所在的厅室,客如云来。 丁牛一边收着岷山派送来的礼物,与前来攀谈拉关系的岷山派弟子们交谈,一边在心中感慨,与他旧识的岷山三杰缩头缩脑地躲在人群之后前来送礼,被丁牛一眼看到,抓住盘问,这三个岷山派弟子心情也是莫名,不知作何感受。 想当初,他们三人与这个鱼头鱼脑的妖人在青阳郡初遇,在青阳湖大战一番,虽然落败被抢了法器,但当时仍能痛快大骂这家伙一声妖人,因自己是名门正道,这家伙是散修妖人,身份碾压,骂起来爽利。 不料才一月不到,这妖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斜月山高徒,随后晋升内门弟子,一颗鱼头长得慢慢有了龙相,威猛起来,他们三个再次见到他,虽然心里还不服,但也只能称他一声师兄。 到如今,此人却又在一天之间,成了他们的长辈,面目深重威严,叫他们当面称颂师叔,不得不服! 岷山三杰见丁牛询问,吞吞吐吐说起: “师叔,大师兄身体突然抱恙,只能托我们几个前来帮他道贺,恕罪,恕罪。” “……啊,原来如此,我这里有些许丹药,帮我给周兄送去。” “是。” 丁牛猜到了原因,心中自然还是与周子正平辈论交,这一位岷山派的大师兄,是他在练气界结交的第一位好朋友,品行醇厚,万不能断了关系。 想到在岷山派,他与自己见面尴尬,丁牛知道该下山了,况且时间也不允许他久留,当晚,丁牛就去辞行。 丁牛要去南海派娶亲之事的背后原因,在赵国各处仙山是一个笑谈,而在表面上,斜月山和南海派都要把这件事做成一件体面事,一件正事,丁牛拿了这个说辞,其他人便不好再拦。 岷山派丹和堂的一辖长老虽然想从丁牛口中得到冰封丸的丹方,想多留他一些时间旁敲侧击,见他以此事为由请辞,只能放行,邀他日后多来走动,从长计议。 丁牛一一应了。 第二天,直到丁牛第二天离开岷山派,周子正都没有出现,神色复杂的岷山三杰在周子正授意之后前来送行: “师叔,大师兄让我等转告,他所允之事定不相忘。” “周兄真是有心了。” 丁牛口中说着,心里不免喟然长叹,周子正师兄,未免也太敏感了一些。 他只能朝着岷山派的方向拱手告别。 此时周子正也在岷山派之中的一个高处,关注着,见到丁牛的动作,知道是与自己招呼,心中不免一丝欣慰,一丝苦涩,喃喃自语: “哎,丁兄恕罪了,不是我不来送你,实在是我……我面薄……” …… 三骑离开岷山派,憋了一晚上的黄栖,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疑惑,如同欢快的鸟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丁牛捡一些能说的说了: “岷山派见我是丹道天才,自然要来结交,师姐,难道你我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没发现我的优点?” “……切!我单知道你练武还不错,你那丹道的本事,还不是从我……黄苍桐师叔处偷学的?原来也有这般本事了。” “是啊,我不仅要学师叔的丹道本事,还要把师叔的炼器本事学过来,就问你气不气。” “……你这小贼!很得意么?” 一边与黄栖斗嘴,时间管理大师丁牛,一边与古天徽传音入密,交谈,说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古天徽似笑非笑:“岷山派丹和堂盛名,虽然近些年有些衰减,不过在丹道界仍颇有盛名,如今你前脚刚离开,后脚他们岷山派就要正式在各处仙山送帖子,宣告这件事,你的名字,很快就会出现在各门派的丹道圈内流传,到时你到了老国仙门,也不是无名之辈。” “连你们毛山派都会知晓?” “神州大陆东南各国这一圈,各处仙山练气士同在东南大盟,消息互通,并不稀奇。” 东南大盟? 古天徽口中,不经意说出丁牛从未得知的一些消息,令他对这个世界的地图迷雾,又掀开一些。 丁牛放在心里,不动声色与她继续交谈,来获知更多的信息。 第七十七章 只能两个都要 这头飞天僵尸跟着自己,丁牛知道,肯定别有目的,而不是表面上说的,有个天大的突破契机在他的身上。 这几天在岷山派,此女表面上安分守己,只在岷山派外山门闲逛,很守规矩,不曾惹到敏感,私底下却不见得。 她的跟随,在丁牛眼中是一种胁迫,若有机会,他定不手软。 不过此女修为深厚,霸者境顶峰离人仙境只差一步,即便祭出黄粱图偷袭,极大可能镇压不了她,反而会被反制,那便糟糕。 这样一颗定时炸弹,丁牛一直想找个办法把她支走。 丁牛便似不经意问道:“东南各国,仙山无数,各有特色,前辈,近几日在岷山逗留,你觉得岷山派气象如何?” 古天徽直言不讳:“名大于实。” “为什么这样说?” 古天徽笑的古怪:“数百年前,岷山派的声势几与你们斜月山并驾齐驱,你既立志做斜月山掌教,竟不知此事?” “哈哈,我自然知道。” “哦,不想岷山派徒有其表,竟连一个犯山的雪山童子都无法当场擒住,内里如此衰败了。”古天徽声音低沉:“仙门兴衰,与人间王朝何其相似,若非岷山派紧守灵植雪莲,保留了一丝气运,这个门派,不出五百年必然改弦更张。” 丁牛道:“既有雪莲这一底蕴,我相信岷山派坚守、培育人才,总会有转盛的时候。” 古天徽语气越发古怪:“一个门派由衰转盛,吸收天地间极大的气运,此消彼长,就有可能一个强盛的门派衰弱下去,赵国之内,现在以你们斜月山为主导,若是岷山派强盛,斜月山首当其冲。” “那又如何?” “你既立志做斜月山掌教,不该防患于未然?” “神州大陆何其广大,斜月山不过偏居其中一隅,若只盯着这一亩三分地,格局、前程未免短小。”丁牛道:“你们毛山派主导老国,难道是靠欺压境内同门?若是如此,前辈不如投奔我们斜月山,这般毛山派,我们斜月山根本不惧。” 见他策反自己,若非边上还有旁人,古天徽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此人既有豪气,也有明目张胆的小心思,倒也不令她厌烦。 古天徽撇开话题,问道:“接下来便去南海派?” “并不,还要沿途拜访几位外山师兄。” “哦。” “前辈,你修为高深,隐匿修为的手段更是一绝,不过你这般随我拜访各处仙山,恐怕未免小看天下英雄,你身份敏感,若是暴露,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话,只怕你早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古天徽似笑非笑:“如此这般,那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今后跟随、臣服于我,我能护你周全。” “前辈,你我之间本已在一条战线,你护我周全,也是应该的,等以后我成为斜月山掌教,同样会护持前辈。” “你护持我?”古天徽眉头一皱,小小武夫境,好大的口气。 “你我暗中攻守互助,岂不妙哉!”丁牛建议:“如此敏感时刻,倒没必要紧紧跟随,徒增风险。” “你有何安排?” “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你我江湖再见,到时你坦露身份,毛山派同样是名门正派,你我相交光明正大,何必拘泥于一时。” 如果是正常情况,古天徽也同意丁牛所说,不过这一次,是怀疑他与消失的古天月有染,加上毛山派紧逼,这才步步跟随。 一开始时,只怕这个狡猾小子脱离视线,如鱼潜入水,跑得无影无踪。 然而跟了几天,也未曾发现端倪,古天徽知道他有防备,一路跟下去,未必就有结果。 当然,她的手段并不止于此,她既已借丁牛弟子的身份进入赵国境内,有着这层身份的掩护,接下来行事便省去很多麻烦。 几日下来,既然确定了丁牛的根脚,古天徽也不怕他逃出掌心。 她这般思量,没说出口,而是说道: “丁牛!你费劲口舌,无非是想甩开我,如此忘恩负义,果如这世间所有薄情男子一般,令人齿冷,叫我如何信你?” 丁牛奇怪:“前辈这些话,未免有些偏见。” “哦,我且问你,”古天徽微微瞥了一眼一旁的黄栖,说道:“你既已准备娶南海派的某人为道侣,又为何招惹这一位师姐?你若不瞎,定能看出她的心思……你们这些男子,看似多情,自命风流,其实无情薄性,一如为人品性,实难叫人信服,你也不外如是。” “前辈这样想,也不奇怪。”丁牛没有否认:“实不相瞒,我与那一位南海派的师姐并无感情,而与黄师姐,却是认识于微末,相互欣赏,相教而言,我更愿与她结成道侣。”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 “自然是按照计划,迎娶南海派师姐。” 古天徽冷然:“哼!果然如此,你倒是无耻得坦白!” 丁牛摇头: “若我成就无极之道,不需人间供养,这满目人间便能与我无关,天地任逍遥,率性而为。然而我小小武夫境,还是先当个人吧,我身在这人间之中,与人间有无数的细线牵连,牵一发动全身,必然要背负一些不得不为的责任。” “若我率性,斜月山与南海派必起纠葛,倒要叫一些不怀好意的敌人,哈哈大笑了。想必南海派那一位师姐,也是顾念全局,这才牺牲自己,同意这一幢婚事,女子也有这等胸怀,令人十分佩服,而我,岂能被比下去。” “……”听他这一番言论,古天徽看他,便有些郑重。 丁牛掷地有声:“如此深明大义的奇女子,娶过来当个兄弟也是很好,是惺惺相惜的兄弟之情。而我与黄师姐两情相悦,是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两情不同,并无冲突。” “……”古天徽一时之间,无从反驳他这等说辞。 丁牛接着问道:“不知道我这般解释,是否清楚明白,令前辈放下疑虑,变得信任我?” 古天徽气极反笑,冷哼一声,只留一句: “狗东西!” “……” 这一番算得上促膝长谈,古天徽在心中计较一番,也确认此人行事极为明确,她见过这样的人不少,知道这般人做事,不达目的,轻易不会罢休,他既提出自己不要跟随,若是自己不同意,想必此人后续便要施展手段。 古天徽自知自己同样是强硬之人,两相冲突起来,结果自然是将他宰了,不过这一结果,不是她所想要。 考虑片刻,古天徽同意了丁牛的提议: “丁牛,你我暗中联系,你说的攻守互助,我很有兴趣。” “前辈能这样想,可见睿智。”丁牛见达到目的,顿时狂拍马屁。 “我不愿听你废话,你好自为之。” 两人商议已定,便不拖泥带水,三人一行到了清风郡的地界,古天徽找了个借口,便分道扬镳。 看她策马扬鞭,飞速离开,黄栖心中奇怪,贴着丁牛小声问道: “师弟,她怎么就走了?” “走了也好。” “也是。” 黄栖不想多提他人,从岷山派出来到现在,古天徽走了,只余他跟丁牛一起,终于是两人两骑,策马并行,荒郊狂野,天地之间,再无外人。 在开心的同时,越靠近南海派,黄栖的心便越乱。 两人并排靠的很近,气息相闻,一时之间,黄栖一些埋藏的心思,便无法抑制冒出。 黄栖心乱如麻,从小到大,她都直来直往,心境从未像这般乱过,她的情感,已经到了令她独自走不出来的境地。 憋在心中的一些话,到了不得不吐的程度。 却不知从何说起,无话找话打破寂静,问道:“师弟,接下来便去南海派?” “还要去几处仙山,拜访几位外山师兄。” “哦。” 两人一时又是无话。 黄栖暗暗积蓄力量,有些话今天一定要说,她敢爱敢恨,若这混蛋说的不令她满意,定叫他好看! 丁牛感受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息,他心中明镜似的,撩拨美女固然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自己又何曾不会陷进去? 事情既已发展到如此地步,有些话还是要及早说清楚。 “师姐,我去迎娶南海派师姐,你会不会心痛?” “牛真子,你娶了南海派师姐,我怎么办!”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丁牛的话如同惊雷一般,黄栖被惊起一腔心事,又委屈又气愤:“……啊!你这登徒子也知道吗!你臭美什么!” 丁牛沉吟片刻,道: “师姐,我好你美色,你心知肚明,除此之外,你我之间,更是有一份互相进步、互相帮助,如兄弟一般的深厚情谊,若是有的选,我更愿跟你结成道侣。” “好!那你推了这么一门婚事,跟我回斜月山!” “不行。”丁牛摇头:“我遵循门派师命,定要迎娶南海派师姐,免得引起两派干戈。而我心中又放不下师姐,想来想去,只能两个都要了……” 啪! 黄栖出手如电,玉掌横切朝他脸上扫来,丁牛早有防备,伸手拦住,捏住她的玉手: “师姐,我做人做事,就是这样的,刚才是一片肺腑之言。” 黄栖气得直颤:“无赖!放手!” “哦。”丁牛并不放手,贴近她轻声说道:“师姐,你现在修为不高,因此想不明白,其实等我们修为高深,最终脱去肉体凡胎,成就一气状态,人间的男女之情,既是美好回忆,也是过眼云烟,唯有志同道合的意志与精神,才能永远并行,这便是道侣的真正意义……” “……哼!”黄栖听了,不再使劲挣扎。 丁牛越靠越近,在她耳畔说道: “这正如你我在晨曦之下,绝崖之旁,互相印证武功,一同进步的喜悦,那种纯粹无暇的愉悦与满足,宝贵无比,不掺杂任何的利益纠葛,是自然而然的欣喜,师姐,你现在应该明白,正是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完美融洽的。” “……” 黄栖的耳畔,丁牛的声音不断钻入她的耳中,脑中,令她的脸色逐渐通红,心中发痒,气息紊乱。 “你我精神契合,心心相印,是天生一对,师姐,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 “……”黄栖的心中,因这一句,便似天塌地陷,手脚无措。 趁她短暂失神,丁牛将她环抱而起,捉她轻放在身前,双脚一夹龙马: “驾!” 第七十八章 大呼小叫 丁牛偷袭得手,软玉在怀。 在私密的距离,说着露骨的情话,将黄栖师姐逗得面红耳赤。 他是真情的,也是负责的,不愿辜负美丽女子的喜爱,擅长双向奔赴。 不过他大爱无疆,一个人的喜欢,在他内心仅能激起有点点微澜。 也因此,仍能够一心二用。 另一边,他分了心思关注命盘,看那雪山童子的先天一炁,究竟在做些什么。 被困在神炼区的雪山童子极不安分,到处乱转,不过有锐利无比的神光之剑圈禁,他亦无可奈何。 雪山童子并不怕生,如今落在神炼区的中央,浮浮沉沉,浮动的频率,似与命盘之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丁牛没有阻止,因早知雪山童子对自己的神炼感兴趣,把他放入炼神区是有意为之,想要观察、实验。 练气、炼神,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领域,是一个全新的、探索的过程。 努力修炼,追逐修为是目的,但不是全部,他乐于见到这个过程中出现一些有趣的变化,这是他修炼的乐趣所在,动力所在。 如何安置这个天生精灵,丁牛和黄栖都没有经验,按照丁牛所涉猎的典故、学识,仅有前世神话故事中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哪吒三太子的故事,对其有参考价值。 不过三太子如何用莲花莲藕重塑肉身的过程,丁牛一概不知。 仅有这样一个思路。 或许应该看看雪山童子按照天性,自己会怎么做。 这个暂时托庇于他的天地精灵,在某些方面,是丁牛的老师。 而现在,丁牛在观察这个进入他私处的天地精灵的状态,这样一股带有灵智的先天之炁,与那三阶金尸炁、一阶牛眼泪炁、遁地炁相比,从性状上来看,极为相似。 似乎,这些丁牛所使用的炁,是没有神智的炁,仅仅如此简单的区别。 随着他的修为渐渐高深,愈发临近真气一品,到达由凡入仙的门槛,对于天地之元气的感应越发敏锐,对于气与炁的理解,也逐渐深刻。 这一个过程,不是老师所能教授,而需要亲身体会。 对丁牛而言,这样不断获得的知识源源不断地充实着他的对这个世界认知。 一路过的充实,数百里路程,一蹴而就。 丁牛与黄栖两骑,径入清风郡的东渔派地界。 丁牛与东渔派的关系,远不如与岷山派的关系近,最初的交集,同样是在青阳湖中与一位东渔派历练弟子不打不相识,割了他一张乌金网。 后来通过同盟之间各处仙山、门派定位的飞符传书联系,重修关系,是为笔友。 谈不上很近,但并不生疏。 东渔湖畔,长天远波,满眼皆碧。 等候多时的东渔派弟子李开复,热情相迎。 太过热情,便是不熟,双方一开始都比较客套。 丁牛此来求购一些东渔派的灵鱼,作为送给南海派师姐鱼道人的私人礼物。 鱼道人精修水中道法,鱼龙潜跃水成文,鱼龙传书,丁牛初次碰到鱼道人,被她在湖中驱使锦鲤,中了她的迷魂术之类,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他们因鱼生缘,丁牛送她灵鱼,是有心为之。 除此之外,前往迎娶鱼道人,正式登门南海派,当送灵雁。 求亲之六礼,首礼为纳采,送上采择之礼。 人间用大雁,寓意美好。 练气士之间规格高一些,用灵雁。 丁牛此来东渔派,正要解决这一样礼物。 “哈哈,大雁迁徙南飞,我东渔派正是在迁徙之路上,这几日陆续便有雁群过境,牛真子师兄,你来的正是时候!” 李开复摆开竹筏,邀请丁牛两人上去,再将两头龙马牵上,加起来数千斤的重量,看似普普通通的竹筏,竟然平稳如初。 丁牛多看了几眼,李开复便笑道:“见笑了,这竹筏之中有一根罗浮竹,故而能托起重量。” 丁牛知道,东渔派的罗浮竹是一种灵植,天然的法器材料,不仅可以做成轻巧坚韧的鱼竿,能垂钓千斤的水底巨物;也能制成兵器,坚韧耐用,更可以编织成竹甲,比人间铠甲更坚固、更轻盈。 练气士更重自身修为,因此罗浮竹之类的灵植,比之能够食用增加练气士修为的灵食地位是差一些,而实用程度,不遑多让。 赵国各处说得上名的仙山,其根基就在这些独有的灵食、灵植之上。 黄粱仙门的黄粱米,梁家凹的珍珠米、岷山派的雪莲、东渔派的罗浮竹,这些丁牛已经尝过,见过,各有神妙。 而南海派的鱼米、丁牛此去应能顺利见到,反而是自家斜月山内极为神秘的月光草,丁牛到现在还无缘得见。 心中想时,竹筏划过湖水,水波逐渐淡去,蓝绿色轻波深入东渔湖。 渐渐便到了人间的边界,独属于东渔派的禁区,再无凡俗的渔船、渔夫允许通过。 在湖心这一圈,布置着东渔派的庞大绵长的渔网法器,截断内外的鱼群汇聚。 东渔派在东渔湖的经营,除了灵植罗浮竹之外,还以东渔湖为依靠,养殖灵鱼,作为一种灵食。 灵鱼、或者圈养一些具有灵气的动物作为灵食,比不上种植草植类的灵食收成稳定,而且灵慧的动物容易成精作祟,如果圈养出什么大怪,可能几年、数十年的经营一朝尽毁。 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看顾。 因此,在东渔湖内外边界之上,不仅有着分隔的法器渔网,东渔派的值守弟子每日都在巡查,监视内湖状况。 周围不断有巡查弟子的渔船、竹筏路过,见到熟悉之人,李开复便打着招呼。 丁牛发现,周边附近巡查、来往的船只多如同过江草鲫,不禁咋舌: 以斜月山规模之巨,弟子数量之多,但日常巡查弟子的密集程度远比不上东渔派。 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如此细密的巡查,师兄平日里的例课可见辛苦,今日我俩前来拜会,怕是耽误师兄了。” “哈哈,牛真子师兄说的什么客气话,你与栖真子师姐前来拜会,我只觉得脸上有光!”李开复笑呵呵道:“如今巡查严密,其实是这段时间状况特殊,说起来也巧,与师兄前来的缘由,是有些关联的。” “哦,愿闻其详。” 李开复便说道:“此地是几支南归大雁的必经之路,大雁飞行于天,寻常难以捕捉,只能循着踪迹,等雁群落地修整,才好动手。我东渔湖边沿、四周正好有一些湖畔落点,便宜雁群修整,便有一些捕雁人会在此时节在此地守候捕雁。” “闹闹哄哄,有一些不轨之徒趁乱进入内湖,盗取我们东渔派的灵鱼,因此防备。” 丁牛听了,心中了然。 大门派占了风水宝地,为了保护灵植,圈地成风,压缩了散修的进步空间。 捕猎野生精怪或者灵物进补修为,就成了散修练气士修炼的重要补益,有机会薅一把大门派羊毛,对散修而言不容错过。 丁牛不愿评价这事儿,里面有扯不清的道理。 他岔开话题,说道:“既有捕雁人,我可否就此偷懒,直接向他们求购灵雁?” “捕雁人捕到大雁大鹅,也是卖的,师兄若是有这般想法,我可以介绍几人给你认识,不过未必能有灵雁便是。” 丁牛不需要那些快开悟成精成怪的大雁,要求不高:“只要神俊些的便成了。” “那倒不难。” 说话间,到了东渔派外围岛屿的码头,李开复在东渔派中是一名普通弟子,接待谈不上规格,胜在尽心尽力,丁牛已很感激。 随着上岛登记,在李开复的安排下,与黄栖在岛上的一处水榭安顿。 李开复先去安排事宜,叫丁牛两人先行休息。 到了人多地方,黄栖面薄,与丁牛保持距离,两人住在隔间,遥相呼应。 既然第一次拜访东渔派,自要了解特色,丁牛与黄栖结伴在这外岛行走,观看东渔派的门派生态。 路遇东湖派弟子修炼武艺,或是互相切磋,丁牛发现别具特色,将他吸引。 东渔派弟子将钓鱼的技法融入武学之中,甩动鱼竿有来有往,鱼钩部位挂坠各色鱼钩、吊坠、飞镖之类,如此奇门兵器、特色的招式,叫丁牛看的津津有味。 另一边,东渔派的弟子看到他的服饰,面容身形奇异,同样称奇。 听说他是斜月山弟子,便有人起哄,邀丁牛下场玩玩。 丁牛看的眼热手痒,见到邀请正合心意,立刻摩拳擦掌,欣然邀约。 与外山弟子交流切磋,本就是应有之意。 丁牛是赤手空拳,而东渔派的鱼竿兵器,杆长线长,一对一较量起来,占尽优势。 切磋不是生死相搏,有些手段不好施展,丁牛便干脆采取守势,以应龙变的身法应对东渔派的飞挑、缠绕、勾袭技法。 东渔派的杆法名为捆仙索,渔线变化缠绕,最擅拿人。 丁牛应对的小心谨慎,要是被对手捆得五花大绑,面上肯定不好看。 他的应龙变身法施展起来,便如同滑不溜丢的游鱼一般,在眼花缭乱的鱼线攻势之下,看似险象环生,实际上在毫厘之间的距离把握,妙到毫巅。 观看之人阵阵喝彩,两人的攻守,都极为好看。 懂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 场面上不相上下,谁都奈何不了谁,只有场上的东渔派弟子最清楚,这家伙有多“难缠”。 黄栖对丁牛的修为了解最深,发现亲爱师弟的应龙变身法修为,似乎比上次在岷山派切磋时踏雪无痕境界,又少了三分烟火气。 黄栖心中也不禁骇然,他的这一位师弟,仿佛每时每刻都在进步,应龙变入门、精深、圆满三重大境界,他这样的身法,已在精深以上……而离他上山修炼,才过多少时间! 黄栖笑吟吟看着,心中骄傲,与有荣焉。 正打的热闹,码头方向,一伙人忽然蜂拥上岸。 带头几人气势汹汹,人未到声先到: “你们东渔派欺人太甚,这一次定不与你们干休!李成阳呢?缩头乌龟!叫李成阳出来见我!” “……是什么人大呼小叫,敢到我们东渔派撒野?” 第七十九章 名号极大的练气士 见有人闹事,岛上听到动静的东渔派弟子全都停了手上的事儿,过去围观。 丁牛停下切磋,此时周围聚集不少围观者,听到集体转头看去。 登岛之人自然最容易看到他们这一大团人,双方便在瞬间对视。 带头的登岛人须发皆白,身躯雄壮,冷哼一声,顾盼雄飞,迈步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 “有这么多人在,也好叫你们评评理来!” 东渔派弟子近前拦截: “来人止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这位是五湖老仙李春秋,满地东渔派弟子,居然各个孤陋寡闻!” 五湖老仙身后,有人报出来历。 越是没名气的散修,外号取的越大,东渔派弟子们,各个面面相觑。 有促狭的弟子,便阴阳怪气: “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五湖,不包括我们东渔湖吧?” 五湖老仙见这些东渔派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心中愠怒:大门派弟子,仗着师门之势,当真是无礼! “你们不认得我,认得这个人不?” 说话间,五湖老仙后方的人群,押着一名灰头土脸的人上前。 东渔派弟子中看清那人模样,有人惊呼:“是钱师弟!” 这人正是东渔派的外门弟子,被暂时封了神智,难怪一路被人押过来毫不声张。 “放人!” “大胆!还不放开钱师弟!” 眼看这一伙闯岛之人,居然扣押了他们的人,东渔派弟子们顿时大怒,双方剑拔弩张。 争吵对峙间,几道遁光落下。 六名练气士显出身形,身上服饰与外门弟子不同。 当先一人分外高大,脸色苍白,众多东渔派弟子见了,似盼来主心骨,纷纷招呼:李师兄,大师兄,首席的乱叫。 “这人是谁?”丁牛在人群中看热闹,小声问起旁人。 “啊,这便是我们东渔派的当代首席,李冠大师兄。” “哦。” 门派首席或是大师兄,在有的仙门仅是一个称谓,并无权力,比如岷山派; 而在有些仙门,则是一个实际的职位,统摄所有弟子,是门派培养的接班人,权力比寻常门派长老都大,比如东渔派,斜月山。 在斜月山,情况更加复杂,斜月山有五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真龙峰,前面四峰是门派基础,而真龙峰弟子,则是各峰精英弟子中晋升真传的才可加入,既属于掌教真传,也不脱离与其他四峰的联系,乃是有了两个师尊。 斜月山的当代首席大弟子,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丁牛还不是真传弟子,没有资格在真龙峰走动,因此一直无缘得见。 丁牛这般想着,观察起东渔派的这一位首席,只是初见,便觉得他派头不小。 东渔派大师兄李冠看到此地乱哄哄,皱眉询问:“怎么让这一伙外人闯上岛来,也无警报?安排轮值巡查的管事是哪一个?今日巡查弟子玩忽职守,全部记上大过!” “……是。”落在李冠身后一人,大气不敢出,连忙应承。 李冠往前走,众人分开,露出被包围的五湖老仙等人。 五湖老仙等人被团团围住,却怡然不惧,只是冷笑。 人群之中,一人忽然笑道: “李冠贤侄,是我带他们上来。” “嗯?是东湖派的孙火旺师叔?”李冠看到说话之人,面色沉郁:“东湖派与东渔派一水相隔,互为友好,孙师叔伙同外人扣押我派弟子,上岛吵闹,是什么意思?” 东湖派的孙火旺顾左右而言他:“贤侄,此事等下细说……不知道李成阳师侄在不在。” “哦,你找他有何贵干?” 孙火旺一拍大腿:“他闯了大祸了!” “……师叔这是何意?” 孙火旺嘴唇微动,对着李冠一阵传音入密,李冠听着,忽然脸色一变: “竟有此事!” 孙火旺沉着脸点头。 李冠神色变幻,与身后几人交谈几句,随后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孙师叔,五湖老仙……还有,你们两个是斜月山弟子?正好,也随我来吧!” 李冠忽然开口招呼看热闹的丁牛两人,丁牛和黄栖互看一眼,原来此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 丁牛站出应答: “李师兄,这是怎么了?” “此事与你们斜月山有关,最好过来旁听。”李冠语气严肃。 “……哦。” 李冠点点头,先遣散了围观弟子,随后带头离开。 落在人群后方,黄栖撇了撇嘴,对丁牛小声说道:“这个东渔派首席,有些傲气呢!” “大师兄嘛。”丁牛跟她咬耳朵:“我要是大师兄,我比他还气派。” “嘻嘻,等你当上再说吧。” 两人跟在一行人之后,窃窃私语。 一路不停,竟是离开了这一座外岛,朝东渔派更深处的岛群进发。 他们人数众多,不好各用遁光,便同乘一条由大船前进。 此船无风自行,非常快速,片刻间竟似飞起,在水面飞掠,叫第一次乘坐的丁牛不由暗暗称奇。 黄栖见状,小声说道:“这是东渔派闻名的罗浮云舟,整体由罗浮竹炼制,乃是独家法器,以气御使,能大能小,方便的很哩。” 言语中,颇多羡慕。 在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处水州之前,在青石码头停泊,上了岸过石桥,是一座巨大的庄园,门口写: “外事堂。” 是东渔派专门对接外山、外事的一个部门。 带头的李冠并不停留,领着众人进入雕梁画栋,装修精美的大宅之内,看建筑风格,人间的气息非常浓郁。 东渔派处在东渔湖,周边一大片靠着这一片水域生活的普通人,比起据山而建、远离世俗的一些仙门,多一些烟火气。 到达内厅各自落座,丁牛和黄栖两人落在最后,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安身。 不一会儿,又有几名长老服饰的东渔派长老进来,显是得到了消息。 内厅之外,留有不少东渔派弟子把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看严阵以待的态势,情况严重。 长老落座,李冠站起说话: “东湖派的孙师叔,带人上岛寻找李成阳师弟,称昨晚李成阳与钱茂青,于清风郡东渔湖至青阳郡青阳湖连接的水域,丹阳湖附近,伙同不知名匪徒袭击了一支南下的船队,现在已然证实,这一支船队的主人,来自赵国边境金溪镇,名为黄天华,是斜月山内门弟子。” “……” 此言一出,厅内哗然,黄栖惊讶看向丁牛,丁牛同样吃惊不小。 黄天华南下,带着原镇守府人手移居青阳郡,准备托庇山门他是知道的,原本他与黄天华的恩怨会暂缓进入下一个阶段,不想没等他出手,黄天华那边先有了变故。 在赵国境内,居然有人敢惹斜月山,也令丁牛意想不到。 最不可思议的是,与其关系良好的东渔派,居然有弟子参与其中。 而东渔派的数名长老登时脸色大变,他们东渔派的弟子袭击了斜月山的内门弟子? “胡说八道!”一名长老立刻呵斥:“孙火旺,胡说八道,滚出克!” 孙火旺涨红了脸:“我是不是胡说,自有公论!你们东渔派这次惹上了大灾难,我好心报信,居然里外不是!”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两边争吵,全程脸黑的五湖老仙面色快要滴出水: “此事发生在丹阳湖,正是老夫的地界,你们东渔派与斜月山有什么龌龊我不清楚,可恨你们在我地界搞事,牵连老夫!老夫在家中静修,一口大锅落在老子头上,你们东渔派简直欺人太甚!” “……老匹夫休要信口开河!” 五湖老仙须发皆张,两眼圆瞪: “你们东渔派的李成阳和钱茂青,带人袭击斜月山船队,报的是老夫五湖庄的名号,称此事由五湖庄负责!岂有此理!老夫若不是擒住一个贼匪,认出是你们东渔派的人,这一口黑锅,是否就由老夫担了!” “……” 五湖老仙伸手朝神智昏迷的钱茂青身上凌空一抓,一股灰色之气抽离,被他握在手中,蜿蜒缭绕,是一股未知之炁。 钱师弟悠悠转醒,五湖老仙厉喝道: “你们问问此人,是否李成阳的伴当,是否你们东渔派弟子!昨夜丑时他在哪里,与谁在一起,又做了些什么!” “……” 东渔派诸人,在五湖老仙的连续质问之中,一时无言。 半晌,李冠开口:“此事还未查实,不可轻下结论。” “难道这一个东渔派弟子,还能做得了假?你们自去问他做了些什么!”五湖老仙冷然:“你们东渔派虽是大门大派,底蕴深厚,但我五湖庄也不惧,若是今日不给我一个公道,我自找斜月山给我撑腰,向你们讨一个公道!” “……容我等先做查实。” “哦,请便吧!” 钱师弟被带下去,被私密询问,从他口中得到消息,令东渔派的几位长老和李冠,都愁眉不展:昨夜之时,他们的内门弟子李成阳,的确做了这件事。 钱茂青支支吾吾,说出缘由: “李师兄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金溪镇的船队会经过丹阳湖,他说金溪镇镇守府一家失势败落,离开金溪镇南下逃难,他们家的灵谷珍珠米的灵种一定会随身携带,李师兄说要抢到珍珠米稻种,兴旺我们东渔派!” “……” 几位长老,或发怒、或叹息,恨铁不成钢: “糊涂!灵种固然重要,但是灵米灵植,极挑生长环境,若非如此,这些灵米灵植,何处不可种植?哪能如此珍贵!” “啊呀!气煞人也!” “……糟糕了!李成阳竟如此糊涂,真做下此事?” “定是受奸人蒙蔽了!” “李成阳生性跳脱,一向叛逆,好大喜功,仗着掌门宠他,竟惹下如此大祸!” “快说,昨夜事情如何?李成阳跟你仅有两人,你们哪里来的胆子,怎么敢袭击别人船队!” 钱师弟吞吞吐吐:“李师兄不知从何处结交的朋友,各个都是奇才,说话又很好听,都是些名号极大的练气士……” “名号很大?有些谁来?” “补天圣君杨国玺、擒海天尊柳随风、天门战神刘玉栋……” “……” 一个长老顿时惨叫一声:“啊呀!听名号,全是不入流的散修!” “这些散修,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一通怒骂,于事无补,眼下该怎么解决这件祸患才是紧要。 一干人长老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 李冠在人群中,不吵不闹,显得镇静。 一名长老便问道:“李冠,你有什么主意?” “李成阳犯下此事,当逐出师门。”李冠开口如刀,冰冷无情。 几名长老面面相觑: “……你可知他是掌教亲侄?” “那又如何?”李冠冷道:“若不想恶了斜月山,只有这般。” “……即便将他逐出,李成阳所犯之事,恐怕斜月山还是要算在我们头上。” “此事可以尽力和缓,今日正好有两个斜月山弟子来我们东渔派拜访,若有他们作证,证明我们逐出李成阳在他犯事之前,此事便与我们东渔派没有干系,这便是我邀他们前来旁听的缘由。”李冠胸有成竹:“斜月山再势大,也得讲些道理,不然如何服众?” “……”长老们恍然:“此事,的确还有操作的余地。” “李冠,你心细如发,胸有成算,若是做成此事,你立了大功!你要的督查之权,师叔们定然帮你争取!” 李冠脸上无悲无喜,缓缓点头,朝他们拱手: “事不宜迟,这两名斜月山弟子我来安排,师叔,说服掌门一事,还得请你们劳心。” “好。” 第八十章 牛真子向东渔派借船救援无果,牛真子拼命了 丁牛和黄栖两人,被李冠请入偏厅。 各自落座,这一位东渔派的当代首席,苍白脸上带起微微笑意: “两位既是李开复的朋友,又是斜月山高徒,今日造访我们东渔派,本是要精心接待的,不料中途出了这一场变故,闹出笑话,让师弟师妹见笑了。” 寒暄一句,李冠开门见山: “两位应知,我们东渔派与斜月山同气连枝,世代交好,东渔派弟子万不会做出袭击斜月山之事,令亲者痛仇者快,昨日之事,与我们东渔派无关。” “……哦。” “好叫两位知晓,弃徒李成阳忤逆尊长、结交匪类,品行不端,早于半月之前被逐出师门。” “……”丁牛与黄栖听了,一时无言。 这锅甩的。 李冠笑道:“两位今日适逢其会,还请帮忙做一个见证,劳烦将这一情况报告师门,免得贵派与我们东渔派产生误会,倒叫小人钻了空子。” “……” 此人莫非把他们当成了棒槌?居然要求他们帮东渔派做伪证。 这种事,怎么能胡乱开口? 此人居心不良。 丁牛呵呵一笑:“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哦,此言在理。”李冠道:“两位若愿意帮忙化解误会,便是我们东渔派的好朋友,我们对朋友向来不吝啬……两位对今日乘坐的罗浮云舟,不知印象如何?” “无风自动,倒是方便的很。” “不错,罗浮云舟由灵植罗浮竹为主材,整个赵国乃至周边各国,仅我们东渔派能炼制,珍贵之极。”李冠昂头挺胸,不无自傲:“罗浮云舟以气御使,单人便可操纵,其舟身坚能挡巨石飞剑,水火不侵不漏,如此庞然大物,亦能水面飞掠,日行千里……若是两位看得上,我可做主,送两位一艘。” 不提其他材料,罗浮云舟整体用灵植罗浮竹炼制,一艘需要用掉近千根成年罗浮竹,放到人间,价值一城。 李冠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可惜此人拿出如此猛烈的金元攻势,是用来买丁牛前程的。 此人仅考虑东渔派的利益,不曾考虑丁牛要是帮他作了伪证,今后被人抓住把柄,在斜月山又会如何。 最有可能,此人根本不在乎。 丁牛便知道,这人一口一个朋友,其实做不得朋友。 他再次拒绝: “无功不受禄。” 李冠轻蹙眉头,半是威胁,半是相劝:“若是斜月山与东渔派因误会起了大冲突,对谁都不好,而师弟只需居中调节几句,便能化解误会,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丁牛摇头:“师兄太过抬举,师门意志,岂能为我左右。” “怎么会,师弟一人救一城,是少有的少年英雄,师弟在寒老城的事迹,赵国仙山都有传颂,人人佩服。”李冠开口,便知他已认出丁牛,了解丁牛的事迹,显出这一位东渔派的首席关心时势,消息灵通。 话已到了这份上,李冠说得更加露骨:“师弟如此英雄,说话定有分量,还请帮忙从中斡旋,定能化解误会。” 丁牛沉吟片刻:“此言有一些道理。” 李冠见他松口,不由大喜:“丁师弟……” “英雄之人,当做英雄之事,东渔派骤逢大难,我自当尽力帮忙化解,也不必多说。” 李冠欣然:“丁师弟所言极是,你有什么要求,尽可开口。” “好,东渔派既已知犯下大错,就当经历弥补,在扯皮事上消耗精力,实属不智……” “……什么?” “当务之急,是擒到李成阳,顺藤摸瓜,将袭击我斜月山弟子之敌一网打尽。”丁牛冷然:“犯我斜月山者,虽远必诛。” “……” 丁牛再看这一位默然无语的东渔派首席,郑重说道:“东渔派在此中出了多少力,做了多大贡献,弥补过错,我自然会仗义执言,一一向师门陈述,你们将功抵过,不失为一条出路。” “……”李冠已面沉如水,心中愠怒,自己放下身段,好言相劝,此人居然反客为主,危言恫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股冷然之意从李冠身上爆发,他的修为已是先天境巅峰,距离突破霸者境也仅有一步之遥,若非如此,如何当得了门派首席? 他的气势与气息,节节攀升,将偏厅笼罩,如同东渔湖最底的黑暗水域,令缠绕之人坠落、窒息。 黄栖只觉手脚冰寒,气虚手软,嘴唇发白,神智慢慢坠入水底的黑暗。 她正艰难抵抗,一只温暖坚硬的手将她握住,丝丝暖意将她拉回现实。 首当其冲的丁牛,面色如常,他在黄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着李冠道:“李师兄的生死劫当真是恐怖,如同暗无天日的深海暗洋,令人窒息绝望……李师兄当年,溺过水?” “……” 此人毫不费劲破开他生死劫,还有余力调侃,李冠在心中,惊疑不定。 武夫境晋升先天境的生死劫,乃是大劫,向死而生,不仅仅是不怕死那么简单,在这一步,不知道挡住了多少资质惊材艳绝的武者,终身都跨不过这一步。 此人仅是武夫境的修为,并且还未臻至顶峰,如何对生死劫毫无反应? 莫非是隐藏了修为? 稍微试探,李冠心存顾忌,冷哼一声:“丁师弟,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威风!我一直好言相劝,礼遇有加,你们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在我东渔派内教我做事,即便是你们的首席易行天,也对我客气!莫非真当我怕了你,怕了你们斜月山不成?” “师兄怕与不怕,与我又有何干?”丁牛淡然说道:“交不出李成阳,师门自会找你们清算,在我身处位置,仅知道同门遇难,就该尽力救助,所做的无非本分之事,希望师兄能够理解。” “……” “我需要救助同门,你们需要弥补过错,是一拍即合,不知道师兄哪里来的敌意?我言尽于此,师兄好自为之。” 李冠便沉默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说起不相干的事: “既如此,也不勉强两位……丁师弟,你可知李成阳等人袭击黄天华,后续如何?” 丁牛正色道:“还不知道消息,希望贼匪没有得手,天华师兄平安无恙。” “哎!听说师弟与黄天华不睦?黄天华此行南下,与师弟不无干系吧?”李冠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半试探。 “李师兄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是吗,”李冠道:“我已得到消息,昨晚情况不好,金溪镇的船队沉湖大半,贼匪鸟散,而黄天华师弟生死不明。” 丁牛霍然站起:“情况竟已如此糟糕?你们东渔派何时行动?” “此事还要商议。” “救人如救火,岂能磨蹭!”丁牛不悦:“既如此,我俩先行出发了,水路难行,为免耽搁了救援,你们东渔派的罗浮云舟,先借我俩一艘。” “……” 见李冠没有表示,丁牛对黄栖说道:“师姐,待会儿向师门发符传讯,如实禀告,你记录此条:牛真子向东渔派借船救援,无果……” 黄栖早看李冠不顺眼,看丁牛大占上风,心中高兴,笑嘻嘻说道:“我记下了。” …… 李冠没想到这一男一女不仅不给面子不帮忙,还狗仗人势,仗着斜月山之势对他危言恫吓之外,到最后居然还敢敲诈于他! 他深知借船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冠一时之间,脑中百转千回,思量片刻,似乎此船竟只能借! 李冠只觉得情况发展,荒诞走板,这个一开始并没放在眼中的斜月山弟子,竟然不好拿捏,到后来反过来牵住了他的鼻子! 到最后,李冠怒极反笑: “且慢!若是不借,也不知你们要告什么歪状!外人还道是我们东渔派小气。” “师兄肯借,那是极好的。” “哼,你接住了!” 李冠手中多一块令牌,随手往地上一抛。 等令牌落地,要他弯腰去捡的意思。 此时此刻,仅能以这样的方式折辱于他,稍出一口恶气。 丁牛手中真气激发,要以擒龙功凌空抓住令牌,李冠冷哼,鼻中滑出一道水气,丁牛以牛眼泪炁看的分明,这是一道水炁,灵动凶猛,犹如双头怪蛇,青气盎然。 这显是二阶的先天炁。 双怪蛇头轻轻一合似剪刀一把,将他的擒龙真气骤然截断。 “……” 啪嗒,令牌落地,双蛇水炁耀武扬威。 丁牛命盘之中,三阶金尸炁蠢蠢欲动。 “……师兄这是何意?是借还是不借?” 李冠呵呵一笑:“令牌就在这里,丁师弟若能拿走,我自不阻拦。” 丁牛无语道:“师兄幼稚了。” “……” 丁牛对黄栖道:“师姐,你在师门飞符中记录此事:东渔派首席李师兄以二阶先天炁破牛真子真气,以大欺小,口出狂言,牛真子不堪师门受辱,愤然应战,不出片刻已身负重伤,然而师门荣誉大过于天,牛真子拼命了……” “啊?师弟要与他拼命?” “不错,等下要是我战死了,还请师门帮我报仇。” 黄栖捂着嘴不断点头,泪光闪闪:“师弟慨然赴死,让人钦佩!” “……哼!” 一道遁光闪动,却是李冠拂袖离开,今日,这两个不要脸男女左一句斜月山,右一句斜月山,真个把他给气惨! 再待下去,真怕自己出手当场将两人毙了! 第八十一章 难道是真的判断错了 丁牛和黄栖收了令牌,第一时间去领罗浮云舟。 即便拿着令牌,也是被细细盘问,多次核对,管库的练气士这才慎之又慎将这一艘罗浮云舟交给他们。 此舟刚拿出来时,不过八仙桌小大,一手可以托举,等到了水边放下,以气沟通中枢,舟身缓缓变的如同小型游艇一般。 李冠留了心眼,给的令牌对应的是小型云舟,远不如丁牛和黄栖第一次乘坐的那般宽阔宏大。 黄栖嘴上对丁牛抱怨东渔派首席小气,实际上摸着法器云舟,心中已乐开了花。 东渔派的罗浮云舟位列赵国仙门八珍之一,弥足珍贵,这样一艘罗浮云舟,即便是拿到他们斜月山作为不久后的华诞宴礼物,也极有牌面。 黄栖站在船首,掷地有声:“师弟,咱不还他!” “……师姐,咱们还在东渔派,不要这么嚣张。” “哼,他不是说要送我们?”黄栖心中有气:“竟然贿赂我俩,叫我们欺骗师门,是何道理?不答应便翻脸无情,仗着自己修为高便以势压人,此人真是坏的!” “此人首席当久了,习惯发号施令,自有一股霸道和傲气,违逆者斩!若非咱们是斜月山弟子,他有所顾忌,今日我们危险了。” “的确如此。”黄栖回想起李冠的生死劫引发的窒息,心有余悸。 丁牛安慰道:“你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真是志存高远,要保重有用之躯,快溜吧!” “嘿嘿,师弟,还是你行!” “这一趟得罪他狠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免得遭了不测。” 丁牛拉起黄栖登上罗浮云舟,赶紧跑了。 用真气勾连云舟舵首中枢,慢慢输送,罗浮云舟便缓缓开动,两人驾着这船,先回外岛取回脚兽龙马,随后赶紧离开东渔派,登陆上岸。 乘坐龙马直奔清风郡内陆腹地。 斜月山在赵国重要城镇,都设有门派驿点,有外门弟子轮值维持,丁牛与黄栖先去清风郡城驿点,发送飞符互通消息。 丹阳湖毗邻青阳郡、清风郡两郡,这两郡驿点最先得到消息,已发飞符传送赵国各郡驿点,叫所有门人留意,同时发飞符去了斜月山,暂时还未曾有回复。 附近得知消息的斜月山门人,已自发行动,并在两个驿点留下消息。 验明正身之后,丁牛和黄栖得以阅读同门留下的消息,正好在丹阳湖一带有两名外门弟子在活动,留下了第一手的信息: “昨晚丑时左右,一伙不明身份的练气士袭击一支南下船队,动静颇大,惊扰了附近的练气士。今已确认船队身份,乃是本门弟子黄天华师兄的家眷及私兵,黄天华师兄生死不明,极可能落在匪徒手中,还望周边同门及时救援!” 消息之下,是得到消息的斜月山同门报道回复,以及发布最新获悉的情况: “秦复子已知悉,正前往丹阳湖支援。” “黄真子知悉。” …… “黄真子回:经多方询问、打探,已获悉袭击之人中,有擅使火焰之炁者,其形其状疑似东南散修柳随风,自号擒海天尊,望同门知悉注意。” “已知!” “已知!舒复子已向丹阳湖驰援!” …… 条条消息之下,丁牛和黄栖立刻上报自己得到的消息: “牛真子与栖真子回复:恰逢在东渔派拜访,见丹阳湖五湖老仙、东海派孙火旺擒拿东渔派弟子钱茂青问罪,得知此事与东渔派李成阳、钱茂青有关,望同门知悉。” 不久之后便有消息回复:“东渔派也在其中?已知!” “已知!” …… 而这时,丁牛与黄栖已离开驿点。 丁牛一马当先,转道东南,并不往回走往丹阳湖方向。 黄栖便问:“师弟不去丹阳湖汇合?” “丹阳湖,已有不少同门在调查此事因由,我们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而贼匪早跑了,我们转去东南,沿丹阳湖、青阳湖、东渔湖多湖汇聚的赵江查寻,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师弟怀疑他们从水路走了?” “不错,之前咱们在东渔派旁听,说起李成阳,原来是东渔派掌教亲侄,颇受宠爱,我猜这人极有可能拥有罗浮云舟,在水路之上走的极快。附近又是东渔派势力,他开着罗浮云舟不会有人阻碍,只要争取一日时间便能远遁,脱离视线。” 黄栖听了,觉得有理。 路上,黄栖问道:“师弟,你与黄天华师兄颇有嫌隙,你竟也这般火速驰援,黄天华师兄知道了,定然心存感激,与你化解恩怨。” 丁牛大笑:“师姐,这是不可能事,今日我火速驰援,是因同门遇袭缘故,跟遇袭之人是否黄天华,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黄栖如今自然是站在顶牛一边,而黄天华是蛟龙峰一脉,是黄栖亲叔叔的座下弟子,平日对她颇为恭敬,听丁牛与他不肯缓和,便也只能心中叹息。 水路逃生,丁牛颇有经验,设身处地考虑,李成阳等人袭击得手之后,会有怎样的计划。 这些人既然敢下定决心,袭击斜月山弟子,只怕早就做了打算,一击之后便遁逃出赵国境内,远走高飞,不然斜月山后续的报复他们定然承受不住。 如何第一时间逃出赵国境内? 赵国西北、东北两个接壤分别是寒国、老国,这两国仙山与斜月山在明面上交好,都有联系,这些贼匪逃跑进去,十有八九是自投罗网。 那么这些贼匪极可能向东海、南海两个方向逃窜,远遁海外。 远遁海外,李成阳在一伙人中便有重要作用,此人极可能有着罗浮云舟法器傍身,自然是最大的依仗。 丁牛又想到,他们袭击黄天华一行意欲何为? 想来想去,落魄的镇守府,对练气士而言最为珍贵的自然是大量携带的珍珠米以及原始灵种,镇守府一行离开金溪镇,未必会把这些原始灵种全数上交。 灵种离开原产地种植,极容易遇上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的状况,但对缺少灵植灵谷的散修而言,有了灵种,便能博一个根基,有了彻底翻身的希望。 即便是在金溪镇失势的黄天华而言,未必没有这个想法。 也因此,李成阳等人既然已袭击船队得手,为什么还要掳走黄天华? 难道要向他请教珍珠米种植之法? 又或者,很可能灵种不在船队之中,也没再黄天华身上搜出,这才要掳走黄天华逼问。 那么便有另外一种可能:他们既没有真正得手,会不会胆大包天或者心有不甘,就近隐匿? 换做丁牛,不会心存侥幸,而是直接溜走,再图后事,不然留下来只会被瓮中捉鳖。 是自寻死路。 丁牛判断,这伙人直接逃走的可能更大。 既已确定方向,丁牛便在地图之中丈量,判断其逃跑路线,又以远离聚居点的水路优先的话,水、陆路组合起来,选择最短的途径。 这个世界没有gps,行万里路,大多还是需要各处地标(城镇)校对方向,或者沿河而行、顺流之下,形成一个固定的路径,不断确定自己的位置,确认方向,才不会走错路。 不然,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丁牛认为还有纸上谈兵的操作空间,通过勾连并地图上的“点”,进行粗略的测算。 勾勾画画,多条线路的组合,其中需要用到运筹学的计算方法,用来判断最佳。 多次勾画计算,便有一个重复的地点多次落在眼中: 赵国东南沿海的长乐郡内,极乐镇。 如果按最优的路线来走,极乐镇这个点是必经之路。 罗浮云舟日行千里,他们胯下龙马同样是日行千里,若是勤力些,日夜兼程便能快他们一倍,且走的是接近直线的路线抄近路,虽然李成阳一行先走,他们未必不能后发先至。 一边赶路,一边在沿途驿点发符传讯,报备位置。 过了一日,随着各方消息汇聚,黄天华一行被袭的前因后果,已展现出了大致的轮廓,已锁定参与袭击的几名散修:补天圣君杨国玺、擒海天尊柳随风、天门战胜刘玉栋……等人,以及东渔派的李成阳、钱茂青两人,目的正是夺取珍珠米原始灵种。 东渔派已将李成阳、钱茂青逐出师门,并以挑选门派精英参与追捕,清理门户,希望能平息斜月山怒火。 其中与丁牛有相同判断,认为李成阳一伙会往海外逃遁的同门不少,不过大伙判断的路径千差万别,丁牛和黄栖两人的行程,一开始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 不过丁牛信心满满: “我以最优方案判断,如果出了错,那么只能证明这一行人全是泛泛之辈。” 看他神气活现的自信,黄栖心中欢喜,却习惯性斗嘴:“你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李成阳一行若是已经预先判断出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们占据先机,自然该抓住先机,步步领先,以最快速度逃出去才是王道,非得弄一些虚虚实实的把戏,只能留下来找死,师姐,三十六计,走为最上,怎能想不到这一点。” 黄栖幽幽长叹:“是啊,我若不傻,怎么能被你这个花心的登徒子骗的鬼迷心窍。” “……”丁牛赶紧闭嘴,最近她总是这般旁敲侧击。 两人抄起近路,最快速度赶到长乐郡极乐镇,守株待兔。 先拿出内门弟子的权限,召集此地值守、维持的几名外门弟子,调动本地势力,选精干的武者在周边附近撒网,盯梢,打探。 不料等了两日,竟无分毫有用的消息。 丁牛此时也有些麻瓜,按照推算,这两日李成阳一伙最晚也该到此地,若是再晚,斜月山便在整个赵国布好了天罗地网,他们再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丁牛决定再等一日,若是再等不到,那也只能承认判断出错,希望别的师兄弟能拦住贼匪一行。 他可是真舍不得黄天华师兄啊。 ------题外话------ 感谢诸位的月票和推荐票支持,感谢月下舞云袖的“人不可有傲气,但要有傲骨”的点评和打赏支持 第八十二章 再一次见面 第三日凌晨时分,丁牛不眠不休,仍在驿点正厅打坐梳理真气,并且等候消息。 他气息敏锐,忽然心神一动,驿点之外,值守的外门弟子同时喝道:“来者何人!” 一个干涩,中气不足的声音小声问道:“请问此地可是招引院?” 丁牛听了,只觉得音色有些耳熟。 驿点是斜月山内部的称呼,招引院的说法,是对人间而言。 此人既然说出招引院三字,定然与斜月山有些关系,值守弟子便问:“你且止步,先说明来意!” “仙人!”那人正要细说,此时丁牛已走出去,外事弟子忙转身拱手:“师兄怎么出来了?” “听……”丁牛瞥见,那个战战兢兢,衣衫褴褛之人蓬头垢面,但是面目间有些熟悉:“嗯?” 丁牛猛然睁眼,脱口而出:“刘蚕!” 此人正是镇守府梁家凹中,种地桑养蚕婶婶的儿子,与丁牛差不多的年纪,是镇守府的家丁, 丁牛请他吃过一次地桑子油炒蛋,两人便因此成为朋友。 两人将近一年未见,此人的面目身形成熟了不少,不过仍能看出之前的轮廓外貌。 丁牛自镇守府叛出,物是人非,本以为与他再不会有交集,不想在距离金溪镇不知几万里的地方与他再次相见。 刘蚕听有人骤然一声喊破自己名字,吓得往后一退。 他抬头看去,入眼处是一个头顶两侧鼓起短角,面貌依稀与龙王庙龙王相似之人。 这一瞬间,两行泪从他眼中流出。 丁牛一看,又惊又喜,忙上前道:“刘蚕别怕,我是丁牛啊!” “丁牛……我知道是你。”刘蚕抹着眼泪:“你回镇守府的时候,我曾偷偷去看过你咧。” 他抹了一把眼泪,又咧嘴一笑:“我……我当时不敢见你。” 看他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丁牛心中一酸:“哎……你……” 丁牛先把他接进正厅,看他身疲体弱,连忙拿出补气丹药泡了茶给他送上,不料刘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默不作声,只是对他不断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丁牛,求求你!”刘蚕带着哭腔:“丁牛,我知道你跟我家主人不对付,但是他现在遭了大难,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你是说黄天华?”丁牛忙将他扶起:“你不必求我,我这次过来,正是为了营救黄天华,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这时候黄栖听到动静,快步跑过来查看:“发生了什么?这位是谁?” 丁牛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刘蚕。” 黄栖看向刘蚕,见此人衣衫褴褛,面目衰败,身上还发出恶臭……不知道是丁牛什么朋友。 不过既是丁牛朋友,她便客气招呼:“你是丁牛朋友,那便请上坐吧。” “不敢,不敢!”刘蚕低着头,躬着身子连连后退,生怕自己满身污秽脏了那张椅子。 看他这个样子,丁牛心里不好受,再客套,这个人只怕又要跪下磕头,他便说道: “刘蚕,你说说发生了什么。” “是!”刘蚕忙道:“我们一家南下之后,到了丹阳湖忽然遭到袭击,那一天太乱了,到处都是杀人的声音,叫喊声……” 刘蚕说着,身子不由发抖:“我们从船舱跑出去的时候,天上呼呼呼飞过去几个人,有个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便有一道看不清的东西从我们头上飞过去,我旁边的黄景、黄齐的脑袋突然掉下,血喷起来……我好害怕,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在心里听到主人的声音,叫我们御敌,要抽取我们的气力……” “……我们只能冲过去,但是打不到敌人,他们在天上飞来飞去,又忽然从水里冒出来,还会进行变化……我们集合在一起,在主人的指挥下一起攻击,终于把一个敌人打落下来……可是他们的人很多,都很厉害……我们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主人忽然身上蓝光一闪,没了踪影……我们没了主心骨,被一个浑身喷火的人冲杀进来,又死了好多人……” “我被那个人的火气在脸上刮了一下,便昏迷掉到了水里,后来我呛水醒过来,浮到水面看到大船都在起火,到处都是呼喊救命的人,惨叫声,这时候天上不断有人影飞过来,好像全往一个方向走。” “我正要去救人,忽然在心里又听到主人的声音,叫我们往南去救他。” “我抱了一块木头奋力往南边游,许久都没再听到主人的声音,我以为自己错了方向,忽然主人的声音又传来,变的很微弱,他说道:他们在往东南走……” “我听主人的往东南走,不知道走了多久,都没有再听到主人的声音,我不知道往哪里去。”说到这里,刘蚕的神色有些呆滞,茫然,重复道:“我不知道去哪里,我不知道去哪里……” 丁牛见了,心中惘然,这是心智被强烈压制、剥夺的后遗症。 而指挥道兵,并非一定要如此。 心中对黄天华,更增几分的恶感。 刘蚕重复几句,忽然想到什么,快速道:“是了,我不知道怎么做,又累又渴,我沿着江边跑,一直跑,我好累,想要停下来歇一会儿,这个时候心里又听到了主人的声音,他叫我不要停,我就一直跟着,跟着……” “主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时有有时没有,幸好主人会告诉我往什么方向走,我才一路跟过来……-” “到了这边附近,主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焦急,他告诉我快去找招引院,说是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要出海了。” 刘蚕缓一口气,急促呼吸:“我不敢怠慢,正好看到这个城镇,就跑进来看,还好主人教我怎么找招引院,我正好看到这边门外的斜月标志,就连忙跑过来,还真的是这里!” 他呼吸又重几分,丁牛忙道: “你先歇歇!” “不妨事的。”刘蚕冲他笑了笑:“丁牛,我好高兴!我见到了你,主人也有救了。” “……你……” 刘蚕神色放松下来,他如释重负,忽然咳一口血,黄栖啊了一声,丁牛却沉默了。 刘蚕毫不在乎,在嘴上抹了一把:“主人说他们现在停了下来,让我快去找人救他,他现在……他现在在我的东南方向,我们之间的感应不会超过百里……” 他又吐一口血,摇摇欲坠:“丁牛,你救救他……” 丁牛忙扶住他,轻声道:“别说了……” 刘蚕对他露出一个憨笑。 他吐出一大口气,瞳孔慢慢扩大,他太累了,只想睡过去,他迷迷糊糊,对丁牛嘿嘿了一声:“丁牛……你做的蛋真好吃啊。” 丁牛回想起那一日的下午,缭绕鼻尖的蓖麻油炒蛋的香气。 刘蚕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丁牛,其实……其实,我好羡慕你……” 他的声息慢慢没了。 丁牛揪紧脸,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心底流出,瞬间灌满了他的胸膛,他在心里说道: “他马德,我草拟妈。” 黄栖在一旁,眼睛发红:“此人原来已经油尽灯枯,万里救主,至死不忘,真是一个忠勇英雄……” 丁牛将刘蚕轻轻放下,打断她的话:“既有确切消息,立刻发出飞符通知!” “好!……丁牛,你没事吧?”黄栖不由担心,她以前从未在丁牛脸上,看到方才那种难以控制的心酸表情。 丁牛冷着脸:“不过难受一下罢了,师姐,我们做事。” “……是。” 通过驿点,飞符朝各处发送。 斜月山发动起来的力量,以强悍的方式接管整个长乐郡,以国家机器的形式发动一切资源,各处的信息汇集起来,很快确定了一处可疑。 后续的关注、追踪,越来越多的力量投注过去。 初次的试探发动的极快,结束的极快。 可疑的一艘罗浮云舟,落入视线。 它在第一时间逃窜。 而它暴露了踪迹,斜月山所有在附近的力量,全部汇集过去。 丁牛在此间的事,便结束了。 李成阳一伙的练气士都是先天境的修为,手中拥有奇炁,以丁牛和黄栖两人武夫境的实力,出于对他们的保护,斜月山此次带队的师叔已严令禁止他们参与后续的追击。 丁牛等在极乐镇的驿点之内,每日练功,看消息。 陆续的,不断的有斜月山弟子前来报备,见到他先了解情况,然后恭喜: “牛真子,这次最快找到贼人一伙,你当居首功劳!” “哈哈。牛真子,此次救回黄天华师兄,你们之间的误会便可以解开了,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丁牛回应着。 这一次,是丁牛火速驰援,第一个找道被俘黄天华的踪迹,对于黄天华而言,不啻是救命之恩。 两人之前虽然有矛盾,便经过这一桩救命之恩,应该能缓和,化解,算得上一桩美谈。 以前斜月山还有不少说丁牛小气,对不住镇守府、对不住黄天华的传言,到此处,风评全部转一个方向,都是大赞丁牛,有真人之风。 而长乐郡东南,不断有捷报传回,被追踪、迟滞、拦截的罗浮云舟已被带队的黄师叔拦截,面对数名霸者境巅峰强者带队的斜月山众人,贼匪甚至不敢交手,于五十里开外便四散如鸟兽,妄图分头突围,能跑一个是一个。 有个别漏网之鱼,还在追剿,大部队已返回,先带回了被掳走的黄天华。 自金溪镇一别,丁牛与黄天华将再一次见面。 与第一次在斜月山正式见面相比,此时的再见面,两人形式、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对调过来。 第八十三章 你不是真传,谁是真传? 黄天华是被抬回来的,他被折磨的不轻。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沉默着,当得知是丁牛第一个发现了他,救了他,黄天华有些神经质,有些阴鸷地笑了笑: “是他么……呵呵呵。” 随后,黄天华便又保持长久沉默。 他原本是天之骄子,家世良好,前途光明。 但是,因为这个丁牛……就是因为这个丁牛,他的气运急转直下。 这个贱奴不感恩,害得他无法晋升真传弟子; 这个贱奴勾结八王孙,坏了他的大好局面,将他的父亲逼死,害得他们全家被赶出金溪镇! 这个贱奴当众打了他,让他颜面全失,让下面的奴才们看他的眼神古怪! 当初烧毁粮仓的那一把火,一定是他放的!一定是! 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那一把火! 都是因为他! 呵呵,救我? 他欠我的!他永远欠我的! 黄天华在心中,无穷的诅咒,无尽的咆哮。 耳边传来的,是师弟们的对话,都在说丁牛,都在夸他。 气量宽宏,料敌先机……前途,无量。 言语中,交口称赞。 就连带队的师叔,都表示了赞同。 呵呵,呵呵! 黄天华肚子里冷笑,脸上却没显什么。 接连遭到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磨难,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拷问,侥幸活了下来,黄天华不再意气风发,他的性子,变得有些沉闷,沉稳,懂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得不懂。 一路上,他的心中都在酝酿着计划。 很快,极乐镇的城门,近在眼前。 在迎接凯旋的众弟子中,黄天华第一眼便看到了丁牛。 他像一颗青松般挺拔,原本的一颗鱼头,现在已经颇具龙相,显然鱼龙变修为已经不低。 黄天华知道,他的真气修为已经比自己更高,镇守府门前的一掌,至今还痛在心中。 他进步的这般快,一定有师尊在后面顷尽全力栽培他,教他神功,给他法宝、给他炁……不然,他凭什么进步这样快? 反观自己的师尊,没有力保他的真传弟子之位,自己的师叔,竟也没护送自己南下,不然哪有今日之事……呵呵。 黄天华看到,丁牛似被众人推举出来,站在最显眼,最有地位的位置,让别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他看上去那么威风! 看的出来,大伙都在巴结他,也显得那个丁牛,威严深重的样子。 呵呵,这些势利之徒。 黄天华心中这样想着,挣扎着从休养的云床上跳下,他大声道: “牛真子……师弟!” 他的声音悲切,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太多了,情绪太多了,黄天华努力使自己堆起笑脸:“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他脸色还有些许的僵硬,不自然,但已颇有唾面自干的本领。 黄天华知道,如果自己表现得不感激,那么所有人都会指责他,就像当初所有人都在指着丁牛……他不得不感激。 父亲没了,家没了,他只能靠自己出头,没有第二条出路!他还有珍珠米的原始灵种,他还有翻身的资本! 黄天华好恨啊,他好恨! 但他极为诚恳地道谢着,他被折磨的虚弱不堪,声音还很虚弱,而他的声音却又充满了感激: “师弟,师弟……” 他感动的哭了,他居然真的哭了。 “师弟,师弟啊……” 大伙都知道他感动坏了。 丁牛连忙搀扶他,他浑身的重量,便全到了丁牛双臂之上。 大家都看到,他是真的要跪下去,他就好像挂在了丁牛身上。 丁牛没有让他跪下去,双手坚若磐石。 “师兄,师兄啊!” 丁牛满脸的欣慰:“你可算回来了,看到你平安无恙,我……我高兴的很!” 兄恭弟谦,催人泪下。 大伙都在点头称赞,气氛和谐。 黄天华再次感谢,泣不成声:“如果不是师弟,我恐怕,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师弟,今后我一定对你有后报。” 报复的报。 “师兄说的哪里话?”丁牛笑道;“同门有难自当救援,这是应该的啊。况且因为这一次,我侥幸立了一点功劳,已经被提名真传弟子。” “……真传?”黄天华听到这句话,在这一瞬间,双眼有些失神:“真传……好,好的很……” 他的脸色,不知不觉垮下来,他如泣如诉的声音,显得更加真实。 丁牛接着说道:“上次在山上的时候,师兄有过竞争真传弟子的经历,不想过了不到一年就轮到我……” 黄天华听着,艰难维持脸上的笑容,他心中在狂怒咆哮。 耳边,他又听到丁牛问道:“不知道师兄觉得,我这一次能不能成为真传?” 黄天华张了张嘴,如同失水的鱼,他心中无比失落,愤怒,他喃喃着,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呵呵,呵呵,师弟……师弟这一次,定然是成的。” 他说着违心的话语,五脏六腑好像被火烧着,凝聚出一句诅咒: 真传,想都别想! 丁牛笑着: “那就承师兄的吉言。” 黄天华听到,耳边的师兄弟们,纷纷都在说:“牛真子,你这次定是真传了!” “不错,你一人救寒老城一城百姓,救师叔,救同门,就这一件就配晋升真传!更何况你现在又救了黄天华师兄,顾全同门之谊,你不是真传,谁是真传?” “是啊,牛真子,我们都要提前恭喜你!” 就连带队的师叔都在说:“牛真子,以后你进了真龙峰,就是咱们斜月山的中流砥柱啦,你需得好好努力……哈哈,你现在的修为,可还差的很呐。” “哈哈,师叔的敦促我铭记于心,以后,我还要多跟各位师兄、师叔请教的,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黄天华耳中,听着这些虚伪的,奉承的声音,除了抱怨不公,便只剩下冷笑: 晋升真传?哪里能有这么简单,这么容易?而你丁牛,你又有什么功劳? 一人救一城,呵呵,好大的功劳啊! 若非里面涉及到一位师门长老,几名弟子,这种事,有什么资格提功劳! 救了我?呵呵,我又值几斤几两?在这斜月山,又算得了什么? 我一次砸了四千石珍珠米,加上十年供奉不断,贡献了多少资源?这可是供养了一个门派! 如此尽心尽力,还不是被人嫉妒,里面有巨大的阻碍! 暗中,有多少人不愿意让我晋升? 有这般天大的功劳,还不是因为一个借口,就把自己的真传打下来了? 呵呵! 黄天华冷眼看着,替自己悲哀,亦觉得丁牛可笑,可怜。 你得意吧,得意不了多久的。 你可知这些现在恭贺你的人,是骗子,都是骗子! 晋升真传,多少弟子嫉妒你!多少人要阻碍你! 这些恭喜你的同门,有几个是真心的? 呵呵,骗子。 黄天华如是想着,心中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他好嫉妒,好痛苦,他等着丁牛从云端摔落在泥地的狼狈模样,现在祝贺他的人,都在围着他嘲笑。 到时,我就把你踩死! 哈哈,大家一起来骗他,哈哈! 黄天华便笑了起来,加入了恭贺的行列, 这时候,带队的师叔发话了: “好了,有什么话进城再说吧,可别惊了这里的百姓。” “走,请!” 一伙人就似普通百姓一般,拥进城去,极乐镇的镇守,早就带人在远处恭迎着,见到这边的动向,这才敢跑到前来,恭恭敬敬: “仙长,仙师!我已备好一处清净的场所,请跟我来。” “很好。” 带队的师叔领着大伙跟上去。 到了地方,先把擒到的几名犯事散修严密看管起来,审讯,拷问,自有人在跟进。 另一边,带队师叔先主持会议,安排诸多事宜: “贼匪见机极快,不等我们赶上便四散逃窜,因此没有当场全数擒拿,不过已经有人手跟上,追击,今日之内便有结果,大伙先行在此等待。” “是。” 到了收尾阶段,气氛较为轻松,带队师叔又说了几句,便说道被擒住的几名散修,感叹这几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不知这几人犯了什么浑,竟敢惹到我们斜月山头上。” “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人,路上臭骂不断,只说‘黄天华欺人太甚,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见一次就打一次,当日我说过,今日便做的了云云……’” “……这般脑子发昏的,仅此一个……我们已经审讯了这几人,都道与我们斜月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与黄天华师兄也没有私人恩怨,不知道怎么回事。” …… 议论纷纷,带队师叔便问:“天华,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来了! 黄天华心中暗道,这些人明知故问,此事自然是因为他手中的珍珠米原始灵种。 而原始灵种,他迫于无奈之下交给了寒老郡郡守府一部分,不然八王孙一家不可能放他们离开金溪镇。 他手中藏着一部分原始灵种,那是绝不可能交出去的,对外说已全部交给八王孙一家。 黄天华便说道:“这伙匪徒误以为我身上携带珍珠米灵种,对我百般拷打、逼问,弟子既没有,又如何交得出?弟子备受折磨,今日看他们要下毒手,弟子假装挨不过拷打,骗他们暂时停留,这才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带队师叔听了,也只能感叹。 对斜月山而言,一部分原始灵种在寒老郡郡守府,便如同在自己手中,能够后续从寒老郡得到珍珠米的供养,便于大局无碍,更何况黄天华也是斜月山弟子,对他自然不会逼迫。 不过此次的事件,对斜月山敲响了警钟,有一些胆大包天之徒可不管斜月山不斜月山,为了灵种什么都干得出来。 对那些散修、小门派而言,一种灵植的原始灵种,是一个门派兴起、延续的根基。 值得铤而走险。 而身上很可能藏着原始灵种的黄天华,便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今后遇到再多的袭击都有可能。 对于他身上有没有原始灵种,多数人都认为有,但是此事也不好明说。 带队师叔便劝道:“也是天华自己死中求生……今后你少去人间行走,多呆在师门。” “是!” 见他警醒,带队师叔便不再多提,转而问向丁牛:“牛真子,我们翻看了你在驿点留下的讯息,说起来,你早在三日之前便判断贼匪会路过极乐镇附近,如此精准无误,是如何做到的?” 大伙也是奇怪,霸者境的师叔也不过是气追千里,论起来,一般的灵骑跑上一天也就脱离了感应范围,而此人仅仅武夫境的修为,气感最多十里,自然不能捕气寻敌。 难道能掐会算,会一些占卜、算卦之类的术法,或是有什么奇异的炁,有神鬼莫测之机? 大伙都看向丁牛,看他会说出些什么。 丁牛便开口说起。 第八十四 我要杀你 “师叔,各位师兄弟。”丁牛道:“算到贼人一伙想要远遁海外打算的师兄弟不少,各路方向,都有人去追寻,我与栖真子两人,便选了一路还未有师兄探寻之路,查缺补漏,后来的师兄弟看到此地有我俩监察,自去别地,到后来,不就显出独有我与栖真子猜对了?” 丁牛笑道:“其实说透了,不过运气罢了。” “哎呀,那师弟你的运气也太好吧!”有人半真半假说道:“寒老城也是运气,这一次又是运气,师弟莫不是谦虚了?” “栖真子,栖真子,你来说说,牛真子师弟是不是对咱们师兄弟藏了一手啊!” 还有人招呼旁听的黄栖,想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 当时丁牛对黄栖说的,自然不是运气这样的说辞,那一天他可笃定可神气了!黄栖暗暗鄙视丁牛假模假式的骗人,嘴中却不揭穿,而是配合: “牛真子那天跟我说,师姐,丹阳湖就不要去了,我又没什么本事,到了那里查不出什么,还不如赶紧去追敌人。” “我就问,咱们往哪里追?” “牛真子就说道:师姐,你信不信我?刚才我想了一下,咱们要不往东南边追,我觉得他们会往那边跑!” “我再问:牛真子,你有什么把握?我为什么相信你啊?” “他跟我说,师姐,我修炼鱼龙变,运气一向很好,”黄栖道:“当时我很想敲他的头,这个人怎么想的!然后他说,你看,上次我觉得要回寒老城就回去了,结果还不是给我撞大运?” 黄栖无奈道:“当时我无话可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跟着他糊里糊涂往这边来……到最后,谁能想得到果真又被他撞到了。” 斜月山众人们爆发出一阵哄笑:“是啊,这谁能想得到啊!” “看来气运之说,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难道真是修炼了鱼龙变的缘故,乃是人间锦鲤,气运非凡?” “未必没有可能。” …… 听到这些人一阵讨论,还联系到了修炼的功法,丁牛在一旁忽然笑了两声,黄栖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悄悄问道:“师弟,你笑什么?” “这些人要是回去,都照我的路子修炼鱼龙变,以后咱们斜月山,恐怕要变成鱼头山。” …… 黄栖一想到,以后斜月山弟子,人人顶鱼头鱼脑满山晃悠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 她对丁牛翻白眼:“是啊,是啊,以后你就不是斜月山独丑了,看把你高兴的!” “我现在俊了一些吧!” 带队师叔先把这些人的讨论压下,接着问道:“牛真子,你在极乐镇的布置很好,安排的妥帖,不然敌人驾着罗浮云舟从极乐镇一掠而过,也难发现。” 丁牛立刻绷紧脸色,肃然道:“仍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若非有一人及时报讯,我们也难这么快发现敌人踪迹。” “哦,此人是谁?” “乃是一名道兵!” 黄天华在角落里听着,心中一顿。 “道兵?是何人道兵?”带队师叔惊讶问道。 问了两遍,见无人应答,带队师叔便蹙眉:“竟不是我们斜月山道兵?那么此人……” 黄天华看到丁牛古怪笑意,心中有不好预感,问道:“莫不是我的道兵?” “你的?”带队师叔越发疑惑,你的道兵你不知? “我有一炁,能勾连道兵,在我被掳之后,隐约感应到一名道兵一路跟行,一连两日。直到昨夜时分,我突然与他失去联系,本以为是跟丢了,不想原来真是他找到此地的招引院,为我报讯!” 众人惊讶:“……不想此中还有这般缘故!” 黄天华神色激动:“师弟,请我那道兵现在何处?原来是他找到师弟,为我抢下生机,我定要好好奖励他一番!” 丁牛似笑非笑:“师兄既有炁与他勾连,难道不能查之此人,已经是死了么?” “……什么!”黄天华踉跄后退,一屁股坐歪,差点摔倒在地:“死了……” “不错,此人油尽灯枯,精力透支而死,临死之前尤在求我,快点救救他的主人。” “啊!”周围的斜月山内弟子们,顿时发出惊呼:“此人忠勇无双,万里救主,可歌可泣!” “哎,可惜了如此忠仆,天华师兄,还请节哀!” 黄天华呆坐一旁,满脸哀色。 丁牛说道:“这等忠心之人,即便是地位低微,也值得留下姓名,歌以传颂事迹,请问天华师兄,此人姓甚名谁,也好叫大家知晓,是何人如此英雄!”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赞:“正该如此!” “……”黄天华一时之间,真想不出那个道兵姓甚名谁,道兵对他而言,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过黄天华自有急智,说道:“此人原是我镇守府家生子,姓黄,单名一个景字,此等忠仆我自然铭记,会给他安排一个香火牌位!” 边上的黄栖听了,心中惊诧,片刻之后,看着侃侃而谈的黄天华,心生厌恶。 夜间之事,她记得清楚,那人明明叫做刘蚕,怎么到了他的黄师兄这里,便成了黄景? 很显然,他的黄师兄并不知道他的名姓,此时不过信口开河,胡乱承诺。 此人品格可见一斑,难怪自己的丁师弟,不肯与他化解恩怨。 可惜那个名叫刘蚕的道兵忠心无二,却瞎了眼跟了这样一个主人! 黄栖心中,暗暗唾弃! 只听丁牛道:“原来是叫黄景,真是可惜、可叹!追思此人事迹,到了现在,我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便有人问道:“如何不可思议?” 丁牛道:“我与栖真子两人抄近路,日夜兼程花了两天,靠着龙马的脚力才从清风郡到达长乐郡,便已相当疲惫。” “黄景仅仅靠着一双腿奔行数千里上万里,一直跟上罗浮云舟,他除了不眠不休,又怎么办得到?” “然而就算不眠不休,人力总有尽时,浑身疲惫再不听使唤,就如修炼太猛也会如此,我想各位师兄中有人应该也这般经历。” “嗯,是有这般情况。”立刻有人出声赞同。 丁牛接着说道:“我观黄景此人,真气仅在六阶到五阶之间,修为不高,他无法像我们练气士一般,能从天地元气中稍做补充,他一路不停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此人意志,当真是难以想象!” “是啊,牛真子这么一说,的确不可思议。” “此人意志,真如坚钢一般!” 丁牛再说道:“我同样有这般疑问,在他弥留之际,问出心中疑惑,他是如何坚持?此人告诉我,每当他感到累极想要停下休息,心中就会响起主人的呼唤,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变得十分精神……我想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提醒,加上此人炙热的报主之心,才能创造这样的奇迹。” “……” “……” 满屋的赞叹之声,全在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 大伙面色古怪。 世间哪有什么呼唤,能令人一听之下忘记疲惫,瞬间精神而持久。 除非一些旁门左道,以伤残身体为代价,短暂的透支精力。 而关于道兵,斜月山中众多师叔、弟子,并非无人了解。 一些窃窃私语,一些传音入密,便在这个房间内暗中传递。 “这个道兵修为不高,要以双腿追上罗浮云舟,除非全力而发,但是又能坚持多久?此人能坚持两日,是何道理?” “呵呵?你没听说,这个道兵报完讯息之后,油尽灯枯而亡?” “定是左道之术不断催发才能连续维持两日,如此压榨道兵,已不考虑其生死……此人方才还有脸假惺惺落泪。” “哈哈,此人真是……” 黄天华身旁,刚才还在安慰的弟子,默默远离。 此时,黄天华如坐针毡! 而他已明白,丁牛害他! 这个恶毒之人,要害他众叛亲离! 可恨,可恨! 黄天华心中,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压榨奴仆,那岂不是天经地义,他们只是奴仆啊! 奴仆为主人而死,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假惺惺,假惺惺,全都是假惺惺! 黄天华深知自己没有错,但是这些人的言语杀人! 众口铄金!杀人了! 这一刻,他陷入绝望,他明白,今后将无人敢站在自己一边,他的喉咙,慢慢发出格格的声音,他似哭似笑: “我没有……” “黄师兄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的。”丁牛冷然道:“那人既做了黄师兄的道兵,生死都在黄师兄手中,黄师兄怎么处置,都是黄师兄的事。” “只是,我替那人不值。” “黄天华,你记好了,他不叫黄景,他叫做刘蚕。” “……” “他是我丁牛在镇守府当奴才时的好朋友!” “……” 丁牛一字一顿,说着:“黄天华,我要杀你。” “……”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第八十五章 贪生怕死 “……胡闹!”带队师叔大发雷霆:“牛真子,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言笑晏晏的庆功会,轻松和谐,忽然之间风云变幻,内斗起来,喊打喊杀! 最可笑的是,丁牛是营救黄天华的首功之人,而现在,这个首功之人,居然要杀他刚营救出来之人? 这算什么! 荒谬!恐怕这是今日最荒谬的事! 况且,对同门喊打喊杀,藐视门规,不可轻饶! 带队师叔勃然变色,天地元气沉凝,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直逼丁牛: “牛真子!休要胡说!” 这时候,带队师叔看上去气势虽盛,仍是保护丁牛,将此事定性为胡言乱语。 而在丁牛两边的同门,也全在劝: “牛真子,我知你心中难受,然而为了一个道兵……” “消消气,消消气!” …… 惊愕的黄天华,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竟然当着师门众人对他说,要杀他! 为了一个道兵就要杀他? 滑天下之大稽! 黄天华第一时间的感受是惊愕,而不是害怕。 丁牛此人为了在门派中往上爬,赢得同门的好感、师长的青睐,能暂时放下对他的仇怨,捏着鼻子救他……可见此人城府极深,为了地位能忍常人不能忍。 黄天华接连遭遇挫折,早已不自高自大,迅速成长,面对这样的劲敌,黄天华除了无法消除的恨意,心中除了深深的忌惮,居然还生出一丝的佩服, 正因为此,他立刻学习此人做派,心中再怎么想对方死,也强堆起笑脸,假惺惺的道谢,感激涕零,在同门面前不被抓到错处。 这才是棋逢对手!大家以后走着瞧!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当众喊出,他要杀自己? 此人疯了? 疯了! 本来,众口铄金,此人的几句添油加醋,他已被逼入绝路,众叛亲离,但是这个人,竟然在即将大获全胜之时,出了如此的昏招? 此人以为立了几个微不足道的功劳,骄狂了! 他太狂了!疯狂了!天要使人灭亡,必让人发狂! 黄天华惊愕之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他嗅到了一丝机会,他定要抓住这一丝机会! 对同门喊打喊杀,门规不容! “……师弟,你要杀我?!”黄天华委屈,惊愕,随即神经质大笑:“好啊,你要杀我……你杀我,哈哈!我有哪里对你不起,你要杀我?” “再怎么说,你原本也是我镇守府的奴仆,我家可曾让你饿死街头?没有我家庇护,你能活到现在?” “现在你竟然要杀我,好!好的很!” “今日我就站在这里,看你杀不杀得我!来啊,来啊!” “黄天华,你必死。”丁牛一步不让。 带队师叔只觉三尸神暴跳,气得七窍生烟:“牛真子,你放肆!众弟子听令,把这个狂悖之徒拿住……” 这时候,他是真气急了,此人原本大好前途,徒然葬送! 周围的斜月山同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而带队师叔带来的弟子则说道: “……牛真子师弟,对不住了……” “且慢!”黄栖不管不顾跳出来阻止。 众人们大声争吵、质疑,好多人摸不着头脑,询问。 整个大厅吵闹不堪。 在一片嘈杂声中,丁牛对带队师叔稽首,口含清音,朗声说道:“牛真子在此,请师叔诛杀叛徒黄天华,清理门户!” “……牛真子,你在说些什么?你在发什么昏!” “师叔,黄天华背叛师门,将珍珠米灵种交给外派之人,请诛杀之!” “……” “……” 众人彻底惊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黄天华尖厉大叫:“我没有!师叔,他血口喷人!” “黄天华,我问你,掳走你的罗浮云舟昼夜不停开往海外,为何独在极乐镇域内停留?” 带队师叔大皱眉头:“此事我已知道,是天华假装屈服,拖延时间,说出一个虚假地点哄骗贼人,使罗浮飞舟短暂停留,为我等争取营救时间。” 黄天华怒道:“不错,此乃是自救,死中求活,又有何错?” “这么说来,黄天华假装屈服,罗浮云舟短暂停下,应有人下船去验证真伪,或是通知潜藏的同伙。”丁牛道:“黄天华说出假消息,被人验证真伪发现是欺骗之后,难道不怕激怒敌人,将他杀之而后快?即便他知道有道兵跟随报讯,还是有极大的风险,如何笃定我们必能将他救出?此处疑点极重。” 大多数人不明所以:“此乃是死中求活,此处有什么疑点?” “此处最大的疑点,便是弟子知道,黄天华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 黄天华大怒:“丁牛,我如何贪生怕死?” “若你不贪生怕死,怎么寒老城一事,大家都在讨论黄师兄嘴唇微动,劝父赴死,父辞子笑的说法,到处传的有声有色?” “……” 带队师叔沉思起来,一些斜月山弟子,也在若有所思。 黄天华牙呲欲裂:“丁牛,你敢辱我,我定不能与你干休!我暂且忍你,先说这次之事!被掳出海外,十死无生,我拼一把,也是信任师门,赌一把师门能追上营救,你如何污蔑我,勾结匪徒!” “我还没说完。”丁牛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黄天华你私藏珍珠米灵种,受折磨不过将存放位置告诉了贼人一伙,贼人验证后定然是真,便也抓住你的把柄,不必杀你,你自然知道自己能活下来。” “而你因此不得不倒向他们,与他们暗中勾结,对我斜月山而言,后者为祸甚烈。” “……胡说!都是胡说!” “如果师门能及时救你,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因你交出了珍珠米种,成为了他们一伙,也能苟活,这就是贪生怕死的万全之策。这一次你失手被掳,到现在的确安然无恙回来,便是明证。”丁牛慢慢道:“贪生怕死这事,做了一次,做第二次也不稀奇。” “你私藏灵种,意图不轨,将其交给门派外之人,更是背叛师门!” “黄天华,不仅我要杀你,斜月山门人,都要杀你。” “……” “……胡说!胡说!”黄天华只觉百口莫辩:“你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等着便是。”丁牛道:“此次袭击船队之匪徒,若有人没被擒到,便是下船查验之人,若是有漏网之鱼,便证明我所说。” “……”带队师叔老成持重,发表保守意见:“若是有漏网之鱼,可能是其有独特的隐秘法术或者炁,未必就是……事先勾结。” 丁牛道:“师叔说的也是一种可能,不过弟子还有一法可以证明。” 带队师叔忙问:“如何证明?” 丁牛道:“下船之人,如果拿到珍珠米原始灵种一走了之,其他人亦无可奈何!此乃是门派兴旺之根基,谁人不生出贪心?贼匪一伙,有来自东渔派,有其他小门派,更多是散修,这些人原本并无联系,又是何时聚在一起?便变得相信彼此,亲如兄弟?我看未必。” “因此弟子认为,下船之人,必然得其他人信任,或者有公信力,弟子猜测,极可能是背后有一股势力,为其背书,也承诺为这伙人提供庇护,这才信任。” “……”带队师叔悚然一惊,越想,越是觉得有理。 “牛真子,你……来人,再去审那些贼骨头,严刑拷打,不禁搜魂之术!” 过不片刻,便有了结果,有弟子回报:“师叔,的确有些蹊跷!” “如何?” 弟子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带队师叔再看向丁牛,不禁动容: “丁牛,你近日仅在极乐镇活动,不曾远离……你是如何知道的?” 带队师叔如此反应,在场之人,都知道丁牛说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不可思议。 此人似有一双能够看穿水面,看到水底暗流的眼睛。 不出门便知千里事? 他是如何办到,难道又是运气? 若此人再说这般托词,还有谁再相信,便是天字一号大傻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向此人投注,想要看他说出什么。 只听那人道: “师叔,这很简单,我仅知黄天华贪生怕死,一切的推断,都因这一点而起。” “弟子素有一眼法,当弟子知道黄天华被贼人掳走一刻,便知道他已经死了。” “……” “……” 此言一出,满座皆寂。 一些人头皮发麻,背后有一丝凉意。 此人……此人真是…… 更有一些斜月山弟子,听了这话,脑中如过电一般,浑身立起鸡皮疙瘩。 此人……此人真是…… 带队师叔闻言,饶是他霸者境的修为,面对这个武夫境还不到顶峰、修为弱小的弟子,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而黄天华已一屁股坐在地上,瘫软如泥,面无血色。 第八十六章 神秘势力 “黄天华,还不从实招来!” 此人亦知抵赖不过,连连磕头: “弟子对师门也曾有功劳,弟子能戴罪立功!” “哎……” 带队师叔知道他无幸了,此举是动摇门派根基,不可能放过。 此人说要戴罪立功,要他交代是真的,交代多少,不过是后面吃多少苦头的问题。 此人是个内门弟子,要交回门派走一走流程,等查明幕后黑手,就拿出来祭旗公开判罪,以儆效尤。 后续的被审席,多添黄天华一位,获知了更多的消息和细节。 加上从擒住的散修口中获知的消息,此事背后的确一股神秘势力,出手大方,通过东渔派的李成阳之手,对他们几人都有大恩惠。 对势力的来历,几人仅有一鳞半爪的了解,之所以如此相信,也是因为东渔派的李成阳。 此人是东渔派掌门的亲侄,在东渔派地位尊崇,背靠东渔派,在清风郡以及周边横着走,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 李成阳放着好好的精英弟子不当,大好的前途不要,去惹斜月山九死一生,在他们眼中,自然是为了更为远大的前程。 邀他们抢珍珠米灵种,远遁海外开宗立派,是有李成阳做表率,才有信任的根基,这些自觉前途暗淡不如搏一把的散修,才愿意上船。 李成阳向他们保证,得手后到了海外,会有一片根基之地,会得到神秘势力的庇佑。 罗浮云舟在极乐镇短暂停留,下船之人正是李成阳,只说是传讯之后立刻返回。 不料没过多久,斜月山的人便找到了他们。 …… 丁牛等人在极乐镇内等候消息,追击四散贼匪的门人、弟子陆续返回,直到最后,都不曾抓到那一个东渔派弃徒李成阳。 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件事变得错综复杂。 李成阳是东渔派的核心弟子,东渔派应有李成阳之“气”,万里追踪都不在话下。 东渔派早就派出精锐追捕此人,但到了此时却仍无半点消息。 斜月山众人,便不禁怀疑,东渔派是否顾念旧情,出工不出力。 不管如何,东渔派弟子袭击斜月山,这件事东渔派需要负责到底。 极乐镇的斜月山众人,便分兵三路,一路“押送黄天华回斜月山,深查此事前因后果,落实罪责,自有门规处置。 一路继续缉拿东渔派弃徒李成阳。 另一路,则是朝着东渔派开去,气势汹汹,要找他们兴师问罪,施加压力。 丁牛也在其中。 之前他的发言推断,他的“当弟子知道……便知道……”的句式,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受震撼,且有实际的佐证令人信服,如今去上门问罪,自然要带上他这个斜月山新晋逼王押阵。 丁牛此番是故地重游,大军压境。 东渔派一方面如临大敌,另一方面,是诚惶诚恐,小心接待。 还未到东渔湖地界,东渔派当代首席李冠便已率众在十里外相迎,之所以不在百里外就开始迎接,实是因为那个距离像是在拦住他们去路,有远离本土作战、拦道截击的嫌疑。 如今气氛敏感,不得不周全考虑。 李冠心中想着,远远便感知到天地元气的波动,异样。 不多时,大量遁光闪现,或快或慢,极有章法。 李冠观察片刻,不得不感叹斜月山就连小小的赶路都有讲究,前哨、中军,两翼……分毫不乱,有军阵之风。 哪像他们东渔派的练气士,自由散漫……难怪无法与斜月山抗衡。 正想着,先有几道遁光落下,李冠一看,为首的是斜月山长老服饰,颜色较花,显然是颇有地位的长老。 李冠不敢怠慢:“东渔派首席弟子,携众弟子在此恭迎斜月山师叔!” “哦,首席弟子相迎?”带队师叔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家那些老家伙不敢见人?” “……”李冠干笑:“先将师叔迎进去,门内自有长辈招待。” “呵呵,那便带路吧。” “师叔请!”李冠再招呼:“各位斜月山的师兄弟,也这边请!” 这时一个笑脸露在李冠眼前:“李师兄。” 李冠眼角一眯,呵呵一笑:“原来是丁师弟,丁师弟来的正好,李开复师弟购得灵雁,正要给丁师兄送去呢!” 其实这灵雁是李冠自掏腰包,昨日之时,他已得知斜月山捉拿了犯事贼匪,打听到丁牛在此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颇具话语权。 李冠吃惊之余,便已转换思路,此人既有如此本事,对他客气一些才是正理,也是结交一个人脉。 两人再见面,借去的罗浮云舟李冠便只字不提,反而刻意亲近: “丁师弟,那一位栖师妹有无一同回来?我们东渔派有些灵鱼,益气养颜,对女修颇有滋补,在这赵国仙山的女修之中,十分受到欢迎。” 李冠早就看出,那个女修对丁牛态度不一般,这是曲线救国。 李冠对丁牛暧昧笑笑,再去招呼斜月山其他弟子,转换自如。 …… 丁牛不由多看这个东渔派首席几眼,此人放下身段后,便露出知情识趣的一面。 一行人直入东渔派腹地,这时便有东渔派的长老出面迎接. 东渔派准备充足,出面的长老都与带队师叔是旧日相识,这些老家伙开口就是缅怀年少,大谈过去友谊,叫带队长老发飙不得。 带队长老此来,也知道不可能与东渔派彻底翻脸,不过东渔派该负的责任一点都不能少,该要的补偿一点都不能少,这其中,自然是磨来磨去的扯皮功夫。 此时,此行带来的几名嘴巴利落的弟子,便可以先进行一轮交锋,而长老们陪着演演戏,自去找一个安静所在。 两派地位颇重的长老,便在密室之中讨论李成阳,以及李成阳背后的神秘势力。 这件事,东渔派同样十分重视。 此事是一个神秘势力,将恶意对准斜月山、拖东渔派下水,是对赵国仙山同盟的挑衅,涉及到门派层面,便是连掌门都要惊动。 而带队师叔此行,先来打一个头阵,看看东渔派的反应。 此间的情况错综复杂。 没多久,双方意见不合,争吵起来,不欢而散。 维护门派利益,这是必然的状况。 而发怒的情绪,暂时还不会涉及个人,双方都保持了克制。 另一边关于责任界定、利益补偿的谈判,斜月山已大占上风。 交涉、施压,对于东渔派藏污纳垢,办事不利的指责也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 东渔派一日交不出李成阳,便摆脱不了嫌疑。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可疑,竟然连续几日,都会追踪不到李成阳的踪迹。 东渔派有苦难言。 李成阳既已决心招惹斜月山,暗地里早就做足了准备,而且仗着是掌教亲侄,大开方便之门,早就在门派中安排好事宜,他的“气”,在离开门派之前便已抹除干净。 事发了,东渔派才发现与他气息勾连的长气灯,早就被他暗中掉包,换了个假的! 就因为这件事,东渔派掌教也遭到不少门派长老的诘难。 在斜月山的压力之下,东渔派内部,此时出现了两股声音。 这些事暂时与丁牛并无太大关系。 双方的扯皮非一日之功,丁牛的表现中规中矩,与其他作为参谋的同门,一起罗列了数条东海派罪名交给谈判的师兄,贡献自己的智慧,为己方在谈判之中加大筹码。 这一日,丁牛找上带队师叔,请去南海派。 此间又耽搁数日,离斜月山的华诞宴更近了许多。 华诞宴之前,丁牛要从南海派娶回鱼道人,这是师门任务。 斜月山在外办事,规矩如治军,规矩甚严,丁牛请去,绕不开向带头师叔报告。 带队师叔知道丁牛肩负的同样是门派之事,门派事宜多边进行,丁牛无法两头兼顾,放小拿大,也属正常。 他立刻批准,放行。 临行之前,带队师叔特意交代丁牛,透露新得到的一些消息:“牛真子你此去万事小心,此事背后的神秘势力诡秘难测,恐他们找你麻烦。” 丁牛立刻点头受教。 不管是最先发现贼匪踪迹,还是仅凭一人品性一眼断人生死、推断出此事背后的隐藏,他的这些高光表现,口口相传之下已渲染夸大了不少,丁牛知道,其中少不了一些刻意的安排。 随着消息交汇流传到外,难免被神秘势力注意。 我之英雄是敌之仇寇,后续神秘势力打击报复极有可能发生,带头师叔因此提醒。 说完,便看着丁牛,丁牛也在看他。 带队师叔问:“牛真子,你还不走?” 这位师叔是装傻充愣,亦或是觉得我已经天下无敌了?丁牛心中想着,决定主动捅破窗户纸: “师叔,你是不是有东西还没有给我?” “什么东西?” “比如说能保护我的炁或者法器,能让我骤然遇袭之后,撑过绝顶高手几个时辰攻打的那种,等待救援。” “……你想些什么?我哪有那等宝贝!” “师叔,既有打击报复,也有暗中保护吧,引到毒蛇出动,我有一份做诱饵的功劳,弟子不要功劳了,弟子就想保命。” “……好混蛋,搁这儿埋伏我!今日你忽然来请去,是事出仓促!师叔没有!” 丁牛耐心讲道理:“师叔,您出山带队,岂能因为小气害死一个预备真传弟子?况且弟子要去娶亲,按理师叔也该给一份利是封祝贺,于公于私,您多少还是要给一些的。” “……” 带队师叔目瞪口呆,哪有这样索要的? 见这家伙目光炯炯,不肯善罢甘休,带队师叔一时窘迫: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终于从地坤包中取出一方云帕,气冲冲道:“好小子,你真厉害,敲我竹竿!你说的那等法器非得劳动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出手炼制,谁有那闲功夫!我是拿不出来!” “你看看这个,此物乃是采集云隐之曦炼制的云炁,披上后能隐迹藏形,躲过寻常气息探查,是花我了十年的功夫采集,熔炼,十年啊!十年青春,何其珍贵!本是送给自家小辈的……” “师叔,我就是您的自家小辈啊。” 带队师叔满脸嫌弃,十分肉疼,紧接着教训:“你们这些小辈就是麻烦,不好好修炼,屁大点修为,还要我们老人家来擦屁股!你等着吧,我非得找你师尊风云龙去讨一个说法,奈奈的,今日竟敢趁机敲师叔的竹竿,一点规矩也没有……滚出去!” 丁牛看他说翻脸就翻脸,但他不能没礼貌,接过云帕后道谢了一番,这才离开。 还未出东渔派,便被黄栖堵住,冷嘲热讽: “好一个牛真子,总算是逮住机会,撇下我一个人跑了!祝你此去南海派,娶到美娇娘!” “多谢师姐祝贺。” “滚!” 上架感言 上架了,新人第一次好激动。 小浪浪不是一个深刻人,写的故事没什么深刻内容,希望能以轻松的基调逗大家一笑,肯定是爽文,请喜欢的朋友放心 也请多多支持 第八十七章 迎欢喜 黄栖陷在东渔派之中,轻易不能脱身,丁牛独自离开,这一下便如猛兽脱笼,浑身松快。 知道有门派高人暗中跟随,希望引蛇出洞,作为棋子, 丁牛大摇大摆现身,有条不紊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因为东渔派事件耽搁几日,原本的行程计划顿时加急不少。 有些事便只能匆匆而办。 采买,拜山。 与打过交道的外山弟子飞符传讯、保持联系之举,前期的铺垫到了此时发挥作用。 不管结识的外山弟子地位高低,每去一处都得到热情款待。 丁牛为节省时间,去各山门派做客仅留下一日, 采不同山门独特之风、特色之水。 一路呼朋唤友,到第五日时, 便来到了南海之滨。 此时丁牛身边,已跟着五位练气士陪同,分别是五羊派、八桂门、玄青门、中抓派,天轮教的外山师兄,全是自告奋勇,来充当丁牛的接亲使者,帮衬起来。 丁牛掏出得自东渔派的罗浮云舟,落水变大,一行人登上云舟,旁观细问,啧啧称奇。 过不多时,又有几道遁光落下,却是岷山派的周子正以及岷山三杰。 丁牛迎接,周子正告罪:“丁兄, 此行我讨了送帖的差事出门, 几处仙山奔波, 来晚了, 恕罪, 恕罪!” “哈哈,哪里晚了,来的正好。”丁牛邀他上船。 周子正便笑道:“我去送帖之时,听说这几日丁兄又做了件惊天动地之事,在你们斜月山又立新功?” “周师兄消息灵通,不过立功之事传的夸张了。” “是吗?哎!不想东渔派竟出了这般悖逆之徒,害人害己……”周子正摇头叹气,跟在他身后的岷山三杰规规矩矩上前,对丁牛见礼:“拜见师叔。” “……”看着这三个胖大汉,丁牛一时无言:“你们三个……我们也是旧识,干嘛这么生分?” 为首的三杰之一粗咧咧道:“那也好,我们还是叫你丁师兄吧!” 周子正斥道:“你这憨货!” 其他两人便嘿嘿傻笑。 一行人上船,丁牛居中介绍:“这一位是岷山派的周子正师兄,这一位来自五羊派……” 过不多时,又有几人陆续到来,分别是真符派的王文静,青宵派的陆飞元、多士教的展天虹……这一批人,则是寒老城一战,丁牛新结识的朋友,知道丁牛要去南海派迎亲, 特意赶来帮衬。 大伙说好,迎亲之后再一同去斜月山拜寿,正好结伴而行。 船上的各派弟子,便互相招呼,攀谈。 再等片刻,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养丹五杰联袂而来,大谈路上遭遇: “哎呀师弟,我等交割了寒老城的差事匆匆赶来,路过清风郡差点被抓了壮丁也。” “师弟现在大有面子!要不是报出师弟的名字,我们就过不来咯!” “乱!东渔派现在是真的乱。” “师弟,听说你大仇得……哎,此地有这么多师兄?” 养真子等人,看到罗浮云舟之上人头攒动。 相互认识的便打起招呼:“斜月山的师兄来了?快上来一叙!” “咦,这不是东渔派的罗浮云舟?东渔派对师弟也这般支持?” 丁牛笑笑:“是承了东渔派首席的情。” “啊,原来如此!师弟如今交游如此广阔。”养真子啧啧称奇。 眼见朋友们组成的接亲使者全部到齐,丁牛登船启动,罗浮云舟驶离海滩,吃上微微抚来的北风,向南进发。 一路乘风破浪,入夜之后,小舟转向东南,到了第二日午间,视线中出现一条黑线,那里便是南海派所在的神水岛。 虽已看到,距离却远。 不等接近,几名南海派巡查的弟子发现他们一行,催风踏浪而来,十数米高的海浪滚滚,拦住去路: “来者何人!” 罗浮云舟之上,顿时响起锣鼓喧嚣,浪真子上阵操刀,吹奏一曲寒老城流行的《迎欢喜》,分外喜庆。 此人在寒老城大吃娘子汤,耳濡目染,熟能生巧,此时是学以致用。 一众练气士拱立,丁牛站立船头,朗声说明来意: “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前来求取南海派师姐,特来纳吉纳征!” “……啊!斜月山人来了!” 南海派巡查弟子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回师门报讯,一拨上船检查: “诸位师兄恕罪,牛真子师兄,还得验明身份。” “应有之意。” 等验过师门玉牌,这才放行:“师兄,往前直走便是,那里登陆之港,上了岸还请劳烦去外事堂登记……我等还有巡查之责,恕不能陪同了。” “劳烦师兄。” 一路过去,登录上岸,再去外事堂登记,并无波澜。 出来外事堂,养真子道:“奇怪了,那些巡查弟子早我们一步登岛,南海派应该早知道消息,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封真子等人也道怪。 “不错,师弟求亲之事,最初还是他们要求,怎么事到临头,居然如此冷淡?” 周子正道:“莫不是要给丁师兄一个下马威?” 其他人顿时笑道:“破案了,自古上门求亲,女方都有些考验之意,以测男方诚意。” 浪真子摇头晃脑:“既如此,各位师兄,还不敲锣打鼓起来,增一些喜庆!” 谷悬 “正是!” 一群人便热热闹闹,喜气洋洋,拱着丁牛往前走,众人齐声: “仙山有君子,惇谨宽厚,谦和恭良,如璞如玉,才高八斗,知南海仙门,有女真善仁义,品端德昭,遂心照神交……” 一路前行,一路宣扬。 过不多时,有一队南海派弟子前来阻拦: “清修之地,是何人在此喧哗!” “……”这些朋友的确会闹腾,丁牛笑吟吟上前告罪,再次说明来意:“仙子恕罪,都是为我之故,敢问仙子,你们南海派胧月宫怎么走?” “胧月宫?你们去找水师叔?” “正是。” 带头的弟子再次打量丁牛:“斜月山弟子……哦,我知道你是何人了。” 她看着丁牛,暗道此人头飞双角,眼似皓日,日角隆中,是奇人龙相,别具雄威,并非传说中的鱼头丑汉…… 这名女修面色顿时有些古怪,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指点道:“在那内湾水边,依水宫殿便是胧月宫。” 说完,匆匆离开。 养真子疑惑:“此女有些奇怪,似有心事。” 浪真子笑道:“养兄最近水平见涨,一眼便能窥破女子心事,可见寒老城没少用功。” 周子正微微皱眉:“此女的确出奇。” 两旁乱看的岷山三杰连连点头,赞同:“此地女修,当真是水嫩的出奇。” “……闭嘴!”周子正看向丁牛,王文静等人,此时也察觉到古怪。 到了此时,居然连个正式迎接他们的人都没有,南海派如此怠慢,有点不把斜月山放在眼里。 丁牛按下心中疑惑,说道:“去胧月宫。” “好嘞!” 身后的鼓乐奏响,丁牛脚下加快了几分。 不出片刻,一行人已到胧月宫外。 此宫殿全由海底珊瑚搭成,表面生润,日光之下现出淡淡黄光,宫殿门外两侧,苍松翠竹。清幽无比。 此时胧月宫外,数十名白衣女子排成两侧,手中所持玉石宝器,在日下熠熠生辉,白衣女子相隔数丈,姗姗向前。 丁牛等人近前之时,早有数人拦路:“朋友慢来!” “你们是谁?”丁牛眼看,这几人的服饰并非南海派的装束,胧月宫外又是这般场景,耳中清晰可以听到宫内有人高声报礼: “……随珠荆玉一对,压钱宝箱一双……龙凤……” 拦路之人嘴上客气,神色傲然:“我们乃是南海宝岛日月神宫的下人,还请诸位给几分薄面!今日我家少主来此求亲,正献上聘礼,此地不可通过,免得搅扰了好事,因此耽搁诸位朋友的行程,还请多多恕罪……” 岷山三杰大怒:“拦来拦去!若是南海派的人也就罢了,你们是什么乌龟壳里爬出来的玩意,也敢拦路?” “几个猪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叫谁朋友?” “让开!” 三个胖大汉跳出,一人两个将拦路者捏在手上,丢到一旁,痛得他们咿呀哇呀大叫。 丁牛与众朋友从旁快步掠过。 殿外的动静,惊动了日月神宫的人,胧月宫内的报礼声停歇,过不片刻,十数名衣袍上绣着日月纹饰的人走出,怒道: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对我们日月神宫撒野!” 丁牛并不搭理,站在殿外朗声道: “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应约前来,特来拜会水师叔!” “你……斜月山,那又怎样!竟然如此无礼!”日月神宫之人见丁牛看也不看他们,自觉被无视,怒火中烧。 就在这时,宫殿之内,发出一道清冽的声音: “请进。” 丁牛带头,与一众朋友拾级而上,稳步上前。 因宫殿主人发话,日月神宫之人只能悻悻退至两旁,让出通道,对丁牛等人怒目而视。 养真子等人一拥而上,自去招呼起日月神宫的人: “哈哈,哈哈!瞎看什么?到外面去!” 王文静等人也热情邀请:“出来,出来玩玩!” 丁牛步入殿内大厅,只见一冷艳女子高坐上首,杵腮垂视,面色不虞。 在她下方,则跪着一男一女,听到丁牛进殿,转头看来。 一人红眼垂泪,秀面带哀,正是鱼道人,看到丁牛一瞬睁大双眼,吃惊不小:此人面貌雄奇,别有神韵,与当初见到的妖人分外不同。 而在他一旁跪着的男子,粉面红唇,衣着华贵,看到丁牛同样大吃一惊,这难道便是鱼道人所说的丑汉……瞥到身旁鱼道人闪烁的眼色,男子心中疑窦重重。 丁牛同样眉头一挑,看着并排跪着的男女,心中一句mmp,他已预感待会儿大概会发生什么剧情。 上首的俏目含霜的冷艳女子看到丁牛到来,脸上方才露出一丝喜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胧月宫之主水胧月水道人,丁牛时常飞符通信、讨好的未来“丈母娘”,曾在丁牛被黄天华问心路压迫时,求得其师尊真符灵书发给斜月山掌教施压,暗中力挺了丁牛一把。 两人虽一面未见,但彼此已颇为熟稔,了解。 “拜见水师叔!” “请起。” 两人相视一笑,落在跪地的男女眼中,心中便咯噔一下。 第八十八章 倒逼他这个老实人 “鱼师姐怎么跪在地上?还有,这一位是?”丁牛明知故问。 水道人怒哼一声:“家门不幸!” “让他们起来吧。”丁牛道:“跪着不好说话。” 水道人闻言,心知他应已看出此时此地状况。 看他神色颇为平静,言语中也无丝毫挖苦,水道人心中原本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情绪,骤然平复许多。 牛真子与她常发符传书,虽有刻意讨好,但在交流中无意间坦露的心迹,极为诚恳,水道人对他印象不错,知道他不是作伪,乃是真有如此心胸。 看来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水道人心中更是暗骂蠢徒弟有眼无珠,一桩天送的姻缘,居然自己要生生搅黄! 做师傅的劝了劝了,骂也骂了,就是不能令其回头! 可恨,可恼! 水道人再观察丁牛,此人也没有自己徒弟描述的那般丑恶,在水道人的眼光看来,反而有些雄奇。 听说此人修炼的鱼龙变功法,到大成是完全龙相,威严深重,看此人相貌,离大成也快不远。短短一年时间便有如此成就,可见用功,资质也不差,对此,水道人更觉得此人是个良配。 “起来吧。”水道人越发不满,对座下男女冷声说道: “牛真子来了,你还不知错?” 鱼道人闻言,便又流下泪来。 一旁的男子赶紧上前将其护在身后,做回护状:“师叔,千错万错,此事都是在下的错!我与鱼妹情投意合,愿结成道侣,还望师叔成全!一任后果,在下都愿意承担!” “……” 男子转身,又对着丁牛作揖:“你应该便是斜月山弟子牛真子,在下日月神宫林松韵,幸会!” “素闻斜月山威服海内,轨物范世,以德服人,岂不闻‘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与鱼师妹两情相悦,爱逾金坚,牛真子,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丁牛心说,你特娘还真是个人才。 丁牛再看鱼道人。 鱼道人知道此人逼上门来,退无可退,又见林师兄维护,此时便似生出无穷的勇气,脸上露出果决神色,深深看了看丁牛,再转头跪拜水道人:“师尊,我不愿嫁斜月山,宁可死了,也不愿嫁牛真子!” “……” 林松韵脸上浮现笑意,跟着鱼道人一同跪下:“求师叔成全!” 水道人眼看鱼道人执迷不悟,以死相逼,恨不得一掌将林松韵拍死! 与斜月山联姻之事,是她一手促成,本是两全其美之举,既保全鱼道人与南海派的名声,又与斜月山攀上紧密关系,一举多得! 不料事情敲定,日月神宫的这个林松韵忽然跳出来横插一杆,直言很早之前便爱慕鱼道人,要娶她为道侣! 鱼道人回来之后,被同门指指点点,神伤若死,这个林松韵日日借口来胧月宫走动,鱼道人不知道如何被他迷了心窍,居然第一次违逆她的安排! 一边是疼爱的弟子以死相逼,誓死不嫁,况且林松韵背后的日月神宫,势力也不小,与南海派也是素有交情;另一边则是定好的斜月山来迎娶之日,日日接近,如果爽约,面临的不仅仅是名誉扫地,还有斜月山的怒火。 水道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事本该强硬推行下去,即便逼死鱼道人,也该维护南海派的声誉和利益,但是鱼道人是她从小顷力栽培的弟子,情分胜过母女,水道人狠过心肠,终究还是下不去手,一拖再拖,终于到了无可拖延的地步。 万般无奈之下,水道人心中还有一个预案,该如何补偿牛真子,平息斜月山怒火,她与斜月山关系不错,或许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瞧牛真子容貌修为,未必没有其他南海派女弟子看上他…… 不过这个预案,自不好现在就说。 水道人心中计较,脸上勃然发怒:“此事绝无可能!鱼妙真,你再执迷不悟,不仅害了自己,也要拖累师门,你可知罪!?林松韵,看在日月神宫面上,今日我不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开我胧月宫,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鱼道人只是磕头悲泣,林松韵跟着磕了几个,忽然跳起质问丁牛:“牛真子,你想逼死鱼师妹,欺人太甚,我定不与你干休!” “……”丁牛心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难道不是你们欺人太甚? 他现在已经看出,今天这一幕,胧月宫中上演的苦情大戏,是特意让他看到。 水道人的斥责、发怒,说一些狠话,不仅是维护他的颜面,也是对他的试探,更是对地上两人的回护,水道人的内心,自然还是更偏向自己的弟子。 而丁牛,其实并不需要鱼道人的心,得到她的人就算完成任务。 门派联姻,不考虑这些。 水道人如果愿意,早就强摁下去,即便鱼道人是一头牛也摁着喝水了,师门威严不是开玩笑。 如今这做派,明明就是出尔反尔,做流莺还要立牌坊,倒逼他这个老实人! 丁牛的心中,相当恶心,以及一些轻视。 水道人做事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干脆,能成什么大事! 竖子不足与谋。 他现在已被架在高处,同门师兄、外山师兄都在看着,如果处理不当,不仅自己颜面扫地,还要丢斜月山的脸。 丁牛心中做了决断。 面对林松韵跳脸质问,丁牛神色不变,直指内心:“林松韵,你可知我与鱼师姐有过一段巫山云雨,你不介意?” “……”林松韵和鱼道人同时脸色一白,此事鱼道人羞于启齿,林松韵却早有听闻,不过有人当脸怼来,直揭伤疤,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此人还是当事人,当面挑衅。 水道人沉默不语,心中暗叹,此乃是你们两人劫数,不得不面对,若是抗不过去,趁早散了了事! 林松韵此时的难堪可想而知,看到一旁的鱼道人脸色惨白,楚楚可怜……林松韵忍住一万只蚂啃噬内心的痛苦,咬牙切齿:“……我不介意。” 远处看戏的浪真子便哦吼一声,丁牛的朋友们发出轻声哄笑,此事大伙也看的极为不爽,替丁牛打抱不平。 丁牛赞道:“林松韵,你境界之高,令人佩服,想必你们日月神宗的功法,必然是有什么独到之处了。” 丁牛的朋友们便嘿嘿怪笑。 丁牛不吐脏字,林松韵一时无可奈何,忍的难受,早看这些起哄的人不爽,大怒:“你们又是何人,敢对我日月神宗不敬!”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几个也是斜月山的。” “老子岷山派方子敬,你待怎么样?” “真符派王文静!” “青宵派陆飞元,记住了吗?” “多士教展天虹……” “……” 一个一个的师承、门派,虽然不如斜月山,但与南海派的地位不遑多让,比他们日月神宗更是不差。 林松韵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想牛真子此人交游如此广阔!此时他只能嘴硬: “原来都是大教弟子,以后我定找机会讨教!” 丁牛道:“你要讨教,应该找我。” 林松韵暗暗评估对方修为,冷然问道:“牛真子,你要如何?我通通接下便是了!” “哈哈,是有些担当!你思想境界之高,也让我佩服,既然如此,我不为难你。”丁牛说着,笑了一声:“落花无意随流水……哎,既然鱼师姐对我无意,我也不愿强人所难……” “……当真?”林松韵和鱼道人都不禁脱口而出。 “此事是看在水师叔面上,亦不愿伤斜月山与南海派的和气。”丁牛道:“正因此,也希望南海派和日月神宗给我一个交代。” 水道人见他有松口的意思,不禁暗暗松一口气:此人知道事不可为,懂得灵活变通,这事就有商量的余地,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给他足够的补偿。 林松韵自然知道,丁牛的交代一定是千难万难,但是这一次他志在必得,先攻下此关,怎么都是占足便宜。 不妨先看看他的说法,林松韵想着,说着: “请讲!” “此番来到南海派,我不能独身而回,不然无法对师门交代。” 水道人终于开口:“这是自然,师叔会在门派内物色出色弟子,若你有意,师叔定尽力撮合。” 丁牛表达谢意。 林松韵笑道:“我与南海派相熟,若牛真子你有中意的女子,我定然从中帮你促成好事,为感谢你成全美意,一应花销全由我日月神宫承担!” 鱼道人破涕为笑,感激涕零:“牛真子,我有要好的姐妹,姿容样貌都是一等,也能帮你介绍。” 丁牛一一谢过,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说说自己的要求。” “洗耳恭听!”在场所有人,都在仔细听着。 丁牛缓缓道:“我要这女子,肤白如玉,映月生辉;身形曼妙,勾魂摄魄;姿容风华,美若天仙。” “……” 林松韵咳嗽一声:“英雄当配美人,这是应该的。” 丁牛又道:“我要这女子,仪态端庄,气质高贵,配得上我斜月山,配得上我丁某人。” “……合情合理。” 丁牛再道:“我还要这女子,要是胧月宫之人,属水师叔一脉。” 林松韵脸色大变:“牛真子,你是否消遣我?这宫中除了鱼师妹……” 丁牛直视胧月宫大殿最高之上,朗声大笑:“斜月山弟子牛真子,特向水师叔提亲,愿与水师叔结为道侣,愿斜月山与南海派永结同好,不兴刀兵!” …… 第八十九章 声声师叔 啪嗒! 身后观“战”的浪真子,养真子、封真子……来自赵国各处仙山的弟子,眼瞪圆,嘴张大, 下巴全落在地上。 浪真子心中茫然:“牛真子师弟之浪,我远远不及也!” 殿内若干南海派门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一众日月神宫门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大殿之内,那个惊世骇俗之言,越来越狂悖无状: “既不是非鱼师姐不可,那么师姐也可,师妹也可,师叔,有何不可!” “……” “……她可是你师叔!”林松韵如同见了鬼一般:“牛真子,此乃是有悖纲常,倒反天罡之举!你……你……” “闭嘴!水师叔,鱼师姐,二者我必得其一,莫非你敢跟我抢师叔?”丁牛呵斥:“一边去!” 鱼道人、林松韵,顿时脸色煞白。 “……” “大胆牛真子。”殿内最上位置,长久沉默的水道人终于开口,殿内的天地元气,也因这个霸者境强者的发怒而沉凝,山一般的沉重压在所有人头上,她的声音冰寒彻骨:“你忤逆尊长,轻薄无状,不可饶恕……” 丁牛只是冷笑。 “且慢!” 就在殿内余人噤若寒蝉之际,忽然有一人艰难开口,一字一句,郎朗有声:“斜月有贤,上丁下牛,阴阳并济,神丹妙手,我丹和堂之众,皆肃然增敬,特授丹和堂名誉长老,名列丹和大典,敬告仙山同好,知悉……” “……” 发言之人,正是岷山派大师兄周子正,手举师门昭告,凛然正气:“弟子岷山派周子正,奉师门之命,持此昭告于各处仙山奔走,特此告知!牛真子师叔今为我丹和堂长老……是吾之长辈,与水师叔位列同辈!” 岷山三杰大叫:“师叔!” “师叔!” “师叔!”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人道:“既是岷山长老,即便是我斜月山弟子,也得称一声师叔!” “真符派王文静见过牛真子师叔!” “青宵派陆飞元,见过师叔!” “多士教展天虹……” …… 声声师叔,响彻云霄。 形势突变,胧月宫内波诡云谲的变化,让人不敢一瞬眨眼。 天地元气剧烈波涌滚动,将殿内空气拉扯成一个个分裂的窒息漩涡。 一声再起:“水师姐,我等到一月二十,听你答复。” …… 一声水师姐,殿内居最高之人,至此无言。 视线之内,是那人甩手,领人扬长而去。 …… “痛快!” “痛快!” 南海派外事堂附近,一间凉亭之内,丁牛等人围坐一圈,丝毫不顾周围南海派弟子的指指点点,摆上美酒灵食,据案而食。 岷山三杰的方子敬捏起酒杯,哆哆嗦嗦往嘴中送,撒了一地。 其他几人,也是手软脚软,哆嗦筛糠,好不到哪里去。 从胧月殿出来,众人背上,皆出了一身白毛汗。 养真子等先天境修为的人稍好一些,此时同样脑后凉意森森。 就连先天境的修为都控制不住肉身流出冷汗,可见霸者境强者发怒起来,气势有多恐怖。 “我已两股战战,还好丁师叔见机的快,不然再呆下去,恐怕要摔倒在地了!” 众人虽然方才深受威压、惊吓,但此时兴奋非常,兴致甚高,还有心情调侃丁牛。 “方才丁师叔喊出水师姐,我差点抽筋过去,可见当时有几多慌张,哈哈!” 丁牛抹了一把额头:“哈哈,还是周兄神勇,若非周兄搬出什么荣誉长老,今天我恐怕逃不了一顿大教训……若不是兄弟们力挺,我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大伙纷纷道:“哈哈,说的哪里话!我们此来帮场,哪里能临阵退缩!” 周子正冷汗津津,心有余悸,描述当时感受:“我来南海派本就是要宣读师门昭告,正好用到便用了……当时我一开口,只觉压力骤加,一股气息仿佛要将我攥紧窒息一般,现在想来,仍觉得后怕!” 众人感叹:“霸者境之威真是恐怖如斯,平时与师尊、师叔相处还不觉得,真与其正面放对,方知其恐怖……不知我等何时能有这般修为。” “勤勉用功,自然水到渠成。” “喝酒,喝酒!” 大伙服下灵食灵酒,运功推拿,惊惧之感逐渐消除,神色回暖,各自长出一口气。 大伙都知道丁牛肯定是首当其中,感慨非常:“牛真子你真是胆大包天,令我等自愧不如,调戏师叔,你居然也敢做?” “我已被逼入绝路,万不能丢师门的面子,只能放手一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丁牛叹道:“仗着师门雄威才敢放肆,难道水师叔还能宰了我不成?再说,此事他们理亏在先。” 一说起这,众人便愤愤不平:“的确欺人太甚!” “难怪我们一来南海派,有这么多古怪!” “日月神宫什么来历?居然横插一手?此事做的忒不地道!” “此事的确奇怪。” 养真子冷笑道:“日月神宫所在乌海岛远离赵国内陆,不服管束,自以为一国,小岛寡民自视甚高,与我们赵国仙山同盟也是若即若离,胆子大些便也不奇怪。” 浪真子感叹道:“不管如何,那一位林松韵小白脸,与那一位鱼道人面对如此压力,毅然结合,颇有勇气,让人心生佩服。” ……众人正觉得这家伙此时说这般话不着调,便听丁牛吟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众人见他这个当事人毫不在乎,还有此感慨,更是无语: “牛真子,你真乃是性情中人!” 丁牛咳一声:“喝酒,喝酒!” “诸位觉得,此事后续如何?”真符派的王文静问。 “这还用说?到最后定是牛真子棒打鸳鸯,强夺鱼道人,坐实斜月山恶霸之名,响彻同好!” “竟如此残忍!” “……喝酒,喝酒!” 大伙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赞丁牛这一招以退为进、釜底抽薪用的极妙,丁牛只是劝大家喝酒:“兄弟们安心再等几日,自有分晓。” “这南海派神水岛的风、水较山上别有不同,这几日不如去玩耍。” “正有此意!” 一行人便自顾到神水岛各处观看,游玩。 …… 另一边,胧月宫内,水道人遣走忧心忡忡的鱼道人、林松韵,又将一干宫人打发干净,独留自己一人在胧月宫内,陷入长久沉思。 胧月宫内发生的事,瞬息之间在南海派内流传,对于那一位胆大包天的斜月山弟子、坐在风口浪尖的水道人,因他们而起的鱼道人和林松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南海派的高层们关注着此事,在水道人与师尊姬如烟一次详谈后,便对于此事发展抱着缄默的态度,似乎在等着胧月宫的最终决定。 在水道人一日又一日的沉默中,整个南海派的气氛,逐渐变得成沉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天之势。 丁牛等人在南海派的处境,陷入相对复杂的境地。 大体上来说,气氛比较轻松,此时的压力,并不在他们这边。 一方面,南海派对他们饮食、居所,进行了周到的安排,显出门派气度,另一方面,对他们的官方态度,则是敬而远之。 南海派弟子层面,对丁牛等人指指点点有之,冷嘲热讽的有之,故意挑衅的有之,事不关己的有之,还有一些则展现出热情。 丁牛等人在门派内第一次被拦下,那一名带队的女修就对丁牛展现出兴趣,几次接近,旁敲侧击,表现出与斜月山内门弟子结为道侣的向往。 丁牛已知她的芳名:刘诗研,相当美好……相当主动。 主动的女修,其实不少。 南海派的功法自然是玄门正宗,阴阳交融的练法,采天地灵气自给自足当然不错,找一个合意男修士走捷径,也属寻常。 人人都是寿命有限,抓住一切机会增修为、延寿命,节约时间,都是极为正常的选择。 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斜月山门人有福了,不过这几位在寒老城大喝娘子汤,尝尽了人间的甜头,此时有一些疲软的状态,而且他们早就认准了一个真理:没有姑娘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十八岁的姑娘。 这几位都是老浪子,对一段长久而固定的关系并不是很感冒。 当他们表达出这样的想法,立刻被打入渣男之列。 斜月山的风评就是这样被拉低。 丁牛深受其害,这几个斜月山弟子里面,只有他是勤勤恳恳,规规矩矩: 上午练功,下午炼丹,晚上采风采水看浪。 就这,他居然排在渣男之首。 而岷山派的周子正,持身守正,有自己的修炼方式。 岷山三杰,则在下等马行列。 其余真符派的王文静,对于“纯阳”真符之法有相当的执着,青宵派的、五羊派、八桂门的师兄,或多或少受到点暗示、引诱,个人的应对,自有不同。 日子充实而有趣。 不过,随着时间一日又一日接近一月廿,南海派一直没有正式回复,即将揭晓结果的日子即将到来。 紧张迷茫,轻松的氛围不在,再没有人出去瞎浪,最没心没肺的岷山三杰,都显得心事重重,眉头紧皱。 一月十九晚上,一行人聚在一个房间之内,默默做着手上的事,心不在焉。 丁牛问:“给我家掌门拜寿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备倒是备好了,不过我等的新婚贺还没送出去呢!” “转眼的事。” 笃笃! 轻轻叩门之声: “牛真子,水师叔请你往胧月宫一叙。” 来了! 第九十章 第一深情人 丁牛站起朝四周师兄、朋友拱手,大伙同样抱拳,自在不言中。 随着引路之人前往胧月宫,一前一后。 丁牛看着身前女子随风摆柳,摇曳生姿,心中一片美好: “这位仙子眼熟,之前在胧月宫见过吧。” “不错。” “仙子可是在水师叔座下左侧侍立?” “正是。” “仙子气质出尘,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 那女子回眸轻笑:“谬赞了。” 丁牛笑道:“胧月宫中仙子各个不俗,能得水师叔青睐近身侍从,必然是优中之优,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女子咯咯直笑:“说吧,你想问什么?” “仙子,不知道水师叔召我之时,态度如何?” “不喜不怒。” “那还不错。” 两人又闲聊几句,过不多时,便来到胧月宫前。 引路女侍等丁牛进去,从外关闭了宫门,偌大的宫殿正厅,便只余静立等候的水道人以及刚进入的丁牛。 看来是一场密议。 丁牛上前行礼:“水师叔。” “不是水师姐么?”背对着他的水道人转过身来,神色莫名,似调侃,似记仇,似试探。 丁牛为她所愿,立刻改口:“哦,水师姐。” ……水道人便瞪了他一眼。 到了今时今日,此人居然仍敢称水师姐,可见其心意。 众人都说当日此人当众说出那般狂悖之言,不过是借着年少轻狂说气话,又施展以进为退的计策,逼她水道人拆散鱼道人、林松韵,与斜月山履行承诺。 水道人初时也以为如此,不过几日深思后便察觉:可能小瞧了此人的胆大包天。 今日稍一试探,便知道此人当日之言并非气话、计策,而是真有此意。 水道人心中又羞又恼,一股冷颤夹杂着热流,从脊背直上头顶,激爽羞怒的情绪,令水道人脸上的冷艳带上两朵桃花,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有什么情绪。 此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水道人内心深处,其实并非被打的措手不及,几日闭门沉思,她早已考虑到多种状况,今日提早召丁牛过来,不过是再次确定。 而情况一如她的预料。 然而即便有心理准备,当预料得到证实,给水道人的并非一种愉悦的情绪,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 丁牛见她沉默,大受鼓舞:“水师姐,你当知我没的选……我们两个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哦?” “当鱼师姐被渣男趁虚而入,且当众逼我,我便注定不能与她结成道侣带回斜月山,如果水师姐没有心存侥幸,便应该明白:明知而犯错,只有付出更高的代价才能弥补。” “鱼师姐不知道的是,她所犯的错最后会让她的师尊来补救,只因她的师尊对她心慈手软。” “……”水道人便沉默了。 丁牛叹一口气: “希望鱼师姐能够明白水师姐的付出,以后不再任性,她所想要的花好月圆,是水师姐换来的。” “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帮他们负重前行罢了。” 水道人闻言,不由动容,心中深受触动: “牛真子,难道此事真没有再商量的余地?我南海派之中,姿容样貌比我不差之女修亦是不少,你又何必……何必……”水道人再一开口,脸色赫然,语气便有些幽怨、哀求之色。 丁牛正色说道: “已经几日时间,水师姐难道还没下定决心么?” “……” “日月神宫,呵呵!”丁牛冷笑:“若是南海派与我斜月山因此事结怨、反目,必然靠近日月神宗,日月神宗是得益人,林松韵可疑,日月神宫可疑……师姐心中必然也已起疑,不然不会是今日的态度。” “而我已将日月神宫列为敌人之列,既已将这些与水师姐说的明白,师姐便能明白我的决心。” “哎……” 水道人明白丁牛为何这样说,日月神宫虽然远不及斜月山,不过也能在海外一地称雄,林松韵贵为日月神宫少主,挑选道侣轻松容易,如此死缠鱼道人,公然与斜月山作对,未必不是夹杂了其他一些心思。 之前,水道人游移不定,是认为此事还有机会补救,她行事,总是抱着多方不得罪的方针,尽力做到两全其美。 只不过牛真子的决然,将她迫入不得不选边的境地。 然而水道人的心中,尤有一些不忍: “林松韵爱慕我徒妙真,两人互相倾慕,未必不是情真意切……” 这便是女性考虑事情的方式,一种感性的方式,即便是修为高深的练气士,也难逃这一规律。 丁牛只能耐心说道:“日月神宗不怕惹上斜月山,也得顾忌名声,宗门子弟行事,哪有这般自由?林松韵如此大张旗鼓,可见背后有宗门支持。此事日月神宗脱不了干系,是有意为之。” “哎……”水道人一声轻叹。 “林松韵未必会善待鱼师姐。” “哦。” “对于鱼师姐的……遭遇,恐怕这世间男子除了我之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介意。” 水道人不由横了丁牛一眼,俏目含霜:“牛真子,你还有脸说!” 丁牛继续道:“正因为此,恐怕这世间愿对鱼师姐付出真情之人,我当排第一。” 水道人怒道:“……愿闻其详!” “鱼师姐不愿意,我不逼她,难道还是看在林松韵面上?”丁牛嗤笑:“如我这般大度,不愿强人所难之人,世间也是少有的。师姐可曾听说一句:爱一个人就该学会放手?我与师姐是一样人,内心深处同样愿意为鱼师姐牺牲。” “……” 水道人,一时竟无言了。 “正因为此,我反对鱼师姐与林松韵之事。” 水道人心中爆出一丝希望:“你还愿迎娶我那鱼儿?” “眼下鱼师姐要死要活,我不愿意逼死他,且我们宗门弟子做事,无法单凭自己心意。”丁牛紧盯水道人,斩钉截铁:“必需有个更好的说法,让我们斜月山找回丢掉的面子……此事鱼师姐不可,其他师妹也不可,我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对外是什么说法?” “水师姐爱我,鱼师姐敬师而退之。” 简单讲,徒弟不跟师傅抢男人。 “……” 水道人听了这话,一时间心中生出虚幻不实的感受。 理智的一面,令她明白这的确是一条最优的补救方案;但是感性的一面,令她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牛真子……毕竟是她的子侄辈啊! 水道人心乱如麻,脸上的表情,更加冷峻: “日月神宗……” 究根结底,将她推向这般尴尬境地,日月神宗占了绝大部分原因。 日月神宗所在的宝岛,宝岛岛民被封闭了对外交流的渠道,只能坐井观天,然则宗门内不少清醒之人,惹上斜月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如此一想,水道人心中越发怀疑。 她是南海派中亲近斜月山的一派,这几日深思权衡,坚定决心彻底倒向斜月山,对于日月神宗便划清界限。 只听丁牛又问:“师姐,那接下来,我的纳吉纳征,是要交给姬如烟师尊?” “……” 听他提及师尊姬如烟,水道人心中的羞恼如何还忍得住,不由俏脸通红,大怒: “作死么!你那些破东西都放我这里,我可一言而决!” “还有,以后在外人面前仍称我为师叔!” “你立刻回去收拾自己的物品。”水道人冷然:“把碧海宫刘诗研送的御水腰带丢了,今后我来送你。” “……” “还不快去?不要惊动别人,快去快回……今晚我们便离开,前往斜月山。” “……”丁牛现在不敢触她霉头,知道没好果子吃,转头去准备。 水道人看他离开,稍松一口气,既已下定决心,她强压内心不适,行事果决。 也有一些匆匆逃离的窘迫。 如果等到明日,门派之中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干脆眼不见为净,走为上策。 等风波散去一些,再回南海派安排。 水道人早已说服自己:不过是……联姻罢了。 打发走丁牛,水道人又召来整日以泪洗面的鱼道人,对于这个徒儿的悲苦,以及接下来的安排,水道人再次生出不忍,不过此次她已得到教训,有些事不得不为,如果当断不断,会引出更大的祸患。 “妙真,你去准备一下,今晚随我去斜月山。” 鱼道人惊骇欲死,犹如夜莺悲啼:“……师尊?” “去斜月山拜寿。” “……我必不嫁牛真子,我……宁愿死了!” “你不必寻死觅活。”水道人的语气冷的似冰:“从今而后,牛真子也是你的师尊,你当敬他如我。” …… 若非因为明白这话中的含义,鱼道人必定能从她师尊的声音中发现几缕颤音。 鱼道人陷入呆滞。 片刻之后,她已明白师尊的妥协,全是因为她的缘故。 鱼道人跪倒在地,抱着水道人的大腿再次流泪。 “去吧,离开南海派几日,去斜月山谢罪。”水道人口气稍软一些,说出方才那一句,只觉得疲惫至极:“若是林松韵这几日都不愿等,他绝非良配……我是对你好。” “……师尊,徒儿明白了,徒儿跟你走……”鱼道人这一次,便顺从了,她亦明白师尊为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水道人在心中叹一口气,这一走,自己的徒儿与林松韵注定劳燕分飞,不然以后牛真子对付林松韵和日月神宗,她与这个亲如母女的徒儿定然要反目成仇,不如现在心一狠,让她长痛不如短痛。 水道人丝毫不怀疑丁牛会与日月神宗冲突,经此一事,水道人已经发现了丁牛骨子里的决心与强悍,他必然说到做到。 水道人轻抚鱼道人臻首,只希望她以后理解自己今日的良苦用心。 第九十一章 我真傻 第二日,南海派四海厅内,浪真子望着天外的晓白,喃喃自语: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牛真子去了胧月宫,事关两派之事千头万绪,必然会商量很久……我不知道他居然一直没有回来……他竟然带着水……水师叔直接回斜月山了!” “……此事……真乃是……” 封真子大感头疼:“难道说从今往后,牛真子师弟便真的成了我等师叔了?” 作为丁牛老牌大哥的养真子仰天长叹:“来的时候叫他牛真子师弟,回去后便要叫他牛真子师叔,世事无常,哎,实非我等凡人能够参透……最初牛……偷偷告诉我此事,我一夜心绪不定。” 斜月山几人是最纠结的,对此岷山派的周子正感同身受一般,连连安慰: “当初丹和堂……哎,我亦是开不了口,不过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 其他几人没有这般强烈的不适,不过同样感慨: “这……的确是出人意表,谁知道水师叔居然……居然……” “哎!与牛真子一比,我以前那些所谓风流事迹,以后提也不敢再提了。” “牛真子真乃是我等楷模啊!” 相比外面南海派的沸沸扬扬,养真子等人安身的四海馆大厅内,充满了长吁短叹。 众人感慨一阵,大厅之门骤然被推开,一伙人气势汹汹冲入,带头之人急赤白脸,怒气冲冲: “牛真子!牛真子出来!” 众人冷眼看过去,一开始并不搭理。 林松韵怒火中烧:“缩头乌龟!牛真子,出来!” 养真子哼道:“哪里来的绿头乌龟,在这里乱叫?要是我,早没脸留在这里,赶紧回家去洗头上绿毛,不是出来丢人现眼。” “……你说什么?” “本来同为男人,我想为你留点面子,非得我说的清楚明白?”养真子冷笑道:“牛真子带着水师叔、鱼师姐回斜月山了,其他还用我多说吗?” “……”林松韵呆立当场。 此前鱼道人留书给他,说是要去斜月山赔罪,让他安心多等几日,不要乱想。 林松韵哪能不能乱想。 鱼道人此去斜月山自然是羊入虎口,更可疑是鱼道人昨夜星夜离开,悄无声息,走时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留书,令他阻止都不能。 这显然是鱼道人故意,说明她去意已决,不想让他第一时间知道。 林松韵心中便有一股天大的怒火,以及头上的丝丝凉意。 糟糕了! 当初他甜言蜜语、对其百般呵护,多次劝她如果水道人不同意,干脆逃离私奔、生米做成熟饭,她不答应,偏要明媒正娶! 好了,临到头,前……牛真子上门逼迫,这才几日?便扛不住压力去了斜月山! 林松韵不得不气恼,发怒! 他气急败坏:“好一个牛真子,好一个斜月山,好一个夺人所爱……我必上斜月山,讨一个公道!” “哦?”浪真子轻笑一声:“那你多带点人,多带点高手,免得说我斜月山欺负你。” “……”林松韵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拂袖而走。 四海厅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养真子等人没欢快多久,没一会儿,南海派便有弟子前来,客客气气: “诸位仙山同好,我南海派近日因门派要事,即将封闭神水岛……还请诸位做好准备,于今日之前离开,万分抱歉……” “……啊,怎么赶人了?” “实是门派有紧要事。” 养真子等人无奈,正好他们本来就要离开去斜月山,答应之后也不愿多留,南海派刚发生“大事”,说出去并不光彩,摆明是看他们这些人外派之人在这里碍眼,。 “抓紧去斜月山,还能赶上牛真子的新婚大喜!” “若是咱们不到,牛真子以后必然会旧事重提,咱们可不能被他抓住借口!” “正是!” 一伙人匆匆离岛,而这时候,丁牛与水道人、鱼道人正坐在罗浮云舟之内。 鱼道人独坐船尾靠后位置,看着南海派所在神水岛方向发呆出神。 此前,她并不是不想第一时间通知林松韵自己前往斜月山,而是因为受到丁牛的恫吓: “值此敏感时期,你还是不要多生事端,若是林松韵现在跟去斜月山……他既然这么喜欢上斜月山,我会把他的腿打断,让他在斜月山多留几日。” “……” 当时,她的师尊水道人也在一旁,无言默许了。 鱼道人至今还记得,水道人特意对她再三交代,要对牛真子如师尊一般,不得无礼。 鱼道人哪敢无礼,只要面对丁牛,她的身心会无由来的矮上三分。 三人在罗浮云舟内相处,不大的空间,关系无比尴尬的三人,一开始的空气令鱼道人窒息。 一天下来鱼道人浑身不自在,不过她很快惊讶发现,似乎三人之中,她已被排除在外。 另外两人的相处,很快自如起来。 鱼道人受不了躲到了一旁,暗暗观察,心中惊讶。 鱼道人知道自己的师尊水道人是迫于无奈,对师尊而言,她也是极为羞耻和侮辱的吧? 即便已决定与牛真子成为那种关系,肉眼可见的,她与牛真子之间看上去并不亲昵。 但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轻松和随意,带着强烈的对彼此熟悉的感觉,似乎她的师尊与牛真子有着一种连她都不知道的默契。 鱼道人又在偷听两人的交谈: “你在斜月山的居所如何?” “小门小户,一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丹房,没有胧月宫气派。” “嗯,我或可向黄师叔说上几句,选一处宽阔之所,建一座……你觉得建什么合适?” “我无所谓,够大就行,给我留一块位置。” “做什么?” “此去你们南海派,准备的数头灵雁都没机会拿出来,回去之后定要找个地方养起来。” “哦,除了灵雁,上门的时候你还准备了些什么?” “灵丹妙药,灵酒灵食,珍珠米一大堆……都是上好的。” “珍珠米,哪来的?” “哪来的?嗯……我如今月俸不低,炼丹也是一把好手,不要说珍珠米,再好的宝贝都能赚到,以后我们资源多多。” “资源?其实未必需要太多,你勤勉便可。” “对了,日月神宗那小子当众承诺给我们办喜事的花费他全力承担,也得找他拿来。” 鱼道人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滋味难明,便听她的师尊迟疑片刻,回道: “……的确该拿来,我可以飞符去索要。” 鱼道人听了,只觉得脑中一轰:师尊,终究开始向着他了! 便听那人问道:“你的嫁妆呢?有没有鱼米,给我看看。” “……”鱼道人便看到,她的师尊偷偷朝自己看了一眼,她连忙缩头。 “……嫁妆又不是你的!”那边压低了声音。 “我素闻南海派的鱼米也是天下一绝,想要尝尝,你要是小气,最多我拿珍珠米换。” “换什么换,以后再不要说这种话,知道么?” “哦……你们鱼米怎么种的?” “长在万丈深海之内,火山之旁,与一种红鱼共生……” 鱼道人慢慢听着,听着两人天南地北,奇物灵植,无所不谈,牛真子问的多一些,自己的师尊回答的多了一些……自己是插不上话的,那个牛真子却能接上好多…… ……鱼道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师尊原来是这般擅谈之人,以前她与自己并没有很多话说。 鱼道人听着听着,感觉心底一股说不的放松,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水道人注意到这一点,轻轻叹一口气,一道水炁便将鱼道人盖住:自己的爱徒这段时间精神紧绷疲惫,面容憔悴,修为都有一些退步,可见一斑。 一想到这,鱼道人便关心问道:“牛真子,此前你与妙真初遇,真气不过中阶,如今已是上品,破一阶指日可待,进步飞快……我看你气息、神色已快攀至武夫境巅峰,不知登临先天境,你准备练哪一炁?” “有什么建议?” “天象之炁控风雷雨电云,神鬼莫测;天星之炁借天星之力,地动山摇,;兵刃之炁加持法器,无坚不摧;兽与灵植之炁,假化召唤,如影随形;镇守、郡守、国主,养出人势之炁,人力胜天;兵长、统领、统帅,统御杀伐之炁,人发杀机,天翻地覆;人望、才名养出人气之炁,一呼百应……山川地理、酒色财气,凡此种种皆可。” 水道人细细教导,拿自己举例:“我修炼的是天象之炁中的水炁,上升为云,下落为雨,能掌控一地水泽。” 丁牛考虑片刻,说道:“我先练财气。” “你很有资财?”水道人皱眉,你拿出来的彩礼,可是很一般啊! “我有一些先进的赚钱法门。” “先进?何意?” “比较厉害的意思。” “哦。”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操控罗浮云舟,过不多时,便已看到南海之滨的黑色海岸线。 不知不觉,一日时间便过去了。 水道人唤醒熟睡的鱼道人,一齐上岸,丁牛牵出龙马,只有一匹,看看水鱼两道人,欲言又止。 水道人瞪他一眼,与鱼道人一起运驾水炁,三人便吞云吐雾一般,一路湿漉漉地往斜月山直奔。 他们刚离开不久,岸边便有一道遁光落下,一名老道骑着碧眼蛤蟆,摇摇晃晃: “奈奈的……” 这人正是暗中保护丁牛的斜月山高手,因东渔派的事远远跟着丁牛,果然发现除他之外,还有神秘人在暗中跟踪丁牛。 两人在暗处里交手了一次,敌人非常滑溜,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逃走,他没有追上。 也因为这一次交手,神秘敌人再没有出现。 此事等回到斜月山还要详细禀报,复刻交手过程之类,看看门派之中的其他人,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此人便开始在玉简上记录今日的所见: “……离开南海派,无风是晴,神秘之人没有出现……海面上的风景很是无聊,鱼腥味让老夫很是讨厌……最让人讨厌的是,凭什么那个小家伙左拥右抱,叫我这个长辈在后边给他把风,岂有此理!……下次再给老夫安排这般差事,老夫定然翻脸打人呀!!” 第九十二章 硬是被女师叔横刀夺爱 当南山的风吹散了青阳湖的芦苇,丁牛一行三人,便赶回了斜月山。 螭龙峰之上,在“放丹咯”的喊叫声中,众多师兄、师弟们联手开动的巨大造化锅,巨大造化锅吭哧吭哧喷吐着各色丹气,从金丹殿内袅袅升起,盘旋于整个螭龙峰之上。 螭龙峰上经久弥散的丹草之气,熟悉的气味,令离开多日的丁牛精神一爽: “哈哈,我回来啦!” 青松木屋之外,风云龙脸上带着乐呵的笑容,挺着肚子如同慈祥的老父。 “师傅,我回来了!” “哈哈哈,兔崽子回来了。” “……风师兄。” “……啊哈,水师妹。” 风云龙收到丁牛提早发来的飞符,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此时面对水道人这一位同辈,风云龙心情一言难尽。 水道人,则有些情怯了。 两人的上次见面,还因为丁牛与鱼道人之事大吵了一通,不欢而散,不想转头再见面,四人之间的身份转换,竟是变得这般难以启齿。 风云龙的眼光掠过水道人,看向她身后的鱼道人: “这位便是……” “鱼妙真。” “哦……” 气氛再度尴尬。 风云龙挠了挠头,暗骂一声臭小子,难为的老夫要在这山风中坐蜡了也! “……外面风大,里边先请吧。” “……好。” 到了丹室外厅,各自落座,风云龙的心情稍安,稍微扯了几句干巴巴没营养的家常话,风云龙便告一个罪,把丁牛叫进丹房之内,顿时开始吹胡子瞪眼,一张嘴如吹风机: “兔崽子,你与水师妹结为道侣,以后你是准备叫我师傅啊,还是要叫我师兄啊!” “师傅,咱们各论各的,不影响。” “奈奈的,你可真是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你……水师妹别看着年轻貌美,宛若二八,年岁可比你大太多!”说着,风云龙便怀疑:“莫不是水师妹老牛吃嫩草,你小子被她吃了童子鸡!” “……那倒是还没有的。” “总之你可小心着点……你怎么想的?” 丁牛嘿嘿道:“徒弟想着,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位列仙班……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别嬉皮笑脸的!没什么不好?你不想努力了?”风云龙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个徒弟,出去才进了南海派那个女人窝一趟,便废了!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你这臭小子真是气煞乃公!” “……师傅,此话我不敢苟同,人的一生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历史的进程?你又讲什么歪话?” 丁牛道:“不出门不知道形式险峻,弟子出去两月不到,便亲自经历了三起针对斜月山的事件,可能承平日久,人心思动,种种迹象,弟子认为有些人正在准备挑战斜月山的地位,不得不防……弟子屁大一点实力,当然等多找几座靠山。” ……风云龙没料到他的感觉如此敏锐,近半年门派内外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或多或少都暴露出一些征兆,斜月山真龙峰之上对此也有察觉——半年以来,外派的长老数量几乎是往年的两倍之多。 一念及此,风云龙便正色道:“这些事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撑着,还落不到你们小辈头上,不过你说的对,是该早做准备。” “正是,水师叔是亲近我们斜月山的,她在南海派颇有地位,我与她结成道侣,南海派自然会更加偏向我们一些……此事,水师叔亦是心知肚明。” “……你做的不错,水师妹……你们尽快上真龙峰一趟,面见掌门师尊,你与南海派联姻之事是得他首肯,如今有些变化,也要如实禀告。” “是!” 这边议定,丁牛与水道人便前往真龙峰。 如无要事,外峰弟子不得进入真龙峰,丁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踏入其中一步。 现在是前来交师门任务,这才得以允许上山。 看得出来,水道人比他更加熟悉真龙峰。 真龙峰一道通天石阶直达峰顶,石阶两侧是各真传弟子的居所,整齐紧致,地位分明。 一路不得乱走,直上真龙峰之顶。 桂殿兰宫,冈峦体势,一座雄伟的真龙殿傲居中央,飞阁流丹。 暮鼓晨钟一般的声响,遮天巨门无风自开。 丁牛与水道人被接引进去。 大殿深处,烟霞散彩,有日月星光。 一位面貌古旧,神光内敛的道人正在注视穹顶星辰,正是斜月山当代掌门黄虬。 只见他目光所及,上方群星流转,星河奔涌,令人目不暇接。 丁牛与水道人进去,抬头偷看一眼,顿时觉得脑中如遭重击,头晕目眩。 他闷哼一声,不敢再看,便听到一声颇有些愉悦的笑声: “牛真子。” “……弟子在!” “你迎娶南海派水师侄,不知是东风压倒海棠,还是海棠误了东风?” …… 水道人羞嗔一声:“师叔!” “呵呵,真龙峰外,螭龙峰旁,划一峰归你们所有,免得姬如烟又发一道真符手书,说我小气云云。”黄虬道:“水道人,牛真子……那峰既是你们居住,不如就叫水牛峰。” “……师叔?!” 丁牛正觉得无语,便听到: “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禀告掌门师尊,水牛峰也可,水龙峰更好。” “水龙?颇有志气,那便如此吧。”黄虬甩动衣袖:“你们两人自去,别耽误我看图。” “……” 丁牛与水道人拜别,出了真龙殿大殿,水道人长出一口气:“掌门看的是斜月山的浮星图,传说浮星图中包罗万象,蕴含天地至理,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以及无限可能,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尽相同……如果从中看到斜月,便是斜月山掌教。” “哦,师姐可从中看到了什么?” “我还看不得,霸者境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 “……”丁牛便住嘴了。 两人离开真龙峰,在丁牛带领之下,先去了蛟龙峰拜见黄苍桐师叔。 黄苍桐与水道人虽为同辈,不过彼此接触不多,对于丁牛的遭遇虽然心中感慨,但表面上的接待分寸拿捏的到位,没有令水道人多添尴尬。 蓄谋已久,准备捣乱的黄栖一拳打到了空处。 当她得知丁牛娶了一个师叔而非师妹回来,一双眼睛在丁牛和水道人之间来回打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天上怎么会掉下一个师叔来。 原本一些作弄丁牛狗贼出气的准备,便胎死腹中,黄栖危险的瞪了丁牛几眼,再度恢复斜月山毒马蜂的气质,气呼呼地走了。 黄栖的小情绪,被水道人洞若观火,等从蛟龙峰下来,水道人看着丁牛似笑非笑: “方才那一位黄师侄是对你有意吧?” “师叔看出来了?”丁牛坦然自若:“不仅她对我有意,我对她也有意,不过我与师叔的关系稳固,并不会受她影响。” ……水道人听了,心中便有一丝的吃味和气苦:好你个贪花好色的牛真子! 难怪碧水宫的那个刘诗研给你送腰带,你竟也收了! 以前我管不了你,今后定要让你改一改这臭毛病! 水道人心中暗暗想着,接下来,又随着丁牛去了虬龙峰,拜会从寒老城回来修养的刘看山师叔。 刘看山看到丁牛哈哈大笑,对着水道人直夸: “所谓是英雄配仙子,水师妹,你虽虚长几岁,修为也比牛真子高,不过牛真子少年英雄,配你也是够的!你可知寒老城一事?他一人救一城,功德无量!哎,我便已看出他前途无量,最难得谦逊低调……” 水道人心想:他哪里谦逊低调了……在南海派时,你可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叫人……叫人好生羞耻! 水道人小声应着,刘看山好生热情,夸起丁牛不遗余力,叫一旁听着的丁牛都有些怪不好意思。 两人不得不在虬龙峰留了一顿饭,吃了一顿虬龙峰的特色黄焖珍珠鸡米饭,告辞之时,刘看山送上新婚贺仪。 “牛真子,你我叔侄是一家人,贺仪是提前送的,不然生分……等你办事之时我便来喝酒了。” “师叔尽早来,美酒美食我早就备好了。” “自然。” 接下来几日,划给丁牛与水道人的水龙峰之上,喧嚣忙碌,通宵达旦,斜月山法务流通的弟子们在上面来回穿梭。 两日时间,一座大殿肉眼可见立起。 水龙峰在真龙峰和螭龙峰两座主峰之间,虽然是小峰,因其地理位置独立,加之斜月山门内激烈的竞争,一直无主,暗中颇受不少人垂涎。 门派独划一峰给一名弟子,尤其还不是真传弟子,此事丁牛与水道人属于第一例,且赐名水龙峰,寓意深远,令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水龙峰之上动工,此地的热闹被其余斜月山弟子看在眼里,猜测纷纷。 消息几经流传,交织,大伙便都知道那个好运气的螭龙峰弟子牛真子又撞了一次大运! 此人本不过是去迎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南海派师姐,事情再普普通通不过,结果此人去南海派闲逛一圈,硬是被一名师叔看上,横刀夺爱,被收入囊中。 ……这个丑骏马,直接升格为丑皇叔…… 大伙便都在议论,此人运气无敌。 随随便便,又去南海派捡到了一位师叔……一位身份尊贵,家资丰厚,姿容无双的霸者境练气士,据说还是倒贴! 霸者境的高手,即便在斜月山之中也是中流砥柱,牛真子钓来金凤凰,令师门大有面子,里子、面子都顾到了。 斜月山投桃报李,返回来给南海派面子,匹配这一位原南海派师叔的地位,这才独划一峰给南海派的师叔,以示恩重。 牛真子全然是沾了女人的光! 运气无双的牛真子软饭硬吃,人财兼收,羡煞了旁人。 众人纷纷感慨: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遇师叔,成家立业! 一时间,关于鱼龙变、锦鲤气运无双的诱惑,又一次摆到了众多斜月山许多弟子面前。 是俊的清冷,还是先丑后富,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说起鱼龙变,便牵扯到一个古早尘封的话题: 古早斜月山还有鱼龙变、蛇龙变、蛟龙变的练法,修炼成了都极端强横,为何到了如今,多是修炼了人龙变? 那种妖丹辅修之法,为何逐渐被放弃了? 第九十三章 夜炼十亿丸 一月二十八,水龙峰水龙殿外,遁光四落。 唱礼的声音不断,报着前来宾客的名号。 螭龙峰、蛟龙峰、虬龙峰的来客不提,真龙峰之上,亦有法旨传下,掌门黄虬着人送来珍馐奇珍,其中最贵重的便是一株月光草。 这一株奇异的灵植日采天精,夜吸月华,亦会如练气士般“练气”,如果练气士与之呼应修炼,便有一些奇妙的反馈。 月光草因此被称为草中道侣、便携式道侣……乃是单身练气士之福。 更多的练气士,更愿意称之为:月光姬。 无数练气士都对其趋之若鹜,却终生无缘得见。 可惜只有斜月山中才有月光草,数量稀少。 掌教黄虬一株月光姬赐下,便已在众多贺礼中独占鳌头,叫人大赞手笔。 为一对新人送上这般贺礼,亦令人觉得这一位位高权重的斜月山掌门,有一些狡黠促狡。 这一株月光姬赐下,使得更多的斜月山练气士登门,熟或不熟,借着祝福这一对新的道侣,借此争相目睹斜月山秘境中独产的、神秘罕见的灵植。 除了斜月山同门之外,岷山派、真符派、青宵派、多士教、寒老郡郡守府……等丁牛的朋友们也及时赶回,东渔派、岷山派丹和堂派人送来了贺礼…… 一时间,整个水龙殿内,热闹非凡。 宴会大殿,琼香缭绕,瑞霭缤纷,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 两侧是五彩描金桌,上摆千华碧玉盆。 桌上是珍馐百味,异果佳肴,珍珠米酒、鱼米酒分列在案…… 丁牛与水道人迎接诸位宾朋。 此时,名为水道人的练气士落入凡尘,用起水胧月的本名。 她的头上九股金步摇,累累珠玉宛如天上星辰一般,外罩一件锦红凹凸鸾纹衣,内衬一件玄色霞光纱布衫,高华已极。 无论面对宴会上的何人,她总能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优雅和仪态,从容应对,落落大方。 人们赞美她的绝美,欣赏她的雍容。 只有在她身旁的丁牛知道,水师叔或许天生绵软,他朝她挨过去,像是碰到一朵云。 也只有在身旁的丁牛闻到,她竟发出了细细的汗,生出浅浅的香,散落在天地间便如云销雨霁,分外诱人。 这位女师叔,她也是紧张的。 宴会中的喧嚣很快与新人无关。 前头是风云龙主持着宴会的后半段,后头水龙宫之内,祥云环绕,穹顶火光摇曳,流光满溢,洒落在底下的一对无言的新人之上。 流光之下,是一触即发的情绪。 “师叔,我们做点什么吧。”突然,丁牛开口。 “……做……做什么?” “我初入斜月山,真气还是中品,勤勉修炼,一日不敢怠慢。”丁牛缓缓道来: “直到一个月前,我偶有奇遇,修为突飞猛进,真气突破中品晋升至二阶……不过也因为此,真气打磨不够细致,如今即将冲击一品,武夫境巅峰,今夜我准备夯实基础,想请师叔援手帮忙。” “……我如何帮你?” 丁牛口中,便慢慢说出一道法门: “性之根兮命之蒂,同出异名分两类,合归一处结成丹,还为原始先天气。” 性之根在乎心,命之蒂在乎肾,心之气为赤龙、神水,肾之精为黑虎、华池。 神水入华池,则是龙虎交姤,合为一处,自然有先天真之一气之虚空中来,能荡涤杂质、修补隐患、夯实基础。 此乃是道侣合练之道,最为密切,水道人闻言,便觉得脖颈处温燥湿腻。 不过,她仍是要抗拒一番的,开口说道: “真心浩浩无穷极,无限神仙从里出,世人耽着小形骸,一颗玄珠人不识。” 这是告诉丁牛,不可始终放浪形骸做功夫。 丁牛又道: “两仪擎判分二极,干以直专坤辟翕,天地中间玄牝门,其动愈出静愈入。” 两仪阴阳分于太极,阳为天,阴为地,如何使阴阳交感,两仪合一,唯赖中间玄牝门而已,此乃是天地之根,玄关一窍。 丁牛这一首,已是相当露骨,杀气腾腾。 水道人香汗细密,如入蒸室。 她节节败退:“……牛真子你切不可心急,此法迅疾猛烈,用之需要慎之又慎,你我岁月仍长,千年万世……” 丁牛步步紧逼:“万年太长,我只争朝夕。” 水道人诺诺:“……牛真子你……” 丁牛已然靠近,图穷匕见: “弟子,请为师叔解衣。” “……” 一双手,已扶住水道人的细柳腰肢。 水道人绷紧如弦,酸痒酥麻。 只是,仍忍住一巴掌将他扇飞的冲动。 稍顷,感受到那双手的坚决与放肆,水道人忽然长泄了一股气:罢了。 她在心底长叹一声:自己霸者境的修为,竟只能任凭这个武夫境摆布施为。 一瞬间,羞耻的红色,布满全身。 丁牛遂登船抱绮丛,霎时间,玄关一窍涵动静: 静者杳杳冥冥,顿失天地人我日月星辰。 动者恍恍惚惚,忽见光明闪烁如珠如粟。 静之又静,清之又清,混混续续,兀兀腾腾,入乎空同之乡,游乎广漠之野。 天地大同。 是夜,花千树,星如雨,笙箫动,鱼龙舞。 与外殿的觥筹交错,交相呼应,错落有致。 不知道过了几时,水龙宫内:春雷鸣,惊蛰出。 炼丹之道,化化无穷。 丁郎发勤力,夜炼十亿丸。 …… 阴阳交割,天未破晓。 丁牛气机感应,已知自己突破在即。 他做了,也变强了。 “去哪里?”暗中的一双眸子,隐藏着关心。 “去练功。” “……嗯。” 丁牛焚香沐浴,吞灵丹饮灵酒,养足精神。 青宵散去,未管水龙殿内狼藉,丁牛跨出水龙峰,一路急行,慢慢调动气血,使气息顺畅,蓄积一股冲动,养势,养势! 这时候,便到了螭龙峰山腰处的那一块悬崖,丁牛起手,打出最熟悉的一套武学:《黄龙真身》。 蛟龙变,应龙变,虬龙变,三种变化,得心应手,有逐渐融合的趋势。 筋骨、血肉、鳞甲、短角,真气…… 斜月山各峰的绝学,在此时生出一种联系,遥相呼应,丁牛沉浸在奇异的感觉中,进入忘我境界。 横练、身法、力量、真气交融,身体发出连绵脆响,忽然,他的身材凭空增大三圈,复又缩小三圈,最后变回原本体型。 这是伸缩如意,能大能小的龙形变化。 真气一吐,进则吞云吐雾,退则隐芥藏形。 历经二百七十三日,黄粱门的真传《黄龙真身》,终于在此时登堂入室,神功初成! 此时,丁牛已经能握铁成泥,飞剑难伤,凌空飞跃,抬手有掷象之力,跺脚有拆楼之能。 身体排除腥臭的味道,转瞬即逝,越是修为高深,杂质越是稀少,也越难排出。 丁牛的真气,终于在此时突破一品,达到武夫境巅峰,气感十里。 他的灵觉铺散,风吹草动,有触必应;气机敏感,天地元气在感应中分层。 轰! 与此同时,一品真气冲刷之下,命盘之中生出显著变化,晶莹剔透,满绿莹莹,生机盎然! 一阶命盘,亦在此时晋至圆满。 似乎只要再往前进一步,便能天人交感,突破生死玄关,达至先天境。 此时,天地元气的呼鸣,共振,令他的肉身、精神生出强烈的渴望,要与天地元气接纳、交融,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精神中的饥饿、口渴挠刺丁牛的内心,如同在沙漠中渴了几日的旅人骤然见到绿洲清泉。 无穷的渴望。 元气在欢呼,在欢迎他,围着丁牛的气旋产生、扩大,他的身周,天地元气开始急促,开始暴动。 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气劫。 武夫境晋入先天境的生死劫。 临门一脚。 一步之隔的元气海洋就在眼前,丁牛停住了。 他忍受住肉体、精神双重的无穷诱惑,压下暴躁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跨入先天境,真气逐渐转化为法力,便没有反悔的机会。 而他现在修炼的普通真气,不能发挥出黄龙真身最强实力。 天地元气久久得不到回应,慢慢散去,丁牛身周的气旋消散,而与此同时,他也从入定之中醒来。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轻柔道: “丁牛,你来啦。” “是啊,有人担心我起不来床。”丁牛转身,灿烂一笑:“而我亦说过,绝不会忘记与你的约定。” 那一名黄裳绿柳一般的女子,再无往日朝气蓬勃一般的锋锐,她站在悬崖之侧,看上怅然若失: “……丁牛,今日不练功了。” “哦。” “水师叔……她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跟你一样,都是很漂亮的女子,她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眼睛里,她是清冷的,也是内敛的。” “……哦,那……那我呢?” “你不一样的美,你笑起来酒窝甜蜜,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消息,你是火。” “那你……” “我两个都喜欢,我两个都要。” 黄栖叹一口气,背起双手,慢悠悠朝着螭龙峰山下走:“今日倦了。” “师姐慢走。” 身后,恶风扑腾,丁牛又练起武功。 那个人没有跟上,黄栖的脸上,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牛真子,你总是守约的、专注的,你有时候,好野蛮。 第九十四章 天门献礼 水龙峰上的热闹还未散去,整个斜月山涌入越来越多的练气士。 二月初一,华诞宴开诞之日。 宴开三十日,两日在天上。 各仙山的练气士联袂前来祝寿,参加盛会。 除了赵国境内仙山:岷山派、青宵派、东渔派、多士教、南海派等,还有寒国的冰婵派、东渡教、飞显峰等,老国的毛山派、万仙门, 取翠山等……这是赵、寒、老毗邻三国。 更远,是东南同盟关系良好的迷雾城、万宗显教等仙门,也是派出代表,不远百万里前来参加。 除了这些仙门,还有数量不少的各地散修参与盛会,赵国王室、各郡郡守、镇边大将派遣供奉的练气士, 代表本方势力前来拜寿……一车一车往山上送生辰纲、贺礼。 斜月山外事堂所在外山门, 忙得不可开交, 即便是新婚燕尔的丁牛,亦是被排入接待之列。 不断有新来的宾客被引入门内几座毗邻的、专用于接待的山峰,名为迎宾峰。 迎宾峰,早有不少提前半月、甚至一月前来的练气士在此安置,如今越来越多宾朋进入,是万宾来访,人流如织。 斜月山划分安置,各自安排的井井有条。 如此接待能力,丝毫不乱,亦显出斜月山实力雄厚,叫人称赞。 寒暄、叙旧、交游,接连两日,热闹非凡的迎宾峰,在二月初一,停下喧嚣。 时日清早,迎宾峰之上的练气士们,车马华服、盛装出席,各色遁光有序飞入祠南观礼峰, 观赏斜月山祭祖盛况。 观礼之人片刻之间便布满观礼峰。 遥望斜月山祖祠之地,万人念诵师门真诰,气冲云霄,与祖祠之内的元气遥相呼应。 煌煌然然,连成一片,声势宏大。 观礼中人,便有人发出羡慕之声: “斜月山洞天福地,才能建起师门宝诰,供得起六十四诰位,这才供养师门老祖、真灵,庇佑传承不绝。” “如此规模、实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是赵国第一仙山了。” 便有人笑道:“你们毛山派在老国亦是地位尊崇,又有独门秘法令祖宗长活,何必羡慕他们斜月山区区几个师门诰位?” 毛山派的练气士顿时眉头大皱,瞪眼看去。 毛山派培炼神僵有独特秘法,的确有一些师门长辈在寿命将尽之前将自己转化为神僵,以图万世, 也因此他们毛山派的传承远比一般门派长远。 不过说话之人明显不怀好意,化为神僵蒙蔽天机延寿,从今往后有颇多难处和忌讳,且被视为鬼物不为许多正教所容,是远不如洞天宝诰之位的。 说话这人,是赵国的青宵派长老,青宵派在寒老城被飞僵害死两名霸者境长老,对怀疑为幕后黑手的毛山派颇具敌意。 毛山派长老看的清楚,顿时冷笑:“你们青宵派也不差,策役神雷,传说能养神雷真灵,一点真灵永磨不灭,能死而复生,也不需要师门宝诰……就是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们活回来几个。” “……你!” “呵呵。”旁边一位,寒国冰婵派的一名长老说道:“青宵派的神雷真灵奥妙无双,我们冰婵派也是深觉佩服,此法乃是天理正道,有些人无从捉摸亦能理解。” 冰婵派长老这样说,是因他们门派的冰婵功走的也是金蝉脱壳,死而复生的路子,跟神雷真灵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惺惺相惜。 两派看不上毛山派的神僵法,认为是假死复生,化身鬼物,是下乘的旁门左道。 这几人针锋相对,火药味浓烈。 旁边的练气士笑呵呵看热闹:“诸位切莫生了火气,谁家道法高强,自然是手下称雄。” 这话便是在拱火了,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说道:“斜月山宴开三十日,两日在天上,咱这么多人,带了这么多弟子,都想要去天上那自然是办不到的,怎么办?当然是比一比咯。” 有练气士老实不客气:“既这么说,我们万宗显教便要先预定几个位置了。” “呵呵。” 纷纷扰扰,吵吵闹闹。 来此地拜寿的练气士们,除了为斜月掌教贺寿之外,另一半心思,多半就是为了两日在天上的天上之席。 “且等着吧!”众人纷纷说道,暗地里摩拳擦掌。 另一边。 斜月山的祭祀之仪持续了半日,到了午时,螭龙峰上玉盘珠响,造化炉一声轰鸣,喷吐出数股丹气,条条不绝。 这些丹气结成璎珞、华盖、云伞,在空中连成一片,逐渐变成一道遮天蔽日、无边无际的丹炁天穹,辉煌光明,垂下条条丹穗,遮盖了整个斜月山的天空。 这是改时换日,整个二月,都由这一片丹炁组成天空,再无黑夜。 华诞宴开始了。 各处仙山宾朋,仍旧在观礼席位。 第一时,便是斜月山门人前往天门峰轮流献宝,恭祝掌门万寿。 真龙峰、蛟龙峰、应龙峰、虬龙峰、螭龙峰五峰弟子辈的所有门人,轮流恭祝。 仪式冗长,不过没人对此不耐烦。 天门峰之上,看上去是门人献礼,其实是斜月山各峰比试,亦是如同阅兵一般,让门派弟子展现丹、器两道上的能力、天赋,重视传承。谷浣 这亦是正餐之前的开胃小菜。 修为境界最为贵重,丹、器两道的地位稍低,不过能对修为有所臂助,也不容忽视。 各仙山练气士细心观看,颇有兴趣,正要看看斜月山弟子辈里面,丹、器两道中有无出类拔萃的天才。 他们即是观礼人,也是观众评委。 “听说今年斜月山有个新人名为牛真子,此人丹道造诣一绝,竟已得岷山派承认,列为丹和堂名誉长老。’ “丹和堂名誉长老?果然厉害!斜月山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斜月山传承不断,不仅是后起之秀,成名多年的弟子同样不容小觑。说起炼丹,螭龙峰之上我认识几名奇才,不久前几人合炼出一炉玉肌雪蟾丸,有肉白骨、生死人之效,可媲美延寿神丹。” “如此厉害么?我听说螭龙峰之上还有养丹五杰,青石院丹王,擒丹小手等等……也颇有名气。” “呵呵。”一人神秘笑道:“若说厉害,斜月山这些外门、内门弟子中,的确有些奇才,不过公认真正的厉害,还是要真传弟子。” “哦?” “早些年在齐国时,我有幸曾见到斜月山真传弟子展现了一次火力丸的炼制,虽成品并非神丹,亦又了一丝神丹气象,距离神丹只差一步……如今怕是造诣更深。” “嗯,你说的这人我知道,是名为心真子吧,有一雅号称之为心上人。此人当年也是名噪一时,不到百岁之龄,不仅丹道造诣高深,其修为业已突破到了霸者境,实至名归的天才。” 有人便问道:“霸者境修为,不是成为长老了么?怎么还是弟子辈?” “呵呵,斜月山真传弟子自不同,虽是弟子辈,实际上是掌门种子,只有被淘汰出去的,才会成为门派长老。” “……淘汰,这又是什么说法?” 自有懂行的练气士解释:“斜月山看弟子才能、贡献,会提名一些真传弟子,层层筛选,能成为真传弟子,十不存一。” “真传之路极为残酷,到这一步仍只是开始:这些真传弟子以十年为一期,争夺三十六真传的资格,能者上,弱者下……乃是百万之中挑选几个真种,以后就算不是掌教,也是位高权重的门派实权长老。” “此举是挑选斜月山掌教种子,自然也该如此,只有位列三十六真传,才能得到门派顷力栽培,最大的支持……” “即便是三十六真传,也并非一劳永逸,若是只长年岁,修为迟迟不长进、不突破,到了一定年岁也会被淘汰出列,成为门派长老。” “因此斜月山三十六真传,无一不是天纵奇才,乃是天才中的天才。” “若是三十六真传之中,有一人率先突破人仙境,那么此人极大可能便是下一任斜月山掌教!” 周围练气士听了,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不错,斜月山三十六真传常年在外游历、历练,寻求突破机缘……不过这一次掌教大寿,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真传弟子也该回来,正好趁机一睹他们的风采。” “正该如此!” 说话间,排成长龙的斜月山弟子,正在一位一位提交法器、丹丸。 法器多是玉匣、净瓶、宝扇,铠甲、法衣、如意、阵旗……各有特色。 丹丸多以玉瓶装,功效有滋阴、壮阳、补气、养颜……功效各异。 贺礼一被献上,便有师叔当场检验,若是得优的评价,便有资格唱礼传报,弟子带着贺礼进入下一道,若只是一般,那便上交礼物,人自行退走。 献礼的队伍在天门峰层层筛选,层层分流,能够一直往前的弟子是小一部分。 丁牛捧着一个玉匣跟在养真子等人之后。 螭龙峰的队伍排在后半段,此时距离第一关还有较长距离,而养真子等人已经紧张上了: “待会儿不知能过几关。” “你炼了什么丹?” “你先说吧。” “待会儿就开瓶验货,你我同是养丹六杰,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藏着掖着!” “你先说!” “哼,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浪真子还能炼什么丹,定然是春药了!你这次定然是过不了第一关的。” “不错,掌门师尊春秋鼎盛,你送这东西是何意?还不快快撇了,别到时丢了我们养丹六杰的脸!” “封真子你可别口出狂言!倒是该你小心谨慎,你要是献上毒丸被认为谋害掌门,我第一个翻脸,清理门户!” “哈哈,笑死我了!你懂个甚!” “牛真子,你又炼的什么丹?”其他人又把目光盯上丁牛:“用这么大的盒子装?” 丁牛连忙抱住自己的玉匣,不让他们偷看: “师兄,说好各献各的!” “呵呵,不说也知道,你这几日能有什么功夫,定然是炼制了什么阴阳合和丹了吧。” “……” 养真子等人嘎嘎怪笑,几人互相拆台,都紧紧宝贝着自己手中的丹丸,要等到献礼的时候大放异彩,直达天门! 第九十五章 老夫认不出来 队伍慢慢往前,队伍中的斜月山弟子们的感觉,便仿佛落入听天由命、要接受护士姐姐打针的小朋友们。 忐忑中带点害怕,又不想被旁人看出来假装坚强。 养真子在六人最前,探头探脑,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古真子那厮被淘汰了,脸色发白,哈,平时不是趾高气昂么!” “哎,怎么连续淘汰四个?不妙不妙,未免有些严格了吧!” “养真子你喊些什么?动摇军心!” “第一道的师叔有些古怪,是否跟我们螭龙峰过不去?” “啊?还有这样的?那咱先把这个师叔记住,以后……” 旁边亦有师兄插嘴进来:“今年外山来宾来的太多,都在争天上之位,故此把关更加严格,要将咱们的席位减上一些。” “啊呀,真是岂有此理!” “怎么给外人这么多席位?” “今年有些不同,便连东南同盟的同道都来了不少……” 一边议论,一边观察,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献宝第一关近在眼前。 近前的众人纷纷收声,仔细观看前面之人的成败,屏气凝神。 前面的几位弟子并未过关,过了片刻,轮到养真子。 养真子深吸一气,按下心头忐忑,昂首挺胸,声音洪亮: “螭龙峰弟子养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的师叔肃然说道:“养真子,所献宝物为何?有什么说法?” “禀告师叔,弟子所献宝物名为九转金丹,乃是弟子所炼,前所未有,旷古烁今,能与无私老祖的火力炼丹诀相提并论!” “……你竟炼成了?”师叔顿时吃了一惊,不过仔细观察养真子的九转金丹过后蹙眉:“养真子,你这丹有些不对,内丹以外丹法炼成,存了些古怪……” 养真子便脸色一白:“师叔……” 考核师叔又道:“不过你这九转金丹炼的进步颇大,很有长进,在我这里便算过关了,你自去第二关。” 养真子顿时喜道:“多谢师叔!” 又转头对丁牛等人扬了扬手,极为兴奋。 第一关处,便有唱喜弟子高声宣扬:“螭龙峰弟子养真子,特向掌教师尊献宝!” 这便是通过了,叫往外走的弟子都回头观看,看看是哪位过了关,一时羡慕。 …… 后面一些的封真子、浪真子等人看的眼热: “竟给养真子通过了,他那九转金丹诀果然有些门道。” “哎,为他九转金丹诀,我可贡献了一副胆囊,至今未愈!”苦真子苦涩道。 举真子便又低头看了眼,唉声叹气。 封真子和丁牛在后面劝慰了一番:“养真子通过,少不了两位贡献,此事我们可以作证,咱们什么时候叫养真子请客也是可以的。” 这时,浪真子摇摇摆摆,捧着瓷瓶上前。 “螭龙峰弟子浪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的师叔仍旧肃然,一丝不苟:“浪真子,所献宝物为何?有什么说法?” 浪真子朗声道:“师叔,我这丸名为六欲分魔丸,乃是修炼圣人之道的无上丹药!” 展眼师叔闻言不由面色凝重,不过,检验之后便有些怀疑和奇怪了:“浪真子,我知道你的名声,你这丹……如何修炼圣道?” 浪真子摇头晃脑:“弟子游历人间,观红尘有感:所谓事前欲如魔,事后静如圣,弟子便得了启示,炼制此丹。服下此丹便如做了那事儿一般,分魔如圣,岂不妙哉!” “……”展眼师叔顿时不忍卒视,看了看翘首以盼的浪真子,对身后执法弟子吩咐:“将此人叉下去。” “……” 众人皆惊,这还是第一位有此待遇的弟子! 在浪真子的求饶声中,封真子走上前去: “螭龙峰弟子封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考核师叔看到他特别谨慎:“封真子,你又献什么丹?有什么说法?” “乃是功德圆满丸,所谓功德圆满,极乐升天……” “……叉……” 封真子忙抓起功德圆满丸,送入嘴中大嚼,含糊不清:“师叔,非是毒丸,我还是自个儿走下去吧!” “……走走走!快走!” 封真子摇摇晃晃,一步三摇,众人一闻:吓!好大一股儿药劲! 丁牛一看,轮到自己上前: “螭龙峰弟子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名号一报,刷刷刷! 丁牛有触必应,瞬间察觉数十百道气息关注过来,有强有弱,有和风如旭,有阴寒至冷…… 顿时黄龙真身应激而变,鳞羽翩动,一股养在腹部的丹气勃发,吞吞吐吐,激发一层气茫贴身,隔绝外息侵入。 “近前,”考核师叔目光审视:“牛真子,你又献什么丹?有什么说法?” 丁牛捧起玉匣上前,说道:“师叔,这丸名为万色丸,观之能览山河变幻,尝之能品天精百味,乃是弟子纵览山河,采天南之水,地北之风,一百零八天地之色,炼成一丸。” 展眼师叔微微动容:“天色为风,地色为水,各地性状都是不同,如果炼成一丸,如何区分主次、特色?” “并不需要主次,各色都是主角,师叔请看。”丁牛打开玉匣,一颗鹅蛋大小的丹丸便落入众人眼前: 展眼师叔眼前一亮,入目之处,丹气缭绕,如同风云变幻,一道黄云涌出,万里天色变,忽而丹气流转,犹如九道白色波涛,滚滚如流动的雪山。 他脱口而出: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转换自然无碍,此丹真是妙!” 不需闻其丹气,只观其形,便知道这丹不可多得。 外行看热闹,其精巧、其妙思、其心意都值得称道,卖相、噱头十足,但这还仅是表象,内行则看门道,主要看重其平衡如此之多风水之色的手法,丹色分明稳定,竟分毫不乱,自成风云变幻,真是叫懂行之人心惊。 这一颗丹,便在众多贺寿丹中脱颖而出。 周围观望的斜月山弟子,顿时议论纷纷,看向丁牛,窃窃私语: “此人便是牛真子……” “果然厉害?此人修为不高,不过丹道天赋绝伦……” “听说此人已成岷山派丹和堂长老,此事,他的师尊风长老到处宣传……” 考核师叔亦深深看丁牛一眼,此人能被岷山派丹和堂列为荣誉长老,炼丹的造诣的确不同凡俗。 突然想到,此人炼丹用的是“一眼法”,展眼师叔心中便也生出一丝的嫉妒。 所谓一眼法,乃是养丹六杰传出的说法:说不管以何物炼丹,此人一眼就能分好阴阳,平衡丹气,炼药只需要一锅乱炖,丹药自成。 因此又叫做“乱炖法”! 如此天赋,真是骇人听闻! 展眼师叔想到此,便有些无力的语气:“牛真子,你在我处过关了,自去下一处。” “多谢师叔。” 随着唱礼声响起,先朝后面的苦真子、举真子示意,丁牛这才走向下一关。 一路往上,天关九道,需过重重之关,便是天门。 贺礼送达天门,便得天上一席,能参加华诞宴最后两日的天上宴。 不仅如此,得天上一席的弟子,其师尊也得天上一席,乃是师凭徒贵,亦是寓意感谢师尊顷力栽培之意。 不仅是弟子的荣耀,也是师尊的荣耀。 远处观望的风云龙,抚着胡子笑的牙齿漏风:“这丹炼的好啊!我这好徒儿!果然没有辜负老夫对他的栽培啊!” “……”旁边的螭龙峰长老们,顿时吭哧吭哧大喷鼻子屁,阴阳怪气:“你这炼丹糙手,又能栽培什么?” “牛真子这次出手的是什么丹?” “大概是观赏丹?”风云龙并不确定,慨然一笑:“老夫认不出来!” ……众人闻言,便一阵唏嘘! “说来也怪,老凤以前经常炸炉的,常被师叔教训,收个弟子天赋好也就罢了,这些奇丹异丹也需得丹方……老凤,你哪里来的丹方传授啊?” “老夫是无私老祖一脉,祖上也曾阔过,老夫虽然不爱炼束之高阁,但货还是多的很,这自不必说了。”风云龙抚须笑道:“而且我这好徒儿,经常上蛟龙峰黄苍桐处偷师的。” 众人听他如此得意,便大骂道:“……啊呀!这斜月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老风,你也忒不要脸!” “是啊。”风云龙叹道:“当初随手一捡,没想到就捡到这般大才,你们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这一次老夫凭徒弟捡个天上一席,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你们的弟子不争气,你们又能怎么样呢?” “……瞧把你能的!” “直达天门哪有这般容易?这一次所献之贺礼,最后仅取一十八件送上天门,共计有天上三十六席,后面门派的席位,大多要给修为优胜之弟子。” “是啊,数万万贺礼取一十八件,谈何容易被选上?”一名长老随即呛声:“牛真子的万色丸虽是用意精巧,不过若是仅仅这般,是远不如神丹妙药的,譬如我那劣徒童真子炼出的玉肌雪蟾丸。” 风云龙针锋相对:“呵呵,几人合力才炼出玉肌雪蟾丸,给童真子一人拿去送礼,也算本事……恐怕这事你有偷偷插手,作弊了吧!” “呵呵,老风你输不起!竟敢血口喷人!” “谁输谁赢,尤未可定!” 其他长老呵呵笑道:“徒弟本事,本就是师傅栽培,指点是有的,若论作弊,那是绝对没有。” 风云龙道:“指点也是作弊。” “你没指点?” 风云龙哼了一声:“你说呢。” …… 大伙便面面相觑,有些话题没法跟这个丹盲聊了! 大伙不再说话,继续紧盯着天门道上的状况。 天门道上万千弟子的行程,便像是风筝的线儿,亦牵动着背后师尊的心。 第九十六章 我必医之 天门峰第一道关卡,筛下弟子多半,丁牛往前,隔着几位其他几道队伍过来的师兄弟,不远之处便是养真子。 养真子见只有他一人,知道排他前面的浪真子和封真子已被淘汰,叹道:“两位师弟炼丹造诣不在我之下, 不过总喜欢炼一些别有特色、小众之丹,不受人待见。” 丁牛道:“两位师兄其实乐在其中,这最重要不过。” “……也是。”养真子道:“师弟,你觉得能过几关?” “自然是直达天门。” “好自信!”养真子笑道:“我们同去!” 第二关,同样筛选,如果说第一关还看贺礼的心思、取巧、寓意, 有些加分项,到了第二关,便开始专挑毛病。 法器的重量、用料,表面的处理、纹路等等,丹药的成色、火候、大小、气味……诸如此类,都进入有色眼镜之中。 这一关,养真子的九转金丹被挑了三个毛病,勉强过关。 丁牛的万色丸被挑了一处:大如鹅蛋,失于精巧,目视有难以下咽之感,扣分。 随着唱礼,两人继续朝着第三关前进。 越往后,得到关注的目光便越多。 到第三关之前,被淘汰弟子已过四分之三。 第三关,同样是挑毛病,主持的是一些外山的师叔,评判标准也自不同。 这里挑出的毛病,若是与第二关叠加超过三个, 则被淘汰。 养真子此关,挑出两个毛病, 与第二关雷同,故此仍旧过关。 而丁牛的万色丸,把关的外山女师叔认为舔食并无不妥,不认为是毛病,故此完美过关。 丁牛和养真子一同过关,有感而发: “第三关师叔着实客气,分外好说话。” 养真子却是知道的清楚:“外山师叔是给我们斜月山面子,故此虚设一关,到了第四关才是生死关。” 到了这时候,养真子也有些紧张。 两人继续向前,路上,三三两两的斜月山弟子伫足在原地,没有向前。 看出丁牛奇怪,养真子解释道:“第四关评判的师叔有三位,师门长老一名,外山长老两名,都是丹道、法器久负盛名的大师,经验老到, 眼光毒辣,但凡贺礼有一点瑕疵都逃不过法眼, 故此称为生死关。” “若是贺礼好,何须惧怕?” 养真子嘿嘿一声:“天门九道,若是有弟子直达天门,便能惠及师尊,共获天上宴两席,故此有些贺礼精巧,却是背后师尊捉刀,这便是不允许的……若是被问及关隘之后回答不出来,便也知道不是自己炼制,丢人现眼。” 这就像是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一样,代写的和自己写的不同,丁牛恍然:“原来如此……” 路上有停步不前的弟子,也有弟子信心十足,径往前去。 丁牛环顾左右,都是些陌生面孔。 他上山时间短,且大多时仅在螭龙峰活动,练功、炼丹之外,仅参加几个丹道交流会,对螭龙峰的所有弟子还认不全,更别提其他几峰的弟子。 养真子却看到熟人,喊了一声:“童真子!” 那人转过头来,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模样,见到养真子,笑了一声:“养真子,你竟也过关了。” 一个竟字,便让人心中有气。 丁牛听到他道号是童真子,想起来他是谁,难怪此人语气自傲: 此人最近与几名师兄弟合练成玉肌雪蟾丸,能肉白骨生死人,几乎是延寿神丹一个级别的灵丹,因此被许多人称作螭龙峰丹道弟子中第一人,风光无限。 童真子只看了养真子一眼,随后便转向丁牛。 当初岷山派派弟子带师门昭告来斜月山宣讲,告知丁牛成为岷山派丹和堂荣誉长老一事,当时丁牛不在山上,但他的名声已在斜月山尤其螭龙峰广泛传播,那时便有好事之人说牛真子乃是螭龙峰弟子中丹道第一,当时童真子听在耳里,十分不服。 如今他炼成玉肌雪蟾丸,名声大噪,第一这个名号已是他的了。 童真子看着眼前的牛真子,觉得此人劲敌,心中忌惮: 此人上山不过一年,便已展现出如此能耐,以后还有他们这些丹道前辈的好风光? 幸好,自己现在还能压他一头! 童真子便点评两句:“牛真子,你也来了,我看过你的万色丸,心思、精妙和手法都是一流,可惜失了丹道本意,丹,是用来吃的。” 这是说丁牛的丹中看不中用,丁牛不欲与他争辩:“……师兄说的是。” “嗯,你能炼成这样,也很不错了。” “还行吧。” 童真子朝两人点点头,转身前往关卡处,高调说道: “弟子螭龙峰童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童真子献上玉肌雪蟾丸,当玉瓶打开,众人的气感之中,便察觉到瓶中腾出的勃勃生机之气,目中所视,也能看到玉瓶口的淡淡白光。 发出灵光,这是灵丹的气象。 第四关的三位师叔异口同声:“果然是灵丹!” 稍一检验,便已确定。 三名师叔又问了几个炼制中的问题,童真子对答如流,很快顺利过关,在众人羡慕的眼色中,昂首继续向前。 养真子叹道:“玉肌雪蟾丸,果然精妙。” 谷禫 “师兄的九转金丹也不差。” “呵呵,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这九转金丹瑕疵颇多,能过第一二三关,我已深感满意。”养真子笑了笑:“师弟,我去也。” 说着,养真子便似乎下定决心,朝关卡快速走去,上交丹丸。 养真子送上了九转金丹,此丹便在三位师叔的手中流转,口中不时问一些问题。 养真子对答起来,时而有些磕绊,显是炼丹的过程中,他自己也有些未解之题。 三位师叔询问的细密,过程稍长,养真子额头微微见汗,大约过了半刻钟头,到了最后,三位师叔仍是判了一个否。 这样一来,养真子便要打道回府。 养真子空手返来,微微有些气低: “师弟,果然还是不行,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丁牛道:“好。” 养真子点点头:“师弟,你那丹炼的极好,童真子老气横秋,又有几分见识?哎,我天赋便远不如你,不然这九转金丹也不会炼了许久没有成功……” “师兄何出此言?”丁牛道:“你的九转金丹炼的仍有些问题,不过既能过一二三关,证明那九转金丹诀的确有效,以后你必炼出媲美火力丸的神丹。” “……承师弟吉言。” “师兄不必气馁。”丁牛真诚说道:“以后炼丹若是遇到问题,找苦师兄、举师兄多做实验,若是两位师兄练出什么问题,我必医之。” “……”养真子被他逗笑:“哈哈,此言甚是!我替苦师弟、举师弟先谢谢你了。” 被他打诨,养真子心情转暖,信心恢复几分: “师弟,丹道一途,我自会迎头赶上,咱们养丹六杰,怎能独让你专美于前!” 丁牛点点头,外人认为他天赋绝伦,实际上是前世知识以及一些炁的妙用让他领先于旁人,有他们没有眼界和方法,加上黄粱图内流传下来的远古丹方传承,能让他炼出别人惊叹的丹药,大开外挂。 其实真论创新、开拓,眼下他远不如养真子,此人的九转金丹诀是独创,并且已有成功的迹象,乃是开宗立派之举。 丁牛内心深感佩服,他丝毫不怀疑养真子的才情。 只不过眼下养真子没有成功,故此得不到别人承认,但丁牛深信,终有一天养真子会成功。 “师弟,你的万色丸精妙绝伦,师兄佩服,此行你必直达天门,师兄提前祝你得天上一席。” “有师兄肯定,我更有信心了。” “哈哈,我们养丹六杰出你一个,这一次也是扬名立万,走吧,师兄看你上天门!” “请!” 丁牛上前交丹: “弟子螭龙峰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鹅蛋大小的万色丸露出,顿时表面有一个风色的变幻,此时不同于黄凤万里,白浪如雪,而是另两种变化: 红藕花中泊鸡船,波上双禽去寂寥。 一个外山师叔眼尖,疑惑道:“一处可是赵国东渔派的风色?” “正是。” “另一处呢?” “极乐镇红藕池。” “……何处?” 另一名师叔便嘿了一声,岔开话题:“黄飞门、九曲教、岷山雪峰、东渔派……此丸现已变幻至少六处风色,容纳了一百零八天地之色看来果真不假,可见你为华诞宴用心。而如此之多的风色融为一丸却丝毫不乱,可见揉捏的手段精妙,如果我猜的不差,你炼这丹的思路,可是参考了法器山河地理图?” 丁牛不由看向这位外山师叔,此人果然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正是。” “法器丹炼,别具一格,况且这丹的手法绝妙,呵呵,在我这里是过关了。”这一位师叔呵呵笑道:“既知道山河地理图且仿之,看来你的炼器水平也是不差,以后未必就要炼丹的……你来炼器,大有前途。” 而一开始提问那一名外山师叔则皱眉不悦:“你这丹炼的其实不错,不过丹有丹用,法器有法器用,炼丹就是炼丹,炼法器就是炼法器,两者混为一谈,成何体统?你走上歧路,在我这里便过不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丁牛便问:“请问你是哪一山的师叔?” “……怎么?”外山师叔好似被气笑:“小辈,你不服?” 丁牛正色道:“其实我是岷山派丹和堂的长老,与师叔也能称同辈的。” ……这一位师叔便被噎了一口气,另一位外山师叔则哈哈大笑: “牛真子,他是老国取翠山的,老古董一般的无趣的很,去找他做什么?以后来寒国冰婵山找我炼器,我当你是同辈。” “……” 两位师叔意见相左,各自不让,这事便落到第三位师叔头上。 最后一名是斜月山师叔,丁牛能不能过由他评判而决,两位外山师叔各持己见,要看他说法。 斜月山师叔嘿嘿一笑: “过了。” 冰婵派的长老便抚掌大笑,取翠山长老则不满: “这是何故?” 斜月山师叔道:“此人已被提名真传弟子,我当需给其一个面子。过!” “……” 第九十七章 过 丁牛挺进第五关,能进入此关的弟子数量寥寥,前面弟子见又进来一人,便各自审视、打量。 丁牛也在观看,看服饰形态,有头顶高帽,有身披活甲的, 有脚步分外轻便的……各峰的弟子都有,三三俩俩站立,各有小圈子。 一眼过去,全都是生面孔。 有人对丁牛颔首示意,有人则转看了一眼便转头无视。 既无熟人,便也没什么好留, 丁牛快速走向前方关卡,可巧了前方一人正是童真子。 童真子听到后方脚步急促, 回头一看见是丁牛, 顿时心中一跳,来的好快! 自己也才过第四关,没有停顿便到了五关之前,这人竟跟的这般紧! 童真子心中便冒出一个想法: 此人竟然要挑战我! 童真子顿时神色一肃,分外认真。 丁牛招呼一声:“童真子师兄。” “牛真子师弟……你过来的挺快。” “还好吧。”丁牛想起之前的事笑了笑:“方才若不是师门长辈护短,也不能过来这样容易。” 童真子便想到,此人是二比一过的关,比之自己的三票全过,是差了一点。 童真子一念至此,说道:“越到往后,考核越严,牛真子师弟该当好好准备,应付守关师叔的核查询问,临时抱佛脚亦无不妥。你看附近的师兄弟,比之我们来的更早,他们停下便是此理, 在做准备。” “你或可学这些师兄停下准备, 第四关既有一名师叔给否,便说明一些问题,师弟多多考虑如何应对判否师叔所说的问题,免得又倒在这一关。” “童师兄说的有理……童师兄不准备吗?” 童真子呵呵一声:“我全票通过第四关,到了此处,自然也无需准备。” 说罢,童真子便昂然向前。 “弟子螭龙峰童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近前。” 童真子上前,献上玉肌雪蟾丸,又得几声赞叹,这次守关师叔询问的极快,很快放行。 这等过关速度,比之第四关还快不少。 如此过关速度,便引来关前准备的诸多弟子眼光。 “这便是螭龙峰丹道第一的童真子,他的玉肌雪蟾丸的确不同凡响……” “听说此前四关加上此关,他一路无错通过。” “真是厉害。” 纷纷议论,声声赞叹,童真子听在耳中,波澜不惊,已习以为常。 傲然跨过第五关, 童真子正要往前,便听身后一人道: “弟子螭龙峰牛真子,特来为掌教师尊献礼,祝掌教师尊万寿无疆!” 是丁牛闯关了! 童真子登时脚下一顿,心中一声冷笑,不听好心劝告! “这般急,果然竟是来挑战我!也罢!” 如此一想,便停下脚步,往回观看。 童真子看过去,似笑非笑,只见牛真子捧着玉匣上前,正要打开,便听到一个师叔说道: “过!” 此言一出,不仅是童真子和一干观看的弟子睁圆了眼睛,便是旁边两位同审的师叔,也是满脸惊色: “……齐万年你说什么?匣子还未打开便过?莫非你有透视之术?” “我没有透视之术,匣子也不用打开。”第一个师叔笑容和煦:“牛真子丹道造诣我早已见过,不用看我便知定是极品灵丹,我们丹和堂名誉长老一职,岂是开玩笑?当时投票决定,我投的是赞成票!” “……”一干观众,尽皆无言。 “牛真子,我们又见面了。” “……师叔。” 岷山派丹和堂长老齐万年大手一挥:“你那冰封丸神效无比,雪莲大长老让我代他感谢。你在我这里是过了……得空,你多回咱丹和堂,那里便如你的家一般……” “……”斜月山师叔顿时重重咳了一声:“齐万年收声,你过分!在我斜月山上拉拢本派弟子,是和居心目的!” “呵呵,君子爱才。” “放屁!我岂能让你如愿?牛真子,你需得小心提防此人,巨惑不能动其心!”斜月山长老提醒:“你永远都是斜月山弟子,家亦在这里,知道么?” “……弟子明白。” “嗯。”斜月山长老满意点头:“不用看了,你在我处也过了。” “……” 第三位外山长老便苦笑一声:“看来我过与不过都无关紧要,何苦惹人讨厌,枉做恶人?过!” “……” 三票全过,飞速通关。 丁牛谢过三位长老,通过关卡,比之童真子还快上一半时间,创下记录。 童真子与一干师兄弟亲眼看到这一幕,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原来此人便是新晋升丹和堂长老,难怪岷山派给面子。” “岷山派拉拢,咱们斜月山师叔自然不能小气,否则岂不是被岷山派比下去?” “人情关,比不得……” 附近的议论,童真子听在耳中,心中觉得正是这个道理。 丁牛已跨关过来,走到他近前: “童师兄,继续?” 谷騒 “……继续!” 此人是要跟他比到底了。 童真子心中存了一股傲气,快步往前走: 牛真子,看你有多少人情! 两人到了第六关,一前一后,丁牛四周瞧瞧,在此地的弟子更少了,寥寥几人而已。 而童真子无心停留,直闯第七关。 开瓶,验丹,这一次,守关的一位女师叔皱起眉头: “玉肌雪蟾丸,果然不错……不过这丹气有些稍淡了,莫非是几次验丹跑了丹气?你的锁气法……” 童真子心头一跳。 守关师叔看他一眼,淡淡道:“还是不错的,过吧。” 童真子顿时心下一松,暗想这位守关师叔真是目光如炬,洞若观火。 当初他这丹是与几位师兄弟合炼,虽然配合精熟,但合炼中间还是出了点小问题,导致没有尽善尽美。 此时,他便有些后怕。 好不容易过了第七关,童真子再次回头来看丁牛。 他想道:有如此厉害的守关师叔,定然不会让某些人轻易蒙混过关了。 如此一想,童真子心中便有舒缓几分。 果然紧随他之后,那个牛真子紧接着献丹闯关。 童真子便看到,牛真子上前。 只见那位目光如炬的师叔以审视的眼光盯着牛真子好一会儿,忽然笑颜如花: “过!” “……”这一下,童真子和一干观看弟子,又呆在原地。 “……是何道理?难道牛真子也在你们南海派炼过丹?” 显然,询问的这一位女师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知道第六关时发生的事。 目光如炬的女师叔淡淡道: “我姬如花要让一个人过,又何须向你解释!” “……” 童真子在心中啊了一声!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位女师叔原来是南海派的! 询问的那一位蜂腰细柳的女师叔便冷笑道:“那我也过。” 斜月山的女师叔怪道:“你怎么也过?” “姬如花过得,我飞来峰过不得?” “……过得。”斜月山的女师叔叹一口气:“姬如花和飞来峰都过得,我苏全子自然也是过得的。” “……” 三票全过,继续飞速过关。 童真子和一干围观弟子已在心中大喊: 搞什么! 这是比丹、比法器,不是比人情! 如此黑幕,令人触目心惊! 此时,丁牛已闯过第七关,来到童真子跟前,他一个眼神,童真子便明白意思: 继续? 这一次,童真子心中,便有些憋屈难明,别人都是靠本事,你却是靠的裙带关系! “牛真子,若你关系通天,其实大可不必参加天门九道,天上一席也可得之,何必抢其余师兄弟的机缘?”童真子冷然:“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哦,师兄认为我的丹不好?” “我并非这个意思,不过……” “师兄,我了解。”丁牛道:“几位师叔的情面,我不得不受,而我却要告诉你,其实这也是师叔们的鞭策,令我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哦。” “任谁这般连同两关,都会获得许多注视,谁人不对我心中存疑?如果我不能直达天门,这些便成了笑话。”丁牛道:“师兄可知我现在压力有多大。” 童真子楞了一下,心想此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丁牛长叹:“师兄,现在别看我如此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处境。”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意思是强势的人或事,往往处于劣势,相反,柔弱的人或者物往往能处于优势。 ……童真子琢磨着此话的含义,认为他的这些话说的不错,不过慢慢的,他的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这么说,在你眼中,我还是处于柔弱的地位? 搞半天,你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也太委婉了吧! 童真子闷哼一声,感觉吃了一个老大的哑巴亏。 童真子不悦,心道若不是少年时我亦读过几本书,哪里能猜到你的花花肠子! 若是山上的一些大老憨,恐怕这时候便被你哄了,同情起你的遭遇。 殊不知归根结底,你才是受益人,别的弟子想这般过关,还没有关系哩! 正想着,便察觉到有人快步走来,朗声说道: “好一个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你便是螭龙峰的牛真子?此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第九十八章 难道我是来炫耀的吗 来人头戴高帽,有一双刮的干干净净、轮廓分明的圆下巴。 看头上的打扮,显是虬龙峰的师兄。 圆下巴靠近对丁牛寒暄:“牛真子,我叫曲则成曲真子,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又听你的高见,果然不同凡俗!” 丁牛夸道:“水曲流长,路曲通天,人曲顺达,曲则成,曲师兄好名字。” “哈哈,承蒙夸奖,此乃是我老爹姓的好。” 两人说的热闹,童真子便觉得冷落,正要告辞,便见又有三人联袂而来: “什么好名字?修道当勇猛精进,直达天门,弯弯绕绕,也忒耽误事!” “……” 曲则成看到来人,顿时笑了一声:“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高真子。” “曲真子,别跟我套近乎,你磨磨唧唧,跟我不是一路人!” 丁牛看到,来人是三人,一人身形魁梧,头顶高帽,一人瘦小精干,面如淡金,还有一人背展极宽,行动间身后肌肉鼓动如同羽翼,显是应龙变的功夫已到了十分高深的程度。 说话之人便是头顶高帽的师兄,显然也是虬龙峰的师兄,童真子见到了,先喊了一声:高师兄! 随后又招呼另外两人,一个叫做铁师兄,另一位叫做鹏师兄。 “我是高则成,高真子。”高真子神色睥睨,上下打量丁牛:“牛真子,我知道你,最近你声名鹊起,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今日一见你修为不过如此。我有话直说,我极失望。” “哦,高师兄头上两个包,的确比我大一些。” “……”高真子愣了一下,话是实话,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高师兄还有什么事?” 高真子鼓起眼睛:“牛真子,明日是天门九道修为挑战,看看你手上的功夫,是否有嘴上这么硬!” 丁牛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敌意,还是好好说话:“修为或高或低,其实单看境界便知道,我武夫境的修为,自然是比不是师兄先天境的。” “呵呵,你倒是看得明白。”高真子道:“不过临阵对敌,不是单看境界,你连这点都不明白,可见……” 丁牛笑呵呵道:“师兄知道就好了。” “……你!”高师兄又愣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怎么说,好像都是落在了下风。 一旁的铁师兄见他吃亏,便道:“好一张尖牙利嘴……童真子,你是螭龙峰丹道第一,我们三人也是认可的。你们螭龙峰何时又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怎么不介绍介绍?” 童真子亦有自己的尊严,不受如此明显的挑拨:“牛真子献丹到了此地,丹道造诣不在我之下,以后螭龙峰丹道第一这种话,几位师兄不要再对我说。” “是吗?我们兄弟三人虽不擅丹道,专精炼器,不过品鉴的能力还是有的。” 说完,便看向丁牛。 丁牛道:“其实我不擅炼丹,最拿手的是炼器之术,三位师兄既然不擅丹道,咱们可以讨论炼器之术,你们献上的法器,我或可点评一二。” “……” 这一番针锋相对,明枪暗箭,谁都不肯落於下风。 只因能到第八关处的,都是斜月山弟子中的俊彦,不会轻易服人,心中有着自己的比较。 铁师兄见讨不了好,冷笑道:“此人怕不是失心疯,走罢,懒得跟着等狂妄之徒多费口舌。” 高则成同样不悦:“牛真子,你今年提名真传,我本想来结交一番,不料你竟是这般狂妄无礼。” 一旁的鹏师兄则是看好戏模样,还冲丁牛笑笑:“本峰刘师叔亦是我的师叔,牛真子,今后我们多亲近亲近。” “鹏师兄好。” “嗯,我会炼几样披风羽翅法器,在专项上也有人称我为第一,以后你若需要可以找我……这一位高师兄,则是虬龙峰第一力士,擅炼蟠龙铁棍,外人叫他蟠龙力士,这一位铁师兄,则是蛟龙峰第一皮实,外号铁甲蛟龙,擅炼活甲……” “鹏真子你是何意?”高则成不满:“你说你自己便成了,带上我俩作甚?第一第二的,难道我是来炫耀的吗?” “哈哈,什么第一第二,这里哪一个手上没有第一第二的本事?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你我都几岁了,跟一个小友斗什么意气?”鹏真子嘿嘿笑道:“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高真子顿时闷哼一声,朝丁牛拱手:“牛真子,听说你年岁还小……哎,罢了!” 说完,便摇摇头,与铁真子、鹏真子一同离开。 一旁的曲则成也说了一声告辞:“牛真子,我同样喜好炼丹,咱们同属丹道一门……高师兄口直心快,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实则是铁师兄对你提名真传一事有些不满。” 听到曲真子的提醒,丁牛忙请教:“这一位蛟龙峰的铁师兄我不曾打过交道,为何对我不满?” 曲则成笑而不语:“铁师兄号称弟子辈中炼制活甲第一,数十年炼出法器活甲不少,今年竟被他炼出一件法器活甲,不需控制便能知机御敌,颇有灵性,仅差一步就是法宝,积功之下今年亦被提名真传,与你是竞争对手。” “……原来如此。” “不仅如此,铁师兄还是蛟龙峰黄苍梧师叔一脉之人,你自注意。” 丁牛忙感激道:“多谢师兄提醒。” “嗯,我去了。”曲真子卖了一个好,自行离开。 丁牛站在原地,并不意外。 摁死黄天华,想必便把他那一脉的师兄弟得罪了,这事说不清道理,再加上又有真传弟子之争,难怪此人对他颇有敌意。 不过若是这一位铁师兄不再得寸进尺,丁牛仍愿意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被几人一打岔,童真子看完几人明争暗斗,也不好就走,说道:“牛真子,你既不做准备,我们便跟上去,瞧瞧他们的法器炼的如何。” “好。” 第八关关口,同样是三名检验的师叔,这时看看天色,便对还在关前停留的弟子喊道: “第一关前已无人,你们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速速过来?” “是成是败,在我等手下一验便知,再是担心也是无用!” “速来,速来!莫要耽搁时光!” 丁牛只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催交考卷的老师,而在关前做最后用功的斜月山弟子,便磨磨蹭蹭,排起交卷的队伍。 丁牛排在中段,与其他所有人一般,默默关注最前端的情况。 赞赏、询问、挑刺、评论……不断有弟子通过、被淘汰,队伍稳步向前。 忽而后方位置,有一股恐怖威压迫犹如实质,庞大而蛮横的气息如同狂风一般将队伍推的东倒西歪: “让开吧。” “……什么人?” 遇袭的弟子或固守防御,或擎出法器,追寻来犯,不过都没有立刻发作,只因那一股强烈的威压有着号令元气的威能,无疑是霸者境的强者施展的手段。 不是他们这些弟子辈能对付的。 关前的师叔同样大为光火,什么人竟在此胡闹! 不过等关前的守关师叔看清来人,一时竟没有大声呵斥,而是绷着脸压着火气道: “星真子,你耍什么手段?” “宣师兄,我刚突破霸者境不久,一时还未控制纯熟,还请见谅。”一个目若朗星,身穿弟子辈青袍法衣的男子转眼便到了近前,他的嘴角轻斜,以无所谓的语气说着:“各位师弟,抱歉了,还是让一让吧。” 众人哗然。 守关的师叔闻言大怒:“星真子,你是真传弟子,竟不做表率,居然逞凶破坏规矩?难道这山上没人能制你了?!” 原来来人是斜月山之上,霸者境修为的弟子,真传弟子! 星真子看着眼前敢怒不敢言的内门弟子们,满脸戏谑:“师兄,哦,你现在已是师叔了,莫怪,我不过是与众位师弟商量商量,若是不同意……这斜月山上,岂有让真传等内门的道理?” “……” 见无人说话,星真子呵呵一笑:“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发声,可见是同意啦!” “星真子,你这是做什么?”一道空灵倦懒的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即便是教训人也不带烟火气:“君子不欲多上人,真传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都是斜月山弟子,一般无二,知道吗?” “师妹,不是师兄强逼,是师弟们都愿意让呢!”星真子脸上笑意轻松,看着后方缓缓走来的女子。 “我们也等着吧。” 身材高挑,体态轻盈的女子款款而来,此女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最令人心惊的是,众人察觉到她的气息,如同面对师叔、师尊时那般深不可测。 此人也是霸者境的弟子,众人都想到,恐怕也是真传弟子。 这名霸者境女子竟真的站在长队之后,守起规矩,安静等候。 “……是心真子!” “是那个数十年前便已晋入霸者境的心真子,斜月山三百年来第一年轻的霸者境。” 亦有人喊出她的外号:“君子不欲多上人,这便是心上人!” 守关的斜月山师叔顿时态度大变:“心真子,你……你回来啦!” “宣……师叔,”心真子微微点头:“因炼制丹药的两味药材耽搁了时间,回来便晚了一些……师叔,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一声师叔,便如重锤狠狠敲打在守关师叔宣全子的心中,让其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是了,她还是前途无量的真传弟子,而我……哎! 两位外山师叔,犹如看到一出好剧,似笑非笑:“宣全子,弟子们都在等着,还要开始吗?” “开始吧。” 队伍缓缓前进,恢复流通,不过星真子已站在队伍最前,如同守关师叔一般点评起其他人的贺礼: “这一件法器活甲勉强凑合,有些灵性了,不过用料低劣,锻造粗糙,我给的评价是良下。” “……你!” “你不服?”星真子并不在意一脸怒色的铁真子,轻松笑道:“你是蛟龙峰的弟子吧,告诉你,蛟龙峰虽然号称斜月山炼器第一峰,比之我们真龙峰却差了一些……你这般法器铠甲,我随手打造。” 宣全子勃发怒色:“星真子,你做什么?还不让到一边!” “哦,我亦是参加闯关的弟子,这里我不能观看,评价?”星真子怡然不惧:“我何曾影响你们检视,难道我有任何说错?” 此人说的无错,不过评价亦是分人,铁真子的法器活甲在普通弟子的水准中已是顶尖水平,但拿他与真传弟子相比便过于苛刻, 只因真传弟子是掌教种子,其地位一般师叔都比不了,拿弟子跟师叔比水平,这自然是以大欺小。 星真子评价过于刻薄,但宣全子却不能说他说错,一时间只感觉颜面尽失: “你待怎样?” “我能怎样?不过随口评价。”星真子道:“能不能过,全凭你们三位师叔一言而决,我又能决定什么。” “……” 星真子招呼后面的弟子:“你们还不快快上前,叫师叔们评判,不要浪费时间……你们忍心让心真子师妹在后面久等?” “……” 在此地的弟子全是心气高傲之人,星真子如此挑衅,自然很多人不服。 铁真子后面的高真子咬牙上前,送上自己炼制的蟠龙铁棍法器。 星真子瞟了一眼,继续满口毒蛇:“什么破铜烂棍,炼的不堪入目,我早说你们蛟龙峰的练法粗鄙,光凭力大又有什么用?以后去做黄巾力士么!傻大个,你这炼制手法,便如你们练力气一般蠢笨……” 高则成高真子便憋的满脸酱色。 后面,鹏真子咬牙递上自己炼制的法器,星真子便讶然一声:“这是什么鸟毛……” 鹏真子满脸苦笑。 …… 星真子连喷数人,极尽贬低,而守关的师叔竟无从反驳,可见此人虽然毒舌,但亦喷到了重点。 后方的弟子,便逐渐有些动摇: 此人的眼光,确实是准的,不过此人的刻薄,更是令人难以下台…… 星真子脸含笑意,目光从前往后一路扫过,目光所及的弟子,敢怒不敢言,悄然让到两边。 童真子攥紧手中玉瓶,想到瓶中玉肌雪蟾丸的锁气法的瑕疵,心中一紧,若是被此人当众贬低…… 不由暗叹一声,摇头让到了一旁。 便露出张头张脑的丁牛。 ------题外话------ 多谢大家月票推荐票支持,感谢揽月笑痴情靓仔的打赏支持 第九十九章 我定对此事负责 星真子看丁牛一眼,丁牛同样看他一眼,心知自己就要得罪此人。 如果今日被这个真传弟子吓的退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做掌教、领导他。 丁牛便捧着玉匣上前,虽目光如刃,他仍大步往前。 这样的选择他遇到已不止一次,再一次是轻车熟路, 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丁牛在一众弟退让的弟子中,逆流而上,便叫星真子和众人的眼睛都锁定他,看是谁这般勇,亦或是对自己的贺礼有绝对的信心? 虽不算万众期待,但既敢站出来,便是站在众人一边, 不少人为他暗中叫好: “这个牛真子虽修为不高, 胆色却足!” “光凭此人胆气,便叫人刮目相看。” “提名真传的弟子硬顶真传弟子,这下好看了。” 被喷的灰头土脸的高真子以及鹏真子,见到丁牛上前,暗暗点头。 宣全子看到丁牛上来,知道自己定要保他,不然这些弟子全被星真子喷走,自己再无面目立足。 宣全子立刻投桃报李,亲切招呼:“牛真子,近前来!” 星真子并不动怒,而是笑了一声:“我们斜月山总有这般不服人之辈,这便是传承不绝,天才辈出的秘诀,有种!这一位师弟……让我来验验你的成色!” 丁牛没有理他,捧起玉匣径直走到宣全子之前: “师叔,请看我的万色丸!” 宣全子与两位外山师叔观看,片刻后赞道:“此丹蕴含一百零八天地之色, 融为一体, 分毫不乱,炼丹的手法精巧绝伦,光凭这一点……” 星真子立刻凑在近前:“万色丸?咦,此丸有些意思,风色变幻,转换不息,寰转衔接别无生涩,极为好看……这丹看看是极好的。” 星真子先夸一通,随后便问:“这丹吃了是能延寿,或者增长真气、法力,亦或是治伤养气?” “以我霸者境的修为,竟也丝毫感应不出这丹有什么作用。” “好看又有什么用?以色示人,献媚么?” “一颗废丹。” 星真子评价,仍是不留情,极尽贬低之能。 而同样,这一次宣全子仍找不到他评价的错处:牛真子此丹的手法是极好的,去各地采一百零八色风格各异的风水,用心也足, 只不过丹,毕竟是用来吃的…… 然而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跟星真子一较高下: “什么献媚?此乃是为掌门师尊献礼, 有一份心意便是难能可贵……” “呵呵, 哈哈!”星真子却并不理他,而是继续道:“此丹炼制手法有可取之处,能过一二三四关也是应该,不过后面五六七关是如何过的?” 他嗤笑一声:“哈,难道说我下山陪心真子师妹云游的这段时间,咱们斜月山又出了一位背景深厚的仙二代?” “牛真子,我不管你是什么背景,你退下吧,这丹炼的不合格,从源头上便错了。” 宣真子忍无可忍:“星真子,你也敢越俎代庖?” “哦,你让他过了这关又能如何?”星真子大笑:“风水之色也不算稀奇之物,不过是费一些力气采取罢了!我看这丹除了好看,一无用处!莫非你以为过了这关,这丹便能上天?” 他再看向丁牛:“牛真子,你服不服?” “星师兄,你俗了。”丁牛却道。 “……你说什么?” “星师兄炼丹么?” “偶尔炼一些,水平较你是高了许多。” “哦,师兄水平可能不低,不过人还是俗的。” “……” 星真子闻言仍不生气,笑了一声:“是么,我俗?愿闻其详!” “星师兄仅知天地风色,随处可取,却不知道用天地风色炼丹,别有不同。” “是么。”星真子笑道:“你这话不过老生常谈,谁都知道不同风色炼丹,成丹会有不同,你又有什么新鲜的说法?” “新鲜的说法倒没有,却有精深的说法……师兄知道不同风色炼丹不同,哪里不同?如何不同?不妨举个例子。” “……”星真子便道:“我先听你说。” “哦,我还是外门弟子之时,朝采晨露,夜采晚风,做炼丹之用,后来自己学会了炼丹,却发现蛟龙峰上的风太硬,水太冷,炼出来的丹药又硬又寒,应龙峰的风呢?又太滑,水太腻,炼出来的丹药又滑又腻,不太爽利,而我们螭龙峰的风呢?烟火气稍重。” “……” 星真子听没有听说过,他也没有区别过几座峰上的风水有什么差别,大家不都是随拿随用、一样炼的吗? 星真子心道:我可没做过外门弟子! 不仅是他,宣全子、外山两位师叔,以及其他旁观的弟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就连在队伍最后,与众弟子若即若离的心真子,亦被吸引了注意。 丁牛娓娓道来:“一炉丹丸出炉,因所使用的风、水不同,其性状是不同的,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之风骨,便是其风其水,炼制成丹,乃是丹丸之风骨。” “……” 许多炼丹的弟子听了,不断点头:“有些道理。” 星真子亦说不出反驳的话。 丁牛继续道:“看丹,品丹,看风骨,品风骨,而不是光看延寿、看增修为,看疗伤,故此说师兄俗。” 谷仜 “……”星真子嘿了一声:“你说的风骨,玄之又玄,我倒是爱听,你不妨再说说。” 丁牛道: “我遍寻仙山胜景,采风采水,去往寒老城、金溪镇、岷山派、东渔派……一共得一百零八色,领略各地风水不同,这才炼出这一枚万色丸。” “那又如何?” “炼丹、品丹,细微之处,极致之处,到最后都是维系于所铸风骨,亦如人之精神。用炎风水的力度大一点,风骨偏松,用寒风水的则风骨偏硬,但是丹力解析度很高。” “观风骨,先观人,同是勇敢,赵国各处,寒老城的人性格坚韧勇敢,黄风门处的人奔放勇敢,各有勇敢,各有特色……而赵国以南,南海派神水岛的风物热情开放,风骨便是不一样的,若说与其接近的,极乐镇红藕池的风骨也不差,极有红尘暖色。” “观丹,便如观人。” “……哈!是否有如此夸张?” 丁牛信誓旦旦:“自然是有。” “……”一些丹道弟子忍不住问:“牛真子,你说的有些门道,既如此细致,那么风水采集的时辰,风骨有什么差别?” 丁牛说道:“用同一套丹炉炼丹,有时候丹色感到有点偏冷,有时丹色不偏不倚正好,后来才发现前者所采的风水在戌时、亥时所采,此乃是天地最寒的时候,此时风骨偏硬,故此冷色。” “后者用的却是亥时之后的风水,乃是因为此时天地回暖,风骨如同春风复苏,故此暖色。” “而用日中时采的风水炼丹,成丹次感很差,口感朦胧,只因此时天地元气是最暴躁的时候,风骨狂而乱,炼丹时用这等风、水,丹炉所开开门、休门以及景门开合程度明显需要收窄,不然无法压制,如此一来,丹气、杂气都混在一起,炼出的丹便有些狂燥。” “此事不是胡诌,乃是铁证如山。” “……” “牛真子你这般说,我便想起来了,的确遇到过此类情况!” 便有人再问:“既如此,那么成丹的难易程度与所用风水的风骨有没有关系?” “自然有关系,而且关系颇大,关键在于平衡感,用冷风、水炼丹之时阵脚明显比较稳,因此冷风骨适炼养气疗伤之丹,炎风骨适炼发散修为之丹,温风骨适合炼制补气丹之类的大丹,但遗憾的是,炎风骨,寒风骨、温风骨之各类风、水,都用通用的采气瓶,汲水瓶采集、装取,存放时间久了便别无特色,最后炼什么丹,都会混沌一片。” “正因为此,我炼成一百零八色万色丸采用的填入法,采用的是不断回炉,添加新采集的风色水色。” “……” 许多人听了便吃惊不小,难道说此丹还是回炉丹? 甚至不止一次! 那此人是如何在不断回炉的过程中保持丹气平衡的? 此人的一眼法天赋,竟如此骇人么! 一旁的星真子,亦是惊讶不小:这个小辈看来不是易于之辈! 更多人则是若有所思。 这时候,便连游离在最后的心真子,都忍不住发问: “牛真子,同一地风水采之,风骨是否也会生变?,” “这是自然的。我举一例:因气候的变化,赵国的国策调整以及寒老城的开辟与推进,我的家乡金溪镇的风水不再像以前一样,寒老郡生变之后,那里风水也没有以前那么清澈雄浑,风骨大变,令人殊为遗憾。” “用现在寒老城风水,跟以前的风水炼丹对比,成丹有很大的差距,丹液没有以前的透明度,最大的差别是成丹后丹体显得十分单薄,是因为当地的风骨有些游离了。” “难怪了……”心真子想到什么,似乎解决了她心中的一个疑惑,便朝丁牛道一声谢。 星真子见状,顿时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个牛真子如此能吹…… 但似乎也是言之有物,他心中将信将疑,然而心真子都道了谢,这方面他便不好再发难。 星真子正欲旧事重提,不管牛真子说了一顿有的无的,云里雾里高深莫测……此丹既不是延寿丹,又不能养气疗伤、增进修为,说到底,便是废丹,这一点毫无疑虑。 星真子惊讶发现,心真子已飘然而至,一阵香风轻轻落在万色丹前,令星真子忍不住深吸一口,陶醉其中。 心真子近距离观看此丹,越是看着,脸上便越是显出疑惑。 周围的弟子们都从她脸上看出异样,心中奇怪。 心真子不仅修为高深,同样是炼丹好手,早就声名远播,传闻十年之前她便炼出有神丹气息的火力丸,直逼无私老祖的真品,这些年恐怕又有所精进。 她是真传弟子的身份,水平众人都是信服的,看她神色,难道看出别人没看出的、万色丸有什么异样? 星真子也忍不住就要发问,这时,万色丹上风色开始流转,很快显出一片苍茫雪地,傲然雪峰。 随着风色变幻,众人的感受又不同, 刚才正沉浸在万色丹表现的温暖四月天,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 丁牛咳嗽一声,收起丹丸:“丹色变换,温风骨深入隐藏,此时出现了寒风骨,这丹便冷了。” “……”众人齐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高论。 丁牛肃然: “冬日观冷丹对身体不好,阴阳容易失调,大家今日回去之后,务必洗个热水澡……若是有人因此受到风寒,是我牛真子不对,定会对此事负责到底。” “……” 此处数百人,都是斜月山各峰某项敢称第一、前列的精英弟子,谁能想到此人在众多高手面前,竟能当众装x到如此程度。 若不是之前此人关于风、水、风骨之说的煞有介事,言之有物,令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这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未免会觉得味道太冲。 但此时,便也不曾令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此人有一股别具一格的风流味道。 此情此景,竟被此人装成了。 第一百章 是我 丁牛轻咳一声:“宣师叔,两位师叔,我过关了么?” “啊……过关了!” 宣全子回过神,赞道:“观丹先观风骨,牛真子,的确是雅致之言,令我也大开眼界……若是看一颗丹只看是否延寿、是否能养气, 的确是俗了一些。” 后半句是对星真子说的。 星真子仰头一笑:“我仍保持之前观点,不过我得承认牛真子的风骨之论加了分,这一关算他过也行,可不是看在他的丹的面子上。” 而心真子看向丁牛目光闪耀:“牛真子,你是无私老祖一脉,难怪丹道造诣深厚,我亦学了无私老祖的火力丸, 以后我们可以多加交流。” “我没学火力丸。” “哦, 那很可惜。” 星真子赞赏他识趣,朝丁牛点头:“心师妹,我也会火力丸。” 丁牛眉头一挑,又道:“如果师姐喜欢,我是可以去学的。” 星真子便对丁牛怒目而视:小癞蛤蟆发骚? 星真子一点都不奇怪有人讨好心真子,毕竟心真子修为高深,意味着她即便数百年仍是风华绝代的女子,痴迷她的男子无数。 不过你一个武夫境的癞蛤蟆就有些过分,难道不知道寿一百与寿伍百的差别,是云泥之别么? 不自量力! 心真子则笑容和善:“你去学吧。” 星真子斥道:“牛真子,你既已过关,还不快走开?后面这么多师弟等着过关,你不要耽搁时间!” “宣师叔,我也能点评星师兄的贺礼吧?”丁牛向守关师叔询问。 “……” 宣全子眼睛一亮,立刻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丁牛又招呼:“如果有谁感兴趣,不妨一同来点评。” 高真子、鹏真子便立刻靠近, 铁真子犹豫片刻,也近前来,其他被喷弟子, 亦是心中有气,见丁牛带头,便也围拢过来。 其余诸多弟子,同样过来看起热闹。 大伙对着星真子虎视眈眈。 宣全子趁机再捅一刀,问道:“星真子,你验不验?” …… 星真子哪想到形势一下逆转,没想到这个牛真子胆子好肥! 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居然反戈一击!带头造反?! 癞蛤蟆居然跳到他脚背上,有够恶心的! 星真子暗道:我星真子不惹事也不怕事! 此时,星真子自知不好发作,不然传出去,自己欺负一个阿猫阿狗,凭白拉低了档次,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 星真子自恃有真才实学,这次献上的贺礼是连通七关,自然不差,他更自信自己不管是修为还是炼器的水平, 都能够碾压面前这些内门弟子。 他们能挑出什么错? 也罢,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差距! 猛虎岂会因为败犬的狂吠而愤怒? 星真子一声冷笑, 拿出一件外蕴五色的铠甲。 “五色明光铠,我随手炼之,你们瞧仔细了……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还行。”丁牛看了一眼,仿佛没放在心上:“星师兄,炼的还行。” “……什么是还行?” “就是还好,还可以。”丁牛道;“我不会说瞎话,师兄炼的还行,我就不会说炼的粗糙、不堪入目,炼的什么鸟毛。” “……” 一旁的高真子哈哈一笑:“我也觉得还行。” 鹏真子点头:“的确还行。” “还行吧。” “是啊,还行的。” …… 围观的弟子们都说着,口气淡淡,觉得还行。 …… 星真子已经被这些还行恶心到了。 除了还行你们还能说点别的? 目光粗鄙! 丁牛拱手打圈告辞:“既然看过了,那我先到前面去,诸位,我在那边等你们。” “哈哈,等会见。” “慢走。” “我们稍后便过来!” 大伙或抱拳,或点头,对他回敬,方才在他带头之下,同仇敌忾共同挤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真传弟子,还占了一丝上风,与他便也有了一丝奇特的交情。 退后的童真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一些触动和叹服: 此人年纪轻轻,做事真有大将之风。 自己在这方面是不成的,能超过他的,恐怕只有丹道一途了。 谷薑 绝不能输! 想到这,童真子便振作精神。 第八关前,一个个弟子排队献礼,队伍恢复。 守关的宣全子,心情大佳,品鉴、评论之时,便有些和风如煦,对于瑕疵也多加鼓励,与星真子之前的评价,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不觉,在宣真子和另外两名外山师叔的评判之中,童真子亦得到通过,到达第九关。 能到第到第九关者的弟子已是极少,数万弟子到此地仅余百十位。 天门献礼在过往的百年里举行过几次,童真子是第一突破到了这里,与这些往日需要仰望的少年英才、成名强者并列,自觉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不过仍旧差最后一步,要通过第九关,才能脱颖而出,获得天上之宴两席,即是自己扬名立万,又能惠及师尊。 童真子想到师尊多年对自己的栽培,这一次帮他炼制玉肌雪蟾丸的鼎力相助,便暗暗攥紧手中的玉瓶。 这是最后一关,也分外残酷。 到了这一关,所有过关的贺礼,便要从中进行一个排位,优中选优,仅取前面一十八位。 到了此地的弟子,各个都是对手,各个都不会相让。 除了所有在场弟子暗藏心气,与此同时,无数的目光也聚焦在此,不仅关注这一批弟子炼丹、炼器的水平,更是关注最后两日天上之席中的三十六席,究竟会花落谁家。 这关乎未来十年许多人的命运。 而此时,所有珍重而贵之的贺礼,便如同大路货一般,被摆在一位老者的面前, 老者席地而坐,他便是第九关唯一守关者。 “此人是谁?” “东南同盟的大供奉,宝气大师,他修炼一门宝炁,乃是诸国公认的鉴宝大师。” “我们斜月山能请到他来主持第九关,也是大有面子。” 直到所有进入第九关的弟子将贺礼摆在他的面前,这名老者才睁开一双奇异的眼睛,如同云雾遮掩,点点闪光内蕴。 宝气大师的声音嘶哑,开门见山: “这里贺礼我挑一十八件,从第十八件开始。” 他毫不拖泥带水,手一伸,一件翎羽披风便缓缓浮空: “青翎披风,法器中的上品,采用青鸟之羽炼制,轻灵便捷,浮炁而动。是准备与你们斜月山的应龙变身法结合,使两相得益?” 鹏真子连忙站出道:“大师慧眼如炬!” “算不上慧眼。”宝气大师直言不讳:“炼制的手法不错,不过你的思路错了,应龙变的身法迅猛,青鸟之羽轻便,两相结合虽不至于冲突,不过不能发挥青鸟之羽的全部作用。材料珍贵、炼制手法不错,故此位列第十八位。” 周围一些相熟的弟子朝他恭喜,鹏真子表示感谢,但是脸上并非欣喜若狂: 位列十八已获两个席位,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不过仍有些不甘,他本以为自己炼制的青翎披风,怎么也能排在前十。 宝气大师继续托举第二件贺礼浮空: “九曲丸,此丹有蓄积之气,曲折折叠,慢慢悠悠,不过会使得积蓄深厚,到最顶徒然爆发,势不可挡。此丹是做冲关之用吧?” “正是。” “此丹蕴含柔弱胜刚强之道,”宝气大师点点头:“不过你用料节省,略显小气,虽然用炼丹手法弥补,不过终究失了先天之优势,不然你这丹的排名还能前进几位。” “……”曲真子心中苦笑,嘴上不住道谢:“多谢大师指点。” 宝气大师并不停歇,继续摘选贺礼,点评。 随着前面八个贺礼被一一挑出,进入前十的挑选,意味着仅胜十个名额。 名额越少,剩下还未被点名的弟子,其中即是期盼,又是焦虑。 气氛逐渐紧张、焦灼。 宝气大师不受影响,稳定选到一件贺礼浮空,被挑中的弟子,情不自禁啊了一声,声音中既有兴奋,亦有一丝失望。 “露珠乾坤网,以露珠为结,水炁为线,捕人捉敌于悄无声息之间,能收拢一方,且水炁最韧,以其为线坚韧绵长。”宝气大师点评:“不过这网小了些,且容易被木系遁法突破,作用稍小。” 被点名的弟子松了一大口气,心悦诚服:“大师说的是。” 宝气大师并不停下,接下来又是一件。 一件一件,刺挠得剩下的弟子们,心焦如焚。 剩下的名额越来越少,机会越来越少,未被点名的弟子难免心浮气躁,心中的期望似乎越来越向着奢望转变,脸色终有些变化。 场上只有几名弟子,看上去神色镇定如常。 第六位,飞起来的是一个玉瓶。 螭龙峰丹道第一的童真子,在这一刻感觉到心跳都偷停一拍,他的手心快要攥出汗,一股激爽的气息直冲他的脑门,此时童真子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是我……” “玉肌雪蟾丸,肉白骨活死人,效用惊人、用料金贵,堪比延寿神丹,不过手法稍有欠缺,成丹时锁气不足……嗯,后续严密保管并无大碍,算是瑕不掩瑜,故此第六。” “谢谢大师!”童真子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挺直了腰杆。 周围恭喜声不断,在天门九关献礼中排名第六,是斜月山弟子里面万里挑一,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而接下来,进入前五名贺礼的挑选。 所有在场弟子以及场外的关注者,便不知不觉进入凝神屏气的状态。 宝气大师伸手一指,循着他的指向看去,众弟子的心跳累加起来,便如打鼓一般。 一件贺礼,慢慢从地上升起。 无数的失望和叹息,便随着这一件贺礼浮空而落在地上。 只有其中一个人是激动的: “是我!” 第一百零一章 吊足胃口 叹息与恭贺,不断上演。 宝气大师有条不紊,这一次,一件五色明光铠飞起,点评仅有一句: “这铠还行,排在第四。” ……周围的憋笑,令星真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心道这老儿刚才是听到那边动静了吧?居然也挤兑自己? 星真子脸色不愉:“大师,就还行?” 宝气大师一本正经:“用材中规中矩,炼制手法中规中矩,心思也是中规中矩……全是匠气,就还行。” “……”星真子点点头,憋着一股不服:“我既排在第四,倒要看看前面三位里面,有什么比还行更行的佳作……只有星真子师妹的火力丸,我自认不如!” 宝气大师并不理他,随着他的指点,一只号角状法器升起,看外形相当简陋粗糙。 “勇敢的号角,排第三。” “……就这?就这取名之水准,蹩脚之设计,如何排在我之前?”星真子看了两眼,第一个不服! 宝气大师淡淡说道:“内雕阵法龙吸水,简约明了,推陈出新,与旧阵相比发动、运转更快,凭这一点进步,值百件、千件五色明光铠还不止。” “况且这号角以勇炁发动,振聋发聩,闻之振奋人心,其作用亦不是一件铠甲能比。” “……”星真子有见识,听他说出道理,便也忍气不再争执,承认这一只勇敢的号角内秀。 宝气大师询问道:“炼制这一只号角的是哪一位?” 一个身材纤瘦,神色内敛,极为英俊的弟子站出:“大师,是我,玩真子。” “如果你有意,今后可以来秦都找我,宝器山有你一席。” 此言一出,围观者哗然。 秦都宝器山是东南同盟公认的炼器圣地,宝气大师就是此地担任大供奉。 既开口相邀请,便说明宝气大师极为看重他的能力。 得其看重,此人前途远大。 玩真子腼腆一笑,却是拒绝:“弟子水平还差一些,手法粗糙,仍需多加磨炼。” 宝气大师并不强求,点点头:“也好。等你什么时候想好,随时可来找我。” “是!” 宝气大师继续挑选,这一次飞起的是一个暗红色瓷瓶,众人一见便惊呼一声,方才很多人都见过,这红瓶是心真子的手笔。 大伙都知道,这红瓶之中丹丸便是火力丸,效用最接近无私老祖首创的延寿神丹,大家都想听听宝气大师大师的评价。 “火力丸,丹气沉淀,道韵隐隐,是神丹气象……心真子,比十年之前,你又有所进步,相信你很快就能炼出真正的火力丸。” 十年之前,宝气大师就认识心真子,有机会炼出真正延寿神丹的丹道天才,无人不会关注。 心真子点头,脸上的烦恼也未曾刻意掩饰: “虽有进步,仍差的很远……距离千年之前,各种药材性状、特性发生悄然的转变,按照原始丹方的记载炼制,总是距离真正的火力丸有较大的差异……不久前牛真子师弟的风骨论,亦让我明白了另一处久久不能成功的原因,乃是天地风色,对其影响也是颇深。” 心真子再次感谢丁牛:“牛真子师弟,你的风骨论对我醍醐灌顶,令月心铭感于心。” 她的道谢,便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丁牛。 此前此人所说的风骨论的说法,是否胡扯在众人心中还有待商榷,但是心真子以火力丸的炼制为例,坐实风骨论的正确性,便叫众人心中都生出不可思议: 此人并不是信口雌黄,乃是真材实料。 而与此同时,宝气大师也在点头: “与小友的风骨论类似的说法不是没有,不过没有哪一位深入研究,分门别类,有理有据。老夫听了同样大有收获。” 丁牛表示:“师姐、大师客气了。” 心真子与宝气大师为其站台,丁牛此刻的形象,在众人眼中便变得高深莫测。 此人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造诣,难道说斜月山之中,又要崛起一名丹道新贵? 一时间,关注此地的大部分斜月山门人都喜于颜色,与有荣焉,而外山的观礼者,则充满羡慕嫉妒: “斜月山好风好水,真会养人啊!” “奈奈的,听说此人是野路子出生,中途被斜月山捡去,这也太气人了也!” 一时的喧嚣,对于第九关中的弟子而言,却是不同的心境感受。 大部分的人心思,还是放在此次天关九道,第一的名头究竟落在谁人头上。 剩下还未被挑出的贺礼还有接近百件,大部分弟子已暗自将自己的作品与前面十七件做比较,越比越是气馁,不过还是存了万一的心思。 但是大家发现,心真子大名鼎鼎的火力丸都仅排在第二位,众人最后的半点侥幸心思,便又熄灭了大半: 这火力丸,可是已有不少神丹气象,这般也不能问鼎么? 难道说,又是一件类似于龙吸水的法器,外表粗糙,内里乾坤? 众人的眼光,在剩余的贺礼之上来回巡视,而一向干脆的宝气大师,却在此时慢慢悠悠与牛真子交谈风骨论,不紧不慢。 这个老货在最后关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星真子已急不可耐,磨刀霍霍:“心师妹的火力丸竟不是第一,今日倒是开眼了,咱们斜月山弟子卧虎藏龙,哪一位如此本事?” “大师,还不开宝吗?” 星真子不仅仅霸者境的修为,亦有其他资本,在场弟子之中,也唯有他敢这般对宝气大师不客气。 宝气大师悠然说道: “最后一件,你亦见过,也点评过,你竟不自知么?” “……什么?”星真子稍一寻思,脸色大变:“你是说?” 其他弟子,也立刻回想过来,宝气大师所说的是哪几件。 被星真子抢辨、毒舌的几件贺礼,有几件已进入前十八,那么剩下几件…… 剩下几件的主人,便心中狂跳。 随着宝气大师伸手一指,一个硕大的玉石匣子,便凌空浮起,露出里面的万色丸。 几位心中狂跳的弟子,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心情起伏太大,分外难受。 “哈哈!竟然是我。”丁牛笑呵呵朝四周拱手:“诸位,是我,是我了。” “……牛真子这件?!”星真子按耐不住,这丹可是被他评为废丹! “岂有此理!这丹有什么好?” “难道是延寿神丹?我竟看不出来!” 其余诸人也是疑惑不解。 “蠢材。”宝气大师老脸深沉:“这是鼎,不是丹。” “……这明明就是丹?” “你见识短小。”宝气大师悠然:“此乃是鼎。” 不仅是星真子一头雾水,关注此地的练气士,多半也是摸不着头脑。 ……鼎?什么鼎? 众多练气士心中,同时冒出相同的疑问。 而宝气大师存心留一个悬念,却不往下细说,不住长吁短叹: “手法精巧,心思巧妙,这也不提了……此乃是另辟蹊径,实在令人意想不到,丹居然还有这种炼法,老夫前所未见!哎,江山代有人才出,后生可畏!” “牛真子……小友,你这鼎,你这鼎尚欠一分?” “大师目光如炬。” “难怪,难怪,我粗看时便有些疑惑。”宝气大师恍然大悟:“不过即便是这般,也是创举,也还是第一!” 两人一问一答,打着哑谜,叫所有观众心中被猫抓了一般。 “……气死个人,这丹究竟有什么妙处?” “缺了什么?” “宝气老儿故弄玄虚!” “你看出来了吗?这丹为何是鼎?” “如此远,怎么看得出!” 大伙心急难耐,最气人的事情发生了: 宝气大师缓缓盖上玉匣,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起,连同其他贺礼一同带走,随后说道:“既如此,小友天上见了。” “大师,天上见。” 宝气大师颤颤巍巍招来一道炁,瞬间飞走,叫关注此地的许多练气士恨的牙齿痒痒: 这老貂毛什么毛病,也忒会吊人胃口! …… 见丁牛也要走,星真子心肝脾胃肾全都发痒,连忙拦住去路: “牛真子站住!大师说的不清不楚,你也急于溜走,此中猫腻可疑!” “无可奉告。” “哦,那你走不了!” 丁牛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人什么来头,嚣张跋扈! 不过你恐怕不知道我目蕴神光,眼见为尸,不要看你是霸者境的,我从后面瞪你两眼,随随便便就能戳你两个洞。 然而戳他没什么劲,丁牛便道: “星师兄不要动手动脚,我等下往地上一躺,师兄炼几件五色明光铠都不够赔的。” “……” “我走了。”丁牛提醒一声,又与附近的鹏真子、童真子等人招呼一句,运起真龙变身法扑腾恶风,一下跑远。 他一路不停,飞奔回到水龙峰水龙殿内,闭门谢客。 水道人亦在关注他,得知丁牛得到了天关九道第一,第一时间也是惊诧莫名,她自然知道第一的分量。 水道人的心中又惊又喜:丁牛此人于丹道一途竟有这般本事,真令她意想不到。 她与丁牛结为道侣,虽也是自愿,但各中情况复杂,是因为门派需要、意外所迫以及被此人抓住机会,拿住痛脚强逼,属于有些认命。 此人又是急不可耐、得寸进尺地要了她,水道人怨他野蛮强横,不过内心深处,又何曾没有一丝喜欢他敢于野蛮的气概…… 一想到那一夜,水道人不禁拢了下耳鬓的秀发。 与他现在是一荣俱荣,一颗心便也会挂念着他,见他出息,不禁喜悦。 而跟在水道人身后不言不语的鱼道人,得知这个消息,看着师尊脸上的淡淡笑意,亦十分恍惚。 曾几何时,丁牛此獠,还只是在青阳湖中劫道的小贼,这才过了多久,他便已变得这般令人刮目相看了么? 再一想到他对自己做过的事,鱼道人心中,便有些迷乱和剥离。 而在水龙殿外,关于丁牛夺得天关九道第一的消息,已经喧嚣尘上。 水龙殿闭门谢客,螭龙峰风云龙的小院的大门,已被人踏烂。 ------题外话------ 感谢大佬们月票推荐票支持,感谢书友20220418034651350这位靓仔的打赏支持 第一百零二章 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雄壮 评判者语焉不详,当事人闭门不出,只有与会人员的诸多猜测,众说纷纭,显然无法令所有观众满足好奇心。 天门九道在最后给观众留下足够多的的悬念。 近距离看过那一颗排名第一万色丸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被人询问、探究。 但是很多人,包括关卡之中进行评判的师叔, 亦说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第九关里面,究竟宝气大师看出了什么,会说出那不是一颗丹,而是一个鼎这样的话。 而在第八关时,作为斜月山二百年来最早突破霸者境的弟子、亦是目前最可能炼成真正火力丸的心真子,在看到那一颗丹之后, 露出疑惑之色的情景,被人放大, 而之后牛真子匆匆收取了万色丸的举动, 则也被人开始解读。 心真子与她的好友们透露出当时她疑惑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万色丸上的风色变幻似乎是活的。 她的感觉,引起了轩然大波,而随即衍生出了更多的猜测,众多的消息汇总,有人做出这样一个大胆猜测: 所谓活的,加上宝气大师说此丹是鼎,那么便有一种可能,是丹成精了。 牛真子此人炼成了一颗妖灵之丹或是仙灵之丹。 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是炼制出了一件法宝而非法器。 法宝有灵,具有主动性。 这样的猜测,解释了为何万色丹排在仿真火力丸以及众多极品法器之前。 光是法宝两字,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这样的猜测,也延伸出一个疑问: 牛真子怎能炼出法宝?怎么送的起法宝? 即便整个斜月山,又有几件法宝? 虽是为掌教送贺礼,为争夺天上宴两席, 付出的成本也是太大了吧! 第一获得的天上两席, 与第十八获得的天上两席, 是一样的。 疑惑、不解,越是猜测,越是迷雾重重。 风云龙的住所被踏烂了,知交、故友、新鲜朋友不断上门,恭喜的,打听消息的,风云龙忙的不亦乐乎,开始传授他几经整理的授徒之道。 人间正道是沧桑。 水龙峰上水龙殿,丁牛闭关,道侣水道人接待来客,客客气气,只言她本身并不清楚夫君万色丸之事,而丁牛要准备明日的天门九道修为挑战,无暇接待云云,将拜访之人全数打发。 另一边,养真子的青石养丹院也热闹非凡,大家都道丁牛身为养丹六杰之一,其余养丹五杰没道理不知道一点风声, 自然也是要打听一二。 而一切的喧嚣,止于真龙峰上真龙殿。 当宝气大师带着前十八样贺礼前来,掌教黄虬,正与迷雾城、清虚门、万宗显教、岷山派等教派的长老们会晤。 此时的多边会晤,多是叙旧与相互了解各派的近况,并未深入,气氛相对轻松。 宝气大师前来,有着秦国宝器山的身份,同样是代表一方的代表,自然而然便入了座。 说起天门献礼之事的热闹,诸多一方大佬,都是恭喜,说几句好听的。 掌教黄虬便笑笑:“斜月山繁盛稳定,其余诸派亦是如此,多赖各处仙山共同维持,这也是我等同盟之目的,不过我们东南同盟仍面临诸多挑战:邪门外道、邪神外敌,仍有蠢动之势,意图兴风作乱,我们斜月山愿与诸位一道形成共识,维持稳定之局,定不可让外道邪门颠覆、为祸!” “黄掌门说的极是!” “我们同盟之西北、西南方向,邪教盛行,数百年来混乱不堪,最近兴起一尊邪神,蔓延西南三十六国,形成一股恐怖的势力,令人不得不防!” “哎,西北边陲之地,连年受灾,时局动荡,被一门邪教趁机做大,成了席卷之势,等他们吞并西北一十七国,恐怕会将触手伸向我等!” “东南海外,亦有魔手……” 众人说起局势,忧心忡忡,这是普通门人、弟子,无法感受到的压力。 又说一阵,便说回这一次的华诞宴: “天上两日,借助星图推演天机,关乎未来十年之局势以及与会之人的命运,希望这一次能推演出最好结果。” “此事谁人敢不尽力?” “命运交错复杂,我们所能推演的不过是有关于我们的命运,于未来之河流而言只不过是微小浪花。” “的确如此。最近我时常推演,关于未来迷迷蒙蒙,支离破碎。” 黄虬亦在叹息:“金仙之下,还未脱出五行、轮回,跳出不世事影响,我们所能做的,面对未来之变局,只能以手中所掌握多少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径。” “正是此言。” 万宗显教的长老笑道:“此次天下之宴又多几位新鲜血液,有我们的命运相交,不知对未来大局是否会生出不一样的变化。” 大伙便都笑笑,微小的个体对于大势产生重要影响,只有一种可能:天命之子。 此事发生概率极其微小。 而尽量选取精英弟子参加天上之宴,交融大家的命运,推演后续变化是最合理的举动。 只因精英、精锐能最大程度影响未来。 谷飁 这便是要设置天门献礼,以及后续天门九道修为挑战的原因之一,旨在尽可能挖掘弟子潜力,挑出优秀之人。 说到这里,在场的各派代表,便对这一次斜月山选出参加天上宴的丹、器两道精英弟子,表现出一定兴趣。 负责把关的宝气大师见状笑道:“斜月山弟子辈的丹、器两道造诣很是不错,今年过八关者有二百余名,水平已是颇高,过九关者仍有一百一十五名,便是放在我们宝器山,也是一等的炼器师、炼丹师。” “斜月山人才济济,令人不得不羡慕。” “而这摘取的一十八位,不仅水平高深,更难得颇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最重要之事,虽一些炼法稍显稚嫩,不过前途无量。” 面对一通夸奖,黄虬面含笑意:“据我所知,真传弟子中有两名参加了天门献礼,不知表现如何?” 宝气大师拿取出一件五色明光铠:“诸位请看,这法器如何?” “嗯?此铠五色深蕴,与虚空微微有些呼应,看来有了一丝灵性,是难得的上品法器。” “陈老所见不差。”宝气大师点点头:“这铠在我看来,炼制、材料、手法都是中规中规,与标准丝毫不差,而最难得便是丝毫不差四字,乃是匠气十足的表现,也是难得的人才。” 宝气大师对星真子点评“还行”,实则内心颇为认可星真子,不然也不会选他为第四。 黄虬知道是谁,微微摇头:“排在第几?” “第四。” 黄虬欣然:“除真传弟子之外,仍有两人胜过星真子,其余三峰的弟子,颇为争气。” 接着,宝气大师拿出心真子的火力丸,供大家观看。 众人见了,便也调整坐姿,更显郑重: “这丹便是火力丸了!” “虽还不是神丹,已得五六分韵味,殊为难得!” “若是火力丸复现,咱们东南同盟的局势,便能大为改观!” 黄虬点头:“距离千年之前,许多物件发生了改变,原先的药材性状稍有更改,成丹效果便千差万别,尤其神丹大药,稍差一些便是前功尽弃,复现火力丸便一直未能成功。心真子多年来多方追寻,寻找替代方案,如今看来进展不小。” 迷雾城的代表便笑道:“此丹便是第一了吧,当年心真子来过我们迷雾城,要走一株迷雾藤花,这丹未必没有我们迷雾城的一份功劳。” 宝气大师哈哈大笑:“这你也要邀功!不过吴长老你这次猜错了,此丹排在第二。” “……什么?”迷雾城吴长老大吃一惊:“还有丹药、法器排在这一枚火力丸之上?难道是神丹、法宝?” 其余诸人,同样心生诧异:“神丹、法宝何其难得?不得了!” 宝气大师珍而重之,拿出一个玉匣,慢慢便露出里面一颗万色丹。 众人看过去,只见上面风色自然流动,各色齐观异景犹如走马观花,纷至沓来,十分好看。 不过观察片刻,大伙的脸上便有些古怪: 此丹好看是好看,奇异是奇异,但是看后,却未发现神异之处。 “……这丹,这丹古怪。” 虽然并未看出异样,但在场之人多是老狐狸,没有轻易暴露自己的“见识短浅”。 既宝气大师选其为第一,必是有原因的。 宝气大师感慨:“诸位都看不出来,还装什么?” “……” “此丹非得上手才能看到分明,其实老夫粗看之下,也未见奇特,不过老夫这一双宝炁之眼,看到风色变幻中的一点异常,因此斗胆以神念触之,便发现了异样。” “……原来如此。” 大伙的眼光,便看向黄虬。 以神念触碰法器、法宝,可以建立感应,这丹既是献给黄虬的,其他人便不好轻易尝试,免得遭了误会。 黄虬心生好奇,而宝气大师不说,自然是要他亲自感应。 黄虬便也没有推脱,分出一丝心神,轻轻触碰在万色丸之上。 刚一触上,便听一个声音道: “你这老儿怎么又来了……咦!你又是谁!” 一道声音,便落在黄虬心上,令其神色微变: 器灵? 黄虬的一缕分神,便落入这一颗万色丸中。 只见凌绝雪峰之上,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坐在雪中扑腾,见他落在眼前,顿时瞪起双眼,手忙脚乱爬起来敬礼: “来人可是斜月山上的掌教老爷!” “……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 “小人名叫丁爽,是丁牛告诉我,你就是那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雄壮的斜月山掌教,也即是我的掌教老爷,叫小人见了您一定要小心伺候!” “……” 第一百零三章 丁牛不是好人也 “丁牛?你与丁牛是何关系?怎么称我掌教老爷?” 黄虬一连串询问。 “禀告掌教老爷,小人原是岷山雪峰中一精灵,只因摘了一盏雪莲得罪了岷山派,喊打喊杀,被拿住要炼成丹药,幸得丁牛相助逃得一命……” 雪山童子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一番:“后来我便暂居丁牛命盘神府,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忽一日丁牛来找我,告诉我一个重塑肉身的法子。” “小人暗暗高兴,不料却是被丁牛哄了,他将我弄入这丹中,每日来烧,来炼, 将小人折腾的七荤八素, 苦不堪言。” “丁牛却告诉小人, 此乃是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炼成先天道体,要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小人觉得他很有学问,讲的有理,又有远大前程,便也强自忍受,又不知炼了多少时日,几个日月,还是未成,我便抱怨几句,丁牛反骂小人少不读书,难怪不能开窍!” 雪山童子满肚子委屈:“丁牛可欺负人,我天生地长,哪里去读什么书?丁牛好欺女道姑,专哄小孩童, 不是好人也!” ……黄虬怪道:“丁牛又怎么好欺女道姑了?” 雪山童子告状道:“丁牛每日来炼我,小人便也习惯了。忽一日久久没有动静,小人算好时辰,左等右等,还是不来,又见天穹暗暗,小人觉得有些气闷憋的难受,便想出来透气。运起一气,偷偷顶开玉匣,不料正好撞到丁牛与一名女道姑一上一下,在那扑腾,小人一见便气不打一处来!” 说起此事,雪山童子便拍着肚子愤愤不平:“这丁牛平日,老是骂我赤膊果体,不讲礼义廉耻,不料自己在暗地里还不是如我一般?此乃假道学也!” “小人又见到那女道在他身下哼哼嘤嘤,很是难受, 便知道丁牛在欺负人,若非小人被丁牛炼成一粒丹, 力所不逮,不然定要跳出去打抱不平!” ……黄虬不由重重咳了一声,打断这个童言无忌:“此事的确是丁牛……不对,你再说说,他如何哄你了?” 雪山童子涕泪横流:“掌教老爷,你可得为小人做主!丁牛当日信誓旦旦,说要帮小人重塑肉身,是先天道体,小人才被他骗到这丹中来,不料来来回回不知道炼了几次,总是不成!丁牛却反咬一口,怪小人目不识丁,不懂他手法奥妙,不懂配合。便叫小人在这丹内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小人又一次相信他,便在这丹内跋涉,翻山越岭,也曾走过雪峰沙漠,见过红尘气象,知海之大,山之高,炎之热,每日又是读书识字,学做人的道理,乃是丁牛告诉小人的,天地恩亲师!” 哦?黄虬来了兴趣:“何谓天地恩亲师。” “禀告老爷,乃是敬天法地,心怀感恩,孝亲顺长,尊师重道。” 黄虬暗暗点头,便再问道:“丁牛教你做这些,也不算差,他怎么就哄骗你了?” “老爷,乃是丁牛后来亲口告诉我,他久炼我不得道,恐怕哪里还有缺漏,他暂时无能为力。便跟我说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他继续炼我,终有一日定能给我炼出一个先天道体,二是给我谋一个出路,把我献给掌教老爷做一个道童,请掌教老爷完善这颗万色丹,赐我一个道体。” ……黄虬一时无言。 雪山童子紧接着道:“丁牛专爱哄我,我被他日日炼,不知道奔头在哪里,小的读了书便也开了窍,知道人心险恶这四字!小人估摸丁牛不是好人也,便选了第二出路,他便告诉我,有一日有一个仙风道骨,玉树临风,高大威猛的道人来到我面前,便是掌教老爷,要我殷勤伺候,不得怠慢,这才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 “我左等右等,在这丹中昏昏不知道等了多久,不料不久前来了个糟老头儿,偷偷摸摸也是,看着可不威猛,也不英俊,便被小人骂了一顿跑了。小人生着闷气,还以为又被丁牛哄骗,不料今日老爷到来才知道,果然是仙风道骨、玉树临风,威猛无比,老爷,你终于来了!” 黄虬不由哈哈一笑:“你这小童,哪里学来的马屁?怎么就会这三句?” 雪山童子纳头便拜:“掌教老爷,小人等你等的好苦啊!” 掌教黄虬呵呵一笑:“丁牛有无跟你说,等我完善这一颗万色丸,让你得了先天道体,要你告诉他如何做到?” 雪山童子瞪大眼睛:“老爷真乃神人也!” “哼,我早知丁牛不老实,想要从我处偷学真法,不过看你伶俐,又是会拍马屁的,的确是个跑腿的好料,丁牛也是有心了…也罢,我便收下你,你为何又叫丁爽?可是丁牛给你取的名字?” 雪山童子得逢喜事,喜气洋洋:“乃是小人自己取的,那一日我偷看丁牛与那女道士扑腾,听他高兴之下连道数声爽,便觉得此字定是好字!小人福至心灵,给自己取一个爽字,小人感念丁牛救命之恩,故此便姓了丁,因此叫做丁爽。” ……黄虬哭笑不得,告诫:“这事再不要玩外说,我赐……罢了,以后你便叫爽真子罢,与丁牛同辈可好?” 丁爽便高兴大叫:“多谢掌教老爷!以后我便叫爽真子了!” 黄虬点点头:“你且在此地再多呆一段时间,等我得空再来完善这万色丹。” 这边应付了这个天地精灵,黄虬心中,则开始观察着丹中气象。 谷軹 天地为熔炉,阴阳为炭火,以这丹为鼎,将一百零八风色锻成一块成就先天道体,属于丹鼎同体,这等思路,难怪宝气大师多加赞赏。 不过思路虽好,于实际处却遇到了困难,丁牛的本事,恐怕还无法驾驭丹鼎同炼的思路,修为也是不够,这才迟迟不能成功。 不过这小子倒是机灵鬼,顺水推舟将这丹鼎连同这个先天之灵献上,表达孝心,亦是准备偷学他的手法。 黄虬暗笑此人鸡贼,不过对门下弟子他向来不小气,丁牛愿意进步,他也是欣赏,顺手培养,而他心中,有着更深的主张。 这些考虑,不过瞬息之间,黄虬心中一动,便已从万色丹内退出。 他的主要精力,仍在殿内的会晤之中,方才一心多用,并不影响与其他的人的交谈。 众人见他微一分神,瞬间恢复,便知他已探知一切,笑着询问: “黄掌教,这丹……鼎究竟如何?” 黄虬便道:“门下弟子的试验之作,能力不及还有些缺憾。” “哦,能力不及,怎么得的第一?”在场诸人,都是眼高之辈,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要说黄虬说出些优点,倒也就听听算了,但他只说缺憾,反而好奇。 黄虬不准备细说,一个天地精灵虽稀罕,对他而言却也是唾手可得,算不得特别珍贵。 不过这个雪山童子经历奇特,丁牛借天地之色给他重塑肉身的思路,不要说武夫境、先天境,即便是霸者境的人实施起来有极大困难,然而对人仙境而言,亦不是难以办到。 只因人仙再往上一步,便是脱去肉体凡胎的金仙,乃是一个寻根溯源的过程,于变化之道已有深刻认识。 丁牛送他这样一个童子,既是帮这童子重塑肉身,又能助他验证变化之道,丁牛本人又能通过童子的口述,窥探到人仙境的一些端倪,最后,又借这个童子,与自己建立紧密关联。 如此一来,此人的言行,按人间的说法,便是能够直达天听。 一举四得。 此子的谋划,令黄虬心生感慨。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目光长远者,方得始终。 此子仅凭送礼一事,已向他展现了决心和志向以及……本事,并积极向自己这个掌门靠近。 任谁知道了,都要道一声门派中坚。 而他觉得丁牛那一句:读万卷,行万里路,不止教育雪山童子那么简单。 凡此种种,都不便细说。 黄虬便道:“此丹鼎用心精巧,当得第一。” “难道没有别的神异?”其余人都是不信。 黄虬自然不说: “即是祝寿,用心第一,你我这般修为、地位,难道还真的在意弟子所献何物?”黄虬朗笑一声:“心意……第一。” “……此言也是有理的。”其余诸人便也不再纠缠,而是笑道: “等天上之宴,定要好好看看这一个牛真子,不知这异军突起的弟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哈哈,少年出英才,也是常有之事。” 说了几句,便又转向天上之宴的席位之上,能分到他们这些外山之人多少席位,到了每个门派,具体又有多少,到了这个问题之上,此间的气氛便变得紧迫。 这是一轮漫长的磋商,直到天上宴开始之前都还有商谈的机会。 黄虬已半分了神,任由真龙殿内嗡嗡。 明日开始,斜月山上便开始大摆宴席,持续到二十八日,用以佐餐的,除了各色珍馐灵食、异果仙蔬,便是这天门九道之上,弟子辈上演的挑战之宴,供师长佐餐。 第一百零四章 一炁东来天门紫 翌日。 斜月山宴饮之峰,瑶草琪花满山皆彩,云幕四挂,屏围分隔,周围是春夏秋冬之景。 春秋鼎内香飘雾霭,雀尾炉中瑞气横生,据案之上面铺锦绣,看盘簇彩,排桌堆金,仙果佳肴齐齐摆列。 与会的各仙山练气士们坐石榻,依前案,高谈阔论。 “四海天下及诸州,皆言今岁永无忧,长途欢宴在高楼,还海内,束手愿归投;朱紫尽风流,殿前卿相对,列诸侯,叫呼万岁愿千秋……” …… “圣主千年乐未央,御沟金翠满垂杨……” 一首首寿词、歌曲,纷自献上,表达各仙山、仙门对斜月山掌教的祝贺。 只听得一片欢声笑语,一时间惊天动地。 宴会进展一半,随着一声罄响,缭绕耳畔: “一炁东来天门紫。” 饮宴峰之上众练气士们顿时停止高声,遥观远处的天门峰。 众人便见天上一道无边无际的紫色云炁落下天门峰,将整个山峰笼罩。 观望的练气士感叹道:“壮哉!这便是斜月山的人仙之炁:掌中人间。能够炁化万千,变化无穷,便是金仙之炁,也不过如此吧?” “哈哈,金仙境界,何其高妙,不是我等能揣度的。” “正是,我等只关心这次的九位守关之人又是谁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点头。 天门峰中,接下来弟子辈闯天门二十余日,拼搏,努力,不过在这之前,各仙山在背后的博弈,却也是真真切切,在宴会之中的练气士们,多多少少心中有数。 此时,就有一名散修感慨道: “这一次共有赵、寒、老三国七十八仙门,秦、晋、越等八国二十六仙门,加上海外仙岛,各方诸侯,共有一百三十三方势力争夺九层守关者之位,为各自势力的弟子争取优势。” “不错,这些师门长辈、门派巨佬,都要提点后辈,若是本门长辈的幻化之炁守关,门下弟子过关的几率便高了不止一筹。” “哈哈,各派长者带弟子出门之前,定是多次演练,只等师门长辈争得守关之席,便好得享便利。”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道:“我这次亦是报名参加了那一日的长者宴,宴上各方仙门巨佬互相赌斗,争取九位守关之席,别开生面,叫人大开眼界。我实力低微,不过也向掌中人间之炁提交了一份武道拓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 “啊?黄风人,你向来在黄风山独自逍遥,怎么这次居然也下场了?” “哎,新近收了个徒弟,也带他来参加斜月山的天门九道,不求他帮我挣个天上之席,只求他能多过几关,多增历练。我下场幻化一炁,为他争取这个入场机会。” “不错,天门九道之中,幻化之炁都有原型,都是各仙门长者、前辈,能与之交手,对弟子辈促进不小。” “是啊,斜月山趁华诞宴之机举办天门九道,对各方都是机会难得,亦是仙门交流大会,若是错过,非得遗憾十年。” “也是斜月山这等仙山巨擎,才能号召力举办起这般盛会了。” 宴饮峰上的练气士们纷纷感叹。 与此同时,此时的天门峰山脚下,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都是来参加天门九道闯关的弟子。 除了斜月山弟子之外,还有其他仙门的弟子,也在参加之列,这一次的天门九道武道闯关,面向参加华诞宴的所有弟子辈。 周围的练气士们各自打量,附近之人见到丁牛,有不少上前来招呼,攀交情,不少前来的,也多在议论。 大伙都认出,这个相貌奇特的龙相男子,便是献宝大赛第一的牛真子,是异军突起,横空出世,炼制一颗不知功效的万色丸,力压火力丸夺魁,是许多涉猎丹道年轻练气士的追赶目标。 丁牛一时应接不暇。 养真子、浪真子、周子正、岷山三杰等人在附近,仿佛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不可描述的一丝无奈。 “宴饮峰上觥筹交错,看我等下酒,我等已是苦逼,居然还要在此地看牛真子被人拍马屁。” “哎,单知道牛真子炼丹不错,没想到这样不错!他平时正儿八经的,没想到居然是偷偷躲起来炼神丹之人!” “是啊,此人过分了,这次之后,定要他给我们一人一颗炼制万色丸尝尝。” 随后便有人唉声叹气: “牛真子就好了,送礼第一稳坐天上之席,这一次来不来都是无所谓,不像我,我那师尊眼红的发狂,天天教训我:你看那个牛真子,为那个风云龙……风师叔争的天上一席,你跟牛真子都是养丹六杰之一,你怎么不给为师也争个第一?让老子整天看那个老不正经,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众人都是大笑。 浪真子道:“这算什么?那天回去之后,我师尊就把我揍个半死,打了半天,我愣是没有交代自己学会了师弟的一眼法,可见我浪真子,乃是养丹六杰中的义气第一!” “……” 封真子则道:“浪兄你那不算什么,我回去之后,师尊逼我连饮六瓶开悟真水,意图让我也开发出一眼法的天赋……!” 苦真子大叫一声:“可是那苦的发涩的开悟真水?你上次让我喝了一次,我胆汁都吐掉,伤上加伤!” “正是!我那师尊是疯的呀,他配出来的开悟真水,毒的要命!” “……别说了,你们一脉相传。”举真子道:“我师尊倒好,不过也忧心我这养丹六杰之一从此落后,最近他老人家看我眼色不对,总是旁敲侧击,问我一门辟邪剑炁练不练。” 众人便奇道:“辟邪剑炁又是什么?” “说是一道唯快不破的剑炁,只要够快,一炁破万法。” “啊?如此厉害,那为何不练?” 举真子长叹一声:“我乃是举真子,又不是萎真子!不练!” …… 这边说的热闹,过了不少时间,丁牛才返身回来。 养真子看看天时,便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围成一圈,临行前又特别交代注意事项。 养真子资格最老,对丁牛等人面授机宜:“掌中人间炁化万千,落在天门峰变成一处人间,里面无面人都是炁所幻化,是根据各方仙门长辈、前辈的武道拓影生成的角色,各有绝招,我们进去对其挑战,第一位挑战而胜之者,拓影之炁便会掉落一些丹丸,法器,多是我们祝寿时献上的贺礼。” “我等进入天门九道,不可用炁,免得有人使用师长赐予的人仙之炁、霸者之炁过关,失了挑战、磨炼的本意,亦不可自带丹药,不可自带法器,只能单凭自身修为闯关,否者便是违规失去挑战资格,所有人都是如此,因此这些掉落,乃是通关的极大补充。” “幻化之炁重生之后,再挑战胜之便无掉落,首胜得奖励,是开拓之嘉许。” “如有把握,当抢首胜!” “……” “可以围攻么?”丁牛询问。 养真子摇头:“围攻无用,两人联手,炁机感应,便会化出两个角色,围攻的是十人,便化出十个,百个、千个也是如此。” “原来如此。” 养真子继续提醒:“天门九关挑战俗称一条命,炁化之人不留情面,进了里面,都要多加小心。” “这是自然的。” “第一关之中,多是先天境之炁,我等先天境的修为小心一些也是无碍的,牛真子师弟、还有岷山三杰,王文静……你们还是武夫境,得小心一些。” “多谢养师兄提醒。” “好,其余也不多说,大家小心那些游荡的狂暴之炁,见人便会攻击,若是提前看到,又不知道底细,最好远离。” “是。” 又说几句,便再听一声罄响,天门九道正式开启。 丁牛等人立刻收束行装,整装待发。 众人开始登峰。 乌泱泱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进入天门峰,到达最底第一层。 从今往后二十余日,他们都将在天门峰度过,除非破九关登上峰顶,破关而出。 斜月山弟子与外山弟子排名并不并列,斜月山作为东道主,保留一百零八个席,而所有外山弟子则争取另外六十四席。 天穹之上的云气,一瞬间所有进入弟子的排名、名姓呈现在其中,在不断滚动、交替。 宴饮峰之上,分光云影镜显现,供观众拉大拉小,追踪天门峰上各处动向。 做师傅的,关注自己的徒弟,特别关注某人的,也会全程跟视,而各仙门代表,则统观全局。 天门峰。 丁牛随众步入天门峰地界,只踏一步,只觉得微微异样,发觉眼前景色变幻,不知不觉之中,身边的养真子等人消失不见,这个掌中人间之炁,瞬间便将所遇者分的四散,毫无费力。 丁牛心中吃惊,灵觉全开,眼观思路耳听八方,想起养真子之前嘱咐: 落入天门峰时若失散,先找一处汇合,大家有商有量,可以商议如何破阵、破敌,叫大家都取得好名次。 看好方向,丁牛往天门峰脚的西南走,才走几步,便神色一动。 只见天上云气的排名浮动剧烈变化,一个人的名姓窜至榜首:天真子。 后面显示: 第二关。 这才多少功夫,就有人打破第一关守关者,进入第二关! 天真子,丁牛知道此人: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斜月山真传第一、弟子首席,俗名叫做易行天。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那一山的师弟,敢来截胡? 易行天速破第一关,立刻打开斜月山弟子、外山弟子竞速的开关。 斜月山弟子榜、外山弟子榜单之上,紧接着数人的名字往上攀升。 外山弟子榜上,升至首的,名为言斩玄,乃是迷雾城弟子,紧随其后的是飞显山的飞来石、飞来沙,冰婵派的纪云河,毛山派古公鲁、万宗显教的万沧澜…… 斜月山弟子榜,在易行天之下,亦有数人闯到第二关:玄真子黄玄、信真子方正信、求真子林何求……心真子师月心…… 斜月山榜,易行天占据首位,一路领先:破二关、破三关…… 外山榜,言斩玄几乎与其并驾齐驱。 斜月山榜,黄玄不甘落后。 此三人呈第一梯队,一路破到第四关,这才稍停。 外山榜,飞显山、冰婵派、毛山派等弟子排名相互交替,呈第二梯队,落在第三关。 斜月山榜,玄真子黄玄、信真子方正信、求真子林何求等人,同样在第三关停下。 第三关、第二关……不断有弟子破关而入,占据榜单的前列位置。 天门九道才开不到一时三刻,参与弟子的实力,已大致呈现。 丁牛还在山脚晃荡,一时不知道往东南西北哪边去,看着天上榜单竞争激烈,十分羡慕以及怀念: 这么热闹,网游开服冲排名呀! 落在附近的师兄弟们,都是行色匆匆,不肯浪费一丝一毫时间,丁牛也欲去寻找养真子等人。 进来之后,所有人都是运用肉身的力量赶路,一时间各处都是一闪而过的身影。 丁牛运起应龙变的身法在林间扑腾,带起恶风,正行间,便见前方远处出现一个雾气腾腾的人形,没有面貌,与常人分外不同。 丁牛意识到这就是各仙山长辈提交的武道拓影,被掌中人间之炁幻化出来的炁化之人。 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丁牛感觉到不少压迫,应是先天境的境界。 按养真子所说,炁化之人的实力比同等境界的练气士低上不少,况且这只是第一层,对境界稍低、争榜无力的弟子而言,实际上是一个用于磨练武艺、修为的场所,出现的炁化之人不会太过离谱。 丁牛正与上前试试分量,不料前方左侧一道人影横向杀出,直奔炁化之人而去,出手一招十分眼熟:乃是一招龙气横江! ……居然是斜月山的师兄,还是旧日相识,乃是蛟龙峰的紫面重眉师兄! 丁牛晚了一步,便站定在原地,远远观看。 稍看片刻,便发觉那一位师兄与炁化之人斗的有来有往,丁牛那日已初窥先天境气象,暗估双方真实实力,大概与也就比初入先天境高一丢的水准。 紫面重眉师兄打法板正,少一些变化,不过蛟龙变练的不赖,炁化之人奈何不了他,丁牛便知这一场是紫面重眉师兄胜,是一场打铁大战。 既然不是师姐师妹打铁,便也没什么好看的,丁牛正要离开,眼前场景忽然起了变化,一道气势喧嚣的人影,如长虹贯日忽然介入场中,直扑炁化之人,来的飞快! 炁化之人气机感应,顿时一分为二,两边抵住。 紫面重眉师兄怒喝一声:“什么人……你是那一峰的师兄?怎么来抢?” 一开始的怒气冲天,到了后半句便有些退缩、敢怒不敢言。 只因来人一席青袍,也是弟子辈,但是气息铺天盖地,不加掩饰之下,紫面重眉只是呆在一旁便感觉头晕目眩,分神之下竟被炁化之人连打了两耳光,一时头晕目眩! “师弟不敌,还不让开?”来人哈哈一笑,手中拳脚动如崩山! 云龙现身、青龙吐雾! 仅是两招便将炁化之人彻底压制,此人轻描淡写: “说什么抢字?你是我斜月山师弟,师兄便告诉你一句道理,首胜嘉奖,有能力者居之,你服不服?” “……你!” “哈哈!首胜嘉奖,能助师兄在后续关卡增加破关把握,岂不是更容易为师门争光!与其落入你们手中浪费,还不如给我拿了!”来人大笑:“拿来吧你!” 却是连攻十数招,将炁化之人连连击退,最后一招青龙探爪击出,贯穿炁化之人,炁化之人随之散去。 来人伸手一捞,一柄羽剑法器出现在手中: “好逊的法器。” 略一嫌弃,说着,便将其收了,来人看向不忿的紫面重眉: “我便是星真子,师弟,稍后看师兄登榜。” “……” 抢怪啊? 远处的丁牛看到这一幕,有些吃惊,看着臭屁无比的星真子,更是无语:喜欢欺负人? 天门献礼是一次,到了天门挑战又来。 星真子抢了首胜,不理面黑耳赤的紫面重眉,立即离开。 气息左右一扫,便又发现南侧一个炁化之人,提气便冲刺过去。 第一层的弟子人数众多,星真子奔到半途,便发现斜刺里一人冲出,先与那炁化之人战在一起。 星真子人在中途,人未到声先到:“好家伙!你是那一山的师弟,敢来截胡?”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你是何人,怎么来抢……” 后面的话便说不出,被他的气息镇压! 这个霸者境的真传弟子在此地,真个是虎入羊群,予取予求! 星真子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又是来抢第二个,毫无情面可言。 心真子此时已闯到第三、四关,他还在第一关打混,只因他要收罗越多的丹药、法器越好,助心真子和自己在此次挑战中走的更远! 自己为心师妹如此着想,心师妹定会感动! 星真子一念至此,动力十足: “让!” “……” 吓得那个跟他抢首胜的弟子直打哆嗦,面色憋屈,星真子笑了一声,正要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 忽然,一窜爆裂的脆响由远及近,直贯耳膜! 星真子听的真切,那动静直冲他而来,顿时分出一份心神留意: 一股恶风呼啸,窜声如爆竹,恶形恶气的气息如迅猛之江水,汹涌奔波,只一瞬便到眼前! 来人气凶势猛,在星真子眼中便有一股黑色恶气,张牙舞爪! 星真子连忙号令天地元气匆匆堵截,却是被直接撕裂开来! 来的好猛!好强的肉身力量! 星真子吃惊之余,怒火中烧,只因被他压制的炁化之人忽然一炁化两道,迎着来人而去! 来人的目标,竟然是他手中的炁化之人,竟也来抢首胜! “……好胆!你是……” “龙爪推波!” 那道恶风狂奔百丈,尽头如同平地炸雷,炁化之人一招未出,灰飞烟灭! 来人伸手一捞,一粒蓝色丹丸落在手中。 星真子眼神一凝,这是一粒神水丸,他有大用! 他抢了数个首胜没有得到,不想反被别人抢了一次,便掉落了! “……牛真子!你敢抢我?” “星师兄,又见面了。”来人看向他,笑意盈盈,不是别人,正是丁牛:“说什么抢字?首胜嘉奖,有能力者居之。” “……好!有种!” “师兄也不错。”丁牛从他手中抢了个首胜,转身就跑,星真子愣一下,此人占了便宜就跑,真乃无耻! 星真子七窍生烟,若不是身在天门九道,属于众目睽睽之下,他此时已按住这个后辈师弟,在地上狂抽,那容得他在自己面前叫嚣! 此事必不能善罢甘休! 星真子跨步送腿,紧紧跟上:“等下师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了。” “哦?师兄这是干什么?”丁牛站住:“我就站在原地,你站在这里陪我?” “……” 丁牛看他停下,说道:“我等在这里看心师姐闯关,看她一路破关,万众瞩目,师兄,你在这里等什么?” “好!”星真子把这混蛋记上一笔:“牛真子,你今年提名真传,看能不能在我手里过关!” “师兄要是肯,那便是极好的。”丁牛站在原地,以站桩运气调息,刚才百丈冲刺接龙爪推波,属于动能加内力结合一招,猛则巨猛,对身体的动荡不小。 星真子看了片刻,便知道跟他耗不起,牛真子这个武夫境能在一层打混,他堂堂霸者境的修为,也在这里打混? 冷哼一声,只能先忍下这个哑巴亏,以后再做计较! 星真子抬腿便走,去的极快,不料身后风声传来,却是牛真子双腿狂奔,埋头跟上! “……你意欲何为?” “等下师兄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观摩师兄碾压炁化之人的英姿。” 星真子便知道,这人又准备来抢,这是跟他对上了! 星真子暗骂一声:我偷偷忍你一手,心胸广阔!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毫不含蓄,摆明车马跟我过不去!姥姥!你是霸者境,还是我是霸者境? 星真子也来了真火,想法顿时危险,便听那人道:“师兄不要冲动,掌教师尊在上面看着,你打我一下,就是打掌教师尊的脸。” “……” “我俩以争夺炁化之人首胜为竞,岂不妙哉?” “激将法?”星真子朗声一笑:“牛真子,我今日亦是有点佩服你的不自量力,来,你跟来吃屁!” “师兄你没事吧?这么爱放屁,心师姐会喜欢吗?” “……闭嘴!” 第一百零六章 搞来搞去 宴饮峰 主峰之上,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同景象: “斜月山首席,果然不同凡响,一路领先!” “迷雾城的言斩玄,这些年进步飞速,竟已能跟上易行天的脚步。。” “斜月山的那一位玄真子同样一日千里,他与言斩玄几乎并驾齐驱,说起来两人互相……竞争,还是从名字起的渊源。” 飞显山、冰婵派、毛山派等代表,颔首点头,心中对门下弟子的排名满意: “东南同盟弟子一辈,易行天独占鳌头,言斩玄、黄玄紧跟其后,我们的几派的劣徒便差了一些。” “荆师兄何必自谦?你们飞显山一脉,飞来石、飞来沙一脉双生,后来居上,潜力巨大也!” 众人看着榜单,交头接耳,互相赞叹。 喜气洋洋。 此时,宴饮峰主峰外围,一名老道士,却是面色不虞,嘴里不断嘀咕。 一旁的练气士偷耳倾听,却是“蠢材”两字。 不由哑然。 要知这宴饮峰之上的座位主次,排列的很有讲究,所谓徒仗师势、师凭徒贵,能在这主峰之上列位的,一是自身修为强地位高,别人尊重,二是有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别人也能高看一眼。 而两者,很多时候相辅相成,这一名老道既坐在这里,极可能修为精深,同时有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不知道何故生骂? 正疑惑间,便见到主峰更外侧,一人骂道:“空全子,你那蠢货徒弟搞什么!新晋霸者境很了不起么?没处显摆?跟我那宝贝徒弟搞来搞去,也不知羞!” 看客便分了一部分注意去看,等看到那骂人的那一名练气士,十分惊讶。 说话之人,正是师凭徒贵的典型: 此人原本是斜月山地位普通一长老,这几日地位却急剧攀升,今日轮到坐在宴饮峰主峰外围……一百三十多家势力排座,能坐到主峰之上,那也是了不得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日献宝第一人牛真子的师尊风云龙,最近名声大噪,传出一本《授徒经》,总结起来乃是: “邪不胜正、随机应变……人间正道是沧桑。” 看客们觉得前面两条挺扯,不过后面一句却是精髓,令人信服。 大伙都认为这一位长老能说出此话境界不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不知何故叫骂。 这时,先前面色不虞,嘀咕“蠢才”的老道士,便脸生红潮,不甘示弱:“龙全子你休要胡言!倒打一耙!分明是你那徒弟不讲武德,偷袭抢炁,忒!跟你一般无耻!” “放屁!放臭屁!你那徒弟不去闯关,为师门争光,反在第一层跟武夫境、先天境的的弟子抢首胜掉落,这才是无耻!” 红脸老道顿时无言,暗觉丢脸,冷哼一声:“总比你那宝贝徒弟有出息,且看着吧,你那徒弟能过几关!” “……两位都少说两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做师长的看着便成了,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众人见这两名斜月山长老都是脸生老相,虽然都是霸者境,若无法突破到人仙境,便已是步入晚年之相。 难怪对徒弟这般重视,因为一点小辈的摩擦吵起。 也有好奇的练气士,因为两人的互相指责,好奇去看第一层发生了什么。 云影分光镜之上,镜头拉进,便看到两名斜月山弟子,在山中一前一后,一边寻找山中炁化之人,一边唇枪舌剑,互相嘲讽。 众人皆暗暗点头:这两个徒弟不时口吐芬芳,的确有乃师之风! 星真子还不知自己已成片中男主之一,快要被气死了,牛真子这个臭虫! 若不是身在天门九道,属于众目睽睽之下,顾忌师门情谊和规矩,他早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师弟,不知锤了多少遍! “星师兄,心师姐此时都已破五关,你还不跟上去献殷勤?”那个臭虫在后面唧唧歪歪:“你还在第一层这么弱,心师姐心底定然低看一眼。” “你修为这么高,在此地抢师弟们破关的资粮,见一个抢一个,以后定要被人在背后画圈圈诅咒,如果传到心师姐的耳朵里,怕是令她对你的评价减弱。” “……闭嘴!” “哦,师兄想给几件法器,丹药让我闭嘴么?” “你想的倒美!还不快滚!” “哎,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观看师兄破敌招式,我定要描述师兄的英姿,让大伙都知道师兄的丰功伟绩。” “……牛真子,你啰里啰嗦做些什么?一个区区武夫境,在我眼里便如同臭虫一般,若是一关都过不了,岂不是给我们斜月山丢脸?你拿了首胜嘉奖又有什么用?又能过到几关?还不如能助师兄我在后续关卡增加破关把握,岂不是更容易为师门争光!可见你没有大局之观!” “抢就抢了,还找什么借口,不是强者之资。” “哼,你又有什么本事!” “是吗,师兄觉得我抢你首胜的‘龙卷风摧毁之龙爪推波’这一招怎么样?” 说起这个,星真子一阵胸闷,刚才大意了,被这瘌蛤蟆咬了几口! “哼,不过是欺这些炁化之人并无神志,偷袭建功!等你遇到守关之人,便知道这等小聪明一点用也无!” “哈哈,师兄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儿,誓抢首胜。” “来,跟着!” 而其他练气士则好奇,一个武夫境,怎么从霸者境手中抢到首胜? 正在这时,境中两人同时看向西南方,霸者境的星真子脚下一动,如同灵豹冲刺,身姿既快又俊。 星真子冲势不停,仅凭冲撞,便将百丈开外的炁化之人撞的烟消云散。 “哈哈!”星真子捞取掉落,大为得意:“牛真子师弟……” 却见另一个方向,牛真子同样飞奔,背后肌肉撑开师门法衣,如同长出短翅!他越奔越快,最后竟如凌空滑行,厉风呼啸,连串空气爆裂之声如同炸雷。 崩! 狂奔百丈,尽头雷响震野,一道炁化之人,一招未出,灰飞烟灭! “……这?” 宴饮峰上的诸多观看的练气士,有些吃惊,议论纷纷: “厉害!霸者境号令天地元气,行动中号令不得阻碍,这才其势无阻,快如奔雷……这名武夫境竟也这般快?” “此人如同一条恶龙狂冲百丈,以肉身撕裂天地元气,竟只比霸者境的奔速稍慢,应龙变的火候,怕是到了极深的境界!不知是应龙峰哪一位座下?” “不仅是应龙变的身法,此人更是铜头铁骨精钢皮,不然如此冲撞,伤人先伤己!显是蛟龙变的境界高深!” “难道没听到此人最后时刻发出的龙吟之声?乃是力发全身,气贯如龙,加上百丈冲撞,这一招龙爪推波才打出先天境的威势,压制的同为先天境炁化之人不得动弹,一招杀之!此人的内力,螭龙变的内气,在武夫境来说也是惊世骇俗!” “不管是应龙变飞奔,蛟龙变皮厚,螭龙变内劲狂猛,所有基础都是力!此人头生两角,粗壮高耸,定是螭龙变中的佼佼者了。” “哈哈哈,这人便是牛真子,献宝第一之人,武道的基础亦是如此惊人,前途无量!” “听说此人是修炼的斜月山上古法门鱼化龙,若是没有精进便是一辈子鱼人。半人半妖,若是鱼化龙,则是脱胎换骨,此人看来要化龙了!” “难怪能从霸者境手中抢到首胜,虽蓄势良久,亦是一招即杀,难怪了!” 宴饮峰上,遍地都是识货的各仙山长者,只看一眼,便发现了丁牛的异处,得出评价,是潜力惊人! 大伙对星真子狂奔百丈杀一先天境炁化之人视若无睹,只因这些长者仅看几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霸者境对上先天境的炁化之人,想要取胜根本无需如此大的动作,仅靠境界修为便能碾压。 这个名叫星真子的斜月山弟子,之所以还要这般,应是此人打散炁化之人还做不到轻描淡写一招杀之,虽然同样已是霸者境,但是不要说比肩连破三关的第一梯队易行天等人,便是第二梯队也是比不上的。 且与一个武夫境比斗,面对对方一招杀的绝招,竟也被逼的使用相同的打法。 更有可能,冲刺一击的打法是学的这名武夫境。 如此一比,便是风评低了。 宴饮峰之上,红脸老道默默听了,又是暗骂星真子一声蠢才! 你一个霸者境的跟一个武夫境搞来搞去做什么?赢了应当,输了丢脸,凭白给人小看! 若是星真子知道师尊对他碎碎念,口吐芬芳,定然要大喊冤枉! 不是他愿意跟牛真子搞来搞去,而是牛真子蹬鼻子上脸,反过来跟他抢首胜掉落,他若是躲了,岂不是丢了大脸! 不过比斗几次,星真子便也发觉不对,第一层的炁化之人境界修为太低,连牛真子都能一招杀之,拉不开差距! 赢鳞毛羽昆,鳞虫有甲坚固,这狗东西剑走偏锋,仗着修炼鱼龙变甲硬皮实,来来回回就是一招百丈冲刺接龙爪推波,属于拿头去撞,那些炁化之人傻乎乎也不懂得躲避硬接,难怪被一招杀之。 自己若要正常手段击败这些先天境的炁化之人,也非得过上几招,反而没有这般快速爽利,为免得在被此人抢首胜,也只能学他手法冲杀。 但是这样一来,便显不出他的本事和差距,还被此人浪费时间! 星真子亦是一次遇到,如此难缠和令人抓狂的武夫境。 星真子心中,居然生出一丝的欣赏,随后他便暗骂自己: “星真子啊星真子,你怎么那么贱!” 第一百零七章 星真子师兄风评不佳 两人在山脚乱撞,将附近的炁化之人清的一干二净,周围的挑战弟子,见两人如见瘟神,早早避开。 星真子一点成就感也无,只觉得越发生厌,此人是他生平所见最烦之人。 注意到天空榜单之上, 心真子已停在第四关许久,星真子暗道: 心师妹必然遇到了难处,正需要我大力相助! 若是心师妹知道我还跟这个牛真子在这里挤来挤去,定会又要说我欺负人! 牛真子啊牛真子,不是我搞不过你,实乃是看在心师妹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不跟你搞了, 眼不见为净。 星真子顿时脚下生风:“牛真子,若有本事跟来闯关去,到第二第三层来!” “你也就一层混混的本事了!”见他没有追来,星真子嘴上嘲讽,心中轻松不少。 虽然牛真子抢不过他,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在他眼前抢走一些首胜,令他格外糟心。 一想到即将摆脱此人,星阵子一路奔向第一层守关人处,自觉脚步也松快不少。 第一关守关之炁,名为架高炉、炼神丹,乃是一名散修放火道人守关,功法奇特。 此人在寒国一带威名赫赫,是极有名的一个散修,前往斜月山、寒蝉派、毛山派等一国国教,也是贵宾礼遇。 放火道人不仅修为高深,拥有不少奇炁,还有一口化丹炉硕大如房, 他在外行走之时,专用这化丹炉对敌, 或兜或吸, 拿了敌人进去炼化,无往不利。 这一口化丹炉在野外露宿时也能落地为房,住在里面安歇,防豺狼虎豹,有时候也赚一些心怀不轨的肖小。 如今把守第一关,此人的武道拓影亦是躲在化丹炉内,守株待兔,静等挑战者。 若是进去,里面是乾、坤、艮、兑、坎、离、巽、震八个位置,炁化之人便在依据这八个位放火放烟放毒沙……若是修为差一些,几下就被撂倒。 武道拓影的炁化之人实力不比本尊,缺失真髓,在此地仅是先天境的顶峰的气象,亦是给第一层武夫境、先天境的试炼弟子一个破关机会。 先天境顶峰的修为,少了真人神韵,许多先天境的弟子对上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不过仍是极为困难。 放火道人的武道拓影守在第一关,有地利之便,便如拦路巨虎,首先将所有武夫境、先天境的挑战者全拦在外边, 来一个炼一个,来两个炼一双。 即便是霸者境的练气士闯进去,冒然也难讨到好。 只因这一关最难之处在于炁化之人躲在化丹炉中,利用地利之变进行攻击,位置随行变换,并不与人正面冲突,而是利用化丹炉炼化攻击,若是被炼久了,霸者境的高手也抵挡不住。 一般的霸者境要闯化丹炉,也得仔细掂量。 第一个破关的易行天,首先不走寻常路,以霸者境巅峰的修为气凝成掌,以神力修为直接压爆丹炉房,平推关卡。 第二个迷雾城的言斩玄,一道迷宫剑气将化丹房斩的支离破碎,炁化之人不知所踪, 第三位玄真子黄玄则是霸道之剑,剑气百丈,将化丹房和炁化之人一切两半。 其后的飞来石、飞来沙,使巨大飞石、飞沙砸毁、冲灭化丹房。 冰婵派的纪云河召来云河冰川,毛山派古公鲁请祖师爷降临…… 这是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的手段,以境界、修为直接将化丹房连炁化之人一并摧毁。 全是霸道碾压的手段,推平关卡,并不进入涉险。 再往下破关的弟子,便无这般实力,只能老老实实,进入化丹炉之中,破除险恶,找到炁化之人击溃,方才过关。 星真子初入霸者境,修为还差一些,同样用不了霹雳手段,需要进入化丹房破关。 虽然也是有极大把握,不过为免得阴沟里翻船,便先去收集一些丹药,法器作为臂助。 星真子在天门九道第一层抢了一圈,弄了一些丹药,其中有一颗神水丸,有了它便十分稳妥。 以神水丸短暂护住全身,免得被炼丹炉火炁烤的焦头烂额,争取时间,趁机寻到丹房内炁化之人所在,上前灭之! 这样一来便十拿九稳。 星真子口含神水丸来到关前,此地已聚了不少先天境的弟子,在关外踟蹰。 星真子暗笑一声,就连他这个霸者境过关都不敢马虎,这些先天境的,难怪迟迟疑疑。 想要先看别人过关,学些经验,增加胜算! 可惜修为不到,抄霸者境的经验,等于白抄! 与其在这里观看,不如去弄些丹药、法器相助,还要一些技巧和针对性的准备,这才可能勉强过关。 “既无人敢进,且看我破之!让!” 星真子派头十足,走了上去。 这边聚集的人太多了,斜月山弟子,加上外山弟子,将破关的关口之地占满,人山人海,仅留中央一道给破关人走动。 星真子排开众人,万众瞩目之间走上破关道,到了近前抬腿一迈,便进入关中化丹炉。 过不一时三刻,化丹炉崩散,星真子落下,看上去毫发无伤,轻松写意。 “哈哈!”星真子大感爽快,看此人人头攒动,人人看他,忽然心中一动,并不直接入进入第二关,而是在关前一处,以指为剑,在石壁上奋笔疾书: “余乃星真子,尽破此关在此,寥寥几笔心得,留给有缘人!若先天境修为,只需如此……若武夫境修为,亦非不可能,只需如此如此……” 书成顷刻,星真子再看一眼,十分满意。 这一篇心得,拿出了他十分功力,九真一假。 先天境的弟子按照他的思路过关,十拿九稳,若有人因此过关,定然感念他几分,口口相传认为正确,一传十十传百,称他赞他……不过武夫境的心得便差一些……若是牛真子那个呆瓜信了这一篇心得,到时候非炼的他头上冒烟不可! 一想到美处,星真子顿时哈哈一笑! 环视周围争相看他心得之人一遍,星真子再哈哈一笑,身行一晃,便消失在第一关,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去也!” 关卡之前,片刻后化丹炉重现。 天空斜月山榜上,星真子的名姓急速攀升,此时破关进入二层的弟子,其实数量仍少。 见他果然破关而去,而且留下一篇心得,便叫关前的弟子,争相观看: “听说星真子乃是心真子师姐头一号跟屁虫,对余人鼻孔朝天,惹人讨厌,今日怎么这般好心?” “怕是为了扬美名吧!心真子师姐向来不喜他对外门、内门弟子高高在上的做派,星真子师兄寻求转变,看来最近压力颇大。” “哈哈,没想到真传弟子也是这般。” 还有人道:“既星真子师兄留下心得,谁人愿去试试?” 在场的不少练气士,很多是外山弟子,都蠢蠢欲动:“斜月山真传弟子,水平必然是极高的…”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星真子师兄风评不佳,大家先别冒这个风险……” “不错,还是先自行研究吧!” “……” 若是星真子知道这些人对他如此怀疑,听到这些话非得吐血: 今日他是难得一片好心! 这时,丁牛也已找到关卡之前,寻找养真子等人。 这边聚集的人太多了。 来来回回找了几趟,便听到有人在喊:“养丹院的来这里!来咯,养丹院的来这里!” 正是之前说的集合信号。 丁牛听出是岷山三杰的声音,连忙过去汇合。 “丁师兄也来了!” 一人带着他先去找其他人,另外两人继续在摇人。 丁牛跟着过去, 他的朋友们此时已聚了七七八八,见到他来便道:“牛真子,你来的晚了!” 丁牛便把遇到星真子的事简单讲了一下,在这时,正巧养真子和封真子等人也走回来,嘴中说的,正是刚才星真子破关,留下心得之事。 “浪兄,星真子留下心得,那些人既然愿意试,叫他们试试也好,你偷摸在下面起什么哄……” “星真子仗着自己修为高,天门献宝之上为难咱们师弟,咱们养丹六杰岂能怕他!” “不错,什么时候我炼一服散功丸,叫他尝尝厉害!” “……胡闹!”养真子边走边斥:“星真子师兄虽是隔了夜的发面——老面一条了,但仍是我们师兄,以后这些话休要再说,叫人听了委实不好……” 几人进前,见到丁牛、周子正,王文静等人,便停止编排星真子,打起招呼。 不多时,南海派的鱼道人也找过来,见到丁牛,含羞带怯往丁牛面站来行礼,怯生生喊了一声:“师…父。” 正在高谈阔论的众人,顿时集体噤声,仿佛被掐住脖子。 众人看向丁牛,神色莫名,丁牛道: “这一位便是鱼道人,算我……徒弟,这次应我……夫人要求,理应照顾,不过他与诸位也是同辈,咱们……各论各的吧!” 大伙便有些不自在,牛真子此獠与鱼道人的关系,错综复杂,叫大家面对起来,不知道做何态度。 “……鱼师妹。” “鱼师姐。” “……” “见过诸位师兄。” 众人不咸不淡打个招呼,决定冷处理,不料这时有一人快速跑来,一阵香风由远及近,笑吟吟说道: “这便是鱼师妹了,长的我见犹怜,难怪师弟挂念。” “……” “……栖师姐来了?”丁牛差点被熏的打哈欠,咳嗽一声:“那都是以前事了。” 众人见到不期而至的蛟龙峰黄栖,不约而同,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黄栖巧笑嫣兮,对丁牛态度亲昵:“师弟,既来磨练,你我便像以前一般,联手闯关如何?” 丁牛肯定回复:“自然是这样的。” 鱼道人便心中一跳,不自觉靠的丁牛更近,提醒:“师父,师尊此时定是看着……” “哈哈,夫人为我加油助威,我必不负所望。” 黄栖眉头一挑:“水师叔望夫成龙,有所关切,可惜此时不能在牛真子身边陪伴,实在遗憾。” 鱼道人鼓起勇气:“师尊交代我来照顾师父,便是如师尊亲临一般。” 黄栖笑道:“可惜鱼师妹与牛真子师兄,功法、默契都是没有的,不知道如何插足我和师弟之间……的配合?” 鱼道人不甘示弱:“其实我与师父之间亦有了解,在青阳湖中也曾交过手………” 鱼道人说着,忽然停顿,脸生潮红。 黄栖见状怒哼道:“你!……是如何交手?” “……”鱼道人低头红脸,诺诺无言。 “……” 此时此地,便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今日真怪 丁牛一手一个,拉着两人走到一边: “以前事有时是我丁牛吃亏,有时是你们吃亏,吃亏来吃亏去,岂不正是一家人,哪能算的清楚?最重要展望未来,接下来二十日我们还要朝夕相处, 共度难关,知道吗?” “……哼!你吃了什么亏!” 丁牛长叹一声:“今时今日的遭遇,便是我丁某人吃亏的明证!你们都是我关切之人,却也是这般令我左右为难……此事便告诉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要做一个不负责任之人,方能潇洒。” “……你敢!” 丁牛声音低沉:“栖栖……妙真, 你们可否给我一点鼓励和支持,让我亦能够感觉到自己愿做一个好人,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丁牛……” 鱼道人抢先答道:“……都听师父的。” 黄栖鼻子一软,哼道:“那……这次便先饶过你。” 丁牛欣然道:“事情正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这应也是我们所共同期待的。” “……” 养真子等人在后面看好戏,见他寥寥几句,不知道怎么便将两人安抚了,顿时直呼受不了。 真符派王文静忽然道:“可惜!可叹!” “王兄何意?” “以前我仰慕牛真子师兄于纯阳一道的造诣,如今看来,物是人非,以后都不要在他身上找到纯阳了,难道不可惜?哎,我那纯阳符道,大受挫折!” “……” “我欲先行一步,破关而去,不然我的纯阳真符之道,定会被如今的牛真子和两位师姐、师妹气息污染, 而功亏一篑!等我以后纯阳真符大成,再来询问牛真子阴阳融合之道,他是如何花言巧语, 拨乱反正的!” “……同去同去!尽快破解第一关吧!与这三人站在一道,竟令我不知道如何自处!” “不能同意更多!” 大家都感觉有些吃不消,很难不赞同。 养真子赶紧道: “方才我们去关前观察,一时才过去八个师兄,除了霸者境的师兄过的轻松,还有几个先天境巅峰修为的,过是过了,被烧的焦头烂额,甚是狼狈。” “难看是难看一些,不过看上去并无大碍,咱们研究研究,也是能过此关。” 周子正便道:“我们岷山派真气、灵力,正好对邪火有些克制,有防火之功……我倒是不打紧,就怕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功力不够过不去。” 周子正说的是岷山三杰,虽然岷山派真气真气能一定程度克制化丹炉邪火,但是这几位还是武夫境真气中品的修为,差距有些大,想要过关,非得灵丹、法器辅助不可。 来都来了, 即便是破一关也是好的。 养真子道:“功力不达,别人也无能为力,不过此次天门九道的挑战,意在锻炼、磨炼,即便只在一层打转,每日与那些炁化之人交手切磋,这二十余日也能获益匪浅。” “此言有理。” 岷山三杰瞪着眼,干着急:“师兄!你们独留我们三人在此地看着丁师兄……太残忍了也!” 周子正仅能同情他们,却爱莫能助:“你们三人跟着牛真子师兄,多加学习!当日你们修为相若,为何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他已是武夫境巅峰的修为,你们却进步甚少!为何便被拉开了如此大的差距!” 教训几句,这时候丁牛带着两女回转,养真子等人顿时争分夺秒,加紧研究。 “放火道人的化丹炉在于八卦之位颠倒,逆转阴阳,所以才用一个化字,不过任凭他如何颠倒,八卦方位的变化总有规律,我看星真子留下心得,亦是证明了这一点。” “不错,炼丹之事我们在行,八卦逆行倒阴阳,其实有规律可循,风雷电雨……我们演练一番,再做计较。” “那就有劳几位师兄了。” 丁牛凑上前来:“诸位,听你们说起邪火,过来之时我捞了几个首胜,手中有一颗神水丹,应是对破关有效吧?” “……师弟留着吧。”众人意味深长:“不患少而患不均,若是只有一颗,事情便有些难办了。” “……” “来,我们继续说……” 丁牛又道:“我这里还有两件法器……” “留着留着。” “……” 浪真子大叫了一声:“什么?乾、坤逆位?是否太激进了一些?” “不逆转,怎能显得这个‘化’字!” 丁牛再道:“……其实我也懂得丹道一些八卦变化,所谓乾、坤易位……” “留着留着……” “……” 封真子喊道:“艮、坎对换如何?” “你疯了吧!” ……大伙各说各的,没一会儿,却也讨论出一个方案。 养真子带头:“诸位,这里我功力最高,丹道造诣……名列前茅,我当仁不让,由我去打头阵!” “好,恭送养丹六杰之首!” “祝养丹六杰之首凯旋而归!” 养真子哈哈一笑:“我去了!” 一行人前往破关,目送养真子走上破关道。 此时前面亦有数人在破关途中,养真子并不停留,破关之人接二连三进如化丹房,化丹房由一变二,由二变三……即便是再多人,都能应付过来。 一座座化丹房,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有的崩散,露出人来,有的崩散,化为遁光,将挑战者送出掌中人间之炁,是挑战失败。 陆续,过关的,挑战失败淘汰的弟子越来越多,而在丁牛等人期盼中,养真子从崩散的化丹房中露出,模样窘迫,精神却好。 “过了!” “养丹六杰之首,果然了得!” “哈哈,我们的设计果然是对的,接下来该轮到我们!” 一个一个,封真子、浪真子……周子正、王文静、展天虹顿时信心大增,对丁牛等人告别: “师弟,方法可行……那我们就先闯关去了,后面关卡等你们!” “牛真子,剩下人中你修为最高,我的三位师弟拜托给你……不用强行闯关,在第一层也能磨炼。” “我们先走一步。” “再会。” 丁牛点头,目送师兄们一个个过关。 岷山三杰,伸头瞪眼,望向那座化丹房,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很羡慕吗?” “自然羡慕,能过那一关,起码也是先天境的修为了吧?” 粗豪的岷山三杰,难得有些长吁短叹,有些愁滋味: “武夫境的修为还是差了,今日来斜月山参加天门九道,方知天下英雄数不胜数,往日在赵国朝堂厮混,人间称雄,人人拍着马屁,变得有些自大了。” “师兄……你说我们能过关吗? 丁牛看看天色:“先找个地方落脚……今日太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 丁牛率先朝外走去,黄栖紧紧跟上,鱼道人一言不发,跟随其后,岷山三杰摸不着头脑,只能亦步亦趋。 第一关破关处,不少弟子也开始渐渐散开,一开始,大伙的脚步还算沉稳,偶尔有人步履冲冲,也属正常,但是随着离开的人原来越多,顿时无数破空声起,竟是动起了身法。 听到这般动静,岷山三杰不解:“怎么,大家突然这么着急?” “一连看了这么多师兄过关,大致也了解何等修为能通过,若是修为太过勉强,如果想要破关,自然要抓住机会磨炼自己的修为,争取短时间内修为更上一层楼。现在一层挑战弟子多,炁化之人少,能抢到一个是一个,自然人人奋勇争先。” 黄栖看着丁牛:“奇怪的反而是你,磨练武功你一向急切,怎么今日这么不着急?” 丁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她,自己只需要看看就行了,反而效率更高? 他将这些武道拓影与挑战弟子战斗的方式投影在黄粱图内,便能记载这一门武功,丰富黄粱图内武道种类,后续还可以进行推演、破解。 不仅如此,各个挑战弟子的相貌、体型、武功路数,也是一并记载,以后见到这个人,就会知道此人什么出招习惯、擅长什么武功,有了一笔记录,同样可以进行推演、破解。 这种东西,叫做大数据。 这些东西和概念,很难跟眼前人描述,也有令人难以启齿的原因。 因为大数据,喜欢杀熟。 丁牛想了想后说道:“我已稳去天上,自然不用太着急。” 黄栖盯着他:“很得意?” “感慨罢了。” 看着两人斗嘴这般熟络、自然,鱼道人落在身后半寸,欲言又止,深觉有负师尊,她亦下定决心: 这些时日,定然是不能让这一位黄师妹,太过靠近牛真子……师父的。 一路往外走,寻找落脚地,黄栖便发现,丁牛果然对寻找炁化之人实战不太热衷,路遇有人对战炁化之人,反倒是兴趣重重,看到仔细。 “他今日真怪……” “哪里怪?观摩别人对战,获取经验,师父此举十分稳重。” “嗯?鱼师姐又哪里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你又能比我了解?” “黄师妹,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亦知道师父的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 …… 岷山三杰已慢慢躲开一段距离,而丁牛看着远处的交战,看上去有些发呆。 打得好啊! 第一百零九章 百科全书 差距过大的战斗,不在收集之列,如丁牛利用百丈冲刺的冲刺法秒杀敌人,是杀招,是打法,但对于练法、提升修为几无效果……参考价值不大。 试炼弟子与炁化之人的战斗,越是水平接近, 展现出来的东西越多,越有收集价值。 这样的挑战,值得多加留意。 此时的天门九道第一关,大多数弟子仍逗留其中,人头密集,令丁牛想起以前玩过的网游, 刚开服的新手村。 乱哄哄, 生机勃勃,到处都是战斗之人。 若不是抢首胜,炁化之人尽够,所有一人一拥而上,大可一炁化万。 二十余日用于提升,时间短暂。只因此地已成了移动的武学宝库,各门各派前辈、师长的武学拓影应有尽有,各派弟子平时未必有与这么多师长、尤其外门师长接触的机会、挑战的机会。 对很多弟子而言,这一次的天门九道挑战机会,不啻是武学盛宴,只要愿意,尽可以战斗二十日,不带停歇。 若是着急练功,自然急不可耐。 不过丁牛的目的不是打怪升级,而是收集信息,并不着急下场。 他往各处赶着场子,观看有价值的战斗, 飞速转场,犹如辛勤的蜜蜂。 黄栖惊讶他的变化,不知道他为何转变,不过鉴于此人往常狡猾的表现,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鱼道人恪尽职守,她要紧盯着黄栖不让她远离视线,以免丁牛做不出对不起师尊之事……鉴于以前发生的事,她认为丁牛……师父在某一方并不节制,且拥有炙热的欲望,而她本人正是因此而受害,她不能令这样的错误再次发生,累及她所敬重所敬爱的师尊。 同时,她又对黄栖的飞蛾扑火之举感觉分外不解:你可是清白之人呀! 为什么要对丁牛……师父如此执着,他有这么好么…… 岷山三杰则蒙头闷脑地跟着,想不明白远处观看,哪有上场战斗来的爽快。 不过对于丁牛的决定,即便不是师兄周子正交代,他们三人也会凛然尊从。 他们是最清楚此人如何从一个劫道小贼,摇身一变成为斜月山的外门弟子,短短时间又从内门弟子再到提名真传,同时还成了他们岷山派丹和堂的长老。 丁牛的传奇崛起,他们三人是其中的亲历者,有一种传奇经历的参与感, 令他们珍惜这一场缘分。 并且对此人,怀着钦佩之情。 这样的日子一下过了五天。 丁牛看似只是在赶场、观看,内里忙的不可开交。 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大批武道高手被召集,一方面是重金酬谢,另一方面是因为能够触类盘通,了解别派武学,对任何武道高手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诱惑。 报名后能来到黄粱国老牛道观来参加之人,经过层层筛选,不是一方武道大豪,就是一国武圣之流。 众人见面,都是惊讶:“齐老不是早就隐退江湖,不想今日能劳你大驾前来?” “哈哈,什么大驾!李剑圣,江湖传闻听说你早就以武入道,成为剑仙,没想到你也参与其中。” 李剑圣气质冷冽,闻言淡淡说道:“我看到世界消息,知道此处盛会由丁无敌观主召开,有仙人影像……机会难得,故此前来。” 说起化名丁无敌的丁牛,众人皆是感慨。 “这一位老牛道馆的丁无敌观主,横空出世,来历神秘莫测,能量巨大,亦是咱们黄粱世界中有名的巨富,若非由他发出召集令,也无人信任。” “此人很可能出生仙道世家,这才拥有巨资,家学渊源,于丹药一道首先打出好大的名气,如今他的老牛道馆,九国十三地皆有分号,搜罗无尽丹方,炼丹卖丹,生意兴荣富可敌国!” “老牛道馆之财富,就是连各国王室都眼红,不过却是无人敢招惹,可见背景深厚。” “哈哈,听说丁无敌早就隐在背后,现在是由一位丁夫人打理,此女子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老牛道馆扩张飞快,听说都是丁夫人的手笔。” “丁夫人也是来历神秘,我看丁馆长和丁夫人,都是来自某山仙门。” “不错,老祖宗的记载,原本我们这一方世界也是灵气充足的修仙圣地,这才有很多仙门,诞生许多打破虚空的强者,不过千年前世界震动,发生一次剧烈变故,导致灵气渐渐缺失,到我们这一辈,变成了末法时代,许多传承都失落了,仅剩的几处仙门也是勉强自保,再没有出现惊天动地的人物。” 大伙说起此事,都极为遗憾:“千年来,许多传承都流失,不知落在了何处。” 便有人道: “说来奇怪,今年起始,我渐渐感觉世界的灵气开始复苏,而老牛道馆也是此时出现,这是否预示某处仙门业已察觉到这种变化,故而在人间布局?”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且看吧,若是出现转机,老夫也想踏入仙道,多活几百寿!” “哈哈,听说这次传下来的武道拓影子,是仙人交战,如能破解,对我等修为的提升不可想象!” “正是!” 这些九国十三地的武道豪门、以武称圣的剑圣、刀圣、力圣等,消息灵通,如同嗅到腥味的鲨鱼,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参加盛会,不肯落于人后。 黄粱国老牛道馆的大会客厅之中,随着众多武道高手落座,一道对战的影像便落了下来。 察觉到影像中的淡淡气息,众人顿时凝气收神,仔细观看。 只一瞬间,被称为李剑圣之人便大受到震撼,灵台如被触动! 他一向云淡风轻,态度清冷,此时也不由提高了嗓音: “这!” “这!这是仙人之战!” 境界稍低之人才看,感触还没有这么深,且觉得影像中对战的双人招式有些别扭。 不料这一名大名鼎鼎的剑圣如此激动,不仅哑然。 有一相熟之人便问:“李剑圣何故变色?” 李剑圣肃然:“武者练功,凝聚内力淬炼肉身,这一过程逐渐感悟先天,到了先天之上,便能调动天地元气,出招时引起天地共鸣,带有天地之力,这样的招式自然与武夫境是不同的。” “我近年来感悟天道,逐渐察觉到天地共鸣之奥妙,本以为即便遇到仙人也能一战,没想到老牛道馆一出手便是真正的仙人交战,令我生出自己乃是井底之蛙的感觉。” “……” 一顿感慨,许多人哑然,不过其中有一些人,深表认同: “虽只是影像,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练气士交手,令我们也有所感悟。” “这便是练气士的战斗,动辄便是引动天地元气,招出奥妙,今日大开眼界!” 李剑圣紧紧盯着上方的交战影像,忽然目无旁人,坐地冥思。 过了片刻,伸手清吒:剑来! 一柄云气之剑如听号令,从天边飞来,煌煌然然,众人只站在附近,便感觉有皮肤被切割成碎之感。 在场之人无不骇然! “……这无形之剑是什么?竟比神兵都要锐利!” “哈哈,今日观影悟道,我剑炁初成!”李剑圣朗声一笑:“在下多谢丁观主,多谢丁夫人!” “……” “不必感谢,今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在大厅之上响起:“今日你们能领悟多少是你们的机缘,我与观主只盼你们将这些武道参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其发扬光大,振兴本界仙道,令这一方世界,也该回复往日的强盛。” “……” “……原来丁无敌观主和夫人,居然又如此宏愿!” 众人不知,原来老牛道馆还有这般宏伟的愿景,比起他们踏入仙道多活几年,纵横江湖无敌的个人目标,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许多人不由肃然起敬,便是连一些年老深算之人,也生出热血沸腾之感,仿佛在承接重担: “必不负观主,观主夫人所托!” “我等愿助观主和夫人一臂之力!”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面对众人请愿,丁夫人淡淡回应: “好,请诸位再细看。” 随着越来越多的对战影像传来,众人便再无交谈的心思,如痴如醉地钻研。 与此同时,九国十三地上的仙门,也不断有影像落下,尤其替丁牛剿灭地僵尸的青云宗,得到的影像更多,价值也更高。 青云宗的宗主,同样观而感悟,一日之间,便打破本门数百年都无人突破之界限,进入霸者境! 亦是近三百年来,黄粱世界唯二进入霸者境之人。 随着灵气衰弱,进入末法时代,仙道虽有传承,但也仅是勉强维持,到处都是悲观的情绪。 青云宗宗主的突破,一时间,黄粱图内,各仙山震动! 九国十三地,老牛道观的分馆,同样聚集越来越多的武道高手,共同研究从天而降的影像。 突破的希望从天降落,人间、仙山,都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充满奋斗的气息。 集体的智慧改天换地,创造不可能。 短短时间,不断有被破解的版本承上。 丁牛纵享集体智慧的结晶。 荣誉属于所有人,伟力则归于丁牛。 短短时间,他已成为天门九道武道拓影的一部百科全书。 第一百一十章 我神功大成了 不管炁化之人的路数属于东渔派、东渡教或者其他什么派,不管是大门派,小门派,还是散修高人的拓影,对它的出手、变招,连击变化等,丁牛都已如数家珍。 “师兄, 今日还是看么?” 一早,岷山三杰睁开眼,照例询问。 丁牛给他们一份草图:“这五日走马观花,我已将第一层四处之地做一个划分,各处炁化之人的行迹大致就在其中。” “这里,是取翠山长辈的武道拓影,这边是多士教的……你们岷山派的功法冷冽刚猛,不过需要蓄势, 你们从最易打起,逐步挑战更难,蓄势积力,定能一飞冲天。” “……”岷山三杰埋头来看,随后三人面面相觑,张口欲言。 “有什么疑问?” “师兄,这几日我们也曾从其他师兄处听到一些讨论,各处武道拓影的难易,都说是以灵心峰、烈阳观、飞蛇宫最低,我们怎么从多士教打起?都说多士教的武道拓影不算最厉害,也是极厉害,排在前列咧!” “岂不闻功法相克?”丁牛道:“别人的难易,与你又有何干?” “……师兄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三人愚钝,怕被打败离开挑战,还请师兄在现场指点。” “这是当然。” 黄栖与鱼道人顿时跟上,这几日听丁牛的, 他们都没有去找炁化之人比试,只是到处乱看,在别人看来,属实是浪费时间。 不料今日丁牛说是要动,几人便也生出兴奋: “师弟,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神功大成了。”丁牛笑呵呵说道。 “……”黄栖撇嘴,岷山三杰探头探脑,面有忧色: 丁师兄,有时候是喜欢开玩笑的。 但是,比斗之事,可不兴开玩笑啊! 鱼真子在后面,看到这三个旧识面色愁苦,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想笑:你们这三个憨货也有今日! 一行人走了不到五百米,便看到前方有师兄正在挑战一位武道拓影。 丁牛看了一眼,随口评论:”此人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什么?我看这位师兄斗得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话音未落,场面局势急转之下,武道拓影连出两拳,击破挑战弟子的中门防御,一下将他打出三丈, 随后犹如苍鹰仆鸡,无穷拳影将其当头笼罩。 砰砰砰! 拳拳到头,挑战弟子被打的连滚带爬,若是没有意外,此人不仅要被击败,还可能被武道拓影打破承受极限,逃都逃不了,最后落得化光移出挑战一途。 此人落在地上,心中懊悔难当,今日来挑战这个神梦门的武道拓影,实在太冒险激进了! 又被击了两拳,他头晕眼花,心神大乱,这时便听到一个女声惊呼,随后一人说道: “冰火门的师兄,尝试切他中路。” ……冰火门的弟子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奋起余力,硬碰硬对上武道拓影的中平拳,只觉对方拳力微弱,似击中了对方空档,一下将敌人击退。 冰火门的弟子缓回一口气,谨记那人提醒,提起精神连攻对方中门,果然奏效!没一会儿便占到优势。 终于将眼前的武道拓影解决,冰火门的弟子四处一看,那个提醒他的人早就离开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行六人,带头的是个斜月山的弟子服饰。 丁牛等人远离,在路上,岷山三杰早就忍不住发问: “师兄真是厉害,你是如何看出那个人不出十招就要落败?” “乃是一眼看出。” “……师兄?” 黄栖翻了个白眼:“师弟,这里还有外人,你不要拿平时跟我说话的口气讲这些怪话,作为你的师姐,我亦会感觉到一些尴尬。” 鱼道人便道:“黄师姐,我觉得师父是认真的。” 黄栖在心中大吐特吐:你今时今日这般拍丁牛马屁,当日为何不干脆嫁给他?反而害了你师尊!也叫我对付你的手段,全做了无用功! 丁牛则道: “师姐素来知道我惯用一眼法,一眼炼丹,一眼断人生死,如今一眼练功,一眼破招,是合情合理。” “……嘿!真是厉害了!”黄栖问道:“你一眼看出什么?” “我一眼便看出那个武道拓影是神梦门的路子,打拳如织梦,这位冰火门的师兄看似势均力敌,实际已被缠住、不知不觉中了套路而不自知,神梦门的打法织梦收网一发力,他早被迷乱了灵觉,自然抵挡不住。” “那为何切他中路便有效?” “神梦门的打法多攻中门,其实花招极多,若是上了当不敢硬碰硬,反而中他诡计,最后多是落败的……我一下就看出他的拳路外强中干。” “哦,师弟真是自信。” 丁牛笑一笑:“师姐应知我乃是攻中门的行家里手。” ……黄栖狠瞪他一眼,这些话不能等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再说么! 而岷山三杰已是信心大增。 一路过去,几人但凡见到比斗,总是借机询问,丁牛也是随口评论,或是战胜、或是落败,竟连几招之内,都是无有不中。 一时间,跟在丁牛身边的这几人心中都是惊讶到骇然,此人难道晃荡了五天,真的就是练成了“一眼法”的武道神功? 一眼看破绽,一眼定胜负? 黄栖惊讶之余,与有荣焉。 岷山三杰,心悦诚服,踌躇满志,丁师兄,真是我们的好大哥! 鱼道人的心中,则是惊涛骇浪,当日应师尊要求,天门九道挑战要跟他在身边,她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些抗拒,但是几日接触,对此人的感官便是一变再变: 此人不仅是丹道圣手,竟连武道天赋都是如此可怕,难怪自己的师尊被当众冒犯之后,居然能忍住没有发作,最后还屈尊看上他、下嫁他,师尊真是法眼如炬…… 鱼道人的心中,顿时生出一些迷乱,她想到,要知道当日,本来应该是我……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她便很快暗啐了一声,暗暗羞愧,感觉自己有这般想法,便是对不起林师兄…… 一行人跑到天门峰山脚东南位置,此处出没多士教的武道拓影。 丁牛等人来时,见到已有一伙人在此地,围住一个炁化之人观看,场地中央,一人正与炁化之人交手。 见到丁牛等人,顿时有数人奔出,远远的便拦住去路:“朋友慢来!” “……你们?” “我们乃是南海宝岛日月神宫的练气士,还请诸位给几分薄面!今日我家少主在此挑战,不宜惊扰,还请多多恕罪……是你?” 岷山三杰各个瞪大眼睛:“你一开口我便闻到了臭味,果然是你们!日月神宫的,上了斜月山你们也搞这一套?” 黄栖大皱眉头:“是哪里来的乡巴佬,来此地撒野?” 日月神宫之人见到她身穿斜月山服饰,口气颇大,顿时收敛了一些,连道误会: “斜月山的朋友,我们不远万里前来斜月山拜会,心诚意足,我们少主在此挑战,希望给几分薄面……这一位是牛真子师兄,我们以前也是见过的……啊,鱼师姐!” 鱼道人从后边露出面目,顿时叫看清他的日月神宫弟子大吃一惊。 鱼道人面色不好,日月神宫的做派,便是叫她看了也是心中不愉,觉得很是丢脸,而他们自己却不自知…… 她有些无奈,日月神宫偏居海外,在岛上称王称霸惯了,一向自高自大,很多弟子便是这般德性。 而这时在圈内挑战的林松韵,也已察觉到此地动静,发觉了鱼道人,顿时大喜过望! “哈哈,多士教的武道拓影,不过如此!” 林松韵朗声一笑,爆发全力,不再留手将炁化之人打灭,急急忙忙带人赶过来。 “鱼妹,我找的你好苦!” 林松韵径直向鱼道人跑来,鱼道人一时变成了众矢之的,令她格外难受,不知怎么的,忽然便往丁牛身后靠了靠。 林松韵见此,顿时满腔欢喜被泼了一盆冷水,看向丁牛,仇人相见,顿时分外眼红: “……牛真子!” “哦,是林松韵。”丁牛淡看他一眼:“我是否托人警告过你,最近不要跟上斜月山?让我看到,便是叫我难做。” “我们日月神宫为黄掌教贺寿,不远万里献上珍宝无数,我代表日月神宫而来,有什么不妥?”林松韵冷笑:“丁牛,你好大的威风!既然连你师门都容许,你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分量?” “跪下,我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什么?你何其猖狂?一个武夫境?哈哈!你也敢跟我先天境叫嚣!”林松韵不可置信,怒极反笑:“牛真子,若非顾及斜月山……” 轰! 众人耳中,平地惊雷! 眼中所看,天地异相突变,平地恶风骤起,恶气铺天盖地。 一条恶鲤腾空,飞跃龙门,云雨乍现跟随,天火迸发烧其尾。 顿时一道龙吟! 一瞬间,声盖四野,万声皆寂,一道威严气息奔涌,林松韵的灵觉触之而返,先天境的灵觉,感觉到极度的危险。 他的灵觉视界不断反馈警告,他的道性在颤动,一道吞食天地的凶恶之气凝成龙爪,对他当头罩落: “跪下!” “……不!”林松韵的心底发出极致危险的警告,他提起浑身所有灵气,举手撑天! 砰! 灵力节节败退,寸寸碎裂,一如他的膝盖。 一道深坑,数道龟裂,林松韵双膝跪地,双手下垂,双眼翻白,竟是晕在了原地。 丁牛收手,立于他的面前: “你既已跪下,可见是认错了,我就饶你一命。” “……” …… 宴饮峰之上,斜月山的数名年迈长老不约而同跳起,惊道: “金鳞岂是池中物……” “鱼龙变!化龙气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岂有此理!” 与此同时,宴饮峰主峰外围,一人跳将起来,高声怒斥:“我们日月神宫不远万里前来贺寿!斜月山弟子,岂敢如此欺人!这可是待客之道?” “斜月山掌门!能否给个说法!” “……” 众人便见,日月神宫大长老,林清泉面红耳赤, 怒发欲狂! 主峰中央,众人气息无法窥探之处,一道声音平淡说道:“恭喜林长老,今日林……贤侄受此挫折,必将知耻而后勇,日后当成大器, 可喜可贺。 …… 这是什么话? 这还像人话吗? 林清泉顿觉无边羞辱! 宝岛天高地远,可不受谁节制,为免弟子来到大陆, 被这里的气象迷花眼,他们也少让弟子前来这边活动,自在海外称王不好么? 若非林松韵苦求以及宗主的默许,林清泉未必就愿意来斜月山凑这个热闹! 他们错过当日盛况,今日才赶到斜月山贺寿,一来便将弟子送入天门九道之中,林清泉正松一口气,不想转头弟子竟在天门峰遭受如此羞辱! 林清泉自问这一次贺寿,他们送上珍宝无数,另外加上乌海榨菜两担,乃是灵食!都是寻常大陆练气士用不起的海中贵物,何其珍贵……斜月山掌教未必在意,但是难道那些寻常练气士,也能不羡慕么? 没想到一片心意却受到怠慢,排座也仅在主峰外围, 显得十分轻慢,这已令林清泉暗暗憋气! 到如今, 林松韵在挑战试炼, 竟遭斜月山弟子殴打,何其无礼,欺人太甚! 他恨不得跳入挑战关卡之中,将那个逞凶的斜月山弟子就地正法! 而斜月山长辈,居然轻描淡写,甚至语出嘲讽,包庇徒孙,这……真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清泉气的浑身发颤:“今日不给一个说法……” 旁边的练气士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劝道:“林长老,你久居海外,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你可知刚才说话之人是谁?乃是灭国人仙!” 灭国人仙,王无忌? 林清泉脑中轰的一下,在众多记忆中想起了斜月山之中有这样一号人物! 乃是斜月山前一代真传,排名仅在黄虬之下的无忌王,万年老二。 当年却也是一人灭一国,打的越国仙山全都闭门不出,封山自保, 一人改朝换代的大顽主,百无禁忌的无忌王! 林清泉与他虽不是同代人, 但亦听过此人的传说。 今日得见,果然是这般不讲理! “……是他,斜月山掌教竟不在这里,这……” “除了无忌王,谁敢坐于中央,代掌门主持?当年无忌王纵横绝世,却对黄掌门心服口服,尽心辅佐,这才开创斜月山又一黄金时代,黄掌教不在,也仅有无忌王在此,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怠慢……” “……即便如此,也是欺人太甚!”林清泉仍有些不服,王无忌是人仙,他是有所不如,但是他们日月神宫也有人仙,未必就怕了! 这一口气万不能吞的不明不白。 “谁人不曾年轻过?小辈争风吃醋,也值得长辈下场么?”就在林清泉左右掂量之时,一个声音笑呵呵道:“你这般激动,是你侄子抢媳妇,还是你个老东西在抢媳妇啊?” …… 林清泉瞠目欲裂,环顾左右,怒道:“是哪个老不修胡言乱语?站出来比划比划!” “怎么,你要教训我?”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儿站起,打量着林清泉一会儿复又坐下:“不打了。” “你怕了?刚才……” “我那徒儿武夫境打先天境,我做师尊的也不能落后,怎么也得打一个人仙境吧?看你是个霸者境的,未必就够我打,不打了,没意思。” ……林清泉差点掀桌跳起:“老匹夫!” “……够了!”主峰中央,一声轻喝:“此事我自有处理,都坐下饮酒赏景,不得乱动。” 林清泉还欲再动,一道目光射来,铺天盖地的威压落下,令他如临深渊,不敢动弹。 他闷哼一声,顺势找了台阶坐下,心中,是一片惊骇: 此人人仙境的威压,恐怖如斯! 此时,天门峰山脚,天关九道第一层,日月神宫的弟子们惊怒交加,一方面,惊的是先天境的林松韵竟被武夫境的丁牛一掌击晕,跪下当场,心中惊怕。 怒的是,他们日月神宫的人,何时受过这等欺辱? “少主!” 众人齐动,已将对面一伙人围住,若非顾及林松韵晕在那人之前,任人拿捏,此时已经上前围攻! 鱼道人亦惊叫一声,满脸慌张:“林师兄!” 就要上前搀扶,一旁的黄栖冷哼一声:“你若过去,便是欺师灭祖。” 鱼道人刚迈出两步,闻言顿时一片急怒攻心,脚软落在地上,她抬头望之天上,随后再望向丁牛,神色哀婉,宛如莺泣:“师尊……师父?” 丁牛亦往天上看去,口中轻声安慰:“妙真不要伤心,我仅打断了他的双腿,他无大碍。” “……” 不过他装比立刻破功,一道煌煌之气落下,瞬间将他拿走,天上一声道: “牛真子仗力逞凶,虽事出有因,但破坏同盟之情,亦不可饶恕。” “特拿此獠炼去化丹炉禁闭十日,炼去凶性,望山门弟子以此为戒,记之,慎之。” 满山的斜月山弟子,都停下手中的活动,齐声回应:“谨遵法旨!” 罪魁祸首被拿走,日月神宫之人气愤难平,却也不敢造次,扶起昏迷的林松韵,怏怏而走。 黄栖一边暗骂鱼道人,一边见她垂泪欲泣,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也曾神伤,便又有些心软将她扶起,嘴中仍不客气,凑近她的耳边说道: “你便是为此人拒绝牛真子?啧啧,这样一只软脚虾,小荡、妇,你的眼光真差。” 她从丁牛处学来一嘴骚话,今日小试牛刀,只觉得分外有感觉。 只因这么一句,便将鱼道人气的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这乃是几日与鱼道人明争暗讽,最为明显的胜利,令黄栖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黄栖搂着鱼道人,偷偷捏了两下,暗暗撇嘴,这鱼道人身上味道怪好闻的,难怪牛真子那货把持不住。 另一边,丁牛可就惨了。 那气将他摄走,丢入第一关的化丹炉之中。 “牛真子你今日露出化龙气象,前途广大,我特意来指点你,栽培你。” “你还差临门一脚便可鱼化龙。” “今日借化丹炉来使你受劫,逆风,逆水,逆火……来吹你血肉,烧你筋骨,融你气脉,若是抵得过,便是炼成一块,若是抵不过……你自出声求饶。” 这声刚落下,化丹炉中便从巽位吹出一股幽风。 幽风湿腻冰寒,一下冷到人的骨子里。 甫一接触,丁牛便觉皮上坚硬的鳞起变的发软,一股酸涩酥麻侵蚀,这妖风化血肉! 丁牛连忙运起真气,催动真龙变的法门,气血搬运,生生不息! 斜月山的蛟龙变是生血肉的横练,正能对应侵蚀。 好不容易挨过幽风,化丹炉中的坎位涌出逆水,见缝插针,钻入丁牛体内,侵蚀筋骨,令他手软脚软。 水过之后,便有离位的阴火,从他的脚底往上钻,侵入气海百脉,烧他真气。 …… 又有雷劫,山劫来袭,循环往复。 丁牛骤然遇炼,身受百创,只能保持灵台清明,默运法门抵抗: 挡风、御水、泄火、抗雷、举山、避泽… 斜月山的蛟龙变、虬龙变,应龙变、螭龙变法门,能够应付这些劫难,而丁牛得自黄粱门的真传真龙变,是四变合一的法门总纲,运转起来,更无生涩。 王无忌观看片刻,暗暗奇怪:此人虽仍是武夫境,不过鱼化龙是功法奇特,比之一般先天境的肉身还要强横。 一般练气士的锻炼法门是锻炼内修,用真气、灵气滋养肉身,而是鱼龙变的变化则反过来,是肉身先成,而后自发吸收灵力。 是妖修的肉身成圣法。 乃是妖修得天独厚的本能才用这种法门。 人族练气士的长处在于总结变化,系统修炼出真气、灵气,反哺肉身,同样是齐头并进。 王无忌奇怪的是,此人肉身已是十分强悍,但是真气却迟迟未突破生死大限转化灵力,迈入先天境。 如果双重晋升,此人便化龙无误了。 此次他摄丁牛过来,是看这个门下弟子出息,心中满意,想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跨过生死大限,直达先天。 一开始,此人周围元气的变化涌动剧烈,迹象已成。 王无忌正自欣慰,不想过了片刻,涌动便突然散去。 王无忌再推动,却仍失败,一连两次,这一位斜月山的大长老,便有些烦了。 喂饭喂到了嘴边,此人不吃,他又能如何? 难道强灌进去? 莫非这个小风子的爱徒人练了妖修法门,练成鱼木脑袋? 这般元气波动都感应不到? 王无忌暗想,虽然鱼龙变修炼起来实力进步神速,不过后遗症重重,门派之中鱼龙变之类的法门再没什么人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谁都不想练功练着,练的气感迟钝,傻不愣登。 而这段时间,斜月山因牛真子异军突起,人人都说他运气无敌,进步神速,鱼龙变是一等一的修炼法门……暗地里想走捷径的弟子不少。 看着不开窍的牛真子,王无忌心中便有决断: 傻一个便够了! 必须阻止这一股歪风邪气,不然满山鱼木脑袋,成何体统! 心神一动,便不再多关心此地,牛真子这一次能否突破先天化龙,便看他自己造化。 喂饭,是不来喂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被炼死了 饮宴峰之上。 日月神宗的林清泉长老,长饮一杯灵酒,似出了一口恶气。 只因他的师侄林松韵清醒之后,已速破第一关,破关而走,在各仙山众挑战弟子中排名大幅度上升,而那个逞凶的牛真子, 却仍被困在化丹炉之中,还要幽闭十日。 虽对这个结果仍不满意,不过斜月山决心要包庇门下弟子,他亦无可奈何。 王无忌既已幽闭牛真子,且每日放火惩戒,这样的处置, 林清泉觉得, 这乃是日月神宗的面子,令斜月山亦不敢太过分。 此事, 便也先揭过了,只要林松韵在此次闯关道上大放异彩,便能找回面子,到时也是令他们日月神宗在大陆扬威! 主峰中央位置,安静饮灵酒享灵食的放火道人看到这一幕,忽然暗自一笑。 如此争强好胜,错过机缘还不自知。 人人都以速破关为荣,却不知道为何设置他放火道人的化丹炉在第一关。 化丹炉能化丹、化人,难道不是去芜存菁? 第一关乃是架高炉,炼神丹,修炼如炼丹,难道化丹炉之中就不能修炼么? 一剑斩破化丹炉,破关而去,自然潇洒,不过却失去了一个淬炼的机会。 惊才绝艳的弟子机会多多,错过这般淬炼的机会未必就会后悔, 但是如果修为一般的弟子, 也是心态浮躁,一心想要破关争名,错过了机会,便着实可惜。 斜月山举办这般盛大的聚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决出一些优胜的弟子,培养优中之优,而不顾其他弟子的前途? 若是这般,斜月山也不会做大。 看着门下弟子心浮气躁,就连王无忌都亲自出手,借机提点众多痴儿。 王无忌见他偷笑,顿时知道此人已窥破自己的心思,便也笑了一声,摇头叹道: “悟得悟不得,原本是个人之事,不过弟子迷途,作为师长当要尽力指点一番。” “此言甚是。” “我当年玩世不恭,幸得师长提点才不至于走上歧路,如今看到下一代,念及恩师, 不仅潸然……希望这些弟子, 不要辜负大家的一番苦心便好。” 宴饮峰中央众人, 都是天门九道的守关者,闻言亦是心有所感: “薪火传承,不外如是。” 一位长老取笑道: “无忌长老,纵容包庇,看来你对这一位牛真子,寄予厚望啊?” “何以见得?” “将他囚于化丹炉之中,明惩实褒,可见此人以武夫境力压先天境,深得你满意……无忌长老还是当年性子。” “哈哈,总是旧习难改了。”王无忌想起牛真子数次近先天而不入,不由摇头:“此人丹道天赋不错,不过武道方面似资质愚钝,不堪造就,这一趟能不能成还是未知……以后便是勤勤恳恳的成就了。” 放火道人等人,却是满脸不信,含笑不语:“且看吧。” 众人,便分了一部分心神,去看第一层。 这时候,丁牛在化丹炉之中,地火风雷山泽阴阳,时时来炼。 令他一会儿焦头烂额,一会儿皮焦肉酥,一会儿浮肿水涨,一会儿麻麻僵僵,一会儿大石飞来压的喘不过气,一会儿便似陷入泥潭,浑身透不过气,一会儿又是天地颠倒,昏昏悠悠……饱受折磨,暗暗不知天日。 几次轮番,于苦痛之中,丁牛渐渐察觉到好处:血肉、筋骨、脉络不断梳理,宛若新生,于火炼、水炼、风炼、雷击之中,拉长缩短,崩溃重生,渐渐能大能小、能屈能伸,乘时变化,一如他修炼的潜龙变……这时肉身变化,易容变貌如喝水一般简单。 此乃是肉身千机变的趋势,到了传说、神话的境界,便是三十六变、七十二变、千变万化。 真气多次提纯也越发精粹,时不时便勾动了天地元气,巨大的吸引不断诱惑他往前踏上一步……多次三番,令他临阵提枪,却又不得不强行按下去。 很是折磨人。 慢慢,肉身便适应了逆乱之气来袭,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过了百年,时间被无限拉长,心中有时也有杂念滋生,一急之下,恨不得放出黄粱图将此处砸了,逃出生天! 幸得理智提醒,说是关他十日,应该便是十日。 不知道时间的空间,时间便仿佛变得无穷远,空虚之感逐渐清晰,甚至渐渐感觉不到自我,这时候,各种逆乱之气来袭,反而令丁牛感觉到自身存在。 逆乱之气的来袭,反而成了难得的消遣。 每当逆气停歇,无尽的空虚便重新占据心头。 寂寞,寂寞。 幸能观望黄粱图内生灵,令他感觉到尤有生气。 这一股生气,便似定海神针,令丁牛稳定了心绪,不急不躁,稳步修炼。 不知何时,耳畔传来微弱的呼声,丁牛从入定中醒来。 “师兄~~师兄……” 声音很微弱、时远时近,这是因为化丹炉中此时正处于空间异位,逆乱阴阳之时,丁牛默默忍着变化,令人难受易吐的乾坤颠倒,此时他将自身缩成一块,凝于一力,便不受逆乱的影响。 等炉内变化稍停,丁牛瞅准时间,便发出声音回应: “可是刘子山、侯子豪、方子敬三位?” “是!师兄,是我!” “师兄,你还活着!” ……这是什么话? 丁牛忙问:“过去多少时日了?” “师兄,已是一日了!” ……什么,才过了一日? “昨日我们前来呼唤,可是这炉中毫无反应,我们隔段时间便来,都无回应……黄栖师姐便告诉我们,你已经被炼死了……” “……” “我们不信,师兄福大命大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了,我们今早便过来呼唤,果然师兄便回应了!师兄,你还好吗?” “还好……还是兄弟靠得住。” “这是自然的,黄栖师姐昨日作威作福,欺负我们兄弟,要我们交出师兄昨日给我们的挑战图,那可是师兄给我们的,她竟来抢!” “……那你们给了吗?” “黄栖师姐大发雌威,我们兄弟好男不跟女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兄弟忍辱负重,总算等到师兄回应!” “……好,那挑战路线我再告诉你们一遍,有何疑难再来问我。” “那太好了……” 便听外面几声惨叫,一人道:“你们三个偷偷摸摸,来了也不叫我?丁牛,牛真子,你死了没有?没死回答一声!” “栖师姐,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被炼死了?” “哼,别人说你被关在里边炼了一天一夜,早就被烧成了灰,我便跟鱼妙真说了,看她高不高兴……牛真子,你还真是皮糙肉贱,瞧你中气十足,可见没事。” “妙真?”丁牛心中一动,说道:“昨日之事若是重来,我仍是这般做,使我心中爽利,不怨无悔……不过此事倒叫妙真夹在中间为难,对她我心有歉疚。” 外面,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师父……我,我不怪你的。” “哦,妙真也在么?”丁牛叹道:“妙真,你也是个可怜人……” “……” “鱼妙真,牛真子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这你也信?”外头黄栖教训道:“快收了你的眼泪,以后趁早离丁牛远远,知道么?” 鱼妙真红着眼,对丁牛道:“师父,以后我潜心修道,其余事便再也不想了……” 黄栖嘿嘿冷笑:“昨日那日月神宫的人来找鱼妙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便叫我们这一位鱼美人一副心灰意冷的可怜模样,看的我见犹怜……我跟她说你被炼死了,她居然掉两滴眼泪,真叫人好笑!” 鱼道人哼道:“黄师姐,我知你看不惯我,但我亦不要你看的惯,我不求你,求的是师父,你又何必冷嘲热讽?” “好啊,现在你们是一家人,很得意么?” 丁牛道: “鱼妙真,你有这样想法很好,心中无男人,修道自然成。栖师姐,刘子山、侯子豪、方子敬,你们也来听,昨日无忌师叔祖将我幽闭在此,是对我磨炼,我现已领悟到好处,现在教你们,你们也去磨炼,对你们修为大有好处。” 丁牛便将化丹炉内修炼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岷山三杰忙道:“师兄,非是我等不信,乃是我们周子正师兄临走时告诉我们,化丹炉中劫难难熬,叫我们不要硬抗……我们功力不济,要是被炼焦了也太疼了……” “无妨,你们岷山派的武功我也了解一些,你们只需告诉我平日真气惯走方向,我教你们如何挡风、水、或、雷……之逆乱之气。” 黄栖忙问:“师弟,那我又该如何?” “斜月山各峰武功殊途同归,差别不大,不过师姐得告诉我气海小腹之下的真气走向……” “……呸!” “师姐岂不闻拳分阴阳?你我同练龙尊拳,路数却不同,乃是因为我们男女有别,真气走的穴位不同,你传音给我,别人又不知道。” “哼,你可别有歪心思!”黄栖眨了眨眼:“呵,那鱼妙真要练,岂不是也要告诉你秘密?” 鱼道人道:“我……对师父不敢隐瞒。” “你不用告诉我,我已知晓。” “……这是为何?” “你师尊与你一脉相传,你的一切,我自然了如指掌。” 鱼道人听了,脸上一红,而黄栖听了,鼻子都气歪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牛真子因祸得福 过不多时。 化丹炉逆气变化又起,与外头的沟通渐远,匆匆打了招呼,丁牛这边,重新陷入虚幻迷离的炉中世界。 这一次丁牛信心倍增。 随着逐渐适应炉内变化,他便有多余的精力来分辨时间,重新获取对周围的掌控。 得心应手。 彼时, 他仅能用全身的力量和神志对抗身体上的痛苦,全身心对付逆乱之气,全凭一口气抗过只差一点,就能将他化为脓水、灰烬、泥沼、齑粉……的劫难,只能顾及到自身的感受。 而到了此时,他适应了劫难, 便有多余的智力, 考虑事情的发展,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在劫难中历练重生,获得了巨大的好处,现在这种好处还在继续,这亦是那个声音一开始就跟他说的明白,要栽培他。 而这样的好处,为什么会落在他的头上? 就凭他当众把林松韵打跪下?扬师门之威? 难道这一位掌控掌中人间之炁的师长是一个好战之徒,觉得自己对他口味,又或是看出他英俊不凡,潜力无穷,是慧眼识珠么?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丁牛自信之余,仍没有被自信完全击昏头脑,还保留一份理智: 若是论能战,如今那一位遥遥领先的真传首席天真子,才是令师门扬威。 而他分明就是携私报复,破坏各门派和谐。 论分好处, 理应优先天真子。 给到他, 不合道理。 丁牛立刻警惕, 此事不简单! 表明上是用化丹炉关他禁闭,每日逆气来惩戒,但是,实打实的好处,丁牛已经体会。 他明白了化丹炉的妙用,而丁牛也能想到,现在他得到的巨大好处,本应该是所有挑战弟子都能享受到的好处。 不过因为排名的竞争,很多弟子只想迅速破关,在竞争榜上占据一个好位置,从而忽略了这个好处。 丁牛前五日还在外面游荡,知道外面的风气便是如此的,那么,岂不是叫设置这些好处的设计师,感觉自己的良苦用心,白瞎了么? 这的确是令人不爽的事。 而现在,设计者已让他体会到这个好处。 现在丁牛有两个选择,独享秘密,或者告诉他人。 他一琢磨, 便知道,若是自己昏头昏脑,这一趟就栽了。 掌中之炁的主人,分明就是借惩戒他的这个由头,来告诉他这个秘密,并看他作何选择。 这应该是要借他来达到什么目的,同时也是在考验他。 那么,设计者接下来想要他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自然是令这个精妙的设计,从他口中流传出去,令别的弟子都回过神来,感叹一声: “原来如此!” 这才不辜负设计化丹炉在第一关的本意,叫挑战弟子都能借这化丹炉精进修为,共同提升。 这才是上位者考虑的大局。 而非单独照顾某一个人。 丁牛抓住这个逻辑,理清了思路,找准定位,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要做一个传声筒。 现在都问题是:斜月山的弟子,自然是要全部告知的,那么,外山弟子呢? 这又是一个需要拿捏尺度的问题。 应该是要告诉的,毕竟这次挑战不光是为斜月山弟子举办,外山弟子是一视同仁。 但是就这样白白告诉,未免屁股有些不正……他毕竟是斜月山弟子,屁股最好还是要偏师门一些。 一个人太圣人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丁牛想了想,就有了计较。 到了第二日,当岷山三杰再来请教,丁牛便跟他们说道: “三位,今日就来挑战化丹炉哦。” 岷山三杰吓了一跳:“……什么?我们功力不济,师兄昨日不是告诉我们先挑战西钱门的拓影,精熟‘元神蓄力育生机’之真气路线,胜之才去一试?我们现在还没胜咧!” “哎,三位贤弟,师兄对你们的要求还是太宽松了,这很不好!”丁牛道:“当日青阳湖初见,我便知道三位贤弟都是当世大材,我岂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害了你们的远大前程?” “你们当要刻苦训练,周兄不在,我为师兄,必要严格监督你们!”丁牛道:“昨日我做了推演,改进‘元神蓄力育生机’的真气运行路线,以这取巧的法门,你们的修为去应付逆气也是成的。” “……如何改进?” “真气从灵台冲出,不过中枢,直入命门也!” “……啊呀,这如何使得?”岷山三杰无不大惊失色。 “放心吧三位贤弟,此乃是我研究你们岷山派的功法雪山崩有感,研究出的断崖式真气冲击法!与你们的法门十分相合,不过,真气运行之时痛是痛了一些。”丁牛道:“些许疼痛,三位贤弟不会怕了吧?” 岷山三杰面面相觑:“我们兄弟头可断,血可流,痛是不怕痛的,就怕没效果……” “好,有此决心,何愁大事不成?”丁牛欣然:“现在你们就在这里演练熟悉,若是喊一声痛,我就只当没听到,必然不会笑话你们。” “……” 话到这个份上,岷山三杰一咬牙一跺脚,练了! 如此迅猛的真气断崖式冲击,痛,不是一般的痛的,不过话已放出去,岷山三杰忍着痛冲击。 丁牛鼓励道:“此法建立一个真气新循环,是短时间加强促进生机之法,对打法没有增强,常用对身体亦对有些损伤,不过有此加强,以你们的中品真气便能应付化丹炉的劫难逆气,获得的好处巨大,磨炼同时亦能同时修复损伤,乃是破而后立之法!不要停,继续练,狠狠练!” “……是,师兄!” “好,初步建立循环之后,便立刻挑战化丹房,进去之后第一关便是风劫,记住,只可败不可胜,风劫过后立刻退出,回头再去,等你们适应风劫,我再教你们如何对抗其他劫气。” “知道了师兄!” …… 过不多时,挑战关处,许多挑战弟子看到奇怪的一幕: 岷山派三名肥头肥脑的弟子在化丹房进进出出,形迹可疑。 众人皆知,挑战失败有两种:被化丹炉炼的生死不知的弟子化光淘汰,侥幸逃出来的弟子也有,不过无不是灰头土脸,气息萎靡,保留了挑战机会,丹也急需修整一些时间从头再来。 哪像这三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几次,反而越来越精神,似磕了举阳药,越闯越有瘾。 多次、频繁的行动,卡bug式的行为,慢慢便被有心人注意到,而就在这三名岷山派来回十几趟之后,其中一人居然当场炸气。 轰! 一气狂飙冲天起,化为雪山收回落。 附近的挑战弟子哑然,气息感应,便知道刚才的动静,乃是此人真气从中品晋升为上品,方才有的异像。 周围不管认不认识的师兄师弟,对此都道一声恭喜。 便在此时,三个岷山派胖师兄之一忽然心有所感。 只听此人一声清啸如同鹰鸣,忽然一气自耳窍冲出,化为雪山灵鹫复又收回。 刘子山的灵鹫真气,亦是步入上品,不由爽快:“哈哈,我也成了!” “……恭喜恭喜!” “啊?这一位师兄也突破了?” 看岷山派连续两人突破,动静不小,附近看到的挑战弟子,便慢慢注意过来。 刘子山还未跟周围说恭喜的师兄打完招呼,旁边的方子敬突然哼哈一声! 一道气自鼻窍冲出,这气饶身周一圈,发出犹如童子的笑声,复又自鼻窍收回。 方子敬大笑:“大哥!我的雪山童子功也成了!” 三杰之首的刘子山顿时扬眉吐气:“不想今日我们岷山三杰同入真气上品,即将步入武夫境巅峰,距离晋升先天唾手可得了!” “……贤兄弟三人接连突破,成就上品真气,真乃是一段佳话!” 周围武夫境的弟子,无不羡慕,就连先天境的弟子也来看,神色之中,也有意动。 任何阶段的突破都不易,修炼本就是逆流而上,任何瓶颈都会卡掉很多弟子,令其终身再无从寸进,便在无声无息中失去了声音。 对每个练气士而言,突破都值得庆贺。 周围都是羡慕、恭喜之声。 趁此机会,便有人请教: “三位师兄来回出入化丹炉,不出半刻旋即转出,每次转出,气息不见萎靡反而似有增强一些,真是叫人不解……请教了,不知是何缘故?” “哈哈!”突破的岷山三杰连声感谢大家的祝贺,并不藏私,说道:“此乃是斜月山牛真子师兄告诉我们的法门……牛真子师兄被小人陷害,被关入化丹炉中面壁思过,浪费宝贵的破关时间,不料是因祸得福!” 众人在前日都听到拿去牛真子的那一道声音,或多或少了解其中的缘故,一听主角居然是那个传奇人物牛真子,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牛真子如何因祸得福?” “诸位,且听我们岷山三杰细细道来,斜月山的牛真子师兄是如何在化丹炉中饱经磨难,却也悟了,明白师门长老设置化丹炉在此的用意。” “此话何解?” “牛真子师兄有一句话是:师长苦心孤诣,鱼渔双授,第一关之化丹炉,乃是架高炉、炼神丹,助我等增进修为之举。” “牛真子师兄感念师长恩德,颇受鼓舞,也欲学效仿师长之行,与大家共同进步!” “如今牛真子师兄已尽破化丹炉劫气,愿意发放过关秘籍,若有兴趣,可以到那化丹炉处与他传音入密,他必倾囊相授。” “……当真?” “如假包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下行走 “如何?” 天门峰山脚,几个红衣紫裤的挑战弟子聚于一处,秘密商量。 其中一人道: “我按师兄们的指使,前去化丹房处打听,趁着人少呼唤牛真子,没一会儿果有响应。” “那牛真子师兄问我师从哪派,我便告诉了他。” “他问我什么修为, 是要通用过关秘籍,还是私人订制,我便奇怪问道:什么是是通用秘籍,什么是私人定制。” “那牛真子师兄便解释道:通用过关秘籍,是针对化丹炉劫气,笼统制定的真气应变法门,以不变应万变,不过因为各门派功法、性质不同, 加上个人的修为不同,未必都是有效。” 其余等人便点头,赞一声有理。 那名弟子继续说道:“我便问,私人定制又是如何?” “牛真子师兄说道:私人订制,便是根据宗门、个人修为贴身定制真气运行之法,照他方法,化丹炉八中劫气,无有不过!” “……此人好大的口气!”余人听了,有人质疑:“此人要别人真气运行之法,难道不是在窥探别派隐秘?莫非是意图不轨?小夫,你没有跟他说吧?” 小夫神色古怪:“此人如此直白, 我岂能不懂?师门真传,怎么能随便告诉他人?我自然是没有说,不过我亦想看看此人有几分本事, 就告诉他一道真气运行路线。” “如何?” “不料我还没说完,此人就笑了一声,说道:你们什刹海的功法立地而生, 你说的那真气法门, 却是走的上三路, 什么时候什刹海跟托天道好的穿了一条裤子,共享师门真传?” “……” 众人一听,便面色古怪,他们什刹海与托天道互相不对付,多有摩擦,经常交手互相便有些了解,小夫说的那一道真气运行路线,莫非是来自托天道? 小夫点头承认:“我当时说的便是托天道的托天劲,不想那牛真子师兄见识十分广博,我才开口,他就已知晓我说的假话,当时我自大吃一惊,连忙询问他如何懂得我们什刹海的法门,牛真子说起一事,便叫我当时惊的目瞪口呆。” “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不知我猜的对不对,我猜你们的核心气位乃是海底穴,阴跷一脉, 散在丹经,上通泥丸,下透涌泉,一身贯通,乃是水中火发,雪里开化,凝神入气穴,神光照海底……” 众人听了,便脸色沉凝:“……这,此乃是师门不传之秘,此人斜月山弟子,如何知晓?” 小夫道:“当时我亦听的冷汗津津,十分怀疑,他说的虽然有些细微之处不对,但总体说法正是我们师门的法门,我当时脑中如同浆糊一般,连忙询问他如何知晓?是何人泄露了师门真传。” “牛真子师兄便笑了一声,揭开谜底。” “他如何说?”众人连忙追问。 “他说:天门九道第一关,有一位你们什刹海师门长辈的武道拓影,我曾看过外山弟子与他交手,脚下一踏便是地动山摇的神韵,叫人立地不稳,知道你们什刹海功法立地而生,故此知晓。” “……” 众人便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良久,其中一人道:“我听过此人的事迹,众人都说此人擅长一眼法炼丹,一眼配料搅成一锅,神丹自成,无有不准,可见此人眼神犀利,我原本以为传闻有些夸张,不过此人之前在天门九道献礼之上送上一枚万色丸夺得第一,可见丹道造诣惊人,传闻不假……此人既然眼光如此犀利,难保于武道一途,没有别具一格的眼光。” “啊?刘师兄说的是真的么?此人竟如此厉害,这样一来,我们在他眼前岂非没有秘密?” 刘师兄摇头:“不然,武道拓影,带有一丝师长神韵,如何发力发功,眼光毒辣、经验丰富之人也能看出一二,推导出一些真气、灵力运行路线,不过于精妙处未必就能全然看透,这也是牛真子说出的运行路线,有一些偏差。” 小夫立刻点头:“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此节。” “不管如何,此人眼光真是可怕,必然有真材实料,他说的过关法定是真的,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小夫,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小夫道:“我当时十分震惊,牛真子师兄便说道;我这边劫气快来,没时间多说,你既没有反驳,我便按照方才说的运行之法帮你构建真气圈,足以抵御第一道风之劫气,若是有效,你再来问我后续法门。” “说完这些,他便隐去了。” “哦,他说的法门是什么?” “从海底出发,过伏兔,跳过阴市、上巨虚……直入脚底,牛真子称这是三相异步真气交缠法,落地生根,令逆风之劫不能动摇……”小夫道:“当时我听到法门,情难自禁,便进入化丹炉中一试。” “啊?你也太莽撞了……最后如何?” “我在逆风之劫中苦挨了半刻,狼狈退出,出来后便发现,我的真气修为竟厚重了一丝……我感觉久未突破的瓶颈,似有一些动摇……” “能在风劫中挨半刻……之前咱们的大师兄过关,也不敢呆这么久,说是久挨不过,消耗太甚不能过关……” “小夫的瓶颈已经堵了两年,不料今日半刻便动,真是机缘!” “不想挨劫难却是修炼,天门九道的挑战,原来还有这等奥妙!” “我等现在还落在第一关,原本以为是为精英陪跑,不想还能因祸得福!” “原来如此,天门九道挑战的意义,原来如此!这才是我等机缘,是师门的恩泽,万不可错过了!” 什刹海的众弟子说着,眼中便冒出光。 …… 天门九道第一关各处,到处都是类似的议论。 一时间,关于牛真子尽破化丹炉八道劫气的消息,喧嚣尘上,而有好事之人,在第一关石壁之上,星真子留下的过关心得之下,运指成剑,刻下另外一篇: “余乃牛真子,虽被囚于炉中,十分狼狈,但是吃得苦中苦,亦尽破化丹炉逆劫之气,化为己用,寥寥几笔心得,留给有缘人……” 下面刻的,便是流传出来的几道通用真气运行法,分别对应一种逆劫之气。 有天资高绝之人,仅是看了几眼,便能举一反三,想到如何结合自身所学来改进,倒也不用照搬全抄。 而更多的挑战弟子,慕名去拜访了被囚禁在化丹炉中挨罚的牛真子,秘密交谈。 谁都知道,此人提出了私人订制,必然要涉及师门真传,有些人自然不愿意泄露,又想白嫖一些好处。 此人并不强求,反而尽心指点。 不过一劫一定制,是放长线钓大鱼,求教之人也是看得分明。 被指点几次,的确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想到全靠自己,后续锤炼却无把握,便知道自己咬饵深了,是欲罢不能。 后续厚着脸皮再求教,多多少少总会被此人旁敲侧击的套取一点消息、法门,却也是无可奈何。 又有几人,面对唾手可得的好处,能拥有非凡的定力。 许多人心中暗骂,纠结,咬着饵,却也不肯再吐出来。 一时间,排队求教的络绎不绝。 第一关的化丹房,便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密密麻麻,挑战弟子们进进出出,一片繁忙兴旺景象。 宴饮峰之上。 主峰之中,几位守关之人开怀大笑:“挑战之事,总算步入正轨。” “这一个牛真子,倒还不错。” 放火道人捻须而笑: “无忌长老,还敢说此人不堪造就?此人博闻强识,对各门绝学似乎了解颇深,总是言之有物,难道不是你们斜月山秘密培养起来的?” 王无忌暗道古怪:此人气感迟钝,但是于理论上却十分精通,此事要问问风云龙,教他这些杂七杂八,难道是有什么特别安排? 心中想着,嘴里回道:“此人的确有些神异,却不需秘密培养。” “哈哈,我早知你看重这一名牛真子,你将他放在化丹炉之中,在关卡之前,是存了心要帮他突破,要帮他扬名?不然,便是一番苦心白费了。” “放火老道,你倒是看得明白。”王无忌道:“此人今年被提名真传,我正要趁机考验他,看他肚量,也请诸位看看此人如何。他虽被化丹炉炼,经历之后便明白好处,若是此人敝帚自珍,偷偷享了好处不说,便是没有肚量,他的真传我必打回。” “原来如此。” “仙门,是大家的仙门,需要门人共同维持。真要个性逍遥,尽可去做个散修,随心所欲。既加入仙门,便有一分责任!若是有人拿仙门做跳板,自私自利,只愿独享好处,我定不容他!” “此言甚是。” “不错。” 王无忌点头:“今日一看,此人倒还算忠厚,了解我们用心,是可造之材,你们看如何?” “你们斜月山事,问我们做什么?” 王无忌便说出一句话:“此人好交朋友,人缘不错,又是一个忠厚之人,这一次又与各派弟子结下良缘,我欲使此人,做我们斜月山天下行走。” “……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吾与螭龙峰牛真子孰美 “哈哈,无忌长老目光长远,如今一看,倒也算不错人选。” “不错,此人修为不高,不过天下行走,旨在联络各派,调节纠纷,若是人缘好,便是相当的助力。” “总还是需要些修为的。” “此人鱼龙变已有化龙气象,看其肉身强横可比先天境,弟子辈中实力也能算是一般,若是真气化灵,便是成功化龙,更是强于一般先天境。” 放火道人摇头:“此人修为一般,不过眼光惊人,对各门各派的打法多有涉猎,指点外山弟子总是言之有物……此人真是一年前才上山?未免修为进步太快了一些。” 王无忌道:“世间化龙法不少,以鱼化龙最为容易,此人假借妖丹修炼,省去几十年功夫,修为突飞猛进也不算稀奇……而此人丹道上素有一眼法天赋,眼光十分犀利,他在第一关观察各派武道拓影数日,想必将天赋带到了武道之上,看出了门道……这不正是我等举办此次挑战,意在培养弟子的目的?” 便外山长老趁机表达不满: “我看不尽然……此人倒是还好,就是有点太鸡贼了,他传授淬炼法门,去哄那些外山弟子,打听别人师门真传……他懂这么多,未必不是平时就有偷学?” “……” “说的正是,咱们互为同盟,各山同气连枝,弟子间都是师兄弟,互相提携本是正理,他却专哄师弟……这是哪个师傅教的?” 王无忌一边暗笑,一边说道:“诸位,你们话里话外,好像这事是我指使,却是冤枉我了。” “岂敢岂敢,无忌王鼎鼎大名谁人不知,百无禁忌,嘿嘿!”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王无忌肃然道:“我早已洗心革面,不同往日,此人行为,与我无关,我心中对他这些小聪明也是不满的,我们斜月山的真传傲绝天地,还不够他练?回头定要好好教训。” “……”这话,众人便不好反驳,斜月山真传,的确是惊人。 王无忌又道:“此子还需调教,收敛野性,令其意识到同盟之谊,才能不负天下行走之职。” “……” 众人皆是摇头,其实都已明白,知道王无忌这是心意已定。 王无忌要培养丁牛做天下行走,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观察他数次事件中的表现,发觉此人做事有进有退。 在被黄天华事件之中,能顾全大局,没有爆发剧烈冲突,引起各峰不睦,这是其一。 在寒老城事件中,敢冒奇险返回寒老城,有血勇,有野心,有胆量,这是其二。 此人是穷苦出生,救寒老城满城百姓,是发达了对弱者有怜悯之心,王无忌也看好这一点,斜月山对外,也不能一味强霸,这是其三。 面对南海派几尽失约之举,紧急处理,却是反手娶来南海派长老,既没有造成两家关系破裂,又趁机将南海派中亲近斜月山之人深度绑定,这是其四。 日月神宗在南海派事件中挑衅斜月山在先,居然还敢借贺岁的名义上山贺寿,是看准斜月山要保持大门派、赵国仙山之首的名声,不会发难,这才大胆,如此行径,却叫人如吞苍蝇一般。 丁牛干脆利落打跪林松韵,令王无忌深觉满意——别人不好出头,只有这个当事人找麻烦才在情理之中,若是此人当缩头乌龟,反是不美。 因此对丁牛明面上惩戒,实则多加栽培。 这是其五。 前面五条还罢了,令王无忌下定决心的,是此人在这几日的表现。 教授斜月山同门淬炼之法,分文不取,对外山弟子却是雁过拔毛,要薅好处! 这才是挠到了王无忌的痒处,这才是自己人! 最妙就在于“区别对待”四字。 大爱无疆,唯有圣人,却做不了天下行走。 天下行走代表师门在外,既要懂得顾全大局,拿捏分寸,也要有锐利之气,要为师门争取利益,不是去做老好人,不然像个面团一团和气,任人拿捏,却是只会丢师门的脸面,丢师门利益。 如今一看,此人正好是个人选。 既已获得答案,有了决定,王无忌便把第一关处的关注收回,更多投入到第前面的关卡之中。 易行天,言斩玄,黄玄……这些天纵奇才,关乎东南同盟未来的格局。 易天行、言斩玄两人,自横空出世便是当世之争,关乎东南同盟当代弟子,最出色的那一个。 而门派之内,易天行与黄玄双星闪耀,令王无忌想到当年的自己与师兄黄虬,同样是一时瑜亮,两人的最终成就,关乎斜月山的最终走向。 还有心真子师月心、信真子方正信……亦是表现出未来门派核心之资质,需要多加关注。 第一关的如火如荼,与最前关卡的披荆斩棘,在众多外山长老眼中,是两个世界。 易行天最早破第四关,显出斜月山当代首席弟子,仍是目前东南同盟弟子辈里的第一。 然而此时下定论时尤过早,言斩玄晚了一个时辰,黄玄后续接踵而至,局势仍不明朗,最终第一桂冠花落谁家,无人敢断言。 多种可能的变化,亦如不确定的未来,最吸引人注意,其后的结果更是影响众人与之切身相关的未来设计,会否被实现。 棋盘之上,他们作为前辈,早就落下,为其中一块,而后续的棋局的变化,是这些新入场的后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动,亦会牵扯他们这些前辈站住的局势。 此时,天门九道第一关之中,一颗棋子,正在谋划大动作。 如果说依靠窥探各派武道拓影,初窥外山真传的奥秘,召集黄粱图内人手尽数破解,这样的破解,一时半会儿还是浮于表面。 现在,依靠私人订制通关秘籍,通过旁敲侧击,确定其独有的运劲方式、灵力运行法门,便是触碰到内核,令黄粱图内的许多破解一下子加快了进度。 同时收集外山弟子信息做成的大数据,变得更加详实。 黄粱图内起变化,丁牛得到反馈。 随着功法的落下和推广,丁无敌的大名传遍黄粱图内九国十三地,受其恩惠之人中有一些,发自内心感谢和尊敬,反馈到丁牛身边,就是一股一呼百应的气息。 如今丁牛已半步踏入先天境,对气息的敏感今非昔比,他已感觉到这一股股气缭绕身旁,乃是因为名声显赫,受人尊敬,蕴含一呼百应的力量。 如果修炼这一股气,成就后便是名望之炁,能慑服人心。 眼下还只是雏形和苗头,继续经营下去,以后会越来越强。 同时,随着越多外山弟子的请教,做出私人订制的通关秘籍之前,丁牛需要以己为材,先行模拟。 挑战弟子中,即便百人中仅有一人愿意做私人定制,亦让丁牛忙不过,分身乏术。 黄粱图斜月山断峰处,便百十个丁牛投影不断演练各外门真传,映射在丁牛心海之中,犹如百十条金色鲤龙,游行於惊涛骇浪之间,变幻无定。 心神之光自侧面投射过来,心海水面泛出点点鳞光,众鲤龙腾波各尽曲折活泼为能事。 这这一些变化,令他在化丹炉的身体,不断打出各派绝学,不断融汇。 鱼龙百变。 变!变!变! 化丹炉内的逆劫之气,蚀肉销骨的毒火、溺水、雷击……反成了改造肉身的耗材。 丁牛的体表,肉身的变化,如同春雨润物,细微无声,却也非常迅捷。 灵气滋补,还要更多。 逆劫之气,还要更多。 黄粱图内,成堆的珍珠道米碎裂成气,被万千的丁牛投影吸收。 丁牛的储存,所有的积累,全部化为助力,推动他的肉身与武道进行蜕变。 一刻,一时,一日…… 阴尽变纯阳,体貌如琼玉。 这一日。 第一关林立的化丹炉内,众挑战弟子,忽然感觉逆劫之气忽然变弱,幽风轻飘、阴火飘摇、溺水零落,雷击无力…… 众弟子疑惑,难道是自己修为突飞猛进,神功已成?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气劲呼啸直冲云霄,降下龙吟之声。 “……这是?” “是谁在突破??” “嗯?” 宴饮峰上,王无忌已感觉到掌中之炁的变化,在一瞬间的气化波动,巨量的炁消失无踪,损耗甚巨。 便是千百名弟子一起在化丹炉中淬炼,亦无需消耗这么多炁! 他立即溯源追踪,便看到一股气象冲到半空云里,竟在冲击螭龙峰造化炉喷出遮天丹炁,这时一道煌煌天火破空落下。 王无忌便是皱眉:怎么是天火? 一般而言,练气士突破大境界,天地气机交感,便有异相。 若是气登先天,便是雷击落下,所谓雷落万物生发,乃是先天境之气象。 落下天火? 却是火里种金莲! 火里种莲,水上生炭,钻金取火,炼木凝水……都是五行颠倒,这不是气登先天的气象。 正自思量,王无忌便见云半空之上,三股气在纠缠,一气为龙影若隐若现,在丹炁中遨游,居然大口吞噬。 宴饮峰上,主持造化炉的螭龙峰长老顿时大叫一声:“啊呀!这个贼!” 龙影吞炁而暴涨,忽然回身一口吞下追逐的天火,咆哮一声往下急落。 这是反炁回神,落下去就是境界成了。 吞天火才返,王无忌神色一动,好贪的胃口! 此时他已看明白,是谁人在作怪! 那货久久气不登先天,反而是肉身先化了龙,这才是五行颠倒,火里种金莲,难怪落下是天火! 王无忌一时哭笑不得,此人真个抓住机会,化龙了! 他本意是要此人气登先天,与鱼龙变的肉身齐头并进,化龙自然而然。 却不想此人偏偏不入先天,却直接化龙。 若说此人有天赋,几次帮衬,气不登先天,若说没天赋,却是不需气登先天便能化龙。 难道真的就是妖人习性,要走肉身成圣的法子? 鱼木脑袋! 天上龙炁返落,一如陨星坠下,只在一瞬之间! 天门峰第一关上方火光划过,一方化丹炉顷刻气化蒸发,一团红光火焰升腾,令人不能逼视。 王无忌人仙境的修为,看破红光,只见里面是一个金石琉璃一般的火红身体,张鳞舞爪。 只见那个牛真子,金鳞缠腰一截红,张鳞舞爪焰光从,此人双手叉腰,四下张望,眼中火光四射,顾盼自雄。 这等异状只是瞬间隐去,身上鳞甲尽褪,他的双目也恢复如常。 王无忌便看到,落出来是一个浓眉大眼,浪里白条又一条。 此人迅速掏出一身服装穿上,红光散去。 此人站在原地,面对闻讯而来的几人先说一句骚话。: “师姐,吾与螭龙峰牛真子孰美?”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牛真子篇》 黄栖、鱼道人、岷山三杰,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听他一句,黄栖一腔担心,变为喜极而笑: “嘻嘻,螭龙峰牛真子无敌最俊朗,你看上去却有些呆, 却是远远不及也!” 岷山三杰则连声道贺:“恭喜师兄鱼龙变大成,返璞归真了。” 鱼道人也是吃了一惊,不想此人原身长这般模样,一双浓眉之下炯炯有神,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聪明……倒也……倒也不丑。 四周被这边异相惊动的挑战弟子,也上前来道贺: “这就是牛真子师兄么?之前多谢你指点。” “幸赖师兄, 我在这化丹炉中已颇有精进。” “若说精进, 还是牛真子师兄, 刚才应是鱼龙变的真传,化龙大成了吧!” “今日师兄化龙,前途不可限量!” “恭喜恭喜!” 周围都是七嘴八舌,真心感谢的有之,奉承拍马的有之,都欲与丁牛交朋友、攀关系。 丁牛一边回应,一边应承: “关于化丹炉中逆劫之气,诸位师兄师弟还有问题就跟我说。” “哈哈,多谢师兄了,以后来我什刹海地界尽管来找我!” “师兄,我是灵心峰弟子,这是我师门飞符定位,以后定要多加联系!” “师兄,奴家在西山峰长居,如有闲暇可来找我哦。” “……哦,一定一定。” “师兄!师兄!……” 人越聚越多, 不少挑战弟子站在外围,看着里面被围的牛真子,啧啧称奇: “前几日见牛真子师兄还是在天门献礼之上, 样貌还是颇为恶形恶状,今日见了,居然如此面善。” 周围便有斜月山的弟子感慨:”牛真子师兄在天门献礼时的样貌已颇有改观,诸位可知牛真子师兄刚上山之时,可是被称斜月山第一凶丑?” “如此看来,你们斜月山的鱼龙变其实也不妨一练,虽一开始丑陋,到了大成便无碍了。” “哎,道理是如此,实际哪有这般简单……我跟你说,我有个师弟费劲千辛万苦也去弄了颗鱼丹,偷偷去练鱼龙变,不知怎么的就变成直立两脚鱼,喜生食血肉,对鱼起反应……十分骇人,至今都不敢见人……” “……啊?” 此时丁牛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第一关石壁下,看到有人在星真子心得之下,替他捉刀写下的《牛真子篇》, 一时无言。 顷刻之后,运气提指,又在下方写道: “化丹炉十日记,所遇劫难重重,侥幸有所精进,现将心得记录如下,若有师兄师弟观之有所得,便令我亦欣然……” 洋洋洒洒,落字千余。 笔停之时,围观之人都叫一声好: “牛真子师兄高义,必然铭记于心!” “大恩不言谢!” 丁牛能够察觉到缭绕身周的名望之气,又浓厚几分。 除黄粱图内,在这一方世界,他亦开始收获更多的名望,得到别人尊敬和感谢。 人间大文豪、书圣、画圣之流,名望甚巨,名望之气缭绕,即便不修炼也能一呼百应,便是这个道理。 丁牛心中感慨,与黄栖等人飘然离去。 宴饮峰主峰中央,王无忌心头大定,有此一出,结下善缘,此人斜月山行走的路,便通了一半。 以后与外山的联络交互协同,有此一人,事半功倍。 宴饮峰主峰外围,风云龙捻须而笑,面对周围的道贺,却已是多有敷衍,想到了更多更远。 不远处的日月神宗林清泉,则是面色阴沉,他终于发现被斜月山耍了,那个仗势行凶的牛真子,斜月山明惩实保,暗中栽培,今日竟然在禁闭的化丹炉中练成鱼龙变大成,化龙了! 实力增进,肉眼可见。 如同在他脸上狠狠掌掴。 斜月山,一窝强盗! 林清泉恶感更深。 天门九道第一关处,丁牛正向黄栖等人交代: “我如今鱼龙变大成,化丹炉内逆劫之气难伤,再去淬炼效果不大,我欲破关而去,见识后面关卡的神妙,你们准备一起去吗?” “我们也在此地淬炼了十多天,修为各有精进,短时间难有突破了,如今天门九道比试所剩时间不长,我们也想去后面看。” “好,那就一起去。” 几人不多停留,联袂闯关,对于化丹炉内变化了如指掌,也有相当的抗性,一路闯过不必多提。 破关进入第二层,到了此间,人仍旧不少。 星真子的心得,使一批先天境的弟子率先受益,而丁牛的心得,使得更多弟子,包括很多武夫境的弟子找到闯关的钥匙,此时第二关之中,便也到达了数量极多的弟子。 丁牛等人一路过去,不断有人跟他招呼,感谢。 现在他在年轻一辈,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 丁牛找他们打听第二关炁化之人的分布,这些弟子都热情不小,愿意亲自带路。 丁牛先照例去收集数据,对他而言,闯关的重要性还在其次,趁此机会多搜刮几门别派真传交于黄粱图内破解,才是受益最大之事。 因为得到帮忙,收集数据之事进展得极快,丁牛又收获几个朋友后,赶到第二关关口。 这一关,叫做搭梯追仙。 进入挑战,天上便降一云梯,直上云霄,尽头处在半空云层,若隐若现。 这一关的凶险,比之第一关更为直观。 不断有弟子登梯而上,有些爬了几步便似手软脚软,摇摇晃晃,竟然握不住云梯摔落下来。 是连登上云顶、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有些爬了一半坚持不住,从半空落下,挑战失败。 而最终能登高到云中的弟子,一部分过关,一部分被击落下来。 丁牛看时,天上云梯垂髫,不断有弟子尝试登高,掉落的弟子不在少数。 而最多的,却是原地扶梯之人。 互相鼓励之后,丁牛与黄栖等人,各自提气。 第一次尝试。 双手一碰,天上云梯呼啸而落: “登梯上来!” 丁牛手扶云梯,便不敢稍动。只因手中云梯高悬百丈以上,触手就有千斤重,光是扶着,便叫人大意不得。 这下便明白了,为什么在原地有那么多扶梯之人,实在是因为不敢动,不能动。 这一关如果是武夫境来闯,千难万难。 若是先天境、霸者境,与天气元气勾连,小心控制,便能一边往上攀登,一边稳定云梯,慢慢登上。 而武夫境就算力大,登梯之时如何稳定云梯,不使其倒下? 丁牛现如今鱼龙变大成,力大无穷,扶住云梯不在话下,但是不入先天,也是抓瞎。 一时间,也是扶梯而立,与附近的挑战弟子,大眼瞪着小眼。 “……牛真子师兄也来扶梯么?” “……是啊。” “可惜!“那弟子感慨:“我若背生双翅,不需云梯,也能登天一战!” “嗯?”丁牛看他身上服饰,脑中微微搜索便认出身份:“你是凌霄派的弟子?” “师兄好眼光。” “你们凌霄派练习流光真经,身法绝妙,登这云梯本来也是轻松……你我云梯互相倒靠,形成人字,或可形成人字梯。” “……”凌霄派弟子眼睛一亮:“这能行吗?” “可以一试。” 丁牛将手中云梯慢慢转动方向,与对面凌霄派弟子的云梯估算平行线,招呼一声,两人将云梯往前倾斜。 不片刻,只觉得顶端微微一触,云梯倒势停止,互相抵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受鼓舞。 “原来可以这样?” “这大概便是给我们武夫境弟子取巧的法子。” “好!牛真子师兄思路敏捷,令人佩服,接下来一起登天?” 丁牛却道:“你我云梯互搭互助,气机交感,上去极可能遇到两个守关人,难度加倍。” “这却无妨,你我联手……” “啊?师兄,你该找个能配合紧密的同门师兄师弟……若是有个相好的师姐师妹就最好不过。” 那人脸色一僵:“……我没有。” “对不住……我有。” “……” 不远处的黄栖闻言朝这边观察,只见丁牛放开云梯,撤去挑战径直朝她走来,一颗心不由狂跳。 “师姐,你我配合精熟,不如一同上天挑战?” 黄栖双目异彩连连:“嗯!” 两人互搭云梯,道一声走,便施展应龙变的身法,同时登梯而上。 凌霄派的弟子一看,好像吃了点什么。 岷山三杰互看一眼,又看向鱼道人,鱼道人却只是抬头看天,望着登高两人,一时痴了。 片刻之后,丁牛与黄栖登上半空云顶。 如此轻易上来,丁牛预感后面的考验要加倍困难。 到了近前,见浮云朵朵,守关炁化之人一分为二,踩浮云作为跳板,姿态轻盈,联袂而来。 如果是一人登天挑战,这里的空间还算空余,落脚的浮云也够辗转腾挪。 如今一下挤入四人,不仅是拥挤不堪,若是联手挑战之人配合不默契,面对两个心意相通的炁化守关人,此消彼长,难度增加不仅仅是双倍,极容易被打落下去,挑战失败。 丁牛与黄金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龙尊拳!” 两人日常的对练,切磋,加上同出一门的龙尊拳,此时此地发挥了作用。 攻守转换,互相配合,一阴一阳的路数,打出的招数,便是二的阶次方。 丁牛日常喂招式便是主导,此时他的实力远在黄栖之上,以他主攻,黄栖主守,两人配合默契,一时间与守关之炁战的难解难分。 宴饮峰之上,黄苍桐看着紧密配合的两人,面色却极为难看,将手中玉杯捏的滋滋作响。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心求道 坐在他一旁的,是兄长黄苍梧,对他的咬牙切齿却似未见,评价道: “搭梯追仙,谁人搭梯,谁人登天追仙?” “单人登天,人度自己, 也不必多说,若是两人、多人,自有一个搭梯者,度人自度。牛真子眼下修为高于侄女,自然便是这个度人者,妙处在于,牛真子与侄女的龙尊拳已颇有火候, 最难得配合契, 两人即便实力高低不一,仍能发挥出强于两人的实力,可见平日用功,气性相投。” 啪! 琉璃玉杯在黄苍桐手中,被骤然捏成粉末。 “侄女与牛真子结交,苍桐教授龙尊拳,是眼光独到,一招妙棋,之前是为兄看错了。”黄苍梧置若罔闻:“这一关,两人过了。” 黄苍桐咬牙切齿:“兄长怎么改变了态度?我却断不同意!” 黄苍梧叹了一声:“十年前你我登天上之席,身在其中推演关乎自己、黄家的命运,在无穷多的可能中,我抓住一条,其中的一段,便落在金溪镇。” “我本以为这个机缘落在黄天华身上, 但是牛真子上山,形式发生剧变,我便意识到当年的推演没有错, 但是从一开始我便找错了人。” “……” “苍桐, 栖儿的选择,应是另一个转机……” 黄苍桐冷笑:“十年之前我却没有看到什么金溪镇,你不必多说……人人都说兄长宽厚中正,如今却是变得令我也觉得陌生。” “未来的选择,本就因人而异,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我们的能力也还不足以纵观全局……即便是隐隐看到了正确的路,可是因为错误的判断,使得事与愿违。” “我们需将事情的发展转到正确的道路上。” 黄苍梧平静说道: “为做到这一点,我自然改变,我,还有你,都要为之牺牲。” “……” 黄苍桐一时便沉默了。 看着分光云影镜中的黄栖与丁牛,无需语言,一个举止,一个眼神,便珠联璧合, 心照不宣。 做父亲的,看着女儿误入歧途,心中的绞痛无以言喻。 丁牛……定要宰了你这个禽兽…… 黄苍桐内心认可他的资质, 但 此人与南海派的水道人结为道侣,还跟自己的女儿纠缠不清。 该杀! 黄苍桐心中,怒火无穷无尽: 杀! 宰! 斩! 丁牛的一千种死法! 黄苍梧在旁静静看着黄苍桐神色变幻,心中有了决断。 云梯半空,丁牛心聚于神,百十种门派真传之精妙汇成鱼龙百变的大招,狠狠炸气,荡开两个炁化守关人联手,抓住机会使出最为精熟的绝招龙吞日月,趁机将眼前炁化之人捏爆! 场上仅剩一个守关人,两人压力骤减,十招之后,将其斩于马下。 黄栖气息粗重:“师弟,先天境的炁化之人虽不及真人,但仍高我们一大境界,难以应付,你如今真是厉害了,方才你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 “如果不是师姐护住身后,我不敢全力进攻,你我龙尊拳相互成就过关……师姐,你先去第三关吧。” “嗯?你还待如何?” 一道云梯落下,下方正是第三关,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见丁牛不走,黄栖怅然若失。 丁牛道:“周师兄将岷山三杰交我带队,我能力所及时就要多助他们,鱼妙真也是如此。” “哦。” “我希望能顾及所有我所爱护、关切之人,师姐不会怪我贪心吧?” “哎……” “我去也!” 丁牛纵身一跃,背后的肌肉展开如同短翅,肌肤之上如有鳞羽抖动,拨弄气流。 翱翔天际,飞流直下。 轰! 精准降落,漫天尘灰,丁牛如龙天降,落在鱼道人、岷山三杰之前,收起神异。 先看鱼道人一眼,见她目光闪动,似有期待,丁牛便转向岷山三杰:“三位师弟,与我一同登天一战?” “……师兄?” “到了天上,需要戮力同心,三位师弟的配合够了,不过修为还差一些,加上我就成了。” “……” “你们一人修炼雪山功,一人修炼灵鹫功,一人修炼雪山童子功,我欲效仿周子正师兄的逍遥功,正好组成雪山四象神功,如何?” “……既如此,都听师兄的。” “好,你我一同搭梯登天。” 这一番登天大战,与黄栖两人时不同。 狭小空间八人对战,组成阵线互推,属于硬碰硬的功夫。 丁牛为锋头,岷山三杰在他背后搭真气: “云隐玉龙雪山矗!” “灵鹫雄吞台岳小!” “何如童子守禅房!” “嗯?”见三人如此文化,丁牛忙道:“龙吞日月意逍遥!” 三道内力:雪山、灵鹫、童子,汇入丁牛体内,加持在逍遥功之龙吞日月之上,一道气劲冲出,一气三分:左边是童子骑冰龙,中间是飞翼神蛇,右边是玉龙缠山。 还有一双黄龙利爪,五色深蕴,乃是自己加持自己,逍遥龙爪手! 砰砰砰砰! 四个炁化之人,亦是同样一招打出,对付三分真气,一双肉掌,一时难分高下。 “再来!” 岷山三杰再次搭真气,这一次仿佛被抽干。 丁牛变招,运起鱼龙百变的心法,童子骑冰龙,飞翼神蛇,玉龙缠山,还有逍遥龙爪手层层叠加,融于一招。 发招虽慢了一分,不过威力确实呈指数级上升。 破! 一道气化冰龙,有山之压迫,灵鹫之凌厉,直击中门! 迎面的炁化之人不闪不避,顿时裂成两半! “好!” 岷山三杰见如此威力,立刻奋起余力再搭真气: 四对四不落下风,四打三,怎么输! 不片刻,击败四个炁化守关人,岷山三杰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我们四人真是厉害!” “是啊。”丁牛笑道:“三位你们自去第三关,我先去接鱼妙真。” “师兄去吧。” 看到丁牛一跃飞下,岷山三杰顿时瘫躺在云朵之上,气喘如牛,再无形象: “子通、子山,我真气似被抽干……缓缓,缓缓……” “我也是如此……” “丁师兄的逍遥功虽不十分正宗,但仍能与我们功法相合,不知怎么练的?” “在第一关时还不知么?丁师兄从武道拓影处能学百家真传,乃是素有一眼法,眼光犀利,一眼之下任何功法都能模仿的七七八八,他又与大师兄相交莫逆,会逍遥功也不奇怪。” “也是,不过丁师兄不管何种功法打出,最后总是一招龙吞日月最为厉害。” “……嘿嘿。” 三人哼哼哈哈笑了一通,自去第三关。 丁牛落于鱼道人身前,邀她登天:“鱼妙真,我已知你们胧月宫功法,精熟若水缠、暗潮涌两式,等下……” 鱼道人却道:“我不闯了。” “哦,是因林松韵在第三关?”丁牛道:“你无需惧怕,我正要去第三关打断他的腿,他走不了路,便不能对你怎么样。” 鱼道人知道他说到做到,忙道:“……师父,我……我与他没关系的……” “很好。”丁牛道:“你既说一心求道,我便信你,支持你,师父不允许别人来乱你道心,你也要说到做到,知道么?” 鱼道人闻言,心情莫名,只能道:“……是。” 两人登梯上天,丁牛真气按照胧月宫的运转法门,如暗潮汹涌,如渊似海。 鱼道人真气畅游,如同鱼跃鸢飞,两人联手起来,真气交融互补,竟生出先天境灵气的韵味,一派生动活泼。 丁牛也为这般变化吃惊,岷山派的加持法门在他看来已是奇妙,不想南海派的功法,竟能突破境界大限,使得真气也能生出灵气的奇妙。 暗潮涌动,丁牛的真气如同灵力一般,不断在外编织,使得炁化之人的行动变缓,而鱼道人如鱼得水,渐渐,于无声无息之处发挥威力,暗香渺渺之真气,将炁化守关人逐渐蚕食。 丁牛看准时机,编织的弱水缠急速收网,暗潮真气最后时候如同沧海吟啸,所有的力量汇聚一起犹如巨浪,一下将两个本就羸弱的炁化之人拍打成云气。 丁牛若有所思,这不是他擅长的战斗方式,而且一开始两人的联手攻击配合生涩,渐渐才融洽起来。 水至柔也能至刚,一如两人之间的配合转换。 这一次是丁牛主导,与水道人配合之时分外不同。 战斗激烈,炁化之敌实力高出鱼道人太多,虽然大部分压力都在丁牛身上,但是鱼道人也不轻松。 而与丁牛真气互补交融,你中有我的感受,已耗费鱼道人大部分情绪的力量。 她本认为自己已经心哀若死,不再有别的想法,但是实际的触感却又不同…… 那种跳动的复杂情绪,在她将要走动时形成障碍,就像鞋子里进入一粒小石子。 “还不走吗?”丁牛疑问。 “……师父……”鱼道人仰着头看他,像是哀求着。 她几乎走不动路。 丁牛只能搀扶她一把,朝她伸出援手。 两手相触,鱼道人虚弱得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就交于对方。 “嗯?” 丁牛的疑惑,几乎令她当场钻入地上缝隙,不敢抬头。 她的脖颈后湿腻,一如她的师尊般敏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欺负老实人 两人顺着云梯直下,落在第三关。 方一落下,便失去对方的踪迹。 丁牛心神一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古镇道观之中。 丁牛信步游走,要看着第三关之中有什么蹊跷。 过不多时,在这一处清冷道观的门厅见到一名老道士,丁牛上前攀谈: “道长有理了, 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黑水观,修士是从何处而来?” 丁牛心中暗笑,什么黑水观,天门峰山上并没有这处地方,这个老道士睁眼说瞎话,亦或是陷入什么角色扮演之中? 丁牛没有揭破, 入乡随俗。 方才四处先看了一下,发现此地的风景与之前的天门峰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他知道陷入某种幻境之中, 第三关,怕是要想办法脱离这一处幻境。 细细打量,丁牛发现老道士没什么修为,真气下品。 两人一番交谈,相谈甚欢,丁牛得知老道长是此处黑水观观主。 老人家九十高龄黑发重生,断齿再长,于养生之道上颇有研究。 黑水道长在黑水镇经营着这一家道观,做一些神神道道的生意。 丁牛与之闲聊,说起仙侠玄幻一通乱扯,老道长只觉很投脾气,言称很乐意收丁牛为徒,让他继承黑水道观。 丁牛不知道这幻境什么来路,不敢托大,拒绝了黑水道长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道长, 这世间还有多少姑娘等着我, 我可没那份功力青灯古观,念一声无量天尊。” 黑水道长似笑非笑:“修士这般想法,怕是终究入不了仙界。” 丁牛心中一动,说道:“仙界若无酒色财气,也无聊的很,我想要活的长长久久,又要享贪财好色,于我而言,这方世界就是仙界。” 黑水道长却感叹:“修士这番话,道心很重,我修行了一辈子竟然没有你看的这般通透。” 丁牛摇头,不知道这家伙一会儿贬一会儿夸是什么意思,自相矛盾么。 黑水道长再说几句,似舍不得丁牛的人才,定要邀他在观里多住一段时间。 丁牛正要看他的古怪,便爽快在观内住下。 他也不离开黑水观,先在此处多加观察。 因有落在黄粱图内的经验,丁牛深知这幻境要来搞他,必然会自发推动,而他参与的越多,勾连的就越深。 干脆静观其变, 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他先在黑水道观四处打转,竟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一连过了十来日。 算算时间,如果是正常时日,早就到了离开天门九道挑战的时间,既还未从幻境中离开,说明此处若是通关,多久时间都是一瞬间,若是通不了,便是一辈子都陷在里面,只能等外人来解救。 丁牛按下心思,就在黑水道观守株待兔。 这一日,他坐在道观的大门口,倚着摇椅喝酒吃肉。 无意间看到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躲在大树后面,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这个小男孩长得极清秀,雪白的皮肤吹弹可破,令人一见之下心生喜爱。 丁牛便招呼他过来跟一起畅饮: “小盆友,过来吃酒。” 小男孩怯生生来到丁牛身旁,坐到丁牛旁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肉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害羞的看着丁牛,惹得丁牛放声大笑。 丁牛这一笑,这孩子眼睛里竟然有泪水在打转,手里的肉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丁牛看他这个模样赶紧收声,安抚道: “别哭,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儿,是个坏人也。” 小男孩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吃肉,丁牛便问:“你是何人,怎么来这道观?” 小男孩道:“我与母亲同来,她已进去了。” 丁牛点点头,给他倒了一点花雕,接着问:“你怎么不进去?” 小男孩道:“我不敢进去,里面的神仙总是打我,每次我进去以后到了晚上,总是做梦梦到一个老头说是我师傅,上来就打我,有时候我一进去就有很多奇怪的叔叔过来打我,我就不敢进去。” 嗯?这道观还有这种古怪?丁牛住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知道。 丁牛没有多说。 小男孩喝完酒之后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喜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慢慢的丁牛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寻常。 这个小男孩简直就是个天才,小小年纪竟然能跟丁牛对侃,天文地理,神佛鬼怪,他说喜欢读书,很小的时候就能认识很多字,他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反正看了是知道是什么字。 丁牛心想,这简直就是天赐的天才,又或者是这个幻境凭空捏造? 丁牛也不当他是小孩,聊的兴起。 不多时,黑水道长跟一个脸上带着哭痕的少妇出来,小少妇过来跟丁牛说了声抱歉,拉着小男孩离去。 小男孩边走边回头跟丁牛道:“大哥哥过几天我再来找你玩啊。” 丁牛笑眯眯的不停的点头,老道长叹了口气坐在丁牛旁边,端着茶杯自顾自的喝茶。 丁牛正要试探这黑水老道,不停描述那个孩子如何天才,而老道士却无动于衷。 等丁牛说完了,黑水道长问道:“你可知那个孩子为什么如此聪明?” 丁牛一本正经说道:“估计家里是什么世家大族,细心培养,或者祖上基因好吧。” “基因又是何物?” “基本因素。” “哦。”老道长慢悠悠跟丁牛道:“此子是童子命,而且是个道童子,马上就要十二岁,要被收走了。” 丁牛笑了一声:“童子命不都是各路大仙忽悠人的把戏?我看道长平日正儿八经,怎么用这套忽悠人?这次给人换命收了多少银子?” 老道长也不恼,说道:“他确实是童子命,我亦无可奈何,至于你说的换命的本事,我师傅他老人家要是在或许能完成,但也不是换命,只是用一些特殊的法子遮盖他的命格,如果神仙开恩,遮住命格之后这孩子还能再活一季,至于你说的什么换命,那等神术不是我这种牛鼻老道能做的。” “哦。” 老道长继续道:“此子是当地出了名的神童,三月开口说话,三岁看的书比整个村子里的书加起来都多好几倍,附近的人都说这是祖上积德。” “后来在他十岁左右的时候,懂的会的更多,家里人觉得这是文曲星下凡,对他寄予了厚望。” “此子从来不进庙不进道观,刚开始的时候由着他,但是那次因是去还愿,他父母硬拉着他去进庙参拜,回家以后便开始出了问题,整日高烧不退,睡觉之时说胡话,直说有师傅打他。” “这可把他父母惊坏了,各大医馆都看遍了,检查都是没问题,后来只能到处求神求仙。” “一次求到我头上,两口子进来给我跪下,哭哭啼啼。我要了此子的生辰八字拆了一下,确实童子命,且是道童子,这等童子命我没办法,只能跟他们实话实说。” “夫妇俩一直苦苦哀求,破尽家财都乐意,我分文没取,给他做了一场法事,将这孩子的烧暂时退了。” “此子父母不甘心,到处找人看,各处得出的结果都是如此,只能认命。后来每个月都要到我这里来一趟,给孩子祈福。哎,此事最终都逃不过孩子被收回的结局。” 丁牛心中嗤笑,所谓道童子,乃是仙人座下童子,因犯错来人间磨练,若是善终便回不去了,这才横死。 这等危言耸听,便知道是属于无稽之谈。 不到十二岁没了,也能算是夭折,又能经历多少事,受什么磨练? 多此一举,脱裤子放屁。 丁牛追问:“怎么才能掩盖孩子的命格? 老道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乃是一种逆天的大法术,很是玄妙,首先需要做个纸人。” “这个纸人需要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全身的重量来做,一分一毫都不能差,纸人的每一根竹条都必须雕刻上阵法,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温养,这个过程需要持续整整十二年,每年都需要根据孩子的变化增减,抽取孩子的气息,这样才能做出一个接近于孩子本身的童子替身。” “纸人做出来以后,在孩子十二岁当天的时候做一个假坟,迷惑神仙,如果能成功躲过十二点就能多活一纪十二年,或者更久。” “若是过名门望族,在孩子一出生的时候就会给孩子占卜,如果是童子命就早早开始准备。” “似这等普通之家,发现的时候就已是来不及。” 丁牛懒洋洋伸个懒腰,叹道:“真是神仙,哪里是这般好骗的。” 他知道考验来了,这一关极可能是要考验望气之术,揪出暗害童子的背后黑手。 这一关若是先天境,感知天地元气,应该比较容易发现端倪,他现在还是武夫境,半步入先天,感知能力便差一些。 老道士话里话外,使小男孩第一次发作的寺庙很是可疑,不过小男孩又说,进了任何庙宇道馆,都会梦到师傅梦里打他……庙宇道馆的供奉各不相同,难道说这一处的幻境里面供奉的神仙,都是一路的? 丁牛对这个老道士也不信任,这老货不修性命、没有修为,垂垂老矣的年纪,跟中年人一般精壮,说是保养有方,什么保养这么犀利? 怕是有什么猫腻。 丁牛没有因为怀疑就把他捏死……老道,黑水观里供奉的黑水道尊,还有黑水镇的其他寺庙…… 他猜测贪图省事的后果,往往会招来更大的后患。 丁牛心想,先动手的话,要把这个幻境里面供奉邪神恶仙的寺庙全部捣毁。 这是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一力承担,乃是莽出一片天。 不过这工作量也未免太大了也! 绝不是因为丁牛知道,他现在还没有开无双的能力。 又或者选稳妥之道,用老道的法子,给童子弄个替身? 丁牛又为难了,他有这么巧的手么!也不会弄什么抽取童子之气装扮假人的手艺。 这个法子对他而言也是难的。 又或者中规中矩,先做准备,等时辰到了,守在童子身边,跟幕后黑手斗法? 丁牛不知道别人怎么选,他好像没得选。 明明有好几种方法可以选,但他能用的只有一种方法,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好不晓事啊丁道友 丁牛便问: “黑水道长,那童子还有几时到十二岁?。” “正好就在月底。” 这么说就是还有七天。 丁牛点点头:“到时童子在何处?” 黑水老道便说道:“今日她母亲来求,要在那日把童子送到我处,期望到时会有个不一样后果。” 丁牛惊讶道:“您是认真的?莫非方才说自己能力不够、保不住这小孩儿的话,不是您说的?” 黑水老道嘿嘿一笑:“光凭老道我自然不行,不过那家人已答应皈依黑水道尊,之后庇佑此子的便是黑水道尊, 老道供奉的黑水道尊,颇有神通!” “……”丁牛看着这老货,越发觉得可疑。 你和什么劳子黑水道尊,莫非不是要搞个监守自盗? 可疑,实在可疑。 丁牛按下疑惑,不再多问,七日后便见分晓。 饮宴峰之上。 水道人正盯着丁牛看,一旁的同门师妹姬如花和外山师妹飞来峰, 此时正在明争暗斗,互比娇艳。 两名女修活色生香,都是蜂腰细臀,姿容曼妙,各有风情,也难怪令旁边的练气士们焦躁不安。 姬如花和飞来峰偷眼来看水道人的云影分光镜,捂着嘴轻笑: “水师妹的夫君,前些日子鱼龙变化龙大成,看上去小小年纪的模样,却是我见过最为淡定之人,竟足不出户,等着机缘上门。” “既已看到蹊跷,居然又在观内闲逛,每天除了练练武功,就是坐在那儿发呆,哪像是其他人, 早便跑入黑水镇,寻找端倪。” “不错,我看第三关处,那些挑战弟子早就踏遍黑水镇,有些性急的,早已破了几座庙宇了呢。” 姬如花笑道: “当日易行天入第三关,看也不看,将幻境一气镇压,碾压通关,真是气概无双!以后啊,我要是找郎君,定然要找这样的。” 飞来峰不甘示弱:“呵呵,言斩玄也是不差,一道迷宫剑气将幻境割的支离破碎,也是瞬间出关!此人潜力无穷,亦有一股冷峻无双的气质,真是令人心折呢。” “莫非你看上他了?” 飞来峰一阵娇笑:“看上又如何,难道你要跟我抢么?” “哼,不感兴趣!” 两女又齐齐看向水道人:“胧月,这丁牛名声不显, 看修为也不出彩, 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他的?若不是因为你, 天门献礼之时, 我们两人也不至于搭上人情,反倒叫斜月山的王师叔转头好一通教训,气死人了!” 水道人含笑道:“丁牛献礼第一,两位妹妹当日放他过关,亦证明你俩眼光独到。” “……哎呀胧月妹妹,你这话,便是说我俩还未看出丁牛的特异之处。”飞来峰捂嘴偷笑:“这话却也不错,若论了解,我们岂能比胧月妹妹知其长短。” “……”水道人脸色一红:“妹妹胡说些什么……丁牛在幻境中不动,我亦是看好:里面发生之事,事无定论,不可片面妄下结论,若是仅以主观行事,到最后难免有失偏颇。” 姬如花摇头:“那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飞来峰则笑道:“当真是情人眼中事,什么都是好的。” 水道人没有再说,又看向徒儿鱼道人处,此时鱼道人正在编制童子假人,是想以假借之术,救下童子一命。 水道人知道她会如此选择,因一个人的秉性一时很难改变。 水道人手中的云影分光镜再动,这时便到了黄栖之处,看到此女已在黑水镇内打听一圈,寻找到一些异常,这会儿返回黑水道观,亦是准备等时间到了,再与诡异交手。 与她类似做法的试炼弟子不少,都准备最后时刻一战。 不过像丁牛这般,一直等在黑水道馆的,仅此一人。 水道人再动,这时在云隐分光镜中出现的是日月神宗的林松韵,而此时他已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只因他选择了主动出击,破庙进伐,想要早些解决诡异。 此人先去黑水庙叫阵,然而没有等到幕后黑手的反击,黑水庙的痴男信女先来谩骂、围攻,此人可能顾忌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形象,不敢放手杀戮,在黑水镇民围攻之下仓皇逃窜,东躲xz,焦头烂额。 水道人见此人首鼠两端,犹犹豫豫的模样,便不再多看。 还落在第三关的挑战弟子,面对诡异做出自己的选择、行动,有的情况变好,有的陷入困境。 而丁牛处,一点变化都没有。 幻境之中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瞬之间,便到了第七日。 这一日,黑水道观闭门谢客,黑水老道先给登门的夫妇和小男孩举行了仪式,意味着这一家即日起拜入黑水道尊门下,对其要有供奉,同时也受其庇佑。 丁牛此时已知道,小男孩叫做阿祖。 黑水道观正殿,黑水老道正在布置法阵,同时在阿祖身上写符、贴符,丁牛好歹从真符派的王文静偷学了几手,发现这老道的布阵、画符粗糙不堪,也就是糊弄普通人的程度……看来等下主要战力,便是这泥塑的黑水道尊了。 “老道长等下要在这里护法?” “这是自然!”黑水老道此时全副武装:身穿灵魂道袍,手持降魔剑,腰悬一大叠的符咒,派头十足。 “哦,今晚我搬出住。” “……什么?道友,你不来帮老道一把么?”黑水老道一脸惊色,好似说这几日的好酒好肉,都喂了狗了! “不是我不讲义气,实乃是神仙之事我插不上手,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神仙打架,我们边上看看也怕遭殃,老道长,你也听我一句劝,阿祖拜的是黑水道尊,又不是拜的你,你何苦凑上去挨打?” “……哎呀!哎呀!你好不晓事啊丁道友!”黑水老道士大急:“你这一走,若是阿祖被害了性命怎么办?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忍心?” 丁牛道:“那也对不住了,我修的是苟仙之道,能不惹事绝不惹事,苟到天荒地老,讲究熬死对手为妙,有些闲事,是管都不想管的。” “……” “告辞。” “道友莫走!”黑水道长忙道:“今日之事还请帮忙,我必有后报!也罢,我便跟你讲一个惊天秘密!阿祖实乃是福寿仙人的道童子,被人蒙蔽了命格,今日若是能转投我们黑水门下,我们定能从他处得到延寿之法!道友的苟道,莫非不需要长寿的支持!” 丁牛听了,便露出意动之色。 黑水道长再接再厉:“今日阿祖开窍,散出长寿之气,四方邪魔必定蜂拥而来,前来抢夺,黑水道尊是一尊正神,神通广大,但恐双拳难敌四手,我看道友修为不低,若有你帮忙,大事可定矣!” 丁牛亦十分入戏:“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老道长瞒的我好苦!既如此,我也不吝搏上一搏!事后的好处……” “我在黑水道尊面前发誓,必不相负!若有欺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便信你一回。” 丁牛也做起准备。 是夜,黑水道观正殿,灯火通明。 端坐在阵法之内的阿祖,浑身贴满符篆,他被要求坐在中央,一动也不敢动,早就人困马乏,不能支撑,睡眼惺忪。 时间到了子时,随着时间临近,阿祖忽然端坐,头顶一窍之中,冒出一股常人看不到的气息,氤氲玄妙,他突然大喊一声: “师傅!” 天空一声炸雷,阿祖顿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与此同时,黑水道观四周,呼啸声四起,风声窃窃私语: “寿命……寿命……” 殿内的烛光,牵扯、拉长。 黑水道长霍然站起: “来了!” 噼里啪啦! 殿外的强风开始冲击护卫的阵法,杂乱的气息涌动,或凶煞,或邪恶,发出低沉的威胁: “交出来!交出来!” “一起享用……独食者死!” 黑水道人布置的蹩脚防护阵顿时摇摇欲坠。 正自大惊时,一道煌煌之光落在正殿黑水道人的塑像之上,它仿佛活了过来: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黑水,你敢阻我!” 不断的咆哮从虚空中传来。 还有声音在呼唤: “徒儿!徒儿,师傅来了,快出来,出来……” 虚空中发生了肉眼难辨的剧烈战斗,即便是普通人都能察觉空气的爆鸣,忽闪忽闪的光亮,形成诡异的氛围。 黑水道长点燃符咒抹在脑门,抬头乱看,大叫:“丁道长,你去护住阿祖!” 说罢,亦是挥舞降魔剑,抽冷子对着空中乱刺,几声闷哼,天空中便落下一片血红。 一个声音恼怒狂暴:“找死!” 暴虐的黑风忽然从地上席卷,忽将黑水道长拦腰一撞,这个九旬老道顿时痛叫一声翻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啊!” 丁牛一看,好嘛,这老道士扑街了,现场是个人的就剩下他一个! “……大哥哥!” 坐在阵法中央的阿祖这时也已被惊醒,看到此情此景,更加惊慌失措,害怕的落下眼泪。 在急切之下,他头上的氤氲之气越发浓烈。 丁牛站在身旁,只是一吸便觉得浑身康健,神清气爽。 正殿上方吸收了阿祖散发出氤氲之气的虚影,威势大增,似哭似笑:“好浓郁的生命之气!” “还要更多,更多!” “真浓郁啊,哈哈!” 虚影们疯狂抢夺氤氲之气,竟在片刻后显化出真实一般的魔影,空中的呼啸,愈加猛烈疯狂: “都是我的!” 而倒地的老道亦是闻到生命气息,居然瞬间重伤痊愈,一跃而起,满脸潮红: “这就是性命、生命之气!丁道友,你感受到了么!老道没有骗你!” “保护阿祖,杀尽这些邪魔外道,我们得享长生!” “好!” 丁牛迅捷如风,一把抓住阿祖:“阿祖,收手吧,外面全是鬼!” “……” 第一百二十章 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你干什么?”黑水老道跳将起来,看丁牛抓住阿祖,似要行凶,顿时怒目圆睁。 而在半空之中的魔影重重,亦在此时微微停顿: “你也想抢么。” “大胆! 丁牛捏着阿祖往外走,殿内邪风纷纷朝他扑来。 “邪魔退散!” 丁牛真气一炸,御魔于外。 黄龙真身运转, 百邪不侵。 扑上来的邪风顿时如同碰上滚烫的铁板,嘤嘤而退,却又恋恋不舍,淫**嚣: “好浓厚的血气!大补!” 丁牛脚下不停施展应龙变的身法,几步掠出正殿。 外面是飞沙走石,鬼气森森, 阴乱的恶风见到他手上的阿祖,无不像是发了疯一般。 “出来了!” “吃了他, 吃了他!” 区区邪祟,连个肉身都没有,只能裹风而走,脆弱的很,也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 丁牛充耳不闻,继续往外奔走,还未跑出黑水道馆,一男一女呼天抢地跑来:“放下阿祖!” 正是阿祖的父母。 阿祖顿时大哭。 丁牛看了一眼,此子头上的氤氲之气越发浓烈。 好家伙,还搁这儿钓鱼呢,东渔派的都没有你会钓。 丁牛腾跃而起,避开迎面而来的夫妇,从他们头顶飞掠而过,只要再有几步, 就要冲出黑水道观…… 嗡! 冲至门口, 丁牛便发觉身周压力骤增, 随后如同撞上一堵空气墙。 不仅如此,地上冒出一道金光烈焰, 飞快朝他席卷而来! “啊!佛道金光!” 丁牛无碍, 反倒是追的最急的阴风最先吃亏,几道阴火在空中自燃,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 “陷阱!” 突然的变故,令的黑水道观之中的风声稍歇,空中的爆鸣停下,魔影气流一分为几,在空中奇形怪状。 就在这瞬间,一道黑影往外急逃,然而天空之上仍有禁制,这道魔影撞击上去,顿时受到金光反击,吃了大亏! 一路冒火乱窜,附近的邪影立刻躲避甚急,生怕被撞上遭连累。 “黑水,你竟然勾结佛门暗害我们,你莫非以为自己做几件好事便是正神?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黑水,你不得好死啊!” 空中的咆哮诅咒不断, 一道白气忽然往旁走,顷刻间便碰上禁制, 同样是一道金光反击。 这一下, 就连黑影都停下喧嚣,只因刚才那一道白气,正是黑水道馆供奉的黑水道尊。 竟连他都无法脱离这里。 白气恼怒非常: “是谁?是谁在我道观设下陷阱!” 正殿内的黑水道长,已吓得趴在地上,缩在角落之中。 “你们这些邪魔,死的好!” 阿祖的父母,这一刻站在黑水道观的庭院之中,看着满天的邪神鬼怪,大声诅咒。 “……嗯?找死!” “撕了你们!” 数道暴戾的邪影冲下,瞬息之间,阿祖父母被撕成几块,血肉飞溅。 附近的阴风便躁动起来,呼啸起来: “这血肉竟也如此精纯!” 精纯的生气,对这些邪祟而言是天生的大补,难以抑制的渴望。 争抢,不断争抢。 只有上方的几个邪影,一动不动。 诡异,即便身为诡异的他们亦感到了诡异。 丁牛手中的阿祖,大声悲恸哭: “爹!娘!……大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报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我有长生之气,我都可以给你……” 目光与注视,再次聚焦在这个悲恸的小男孩身上,并在丁牛身上来回巡视。 “杀死他,再夺道童子!” “区区武夫境,即便气血雄厚,又能抵抗我们几时?大家一起扑上去……” “先抢了那个道童子再说……” “诸位邪祟,都出不去,还要打生打死么?”丁牛背靠边界,冷笑:“难道不怕设下陷阱的那一位,把我们一网打尽?” “邪祟?嘎嘎!小娃娃的口气倒大!” “一起上……” “蠢货!”下方的阴风呼啸,而上方的魔影动也不动:“小娃娃,你有什么建议?” “设下陷阱之人,必在我们中间,若非如此,在外推动阵势围剿我等即可,他既无援手,又是孤身一人。”丁牛长话短说:“此人隐在幕后,所有人都视他为无害,甚至当他是血食、大补,却不知道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 “若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遭遇埋伏,为了争夺那一点性命、生命之气,舍生忘死。”丁牛道:“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攫取他散发出来的生命之气,不知死活,吞噬、消化,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是了,他用十年,十二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几乎完美的故事欺骗了你们,又令某些人尝了一些甜头,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令你们信以为真。” 众多的注意,便聚焦到了丁牛手中的阿祖身上。 “你是如何发现的?”阿祖停止哭泣,定定地瞧着他。 “鄙人素来以一眼法闻名,又有一点小聪明,一眼便看出你不是人!” “……一眼法?”阿祖咯咯咯笑道:“真厉害呀!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是邪祟呀!让我吃了他们不好吗?” “吃?” 半空的魔影,阴风蠢蠢欲动: “吃了我们?桀桀桀,我们先吃了你……” “好啊,吃吧,吃吧!”阿祖发出欢快的笑声:“吃吧,吃吧。”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魔影,阴风都停下喧嚣,发出呜咽呜咽的声响,似在咀嚼,似在吞咽。 场面越发诡异。 阿祖又看向丁牛,冲他笑道: “大哥哥,你要吃我吗?” “我的肉很香。” “你请我吃肉,我也请你吃肉。” “来吃我,吃!你为什么不吃!” ……丁牛不料他这么变态,不过既已确认,冲阿祖飞起一拳。 阿祖大笑,不知怎的,丁牛神色恍惚,眼前出现幻觉。 “我们可是一边的,你为什么要打我?我有什么错?” “……” 阿祖手一挥,丁牛眼前,便出现光怪陆离的一幕呈现,无数残忍的画面流转: 岁大饥,人相食。 丁牛皱眉,发现自己变成了阿祖,旁观了一切。 这一年,阿祖所在的县里闹了饥荒。” 到了秋天,阿祖家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会坚持把攒下来的一些麦子种下去,那是所有人下一年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来年入了夏,雨水是够了,但是俗话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小麦刚抽了穗,就被满天的蝗虫吃的一干二净。” 这下阿祖家六七口人慌了神,因为这次彻底没招了,蝗灾之后没有人再下地,考虑什么营生,白天全家人都在炕上,闭着眼睛干喘气,连话都不多说,渴了就挪到炕沿河凉水。 又是十几天,家里彻底断了粮,什么都没有了。 牛也没有,草籽也没有了,树皮没有了,连父亲和大哥两个人去庙里扒下来的墙皮也吃光了。 有一天,阿祖父亲一直盯着睡在大嫂怀里的孩子,大哥蹲在门口不说话,大嫂一个人止不住的流眼泪。 阿祖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城里新开了个‘菜人’的铺子,专门收人,听说还是官府私下经营的。 果然第二天醒来,大哥的儿子就不见了,没多会儿丁父和大哥拎着两大条肉回来,吃着拿这些肉做的饭,大家一言不发。 饭真的很香,但是那种肉质在口腔里滑过去的感觉,让阿祖差点吐出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两条肉都没能撑几天,有一天晚上,连嫂子也被送走了,阿祖忘不了大哥拉着嫂子走时,脸上的恐惧和绝望,但这回吃肉,他已经不再恶心了。” 成群结队的人开始试图往外逃荒,这些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去往哪里,不时就会有人晕倒在地,就被自己的同伴拖到路旁,开始架火开灶。 有一次阿祖看着一个和他妹妹很相像的女孩掉队后被其他人活活打死,大哥拿着刀壮着胆子叫他们分点,晚上看着做好的饭,阿祖又开始止不住的恶心。 城里有了“菜人”的铺子后,连死人都不安全了,有些人家刚下葬,第二天墓都被人挖了,索性后来几乎没人再埋家里的死人。 阿祖娘死了就没有下葬,也是被送到了铺子里,是她亲自要求的,她说只要其他人活下来,她哪怕是变成野鬼也知足了。 最后阿祖的妹妹也被送到铺子后,终究还是轮到阿祖。 可阿祖一点也不生气,只有大哥身体好,也只有他最后有可能活下来。 阿祖被送到铺子里,安安静静,但后院时不时传来刀子碰到案板的声音和惨叫声。 阿祖和一群男女老少一样,身体赤条条的被绳子绑着。 父亲走时都没有回头看阿祖一眼,这让阿祖有些伤心。 不时一个胖子就会过来拿人,这世道竟然还有胖子,阿祖有些惊奇。 那胖子手里一把杀猪刀,阿祖看的真真切切,当年光景好时,父亲和几家邻居合伙杀了一头猪,就是拿着这样一把刀子。 那时杀猪的场景再次浮现在阿祖的脑海里时,阿祖才手脚冰凉,因为饥饿而昏沉的脑袋,这时清醒过来:他要被杀了,还要被吃掉,化成一坨臭泥。” 阿祖想要反抗,手脚却被牢牢捆住,恐惧压的阿祖想要喊出些什么来,却又不敢发声,生怕自己引起胖子的注意。 阿祖的妹妹也在这里待过,阿祖这时候便感受到,那时的妹妹的恐惧,也是这么绝望。 看看旁边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那美妙的容颜雪白的肌肤,若再太平世间也是老爷们才受的起的美妾,现在也跟他一样成了两脚羊。 吃了那么多别人的阿祖,最后还是要被别人吃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的话已触及了你的灵魂 这些影像,仿佛只是一瞬间在丁牛眼前掠过,一晃时间,丁牛便清醒回来,他的手上,仍捏着阿祖。 阿祖看着他:“是了,你没有吸入魔罗之气。” “一点点, 不然也不会中招。”丁牛盯着他,神色复杂:“我已明白你怎么杀人,吃了你……的气,就要被你吃。” “的确是这样,怎么样?”阿祖得意笑着:“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吃人者,人吃之。他们贪图我的生命之气,我吃了他们,不过分吧。” “他们吃了我, 就只能被我吃了。”阿祖咯咯笑道:“看吧, 他们就要被我吃了。” 半空中的魔影、阴风,就连那一道白光,连同观内躲藏的黑水道人,随着阿祖的话语落下,全部发出咯咯的扭曲声,化为一道道气流,被阿祖接连吸入口中。 气流入腹,阿祖神色满足。 “原来是这样。”丁牛看着,说道:“食气者神明而寿,但有些气吃了,恐怕要短命。” “看来你明白了。”阿祖道:“牛真子,你虽是非不分,但既然没有吃我的气,还算谨慎, 也过关了……你为什么还不松手?” “哦。”丁牛道:“我过关了?不会吧,我不是还没有打死你?” “……杀我?”阿祖大笑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做的不对吗?我不可怜吗?他们不该死?” “你可怜, 他们吃你, 你吃他们,有你的道理。”丁牛目光冷峻:“但正因为像你这般可怜,所以吾辈练气士道法天地,学习喝西北风、东北风也能活的法术,既要活的长,又要活得好。” “你现在有能力了,眼里还只有吃人这一套,自以为剖析人性,玩弄人心,得意洋洋,其实还在泥潭里面打滚。” “吾辈提高修为,能够食气而生,除同类相食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别的选择能活下去,既如此,吾辈是否可以去做点有格调的事?” “……” 阿祖一时呆住了。 “想必我的话已触及了你的灵魂……刚才是你教我道理?” “凭你也配?” “我先打肿你的嘴!” “……” 丁牛一掌劈下,用上鱼龙变的心法蕴含一百零八种变化,相当于用一百零八种门派真传。 这样一掌, 金石都能拍成泥,眼前的阿祖也被一掌拍成灰。 丁牛眼前一亮, 四周的黑水道关观消失不见。 丁牛跨前一步,已出现在第四关。 抬眼观看,却见一道风紧随而来,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 丁牛停步,皱眉。 “……你镇守第三关,怎么能跟来?” 这一道风化成一个孩童,正是阿祖模样,怒气冲冲瞪着他: “少见多怪,我虽守关,但那只是我的炁,不然你以为能打死我?”阿祖道:“我乃是吃人和尚的弟子被吃童子,自然有资格进入挑战关卡,只不过不计入排名罢了。” “你有什么事?” “呵呵!我要跟着你,盯着你!”被吃童子缠上丁牛:“牛真子,本来你老老实实过关,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竟骂我,是何道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道貌岸然,有什么本事!” 丁牛大步往前走:“一边去。” “你好了不起,你没被人吃过!我是一个鬼啊!”被吃童子紧步跟在后边,咯咯直笑:”以前我也不少吃冠冕堂皇之辈,肉都很酸,希望你的口感能不一样!” “别人不动你,你就动不了别人……这就是你的炁吧?所以你喜欢别人害你对不对?”丁牛道:“你真可怜。” “……” 被吃童子化成一道风缭绕他的身旁:“牛真子,我香不香?这是魔罗之气,吸一口增加十年功力,恢复精血,多少英雄豪杰都想吸一口而不得。” “臭气。”丁牛大步往前走,他早知道这货不是什么人参果,不是唐和尚,不然,还容他在这笑嘻嘻。 第三关考验望气术、分辨气的能力,被吃童子故意制造险境,几次诱惑,就是想他吞下魔罗之风,将他拿住。 “哈哈,小小武夫境,的确不懂气的玄妙……” 被吃童子抬头查看天上斜月山弟子排名:“牛真子,你才排到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如此落后,不仅比不了瞬破第三关的易行天、言斩玄等天才,便是连中游的水平也没有,看来你也就嘴巴厉害了。” 丁牛问:“易行天、言斩玄如何速破第三关?” “第一时间以神通碾碎幻境,啧啧,当真厉害,你远远不如。” 丁牛便奇怪地看着他:“我好言好语你领情,别人打你一顿你却服了,说你是贱骨头你还不认。” “……嘻嘻,随便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第一次跟你交谈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烦。”丁牛道:“你既然会装,为什么不装的可爱一点?” “我为何要讨好你?” “那你像个跟屁虫,做什么?” “牛真子,我喜欢跟你说话,我师傅吃人和尚只会跟我说,别人要吃我,就让别人吃,自有世道轮回的一套,迂腐的很!我老早觉得他没格调,反倒是你的话令我觉得有些意思,不过这个世界上说漂亮话的人很多,能做到的人却很少,嘻嘻,我专喜欢吃这种人的,以后我就要跟着你了,你若是做事配不上你方才说的,我就要吃了你。” “……” 噗嗤! 宴饮峰主峰中央,吃人和尚看着这一幕,不由喷出一口灵酒。 “……” 众人怪道: “和尚?你弟子要被拐走了,你抖什么?” 吃人和尚抖着花白胡子,喜极而泣:“双喜、临门!” “……” 吃人和尚仰天长叹,不住唏嘘:“两百年,快两百年了!这个缠人鬼终于舍得离开,不想来做这个守关人,还有这好处!” 吃人和尚笑到脸上老菊绽放:“老衲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是解脱了!” 众人顿时齐看他,吃人和尚笑起直露牙花子:“善哉,善哉,牛真子真是有福气,我这徒弟虽是恶鬼出生,却是嫉恶如仇,以后有他跟着牛真子,定会时时监督,保管牛真子不会作恶,真乃是大功德一件。” 众人便问:“……你这弟子不要了?” “弟子?”吃人和尚摇头:“他是祖宗!两百年,两百年你们知道老衲是怎么过的吗?老衲已步入晚年了,吃了半辈子素,老来就不能享受享受?” “……你这老豺难道还想重操旧业?” “哎,诸位不要这般看我,我早已洗心革面!”吃人和尚忙道:“老衲的确豺狼成精,也有过一段荒唐日子,不过被吃童子缠上老衲后,老衲天天吃素,早成了素人和尚!这么多年过去,前些日子老衲也悟了,认命了,改了个法号叫做痴人和尚,不料今日便有回应,这个孽徒终于肯走了!哈,给我这桌素菜统统撤了,上肉,上大肉!” “……” 第四关处,丁牛快走,被吃童子化风在后尾行: “牛真子,不要白费力气了。” “第四关去第五关之处,乃是一个不知道大小长短的空间,有一座大山堵住去路,方圆几千里,高达几千丈,绕不得,过不得,非得拿山的法力挪开才行,多少霸者境弟子灰头土脸,做搬山挑夫,多少先天境的弟子在山前却步,你小小武夫境,肯定过不去这一关。” “不如省下力气,接着跟我说说做鬼的道理,我专爱听这个。” “……你好烦。” 丁牛快步跑到关前,见到的确不少弟子在关前伫足,聚成一个个圈子摇头叹气,站桩评论: “先天境还是灵力,能调动的天地元气稀少,根本搬不动这般大山,这一关,非得是霸者境的法力才能通过了。” “霸者境也是难,咱们易行天大师兄最先到达此处,他如此法力,竟也搬不动这一座大山,无法撼动分毫,易行天师兄只能聚气成爪,昼夜不停,花了两天一夜才将大山挖通,闯过此关。” “不错,随后而来的言斩玄,以霸者境的法力斩山,更是连续斩了三天,才切开一条出路,第二个闯关过去。” “后面通关的弟子,无不是霸者境的修为,花了大量时间搬山运土,才将将过关……如今我等来的又晚,修为也是不高,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不少师兄都知难而退了。” “我亦尝试过,根本挖不穿。” 众人眼前是一个不知其大小长短的空间,已树立一列列高山,犹如售楼部的全景沙盘。 上面每一座高山代表一个闯关的弟子在里面,从山体的大小能够看到里面的进度: 有些已被挖开一大块,有一些,则是几乎分毫未动。 丁牛也上去观看,一个个看过,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便停步凑了过去。 见不少人在一座山前评头论足: “星真子师兄来得早,已快挖穿,我等用了他的心得过了第一关,也是受了恩惠,理应为他加油庆贺。” “正是此理,哎,即便强如星真子这般霸者境的师兄搬山,亦是要花费十来天的功夫,我等是万万没有希望了。” 丁牛听到是星真子在闯关,立刻关注。 星真子早他十多日闯过第一关,又是霸者境的修为,不想如今还在第四关,这第四关有什么难处,居然挡住了他? 丁牛便上前去打听消息: “几位师兄有理了,我也是刚来第四关,想请教各位师兄几个问题。” “哦。”众人打量他,见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的武夫境弟子,不免惊讶: “咦!一个武夫境,如何过的第三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牛真子害我 “那黑水道尊最后露出真面目,实力直逼霸者境,若非乱吃阿祖之气变得发疯,有了破绽,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取胜,之后也是拼尽千辛万苦才将他灭杀,救下了阿祖……你是找到了什么窍门?” “……是吧。”丁牛道:“我比较简单,打死阿祖就过关了。” 众人皆惊:“……打死阿祖?这是什么过关路数?” “乃是效仿天真子师兄、言斩玄师兄,灭杀幻境一切。” “……这样一说也是有道理,莫非阿祖乃是幻境阵眼?既破坏整个幻境能过关,破坏了阵眼也是可行,妙!” 不少人回过神来: ”我等还是太实诚,师弟这是跳出的挑战者的视角,别出机杼。” “大才!敢问师弟尊姓大名,一向没有见过。” 大伙乐呵呵前来交朋友。 丁牛拱手回礼:“在下牛真子,师从斜月山螭龙峰风云龙,见过各位师兄。” “……牛真子?哪个牛真子?是那个螭龙峰牛真子?” “正是!” “……师弟莫不是开玩笑!都说牛真子是鱼头鱼脑,我亦是远远见过,哪像你这般靓仔?” “哈哈,诸位师兄先过了关,因此有所不知,前些日我是鱼化龙功法成了,这才露出真面目,就是这般靓仔的。” 丁牛简单说了一遍。 “……恭喜恭喜。” 众人无言片刻,纷纷道:“鱼龙变成了应是化龙,难怪见你身形微动,暗合韵律,蕴含先天气象,是一般武夫境所不及。” 众人见此,更加乐意结交:“牛真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尽可开口。” “多谢师兄,请问这关前之山……” 正说间,便听到前方一道声音冲出: “似此星辰非昨夜,非昨夜!……心师妹,我出来啦!” 丁牛与身边的练气士们,顿时转头看去。 随着一阵大笑声,只见前方的一处关卡空间,一座大山之处,有人飞天而起,周身散发出点点光芒,引人注目。 霎时间,星光落下如雨。 “去!” 漫天烟尘,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山在连续星光轰击中崩然倒塌。 “星师兄前日蓄积星气,今日一气轰出,终于打通了!” “星师兄修炼的是神秘莫测的痴星之气,天星之气加持,神威莫测,没想到星气外放,有如此威力!” “这一招星落雨、痴星泪真是绝了。” “痴星上人,名不虚传!” …… 丁牛仔细一看,那点点星光如水滴,还真像是在掉眼泪。 “哈哈哈哈!”一声意气风发,那个芝麻大一点之人从奇异空间凌空飞起,渐拉渐长,转眼便如常人大小,落在众人眼前: “哈哈,诸位师弟久等,可惜这一趟无有心得,只因这等搬山考验的是硬实力,即便如我也是大干十余日,差点功亏一篑,你们还是算了……嗯?”星真子意气风发环顾四周,看到落在后面的丁牛,一时疑惑:“你是何人?这气息有些熟悉……你?你是牛真子!” 丁牛上前一步招呼:“是我,星师兄,恭喜恭喜。” “……你这家伙!”星真子顿时睁大眼睛:“你脸上怎么回事?用了什么改容换貌的幻术?” “好叫师兄知道,师弟我化龙大成,露出了本来面目。” “……” 一股强烈的不安霎时间涌上星真子心头: 此子的俊朗竟不在我之下! 不待丁牛细说,旁边的弟子便抢先说道:“两位原来是旧识,难怪了,星师兄这般高才,牛真子师弟也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却是把丁牛如何发现第一关淬炼心得,又如何分享给其他人之事说了一番,怎么众望所归过的第一关,怎么独辟蹊径过的第三关…… 星真子这几日一直忙着搬山破关,累的似狗,还真没怎么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 听说丁牛居然在第一关没上当,还留下炼体篇心得,比他在第一关留下的过关心得还要闪耀,赚足了名声。 星真子破关而出的美好心情大打折扣,你这个牛真子居然拾人牙慧,要不要脸! 旁人不知道他心情,还在不断夸奖: “星师兄与牛真子都有义举,此次天门九道挑战,已是留下你们的名姓,各派受惠的弟子,谁不感激?” “不错,两位属于是双星闪耀了。” “……” 星真子心说,谁与他双星闪耀? 他也配! 此人明明剽窃我之创意,沽名钓誉之辈! 星真子哈哈一笑,便道:“牛真子,你居然能在我的心得基础之上发扬光大,也算不错。” “你能过第三关,也令我意外,不过击杀阿祖获得通关,机心太重!虽那处是幻境,里面不是真人,但若是遇到真人真事,你也这般行事?” “难道过关的师兄弟都愚钝?只不过是因为心中道义,所以才按着剧情,惩恶扬善罢了!你那是一点小聪明,失了格局。” “……” 萦绕丁牛身旁的被吃童子听了,顿时落下叫了一声:“你看!总算有人说公道话!牛真子,你还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突然出现的被吃童子,惊得众人往后一退: 此人如何出现,为何无声无息! 再一看他样貌,更是大吃一惊:此人不正是第三关阿祖? “……你?” 星真子反应最快: 此人气息最多先天境的修为,但是化风悄无声息,竟连他霸者境的修为都感应不到,定然是因为身为守关人的特权,有掌中之炁掩饰气息! 此人能来第四关,必是真身。 不过他怎么跟上丁牛? 丁牛看向被吃童子:“你刚才听到这一位星师兄的发言,是发人深省,振聋发聩,说的话也好听,比我道德多了……你不如去跟他。” “……”星真子不明所以。 被吃童子看了看星真子,说道:“他么?虽说说了些公道话,不过都是老掉牙的腔调,我早已听腻,有什么好跟的。” 星真子一看说到自己头上,不能当缩头乌龟: “……老掉牙?你究竟是谁!竟敢口出狂言?” “我乃吃人和尚弟子被吃童子。”被吃童子斜眼看他:“你方才说的义正言辞,我专好监督这样人,不如我跟你百年?” 星真子顿时脸色发绿,心道牛真子害我! 他知道吃人和尚的事迹,早年酒肉穿肠,荤素不忌,是个恶和尚,后来路遇难缠恶鬼,被逼的改吃素,做尽好事,从吃人和尚变成吃素和尚。 传闻那个恶鬼就是他的弟子,拥有一种奇怪的炁,难缠的很。 今日得见真身,原来是这般模样,竟成了第三关守关人! 星真子可不想吃素,连忙摇头拒绝:“童子,我不需监督,我……我善良纯正,人所共知,是个好人也!” “……” 被吃童子再看向其他人,人的名,树的影,众人皆退:“我等亦是好人,第三关中全是帮阿祖的!” 被吃童子见众人如避蛇蝎,轻蔑一笑:“牛真子,看来此地仅有你一个恶徒,我不跟你跟谁?” “……” 星真子忙走,谁知道这个恶鬼会不会改主意,此地不宜久留。 “牛真子,你好好反省!我在第五关……哈哈,你怎么可能来第五关!” 脚下一晃,星真子便溜了。 其余师兄,看看吃人童子,亦是接连告辞,匆匆而走。 被吃童子嘿嘿一笑,得意瞧瞧丁牛,化风消失: “丁牛,看你敢做恶事!” “……” 没片刻,丁牛仅剩下孤家寡人。 丁牛看看天上排行榜,开始摇人。 不多时,两人从远处走来,丁牛抬头一看,大笑: “养兄……周兄!” “哈哈,这不是化龙成功的牛真子师弟么?看着倒没以前顺眼了。” 养真子拍拍他,上下打量:“师弟,化龙了怎么仍是武夫境?不过武夫境也到了第四关,真是不错。” 周子正则问:“子山他们过来了么?” “他们到了第三关,我帮不上忙。” “能闯第三关,却也不差了。”周子正欣然:“丁兄在第一关事迹,我也已听说,真有仁人之风。” 养真子哈哈一笑:“此处不是说话地方,跟我来吧。” 丁牛跟着养真子等人走,得知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 养真子几人先破第一关,后来的进度便有快有慢,而第一个闯过第三关的是浪真子。 他也是一伙人中,最先前去搬山的,此时还在山中挖土。 “浪师弟是第一个过第三关,抢走我养丹六杰之首的风头,在我严刑逼供之下,这才被我知道何为术业有专攻!” “浪师兄做了什么?” “师弟你却不知道,浪师弟真乃是少妇之友,他到了幻境之中居然注意阿祖之母,几下被他看出端倪,那少妇有些不对劲,故此怀疑,他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些事……哎,其实浪师弟说的那些关于少妇破绽,我现在回想起来,一点概念也无,真是不服不行!” 养真子说起这事,连连摇头:“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因为这个原因,被浪师弟先拔头筹。” 周子正同样哭笑不得:“我在那关战至灵力枯竭,好不容易过关……谁又能想得到,浪师兄过的轻轻松松。” 三人说笑几句,到了一山之前: “这里是浪真子最早搬山,进度不错,我们之中希望最大。” 丁牛问:“养师兄,周师兄,你们如何?” 养真子道:“我俩也是进去尝试,不过有些困难。我自恃能力不及霸者境,学不来他们削山拿山的大本事,只能选取巧法子,希望打一洞通关,不料花了七八日挖了不到半途,洞穴坍塌差点将我埋了,前功尽弃,故此暂且退出。” 周子正点头:“我也是如此。” “此处是浪师弟打洞最深,他似乎别有天赋,封师弟,苦师弟等人落后一些。” “我入第四关有些晚了,进来时排在三百三十二位,现在仍是如此 ……天上之席,我如今希望渺茫。”养真子摇头,微有苦涩:“如今浪师弟,封师弟颇有希望闯入第五关,那时便能脱颖而出,再加上师弟,我们养丹六杰便有三人上天,何其荣耀。” 丁牛看向天上排名,如今到了第五关以上的斜月山弟子,仅有七十三位,而七十三至他这个一千三百二十五名,共有千余斜月山弟子困在第四关。 说话间,又有两人排名上升,进入第五关。 到这时,距离挑战赛结束不足三日。 看他有些颓然,丁牛道:“还有三天,我觉得时间充裕。” “……哈哈。”养真子知道他的意思,不由一笑:“我岂能甘心?我已与周师兄商量后想到法子,正要回去一试。” “正是。”周子正表态:“不到最后,岂能放弃?” “正该如此,那我也去了。” 看他性急,养真子急忙交代:“你已知我们在何处,若是遇到困难,可来我山前喊我。” “好!” 三人不再多说,丁牛朝前一冲,一头扎入一座大山之前。 好高一座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地为一朝 巍巍峻岭,削削尖峰,山高蔽日遮星斗。 山下深涧里水蟒翻身,山中孤林猛虎剪尾,胡羊野马乱窜,狡兔山牛如阵。 丁牛站在山前,一时不知东南西北。 要搬动这样一座山, 非的大神通。 霸者境的法力,不能连根拔起,先天境的灵力,也只能寻机挖洞做隧道,武夫境若来搬砖,也不知道要搬到几时。 丁牛一时矗立。 耳边嗡嗡:“牛真子, 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怎么还能跟来?” “我为守关人, 在关内亦有观察之权。”被吃童子嘲笑:“我看你站立半天,竟不动手,便知道你心生绝望,心灰意冷……之前你不是豪情壮志?可见你这人嘴上一套,做着一套。” “哦,若是你来搬这山,又该如何?” “你当我是笨蛋?我是鬼啊,没有肉身,凭我鼓动阴风,一天又能刮下几斤沙?我自然不搬山,定是运起遁光,穿山而过!超过你不知道多少!” 丁牛在山脚观望。 他力有千斤、万斤,对这山而言不过一块大一点的山石,他也会一点土遁,不过这山不知多长, 多宽, 如果遁入其中不分东南西北, 气尽落出遁术,非得被挤压而死,因此也不能穿山而过…… 这么一看,的确是难过。 被吃童子大笑:“我早说过了,你还能如何?趁早认输算了!” “认输?你可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 “愚公移山?是何典故?” 丁牛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矗立一座大山,也是方圆七百里,高七八千丈,在山下住一老人,九十多岁人称愚公,由于大山挡路妨碍交通,因此召集全家移山。” “他一介凡人有如此决心,就连邻居家的小鬼都来帮忙,不过附近有个叫做智叟的老人听说了这件事,跑来劝说愚公,他说你已经九十多岁,在世上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就凭你残余的岁月,剩下的力气,能搬山上的草木泥石多少?怎么可能移动这座大山?” “愚公就说,我一个人的力量的确有限, 不过我有儿子, 儿子又生儿子, 子子孙孙无穷尽,而山不会增高,还怕挖不平?” 被吃童子称赞道:“此人虽是一介凡人,但坚持不懈之精神,值得学习……后来他家果然把山搬了?” “后来有神人听说了这件事,感念他的事迹,使出大神通帮他把山搬了。” “……这算什么?”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么?可见你没有悟性。” “……被吃童子愣了片刻,笑的打滚:“好啊牛真子,你变着法儿讽刺我,你今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法不轻传,我为何凭白教你。”丁牛冷然:“被吃童子,你想听,想好用什么来换了么?” “你想换什么?”被吃童子亦是严肃起来。 “在众多师长面前,做个赌斗吧,若是我说的真有道理,你在我这里做童子二十年,任凭我使唤,做牛做马也是有的,我非得治一治你一身令人恶心的臭毛病。” “……好!”被吃童子如何肯认输:“你要是胡言乱语,又该如何?” “反之亦然。” “很公平。” 两人都知道此地定然有师长看着,既然赌斗,必不能耍赖。 被吃童子便抢先说道:“我说的坚持不懈,又何毛病?” 丁牛摇头:“你果然是不懂的,人人都道这是坚持不懈的精神,你也是这般认为,却不知道这里面真有大神通。” “我喜欢听你讲这些胡说八道,你倒是说说看!” 丁牛慢慢道:“螟蛉五百岁为一生,大椿树八千岁为一生,而菌芝朝生夕死,不同的视角看时间不同,对于世界的认知也不同,所以做出的决定大相径庭。” “智叟只能看到人之一生,是一个无比微小的时间尺度,其所见无异于朝生夕死的菌芝眼中的世界。” “而在愚公看来,几万年来子孙不断移山,只不过一瞬息之事,因此忘怀以造事,无心而为功,合乎道。” “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这种大神通,真是令人神往。” …… 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 被吃童子一时被这话镇住,沉默片刻,随后说道:“你说的好生厉害……可惜你没有这般大神通,我也没有,究竟是真是假?此时你束手无策,我看是假的居多……” 前头那山却开了口,声音隆隆:“过关。” “……” 被吃童子吃惊:“这是为何?” 不仅被吃童子吃惊,此时宴饮峰主峰中央,所有人都看向守关者搬山道人,放火道人问道: “搬山,放的如此干脆?若是吃人和尚胁迫你,你可眨一下眼睛。” 吃人和尚连声大笑:“可不是我!善哉善哉!” 搬山道人道一声善:“愚公移山……牛真子讲的好故事,暗合我意。” 吃人和尚颔首点头: “神人为何帮愚公搬山?以我愚见,并非是被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乃是赞赏愚公不惑于物。牛真子自比愚公,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这等时间观,这等气魄……啊!这等马屁功夫,难怪搬山你如此满意。” 搬山道人抚须含笑。 “牛真子这名弟子真是令人惊讶,这个武夫境的弟子一路过关,与别的弟子分外不同。”几位守关人连声称奇:“他在第一关时受过淬炼,就好似开窍了一般,已懂得我等心意。” “不错,以力搬山,比的是力大,若是比力大,以修为做评判便可,取一个高低排名,无需弄这样一些挑战,也不需这些修为低的弟子进入。” “丁牛的确开窍了,一些修为高的弟子,却是一叶障目,以修为决胜负,在他们眼中,挑战便是比试,要战胜我等守关人,是搬山填海,是一力降十会,是对抗。” “而在丁牛的眼中,挑战不单是挑战,是我等借此帮助弟子进步的设置,是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学习的机会,到了搬山这里,他已是十分放得开,懂得通过挑战,与我等交流。” “搬山空间不知大小长短,落在观望人眼中,只是微小沙盘,但是落在闯关人眼中,便是不知道多高多长多宏大。” “这便是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所见。朝生夕死的菌芝,六千年一季的大椿树,喻得真好。” “故此,这山能大,也能小。” “这既是山,也不是山。” “搬的既是山,搬的也是人心。” 搬山道人再次道善。 这些道理,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听了、看了也是无用。 “是啊,举一反三,没有辜负王长老的栽培。” 王无忌亦是满意:“不想此人练气天赋是差了一些,悟性倒是不差,且看他能闯过几关。” 边上一名一直无言的女修士,忽然开口:“此人既能明白天地为一朝、亿代为瞬息的道理,我那第九关指间流沙、一粒一年之关,也是难不过他的。” 众人不由动容。 此时天门九道第一梯队的易行天、言斩玄等人,还在第七关挣扎,他们已遇到不能以力胜之的对手,因此久久没有进展。 却说牛真子能过第九关。 “……仙姬是否太过抬举了?” 仙姬摇头,不再发言。 此时丁牛已过关成功,跨前一步,飞出空间。 到了养真子山前,一道飞符打进去,上书: “养兄我过关了,秘籍是‘山既是山,山不是山’。” 被吃童子又出现,紧紧缠上,不可思议:“牛真子,发生了什么?如何便让你过了?” “你已输了二十年,又有何求?”丁牛问:”你不需问我,对那山说我方才一番话看看。” “……我去过了。” “如何?” “山不动。” “哈!原来你还是不懂。” “……你早知道会这样!得意什么?” “我只是好笑。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看来的书,里面讲的普普通通的道理,没想到你要拿二十年来换。”丁牛道:“你小时候没读过书?” “……” “真可怜,以后你干活累了,我或许会讲一些给你听。”丁牛吩咐:“出去后好好打听一下,怎么做一个合格的仆从,懂得尊重你的主家。” “散了吧。” “……” 并不停留,丁牛脚下一动,便出现在第五关。 天门九道,第五关处。 丁牛刚一落下,便又见到熟人。 星真子正在关口等人,没想到天上排行榜一动,一人名姓飞速窜升,来的却不是等候之人,而是他万万都想不到的丁牛。 星真子尤记得自己破关之前说的那句: “你怎么可能来第五关。” 丁牛落下,便如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 “星师兄。” “……” 却见丁牛招呼一声,擦肩而过。 星真子便知道,此人什么批话都不说,反而什么批话都说了。 星真子觉得自己反而有必要讲几句。 “牛……牛师弟请留步。”星真子改了称呼。 此人能以武夫境修为,第七十七位到达第五关,不知道领先多少修为比他高的师兄,仅比他这个霸者境落后不到两刻钟。 而星真子深知,此人破第四关的速度,竟比天真子、言斩玄还要快上不知道多少,乃是目前最快一人! 到了这时,星真子已真正感觉到此人的分量,将他视为值得认真对待之人。 “星师兄有什么事?” “牛师弟,能否告诉我如何速过第四关?”星真子神色严肃:“我知道,你与我们的过关方式是不同的。” “自然不同,力能拿山,直接搬山,力若小些,则是炸山,再小些,挖洞也行,像我这般小的……那就只能嘴炮了。” “……嘴炮,什么是嘴炮?” “与守关师叔讲一些故事,博得对方赏识,师叔一高兴就放我过关了。” “……还能如此?” 丁牛叹一口气:“师兄,咱们同是斜月山弟子,有同门之情,不然你前面几次挑衅,我为何还停步跟你解惑?你当知道,我根本不需给你面子,全赖我顾念同门之情。” “……” “来此挑战的都是同盟的外山弟子,守关都是交好的师叔,难道真的打打杀杀?这里面自然有人情世故。”丁牛道:“我这么说,师兄理解了么?” 星真子哼了一声:“原来如此,牛……师弟,我也不占你便宜,第五关的情况我便跟你讲讲,能不能破关看你自己了。” “哦,其实师兄不要觉得欠我一份人情。”丁牛道:“其他师兄弟问了,我也会回答,星师兄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 “……” 星真子本欲缓和关系,不料此人丝毫不给面子,心想,给脸不要脸是吧! “牛真子此言,深得平等之意。” 这时,一个空灵倦懒的声音道:“君子不欲多上人,不管是星真子还是其他师兄弟,都是一般的。” “牛真子,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火大尿骚 星真子早已转身,神色惊喜中带点愧疚:“心师妹,我来晚了!!” “心师姐。”丁牛见礼。 心真子师月心款款而来,对星真子、丁牛点头示意:“星师兄……牛真子,方才你一番言论,令月心感慨认同人人平等理念之同道大有人在,吾道不孤。” 丁牛道:“师姐谬赞, 我没有这么说。” “……那是何意?” “我与心师姐,是否平等?” “大胆!” 师月心不假思索:“自是平等的。” “我与星师兄呢?” “也是平等。” 丁牛笑道:“我与师姐互相认同,才有平等,不过在星师兄的眼中,我却是大胆,我与星师兄既平等,他怎么觉得我大胆?” 星真子冷笑:“……狡辩。” 师月心若有所思:“在我眼中,你我平等,你与星师兄也是平等, 我与星师兄同样平等,是否平等,取决于我们对待外在的目光,月心认为从我心出发,方是本真。” “心师姐真有气魄,要构建世界大同么。” “虽困难重重,亦不妨从你我做起。” “师姐先说服星师兄吧,连他都不愿意为你改变,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丁牛告辞。 星真子心中狂跳:丁牛害我! 对师月心道:“师妹不必将此人言论放在心上,此乃是哗众取宠的狂言,想要吸引你的注意而已,这些年,这样的人还少么?” 师月心看向他:“师兄, 真正的平等是正视人之个性不同,月心不会劝你强行改变,如果有强迫, 何来平等一说。” 星真子欣喜, 不断点头, 听师月心又说道:“牛真子师弟的说法亦有些道理,有机会我们可以去拜访一番。” “道不同……师妹何必强求?” “牛真子面对你我之气机,不高不低,这是平等对待,月心的不平之炁平稳,不会出错。”师月心道:“他对平等的看法,对我的平等大道有不少补充。” “我那不平之炁久未进阶,应与大道还未完善有关。” 事涉师月心的修炼之事,星真子无奈,听师月心接着道:“从师兄身上,月心亦能感受到你视我平等,众多耀眼的师兄之中,月心独认为与星师兄最合得来。” “……”一句话,便让星真子的郁结全消:“师妹,你要修炼,我自然是助你的。” “不过牛真子有些不寻常,要小心打交道,之前是我小看了他。”星真子面对师月心好看的眼睛, 掏心掏肺:“他速过第四关, 连天真子师兄、玄真子师兄都没有那般快, 定是知道了什么窍门。” “师兄知道是什么吗?” “他与我说是讨好了守关师叔……” “师兄觉得可信么?” 星真子迟疑:“天门献礼之时,牛真子的确有几关不查自过,定是有关系的,难道真是某位长辈在人间的私生?” “不管如何,此人是新近冒出的优秀弟子,极可能入真传,以后到了真龙峰打交道的时间不少,若是能争取过来,便是极好的。” “……也行。”星真子只能这样应着。 “不说他了。”师月心说道:“这一关瀚海寻鱼,考验寻气的本事,要从无边深海,无数鱼群之中找到一条灵鱼,第六关的入口就在灵气鱼嘴中,我苦寻数日无果,现在急需一枚太阴丸作为鱼饵,希望能将灵鱼钓出来。” 星真子忙拿出一粒玄色丹丸,上面冷气森森:“我在前两关抢首胜,正好有……两枚太阴丸,师妹拿一粒去。” “好,我不跟师兄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赶往前方的无尽海。 星真子听从了师月心的建议,准备采用垂钓法引诱灵鱼。 他鼓动灵气打饵,乃是最正宗的开饵打饵方法,用的香饵不是太阴丸,而是真水丸。 星真子心情放松,真水丸若有效果是最好的,没用也无所谓,只要心师妹过关他便心满意足。 这等奉献精神,星真子自问任何心师妹的追求者都比不上,一颗真心,他独占优势。 星真子不紧不慢抛竿打饵,一方面催动灵气激发真水丸药性,布置灵气牢笼。 一方面气追千里,神识在瀚海内来回扫荡,期望与灵鱼不期而遇。 悠哉悠哉尽享钓鱼之趣。 忽然间,天空之上云气排行榜排名一阵变动,星真子的排名掉下一位,心中立刻生出感应。 “嗯?到了此时,怎么还有后来居上之人?” 星真子奇怪,能到第五关,都是大浪淘沙出来的精英弟子中的精英,各自的实力,按排行榜来看基本为准,变数不大……除了那一个武夫境的弟子。 星真子心头一动,抬眼观看。 一人名字极速攀升,后来居上,很快到达第三十三位,到达第六关。 正是牛真子! 星真子握着吊杆,再无一丝放松心情: “……怎么会?此人究竟如何做到!” 不仅星真子,还在第五关徘徊的精英弟子们,全都注意到这一幕。 或皱眉,或沉思,或疑惑。 “牛真子……” “这人……” “武夫境弟子……” “怎么办到的……” 丁牛异军突起,是绝世黑马,一而再,再而三,不断击穿了众多挑战弟子的思维局限。 越来越多的弟子思索起来: “为什么这个武夫境弟子办得到?” “他行,我也行!” 另一边的师月心,更有见识,没有盲目乐观,她身在瀚海,知道其中的难度,心中惊涛骇浪: 此人究竟什么路子? 天门献礼一次夺魁,尤可说是丹道天赋。 天门九道比试,按说是实打实的修为竞赛,此人居然能够以武夫境逆袭先天境、霸者境的师兄,真是骇人听闻! 宴饮峰之上,亦是一阵吃惊,目光全集中在守关人海公公身上。 海公公声音阴柔:“大道有定数,人遁其一。瀚海之内水中天,规律森严,犹如天罗地网,便是每一丝海浪的流动都有规律,一丝不苟,只有找到遁去其一方能脱身。” 众人点头。 在场诸人,都知道海公公出生高贵,容貌甚伟,更是同时代一辈的天之骄子,出类拔萃,小小年纪便已晋入霸者境,超过不知道多少前辈,被许多练气士称为完美之人。 不过如此天才,却总是差一步晋入人仙境,快到寿终仍无法突破。 海公公自知大限将至,闭关感悟天机,当年谁都不知道他悟到了什么。 只知道最后时刻,他晋升了人仙境,向天多拿五百年,成就时天地异相别有不同。 后来,随着海公公形象气质大变,并且创立了缺一门,人们才逐渐弄清当年发生了什么。 海公公感悟天地大道,追寻遁去的一,自残其根。 完美之人变得不完美。 他没了,也悟了。 这等狠人,便是连号称百无禁忌的王无忌,一定方面来说对他也很是佩服。 众人仔细听海公公继续说: “瀚海中灵鱼便是缺一门,是遁去的一,关口藏在灵鱼嘴中,非得灵鱼开口,才能脱离瀚海,破关而去。” “众挑战弟子破法不同,多以寻字为主,然而这般盲目寻找,乃是苦功,瀚海无边,千难万难。” “有几人则不同。” “易行天观海观气,以霸道之气扰乱规则之气,使得瀚海一瞬间生乱,乱中取静,一下拿住灵鱼,破关而出。” “言斩玄观海观气,以锐利之气斩规则之气,使得瀚海百态一瞬间运转失灵,察觉到其中唯一灵动。” “黄玄与言斩玄类似。” “飞来石、飞来沙填海……到如今,又多了这一位不同寻常的丁牛牛真子……” 放火道人忙问:“他又如何?” 海公公笑的莫名:“牛真子在岸边看了一眼,说这海太平静,里面的鱼死气沉沉,没有灵动。” “哦,此人素有一眼法,眼光犀利,他定是看出公公瀚海的异常了。” “不错,天道森严,约束井然,游鱼不知身在其中,不知我是谁,随波逐流,被天道洪流推着走,自然缺乏灵动,唯有觉醒本我,才能尝试脱离。” “丁牛又是如何做?” “这个兔崽子,当即掀袍傲立,对着瀚海洒下一泡龙阳水,自卖自夸,说龙尿神效,鱼食了化龙,今日我已是化龙,也叫你们沾点龙气,个个鱼化龙成才,不要浑浑噩噩。” “……” 海公公乐不可支:“洒家那灵鱼见人来挑战,便隐藏起来偷窥,以便后续应付,听说鱼化龙便暗暗上心,不料竟是上了恶当!” “洒家责问他是否受了好处,不然怎么就放丁牛过关?我那灵鱼委屈,转头向洒家哭诉,说并非放水,乃是这牛真子火大尿骚,气燥!他就偷吃了一点点,差点将他给熏翻,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才张口呕吐,第六关关口便露出来,被那小兔崽子看见,趁机跑了。” “……” 海公公语气感慨:“丁牛此法虽生糙,却也是跳出瀚海,格局不小,拥有棋手之姿,乃是插入变数生机会,与旁人的做法不同……只不过苦了后续钓鱼的弟子了,灵鱼上了这般恶当,之后定然是不敢再贪嘴了。” 放火道人张口欲言,最后仅吐出三字:“……造孽啊。” 痴人和尚摇头:“牛真子顽劣,还好有我那徒儿跟随约束,以后定会成为翩翩君子。” “……” 众人看看这个豺和尚大口吞肉的做派,只觉得这等想法分外没谱。 正说间,第七关处,久未有动静的易行天、言斩玄,抬头看向榜单变动,停步驻立,若有所思。 然而,两位针锋相对的天之骄子还没有动作,一声长啸突起,目前排在第三的黄玄竟是率先发动,举剑闯关! 也是片刻,此人便冲入第八关,登上榜首,完成逆转!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要兵长炁 丁牛排名突飞猛进,随后万年老三黄玄玄真子逆袭,就像是打开了开关,不仅斜月山榜,还有外山弟子榜,在短时间排名上下乱动,能与最初的混乱相比。 各种名不经传的弟子, 排名极速飙升,将一些知名弟子的名次拉下,后者有些沉寂,有些奋起,又将其超越。 本来挑战临近结束,排名基本稳定,波澜不大,没想的一个牛真子异军突起,搅动风云,将最后几天的榜单排名又卷入乱象之中,愈演愈烈。 而这一切,正是宴饮峰中央的几位乐意见到: 武夫境,先天境、霸者境有各种传承,但是最初,这些法门、真传,又是哪里来的? 是先辈的摸索、血汗与智慧的结晶,是从无到有来的,归根结底,来自于想法。 要修炼到人仙境,便是万难,因为成例较少,难成规律,更甚是金仙境? 前方还有路可循, 到了最终, 又去找谁学来? 最后成就巨大的练气士, 无一不是具有奇思妙想之人、精神坚韧之人、意志强悍之人! 练气修道, 力强者胜, 这是基本常识,但是有些小辈无知,仅看到力强两字,却不知力自何来? 力的根源,是一个人的思想与精神,力是外在的表现,一个人有变强的心,要实现,需要万古不磨的目标、坚定不移的意志、持之以恒的行动,否则是空谈。 一个练气士如果不经历红尘炼心,没有体味过人生百态,很难拥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只会人云亦云,最终成就极为有限。 作为长辈,他们乐于见到门人弟子开发自己的智慧,拥有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举办天门九道挑战的根本原因之一。 运用新思维闯关的风气,看似被牛真子带头打开,背后,其实是他们借丁牛之手启迪弟子智慧。 到了这时, 他们已达到了目的。 同时,前三甲之争的风云变幻,黄玄突然窜至榜首,这个万年老三第一次压制老大老二,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惊掉一干观众的老牙。 而后易天行、言斩玄几乎同时破七关进八关,观众们似乎嗅到剧变的气息,风雨欲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丁牛牛真子,落入越来越多人的眼帘之中,关于牛真子的讨论,喧嚣尘土。 许多人,在心中掂量起来,考量起来。 这是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十年,百年,这般惊才绝艳的人才,总是不断出现,搅动局势。 此人是会长久闪耀,还是如同流星,无数人在观察着,评估着。 诸多的讨论,都在猜测此人能过几关。 第六关的守关者清妙山人直言:“牛真子已然开窍,助其他师兄弟打开思路,功劳不小,他的眼光与想法足够,不过遗憾的是,因本身的修为所限,他过不了第六关……若是他现在有霸者境的修为,可与易、斩、黄三人一较长短。” “嗯?清妙真人对此子评价如此之高么?”王无忌有些动容。 牛真子在挑战之中取巧,与老牌真传弟子能稍稍掰一下手腕,已经令王无忌意外之喜颇多。 没想到清妙真人评价更高。 清妙真人道:“我相信仙姬眼光。” 沉默的仙姬微微点头回应。 余人眼光都不差,纷纷赞同: “此人上限极高,不过修炼时间太短,潜力还未成为实力,这次不能见他与最出色的弟子争辉,着实可惜。” 天门九道挑战的设计,九位守关人经过多次讨论后确定,每一关各有特色和考验目的,而第六关,名为气化神游。 武夫境气不能离体,连尝试的可能都没有,再高的悟性也是办不到的。 除非此人当场突破。 王无忌摇头:“此人理应早就突破,不过可能气感稍差……接下来看他缘法吧。” “对这等悟性的弟子而言,临阵突破不算奇事,不如拭目以待。” 王无忌心中亦被勾起一丝期待。 这时候,丁牛进入第六关,在得知挑战项目之后,再一次狠心拒绝天地元气海的呼唤。 差一点,还差一点,还不是时候。 第六关之中,已有三十余名斜月山弟子和一十六名外门弟子,剩下一点时间,丁牛退而求其次,看似东逛西逛,实际上专门去看这些出类拔萃的师兄们的过关,收数据,做调研。 直到天门九道二十日挑战结束,丁牛仍没有突破武夫境,叫对他留了一点关注的王无忌一阵失望。 鱼木脑袋! 看起来也不笨,怎么就是不开窍? 丁牛没有突破第六关,最终排在斜月山弟子榜第三十三位,获得天上一席,不过他早就获得天上一席,他的名次便是荣誉名次,这个席位自动顺延给下一位。 当代斜月山弟子第三十三。 这个名次的分量,从挑战结束后,登门拜访练气士的数量、身份,能窥到一二。 水龙殿门前,车水马龙,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拜帖不断送来。 水龙殿之中,一场小型的宴会正在举办,一方面庆贺丁牛、养真子、浪真子、封真子,周子正等人及师尊获得天上一席的席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讨论明日的天上之宴,以什么样的姿势前往,到时到了天上该注意些什么。 宴会主持之人是水道人,帮衬的是鱼道人,与会的都是亲近之人:风云龙、姚全子、尹全子等师尊、师叔,朋友辈的岷山三杰、八王孙、王文静、展飞宏等人,还有虬龙峰的刘看山师叔,蛟龙峰…… 丁牛正在门口迎客。 满脸阴沉的黄苍桐师叔,带着委委屈屈的黄栖前来,身边还有一人出乎丁牛预料,此人竟是黄苍梧的师弟,雷吼。 竟是与黄苍桐结伴同来。 丁牛尤记得上蛟龙峰去请黄苍桐参加宴会时的冷遇。 黄苍桐师叔眼光之冷,杀气之重,就算是下一秒翻脸,丁牛也不会觉得意外。 面对这一位师叔,丁牛难免气短。 强撑着走完流程,丁牛告别离开,一股压力涌在心头: 娥皇女英之事,一时还是奢望。 没想到最后不仅黄苍桐来了,雷吼也来了,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 丁牛先按下心思,将人迎进去,只听里面风云龙正在高谈阔论: “天上之宴十年一开,不过往年规模没有这般大,我等这次也是赶上华诞宴的好光景,得享其中一席。” “哈哈,当年我就看出小浪有出息,这次也是争气,让我老脸有光。” “浪真子不差,小养更是不差,遥想当年……” …… 面对师尊夸自己夸出了花,被点名的养真子和浪真子尴尬又不失礼貌。 丁牛见状笑了一笑,正要入座,听到门外又有人来,暗自古怪: 家宴邀请之人已全数到齐,怎么还有人来? 到了门外一看,却是一个童子穿黑袍,脸色惨白,音容相貌,正是被吃童子。 丁牛怪道:“……你来此做什么?” “牛真子,我愿赌服输!”被吃童子朝他拱手:“我已与吃人和尚交割清楚,今后便是你的童子,今后二十年任凭驱策,无有怠慢!” “你倒是守约。” 被吃童子傲然:“我虽是恶鬼,品行不比你稍差,而且我颇有能力,日后能帮你不少,今日我便可以给你提个醒。” “提醒什么?” “你得小心这个水龙殿的女主人,你可能不知道吧,此人有生吃之习,这乃是妖魔的习性。” 水道人?妖魔? 丁牛越发奇怪:“生吃?愿闻其详。” “方才你们两人皆在殿外迎接之时,我远远观察过这一位水道人。”被吃童子自傲: “这一位水道人当时两颊潮红,气息微乱,我修炼魔罗之炁,感觉敏锐,能从她吐气间感觉生命精气残留,我便知道是从口而入,应是生吃……” 丁牛咳嗽一声:“……你小声一些,以后不许再说。” “哼,你紧张什么?今日给你提醒了,你自己多加注意!”被吃童子告诫:“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我多加注意,进去吧,不要再说了。” 两人进入里面,各自落座。 宴会之上分成两个圈子,一圈是师叔辈夸各自弟子,自卖自夸,好不高兴,好不得意,另一圈,则是弟子辈,在师叔们的高谈阔论之下,默默吃菜,小声交流。 两个圈子时不时交融一下,师叔们高兴了,弟子们怪不好意思。 充满欢声笑语。 黄苍桐一直火大,忍了又忍,他霸者境的气息,感觉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到黄栖与牛真子这个禽兽暗地里眉来眼去? 当着正牌道侣之前也这般,可见暗地里是怎么胡天胡地了! 黄苍桐真是好不心烦,真想大开杀戒,将牛真子劈成两半,三半! “五百年堂还有事,我先行回去处理。”宴到中途,黄苍桐难以忍受,找一个借口带黄栖离开,又怒瞪风云龙,看你教了个好徒弟! 风云龙老脸无辜:“苍桐师弟这就走了?多喝几杯……牛真子,还不送送?” 丁牛连忙跟上:“嘿嘿,师叔……” 黄苍桐看着他就来气,拂袖大步离开,出了水龙殿,头也不回拉走可怜兮兮的黄栖。 丁牛在后观看,一声从后方传来:“苍桐师兄虽然态度冷淡,但既然来参加你的宴会,心中已经肯了……贤侄可知他为何改变态度?” 不用回头,丁牛已知来人是谁:“雷师叔,这边请。” 丁牛走在前头引路,不片刻,两人已到水龙殿的一处偏厅。 丁牛激活厅内的防窥禁制,雷吼静静看着。 “师叔,我要兵长炁。” “……哦。”面对他单刀直入,如此直白,雷吼一时也是无言,沉默半晌道:“天华虽已受监禁,不过事情还未完全确认之前,仍旧是我斜月山弟子,还不能轻易处置……” “师叔,你我心知肚明,何必绕圈子?”丁牛道:“当日我得知黄天华遇袭,便知道他已遭放弃,不然师叔为何不护送他?要知道此人关系到珍珠米原始灵种,牵涉甚广。” “……” “弟子可否认为,黄天华遭到袭击,也在你们的预料之内……” “贤侄慎言。”雷吼打断他:“兵长炁,我可以做主给你,代表蛟龙峰我们一脉与你化解积怨……此事因黄天华而起,也自他结束,贤侄觉得如何?” “你们要我做什么?” “贤侄与苍桐师兄成为一家人,便是我们这一脉之人,你日后有所成就,亦使我们蛟龙峰脸上有光。” 丁牛停顿片刻,只是道:“先把兵长炁送来。” 两人交谈不到片刻,已经是无话可说。 出了偏厅,丁牛回宴会之中,而雷吼直接告辞,自回蛟龙峰。 五百年堂中,黄苍梧静坐,雷吼匆匆而返:“师兄!” “坐。” 雷吼落座:“此人早就看穿我们计划……” 将与丁牛的对话讲了一遍。 黄苍梧点点头:“一眼法么……我知道了,兵长炁,你给他送去,易快不宜迟。” “好。” 雷吼就走,黄苍梧坐了片刻,只觉无比气闷。 黄天华一家在寒老城所做之事太过,门派中有人仙境的太上长老大发雷霆,黄天华已是无幸了。 但毕竟是亲手培养起来的弟子,如此境况,黄苍梧仍有心再帮他一把。 恰逢门派之外有暗中势力蠢蠢欲动,正好以天华为引做局,引蛇出洞,将功赎罪。 不过寒老城事后,雷吼不敢对黄天华托底,黄天华不知情被擒蒙在鼓里,一路的表现实在不堪,便连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也错过。 彻底成了弃子。 一步错,步步错。 黄苍梧心中,丁牛虽好,但不是自己亲手栽培……黄天华,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星光所照,皆有留影 翌日清晨。 得天上一席的弟子、长老,在天门第九关受赏赐。 其中,斜月山弟子共一百三十位,外山弟子六十位,长老、长辈数量多一些,加起来总共五百多位。 一水的霸者境、先天境,队列之中,唯有丁牛这一个武夫境。 弟子得黄色大襟法衣一件,黄色属土,示以庄重之外,寓有“道化万物,参赞化育”之意,参与天上之宴便穿这一件法衣。 长老、长辈,穿的是花色天仙洞衣,上有金丝银线绣的各种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宝塔…… 主持登天大会的,是长老王无忌,穿的也是天仙洞衣,是紫色,寓意紫气东来。 更下方一些的斜月山门人穿的法衣上面同样绣着花纹,但较天仙洞衣显得简洁,这些人是大会护法,防止大会生乱。 不远处观礼峰之上,则是观礼送行之人,包括斜月山练气士,外山练气士。 今日之后,没有获得天上一席的外山练气士便要陆续离开,返回各自门派。 对他们而言,登天大会,既是观礼,也是告别。 天门峰从上往下,一层一层,一圈一圈,众练气士排列站好各自的位置,神色肃穆没有人交谈,等待登天大会开始。 随着一声罄响,螭龙峰的造化炉运转,天上云炁似流水被收回。 光影流动,露出天空之上漫天星辰。 星汉若灿,星河一道如水中央。 眨眼间,一轮斜月出现在星河尽头,星河顷斜,浮星若水,无数星光落下,接连天门峰顶。 天门大开! 观礼峰之上,面对如此奇景,观礼的练气士群中,难以压抑的惊呼低低响起: “这才是仙人气象……” 再一声罄响,天门峰最顶,长老辈的练气士率先起步,踏入星河。 弟子鱼贯跟随。 一步一步,登入群星之中。 星河倒卷,登天之人乘星光飞举,瞬息不见。 “善!” 随着星河渐隐,观礼峰观礼之人逐渐散去,还在讨论方才奇景,议论纷纷。 “天上,又是何处?” “我仅知是神州之外,星河之中一处,不曾登天,又怎么描述得出来呢?” “哎,真希望能上天看看……” 遗憾又羡慕的声音,到处都是。 丁牛跟在人群之中,脚踩星光,山川大地在脚下一掠而过,天上斜月越来越近,入眼处只剩光亮。 去的太快了,一时不知道了何处,只感觉无穷的下坠之感,犹如失重。 星光散去,众人脚踏实地,是一座青黑石台,下方是氤氲之气,里面闪光点点,一粒一粒。 一时不敢稍动。 站在此处,抬眼入目处是无穷星空。 透过氤氲之气俯望,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的大地,如同交错蓝、绿、黄、白之色的绸缎。 “这里是何处?” 养真子,浪真子等人近在身旁,众人上天,也是相熟的站在一块儿,丁牛这几人,又是站在螭龙峰一堆……周围一圈之人,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叹为观止,心中有无限感慨: “那边是什么?” “神州。” “这边呢?” “星河。” “我们在哪儿?” “天上,天空。” “这里既非神州,又不属星河,是天地间一个不知名之处,不可知之地,只有掌教的浮星图才能连接此处。”几名同为螭龙峰的弟子靠近过来,神色难掩激动、喜气洋洋。 里面有丁牛认识的童真子,大伙都是螭龙峰的,到了此处就有亲切。 熟悉之人聚在一块儿,小声议论,各处都是一个个小圈子,交集不多。 这时,脚下青黑石台颤动,沿着流动的氤氲之河逆行,众人都闭嘴观看。 前方处,在光影之下,逐渐露出一座插天之峰,下不知在何处,上不知到何处,令人叹为观止。 无穷的星光点点,从上方流动至下方,呈一个斜弯的弧度,整个轮廓是斜月状。 当看到这样一座巨峰瞬间,丁牛命盘之中的黄粱图开始颤动。 丁牛便知道,这是黄粱图内被黄龙仙连根削去、拿走的斜月山。 真正的斜月山。 丁牛深吸一口气,今日总算见到真面目。 众人接近斜月峰,仰视斜月峰,空中一声落下: “斜月山中浮星图,上呈浮星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从上往下,至下往上,周而复始移动,代表周天之数,包罗万象。” “凡被星光照耀之处,万事万物都有留影,气机连入浮星,便能定位自身在星光映射下的留影,借助星光伟力,推演今后十年的命运。” “天上两日之宴,便是未来之宴。” “尔等浮坐星光,锚定未来所愿,有多少收获,看各自缘法。” “切记,西北、东南方,上方迷雾重重,看不清晰,是有魔星横空,吞噬星光,遮掩、扰乱天机。” “事涉西北、东南区域,需得慎之又慎。” “登山,选星。” 随着这声落下,前方许多练气士率先飞起,径入山中,都是老手。 山上落下一童子,指示新人: “本人爽真子,奉掌教老爷之命前来教授尔等新人:选定一颗浮星入内,神识勾连即可。” “推演未来之事颇耗精力,不可强撑,若是感觉体虚神乏,可到山脚群英林稍事休息。” 丁牛看去,是一个胖呼呼的童子,正在前方大呼小叫。 “……这不是牛真子么?”童子也从众人之中见到丁牛,神色一喜。 丁牛看他:神、气活现,万色丸已被他炼成身体,以风色为血肉,神光为骨,整个人看上去如同琉璃般晶莹玄妙,显出比一般先天之体都要精妙的道体。 丁牛心中暗赞,人仙境的手段,不同凡响! 掌教黄虬果真用万色丸炼成雪山童子的身体,证明他天地铜炉的思路大体是对的。 而以星光为骨,显出黄虬的手段和气魄,比他是高出一大截。 丁牛只看一眼,便明白了自己当时炼制万色丸的不足之处,难怪久久没能大成。 详细的,便要找雪山童子细问,偷点师。 “恭喜爽师弟,今日脱胎换骨,骨骼惊奇,一看就是练气的奇才。” “哈哈,丁牛,我跟你说点事。”雪山童子爽真子凑近,丁牛心神领会,两人到了一旁,丁牛附耳倾听: “我独告诉你,我在你命盘借居,曾偷吃过你的炼神星光,因此知道这处浮星星光与你明盘之中的星光类似。” “……” “我在这山上自吃了个饱,也没忘记你,丁牛,你还骂我不?”雪山童子问他。 丁牛肃然:“以前骂你,是因我对你期望甚高,是恨铁不成钢,如今你出息了,夸你都来不及。” “这还不错。”爽真子高兴:“你我兄弟,一生兄弟,你是我丁爽的大哥,我定照顾你的。” “好!” 丁牛告别,也学着其他师叔师兄登山寻星。 斜月山上浮星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都是天星精华,在这斜月山上日夜勾连本星,蓄积星力。 远处看仅是小小光点,到了近处才知道,各个硕大如房。 其光亮的程度又有差别。 大多是白亮之光,不过也有一些橘红,暗红之色。 光亮之星,如日中天,暗红橘红,则是老星。 丁牛选了附近一颗,进去体验。 坐于星光之内,气机与之勾连。 他的神智便飞速下沉,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丁牛明白什么叫做凡星光所照,皆有留影。 他看到了自己的留影轨迹: 年少时活动踪迹,从丁家集到镇守府……星光之下,他坐在丁父肩上,赶路回家,那一间简陋木屋在记忆中其实已不深刻,但此处分毫毕现。 初到了镇守府,因完不成分派,夜间的老牛与他在星光下艰苦劳作,汗如雨下,气喘如狗。 再后来,是他在星光下苦练武功。 …… 这些留影断断续续,仅曝露在星光之中才有。 留影连成一片,构成了他的一个大致的成长和活动轨迹。 丁牛明白了,这一个浮星图,像是高空的眼睛,记录一切被星光照耀之物。 是一个侦查卫星。 不过也有局限,自从他进入斜月山,那几个月便失去了踪迹,留下一大段空白,只因斜月山的护山法阵,隔绝了这种记录。 丁牛心中一动,将视角拉长拉远,所能看到的“地图”,上面许多区域都是迷雾重重,无法窥探。 丁牛按照自己的活动轨迹来看,斜月山、寒老城那一夜、岷山派、东渔派等区域,都有隔绝,覆盖迷雾。 而他的许多轨迹,比如潜入赵寒江底到了黄粱洞府,此处也不能照见。 丁牛心中一动,在他手中仍有一丝鱼怪之气,而循着这些气,他便看到了那一头鱼怪的踪迹。 鱼怪浮出赵寒江,进入梁家凹盗窃珍珠米的行径……浮在水面吞吐日月精华,嬉戏,追逐鱼群…… 丁牛忽然感觉到一种大恐怖。 斜月山之上,有着他的气。 也即是说,拥有他的气,便能看到他的“前世今生”。 他在星光内的留影虽然不完整,断断续续,但是,有着大致的活动轨迹。 从中可以推断出很多事。 那么,他夜晚潜入梁家凹镇守府粮仓,将其付之一炬之事,其实瞒不过掌教黄虬的眼睛。 他现在在斜月山声名鹊起,并非无足轻重,而是已经提名真传的弟子,掌教黄虬不可能不了解他。 甚至于,当他列入内门弟子之时,就已经有过审查。 丁牛一时间心跳如鼓,脑中杂念纷呈: 自己的秘密,究竟有多少已经暴露? 许多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 天上之宴,才吃一口,已叫他心乱如麻。 ------题外话------ 五一快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阴影和威胁,似巨石压在上心头。 有如山重。 丁牛稍缓一口气,慢慢稳定心神,排除杂念,将自己的所有留影和轨迹,从头再看一遍。 这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查。 得出的结论,越发不容乐观。 那段时间,他消失在梁家凹区域内赵寒江之中的次数较为频繁,而且从那时候起,他的修为进步极快,有奇遇别人也能猜到。 有心人去赵寒江底下探查,发现封闭黄粱仙府,极有可能。 他的秘密大概率已经暴露。 背后寒气直冒,一瞬间,丁牛只想逃离此地,跑的越远越好。 然而丁牛知道,已是晚了。 跑得掉是上策,跑不掉,便是绝策。 今日上来天上之席,他已不能逃,逃不了。 丁牛收摄心神,眼前路别无他途,唯有前进。 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为被动,也是最无胜算的境况。 如今落在真正的斜月峰中,即便躲入黄粱图内,丁牛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机。 丁牛微微调动黄粱图,没有丝毫迟滞,好似他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 但他已不敢乐观。 他有什么智慧,敢小瞧将他无声无息陷入绝境之人? 他已明明落入彀中,对方却不发动。 不发动,便说明对方自认掌握一切。 真实情况,大致也是如此。 光是对方一直隐而不发,不声不响,已令他感觉到深沉的可怕。 接下来,但凡一步走错,便是深渊。 其实已在深渊。 他到了这天上,便已入了局。 要投降么? 丁牛开始自问。 投降,应有一线的生机,直到现在黄虬都没有动手,或许正是在等待他主动投降。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行!不行!贪生怕死! 修道,本不就是贪生怕死么? 一次投降,次次投降,你忘了黄天华是怎么被你钉死的吗? …… 两个声音,不断纠缠。 理由,各有理由。 道理,各有道理。 每当面临重大抉择,他总会这般剖析自己。 一层一层,直到剥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直到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 丁牛,你愿意吗? 丁牛睁开眼,只剩最初的情绪: 我不愿意,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不愿意! …… 丁牛心神退出浮星图,长身而起,离开浮星。 后路已断,前路也是绝崖。 心中纵有无穷猜测,不如当面问询。 丁牛整理装束,一丝不苟。 到了山脚群英林,只见雪山童子一人正在翘脚吃灵果。 见他到来惊讶万分: “丁牛,你推演完了?这么快便无力了么?” “我要见掌教师尊,请你通报一声。” “……”见他神色严峻,雪山童子连连点头,一溜烟往上跑: “我马上去!” 过不片刻,雪山童子便来找他,提醒:“掌教师尊好似知道你要找他,叫我带你去斜月洞去。” “好,走吧。” 两人驾着遁光往山顶去,路上的练气士纷纷惊讶,上方可是禁区! 路遇几名守山力士,都不似人类,见到是雪山童子带路这才让开。 没多会儿,斜月洞便到了。 “丁牛你自进去,里面我不能进。” 丁牛谢过,平复心神,跨步进入。 洞中穹顶,亦是星图,往来流转不息。 丁牛无心观看,心无旁物。 黄虬已在等他,看上去神色平淡,邀他落座,问道: “丁牛,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局势在黄虬手中,丁牛知道再说些推脱之词便没有意义: “我在想如何度过此关,能够皆大欢喜。” 黄虬一时沉默,似在感受什么,片刻说道: “你可知道,方才你这话出口,便令我心中升起一丝放过你的想法。” “……” “伱是否有感觉,自从你得到黄粱图之后便开始转运,总有一些好处向你靠近,似乎再凶险的情况都转危为安,很多事顺着你的想法变为真实?” “我也曾疑惑。” “不用疑惑,这是真的,这种美梦成真的能力,来源于黄粱图的影响。” “……” 黄虬评价:“这一件上古异宝强大,以你的修为不足发挥它万分之一的能力,而它现在已经能影响到我,也早影响了你。” “……” 丁牛在这瞬间,汗毛倒立。 “不用紧张。”黄虬温和说道:“清醒的意志能清除干扰,不被左右,这便是吾辈炼心的目的,你在天门九道挑战的表现很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是。” “我已把方才的想法排除了。” “……哈哈哈,掌教可以不用吓唬我,我已经很害怕了。” 黄虬闻言,脸上绽出一丝笑意:“丁牛,我看你并不害怕,若是我在你这个年纪遇到这般绝境,笑不出来。” 丁牛彻底放松:“只因弟子已经认输啦。” “是么?你不甘心。”黄虬看穿他的情绪:“我该告诉你关于黄粱图的秘密。” “你应该知道黄粱一梦的意思,所有得到的终将失去,当你被黄粱图掌控而不自知,结局便是被它吸收,成为它的一部分……养分。” “当年斜月山的先祖,是成功脱离黄粱图的真灵,得真正超脱逍遥。” “丁牛,即便没有黄粱图,你也是不可多得的大才,脱离黄粱图,你便是三十六真传弟子之一。” 黄虬神色平淡,语气郑重: “你得我真传。” “……” 丁牛站起身来,道谢:“多谢掌教厚爱和赐座,我坐够了。” “哦?” “没想到我这一生如此短暂。”丁牛的情绪微微低落,转眼战意勃发:“幸运的是我来过,至今为止,我还没有挑战过人仙境的高手,如果今日死在掌门手中,也少一件遗憾。” “你想好了么?”黄虬并不显得意外。 丁牛微微停顿: “此事我认输了,但我不认命。” “你是什么命?” “我不在任何人之下。” “……” 黄虬亦无话可说。 关于此事,他曾推演十二万九千六百条可能。 此人选择这条的概率最大。 但他仍想试试是否还有改变的余地。 一个门派,能遇到一位中兴之才并不容易。 而此人有这样的潜质。 可惜的是,他终究选了一条不归路。 “去。” 洒落在丁牛身上的星光凝为实质,将他固在原地。 丁牛眼中,黄虬步步走来。 金尸炁转动,撑住星光,浑身真气澎湃再无保留,天地元气的呼唤再次进入耳中,这一刻,丁牛不再拒绝天地元气的召唤。 “来!” 生死劫,一步过,一步入先天! 天地元气如漩涡,全部吸入他的命盘: 暴躁的、沉静的、火热的、冰冷的……来者不拒! 本来,得到兵长炁后,他有别的法子消融真气,徐徐图之,但是现在用不上了。 巨量的天地元气入体,如此庞杂,如此混乱,却又如此富有力量,似要爆炸的力量! “三阶炁,不错……先天境,不够。” 人仙身影,步步逼近,丝毫不受影响。 破! 鱼龙百变的心法于心海倒影,凝聚上百门派真传,形态各异的龙劲咆哮,撕开压制他的星光, 挣开束缚,黄龙真身颤动,吸入的天地元气已超出命盘负荷。 不经提纯的狂暴的天地元气直冲四肢百骸,如岩浆灌入。 经脉裂,如雪崩! 自身十多年苦修、鱼怪百年苦修、古天月玄丹的部分精华、武夫境晋入先天境的吸取……所有的积累,在有意引导之下如雪山崩落。 岷山真傳,雪山崩! 抽空真氣、灵力。 不仅僅是抽空,而是全部消融,正如当日雪山童子褪去肉身。 真气全消!灵力全消! 临江仙! 黄粱仙门方术道的真传,唯一一招临江仙。 大浪淘沙,淘尽英雄志,使人志气全消。 消人先消己。 所有积蓄以最猛烈,最决然的方式,在一瞬间打出。 带着消除的真意,上百道临江仙气劲凝聚成一道,绝然爆发。 唯有鱼龙百变的心法,瞬间打出上百种门派真传的技巧才能支持这样的爆发,每一道攻击皆是全力,顷刻间倾泻所有。 这一招是丁牛燃烧所有,所能打出最强一击。 天地共鸣,星光倒卷。 即便是人仙指使的星光也再不能挡他分毫,丁牛脱身而出。 怒江凌空,如龙扑击! 斜月洞中,江河呼啸,穹顶浮星狂动摇,星光落飘零。 进一步,星光辟易,摧枯拉朽! 如此暴虐、毫无保留的招式,就连人仙都动容,停了一步: “这一击能杀霸者境。” 但人仙就是人仙,仅停留一步: “先天境逼停人仙,你是第一人。” 星光遍洒,再强数倍,星落如雨缚苍龙,斜月洞内龙吟戛然而止。 丁牛浑身赤红,眼角带血,犹如血龙。 一记临江仙已掏空他所有。 但是,仍不能伤人仙分毫! 不过痛快! 人仙又如何? “再来!” 背后虚影,玄奥花纹的黄粱图浮现,条条黄气已连入他的肉身。 即便成为黄粱图的养分,那又如何! 他唯有破釜沉舟。 黄粱之炁接入他的四肢百骸,这一刻他与黄粱图逐渐融为一体! 灵力反涌,节节攀升,充斥干涸的经络,力量节节攀升,转眼先天境顶峰! 强韧黄龙真身,容纳狂暴的力量增长。 再上,再上! 力压虚空的力量,动静之间,天地元气慑服,霸者境气象! 还在提升,继续提升,似无止境! “退!” 人仙亦无法无视这节节攀升的力量,开口斥令。 喝退了丁牛身边的天地元气。 霸者境号令天地元气,人仙境更胜一筹,天地元气臣服。 一喝之下,天地元气全部散去,丁牛再不可从此处天地得到补充。 同时,一道斜月峰虚影自虚空而出,穿入黄粱图内,下不知在何處,上不知到何处。 丁牛的修为攀升,亦是停止,背上斜月峰虚影逐渐凝实,将他镇压在原地。 人仙继续朝他走来, 聂空而行,如真似幻。 走入黄粱图。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寸大地一寸齑粉 黄粱图内万万生灵,同时感觉到脚底震感,尤以黄粱城附近尤甚。 大地隆隆,一座山头拔地而起,转眼成插天巨峰,不知其高。 同时天生异象,斜月当空。 “……斜月!” 传承良久的仙门,记起千年之前的遥远记载。 一段恐怖的记忆。 更多的生灵,则是惶恐不安。 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群星如眼。 所有人都有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天上,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看着他们。 一闪,一眨。 感觉最为敏锐的动物先发了疯,满山疯窜。 城中、乡村的人们,抬头看去,胸闷欲裂。 九国皇城,皇宫各有威严,九国皇帝,各个惊恐: “天生异像!速宣国师!” 片刻皇帝命令急下:“城中居民,紧闭门户。” “禁军结杀阵,保护皇城,对抗邪魔!!” 十三地仙门,门派召集急下,各派掌门凭虚御空,底下弟子或结阵,或飞起: “域外邪月侵入,邪星犯境,我等修道之人,何惧一战,必要守护这一方天地!” “是!” 黄粱城内,老牛道馆,古天月柳眉倒竖: 何人入侵,坏我重生机缘! 古月陨星飞起,引动城外地底积尸气,极阴之气发动,护住黄粱城上空。 星光落下,灼起层层火光,如同烈火烹油。 正当时,东南一处,一道剑炁冲天飞起,如秋似水。 浩浩荡荡的剑意,剑鸣声缭绕不断,广传万万里山河。 李剑圣一往无前,一剑分云海,一剑断星河! 天上群星斩落一片,坠落摇曳,仅有余火。 然而更多的星光射下,漫漫星光,有如牢笼。 将剑炁定住。 “吾辈剑修,穹顶之下有进无退!” “破!” 剑炁愈烈,星光牢笼,渐起星火! 而星光渐重,剑炁宁折不弯,寸寸碎裂。 李剑圣尤自不退,以身为剑: “吾辈剑修赤心巡天,剑卒过河,有进无退!” 一道宏光加持其身: “你剑可斩星。” 一言而下,李剑圣剑炁便削星如泥,轻破星光牢笼。 再一斩,扫破东南邪星上千。 李剑圣便知道,自己已有天地伟力加持。 再往下,各地奇炁渐起,各处修士,同样飞天而战。 东南一片,西南一片,东北一片,东西一片,同样有天地伟力赋予,扫荡邪星,如火如荼。 点点星火,由他而起,渐成燎原之势。 四面八方,往中央斜月渐围。 “扫邪星,斩斜月!” 斜月山巅,一声轻笑:这便是黄粱图灵世界么? 伟力加持,世界之主一言而决。 就连他也不敢轻易涉入,依赖斜月峰之灵星光庇护,不然会遭逐渐消磨。 不过。 “你坐困天上,无有补充,还剩多少伟力?” “我却源源不断。” 却是收缩星芒固守: “此处星芒不可斩。” 同样是一条法则加持,发生是斜月峰范围之内,附近星光顿时稳固。 两处法则不同,互为水火,形成一圈混乱界域,前进后退,往复移动。 外面攻不进来,里面突不出去,一时僵持。 与此同时。 九国军队,秣马厉兵,传送之阵光芒闪耀,团团围困斜月山峰。 “挖断邪山,叫它有去无回!” 乒乒乓乓,热火朝天。 各地石匠、农夫也赶来,携楔子,背锄头,担簸箕: “这石真坚硬,快拉回去造鱼塘,做猪圈!” …… 斜月山之上,顿时咦了一声。 “还真是愚公移山么……” 侵入之时,在瞬间借星光扫视,遍看图内情景,不想不到一年多时光,此人便掌握黄粱图如此之深。 此处规则,也与千年前记载不用,不知为何大变,使他一时也看不明白。 进入僵持,便是互相消磨的功夫。 不能长驱直入,横扫夺取,是拉锯战。 黄粱图毕竟上古异宝,便是自发防御也不好镇压,若非斜月峰本是黄粱图出去,与它一体本源,也不能如此轻易侵入这方世界。 丁牛宁为玉碎,与之彻底融合,有人居中主持,图内生灵齐心,乃是鱼死网破之举。 不过这亦在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推演之中,不出预料。 事已至此,唯有覆灭一切,不过重塑地火风水。 心念一动,斜月峰再度拔高,更多的力量传导进入图内,星光大炽。 千年积攒的星光,覆盖整个天空,在瞬间将天穹变成苍茫的白亮,无法直视。 群星下坠,亮白细线无限拉长,黄虬知道,这是丁牛运用空间之力,妄图将群星拉入无穷长的空间之中,永不落地。 真是一个好学生! 黄虬心中亦感慨点头:天门九道中闯搬山,他是真的学会! 只不过,黄粱图再强亦有极限,而斜月峰虽然出自于它,但是经过积累和真实世界的淬炼,已成为现实之峰,伟力已不弱于它。 群星,终究是要落地的。 灭世的星火同时覆盖整个大陆,九国十三地,将无一幸免。 黄粱图世界,遍地哀鸿。 毁天灭地的星光不止一轮,第一轮还未落地,第二轮继续闪耀。 “……末日了。” 登天扫星的修士少数还在勉力支持,其余修士纷纷坠落。 毁灭的气息当头压下,绝望充斥心间。 无力抵抗之人,眼睁睁看群星坠落。 一头老牛,摇头舐舌,法天象地。 星光落在它的身上,点点火星,摇动的尾巴一扫,尽数熄灭。 老牛立于中央,张口一吸,长鲸吸水,九国十三地生灵落入风中,一时三刻,全被吸入口中,压在舌下。 老牛头也不回,摇头摆尾,渐行渐远,如此庞大,竟不知道隐去何处,再无气息。 “……嗯?图内还有大能,这是什么境界?” 黄虬第一次动容,心惊。 图内气象已与千年前记载完全不同,这老牛完全出乎推演…… 莫非是遁去的一?” 当年黄龙仙削去斜月峰,举山而走,是为黄粱图内遁去的一,天地逍遥。 没想到千年之后,此图再生出遁去之一,在灭世之际,吞尽生灵带走,是为一线生机。 黄虬肃然,再去探寻一无所获,顿时明白: 这老牛未必比当年老祖黄龙仙稍弱。 走了也好。 生灵尽去,满目疮痍,黄粱图内死气沉沉。 末日战场,仅余一人,乃是黄牛道馆馆主、丁牛的意志、天道的显化,丁馆主,丁无敌。 “你不遁走? “我为何遁走。”丁无敌的目光穿过层层星光,直视斜月之上黄虬。 他亦愈变愈大,顶天立地。 随着他的身形变幻,黄粱图内飓风起,狂雨落,天地退化,陷于混沌。 日月成其双眼,山川成其骨肉,江海成其血脉。 他遮天蔽日。 风浴他之体,雨浴他之身,狂风骤雨浴他之魂。 山川在他脚下,大地在他怀中。 他是这原野山川之主,是这大地之灵! 他,怎能遁走! 黄粱图外,黄虬喝退天地元气,使用斜月峰的力量镇压了他……到了这里,他方可放手一搏。 他,怎舍得遁走! 他气息吞吐,天地变色,脚下一迈,便是万里,双拳一挥,是电闪雷鸣。 他口含天宪,出口言出法随: “退!” 即便是斜月峰发出的星光,也随他一言而喝退百里。 他在此处,力量远在人仙境之上。 他撕开星光,手中日月变幻,要来掰断斜月峰,拿走斜月峰。 黄虬亦是欣赏这一幕:规则之力加持,气吞一世,改天换地,这便是金仙威能。 无数的星光对准那個巨人,聚焦他,记录他的气息,记录他运转,不断推演,推演。 黄虬心中的感悟,不断涌现。 虽只有力量的体现,亦令他受益匪浅。 黄虬双眼,星光周游,演化诸天。 头顶,遮天的巨掌,手含日月变化,是斜月上绝学龙抓擒波,一体擒拿,抓住不放。 “起!” 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便是返璞归真,力聚一处,以力攻力。 斜月峰亦震上一震。 黄虬面色一变,斜月峰千年受星光淬炼,日夜壮大;黄粱图千年隐世,只出不进。 此消彼长,居然还有这般底蕴! 惊人,真是惊世骇俗! 当年黄粱仙门正值鼎盛,先祖黄龙仙是何等惊天动地,居然硬生生削走斜月山,扬长而去。 黄虬的心中,亦有一丝波澜。。 顿时口吐星光,与斜月峰呼应, 这个人仙不再坐于斜月之山,凌空飞起,直面巨人。 似蚍蜉撼树。 波! 一声爆响,远超人类耳膜的接受程度,无声无息,双目中是肉眼可见的波纹与冲擊波。 天星之炁加持,地動山摇,即便身如蚍蜉,亦有撼天之力。 虽体型天差地别,但都是力聚於一点,空中不断相撞,力与力的直面,令这一方天地不断震颤,瓦解。 一个化身神灵,天地为其呐喊,另一位得千年星力加持后援,源源不绝,是猛龙过江。 一个天地灌顶,神力速成,一个境界稍低,却是修行圆满,是势均力敌。 所战之处,空间崩裂。 一寸大地一寸齑粉,半是星屑半是飞灰。 天地失色,阴阳不分。 黄粱图内天地,打成混沌一片。 巨人矮了一半,斜月山星光亦熄灭大半,已越长越高。 双方的交手,越发加快。 一方已耗费斜月峰千年半数积累,一方已打失黄粱图大半底蕴。 丁牛渐落下风。 黄粱图打成混沌,天地亦为混沌,加持之力越弱。 不过黄虬也损失惨重。 “黃粱图愈打愈破,你力量流失,不久便死。” “掌门一战打失千年积累,都成黄粱图肥料,真是大手笔。” 看他仍不忘攻心,黄虬大笑:“积蓄便是用的,成了灰,亦是肥自家良田。” “我也这般想。” 黄虬再汲星光,斜月浮星又熄一盏,丁牛咬碎牙关,痛失一寸。 再战,再战! 黄虬愈战愈勇,境界圆融,丁牛愈战愈弱,成强弩之末。 攻守之势逐渐分明。 黄虬一掌将他压制,一如黄粱图之外,将他逐渐镇压,胜券在握,再起爱才之心: “丁牛,不如跟我姓黄,我仍许你真传之位!” “黄牛?我绝不叫这个!” “冥顽不灵。”到这时,黄虬也有真火,杀意凛然。 忽然,黄虬身上星光一黯,不可置信: “这峰本是黄粱图内通天柱,一体本源,连成一片,你如何撼动?” 丁牛勉力支撑,笑的开怀:“我不同的,好叫掌教知道,此乃是真龙四变之外的潜龙变,乃我独创绝学,极擅寻缝探洞,掌教观之犀利否!” “……” 斜月峰底,一条地龙穿梭。 千年前,黄龙仙削断斜月峰,切断一线,今日再次连入,与原装毕竟不同。 一条绵延地龙已探知缝隙,寻机钻入,顶上弱点。 斜月峰亦有声吟之声,瞬间有动摇之势。 斜月峰若断,此地星光再无来源。 这位人仙,终于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千年一当 地龙穿透斜月峰地,以采补之术狂吞星光,令这一位人仙的星光加持瞬间黯淡几分。 丁牛谋算得手,感应到这个千载难逢之机,第一次看到胜利的曙光。 正是巅峰时刻! 他立刻加快攻势,要将这一位人仙困死在黄粱图内,趁他病要他命! 龙爪吞波,日月吞吸,阴阳两极的变化,将人仙紧紧锁在两掌变化之中。 这一刻,隐忍、酝酿至今的杀招终于出手: 龙光牛斗之剑! 无有不破的神光一下破开人仙的星光护体,并斩在人仙的身体之上,两道可怕血痕缓缓涌现。 这一位人仙终于流血。 若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已是致命之伤。 “掌教看我星光之剑犀利否?” “……哈哈哈哈哈!” 这一位人仙落入下风,一边应对丁牛杀招,一边却是畅声大笑,似从未有今日般愉悦:“丁牛,你总给人惊喜,后辈的骄傲应亦予以鼓励。” “你的确很不错,不过让后辈知道长者的可怕,亦是长者之责。” 不闪不避,这一位人仙硬吃丁牛眼中神光扫射,并再吃一击毒龙钻。 丁牛一击得手,却半点欣喜都无。 那人仙倒退,不再维持四分五裂的身体,生出异变。 “断我后路,那我也只能立地成仙。” “成就金仙境,就在今日。” 看破。 万念倶泯,一灵独存。 正是对应黄粱图内灵世界。 这一位人仙星光透体,强悍无比的肉身寸寸崩解,落入黄粱图内,融入大地之中。 因此,建立了联系。 没有天地异象,平平淡淡。 只因这个过程属于还物归天地,而非向天索取,与人仙境及以下的晋升截然相反。 意属土,神属火,魂属木,魄属金,精属水。 普通人金木水火土俱全,黄虬抛弃代表身体筋骨血肉金魄和水精,实现五行归三木火土,乃是天三行。 抛弃金水的躯壳束缚,能量也还需通过其他渠道获得,比如金丹之类,金是土之筋骨,大地之中之金,便是滋养来源,这便是金仙。 黄虬星光之体不再托庇斜月峰,而是落于黄粱图大地,便与大地相连。 神识延伸从大地之中获得滋养,一个大地之躯、金仙之躯也越变越大,从常人大小变为巨人之躯,霎时间与丁牛一般无二。 金仙什么概念? 立地不败,横绝一世!拥有建立人间道国的资本。 在黄粱图内成就金仙,到了真实世界还算不上真正的金仙,但是这一份感悟和体验独一无二,无比珍贵,他已跨过最关键仙人之隔的天堑。 纵然这一切都是在推演之内的结果,黄虬心中亦涌现万丈的豪情: 从此仙苗渐现行,随时灌溉守黄庭,养炁八9功将熟,忽觉凡躯已有灵! 须臾之间,已入金仙! 战斗遂起,在大地之下。 此地规则、大地之精,源源不绝被此人吸收,就算不能得到斜月峰星光支援,他亦能凭借汲取大地之力,立于不败。 丁牛瞬间,便发觉被釜底抽薪! 暗叫不好! 此人的境界是一步步上来,入金仙,境界圆满,远不是他灌鸭式的速成。 如今两人力量同为金仙,然而对于境界的理解,天差地别。 黄虬踏步而返,一步一大,等到丁牛近前,已是遮天蔽日,攻守立时易位! …… 两人的体型变化,清晰分明: 黄虬越战越高,丁牛越战越矮。 同为立地无敌之金仙,体型便是对于天地规则争夺的胜败最明显体现。 丁牛越战越退,渐入穷途末路。 丁牛千辛万苦,奇思妙想才断绝此人后援,取得的优势,反手便尽数失去。 面对此人突然晋入金仙,所有努力瞬息瓦解,攻守易位。 即便意志强韧,亦难以扭转局势! 丁牛已是底牌尽出,不输不行。 黄虬早已看到结果,乃是一步一步算到。 他早知道黄粱图出世,不急不缓,毫不惊动,不打草惊蛇,坐等丁牛上天自陷绝地,不得补充,这才发动。 同样早用浮星图的推演进行无尽的推演,从无数的可能中选中今日的结局。 若是丁牛降了,交出黄粱图,他慢慢研究,能得到突破人仙的机缘。 若是丁牛不降,遁入黄粱图死守,图内定是惊天动地的大战。 黄虬孤军犯险破入黄粱图并非鲁莽,不惜消耗斜月峰千年积累与此人灭世一战,并非浪狂,而是无比自信,算尽一切可能,要从大战中,找出晋升金仙的一条路。 因此,其实他一路都留有情面和余地,要将此人逼入最强状态。 黄虬正要借机与丁牛大战,其实是与黄粱图规则大战,边战边推演,拥有着无穷的自信,一举晋升。 前些日华诞宴叫王无忌主持,他已在天上进行最后的闭关,为突破人仙境准备。 一步一步,顺理成章,但有变化,也有应对。 面对如此阳谋,即便丁牛机谋百变,又能如何? 这是大势压迫的阳谋,丁牛个性如此,最终的选择是抵抗到底,那么在此战中便充当自己的磨刀石。 唯一机会,便是他不能突破,或是在他突破之前将他斩杀。 此人才能把握一线生机。 他先一步突破,意味着丁牛只能望之兴叹。 黄虬心思流转: 一个区区武夫境,竟能逼迫他这个人仙至此,抵抗至此,差点令他阴沟里翻船,令人欣赏。 可惜,夺取此人黄粱图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无缓和余地,再是人才,也只能放弃了。 可惜此人一点聪慧,在大势碾压面前便见浅薄。 黄虬看到,此人此时正是山穷水尽,只凭一点血勇和不屈,勉力支撑。 不由再叹。 他大势已去,终有不屈意志,亦难以挽回。 丁牛败了。 对天地规则的争夺,全面失守,对黄粱图的掌控易手,黄虬法躯一指往下,丁牛举手托天。 纵使绝无胜算,亦要抗争到底! 轰! 如今丁牛的法躯仅有对方一指之大,被一指攮下,再也维持不起法躯,碎裂成混沌,仅余一点真灵。 “……他马德,这么牛批!” 丁牛心中,只剩下这个感叹。 这一指,也宣告黄粱图的控制权即将全面落入黄虬之手,丁牛一点真灵,仅剩苟延残喘。 眼看黄粱图就要尽入手中,一人掌握天上斜月峰以及黄粱图两大洞天,即便是开山老祖黄龙仙都没有办到的事,在黄虬手中即将成为现实。 出去之后凭借这一份灵世界得来的关键积累,很快就能突破到金仙境,修为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此时的黄虬却无丝毫喜意,像是见了鬼一般。 只因混沌之中,一尊虚影冉冉升起,迫不及待: “今日黄粱图尽失,吾道方成。” 一尊法相,浑凝类圣婴,双眼紧闭,顶门开巨眼。 只一看,这一位新晋的金仙便似思维停滞,道心大震: 法相冉冉升起,面目逐渐清晰,黄虬想起斜月山掌门历代秘传中的记载: 若欲真正超脱,而不滞于幻躯之中,须具顶门一只眼。 顶门一只眼者,弥纶天地之智慧。 这般形象,黄虬也在记载中见过: 此乃是黄粱图的最初拥有者、黄粱仙门的创立者,梁仙人!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推演之中,竟无一算到会出现这样一个虚影,竟然深藏着这样一尊大能! 这已是第二次推算不到! 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尊似乎来自远古的法相,黄虬心中顿时升起无尽的荒谬之感和忌惮: 怎么会! “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 巨眼法相似叹非叹:“小黄龙削去斜月峰,使我不得道,这般恶果,便报在了后辈头上。” “……” 黄虬僵硬无比,此时的金仙之境,面对这一位黄粱仙门的创立者、就连老祖黄龙仙都无比忌惮之人,竟不敢稍动。 “既失去便存在,黄粱一梦亦成真……” 黄虬思绪中警兆大跳: 巨眼法相周身荡漾起一股不知名之炁,黄虬只是看一眼,便感觉到有一股似要失去某种东西的感觉。 他顿时想到古早的记载,梁仙人修炼的失去之炁……传闻中这股炁能令人失去一切,消融一切,他只是看到,现在就有了类似的感觉…… 这一刻,黄虬不敢再看,免遭失去之炁的侵袭。 此时,他不知自己将遭受什么样的惊世攻击,萬分戒備,無穷星光流转,推演已开到最大!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法相吟歌而走,并不多做停留,与那头莫名出现的老牛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刻也不愿停留。 …… 黄虬呆立当场,思绪恢复正常,他睁开眼,眼中星光转動,只是推演片刻,便得出一个结果:自己恐怕上了恶当! 或许自他展现金仙之姿,便已成为目标之一。 从丁牛进入斜月山,让他知道黄粱图出世,便已落入毂中。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只因他是斜月山千年来的当世之尊,最有机会突破至金仙境的掌教,对于黄粱图这般的机缘志在必得。 丁牛,不过是送上门来的鱼饵罢了。 黄粱图,非得真正的金仙境才能深入改变规则,完全掌控,而丁牛早有拥有黄粱图,却是虚假掌控,还能被他夺取过去,正是这个原因。 梁仙人匆匆而走,令黄虬不难意识到: 掌控黄粱图越深,便勾连的越紧,强如梁仙人也是无法独立超脱,默默等待机会,一直持续了千年。 当年老祖黄龙仙仅是削斜月峰而走,并没有抢夺黄粱图控制权,恐怕才逃过一劫。 今日那一头老牛,同样是神威莫测,本也有机会掌握黄粱图,却是看也不看,径直遁走。 这两位,有着遁去之一的灵觉。 只有他,以为算到一切,不想上了这个千年一当。 “……” 新晋金仙对于没算到的最后这一步,亦有些失态:“找替死鬼么?” 再看向风雨飘摇的丁牛真灵,感觉到天地轮回,报应不爽。 自己谋算他,自己又被他人谋算,他为棋子,自己何尝不是? “哈哈哈!” 那个真灵看穿了他的窘迫和进退维谷,笑的肆意张扬,幸灾乐祸。 此人穷途末路了,没想到还是如此张狂,可见骨子里的桀骜。 “你笑什么?” “恭喜掌教双喜临门!掌教晋升金仙,从此立地不败、横绝一世!而我代表黄粱仙门,至今日起并入斜月山,从今往后两脉同心,斜月山要纵横无敌了!” “……” 第一百三十章 脸都不要了 “……哦,莫非你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黄虬不料此人还在挣扎:“还不认命?” “我助掌教成就金仙,掌教要过河拆桥么?” 此人这时候还睁眼说瞎话。 黄虬仍在推算之中,暂时没有理会他。 丁牛道:“本门师祖梁仙人最后时刻露面却不出手,正是表明态度,现在我也要看掌教态度,是打是和?” “掌教算尽一切,应当明白合则两利,”丁牛显得十分诚恳:“我一直无意与斜月山为敌,自上斜月山也是广交好友,处处与人为善,把斜月山当成自己的师门,掌教既已调查过我,当知我所言不虚。” “只因我秉承老祖的意思,尽力化解与斜月山的恩怨,两家本是同源,相煎何太急?” “再打下去,我自然是没了,那就在这里先恭喜掌教与黄粱图融为一体,从此成为黄粱之主,承接黄粱仙门的命运。” “……” 听到最后一句,里面深藏恶意……黄虬意外沉默,片刻道: “既是和,那你家老祖为何要设计于我?” “掌教何出此言?”丁牛惊讶:“难道老祖不知道掌教要借黄粱图晋升金仙?而我,便是为掌教磨练磨刀石。” “掌教如今果入金仙,可见我之诚意,我们黄粱仙门诚意。” 丁牛一副一切尽在安排之中的口气。 黄虬明知道他在吹牛比,但也还听的下去。 只因要吹牛比,至少要有个牛比在。 梁仙人就是那个牛比。 “掌教这么会算,算到与黄粱图结合之后的后果么?”见他没有回应,那人急迫说着。 他急了。 黄虬眼睁睁看着他口若悬河,不断进行推算。 或许丁牛在虚张声势,但他却无意深究,因为眼下的情况,现实如此。 是否有利,仅对本人而言。 本门老祖黄龙仙从黄粱图内削山而走,神秘莫测的老牛从黄粱图内遁去,梁仙人为摆脱黄粱图找替死鬼……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他的确心存顾虑。 黄虬心中,已对黄粱图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或许可以培养另外的人接手黄粱图,但只要不是本人掌握黄粱图,另外的人,不管是丁牛还是其他人,其实都是一样。 还是因为梁仙人。 黄粱图内,有什么后手? “丁牛,到现在你还惦记着黄粱图,可见你已被这图深深影响了,还不自知么?”黄虬不知道丁牛知道多少,意有所指。 “掌教在说什么?我命都快没了,还在乎后果?” 此人混不吝的态度,不出黄虬的预料,不过此人接下来一句,便令他也有一丝的难堪: “老祖当我为棋子,掌教亦当我为棋子,哈哈……莫非掌教认为,自己就是棋手?” 黄虬被他刺了一句,反倒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大能者的心思,难以推算。”黄虬问道:“今日之事,你觉得该如何收尾?你愿意姓黄了?” “我愿认掌教为师兄,请掌教准许我在斜月山独开一脉黄粱仙门,我代表黄粱仙门从此加入斜月山,如何?” …… 这小子只剩一缕真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确比他能豁的出去。 脸都不要了。 黄虬心中,确实迟疑。 如今他感悟到了,已稳入金仙,从此逍遥,内心之中,属实不愿意学梁仙人花千年时间甚至更多的时间,去等一个有缘人。 梁仙人匆匆而走,没有留下任何安排,但是这般,却着实令人难以揣测。 梁仙人是要救这个丁牛,还是放弃此人? 梁仙人是想让丁牛掌控黄粱图,还是想令他掌控黄粱图? 似乎每一种,都有着深意。 丁牛定是不愿死的,一直在求生,但是杀了他,是否正好中了梁仙人的算计? 黄虬此时,竟无从推断。 丁牛便是看准了以这一点,赌命么? 此人已深陷绝境,不过仍要死中求活,不仅要把失去的拿回来,甚至狮子大开口,还要得寸进尺,谋求更多。 反正都是拿命在赌,何不赌的大一些? 此人狐假虎威,借着梁仙人的名头招摇、诈胡,黄虬却知道,此人八成是被梁仙人放弃的棋子,在虚张声势而已。 不得不说,此人心智顽强,到了穷途末路,仍旧死性不改。 黄虬便笑了一声:“你年纪不大,野心真是不小,认我为师兄……我猜你上斜月山来,是为了掌教之位吧?” 被他看穿心思,那人也不否认:“不想当掌教的弟子,不是好弟子。” 黄虬点点头,他虽不会黄粱仙门的真传,但亦从记载中得知黄粱仙门的的秉性。 梁仙人真传是方仙道,炼药、修法。 这个法,不是通俗的道法的法,而是法家之术,帝王之术。 最初站立的视角,便是君主、帝王,要求永远把权利放在第一位,想尽一切办法从下属、敌人处攫取权力,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至高权力,对应的方法便是所谓的法,并非法术,而是用奖惩来贯彻君主意志。 这样的法,一定程度而言便是天道意志体现。 不过黄粱图内世界太渺小了,一个微小的灵世界而已,与神州世界勾连之后,渐渐获得部分真实的气息。 不过,本质上仍是飘忽的,规则能够轻易修改,代表着规模有着上限。 而不像神州世界,规则坚固稳定,亦能承载更多的真实。 黄虬推算,梁仙人生出了更大的野心,想要摆脱黄粱图真实地在神州世界出现,发扬方仙道满足更庞大的欲望。 可惜,他已是黄粱图内天道,与黄粱图融为一体,自己如何摆脱自己? 因此布置千年甚至更长时间,找一个替死鬼。 黄虬心中,因此明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 老祖黄龙仙削山而走,而不是夺取黄粱图,恐怕是因为一点灵觉才没上梁仙人恶当,不知深处的恶意,不然亦会提醒后人。 现在,是他陷入了泥潭之中。 斜月山已在神州世界发展壮大,而黄粱仙门却还只是起步,黄粱仙门在神州世界找到了传人丁牛,此人与其说要合作,还不如说是依附。 丁牛野心毫不掩饰,加入斜月山,恐怕要蛇吞象,借壳重生。 本应该立刻拒绝,将其灭杀。 但是黄虬推算片刻,却未直接否决。 因为黄粱图背后有着梁仙人。 “你的确是黄粱门真传,秉性一脉相传。”黄虬问道:“不过你所谓黄粱仙门,仅有你一人,势单力薄又能为我斜月山做什么?” “我虽一人,胜过千军万马,掌教应已去过金溪镇,知道黄粱仙府之内聚灵大阵关闭,是因缺了中枢黄粱图,若没有我,今年珍珠米大量减产,不产,”丁牛提出交换条件:“我愿为掌教做种田农夫,为斜月山强大做出卓越贡献,让掌教明白,我的确是把斜月山当成了师门,把掌教师兄当成了挚爱亲朋。” “……哦。”黄虬盯着他,心中不断推演,一瞬间算出千余种可能:若是找别人替代丁牛会否会有更好结果。 但是任意一条,只要涉及到梁仙人身上,便追踪不到,再没有后续能够衍生。 事涉大能…… 的确很难算到或是算不清,而现在,关于梁仙人的任何线索都算不到,好似关于他的一切消失了。 明明此人刚刚出现在在眼前,黄虬又想到那个缭绕他身边的失去之炁…… 梁仙人…… 黄虬知道再推演也是徒劳,或许等自己修为更进一步才有可能。 而眼下,此人推演不到,却又是绕不过去的存在。 “丁牛,直到了现在,我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主动退出黄粱图,表明态度,就能立刻成为斜月山真傳。”黃虬既是在試探,也是在诱惑: “你家老祖都脱离黄粱图而走,你我都知道原因,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还要继续重蹈覆辙么?”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但是对神州世界而言却是虚妄的,只有部分真实,你既已见过更大的天空,为何还执迷於虚妄?执着于此,身陷于此,你将来的成就极为有限,浪费你的才情。你,还不醒悟么?” 黄虬的劝告,亦是真心实意。 黄粱图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那人却是冥顽不灵: “除了黄粱图,我还有什么?” “至少它又救了我一次。” “掌教还记得我刚进斜月洞时,你问的第一句?问我心里想什么?” “我说在想怎么度过这一关,而且使双方皆大欢喜。” 那人语气狂妄: “现在,这个想法正在实现。” “……” 黄虬心中,忽然有一股恐怖,这正是最可怕之事。 当初,丁牛拒绝他的好意,他便已摈弃了放过此人的想法。 但是,现在却正在逐渐接受这个当初否定的现实。 “……” 黄虬沉默片刻,说道:“你我都知道,这是虚假的皆大欢喜。” “况且今日之事,我丢失斜月峰几百年的积累,你也失去很多,黄粱图内的生灵全部失去了……这就是后果,黄粱一梦,终是虚假,丁牛,你还不醒来么?” 黄虬见那个真灵,也是片刻面色沉凝,忽然笑起来极为张狂: “得到伴随失去,不是永恒的道理? “如果我的欲望大到黄粱图都无法帮我实现,那么即便要了我的命,也是自找的。” “做大事岂可惜身?我又有什么资本惜身?” “你们畏之如虎,我却当成救命稻草!” “黄龙仙,老牛,梁仙人,都弃黄粱图而去,而我偏不!” “你们害怕的,我不以为惧,反以为喜。” “从今往后,我就是黄粱图,黄粱图就是我!” …… 此人已走入极端,彻底疯魔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个貂毛! 黄虬立刻感受到了变化,他能清晰感觉到:此人一点微弱真灵,不管不顾地反攻,当着他的面,争夺对黄粱图的掌控权。 前一刻还在拼命求生,巧舌如簧,到这一刻,似乎完全已经失去了理智。 极为割裂。 黄虬终于脸色大变: 究竟是此人控制黄粱图,还是黄粱图在控制他? 此图太过邪门。 罢了! 金仙有望,何必淌这一趟浑水? 黄虬再无心思染指黄粱图:“丁牛……你好自为之,出来再说吧。” 随着他的话语,以及丁牛的反攻,借着此人的驱离,一道人仙之炁借力趁机从大地中剥离。 这一道炁乃是他的肉身所化,此时全部脱离黄粱图,再不与此图勾连。 轰隆隆! 斜月峰同时飞速退去。 黄虬退出,斜月峰亦从黄粱图内消失。 被镇压的黄粱图立刻在丁牛背后隐去,此人真灵还未返回肉身,仍保持站立之势。 黄虬皱眉看他。 此人方才修为极速攀升,假得霸者境修为全是黄粱之炁的加持,此刻退去便露出真面目……修为尽失。 这不出预料,亦符合黄粱之炁的特性。 但是,黄虬仍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失去之炁,在丁牛身上若隐若现。 “嗯?” 难道说梁仙人残留? 但是片刻,黄虬便感觉到这炁来自丁牛,十分微弱。 令他触之,有一点点意志消沉之感。 黄虬霍然睁大双眼。 方才的退意,便是由此衍生。 脑中推演不断,片刻之后,一声失态的咆哮,响彻斜月洞: “好你个丁牛!” …… 哪有什么要得到,既要失去? 如此正确的废话! 当丁牛失去对黄粱图的掌控,他的心愿为何还会发生效力?变成现实? 难道说黄粱图从来都属于丁牛,那么,为何还能从丁牛处抢过对黄粱图的控制权? 当时的情况是真的,丁牛已经穷途末路。 而后来发生的,未必就是真的。 黄虬心中,亦察觉到另一条可能: 梁仙人,失去之炁? 梁仙人为何推算不到?或许本就是因为没有此人。 梁仙人虚影身上的失去之炁从何而来? 黄虬想到一种可能:丁牛在最初时倾尽所有,打出的一记黄粱仙门的真传,阻了他一步。 彼时,此人还是武夫境,身上没有这样的失去之炁,但是,他打出那一招之后,便产生了失去之炁。 谁能想到,黄粱仙门的真传,原来是如此修炼。 此人武夫境的修为,恐怕炼的炁也不深,然而这般微弱,竟对人仙也有一丝效果…… 这恐怕就是黄粱仙门真传的奥秘。 原来,此人打出那样拼命一招,令他的所有修为都转化为失去之炁,主要是为布下这样一个后手。 那么,后来此人被打入绝地,穷途末路之时出现的梁仙人一晃而过,未必便是真的。 此人真是…… 一重重铺垫! 那一头神通莫测的老牛真实而直接,携举世生灵遁走,是给他埋下的第一重深刻印象,亦是令他感觉到第一次失算。 梁仙人出现,虽然虚虚实实,亦令他不敢小觑,是利用这个黄粱仙门曾经霸主的印象,对他进行第二重施压。 梁仙人仅是一个虚影出现,便令他受到无穷压力,话里话外急于脱离黄粱图的举动……是在加深他的疑心,又令他推演不存在之人,导致无法推演下去,从而生出更大的疑心。 如果说前两者,还不能令他完全信任,那么第三重印象,竟然来自于本派斜月山开山的黄龙仙老祖,他削山而走的事迹,黄虬耳熟能详,不想竟也成此人施加黄粱图诡异可怕印象的助力。 后来,此人一开始拼命求生,忽然又绝然寻死,一切表现得像是被黄粱图控制之下的傀儡…… 最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忽然产生的失去之炁,影响到了他,令他有一丝动摇,终于令他面对唾手可得黄粱图,却硬生生产生忌惮和退意,放弃控制黄粱图,上这样一个恶当! 原来此人竟然是: 战不胜,吹牛取胜! 此刻再返回黄粱图,恐怕已经晚了,当他退出争夺,那人定已重新掌控黄粱图。 经此灭世一战,黄粱图几乎全被打入混沌,原先的所有规则全部被毁,相当于花了斜月山千年星力积累的大半,帮此人重新梳理黄粱图一遍,扫清障碍,从今往后,黄粱图便真成了此人独有,量身打造的灵世界洞天。 虽然此事,黄虬也得到晋升金仙之机,但是被人算计的滋味,终于是令他也尝到了一丝苦涩。 千算万算,反遭一算。 此人居然连真传老祖都不信任,借他力量,将整個灵世界狠狠犁了一遍…… 把我也当牛么……黄虬心头古怪,亦忍不住骂一声学自人间的粗话: 这个貂毛! 十二万六千三百种条推演,全数落空,又生出另外一种可能,好似算之不尽。 黄虬心中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生出无尽的喟叹。 当年他的师尊曾言:事事算尽,不如不算。 然而,关于斜月山的未来,又如何能不算。 挫败的情绪,仅在心中停留一秒。 黄虬也不是一开始便站在山巅,在往昔的岁月之中,比这严重许多失败他经历过无数,今日之事算不上失败,只不过有些失算。 心头些许波澜,很快散去。 黄虬看着眼前的这个武夫境弟子,眼中的星光,又在流转。 …… 黄粱图内。 丁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受巨大挫折,感觉已被这些幕后黑手算计到底掉,虽然最后扳回一局,亦令丁牛心中生出无穷的后怕。 绝处逢生的庆幸,本能占据了心头。 哪有什么心想事便成的美事,黄粱之炁的确有加持的效果,不过也得构建在至少看上去合理的基础之上。 黄龙仙削山而走的事迹,是真实的。 老牛吞尽满图生灵遁走,也是真的。 梁仙人……至少他的形象、失去之炁的精髓,也是真的。 而丁牛熔断所有修为转化的失去之炁,更是真实无比。 吹牛,也得吹的有理有据,不然立时便被人戳破了。 丁牛看着吹牛打回来的江山,感觉得来太不容易。 这一次有黄粱图兜底,有着奇效,又靠着一点小聪明,令他绝处逢生,下一次未必就有如此幸运。 况且现在危险还未远去。 黄虬的态度,现在是如何? 被黄虬算计,丁牛发火归发火,窝囊归窝囊,但他不得不承认,黄虬对他还是有几分留情的,至少还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不过没了黄粱图,他又算的上老几? 况且,别人答应的事都不算数,只有自己说了算的才算数。 老虎,是要吃人的,这些大佬,都不是吃素的,以前,赢了一些低端的对手,便有些飘了,不谨慎了,同时对这个世界的手段认识太浅。 怎么能想到,还有如同卫星一般的洞天,能监察所有? 看来以后秘密行事,要注意隐匿,不仅仅是星光,还有其他…… 丁牛想着,重新掌控这一片混沌废墟,他对黄粱图的掌控,已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仔细检查数遍,再无其他人痕迹。 此地戕破残漏,但这里终于完全属于他。 满目疮痍,急需重建,百废待兴,好消息是,他现在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此处。 …… 丁牛已经开始想念老牛。 当时情况的确到了上穷水尽的地步,老牛邀他遁走,被丁牛拒绝。 丁牛知道,老牛出世,又要经历一世轮回,在神州世界经历又一轮真实,少则十年,多则三四十年,不知去往何处。 也不知道他如何安置黄粱图内原本的万千生灵。 想念老牛的第一天,丁牛真灵遁出黄粱图,回到身体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 该怎么面对黄虬?他有何打算?自己要怎么应付? 此时还在天上斜月峰洞天,远没有脱离危险。 丁牛的心中,又冒出想象,一道黄粱之炁冒出,记录他的想法: “黄虬似乎发现了真相,不过丁牛以往的表现,令他对丁牛十分欣赏……” …… 构建了一个黄粱之梦,丁牛这才真灵一动,返回真世。 斜月洞内,星光黯淡。 丁牛与黄虬两人在黄粱图内的超维大战似真似幻,惊天动地,但是洞天内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天上斜月山内的其他人,不过该消耗的星光精华,一点都不会少。 黄虬节约用电,从我做起。 “师兄?” 丁牛睁开眼,试探。 黄虬看向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丁牛十分优秀……” 黄虬立刻意识道不对。 在黄粱图内,进入别人的地盘,无处不在的黄粱之炁使他灵觉迟钝,而此时在斜月山洞天之内,此人还想影响自己么? ……这个貂毛。 黄虬法力一动,荡涤左右。 丁牛立刻感应到方才的黄粱之梦无功而返,碎裂成渣,已是被黄虬破了……微微有一些反噬。 不是在黄粱图内,差距果然还是太大。 …… “坐……还是叫掌教师尊吧。”黄虬淡淡道:“丁牛,你家老祖去哪儿了?” 丁牛赔笑道:“师尊为难我了,我一个棋子,哪里有资格知道。” 黄虬深深看他一眼: 你个貂毛,还骗? 他也不再深究下去,问道: “你是否有过考虑,真心加入斜月山?” ……这一句,便显出他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看破他的虚张声势,丁牛脑中飞速思考: 他是什么意思,此事既往不咎了么? 你不咎,我就认账了么? 想抢黄粱图?等出去这个洞天,找个机会开溜,这个场子以后再找回来……水道人,师姐,虽然很可惜,但是…… 丁牛坐下,嘴上说道:“是,我一直都是真心的。” “呵呵,我了解。”黄虬笑了笑:“想当掌教么,這没什麼不对的。” “……” “你既有志于掌教,可明白我们黄龙仙一脉的道,是什麼吗?” “弟子愿闻其详。” 黄虬点点头:“我们这一脉真传,是黄老道,是修身,治国之術,站在的视角像是人间的一名将军。” “国家、门派要强盛就要吞并敌国、敌派,占有更多的资源,所以把国家、门派变成一个军事机构,做到最大限度动员国民、门人,还要上下一心,在攻伐之时能够同心同德,取得胜利。” “斜月山的道,便是如此。” “……弟子明白了。” “是吗?你加入斜月山隐藏身份,是间谍,心怀异志,这等举动,我自然不容。”黄虬肃然,吐露心怀:“如今你小胜我一手,亦有黄粱图在手,有这样资格和能力值得我重视,今日既是开诚布公,我且问你,是否愿意化敌为友,共取神州?” “……” 丁牛眼下只在赵国打转,何为神州还无清晰概念,不过听他一句共取神州,也知道图谋极大。 明知道此人或许又在攻心,算计,丁牛心中也生出一丝波澜。 男人之心热衷江山、权势,尤在美人之上。 “斜月山掌教,我并不放在眼中,你若有能力自可取之。” 黄虬站起身来,看向顶穹的星图:“神州之大,即便是天上洞天也不能看全,若是短命,穷极一生都无法窥到全貌,没有修为的支持,没有长久的性命,任何雄途伟业都是过眼烟云。” “今日我借黄粱图窥到金仙之境,已有万寿,正是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欲扫清西北、西南、东南之地,建立一片人间道国,与极东争锋,那时,我将踏入更高境界。” “丁牛,这一路艰险,强敌无数,非我一人之力能成,黄粱仙门出世,你我本是同出一脉,伱的道,我明白。”黄虬抛出更大的诱惑:“将军取天下,君王守江山……当你的能力配的上你的野心,你的道也便成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总有弟子想害我 黄虬承认他的实力,吐露野心,邀丁牛上船。 丁牛是什么感觉? 糟糕了,是心动的感觉。 丁牛知道自己中招了。 这就是跟迷人的柰子一般,令人迷醉的力量与权力啊。 来此一世,难道睡几个女修就满足了么? 自与黄虬在黄粱图内灭世一战,那样浩瀚、支配的力量,令他此时仍旧心潮澎湃,无穷陶醉。 有这样的力量,夺取几个国家,不过分吧? 不得不承认,黄虬打开他野心开关。 黄虬道: “今日始,黄粱仙门并入斜月山,等你出师,我准你传黄粱仙门一脉。” 丁牛应承:“好。” 石榻边上,倒了一杯灵酒,丁牛一闻,便知道有活血祛瘀功效,灵气浓郁,对他修补身上内伤极为有效。 “多谢掌教。” 从前一刻打生打死,到后一刻握手言和,是什么样的体验? 为了更加远大的目标,一切恩怨都可以排在后面。 黄虬点点头,说道: “今日是黄粱仙门千年之后,两脉再次合二为一,可喜可贺,你我师徒之间,希望不要有什么隔阂才好。” “……这是自然,弟子使雪山童子学掌教师尊人仙境的奥秘,师尊没有拒绝,师尊从弟子处学金仙境奥秘,弟子也全力配合……正是一段师徒佳话。” 黄虬笑呵呵点头:“正是。” 丁牛道:“掌教师尊妙算弟子已领教,心服口服,以后一定指哪打哪,为师尊驱使。” 黄虬点点头,一副欣慰的表情。 呵呵…… “你做出贡献,师门不会忘记,你也是有机会成为掌教的。” “我还有机会么?” 黄虬轻描淡写: “自然是有的,天上斜月峰洞天,如将军帅印,由掌教掌控,有一日我退位,这一个洞天要交还门派,交给下一任掌教。” 铁打的帅印,流水的掌门么? 丁牛心思狂动,斜月峰洞天之犀利,他已见到过,乃是天上之卫星,攻洞天之**…… “你拥有黄粱图,已有资格竞争掌教之位,我一直很看好你,未来是你的。” “……多谢掌教厚爱,我一定为师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今后你可直入真龙峰,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你先过真传弟子考核之后,我对你另有安排。” “明白了!” 黄虬如今即将晋升金仙,正要大展拳脚,开创斜月山前所未有之局面。 今后唯一可虑的,便是这个便宜弟子定然时时想要谋朝篡位,夺取权力。 总有弟子想害我罢了,那也没什么。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相对默然。 丁牛饮了灵酒,感觉身上好了一些,先道了谢,随后便告辞。 黄虬却道:“牛真子,你知我随时能踏入金仙,我却准备停留在人仙境,伱收紧口风,知道么?” ……丁牛疑问:“掌教师尊好闷声发大财?” 黄虬赞许看他一眼:也是小硬币一个,不然没有这般天赋。 他随意说道:“牛真子,你亲历黄天华被擒之事,清楚其前因后果,蛟龙峰一脉戴罪立功,已探知背后黑手的踪迹,敌人来势不小。” “哦。” “我仍是人仙境修为,今日斜月峰星光因为过度推演而损耗严重,十分萎靡,因此天上震荡已泄露气息,如此千载良机,想必有些人是不愿错过的。” “不久之后此地定为外道所趁,天上斜月峰受创严重,隐遁而去,没有洞天支撑,斜月山威慑力大减,不仅是蠢蠢欲动的敌人,就连同盟之中有离心离德的,亦会趁机作乱。” “……” 此人已在安排后续剧情,丁牛听了亦有些麻木,此人套路真是一套接连一套。 钓鱼么? “牛真子,等他们一起跳出,一并扫之,你觉得可好?”黄虬笑眯眯征询他的意见。 他说的,好像扫地一般容易。 不过也的确如此。 斜月山平时仅有一两位人仙境的太上长老轮值坐镇,多数太上长老在外云游寻找突破契机,如果全数回来,足有三十二位,加上正当事的黄虬和王无忌两位年轻人仙,一共三十四位人仙,这一股力量即便面对金仙都有一战之力。 如今黄虬已经是半步金仙境,随时能够晋升,斜月山实力,往上翻了一番不止。 所缺的,不过是找到目标。 丁牛挪了挪屁股。 此人心是脏的,自己这個当弟子的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给他害了才好。 丁牛当即表态:“掌教师尊决定,弟子无不支持,可惜弟子现在力有不逮,不能为师尊做马前卒,真是可惜。” “牛真子,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以后机会多的是。” “不知师尊这里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医我身上伤患?”丁牛道:“若是旁人知道弟子上来一趟,弄得个半身不遂,恐怕会有所怀疑,坏了掌教师尊的大计。” 黄虬叹一口气:“方才一战打完所有积蓄,我亦没有余粮,灵丹妙药就没有,不过说法有一个。” “哦。” “去。” 黄虬手一挥,丁牛倒飞出斜月洞,片刻落在山脚的群英林之中、翘脚喝酒的雪山童子之旁边。 “……” 雪山童子看他从天而降,再看一眼他的状态,吃了一惊:“牛真子,你怎么上去一趟,气息便变得这般萎靡?” 一道声音响彻天上: “牛真子贪功冒进,引得浮星反噬走火入魔,诸位门人当切记这般教训,不可胡来。” 此时在林中休憩养精神的斜月山弟子和外山弟子也有好几人,看他如此狼狈,全部吃惊,关切询问: “厉害了,我等推演不过耗费精神……怎么还能走火入魔?” “方才星光大黯,难道是因你走火入魔引起?” “请问是如何违规操作?” “牛真子你是如何走火入魔,怎么功力全失,还请详细描述!” “……” 一群人不当人子,丁牛心情放松了一些,挣扎起来: “益气丸没用!各位给点疗伤圣药,十颗八颗的不嫌多……这位飞来峰的师兄,你为何要跑?” 雪山童子凑近,面色惊慌,小心翼翼:“方才山上浮星暗了大半,大家都觉得奇怪……丁牛,你不是偷食星光太过,被掌教老爷打成这样罢……你有没有供出我来?” “……我没有。” “哦。奇怪。”雪山童子深表怀疑:走火入魔,功力全消也还说的过去,你身上一块块浮肿也是走火入魔弄的? 雪山童子便把他拖到一旁安置,依依不舍掏出几粒丹丸,给他外敷内用,心疼的要命: “只有我丁爽拿别人的东西,要我丁爽拿东西给别人你还是第一个,丁牛,以后你定要报答我啊!” “……当然。”丁牛服下丹药开始疗伤:“阿爽,你这丹不错,不过最好再去弄点上好丹药来救救哥哥……掌教不是刚收了一颗疗伤圣药的贺礼玉肌雪蟾丸么?你想办法打听一下。” “……” 雪山童子激烈地跳将起来:“丁牛,你不要命了……掌教的东西我哪里敢动,不去!不去!” “阿爽,没叫你偷……” 难道要告诉他:此时我已与你的掌教老爷,乃是暗地里的盟友了么? 我现在极有面子! 丁牛此时稍微好过一些,慢慢调理,真气全消重修本就在計划之中,必要的準备都是有的,不過没想到这一趟会如此惨烈和决然,超出预计。 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肉身的创伤,修补脉络。 后续的重练修为,倒是事半功倍的。 他这边疗伤,大概过小半日,养真子、浪真子等人也下来了一趟修养精神。 见到丁牛如此狼狈,居然走火入魔,功力全消,先是担心,纷纷询问。 丁牛满不在乎:“我在浮星之上推演之时,遨游神州大陆,忽然于无穷片段之中抓取了一段,从中领悟了一门绝世神功,正要重修一道独门真气,从此天下无敌。走火入魔?不存在的,乃是我自己散功,重练。” “……居然还有此事?” 养真子点头:“浮星推演,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方才推演,我看到了许多光怪陆离之事,可惜无法全部看清……師弟好机缘啊!” “哈哈,我运气向来不差。” ……大伙便鄙视一番,取笑一番,又给他拿了一些疗伤养气的丹药。 中间说起满山浮星星光突然黯灭的情况,虽然只有一瞬,养真子仍有些担忧:“我虽是第一次上来,亦觉得有些不对劲,别人说是此次天上之宴来人不少,推演消耗甚剧……不过我总觉得有些蹊跷的。” 浪真子也点头表示同意:“方才我看到许多长老往上去,神色严肃,可能出了不小的状况。” 丁牛知道黄虬的计划发动,就连这些弟子都察觉到了不对,若是有人想要暗中搞事,必然会注意到这个状况进行评估。 黄虬一步一算,演技逼真,有些人极可能上恶当。 此事丁牛插不上手,只能静观其变,提醒养真子等人注意。 注意之事,养真子等人本就存有留心,丁牛的提醒,起一个加强作用。 一时间,这天上之宴的气氛便有些压抑、沉闷。 所有参加天上之宴人,都有所感觉。 直到天上宴两日结束,一切的猜测都没有发生。 大伙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袭击发生在天门大开,送他们下界中途之时。 彼时星光搭桥,丁牛等人乘星光而下。 一道黑气须臾间破空而来,撞断星桥,直贯天门!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埋伏反埋伏 魔焰滔天,远远观之便令人窒息发狂,目光视之便生疼,隐约见内里一头恶丑魔龙似的蛇怪张牙舞爪。 搭桥星光立时倒卷,竟顾不上上面运送的练气士,给人感觉情势紧急,仓皇无比。 而天门惶惶而关的架势,亦令魔焰凶威大炽,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越多魔焰横空,直插天门,不肯令其关闭。 天门之处不断颤动,竟关闭不得,魔焰愈发嚣张,强开天门! “斜月山洞天,不过如此!开!” 天门竟被慢慢撑开,露出里面星光闪耀,竟是真被魔焰越发侵入。 情势急矣! “……不好!” 丁牛与众人从半空落下,七零八落,这一下便看出天上之宴参与者的本事,各种奇炁展开,云翅雷翅青芒诸如此类,众人在空中稳住身形,目光全向天门处,心思各异。 “救援天门!” 许多斜月山弟子,意欲返回,被长老止住:“此等气息非我等所能插手,速回门派,迟恐有变!” “掌教早料到会有此变,快走!” “走?哪里走?” 数声鬼啸破空,众人都是一惊,只觉眼前幻相横生,乱人心智。 不过能上天上之宴之人,哪一个不是佼佼者? 除了那一个武夫境的奇葩,不声不响便掉了下去。 风云龙手上一挥一道风炁追上,送他短暂的风云羽翅,护他落下。 不过也不能多顾,眼中遁光四起,敌人已是从四面八方袭来。 敌人未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气率先破空而来,众人一看,是怪头怪脑指头大小的蚊蝇,黑气连成一片,不知道有什么怪异。 “……杀!” 正自抵挡怪虫,不知不觉,便有练气士从天上忽然跌落,不知何时中招,中了什么暗算。 暗处,一道酥软声音笑赞: “迷丧使的迷丧之炁真是神异,无声无息,中者立丧,便连神州大陆的精英们也没办法抵挡。” 一个听到就令人颓丧的声音却道:“切不可小看敌人,中招的仅是修为低微弟子……嗯?先掉下之人是一个武夫境的练气士,气息微弱,怎么也够格上天上之席?” 酥软声音忙道:“武夫境?定是那人了!正好擒住他做個上门礼物!” “春野使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令人一听提不起精神的声音说道:“此行我等任务,仅在这些门派精英身上种下迷丧之炁、浪交之炁,叫他们暗暗堕落,自毁根基,斜月山仍势大,眼下还不可正面放对。” 春野使娇笑:“若我俩一个不杀,倒叫盟友小瞧了。” “哦,也罢,你自小心。”迷丧使看向天门:“不知八云大人进展如何?” “八云大人率先出手,旨在试探虚实,眼下天门久不能关闭,斜月山洞天内果然出了巨大变故,八云大人乘虚而入,坚持越久,便显得斜月山洞天虚弱,西北魔神暗中窥视看到好处,定然会联手攻之。” 果不其然,一道黑光自从西南而来,遮天蔽日,不过还未接近便遭星光所阻。 不料黑光不惊反笑:“斜月山洞天竟虚弱至此!白象至尊还不出手?” 漫天彩云,忽然合而凝结之,一朵云象有如实质,摇头耍鼻,践踏虚空,天空一处顿时星光四溢,不断震动。 来自西北、西南、东南的联手攻击,使得星光四溢之处快速远遁,黑气、魔影、白象穷追不舍,就在此时,一柄浩然剑炁自东南煌煌而来: “何妨妖孽敢来侵犯?留下吧!” 却是斜月山的援兵。 不多时,又有紫雷符篆,清瘟莲花来援。 观望的迷丧使见到援兵不惊反喜:“呵呵,斜月山洞天千年积累,底蕴深厚,何须别人来援?他自知虚弱,这才算到今日之劫,请来帮手。” “今日一战,即便不能毁了他的洞天,亦能令其元气大伤……八云大人发狠了!” 说话间,交战之处,亦有人喊出口号: “破灭斜月山就从今日之始!” 天上不知名处打的热闹,半空、地面同样异变徒生。 各色风雨雷电之炁横空,半空成已成混乱之域,一时就有春夏秋冬四季景象,狂风暴雷、烈日艳阳,飞沙走石,雪走冰飞……半空顿成绝域,无人能在如此混乱之区站稳脚跟。 各色遁光闪耀,不断有练气士跌落。 从天上战至地面。 地面之上,阴影之炁跳动,黄绿毒液之炁蔓延,亦有淡淡粉红融入空气之中。 摩柯摩柯! 一怪人吞炁而变,一时膨胀数倍,力大无穷,一脚踏下,地裂生波,气息锁定丁牛,恶狠狠冲上,要将这个武夫境一招杀死! 丁牛运起三阶金尸炁,暗中调动黄粱图,霸者境大敌面前,他现在怡然不惧。 痴星护我! 天空一星闪耀,勾连地上一人,是痴星之炁,落入人间加持练便是痴星猛男,举手投足地动山摇,声势巨大。 却是星真子从天而降,挡在丁牛面前,呵斥道: “武夫境的,躲一边去!” ……丁牛没想到,不料是这个素有嫌隙的星真子,跳出来救他! 星真子与摩柯怪人对上,两人打的地动山摇,山石成渣。 若是一般武夫境在旁边,光是余波都吃不消。 丁牛重掌黄粱图,却是脱胎换骨一般。 梳理混沌,与黄粱图深度结合,他即是黄粱图,已不分彼此。 虽说修为高他很多之敌人,仍就是难吞,只能做偷袭之用,不过此图已被开发出更多用途。 这图便成了身体一部分,运转随心,真气、灵气打在他的身上全被转嫁进入黄粱图内,来多少吸多少,有来无回。 他表面还是武夫境弱鸡,实际上已是真气、灵力、法力不侵,只要还在黄粱图承受之内,万法不侵,即便面对霸者境的炁攻击也能立于不败。 举目之中,这些霸者境玩炁的,单独放对的话,丁牛都不知道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已有扮猪吃虎的资格。 不过丁牛还是中规中矩,以三阶金尸炁护身,稳扎稳打。 “星师兄,我来助你!” 丁牛看危机关头,星真子也是一名悍将,对这个舔狗是印象大为改观。 正要上去联手殴打摩柯怪人。 一头猛兽忽然从阴影状态跃起,十分阴险,恶形恶状,是一炁所化,不知暗中操控之人在何处。 丁牛连忙抵住,运用身法化解冲撞之力,炁化猛兽的气息攻击被转嫁入黄粱图,他毫发无伤。 “咦?” 三阶兽王炁幻化的猛兽冲了他两次,对他无可奈何。 “……此人究竟什么实力?” 暗处潜来的春野使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惊,这个武夫境内息飘忽不稳,但总是屹立不倒,有些不寻常。 春野使看此人古怪,暗暗观察。 三阶兽王炁不断变化,猛兽长翼,飞禽生齿,爬虫昆蛉,四个不像,奇形怪状各种形态,但都不能将他拿下,这一下便连御使者都急躁大骂,竟拿不下这个武夫境! 不过此地的大骂惊不起任何波澜,人人都应接不暇。 乱,太乱了。 小小区域,剑炁,刀炁、各种兵炁肆虐,切石似纸,裂地如犁,锋锐之炁纵横,切割空间。 猛兽遍地,毒炁弥漫,刀剑纵横,一时风起,一时雨落,不时有霹雳,不时有霜雪。 如此乱象,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误伤也是常有。 不断有人倒下,到处都是怒骂。 战斗怦然爆发,立时白热化,到处都是呼喊嚎叫。 只片刻,附近之地鸟兽无迹,植被枯绝,顽石亦解,山塌地陷,空中云气也被搅的粉碎,所有人都改用内息,并以真气、灵气法力护身,谁知道空氣中有什麼古怪? 这时,一声號角响彻天际,漫天秋色肃杀,梦回连营。 “……龙杀兵炁,斜月山人仙,他们早有准备!” “中埋伏了?” “我看不然!” “什么不然,还是快走,此地毕竟赵国之地!” 春野使却心中大定,斜月山早有准备、如此反扑猛烈,其实也是心虚,本来洞天就在附近,何须如此? 可见洞天果然出事。 只不过人仙一来,再理智之人也不敢赌命。 斜月山人仙带着龙杀兵炁一来,摧枯拉朽,各方袭击势力便有退意,这也是早有的计划: “快退,是埋伏!” “人仙来了,走,再迟晚矣!” 春野使却不慌不忙,来了么? 思量间,无数撕裂天地的狂风骤然爆发,朝着斜月山众人席卷,一如海上之飓风引起大海失色,天地变色。 方才此地激斗已是山开地裂,但是在如同死神降临的风灾之威面前,犹如开玩笑一般。 春野使知道,是己方的死风神君出手了。 斜月山人仙首當其冲! “……这是!人仙之炁!”斜月山人仙龙杀兵哈哈一笑:“人仙!好胆!既来了赵国,还想回得去吗? 这一位久经杀阵的斜月山人仙同样不甘示弱,全力催动法力,龙杀兵炁凝成一股,一条有如实质的狂龙兵炁睥睨天地,朝着飓风龙卷狠狠抓下! 人仙之间的斗法,余波便叫四周的霸者境高手全部采取守势,寻求自保! 其余先天境之人更是狼狈,不断被余波逼退。 退!退!退! 而这时候,春野使以及迷丧使趁机发动,在无尽的狂风之中,迷丧之炁以及浪交之炁混入其中,朝着场中所有人席卷! 这两炁是欲望之毒,与普通的毒炁分外不同,叫人中了也是悄无声息。 人本有欲望,两炁只是潜伏的引子罢了。 借风散播,席卷四方,片刻之间已是四处开花,叫敌人都沾染了上去。 斜月山华诞宴组织筛选了东南联盟大批精英弟子,都是未来希望,正好便宜他们这一网打尽! 此来趁来暗害这些东南同盟的未来,令其不知不觉中丧志浪玩,断其根基! 春野使化入狂风之中,瞬间完成计划,看着近在咫尺的武夫境目标,就要趁乱拿他! 拿了此人去送礼,正好拉拢目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娘一生不弱于人 春野使凝聚浪交之炁,分量颇重,无声无息朝那人攻去。 她修炼的浪交之炁似毒非毒,无药可医,中者如果过量,立刻变身色中饿鬼、浪道修罗,如果不能抵抗,最终抽髓蚀骨而死。 不久前春野使去白象国游说联盟,为展现本事,曾与白象国狂蜥尊者赌斗,狂蜥尊者中了她的浪交之炁,竟发狂对欲对驯养的的狂蜥做不轨之事,丑态百出。 此事仅有几人知道,而狂蜥尊者自那后见她便躲,退避三舍。 狂蜥尊者霸者境修为都抵抗不住,春野使自认一时便能擒下这个武夫境。 丁牛忽觉脑中浮想联翩,深田、前田、桥本老师的身影不断涌现,顿时大惊失色! 今日功力稍有退步,邪思便不能抑制!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今日始……被心魔入侵么? 丁牛有过被鱼道人所趁之经验,立刻察觉不对。 如此恶风,居然引发他无穷遐思,有没有搞错! 为什么这些邪道中人老是喜欢用这一招? 自己都不认可,还喜欢玩,想玩又觉得下流,如此别别扭扭,难怪是邪道了。 嗯? 况且区区几种姿势,也敢做心魔? 孤陋寡闻,见识短浅。 心念之中,各种老师的经典桥段如走马灯一般,轮番上演,乃是让对手长长见识,别一天天的故步自封。 除此之外,丁牛不甘示弱。 去! 如今他已洞悉黄粱图中黄粱之炁的本质,此炁乃是yy之炁,趁着风势乱放,席卷四周! 乃是互相伤害! 中了此炁者,便容易生出现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进而高估自己。 这就是黄粱一梦的本质。 引发的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春野使等了片刻,不料那浪交之炁去的甚多,竟不能建功! 正自奇怪,春野使稍稍感应,差点从风遁之中掉落出来。 浪交之炁的反馈,竟然令她这个冲浪高手也心生荡漾。 眼看死亡之风渐弱,春野使再不敢在此地逗留,只能快速化风而走。 一道灰败之炁追上,两气并行,隐藏气息,交替转动互推,顿时再次加速,逃之夭夭。 直到千里开外,两人才落出遁术。 在人间一处小市集无人角落显出身形,两人都有变幻容貌,看上去普普通通。 一齐向一家农家小院走去。 路上,迷丧使询问:“不是要擒那个丁牛,怎么没有动手?” 春野使摇头:“动手了,却未得手。” “哦,此人武夫境……有什么古怪?” 春野使将当时情况简单说了说:“浪交之炁取自人之本性,防不胜防,不过也并非无往不利,若是遇到意志坚钢之辈、只喜欢熬炼之人能将其压制,并不稀奇,对有道侣之人却是有奇效,尝过那般滋味之人,更加难以抵挡。” “不错。那丁牛不是已得了道侣?难道是意志坚硬,心中无女色?” 春野使心有余悸:“却是错了!看那浪交之炁反馈,丁牛已是中招,浪交之炁引动神思浮想联翩,什么假扮木匠上门修理,亦或是各种职业,奇装异服,剧情繁多……前所未见!” “……” “老娘一生不弱于人,没想到那个丁牛心思比老娘还花。”春野使心情古怪:“老娘吃惊太甚被他邪想所惊,道心动荡,差点被浪交之炁反噬……此人定是正道败类,道貌岸然之辈了。” “……原来如此,既如此,倒也可以腐蚀拉拢。” “正是。” 春野使与迷丧使走入农家小院,见到一人正在煮茶,十分惬意。 见两人到来招呼:“茶已煮好,请两位使落座。” 迷丧使观看左右:“大隐隐与朝,中隐隐于市,李成阳,你在此地真是逍遥,斜月山竟找不到你,可见斜月山的威名,多半是吹出来的。” 煮茶之人是东渔派弃徒李成阳,闻言觉得有些古怪。 迷丧使原本是低沉的性子,此时却有些目中无人,小瞧斜月山? 难道是此行极为顺利,叫他们生出轻视之心? “若无人帮我遮掩,单凭我一个生面孔来此地,早被人检举揭发。” 李成阳面对这两位霸者境高手,面色波澜不惊,淡淡问道: “两位此行还顺利吗?” “占了些先攻之机,只是稍稍接触便退了。”春野使娇笑:“斜月山洞天遭袭自顾不暇,虽有人仙带队来援,也不敢追之太远,路上又有早布置好的干扰,又有死风神君断后,倒是无碍。” “可惜死风神君有所顾忌,怕被斜月山人仙反偷袭,只是暗中接应,不然此战应有更大战果。” 两人的自信感染了李成阳。 果然是好消息。 过不片刻,又有几人前来,乃是假气化形,并非真身。 都是霸者境的修为。 此次赵国境内埋伏,来的都是各方精锐干将。 一到此地,便有一個眼窝深邃,毛发浓密的黑汉抱怨: “老子此来本欲大开杀戒,多弄死些东南外道联盟这些所谓的精英崽子,不料他们早有防备,母鸡护崽一般,一时难以得手!斜月山人仙带军阵来援的太快,反累我座下折损四名精干,真是可恼!” “不错,此次埋伏,全被斜月山算到了,反中埋伏……” 其他几方也是质问:“你们邪马台情报不准!该怎么说?” 迷丧使道:“西北、西南之地,还有我们东海,虽说有魔君,至尊和八云大人吞噬星光,遮掩天机,我们潜来也是收敛气息,用天地元气折开星光……但斜月山无所不照,难免被那人窥到一些隐秘。” “斜月山浮星图算尽一切,那人连儿子何日种下都要算,还有什么不能算的?” “我反觉得是好事,斜月山洞天不过送弟子下界,都已需要事先防备,动用人仙带队的军阵,可见洞天已是外强中干。” “哦。” 其他人一听觉得有理,询问: “不知此行试探,斜月山境况如何?” “八云大人与魔君、白象至尊联手攻其洞天,已窥到斜月山洞天的确损耗严重,星光黯淡,内里其实衰败了,不过底蕴还是有的,况且亦算到我等会有袭击,那些参加天上之席位的人早有准备,我们埋伏并没占到好处,反折了一些人。” 一位身形巨大的怪人无所谓道:“即是战阵之事,哪有不死人的?正好回归神主,侍奉神主,有何惧怕?不过今日一试,斜月山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被称为东南根基,的确不好对付。” 此人还有一些遗憾:“可惜斜月山处于沿海之地,与我们并不接壤,不然倒要试试是他们军阵犀利,还是我们无忧军强悍。” “以后机会多的是,這一趟雖然未建大功,亦看到对方水準,不容小觑。不过也不需太过惧怕。” 李成阳趁机道:“的确如此,斜月山多年积威,作威作福,使得很多人畏首畏尾,不敢出头,赵国散修、小门派再无出头之日,内心早就极为不满,暗地里多有抱怨,敢怒不敢言而已。有我们先打开局面,必能争取很多不服之人,一同对付斜月山。” “正是这个道理。” 余人便问:“不知道接下来你们邪马臺做何准备?” 迷丧使心中充满自信,比以前更甚,肯定道:“斜月山洞天已十分狼狈,不然也不能泄露气息,被八云大人察觉,今日若非紫电雷篆、清瘟莲花还有清虚剑炁来援,斜月山洞天即便不灭,也只余挨打之份。” 李成阳振奋精神:“斜月山洞天出事,对赵国及周边压制力必然减弱……我这边鼓动有识之士,暗中已联络不少人,只要斜月山动荡,就能一举反攻!” 春野使以及迷丧使,心中涌现豪情,破灭斜月山似也不是那般困难!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一趟其实已经打出气势,叫别人看到斜月山不是不可动摇!” “正是,八云大人以及魔君、至尊会持续压制斜月山洞天,使其不得翻身,斜月山少此杀器,并非坚不可破。” 众人越说,越觉得有信心。 破灭斜月山,在只手之间了。 “我等也要从各方各面行动,动摇斜月山根基,配合大人行事。今日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我与迷丧已经得手,他们这一辈最出色弟子,不知道道心是否坚固,不然,这些未来可就废了。” “哈哈,既是如此,我们也要退了,免得被斜月山抓住跟脚。” “是极,此地不宜久留。” “邪马台,接下来看你们了,若能扰乱他们后方,功劳不小。” “此地我们鞭长莫及,也不能常驻与此,看你们建功了。” 春野使点头:“一切还需小心行事,徐徐图之。” 话是说的谨慎,但春野使与迷丧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是眼中看到绝对的自信,这一次众人的士气,亦是比以前明显高涨! 几人再说几句,各自散去,院内仅留下李成阳一人。 这一位东渔派弃徒静坐抿茶,不动分毫,内心其实已被信心感染。 没多时,便有另外一人上门,李成阳顿时相迎: “师兄……”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遇伏绝谷,满目疮痍。 来袭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对方也有人仙押阵,便不敢过分追击。 丁牛正在随同门查看敌人留下的尸体,检查,补刀,捉拿。 这些敌人形态体貌与赵国这边人是大不相同。 体态高大,是西北魔人,浑身浓毛,是西南毛人。 听边上师兄师叔说,这些人原身都是普通人,形貌与赵国之人有些微微差距,如今奇形怪状,都是因练气不同导致。 “这些魔人是西北特色,吞炁变化,慢慢便长有些怪……这些毛人这是西南邪教,不知修炼什么乱七八糟,居然长毛……” 丁牛正看的稀奇,风云龙拉过他教训:“方才太乱连为师也顾不上你,现在你应知修为的重要,真到危机时刻,唯有自己是自己救星,不能指望别人……人仙之炁来袭,一点余波也十分危险,初时我看你化解的有模有样,有所长进,怎么突然呆呆的,让我好不担心!” 风云龙其实是注意他的,丁牛也奇怪,暗暗告诉风云龙自己的状况:“弟子其实不方便说……不知道为何,方才明明在狂风中艰难抵抗,却忽然想到了春花秋月之事……” “……你是否真的酒色之气修炼的上头?还说修炼神功?是走火入魔没有好吧!战阵之事非同小可,岂能分神?”风云龙警惕:“你现在这状态是邪思入体,很是危险。” 丁牛怪道:“师傅,方才你竟没有任何感觉么?” “为师怎么可能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哦,师傅是老了吧。” “……乃公春秋鼎盛,老个屁!”风云龙教训:“你误入歧途了也!回去后定要帮你驱邪思。” “哎,弟子知道了。” 丁牛奇怪,这些一起上天的难道就他一个浪?浪真子不比他浪么! 一个个都不好意思说罢了! 风云龙又教训几句,这才离开去与其他长老商议。 今日之事透着种种古怪。 一行人收拾战场,快速离开,一路上大伙都有些沉闷。 斜月山这边对这一战早有准备,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人人带伤,一共死了九名个先天境的师兄,都是在骤然遇袭第一波遇害, 前来袭击之敌手段都极为凌厉,出手便是杀招。 反倒是敌方人仙的飓风之下仅有几人受伤——大多数威力都被己方人仙挡下了。 死了九個前途远大的弟子,谁都不好受,尤其是当事人的师长,已经是杀气腾腾,群情激奋。 只不过对方也有人仙出现,叫人不敢上头。 敌方人仙是后手攻击,意在掩护敌方撤退,袭击之敌一击之后立刻远遁,相比斜月山吃了点小亏,一共丢下二十多具尸体——大半是人仙太上长老的战绩,初对敌时,斜月山这边是师傅带着徒弟,掩护为主,其实是劣势一方。 这般公然袭击斜月山之举,还能小损而退,事后定会令人感觉到斜月山的威严松动,激发更多蠢蠢欲动之心。 丁牛知道这一战斜月山虽是小胜,但也给了敌人希望,反而比溃败更能激发这些敌人的决心。 黄虬在天上演戏,牵制敌方大能,下边恐怕早有布置,意在追踪对方老巢,等待暴露更多的敌人,一网打尽。 但是很多人对此不知情,被蒙在鼓里,在他们眼中,这件事是斜月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挑战,如果不能事后找回,便意味着很多事以及局势发生了悄然的转变。 这件事的影响会在后续逐渐显现。 而一切都在黄虬的计划之中。 丁牛插手不上,现在也没有资本插手。 回到斜月山已是晚上,大伙各回各峰。 天上两日的推演极累,加上下来时遇袭大战一场,回来路上更是十足戒备,等回到斜月山才松一口气,都感觉疲惫不堪,急需修整。 水龙峰水龙殿,水道人知道丁牛等人遇袭,见到丁牛十分关切,一旁的鱼道人更是小心伺候,忙前忙后。 不多时黄栖也跑来看望,大家便在水龙殿内加了一顿夜宵,听丁牛这个亲历者讲述一路所遇到的状况。 宝珠发出的亮光之下,大伙坐在一起,几女凝视丁牛,听他绘声绘色讲述天上之宴是怎么回事,遇到些什么情况,听到好奇之处便叽叽喳喳询问,津津有味。 听到丁牛等人出来时遇到袭击,即便知道他平安归来,亦仍不住替他紧张,当得知遇袭之后死了几名师兄,大伙便气愤难当,说着要敌人好瞧的话。 鱼道人对斜月山几乎没有感情,然而听到死了好几个师兄,看丁牛生气,便也不自觉有些生气。 而水道人则是询问来犯之敌的情况,提供一些见解: “西北魔道,西南邪道,形象鲜明极容易辨认,与我们东南同盟时有摩擦,不过他们所在之地与赵国并不接壤,平时接触较少,怎么突然深入腹地来袭击?此事透露着蹊跷,我明日再去打探一番。” “嗯,此事明日再说,”丁牛咳嗽一声:“今日晚了……水师叔困了。” 水道人呆了一下:“……嗯?” 丁牛自顾吩咐:“师姐、妙真,你们回去休息吧。” …… 修道之人,哪有什么晚不晚的,熬夜本是修仙。 黄栖瞪了他一眼,气哼哼走了,鱼道人垂下眼帘慢慢退下,到了门处忍不住又回头偷瞧一眼: 看师尊巧笑嫣兮对着丁牛,两人靠的很近,小声说着话……心中便暗暗生出一些沮丧。 一夜埋头苦干不提。 不知道为何,今日丁牛特别兴奋。 第二日一早,丁牛虽然还是很想,但昨夜水道人帮忙疏通,毕竟还是缓解不少。 晨练之后,自觉伤势好了很多。 等回到水龙峰,便收到飞符传讯。 昨日遇袭之事已有后续安排,首先要追查来犯之敌,肃清赵国各地的奸谍之类,二是组织人手奔赴东南同盟前线,找回场子。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计划,摆给外面人看的,表明斜月山的决心。 暗地里,布置更多。 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执行这些计划,意味着大量的弟子将要下山。 而丁牛收到的安排不一样。 门派要他去督粮种田。 今年开春,寒老郡郡守府在梁家凹种田,种出的珍珠米苗的长势不好,这事关乎斜月山后续的灵米供应,寒老郡郡守府试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改善,立刻向斜月山报告。 如今,斜月山直接掌管了珍珠米的种植,比之以前以由金溪镇镇守府的供奉,自然更加上心。 因为丁牛有着在金溪镇种灵田的履历,门派中立刻有人想到了他,而最终决定这件事的其实是黄虬。 只有他知道是因为丁牛拿走黄粱图,叫黄粱仙府内的聚灵大阵失效的缘故。 表面上是因为丁牛的经历而安排他去,实际上是叫丁牛赶紧去恢复聚灵大阵,免得今年珍珠米大量减产。 这本身也是丁牛自己提出的计划。 给出的考核,是协助郡守府高产珍珠米,今年上交斜月山珍珠米六千石,赵国王室一千石,其余势力共一千石。 若是足额完成,便是完成预备真传的考核,立时提拔为真传弟子。 这等产量,定然是拷打黄天华得知的真实产量,斜月山一下要六千石,比过去三年加起来得到的供奉还多…… 丁牛领了考核。 如果完成门派交托成为真传,便能得到大力的栽培,首先是定量定额的练气资粮发放,这是明面上身份的好处。 其次会更有威望,得到一些内门、外门弟子主动来依附。 黄虬既然说他还有机会当掌教,丁牛也要看他肚量。 此人在天上时仍占据绝对优势,再没对他出手,的確表明了態度。 丁牛到这时已經明白,为啥天上之宴无一人仙境参加,乃是因为进入别人洞天太过危险。 人仙难得,已有超脱气象,自然更加爱惜羽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只有超脱无望才会冒险。 丁牛心中又多了解了长生的背后行事逻辑。 此时,距离他这个督粮官走马上任还有七日,准许他在斜月山安排诸多事宜,然后赴任。 接下来一年时间,恐怕都要呆在金溪镇,无召不得返回斜月山。 水龙峰诸多事宜,黄栖之事……这些虽然都可以后续通过灵符传讯交流,但下山之前还是要安排一番。 此次去金溪镇是重塑黄粱图,攒家底。 既黄虬有如此野心,但现在却还在装弱势,那么他心思不难猜测: 乃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打仗,既打的是最前线的精锐的较量,也是打的后勤,是物资保障。 短时间内,或许会有小风小雨,仍旧是各地的小打小闹,各方在部署棋子,不过战争律动已经呈现,黄虬重视珍珠米的产量,为后续大战做着准备。 到了这时,丁牛便开始严重怀疑金溪镇镇守府倒台,背后未必没有黄虬在用力,而这事就连当事人都没有看出来。 他修为低,暂时还不用他上前线,这时候前往督粮,也是看重他,并且需要他的黄粱图聚灵,增产。 同样,丁牛也要练修为,攒家底,积蓄实力。 留给他的時间很紧迫,重修给他换来神秘莫测的失去之炁,但也意味着他要保持正常进度,需要付出双份的努力。 这时候就得使用点外挂之术来赶进度,勤奋他不缺,现在是勤奋加外挂,那就是勤奋的外挂。 肯定是相当的犀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年不肯嫁春风 丁牛正在思量怎么去金溪镇搞事业,水龙殿外便有人来求见。 来人是被吃童子,这个黑袍童子知道他要去金溪镇,毛遂自荐: “丁牛,我来了,你什么时候出发金溪镇?” “你跟我二十年?”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好。” 不多时,又有一人在外面大叫:“丁牛~~~!我来了哦!你忍一下,我进来了哦~~” “……” 丁牛一听便知道来人是谁,这个混账东西好似在学他说话? 圆鼓鼓的童子兴冲冲而入:“丁牛,你什么时候去金溪镇?” 雪山童子看到身穿黑袍、笼手袍内的被吃童子紧跟丁牛身后,怪道:“这小子是谁?” “……”被吃童子眼神不善:“你这小子又是谁?” “你好,我是你丁爽大爷。” “呵呵……君子爱口,你欠吃么?” “什么?”雪山童子吃了没文化的亏,遂问:“爱口?你口谁?” 被吃童子茫然:“口什么?” 两个人鸡同鸭讲,说的什么玩意! 丁牛叹道:“丁爽,你怎么也来了?” 问起那日天上之事,天上斜月峰的状况。 “死了许多星光甲士、力士,如今状况不好,掌教老爷嫌我吃的……太多,把我赶下来,。”丁爽给他一个你懂眼神,道:“我无地可去,只能来投奔你。” “……来吧。”丁牛知道黄虬做戏做全套,把这些近侍放下来,好让外界知道里面情况不妙。 这两个童子要跟去金溪镇,正合丁牛心意。 天上洞天一遭,叫他吃一堑长一智,一个黄虬注意到他已经够麻烦,要是再继续引人注意,恐怕还要遭人暗算。 他决定苟一些。 正好推两个童子出头,自己隐在幕后, 况且两个童子都有本事,带去金溪镇,也是一份助力。 被吃童子能得守关之职,斜月山定然是对其信任,带去无碍,最妙的是他不是斜月山弟子,丁牛就有了心思。 雪山童子……是丁牛与黄虬正常沟通的纽带,有他来回递话,两个明面上地位差距过大的人频繁通消息,便不会引人怀疑。 顶多认为丁牛是趋炎附势之辈,仗着认识这个掌教座下童子,来回拍掌教马屁。 丁牛吩咐两人:“待会儿我出去一趟,你俩就在这儿帮我招呼上门之人……” “此事我最擅长。”雪山童子拍起胸脯保证。 丁牛知道他前段时间做掌教座下的接待童子,闻言饶有兴趣: “你如何擅长?” “如果来的是外门弟子,不要搭理他,如果是内门弟子,略敷衍几句,如果是真传或者长老,可以表现的亲切一些……” “……”丁牛吐一口血:“我这里都要得体接待!” 雪山童子抱怨:“丁牛你也太没排面了叭!” 丁牛又仔细交代不得怠慢上门的客人,这才出门。 接下来几日,丁牛去了几次螭龙峰炼丹堂,先用师门贡献换了丹方。 炼丹获取金钱,这是他眼下最拿手的手段。 到了炼丹堂转了一圈,如今走到哪儿都有人招呼,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意思,丁牛想起以前无人问津的状况,一时感慨。 出名,又开始怀念没出名的好。 搜罗了一些丹方,而后去各峰相熟的师兄师弟师叔处讨要一些支持。 距离督粮官一职走马上任最后两天,丁牛再往蛟龙峰去,找黄苍桐师叔。 这一位师叔见到他就没有好脸色,冷言冷语,丁牛唾面自干,磨蹭了良久就是不走。 黄苍桐猜他想干什么,无非是要去金溪镇了,来邀黄栖同去做帮手。 私奔么!王八蛋! 黄苍桐恶声恶气:“你还不走,难道还想我请你吃饭?” 一旁愁眉苦脸的黄栖便噗嗤一声。 黄苍桐怒瞪,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黄栖忙撒娇,说起一事:“丁牛不是提名真传了么,可把他牛逼坏了,每每到了饭点时候去拜访师兄师弟,盯得他们不自在了,非得请他吃了饭才肯走。” “以至于他有了根深蒂固的误解,他提名真传了,就该别人请他吃饭似的。” “没想到这个坏习惯被他带上了咱们蛟龙峰……” “………” 而黄苍桐想的是:牛逼坏了又是什么意思? 最终丁牛硬蹭了一顿饭,吃了顿家宴才说:“这一次弟子要去金溪镇公干,长时间不回斜月山,特意来告辞。” “哦,就这样吗?”黄苍桐有些意外。 “等弟子成为真传弟子。” 黄苍桐等了半天,两人大眼瞪小眼:“等你成为真传如何?” 丁牛厚着脸皮:“师叔明白的。” “……滚!” 丁牛告辞:“弟子定风风光光回来,师姐,你劝劝岳父大人。” 黄栖拉住暴躁黄苍桐,在父亲无力的张牙舞爪中,目视此人离开。 直到此人消失,黄苍桐如同没了力气的老虎,深叹一声:“栖儿,你……” “我愿意。” “……你怎么想的?”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黄栖坚定道:“女儿不愿做鱼道人。” …… 金溪镇。 阳春三月,万物生发,又到了动物繁殖的季节,处处透着生机和浪漫,动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 水中游鱼嬉戏争食,赵寒江一处水流平稳之处,一条孔雀鱼沉沉浮浮,圆滚滚的肚子之下,下腹尾部的尾巴下滚出了?个??个的?圆球。 ?个个鱼卵像圆润的?葡萄,只需再过一周,这些鱼卵就会长成为?条条可爱的?孔雀鱼。 忽然,水流突然急动,赵寒江水底下来一人,搅动江水,这一条孔雀鱼连同鱼卵,全部被一个漩涡吸引,拉扯进去。 丁牛泡在赵寒河内,胸前一口虚空黑洞,吨吨吨狂吞寒江之水。 黄粱图内,一道飞瀑奔流直下,汇聚成溪,成河,滋润这一方土地。 自从黄粱图重归混沌,他在图内的化身学做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天地初分,化身融入天地,气化风云,声变雷电雷电,双目成日月,毛发变星辰,四肢五体变成大地的四极和五岳,血液化作岩浆,肌肉变成田土。 到了这一步,就等着生灵的演化。 丁牛嫌太慢每日催熟,采日月精华输入黄粱图内不提,每日还来赵寒江中吸水灌入黄粱图,水是生命之源,希望加快过程。 赵寒江梁家凹内的蓄水水坝水位被吸低了两米,到了这时,黄粱图内渐渐有了大江大河。 但演化的速度十分之慢,至今还未曾诞生出第一批先天之灵,于丁牛的计划而言,便不能推进下去。 外挂久久还没到位,让丁牛有些心烦。 丁牛结束今日的灌溉,又去田上巡视一圈,这才回到梁家凹别院。 院内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正扭打在一起,一个恶鬼,一个精灵,自从上次互吃之后谁都奈何不了谁,各自不服,每日都在赌斗。 丁牛没理这两个货,便听门房来报: “小王爷前来求见。” 丁牛点头,最近八王孙总往这儿跑。 他们一行来到金溪镇已有半月,除了第一日八王孙过来拜访花了些时间接待,丁牛一头扎入珍珠米灵田之内研究,废寝忘食。 今年任务繁重。 丁牛到了梁家凹之后发现,珍珠米长势不好,除了聚灵大阵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人手和经验的问题。 原镇守府负责梁家凹种灵田的一伙家丁被黄天华带走,在那场袭击中死了七七八八,新接手的郡守府种地也是斜月山门人多是新丁,虽然在赵国征集了一批可靠的老农夫老教授前来种田,但是初来乍到,这些老农没侍弄过灵田灵谷,状況频出,一个个手忙腳乱, 到丁牛来時,金溪镇镇守八王孙早已焦头烂额,若是完不成门派的指标,他们一家在寒老郡的地位不稳。 听到丁牛到来,就似盼来了主心骨。 正想间,八万孙的声音已在外面,十分客气: “牛真子师兄在吗?” “请进吧。” 如今丁牛提名真传,这一位赵国皇親勋贵、斜月山外门弟子,见到丁牛也不由气短几分。 当初还想招募他,现在早已经没有这般想法。 八王孙见到丁牛先恭敬三分,没有当日地主一般的气势。 地位的转换,这等王室之内浸染之人,最敏感不过。 丁牛也不管他。 愿意跟他交朋友平等相待的,就当朋友,愿意将他摆高,自低一等的也随他,愿意看低他一眼的,那叫他滚球…… 八王孙与丁牛终归还是有微末时的情分在,进来后客气几句,八王孙便有些着急: “牛真子,听说珍珠米又有倒伏,不知是何原因?” “我已看过了,种的太密。” “哎,当初夸下海口,今年要多收珍珠道米,回报师门栽培,确实贪心了一些,那些老农也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八王孙不免有些埋怨。 “灵谷与凡谷不同,需要的空间更大些,那些老农也只有种凡谷的经验。”丁牛耐心解释,还有一点没说,本身就种的密,加上少了聚灵阵滋润,难怪这一批苗营养不良,倒伏严重。 这几天他已加强聚灵阵的输送,务必给这些珍珠米大补一波。 八万孙说了几句,说明来意:“今日我府里又来一名散修练气士,言他也曾种过灵植灵谷,有办法治倒伏。” “我想请丁师兄去试试他的本事。” 难怪八王孙焦心,他为金溪镇镇守,若是今年出产的珍珠米数量不达标,他有极大的责任。 丁牛督粮,也是休戚相关。 丁牛是种珍珠米长大的熟练工,心中胸有成竹,不过见他如此挂心,还是说道:“也好,去镇守府见见,先看看来人成色。”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雨贵如油 两人骑龙马出梁家凹,经过重重检查,即便丁牛是督粮使,也少不了被盘查一番。 这是应有之意。 如今局势紧张,梁家凹周围已是重兵重重,明桩暗桩不知道多少,亦有一支斜月山师叔带队的巡逻队伍常驻,每日在周边巡查。 很快两人来到金溪镇镇守府,在会客厅见到了揭英雄榜的散修练气士。 见到两人进来,散修练气士站起施礼: “见过镇守大人……这一位是?” “牛真子。”丁牛请他坐下:“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四方道人,曾游历各国,也曾在一些仙山做过短工,打理灵植,今日听闻镇守府寻找治理灵谷倒伏之法,特来毛遂自荐。” 丁牛开门见山:“你有何法,能治倒伏?” 四方道人笑道:“在下知道一个法子,乃是游历四方中得知的,在赵国东北方,远过重洋之处有一处海外之国,此国建立在雷火地脉之上,雷火地脉喷发的雷火积能使土壤快速积肥,凡使雷火积施肥的灵植皆茁壮成长。” 施肥么?倒也是一个法子。 “雷火地脉,雷火积?”丁牛问:“且不说雷火积功效,雷火积远在重洋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先生既提这个法子,想必是有什么定案了。” 四方道人笑道:“在下既提了这个法子,自然有后续的方案,雷火积在下身上就有一些,可以提供给镇守府初试功效,若是成了,在下想跟镇守府做一笔交易。” 八王孙欣喜:“若是真能治倒伏,一切都有的商量。” 丁牛也没有意见,听四方道人意思,雷火积不仅能治倒伏,还有增肥之效,如果珍珠米因此增产,他同样有好处。 丁牛问道:“若是有效,先生想做什么交易?” “很简单,雷火积采集不易,运送到赵国也是路途遥远,在下愿做这些苦力之功,只求最后能换取一些珍珠灵米。”四方道人笑道:“在下想试试珍珠米的效用,是否是传说中的那般。” “哦,这倒是可行。”八王孙道:“不过先生得等到秋收之后。” “这是自然,在下等的起。” 八王孙见丁牛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知道他同意:“既如此,先生不妨一试。” 四方道人点点头,从某种乾坤袋中拿出几大包色泽黑沉的雷火积,告诉用法用量: “当成肥料洒下,不出一月,必有效果,且后续连续使用,必然土丰谷美。” “一月?是否太久了些?”八万孙不免心急,他担心灵谷妙倒伏影响后续的生长、结粒,其他的却不是燃眉之急。 “小王爷若要速成的法子,在下其实也有。” “哦?” “惊蛰始雷,上雷下火,雷雨过后,种子出芽,疯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雷雨发庄稼,有了雷雨,谷苗等农作物都长得疯了似的,秋天肯定丰收。” 八王孙点头,这些说法,招募的经验老农时常提起,倒也不新鲜。 四方道人抚掌而笑:“此乃是雷火之相,在于明而动,如雷之盛大,如电火之丰美,种植灵谷灵植,更要响应天时,我等练气士不比寻常农夫只能看天吃饭,小王爷可知春雷祭?” 八王孙忙问:“何为春雷祭?” “九州生气恃风雷,孟春之中也,蛰虫始闻雷声而动,万事万物都是如此,灵谷倒伏,乃是生机不旺之缘故,如做一个春雷道场,举办一场春雷祭,效仿春雷唤醒灵谷勃发之力,倒伏症状不治而愈,后续配合雷火积增地力,事半功倍!” 八王孙则更关心春雷祭几时能治倒伏。 “不出三日便有效果,此乃急治之术。后续还得用雷火积增加肥力,方是长久之道。只因雷火积,本就是对应雷火之力,以春雷激发,灵谷吸收后便显出生机。” 丁牛旁听,心中一动,黄粱图内日月山川大地都已齐备,每日又采天地灵气滋润,又是引水吸风,可惜仍旧死气沉沉,毫无起色,不见生灵衍生。 这个道士的说法,便给了他一些触发生机的灵感。 他更仔细听着。 八王孙喜道:“三日?如此最好!不知道这春雷祭如何办,需要什么? “贫道今日前来揭榜,自然做了万全准备,只要小王爷一声令下,立时便能招来人手,前往梁家凹举办春雷道场。” 八万孙摇头:“道场可以举办,不过不能在梁家凹之中。” “哦,倒也无妨。”四方道人笑笑:“春雷祭举办,金溪镇都受福泽,倒也不是仅有梁家凹一处。” 如此,那就无碍了。 一夜商议细节。 到了第二日,八王孙先安排人将四方道人安置,随后问丁牛。 “师兄觉得如何?” “法子是否可行,一试便知。”丁牛笑笑:“此人既有耐心,便等着吧,呵呵。” “不过此人拥有乾坤袋之类,看来也并非简单的散修。” 八王孙点头,乾坤袋之类的法宝,向来难得,就连他们郡守府的财力,加上斜月山弟子的身份也才一个,装不了多少东西。 此人既然拥有乾坤袋之类的宝贝,可见有些能量。 八王孙点头,此人根脚他自然要去追查清楚,免出意外。 见他已注意,丁牛不再多说。 他这个督粮使表面上是个闲职,空降下来的就带两个童子伴当,下到地方其实也看当地办事人是否给面子。 别人都道他已被掌教师尊以及王无忌长老看重,又被南海派师叔包养,真传考核就是走个形式,下来镀金一圈回去当真传弟子,铁板钉钉,啥都不用干。 这当然是毁谤,丁牛知道自己多重要,他这几日可太忙了。 丁牛与八王孙在商议几句,八王孙放下一点心事,对丁牛笑道:“牛真子,等灵谷倒伏之症解决,我父王想请你去寒老郡一趟,有些事商量。” “是什么?” 八王孙神秘一笑:“师兄到时便知道了。” 第二天,在梁家凹之外的一座山峰之上,开始建造春雷道场。 不出两日,就有一批神官、祭祀被四方道人召集赶到金溪镇,仔细盘查之后,得八王孙允许才进入。 当天,天色放晴,丁牛与八王孙前往道场大醮,观看春雷祭。 四方道人穿戴隆重,主持仪式是声如洪钟,进退娴雅。 丁牛特意以牛眼泪炁观看,辨阴阳,分元气,过不多时,忽见这道场周围有一些不寻常之气若影若现。 旁人没有察觉,反倒是边上将手拢在黑袍之中的被吃童子露出冷笑,丁牛知道他也发现了。 丁牛暗暗寻问,被吃童子看看气象道: “你眼力真不错,此乃是鬼神窥视,此地的动静惊到了某一位,不过看动静,最多是法力低微的野神罢了……” 丁牛若有所思:“今日这道士办道场,附近就有鬼神来偷看,定然是有些神异了……你去探探来偷看的是什么来路,意欲何为。” “也好,若是作恶的,我定找个机会將他吃了!” 被吃童子身形一動,化風而走。 雪山童子捧着肚子,在后面嘿嘿直笑。丁牛又问:“阿爽,你看附近天地气象,有什么异常?” 这个童子是先天之灵出生,感觉敏锐,丁牛问他意见。 “我没看见什么异常……” 此时春雷祭已持续到了一半,全是些好看繁琐的仪式,叫下面观祭的民众们神飞目眩,忍不住叫好。 熱闹归热闹,在丁牛眼中,未免有些无聊,八王孙也是不耐: “这个四方道人装神弄鬼,莫不是招摇撞骗?” 正说间,众人耳中便听到一声震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 震响逐渐形成韵律,犹如天上的雷声,这样的震动之下,丁牛用牛眼泪炁看的分明,附近的天地元气因鼓声所动,分流分层,急剧变化。 “下雨了!” 咔嚓! 天上,闪电破空,紧接着,面面细雨落下。 春雨贵如油。 这雨,居然还是灵雨。 虽然仅有点点灵气,但足以让懂行之人心中惊讶! 练气士操控天地元气,操控云雨并不稀奇,一些控水控云之炁的使用,造成局部降水降雪也是可行。 然而降下的雨水之中蕴含灵气,这是如何办到? 丁牛和八王孙对视一眼,“这个四方道人,究竟是何来历?” “我一时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此人在老国那边颇有名气。” “有此妙术,哪里都可去得,不要说珍珠米,便是再珍贵的灵谷都是能换的,此人来金溪镇,究竟意欲何为?” 两人心中都生出疑惑。 八王孙和丁牛看着场中一丝不苟的四方道人,知道此人在台前只是装模作样,真正降下灵雨的乃是道场后方的鼓震之声。 丁牛和八王孙长身而起,不客气地往后走,雪山童子紧随其后,而四方道人将仪式交给另外之人主持,已下台等候。 四方道人早知灵雨一下,两人立时会来: “小王爷,牛道长,欲知灵雨何来,请往这边。” “先生弄一些玄虚,好吊人胃口。” “哈哈,非是我卖关子,乃是这求灵雨之术,也极为不易……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生可知斜月山真传弟子 ?? ??????????? ?向妹抗?你辽城氧?忽产???隐希露蘆城忠理善吃贝辽陵伐那祭祀思?顽地碗迷?诀思祈轧吃?。 城嫂篮嗽茂窈窕?顽矿??善辽地悦善贝翩跹辽??祭老擄俩。 ??????? ????????? 析袭录骡狡搂比比唱摄辽?茅?搁理善艳枝希征滋茂眯盧魯静。 临德依辽矿德善爐露辽涉巧目辽英橡俩。 ???? 早橘那蘆虜“凶 早嗯“凶?丝杰葛艳二析梨风早?向辽橘善希??降那偶?吃眯。魯魯凶 城捐茂陵?录抗?城眯风早橘城??录盾?希季容辽橘善嫂蒙夔向善辽夔向?那?隆??赴辽城枝样隆粘贝析那线??那搁防辽城证淋班偶眯?悦辽赚?赴心退粗嗽箭第辽养绿联冰蒙?辽头慰歌城搁陪?辽樱静减率殺城眯理偶级级馆夔向?篮善辽联序?希偶?吃眯辽跨夏偶。凶 早夔向“旷?荷躁絮橘妹?赴辽?寻偶?。凶?裁钓录风早旷村??希?櫓盧雁附利辽?那桐弦偶?辽析袭录辆橘夔向液弯茂偶?躺班狡搂“凶 率沈?录抗?录风早雁附利茂偶?析爸辽辰那鸽读?偶辽赚赴盆艳夏艳辽?那?担?偶吃城级级凶 ??? 早?担?盧櫓偶辽?那夏艳吃丸辽橘夔向吃偶德那式偶辽式弯棚辽液八滔霖辽棚弯辈辽嚷犹刃辈。凶 早?录盾带茂析毒。凶陵?录抗瓶别风早夔向吃善艳枝茂乓那式偶辽希话艳弯链吃校殺塞?。凶 早析絮夔向善夜迹辽突那麻艳偶眯辽忠希蜘仁吃诚辽茅抗临弯甘?辽忠希櫓擄肆几江?茂?顽祭俩??辽插希橘妹校?。凶 早哦辽旷忽橘?顽?那希弦蒙茂悔贸植辽馆和诚?值理善辽偶眯希和诚圣刘辽晨?八搁和防级级塘良狡赚。凶 早析毒辽凶陵?录抗岁象风早赚?那?丝烂茂权篆?顽辽旷聚?迹悦诚贸剩良辽?那斑液?茂弦蒙辽突蔬赚妹弦蒙辽?晨千卡夔向善吃?鸽辽昏善嗽贝芦?逝摄辽??狡赚辽?弄城祭辽??独理。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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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十分狡猾,我寻了两日都没找到,故此一时没脸来见你,此鬼既来窥探道场,我料他是本地的,便在附近寻摸,前日子时时分,我乘风而动,正在金河镇附近游荡,到了曹家集附近的时候,便在那曹家山遇到一场火并。” “火并?” “不错,是曹家山的一窝鬼跟另外一窝鬼火并。” “……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当时我隐在远处观望,原来是另外一窝鬼找他们要鬼,曹家山的不肯,说现在寒老郡归属于赵国,归不到老国的鬼管,什么鬼差鬼使一概不认。” “我始知道另外一伙鬼原来来自老国巴子别都,穿着打扮倒是挺正式,不过别人不买账。” 丁牛便道:“老国巴子别都的鬼,跑到咱们赵国作威作福?岂有此理?” “正是!”被吃童子有些恨恨:“什么公差母差,不过是些恶鬼联手欺负人罢了,不想做鬼了还有人要来管,我听着便来气,便施展法力,同曹家鬼一起打跑了老国的鬼。” “曹家山领头的生前是个老爷,因此叫做曹老爷,便邀我去做客,曹家山有个供奉他们的祖祠,故此又香火供奉,颇有底气,难怪敢跟老国的鬼叫板。” “我说明自己的来历,曹老爷知道我是你的童子,便十分夸张,大喊;难道就是那个救下寒老城一城百姓的牛真子牛仙人?”被吃童子说起这事,似笑非笑:“经我确认之后,那曹老爷便连连夸赞,变得越发热情。” “我向他们打听,最近有什么外来的生面孔出现,曹老爷告诉我,近几个月来颇有些外地鬼过来,活动频繁,这些老国鬼四处活动,慑于斜月山的威名不敢大张旗鼓,多是暗中劝说拉拢为主,威胁的也有,最近声势越来越大,现在寒老郡很多鬼都归了管辖,金河镇,金水镇、金山镇等逐渐连成一片。” “……老国的鬼在暗中动作?” 丁牛听了心中一动,寒老郡一事便是老国毛山派在捣鬼,没想到一次不成还有两次? 这次是准备从阴间反攻阳间? 老国鬼神文化盛行,毛山派的护山神僵功法一绝,其他各派,也多是轮回、生死之类的功法,可以说是村村供祖祠、镇镇拜鬼神,乡野间野祠淫祀多不胜数,一到晚间便是百鬼夜行。 老国的巴子别都虽不是国都,但是论繁盛不比国都差,乃是有名的鬼道圣地,常年阴云笼罩,白日猛鬼显世,活脱脱鬼都。 普通人供鬼神香火,鬼神将其庇佑乃是一个循环,互相需要,大多时候能相安无事。 不过有时候鬼神为了香火之争,争夺地盘,供奉,暗中的厮斗分外残酷,有时候也会连累到供奉的普通人。 丁牛听到老国巴子别都的鬼跑到赵国来拉拢本地鬼,觉得不妥。 阴间的地盘也是地盘,要是闹将起来,定然会影响到阳间之人,进而影响到各方各面。 丁牛怀疑寒老城一事老国仍不服气,他决定一探究竟,而后根据情况修书一符发往门派汇报。 当天傍晚,丁牛交代雪山童子之后,披上云炁炼的云帕,隐藏声息与被吃童子一同去往曹家山。 练气士阴神出游能见鬼神,不过阴神出窍,肉身需要护法不然容易被人所趁。 况且阴神出游,其实与鬼神类似,失去肉身加持,实力十不存一。 人仙境及以下,肉身为舟,神魂为桨,两者协同配合,缺一不可。 丁牛有牛眼泪炁不需要这般麻烦,在被吃童子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曹家山祖祠。 当时便见到曹老爷带众鬼来迎,规格隆重。 “这位便是拯救寒老城一城的牛真子仙人么?老朽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天颜……围起来!” 众鬼忽然变阵翻脸,不知从哪里掏出兵器,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曹老爷冷笑道:“不知道尊驾何人?竟敢冒充牛仙人来哄骗老朽?” “哦?”丁牛见如此阵仗,奇怪:“我如何不是牛真子?” 众鬼纷纷骂道::“小子,莫非觉得我们是乡下鬼没见识么!牛仙人乃是鱼头仙人,众所皆知!” “你这个憨货长得浓眉大眼,不想是个小人!” “不错!竟敢冒充牛仙人!罪该万死!” “牛仙人也是你能冒充,不知道尊重?以后你难在寒老郡立足!” “……” 丁牛一动,这些鬼们便往后一退,对他十分忌惮。 丁牛注意到,众鬼离的较远,就连曹老爷也是强撑着,脸上青黑之气直冒,面容模糊。 丁牛知道自己黄龙真身大成,肉身比之其他练气士的先天境丝毫不弱,况且斜月山功法本就强肉身,血气充盈阳气太壮,对这些修为低微的鬼众便是如烈日一般的伤害。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鬼却不肯退却,虎视眈眈,十分骁勇。 丁牛心中感叹,自己鱼头的形象,居然如此深入人心。 他搬运气血,令阳气内敛,随後拿出斜月山腰牌: “诸位不認得我,認得斜月山腰牌么?” “……”曹老爷等鬼见他收敛阳气,释放善意,顿时也松一口气。 曹老爷没见过斜月山腰牌,不过他亦是活了一世之鬼,也有见识。 曹老爷没有贸然接近远远看,那腰牌明晃晃,仙韵缭绕,一看就不是凡物,便道:“牛仙人何故變样?” “此乃是修炼功法的缘故。”丁牛简单说了一句,随后运转黄龙真身的功法,脸上逐渐覆甲,露出威严深重的龙王之相:“现在不是鱼头了,惭愧。” “……啊呀!真是牛仙人!”曹老爷观察片刻,如释重负,连忙请罪:“老朽有眼不识真仙,冒犯了!冒犯了!还请牛仙人恕罪!” 众鬼面面相觑,随后纷纷请罪:“是小人有眼无珠!” “误会了,请仙人不要怪罪!” 还有一些竟要跪下叩头。 丁牛制止:“无事,诸位请不必多礼。” 众鬼越发热情:“仙人光临曹家山,蓬荜生辉!” “你这青面獠牙的往前挤什么挤!快叫小翠出来接待!” “……” 顿时就有几个模样俊俏的女鬼含羞带怯,被推出来相迎。 边上,曹老爷笑呵呵引着丁牛和被吃童子: “仙人,还有这一位小仙童,里面请。” 被吃童子龇牙咧嘴:“曹老爷,我也是恶鬼,昨晚不是见过么。” “呵呵,可不敢这么说,跟着牛仙人的便是仙鬼,鬼神,昨日老朽心中有所怀疑,其实怠慢了。” 被吃童子便啧啧两声,再看丁牛,心中亦有一丝触动:此人竟真是个好人也。 两人进入曹家山,客套几句,丁牛说明来意: “曹老爷,我家童子前日见到你们曹家山与老国巴子别都的鬼差发生了冲突,虽将他们赶跑了,怕后续有什么报复,今日我特意前来询问,有没有用得到我们斜月山,我们镇守府的地方。” “……” 丁牛一开口,便是官话,却不是客套话,今日见这些个鬼如此尊重他,他的心中同样触动,准备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们一手。 第一百四十章 混元一气大比兜神功 曹老爷见他搬出斜月山、搬出镇守府,便知道不是个人的商谈,而是官面上的对话,不敢怠慢,说道:“感谢斜月山挂怀,镇守府挂怀!我们蝼蚁一般的污秽之众,仙人能将我等放在眼中,老朽感激涕零!” “曹老爷客气了。” 曹老爷感叹道:“得赖斜月山之威,这些外来鬼不敢动作太大,我们一时无碍,不过仙人担忧不无道理,巴子别都久负盛名,这些鬼差暗中活动,开出的价码很高,威逼利诱,很是收拢了周边一部分鬼众,不瞒仙人,若非我们曹家山知道些事,说不定这时也已倒向他们。” 丁牛立刻坐直身体,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曹老爷还请细说。” “是……” 曹老爷仔细屏退左右,将巴子别都鬼差的一些条件说了,随后感慨:“若非是牛真子仙人前来,知道您是真心愿意救善扶弱的仙人,这些话老朽也不敢说,只因这些话说出口,干系太大,若是被人知晓,我们曹家山定是无幸了。老朽等人死战不惧,恐怕力弱挡不住报复,反而累及我们庄上的后辈、后人。” “他们敢如此放肆么?” “明面上自然不敢的。”曹老爷道:“不过暗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若是有人不听他们号令,便要派出瘟鬼疫鬼来害人,断我们香火后路,十分恶毒。” “哦。”丁牛眉头大皱:“我不是很懂鬼神之事,以前也不甚注意,曹老爷能详细说说么?” 曹老爷便说起一事,乃是自己亲身经历: “我们曹家山南边,原本有一处刘家集,现在已经没有,刘家集位置在贩药材必经之路上,十分兴旺,每年都有客死异乡无人收尸的商旅客,刘家集有一位刘善人宅心仁厚,号召村民们出工出料在村边建立一座义庄,每有死后无人收尸的人,刘善人自掏腰包舍一口薄皮棺材装敛,安放义庄,并托付路过商客带话回去找人认领。” “一晃义庄建了十几年,已经停放了百余具无人认领的棺椁。” “一天夜里,刘善人梦见自己在村口,外面站着一百多个乌黑的人影,这些了脸色青黑,看不清面目。” “他有些害怕,只见人影中走出一人,说道:‘您不要害怕,我们是十多年老因村里善举而埋葬在义庄中的魂,不会害人,我们得知马上要有疫鬼到来,恳请您焚烧十面战旗和一百五十把用银箔纸糊的刀,我等将与疫鬼一战,报答村人的恩情。’” “刘善人醒来后,有些恍惚,他回忆起梦中的事情,出门打听了一下,果然东乡有些村寨近期发了瘟疫,便急忙按照梦里人影的指示,焚烧了战旗和刀具。” “数日后,刘家集仍然发生了瘟疫,村民死伤无算,连这位刘善人也不幸病逝,刘善人魂魄遇到了义庄亡人的魂魄,极为愤怒,斥责他们言而无信,见死不救。” “义庄鬼大呼冤枉:“您烧了战旗和战刀之后,巴子别都突然来了鬼差,说这一批物资他们要统一接收和分配,最后我们也没有拿到!” “……” 曹老爷问:“仙人,您可知为何巴子别都的鬼差,要收走战旗和战刀?” “愿闻其详。” “只因刘家集贩的药材,能治病救命,若是刘家集没了,周边的瘟疫,一时便大盛了。” “……” “老朽那时候便知道,这些巴子别都的鬼,是恶的。” 被吃童子拍案而起:“居然还有这等恶鬼!若是给我逮住,定然一个个吃个不剩!” 曹老爷点点头:“从那以后,老朽便不信什么巴子别都的鬼差,幸赖我们曹家山后人们也争气,对我们这些先辈时时供奉,香火不断,因此我们这些守家鬼便比寻常鬼魂野鬼强盛一些,不必看别人眼色。” 丁牛赞道:“正该如此。” 他又问:“昨日听我童子说,巴子别都的鬼差与你们曹家山起了冲突,是要向你们索要何人?” “正要跟仙人细说,请随我这边来。”曹老爷站起,引两人往后去:“前几日,我们曹家山发现有一个外来鬼对我们曹家山探头探脑,形迹可疑,便找了机会将他围了,那鬼挣扎之迹便露出端倪,原来是身怀疫炁的疫鬼!” “老朽向来对这等恶鬼严防死守,遇到了务必一个都不放过,顿时率人费了一番手脚将他拿住,不料前脚拿住,后脚巴子别都的鬼差就来讨要,说是这疫鬼乃是他们追捕的恶鬼,要交给他们处理。” “这等鬼话老朽如何肯信,再说我们赵国鬼,也不需给他们老国鬼面子,故此起了冲突。” 曹老爷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情况。 到了后方一处,见悬梁之上用透心钉钉了块冒着黑气的脏布。 那脏布无风自动,不断挣扎,见到曹老爷进来,便有一个恶形恶状,大部分不是人形的恶鬼显出形迹: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祸事了知道么?” “曹家山,你们惹了泼天大祸!” 这恶鬼看到丁牛,正要开口叫骂,忽然觉得一股剧烈的日光般的阳气打在头上,顿时一声惨叫,冒着黑烟忙缩回破布之中。 丁牛看向脏布,牛眼泪炁看的分明:上面萦绕一股灰黑之炁,闻之不详。 “此乃恶鬼的附身物,便是他在人世行动的肉身,乃是性命交修的东西。”被吃童子向他解惑,说起脏布神色嫌恶:“此恶鬼修炼的乃是疫炁,人间旦起瘟疫,便是他们修炼的温床,这块脏布疫炁深重,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有这般程度,该杀!” 曹老爷点头:“疫鬼窥探曹家山,若是散布疫气造成瘟疫,祸及在人间的后人子孙,便是断我们香火,我们哪里能容!镇住此恶鬼之后,若非巴子别都的鬼差前来索要,我们早将他付之一炬。” 丁牛便道:“可问出什么?” 曹老爷摇头:“我等用尽手段,此恶鬼只是叫嚣不断,不露半点口风。” “我可否一试?” 曹老爷忙道:“牛仙人请便。” 一旁的被吃童子,露出期待的神色,看他能问出什么。 丁牛伸手一摄,拿取悬梁之上的脏布,脏布之中的疫鬼发现动静,显出身形,却是发现被人拿在手中。 疫鬼见到是丁牛,想到方才被此人阳氣一衝,好似被當头敲了一锤,顿时有些龇牙咧嘴。 此刻他的魂魄被锁住,缩不回附身物只能硬抗,不由面目狰狞,料来接下来不过是烈日之灼之苦,未必就扛不住! “原来是你这个遭瘟的小子,你可知自己惹到了谁?让鬼爷看看……” “你是何人?还不招来?” 疫鬼满不在乎,只是冷笑:“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但凡鬼爷有一分害怕,便算你们本事!” 丁牛端详片刻,先给他一记大比兜。 …… 这是什麼法子? 曹老爷在后一看,有些诧异。 若是打耳光有用的话,他们早就从疫鬼口中问出情报。 不过这一位是斜月山仙人,想必他的耳光也是不同凡响。 被吃童子同样吃惊:丁牛在做些什么? 打耳光有用的话,这审讯之事还需刑讯逼供,搜魂之术? 疫鬼也被打的一愣,不痛不痒的…… 第二个大比兜当即落下。 疫鬼咧开嘴,正要嘲笑,不料忽然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来,他想到了以前的雄心壮志,遭受无尽的苦难和折磨,但是百折不挠的决心和坚持……现在看来,好似都是假的。 不知怎么的,他悲从心来,哇的一声鬼泣: “我,命苦啊!” “……” 疫鬼哭哭啼啼:“假的,都是假的……小人原是良善百姓……” 丁牛身后,一干人等,下巴掉了一地: “……他如何就哭了?” “手重了。” “……” 丁牛知道,方才使的失去之炁多了,这才将疫鬼打哭——本来打服便成。 失去之炁初成之时,人仙都受影响。 而现在,他重修黄粱真气,起步就是先天境的境界,能吸收天地元气中的灵气,再配合灵米黄粱米的滋补配合修炼,进展一日千里。 黄粱真气的相性与失去之气相辅相成,使得最初的一点失去之气得以滋补、壮大,成长为一团失去之炁养在命盘之中,逐渐壮大。 这一团失去之炁初成,已拥有使人丧使斗志的神异。 丁牛小试牛刀,不要说一个恶鬼了,霸者境的练气士被这样劈头盖脸的三个大比兜打下去,也少不了一时气短,要开始怀疑人生意义。 这一生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般究极的自我拷问,没几个人深思之后扛得住。 疫鬼挨打一巴掌全面缴械投降,此刻心如空洞,感觉一世白活,否定自己。 丁牛问什么,答什么,丝毫没有反抗。 不片刻,丁牛等人已知道也听到了疫鬼的来历和目的: 这个疫鬼乃是一名叫做恶疫鬼王的麾下老鬼,受恶疫鬼王命令,要来曹家山散布瘟疫,杀鸡儆猴。 金溪镇鬼众若是不服巴子别都管束,定要断绝香火,曹家山便是下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神丸、局域网 曹老爷长吁短叹,早有预料:“果然是这个巴子别都……往日却不像近日这般猖獗。” 被吃童子已是义愤填膺:“这帮恶鬼……曹老爷没听说么,乃是因为巴子节将近,恶疫鬼王要引渡更多鬼众前往积阴功,最近又是傍上古战场一位鬼将军,故此有些动作。” 丁牛奇怪:“巴子节又是做些什么的?” 被吃童子冷笑:“乃是鬼都大节,其中有一伙鬼众不磨练修为,专找各种延寿的外道之法……乌烟瘴气。” 丁牛听他意思,也是参加过这个节日的,不过从口气上来看,十分不屑。 这个恶鬼感念身世,生平最恨吃人之事,听他说起巴子节如此厌恶,丁牛便也能想到,所谓巴子节是什么成分。 这也令他极不舒服。 一时不再多问,先解决曹家山之事。 巴子别都离的太远,眼下鞭长莫及,不过古战场却是近在眼前的。 古战场在原赵、寒、老三国交界处一处山谷,历次纷争百战之地,战死在此地的兵士不知多少,这一块地本就是煞绝之地,因此诞生凶绝的将鬼兵鬼不知凡几,原属赵寒老三国的兵将军生前杀身大恨,死后继续纠缠,矛盾纠葛错综复杂,大体也是分为三个大阵营,无数小阵营。 本是三国接壤,三处不管的地带,如今寒老城尽入赵国之手,这一处便属于赵国之地。 故此跳出来,要搅风搅雨,彰显存在? 不知死活。 丁牛便道:“曹老爷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曹老爷忙道:“仙人请讲。” “我欲为曹家山开炉炼制鬼神丸,增强曹家山武力。” “……这岂不是大好事?”曹老爷惊道:“仙人反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丁牛却道:“守卫国土,本就是一地镇守、郡守的主要之责,只要在赵国地界,不管生人还是鬼众都是赵国之民,皆在赵国、我斜月山庇护之中。眼下我们斜月山在此地力量不及,一时照顾不到曹家山以及周边,致使老国恶鬼活动猖獗,还要曹老爷等人出力,有些惭愧。” 曹老爷闻言,长吁短叹:“守卫国土亦如守卫家土,寸土不让,仙人之言令老朽感怀,我们曹家山之事本就是我们这些守家鬼之责,如今得仙人一言,老朽即便是战死,也是无悔!” “曹老爷要留待有用之躯,岂可轻易言死?”丁牛道:“我炼制的鬼神丸,乃是外道之术,并不增修为,不能长生,不过一经使用,便是威力强大,叫人欲罢不能,曹老爷愿意用否?” 曹老爷一听,怎么尽是好事,这一位牛仙人还怕他嫌弃? 他忙问:“牛仙人,此丸如何叫人欲罢不能?” “我这一丸,乃是丹中法器,以一地风、气为骨,时时用其修炼,与本地气息相联,运用时便能借本地之力呼应,成为一地鬼神,威力无穷,故此能叫人沉迷。”丁牛道:“可惜这一股力量并非来自自身修为,终是外道,容易叫人迷失,用的久了,叫人认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故此不好。” …… 若是旁人,曹老爷定然是认为他在炫耀了,不过这是牛仙人,自然是不同的。 此乃是格局不同。 曹老爷直感叹,这等烦恼,恐怕只有仙人才会觉得吧! 他们这些鬼众,天生低人一等,若非有后人香火供奉,更是朝不保夕,境况凄惨,多灾多难,管他内道外道,能增强力量之事,向来刻不容缓,当用则用! 又听这一位牛仙人感叹道: “有些练气士使用秘法,提取山泽之气炼化成炁,成为一地的山神、水神,呼风唤雨,其实不得正式承认,乃是占山为王,得位不正,是野神,只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有着人间王朝、国家放下的敕令,位格不同,是一地正神、守护神,得到所辖百姓、臣民的香火供奉。” “我这鬼神丸论起来,还是野神之法。”丁牛摇头:“终究还不是大道。” “……” 这样几句感慨下去,不要说曹老爷了,就连跟在后边几位一直说不上话的几名曹家鬼,都忍不住眉飞色舞,几张鬼脸互相挤眉弄眼,极尽生动之能。 听的是目眩神飞,已经是千肯万肯,差一点就要大喊一声: “我愿意!” 曹老爷老成持重,亦忍不住兴奋:“眼下风雨飘摇,威胁就在眼前,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们也是要做的,更何况仙人的鬼神丸如此神妙,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丁牛便道:“既如此,我马上开炉炼丹。” 丁牛毫不耽搁,他胸有成竹,夙兴夜寐,连夜在曹家山采风采水采气。 既是给鬼众炼的丹丸,夜晚的阴风阴气是最佳的,白日的风水反为不美。 炼的是阴丹,也要在晚上炼为妙。 丹火,若是阴火则为最佳。 忙活大半夜,丁牛再接再厉。 是夜,丁牛借用曹家祖祠,开炉炼丹。 被吃童子护法,曹老爷在边上旁观,曹家山鬼众四散,为其望风警戒。 丁牛要炼的,是在斜月山天门九道大放异彩,夺得献礼第一的万色丸。 又叫做山河地理丸。 此处炼的是简化版,只炼一股风色,可以叫做一色丸。 曹老爷不懂炼丹,是看个热闹,却是带着崇拜的心情来看。 被吃童子也是边护法边偷看:此人的一眼法炼丹,慕名已久,今日倒要好好看看。 只见此人随随便便拉出一口丹炉,取好材料,将材料一锅加入丹炉之中,闷上鼎炉开烧。 中间与他们谈笑风生,看上去极为轻松。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 炼丹炉周边,冷风打旋,四周似有阴神怒吼。 周围空气骤冷。 被吃童子和曹老爷便知道这丹恐怕是成了。 果不其然,那人一推炉盖,便有大小一般的九颗乌黑丹丸跳入空中,蠢蠢欲动,有些灵性。 丁牛将这一炉鬼众专用的地里丸、鬼神丸一一收取。 “这便成了么!” 曹老爷欣然称赞,被吃童子亦是不断点头。 丁牛却知道他们两个果然是不懂的。 要是内行人,看他炼的如此轻松,成品成色如此之好,此刻免不了大赞他一眼法的犀利,手法精妙,少不了夸出一朵花来,十分佩服,恨不得纳头便拜那种。 就算是没文化,也该说两句牛逼罢? 这样淡淡的夸,属于是不懂的表现。 曹老爷十分感慨,问起身边两个亲随: “方才你们两个看了半天,末了叫好,学到了什么?” 一个鬼嘿嘿笑道:“嘿嘿,我看了,好像又似什么都没看。但是内心充满了满足,观摩了大师之作,很有参与感。 “……” 令一个鬼连连点头:“就是,这是仙人炼丹,真是厉害啊!” 曹老爷笑骂几句,便看这两鬼眼光灼灼。 看过去,却是丁牛拿出丹丸给他送来: “曹老爷,接好了。” 曹老爷恨不得焚香沐浴,小心又激动,接过丹丸: “仙人,这如何使用?” “与你们附身之物类似,时时祭炼,加强勾连即可。” “我能先试试么?” 见丁牛点头,曹老爷迫不及待,体内飞出一块木板,是他的附身物。 曹老爷不好意思笑笑:“这乃是老夫的棺材板子,见笑,见笑……” 也不多说,一粒鬼神丸便落在棺材板子上滴溜溜乱转。 曹老爷沉入心神,便见这鬼神丸之中有一片曹家山的雏形,似模似样,不过眼下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他心中一动,落了下去,正是曹家祖祠之地,落地,便有一种血肉相依之感,与曹家山有着联系了。 恐怕,这就是勾连曹家山,成为曹家山守护鬼神的關键。 曹老爺心中又驚又喜。 他们曹家世代生活在这里,对这一片土地爱的深沉,不然也不会死后作为护家之鬼,扎根于此。 他感应片刻,便知道不假,心中一动,飞出鬼神丸,推开边上两名扶着他的鬼众,行五体投地大礼: “感谢牛仙人大恩大德……” 丁牛连忙扶住他:“曹老爷何故如此?” “实乃不知道如何报答。” 丁牛摇摇头:“我也有私心,曹老爷受了这好处,想必是跟我们站在一边了。” 曹老爷哈哈一笑:“自然如此。” 这时,其他几个分到鬼神丸的曹家精英鬼众,已经迫不及待体验起鬼神丸,附身物满天飞,不是木板子,便是破布、梳子等老物件。 不片刻,就有一鬼驚呼:“我等在里边,怎么能见到别人?” 丁牛点头解释:“诸位有所不知,此乃是同出一炉的丹丸,就如一母同胎般有着感应,如网般相连,我称之为局域网,以后持有这九丸之人,便能一体修炼,协同配合,亲密无间。” “局域网?倒是个生僻之词,不过形象生动。”曹老爷大赞,摸着鬼神丸爱不释手。 被吃童子见这伙鬼没见识,被一句一母同胎打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颇有眼界,知道互相感应之法不是这么简单的,更何况还是同出现在一个场景之中,共同修炼。 这样的用法,越是深入想,越是不可思议。 万色丸的用法,被吃童子已从雪山童子处得知一二,乃是帮他重塑肉身的用法,不想万色丸还有什么局域网的用法,令他越发感觉丁牛此人妙想天开。 此人不仅故事讲的好,想法也是别具一格,叫人捉摸不透。 正想着,便听丁牛说道:“曹老爷有什么相熟的山精野怪,有志与做山神、水神的,若是信得过之人,只要站在我们这一边,都可以炼制水里丸、山里丸赠送,与曹老爷手中的地里丸类似。” “……” 曹老爷听了,便心中一动。 被吃童子听了,更是心中一动: 此人此举是要大封山神、水神、鬼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拉起人马,做大做强。 送了鬼神丸,看看天色将亮,等了一夜没等到巴子别都的鬼差过来闹事,丁牛心中,殊为遗憾。 方才三个大比兜打的疫鬼斗志全丧,便有一丝的失去之无反馈,令他的失去之无有了一丝的增长,看来修炼、壮大失去之无,要用失去之无打得对手失去斗志,便能生效。 这是一个好消息。 若是次次要他修为来转化,哪吃不消也。 丁牛等了一晚上,是想等到老国鬼来犯,动手来着,可惜没等到,大比兜神功只能继续蛰伏。 他也没时间一直等在这边等敌人上门。 撞不到就算了,心中想着,还是得主动出击。 丁牛便说道:“这个疫鬼,交给我处置如何?” 到了这关口,曹老爷无有不从: “全凭仙人处置。’ 说定这事,丁牛又询问了被吃童子,得知他愿在曹家山帮忙,便特意交代: “被吃童子,你修为不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老国鬼来犯,最好生擒。” “你有何主意?” “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被吃童子气牙痒痒。 丁牛说着,按照被吃童子教授法子,继续用透心法钉钉着脏布,将疫鬼镇压,擒拿,带走。 出了曹家山,转手把疫鬼丢入黄粱图内,叫他开始写忏悔录、生平录,为黄粱图内世界增加素材。 然后喂一些黄粱之无,希望能帮这个疫鬼重振信心,信心高涨, 这样一来,下次能再去打耳光,修炼失去之无。 若是成,便能循环利用。 要是行之有效,恐怕他的失去之无短时间内便修炼到不可思议的强度,想想也是激动。一边想着卡bug,一边批云帕隐声息,丁牛赶着天亮前的最后一缕星光,赶到镇守府。经过天上之宴之后,他对于在外行走已分外注意,尽力收敛气息。 现在他修为还不高,还不能干扰天地元气帮他遮掩气息,防止被天上星光之类的照到,得自带队师叔的云帕便派上了大用场。 到了镇守府之后,八王孙已在处理政务。 得知丁牛来找,八王孙连忙结束事务: “师兄来的这般早?有什么要紧事么?’ 丁牛把曹家山遇到老国鬼袭击之事说了,八王孙知道情况之后,头皮发麻: “寒老郡刚刚遭逢大难,百废待兴,已经不起再次动乱,不料又有人暗中生事,岂有此理 “前段时间,我亦得到报告,各地有私建野祠之事,本来还不甚在意,这等事其实各地都有,不料内里已经如此触目惊心!’ “师兄,你准备如何做? 丁牛道:“老国鬼道已将触手伸了过来,师门力量要关注梁家凹,不能轻动,我欲组织寒老郡的鬼神,将其触手斩断,稳定寒老郡阴间之事。守国土乃是君主之责,如果得到一纸官府敕令,我就能名正言顺。” 八王孙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名正言顺,便是要官了,一时间,着实有些为难。 练气士来朝廷历练,各地都是大开方便之门,安排一些负责神异的差事,担任的都是闲职朝廷发一些供奉,练气士为朝廷出力顺带历练,皆大欢喜的举动。 给官却是十分谨慎。 就如他们斜月山,外门弟子要担任官职尚有商量的余地,内门弟子便不能在朝廷担任要职,更何况他的牛真子师兄,已经提名真传了,稍考核之后就是真正的真传弟子,是万不能在朝廷当官的。 更何况,如果是事涉鬼神,不得不牵扯出一个组织: 镇妖司。 各郡管理鬼神之事的镇妖司是一個暴力部门,其官长是一个实权的官职,具有一定的兵权只因要管理野神淫祭,没点兵马可不行 丁牛既开口,又说要敕令,定是不是一个闲职能打发。 但是镇妖司素来只有仙山的弟子来当打手,没有来当领导的先例。 黄天华自然也不敢开着一个口。 丁牛笑道: “王孙误会了,我要的不是镇妖司职位,而是虞侯之职。” 八王孙闻言,奇怪之余,心中大松一口气。 镇妖司直属国主赵无极,他身为镇守,对本地镇妖司有调遣之权,但若是想插手安排人事其实十分难做。 而虞侯不同,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虞侯,名义上是掌管山泽鸟兽的官吏,看似管的很多,实际属于一个小官,有点类似县城里的林业局、水利局之类。 自赵国建国以来,练气士来担任虞侯的前无古人,不过八王孙知道丁牛既然开口要这样一个小官,必然有缘由、打算。 丁牛也不瞒他: “正要这样一个虚名,管的宽,金溪镇山泽鸟兽都归我管,我正好拉拢本地精怪鬼众,与我们站成一线,叫那些外来之敌,无处躲藏。” 想法自然是好的,不过八王孙迟疑了,镇妖司斩妖除魔,丁牛却是要招安,必有冲突。丁牛便问:“王孙能调动镇妖司人马,随我杀敌么?’ 八王孙有些尴尬:“恐怕不行。” 丁牛又问:“我如今这身份,要我听镇妖司指挥,合适么?” 八王孙连道不敢:“师兄可不敢这么说!” “正是此理,鬼众无有肉身,来无影去无踪,且习性不同,普通兵将不好监测,我自拉起人马,做大做强。” “只要我有这个身份,在金溪镇来去自如,叫这些山神、水神、鬼神,就得随叫随到,叫镇妖司的帮忙,他们就不能随意推脱,就连其他七镇的镇守,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会适当出手,而不会推脱,毕竟山川水泽都鸟兽鱼虫都归我管,乃是公事。’ 八王孙苦笑不已,恐怕赵国建国以来,设置虞侯一职,从来没想过能管的这么宽! 丁牛如此要求了,八王孙只能答允,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原来如此!既如此,从今日始,师兄便是我金溪镇的虞侯了。”八王孙在金溪镇一手遮天,当即拍板。 当天,丁牛便得到了代表金溪镇虞侯之职的官印和正式敕令,从此之后有了这一枚官印,提取金溪镇的山泽之气便能事半功倍。 不多时,雪山童子收到飞符过来,在客厅找到丁牛。 丁牛交托虞侯令以及采气瓶给他,雪山童子按他要求,扛着采气瓶雄赳赳气昂昂自去金溪镇各处采气。 丁牛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息一会儿,便有一直盼他消息的女神官来找,不过两人没谈上两句,八王孙又前来寻他,见到女神官讶异了一番。 八王孙来找丁牛要说之事较为隐秘,不便当着外人讲。 女神官早见姬知情识趣,礼貌告退,其实内心已经焦躁不安。 说是告退,暗地里也在关注丁牛的动向,见他与八王孙说了两句,两人便匆匆离开。早见姬顿时便知道今日又是白等,耽搁一天。 再过两日,他们一行再无借口留在金溪镇,到那时不能完成残忍使的交托,早见姬已能预見到自己的下場会是如何。 今日残忍使看到她的眼光,已令她不寒而栗。 望着丁牛離去的背影,早见姬心中暗暗下了狠心。 而丁牛这边,听八王孙说起知会镇妖司之事。 镇妖司听到丁牛要借虞侯之职收拢本地精怪鬼神,表现的十分不满。 八王孙觉得此事令他大大的没面子,一边又对镇妖司没有太好的办法。 一边是师兄弟,一边是国主亲管的镇妖司,令他有些为难。 双方闹的不愉快,不是他所愿见到。 丁牛明白他的意思,他眼下还是光杆司令一个,还要借助镇妖司的力量,此行去镇妖司拜访一下,看看情况 两人一路到了镇妖司。 镇妖司总部在赵国国都,各郡各镇设置的镇妖司衙门一般负责捉拿、暂时收监犯事的山精野怪,随后便要统一运往国都总部。 镇妖司的牢房,建立在地底之下,玄铁铸造的大门,雕刻着普通人看不懂的铭文,有着加持玄铁的功效,令其坚不可摧,同时也能防止一些遁术、阴神穿过。 整个镇妖司地底,全是这样的玄铁四壁,用以镇压妖魔。 兴建这样一个地底坚牢,耗费破靡,也非得是国主直接支持,才能承担这样的负担。镇妖司的官员,也普遍跋扈。 金溪镇的镇妖司司长,见到八王孙脸色不善。 此人也是姓趙,乃是远房王室宗亲,早年也在斜月山学艺练气,当过外门弟子。 不过很早就下山当官,加入了镇妖司,多年经过积功升为一地镇妖司司长,也是个励志人物。 八王孙是正经王室弟子,年纪轻轻掌管一镇之地,不过镇妖司听调不听宣,赵司长并不觉得自己低他一头。 不仅如此,赵司长暗怪这个王孙太偏向斜月山、太偏向师门,要知道,你首先是姓赵,接下来才是斜月山弟子! 斜月山的弟子居然要借虞侯之职,统领各路鬼神,这种事也是能答应? 那要他们镇妖司何用! 乱弹琴! 镇妖司替王提剑,监察天下神异,斩妖除魔,虽然没有明说,其中就包括监察天下练气士 包括斜月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可是真传啊 按辈分,赵司长还是八王孙的长辈,真计较,八王孙还得叫他王叔....不过赵司长再桀骜也不会如此不长脑子。 对八王孙的态度,的确是不冷不淡。 见到丁牛年轻,赵司长明知故问,询问:“这一位是?’ “乃是我们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丁牛牛真子。”八王孙先介绍一句:“也是如今金溪镇虞侯。” 八王孙说已是比较客气,留了面子。 一听是提名真传的弟子,赵司长毕竟在斜月山待过,也不敢大意,不过事关权职,再是难顶,他也不能退缩。 赵司长便道: 原来是丁虞侯,不知虞侯对鬼神之事,有多少了解。” “略知- “哦,鬼神莫测,虞侯想要拉拢鬼神为己用,恐怕并非易事。” “有多莫测?”丁牛闻言随口问一句。 这是什么话? 赵司长一愣,此人淡淡语气,有些抬杠的意思,不禁也是气往上涌,斜月山真传么,呵呵 赵司长便皮笑肉不笑:“非我族类,其心莫测,我们镇妖司也不少抓山精野怪、作乱鬼众,多是心志古怪与普通人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其观点言行,都不与正常人相符,想要他们一心一意听令行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丁牛表示赞同:“赵司长这话说的也是不错的,山精野怪,生长环境与人迥异,习性想法都不同,三观不合十分寻常。’ “不要说山精野怪了,就算是人与人之间,三观不合的也是常态。” “不过三观不合的人多的是,一起共事的也不少. .用人,则无需偏废。” 赵司长冷笑:“莫非虞侯没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 “不需为谋,我只需他们听命行事,自有奖惩。” 赵司长见说服不了他,知道他是一心一意要抢班夺权,不由深吸一口气: “奖惩?看来在师弟眼中,洞悉鬼神心思,易如反掌了。” 丁牛却问: .师弟?你也是斜月山弟子?’ “正是,早些年在山上练气,我下山了,师弟还没上山罢。” 丁牛便纠正:“哦,那你该叫我师兄,我可是真传啊。’ 八王孙暗地里笑破了肚子,赵司长平日里在他面前也是经常以长辈自居,经常令他气闷。他憋着笑道:“不说这些了,今日过来,是看看镇妖司日常事务,方便以后镇司与虞侯府两方配合。 赵司长自觉凭白矮了一辈,分外不爽利,若非八王孙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已不想理会两个小辈。 赵司长没好气道:“两位,请吧。’ 带着两人进入地底坚牢,正有两名镇妖提刑官在审讯一头山魈。 丁牛和八王孙在外面稍看了一会儿,里面的提刑官已是焦头烂额。 只因双方是鸡同鸭讲,提刑官说些什么遵纪守法,那山魈便说山上没有法,只有打不打得过;提刑官说吃人不对,那山魈便说他小时候家里一窝全给猎人捉去吃了,有什么不对 一番审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常态,提刑官轻车熟路,判一个收监待斩,随后就要将其押送到国都总部处决的流程。 赵司长见了,便趁机问丁牛: “丁虞侯,你看这山魈,各种讲不通,他也不认我赵国之法,连交流都是困难,我却以赵国之法制他,定他死罪,他自然不服....这般情况,你如何统御?” 丁牛看了看:“先让他服。” 赵司长好笑:“如何让他服?” “你且看着。 丁牛说完,便往里面去。 里面两位提刑官被惊动,连忙来看,分外不悦。 赵司长在后头进来,故意提醒:“此乃是斜月山真传弟子,你们多学一些,看看别人手段 哦。”两人便目光灼灼,看向丁牛。 丁牛快步上前,山魈见到生人,察觉到他血气充盈,眼睛咕噜噜盯着他,嘴角流涎:“好香的血肉,好吃!’ 丁牛上前端详片刻,一个大比兜糊了上去。 “这是什么法子?”赵司长在后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刑讯逼供么! 然而打耳光有用的话,还要他们镇妖司干什么? 这一位斜月山真传,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么! 两位提刑官目瞪口呆:打耳光有用的话,还要他们这些提刑官干什么? 这就是斜月山真传弟子?怕不是冒充的吧! 山魈被打的一愣,顿时暴怒挣扎,龇牙咧嘴: “吃了你.. 万一第二个大比兜当即落下。 山魈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咆哮,不料忽然脑中一片空白,张着嘴巴半天,茫然将眼前数人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不知怎么的,一股形容不出的难受令他变得呆呆傻傻,满脸的狰狞渐渐散去,有些不知所措。 他蹲在原地,顺势往地上蜷缩一趴。 像一条提不起精神的老狗。 丁牛问:“判你死罪,服不服?” 山魈打了个哈欠:“服了,你们杀了我罢,我认了。’ 丁牛身后,八王孙等人都是吃惊,不知道是何故。 一时间,审讯室内竟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是如何办到?’ 赵司长回过神来,吃惊他的审讯功夫,两巴掌下去山精服软,这是什么能力? 而且接下来是问什么答什么,山魈毫不隐瞒,知无不言。 一时间,众人看向丁牛,又惊又疑,丁牛看向赵司长: “此怪是服了罢?’ “...以法力制人,恐有后患。”赵司长猜测,是他有着某种神奇之无,才有这般效果。“说的通的,晓之以理,说不通的,便让他幡然悔悟,变得说得通。”丁牛道:“此乃是以德服人之道,司长认同么?” 见赵司长不说话,丁牛道:“今后赵司长有什么拿不下的山精水怪,尽可以来找我,我一一收服,全是斩杀,未免暴殄这些山地精灵。” 赵司长听了,很不是滋味,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丁牛便看向他身后两位年轻的提刑官,问道:“两位身上也有修为,怎么进的镇妖司?”“....在下本是多士教的外山弟子,多年前下山考进镇妖司。见过牛真子师兄。” 另一位则傲气不少,目视丁牛不卑不亢:“在下无门无派,是考进镇妖司后学的本事!’丁牛点点头:“好,以后在金溪镇多多来往。我为金溪镇虞侯,掌管本地山川水泽鸟兽虫鱼,若有什么山精水怪作乱,也属我管辖,知会我一声,我自不放过。”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镇妖司捉拿作乱妖魔,何时需要找什么虞侯知会,虞侯,听都没听过的官职,究竟是干什么的 赵司长却知道这话是对他说,什么狗屁虞侯,居然管的这么多,管的这么宽! 拿着鸡毛当令箭! 赵司长越发不满,此人这样说,是铁了心要抢镇妖司的职权了? 还要支使他们镇妖司?仗着斜月山弟子的身份,便这么目中无人! “斩妖除魔之事,不需要虞侯操心。”赵司长冷冰冰道:“虞侯之责,看好山林水泽,不被盗伐盗猎盗渔便成。’ “哦,赵司长应该已经知道老国疫鬼前来散布瘟疫害人之事,是受巴子别都指使,你们镇守司准备如何?”丁牛问道:“是准备组织兵马,进入巴子别都灭杀罪魁祸首了么?’ 赵司长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进入巴子别都? 那可是老国鬼都,他们镇妖府私自进入老国便是越界犯禁!引起两国纷争!谁担得起? 更何况他们镇妖府去巴子别都找事....就因为一個疫鬼的一面之词,你的一面之词,要把整个镇守府搭进去,嫌命长了么? 看他不答,丁牛又问:“我明白了,既不准备对付幕后黑手,那么老国恶鬼犯境,你又准备如何?’ “自当斩灭来敌!”趟司長这次回答毫不犹豫,便显得硬气 下什从苦“既如此,我一有消息,立刻通知趟司长。” 赵司长气的眼冒金星,便知道掉入他的坑中: 这岂不是此人一句话,他们便要指哪打哪,沦为他的打手? 再看向八王孙,此人定是支持这个牛真子的。 真是岂有此理! 丁牛这才告辞。 趙司长站在原地目送丁牛和八王孙离开,立刻转头召集提刑官们议事,务必先一步探查巴子别都鬼众越境暗中破坏之事,掌握主动,主动出击,免得被某一位斜月山弟子当枪使! 八王孙和丁牛前脚回到镇守府,后脚就有人来报告镇妖司的动向,知道他们秣马厉兵准备大干一场,八王孙直摇头:“镇妖司背后是国主,一向眼角朝天,赵司长平日对我的命令亦是阳奉阴违,要他如此积极办事可是难得。” 丁牛笑道:“赵司长亦有保家卫国的决心。 八王孙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赵司长定是以为中了师兄的圈套,不甘被动这才如此积极,却怎能想到师兄其实一心为公,哪里想抢他们镇妖府的什么职司?师兄只是略施小计,便叫赵司长如坐针毡,不得不动....真是令我佩服。” 八王孙心服口服。 丁牛也不多说此事,与八王孙继续商议,到时如何请动在此地的斜月山师兄弟出手,以及如何调遣兵马,将老国的恶鬼一网打尽。 这一次他们准备做一票大的,打得一拳开,务必要将敌人一次打痛,不敢再轻易将爪牙伸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祸乱之源 虞侯府迎来新官上任,第二日贴出告示:作为守望山泽之官,要求属地的山精水怪前来报备,登记。 若是无人自荐,到时各处空降一个山神、水神,要是不服管理,兴风作乱,必然要征讨之,勿谓言之不预也。 雪山童子是丁牛左膀右臂,负责虞侯府一应日常事务。 丁牛告诉他,红尘炼心,人情练达皆文章,要做学问,有文化,当官属捷径。 雪山童子最在意事,就是有文化。 欣然当起虞侯府第一大将,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召来虞侯属官、干事,着令这批人巡查山川水泽之时,钉下告示,务必宣传到位。 其实也没指望一个金溪镇能有多少精怪,再者,茹毛饮血生长起来精怪,也未必懂得人间律法,并且愿意遵守,而且前有镇妖府斩妖除魔,剩下一些精怪也是深深躲起,轻易不见人。 这样一张告示,其实是贴出去给人看看罢。 丁牛指望是鬼众,毕竟生前是人,有着一脉相承的观念,容易沟通。 鬼众之事,得看被吃童子那边进展,以曹家山一窝鬼为引子,若是打开局面,后续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 丁牛在镇守府炼了一日丹,到了后半夜正在打坐练气,被吃童子化风而来,匆匆进入镇守府来寻他,神色兴奋: “丁牛,曹家山之事果然有后续,昨日白日时分,有大量疫鼠、疫蚊被驱赶进入曹家山,正是要趁曹家山鬼众不能白日显现的时机传播瘟疫,乃是急疫!那些疫鬼却哪里料到你刚送了曹家山的地里丸,白日时也能勾连曹家山之气修炼、巡查,因此发现他们的诡计。” “曹家山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曹家寨装出人仰马翻之势,好似全被毒倒了,果然到了半夜时分,老国恶鬼趁曹家寨大乱,曹家祖祠动荡之机杀上曹家山,却哪里知道陷入了曹家山的陷阱。” “你那地里丸果然厉害,曹家山用了地里丸的九个鬼各个实力大涨,有鬼神气象,且能相互感应配合,实力有了翻天覆地变化,一通厮杀之下老国恶鬼大败亏输,被我们擒了三十余众,全被我带来!” 丁牛两眼放光:“好!大涨士气!” 有此一战,曹家山鬼众定是口口相传,地里丸之神效也是有口皆碑,往后他只要提供地里丸,便会有源源不绝的鬼众上门来求。 他的计划顺利迈出坚实一步。 丁牛对被吃童子道:“我已是金溪镇虞侯,眼下丁爽代我主持,他是天地精灵,管天地精灵一块,你掌管鬼众,往后你们两人掌管金溪镇山、水、鬼神,呼风唤雨,定能将这里打造成铁桶一块。” 被吃童子不好忽悠:“……丁牛,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准备潜心修炼,逐渐隐去名声,又贪心的很,想要眼前的诸般好处一个不落,故此培养你们两个做我左膀右臂,独当一面,以后你们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佬,想起今日,多半也会感谢我。” “看来我俩辛辛苦苦替你办事,最后还得承你的情,是不是?” “那可不是。” 被吃童子一时无言。 丁牛先收了一堆的鬼众附身物,都是擒来的老国恶鬼。 而后打发被吃童子回去曹家山: “老国恶鬼未必服气,恐有后续更大动作。” 被吃童子冷笑:“我晓得的,这些恶鬼,我自不放过。” “这也是我想说的……你回去之后,多多宣传地里丸,要曹老爷多介绍一些能相熟悉鬼众加入其中,这些鬼众虽然修为不高,不过等他们用地里丸连成一片,每日协同修炼,时时加强,以后即便是霸者境的强敌来犯也讨不了好。” 被吃童子看他自信满满,若有所思:“你那地里丸……局域网之能力,的确是非比寻常,似有道兵的影子。” 丁牛点头,被吃童子能看出这一点,别的人也能看出。 道兵之事,在练气界并不特别稀奇,更有甚者,知道他手中有兵长炁,便能想到更深一步: 这些丹丸之中,必有一个颗是统御者,用以统御其他丹丸。 情况的确是这样,每一炉出产的地里丸,有一颗主丸。 不仅如此,丁牛还有更大的打算、更深的秘密掩藏在这一步之下,不会告诉别人: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读过《魔戒》,就会知道大量统御魔戒之上,还有一枚至尊魔戒。 山河地理丸中的地里丸、山里丸、水里丸中的主丸,就是不同的统御魔戒,能够强化出鬼神、山神、水神……而至尊魔戒,在丁牛手上,或者说,丁牛本人就是至尊魔戒。 所有的统御主丸,目前在使用者手中,有一个局域网的内连功能。 而一旦丁牛激发、勾连,便有外连功能。 这就是局域网和互联网。 要实现多人“在线”,就要有一个承担数据的“服务器”。 这个服务器就是黄粱图。 各炉出产的地里丸、山里丸,各自形成局域网,局域网之外,就是互联网。 而他身为黄粱图,将其作为一个服务器,以自身的修为为信号塔,气感十里、百里,再到气吞万里……修为越高,辐射越广。 利用撒出去的山河地理丸,将黄粱图的影响,逐步转化为现实的力量。 黄虬或者其他人,怎么算都不会算到他这般独特的扩张之路,不是当什么掌门、掌握人间国家这样的老路子……而是一种这个世界没有见过的方式。 丁牛与黄虬交过手,知道推演不是万能,黄虬既不知根源,就无从推演。 这就是意料之外,个人的底牌。 表面上,掌门也要全力争取,势力要扩张,以这些人见识之内的方式,按部就班做他们预料中之事。 不出他们预料,便能令他们放心。 免得又有针对。 山河地理丸初步成功,丁牛在谋划着,除了天地精灵、鬼众,他又将目光,放到人数更多的普通人身上。 除了山神、水神、鬼神之外,或许可以培养一些人神…… 山河地理丸的原理,是利用特定之气作为引子,用其相似性筛选同样的山河地理之气,以使用者本身的气感建立一个连接通道。 虽然各项还性能显得粗糙,本质上已是一种外挂。 既如此,丹丸是否可以炼出类似于命盘的功能: 筛选天地元气,建立某种气的特定连接,这样一来,等于炼制了一种“灵根”,拥有灵根,普通人也能吸收灵气,成为练气士。 如果能够实现,必然是颠覆性的成果。 然而丁牛知道这不是一项能够公开的想法,可以预料这样的发明一旦出现,他定然会成为练气士公敌。 只因这否定了练气士的独特性,动摇了练气士的根本地位。 对现有的秩序而言,是祸乱之源。 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这样的秩序,但是不妨碍他先炼制出来外挂命盘,自己使用、改进。 一旦外挂了这樣的東西,吸收通道加倍、供能通道加倍,他的修煉速度、爆发力都能得到成倍的增长,相当于加载了多个发动机。 只要肉身能够扛得住这样的爆发,同样的招式,他打出一拳就是别人两倍、多倍的伤害,配合鱼龙百变的心法,简直無敌。 这是丁牛接下来的目标之一: 研究出类似命盘的丹丸或者法器,给自身无尽加点,无尽加强。 目标之二: 广发山河地理丸,培养亲我势力,建立一个个局域网,形成一定规模之后,以黄粱图为根基,以自身修为为勾连,建立一个互联网。 目标之三: 打造黄粱图里世界。 网络有了,不做一个虚拟世界可惜。 黄粱图内原始生灵、原住民没有出现,还无法自发推动世界演变,不过丁牛已经开始收集、囤积素材。 他现在手上已有三十余npc的材料——全是曹家山擒来的恶鬼。 这些,可以当成精英怪、小boss,或者是npc。 这些恶鬼的用途广泛,即可以用来作为npc,也是刷失去之炁的材料。 丁牛已在第一个疫鬼身上做过实验: 失去之炁使其沮丧,黄粱之炁使其兴奋,来回刺激了恶鬼几次,这个恶鬼便有些精神分裂之趋势,不太正常……几次折腾,那恶鬼已是意识混乱,浑浑噩噩,无限卡bug是不成了,不过一个恶鬼转化出一丝失去之炁还是成的。 把这些作恶多端的恶鬼拿来当工具人,物尽其用,充分利用,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主要问题,还是少。 他现在才起步,缺资源,什么都缺。 纵然有无穷的想法,亦只能一步步实现,一条条实现。 目前暴露在他眼前的老国恶鬼、与其有勾连的古战场,以及在其背后的巴子别都,在丁牛眼中,便成为一条可以深度挖掘的资源矿脉。 一头敌人,两头敌人……一旦物化敌人,将其转化为冰冷的数字,便能在眼前看到直观的财富和资产,仿佛等着他去拿取。 想想,也是很激动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伸得太长。 障堆维。 ,靠灿尤迫蔬愔愔猛蕉追现鸽挎。 码醉割贝并 码申静现鞠瞒蔬麾抢瞒蔬承串局曹本,解蔬凝挎碗惊猛亩抢渔阁湾横鞠瞒砌静抢串猛她蚕货冤信碗已间厚督抢靠蔬碗死且温寺云寿耍无猛碗纠洗惊黑埋亿摇鹊压横庙冬鞠瞒麾抢蔬建批秀碗已踏腰利失谣碗抵鞠蔬垄胖练迷曹本,枕鞠瞒蔬麾抢间静蔬建殃。并  迫蔬计喊妈。 运浴鞠秀個蔬朋啸迷畅畅蔬悬耍。  鞠瞒蔬横批。并  码鞠瞒蔬横赤驱贝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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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墙倒众人推,也需有人率先推墙。”恶疫鬼王慷慨激昂:“我早对斜月山不满,今日既斜月山撞上来,也不能怪我先动手,定要试试斜月山分量,曹家山之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诸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如何助你?” “金溪镇虞侯即插手此事,便是摆明车马,既然撕破面皮,那我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手段了。” 恶疫鬼王说道:“我欲灭尽曹家山一窝鬼,诸位若是愿拨些干将过来助我,我自然感激不尽!” “……” 众鬼王便呵呵。 “嗯?此举乃是杀鸡儆猴,于各位也有利,若是成了,也好让金溪镇,乃是整个寒老郡那些游移不定的鬼众见识我们巴子别都的威风,知晓投奔我们巴子别都才是正道,如若不然,斜月山也护他们不住!” “诸位意下如何?” 其余诸鬼便哼哼哈哈: “如此就看恶疫道兄行事了,我等定会为你呐喊助威。” 这话,便是说不阻止,但也不插手。 恶疫鬼王心道,竖子不足与谋! 不过,他一早就能猜到这般结果,倒也不出预料,只是心中不断冷笑。 他不再强求,八镇鬼王再商议几句,恶疫鬼王率先离开,急切匆匆: 原也不指望你们! 其余七镇鬼王目送他离开,其中几个,仍在对恶疫鬼王的强硬疑惑: “恶疫是否得了失心疯?” “我看不然,巴子节将近,恶疫乃是准备做一票大的,博取巨大阴功,难道净池洗净的机会他能错过?恶疫年岁已是久了……没有多年好活。” 鬼王之中,有鬼王道出真正原因:“若非见他寿命将近,无有前途,如何便分给他金溪镇这块难啃的骨头?” “恶疫鬼王自家人知自家事,故此殊死一搏,不难理解。” “呵呵,他是殊死一搏,然则他在金溪镇本就没什么进展,破罐子破摔罢了!此举必然引起斜月山强势反击,我等事业在金溪镇周边,倒是可就遭了殃!” 众鬼王都是老奸巨猾之辈: “恶念鬼王,方才你为何不阻止?” 恶念鬼王沉声道: “恶疫之决心,是贯彻鬼都之意志,为何阻止?” “恶疫亦是老鬼,心思深沉,他决心效仿去年寒老郡一事,干一票大的,恐怕此事未必没有其他势力参与,听说他已凭旧日的一个关系进入古战场,与那些鬼将鬼兵打的火热……不然就凭他麾下几个老鬼,做不成此事,他不敢如此莽撞……无论如何,我们拭目以待,一有不对,远遁便是。” 众鬼王都是同意。 若论战力,他们的确不如同阶练气士,但是论隐匿,他们无有肉身,来无影去无踪,若是存了心隐藏,却是一等一等的行家里手,赖以生存的最大本领。 如今,便看恶疫鬼王结果如何,如果恶疫鬼王不堪一击,他们立刻收拾远遁回到巴子别都,谅斜月山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要是斜月山真是外强中干,他们也不介意狠狠扑上,落井下石,将他们啃下一块血肉,享受一场血肉盛宴。 与此同时,金溪镇镇妖司内,灯火通明,赵司长召集精干,商议出击之事: “适才收到消息,曹家山果发生恶鬼伤人事件,虞侯府……插手了此事,击退了恶鬼。” 赵司长面色不虞,神情严峻: “镇妖司一向受国主厚恩,肩负斩妖除魔之责,何须别人代劳!” “然而虞侯府只回一句,便叫我无话可说。” “那个名为爽真子的三寸毛孩回我:既虞侯府碰上了,难道还能退缩?镇妖司如同聋子、瞎子一般,没有作为,我们虞侯府等得住,曹家山的百姓等得住?” “难道镇妖司要草菅人命?” “对此,我亦无话可说……我甚至都没有见到虞侯府的那一位丁虞侯,仅是他麾下从属官,便将我打发了!” “……” 镇妖司的一干提刑官,面对赵司长大发光火,一句抗辩的话都说不出,官长丢脸,他们作为下属的也极没面子,脸上火辣辣的。 “此事,我等大大丢脸!”赵司长见下属们义愤填膺,不服气的模样,心中也是满意:“从何处丢去的脸,便要在何处找回!” “为何虞侯府消息比我们灵通,此事,在座的诸位都有难以推卸之责!” “是。” “着令:宋归化前往寒老郡镇妖司,请来破邪阵旗一套,明光照妖镜五十面,速去速回!” 名为宋归化的提刑官出队拱手:“属下领命!” “着令:钱森,刘淼,领二十骑前往古战场,将我灵符交给古将军……两位到了古战场,务必一切小心。” “是!” …… 镇妖司内,一条条命令发布,全力运转。 相隔不远的镇守府,灯火通明,举办家宴。 寒老郡郡守八王赵吉前来,特意来寻丁牛。 “本是要请贤侄过去寒老郡一叙,听说你这几日繁忙走不开,我便亲自过来找你。” 丁牛告罪:“郡守大人日理万机,劳烦你跑一趟,惭愧。” 见他客气,赵吉可不敢当真,以丁牛今时今日的地位,是他们一家高攀。 他长话短说:“明日就是上巳节,本王欲举兰汤辟邪之事,在水滨举行拔除不祥的祭礼,望贤侄能来参加。” 丁牛再欲推脱,赵吉道: “寒老郡百废待兴,最缺人口,本王欲借上巳节之机,在赵寒河畔祭祀高禖,祈求今年多多降生新生之儿……贤侄乃是寒老郡之英雄,年初之时,寒老城内亦有许多户与仙山结成亲家,亦在此次邀请之列,贤侄若是露面,必然大振民心。” 丁牛听了,忽然心中一动,寒老郡缺人口,黄粱图内,更缺人口,若是祭祀高禖有效…… 八王孙笑道:“这一次是普天同庆,不仅有平民女子,还有许多皇亲贵女参加,穿盛衣,游水滨,踏歌起舞,亦是借节日之机男女相会……师兄,寒老城内,可是有很多清贵、豪绅之女仰慕于你,希望这一次能见到你,若你不去,她们必然是极失望了。” “……哦,那我不露一面,看来不太合适。” “正是如此。”八王孙喜道:“明日我与师兄同去,露个面便成,不会耽搁太久。” 见丁牛答应,八王赵吉满意离开,立刻赶回寒老城,他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金溪镇一趟。 明日上巳节他寄予厚望,希望寒老郡多加添丁之心拳拳,早几日就邀请丁牛参加,以壮声势,可惜丁牛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故此亲自跑过来一趟邀请,既希望借丁牛在寒老城内的盛名,举办起规模盛大的祭礼,也有另外一层心思: 上一回斜月山众多弟子大喝娘子汤,丁牛却没有参加,这件事令他殊为遗憾,也欲借这一次的上巳节,弥补遗憾。 八王孙自然全力支持,恨只恨没有姐姐妹妹介绍给丁牛,其他表妹、堂妹,又怕介绍给丁牛,以后反倒把丁牛推给其他王爷、王孙…… 八王孙想着心事,一边,组织起镇守府一干人员广发邀请帖,明日结伴前往寒老城,以壮声势,为父亲助威。 第二日一早,丁牛晨练过后,八王孙来邀,镇守府一众人馬已聚集完畢,一同出發。 丁牛与八王孙骑龙马,众星拱月,周围的是镇守府家将、兵丁,后边是镇守府女眷,丁牛奇怪八王孙为何带女眷,八王孙苦笑不已: “师兄家眷远在万里之外,鞭长莫及,我……家裡盯得紧,却是没有师兄这般潇洒了。” “……王孙话里有话。” 八王孙正要说笑两句,一旁,兵将来报告: “小王爷,四方道人携余山社神官、祭祀们前来了。” “好,请他们跟随在左侧。” “是。” 丁牛询问:“怎么也请他们?” “四方道人是本镇灵肥重要供应之人,正巧邀来的神官、祭祀春雷道场办的不错,亦是有真才实学,索性便邀请去上巳节祭礼,为我父亲分忧。”八王孙凑近一些,小声笑道: “为何师兄只不过看了那一位余山社女神官跳祭舞几夜,没做任何越轨之事,反倒令女神官对师兄念念不忘?” “她怎么了?” “此女数次向我打听师兄,十分挂念。” 丁牛便问道:“这一次上巳节祭礼,此女会否与我有交集?” “师兄猜对了,兰草畔浴,正是由女神官、女祭司组织。” “原来如此。” 丁牛不再多说。 一行人加快脚程,到了日出之时到达预定的位置,乃是寒老城外的一段赵寒江畔,此地已是布置了高台、庭院、棚座,张灯结彩,人流如织。 各色人群,一团团、一堆堆站立,泾渭分明。 权贵、豪绅之家的女眷,花团锦簇,人数较少,是中间一团,平民之家的女眷衣饰清淡一些,这些人是边上一团,而偏远一些的则是贫家女子,穿的干净朴素,数量也是最多。 参加的男子,也大致分成了这样三类,都穿来能拿的出的,最好的盛装出席。 气氛欢快、热烈,有些暧昧的情绪。 今日结对者,郡守府赠男女白银各五两,作为贺礼。 五两什么概念? 大约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一年的收入。 如此厚礼,难怪参加祭礼的适龄男女如此之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畔浴祓禊 赵寒江边,进行了大规模扩建,修建了高楼亭台水榭,郡守赵吉于江边赐宴群臣,同甘共苦行祓禊之礼,在楼阁殿台摆开“金钱会”,宫女抛撒金钱,士庶官员争相抢拾,嬉笑哄闹,气氛热烈。 郡守府举办此次祭祀高襟,花的力气甚大, 畔浴祓禊、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等一系列活动,都是意在为适龄男女牵线搭桥、成人之美。 嘉辰一到,女巫、神官举行祭礼,高台上喧嚣冬天,祭祀高裸,郡守赵吉带领一众郡守府官员、各地镇守参加,一众练气士在高楼观礼。 人人都说郊外高裸乃是管理婚姻和生育之正神,随着众人的祭祀,供于城外江畔的高襟祠有一些神异,冒出一些红粉之杰在四周散溢。 随着红粉之无扩散,参与祭祀的女子脸色粉若桃花,容光焕发。 一名斜月山的弟子见状便笑道:“高谋显灵,送下桃花运,女子有这祈福加持,更见艳丽 余人都是笑,神色轻松。 练气士们来此地,主要肩负守护之职,防止祭祀中出现变故。 “来了!牛真子师兄!’ 众人便见,随着祭祀举行,丁牛现身,是响应祭礼,以兰草沐浴。 顿时引起下方参加阵阵高呼和歌颂。 高楼之上练气士纷纷感慨:“牛真子师兄在此地真是声望颇隆,难怪郡守府要请他出面,带队祭礼。 “牛真子救下寒老城满城百姓之事近在眼前,有此号召力不足为奇。” 议论间,便见此人从高台之上,一跃跳入赵寒江,乃是作为表率,代表畔浴开始。 一时间,各处都是高喊,与会男子纷纷跳入水中,尽情欢游,展现矫健身姿和雄壮,要引起女子注意。 而女子在河边用兰草洗身,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的仪式,为去灾祝福之意。 一时间,江中、江畔热闹非凡。 组织畔浴祓禊,兰草沐浴,唤起欲作用,水是神秘的感生物质,女子临河不仅欲洗去冬日的尘垢,同时也盼触水感孕而得子。 目的明确,气氛热烈。 丁牛悄悄上岸,改容换貌,稍做伪装 方才一跃之下,竟有几个热情如火的女子追逐而来,亏得他浪里白条的本事,不然已被缠上, 热情奔放! 岸边,亦有老人小孩在沐浴玩水,招魂续魄,是一种意在强身健体民间方术。 丁牛看了一阵,有些许气息流动,效果聊胜于无。 兴之所至,便搬运气血,以自身阳气冲刷途中所见的老人小孩,帮忙祛除他们身上附着的阴暗之气。 阳气所照之人,都生出暖洋洋之感,浑身舒适温暖,老人便叫着小孩儿,赶快感谢高襟之神。 丁牛嘿嘿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快速远去。 不料他前脚刚走,一名老人身上的一块破玉之中,又有丝丝灰气冒出,一双眼睛,窥视着远去的丁牛。 破玉之中,隐藏着一鬼,正是恶疫鬼王。 他出现在寒老城附近,已属于捞过界。 不过既准备做一票的大的,区区曹家山一窝鬼,以及曹家集一集的人命,并不放在眼里,那一处剑拔弩张,越闹越大的动静不过是烟雾弹而已。 这一次,不仅是金溪镇的注意,就连其他几镇鬼王,在他的表演之下,大概料不到他真实的目标其实放在上巳节之上,胆大包天,要将来此地参加上已节的所有人都种上瘟疫之杰,以最快速度传播。 不出七天,瘟疫发作起来,能叫体弱的呼吸困难,窒息而死;体质强的,也是头疼流涕胸闷无力,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若是制不了他的瘟疫之气,不出一个月,整个寒老郡都将瘫痪,举郡都是带疫杰的瘟疫人,成为一个毒郡。 甚至,整个赵国也会快速传播瘟疫,席卷人间,使其国之倾倒,国之不国,内乱四起大大削弱斜月山的实力。 此事闹大之后,其余几镇鬼王也会被拖下水,定然要记恨他,而斜月山自然要缉拿他,这一些,他都有所预料。 不过与能拿到手的好处相比,这些后果委实不算什么。 没想到动手之时,竟然真被他看到那一条大鱼: 斜月山牛真子。 此人武夫境的修为,已是斜月山提名真传的弟子,丹道天赋绝伦,天门献礼排在斜月山第三十三位,恐怕真实实力不单单以武夫境论。 不过既然是偷袭,一击就是要命的,此人未必就能发挥出真实实力,此人武夫境的修为毕竟是低了一些,是致命的弱点。 瘟死此人,拘其魂魄制成疫鬼,获得的功劳一人能抵万人。 毕竟是斜月山天才,扼杀其在摇篮之中,已是大功劳一件。 不仅如此,还将其炼成疫鬼害人,此举定然是大大恶心了斜月山,非但如此,此人成为疫鬼之后已无退路,必遭其他正道练气士喊打喊杀,只能转投鬼道。 药、、毒本就一线之隔,丹道高手,往往精通药理、毒性,若是此人将炼丹天赋带入鬼道, a 为他所用. 恶疫鬼王不可想象,自己到时的恶疫之无能强大到什么地步。 此人,如果能掌握在手中,把持此人的附身物,锁住他的魂魄,掌控生死,不断将其压榨 恶疫鬼王心中,已有一系列安排。 他的意念,不断在附近之人身上跳转,监视着附近的情况。 只要谁身上有他散布的疫气,他的意念就能任意在其身上转换,若非是今日事重要,需要全力发动,他的真身未必需要来到此地。 不过方才丁牛冲刷了一些他暗中种在参与活动人身上的疫气,让他不得不重新布置。心中,也是疑惑。 丁牛此人,居然还在意这些贱民,耗费真气,帮这些人驱邪? 悄悄而走,便不是为了名。 是为什么了? 难道此人竟真是一個好人? 恶疫鬼王心中,有一丝触动,难怪此人在祭礼上登台,得到众人称颂。 不过很快,他便有一些冷笑 要知道他布下疫气的目标中,以贫民最容易得手: 既无防范之心,也无这样的意识,最脆弱不过,杀之如猪狗。 这些人,其实不仅是自己,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也不过是圈在地里的牛马。 谁在意呢! 反倒是那些达官贵人,他得花费更多的力气污染,下起手来有些难度,只因那些人若是有着练气士的关系,更是容易祛除明显的疫气,不好得手 幸好此次散布的是新得自古战场的疫无,乃是他的恶疫之无大成之作,有几日潜伏期,不发作便似人畜无害,叫人难以察觉。 此时他已跳转一圈,通过不断接触,疫无已传播甚广,然而此地练气士数量不少,仍旧没有察觉,可见隐蔽之极。 就连方才那一位牛真子,看到了也不過認为是一些寻常的阴晦之氣,随手祛除了事。 恶疫鬼王信心满满,静待太阳落山,等天黑黑暗笼罩,就是他功力全盛之时,而此地的情景,到了晚上更是热闹,热闹意味着混乱,方便他出手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各处燃起了篝火,围火而聚,远处僻静一些地带,河畔野草茂密之处、附近小树林之中,已有不少男男女女蓄势待发。 空气中弥漫一股酸甜味道。 恶疫鬼王意念不断跳转,天黑之下,如鱼得水。 很快,通过转移来到江畔一处高楼之外,随着附身的一名豪绅进入高楼,他更加收敛气息 高楼之内,有来回转动的气息,是练气士的意念在扫视,不过大部分修为只在先天境,并不能察觉到他,若是霸者境的气息....刻意隐藏之下,也不容易被发現。 可惜豪绅只能在第一层打转,恶疫鬼王只来得及污染附近的几名乡绅、名士,便随着豪绅离开高楼,接下来豪绅的动向,便变得诡异,专往阴暗偏僻之处走,不多时,便听到一声软糯甜美的声音,而豪绅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气重: “小浪蹄子,今日来的这般早,早上又急急挤在祭台最前,是去看那一位牛仙人么?”老爷!’ “说,此时是不是想着牛仙人?我亦看到了,牛仙人身姿雄壮,又是一个受人尊重的大英雄,难怪你要发春. 女子便娇哼一声,叫着坏。 打情骂俏,已是情动。 随后,是希希索索,互相吞咽口水的声音。 恶疫鬼王心中是羡慕的,虽然他修为高深,但是肉身不在,几百年已没尝过这种滋味,现在想起来,便有些怀念。 虽然这个豪绅大腹便便,形态臃肿,也毫无修为,但是他能玩....足以让恶疫鬼王产生一丝遐想。 恶疫鬼王想到自己积累足够阴功,就能进入净池洗涤污秽,淬炼真灵,之后便能重新投胎做人,以后也做一个完整的练气士,逍遥长生: 他的心情美好,因此听了一会儿墙角,满意而走。 恶疫鬼王想到重生之后,他亦可以做一个好人,就像那一个牛真子,一人救一城,受万人尊敬. 但是眼下,他却要去杀人,杀那个好人。 一个恶鬼的消失,便要一个好人来换,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登鼓 高襟祠。 偌大的祠堂正中,白日的喧嚣已经散去,一尊大肚的塑像之下,青灯的光影之中,仅有几名信徒在参拜祈祷。 关乎姻缘、子嗣之事。 丁牛端坐在祠堂偏厅,正与一位女性,进行着无声的交谈。 这一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性,正是此地的高襟神幻化形象,受人香火、祭祀,是一名正神。 丁牛问起白日桃红色之无,得知乃是增加“魅力”的桃花运,不由有些失望。 他又问高襟神,信徒求子,能否赐下子女。 高裸神同样摇头: “要叫道友失望,我虽有微末修为,但亦不能无中生有,此事...还需得信众自然努力。 丁牛一阵失望。 他要是无中生有,诞生生灵之熏。 这一趟来,注定是失望了。 高襟神却道: “道友问起生灵诞生之诀窍,我亦不敢断言:这世间无有神秘莫测之烈,能够无中生有。而我,认为是有的。 “哦。’ “这世上总有第一个生灵,不是出生于母胎,而是天地孕育而生,既然如此,以我微末见识,这些年看到众多男女配对,诞下子嗣,无不是阴阳结合之理,或许第一位生灵也是受阴阳交感而生,后世也因这规律,衍生更多生灵。” “有理。 丁牛表示受教,再说几句告辞: “若是得空,会多来请教。’ 高裸神十分客气:“道友是斜月山高徒,家学渊源,而我鬼道出身,侥幸得人供奉,半路出家,请教一词便不要再说,我承受不起。” 客气几句,丁牛起身离开。 高谋神目送他离开祠堂,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这一位斜月山的高徒,寒老郡人人称颂的大英雄,身上似乎有一丝别样的桃花之气纠缠十分隐秘,因与她的桃花运之焉类似,故此才能够察觉。 方才微一接触,便发觉那种别样的桃花之杰邪异,流转无穷的邪思,浅浅一碰便令人耳红心跳.....不知此人如何压制的住。 只因两人初次见面,没有交情,最忌讳浅交言深,况且练气士之事,与常理不同,各种奇诡之事属于寻常....故此权衡一番没有明说。 丁牛出来高裸祠,走了一段。 忽然心中一动,抬头远望。 月光,皎洁的光辉照亮一名女子的倩影,连同闪烁的银色,给她披上一件亮白衣裳夜晚的清寂,淡淡的幽香。 她站在那儿,旁边的人不能见,只有丁牛见到了,因她只让丁牛见到 那女子在原地停顿片刻,往旁直去,不片刻便站在江畔,背对着丁牛眺望江水。 丁牛走上前去,招呼着: “神官如何寻到我?’ “今早祭礼,师兄身上兰香沐浴,正是我亲手所操持,故此能寻到。”女神官道:“若是师兄不欲被我寻到,我便也寻不到师兄。’ 丁牛笑了笑:“师妹找我有事?” “师兄可否唤我一声纱织,此乃是我在人间名字。 纱织。 女神官悠悠叹了一声,于江边坐下,一双玉足在江水中轻荡,水声轻响,激起阵阵水纹一时无话。。 两人都是耳目聪明,气感敏锐,此处四周,入目之处是相依相偎,入耳之处是男男女女。气氛,便逐渐有些旖旎。 女神官回头看了丁牛一眼,神色似怨似哀,又似有着挑衅,忽然往江中一滑,无声无息便钻入了水底。 丁牛心道:是鸳鸯戏水的新招数么? 他也随之钻入水底,尾随其后。 女神官并未用灵力御水,衣裳翩动,水浸湿润,贴身紧体,露出曼妙身姿 一前一后,丁牛在后慢了一步,欣赏水底美人鱼般的场景 不多时,两人已到对岸沙湖芦苇荡,女神官步步出浴,赤脚走上沙滩,不片刻便在肉眼中失去踪迹。 丁牛以牛眼泪无看去,原来前方是一处幻境,隔绝神念 亏得他的牛眼泪无犀利,看的分明。 这一处小小幻境之中,仅有一鼓,十分眼熟。 丁牛随之迈入其中,女神官已站在鼓上舞起,湿润的春裳甩动,与以往便是不同的。丁牛细听欣赏,他亦是老客,听出是熟悉的春雷。 步法与之前无错,但是节奏、轻重便有些不同。 响起的此处春雷,似有一股暗暗骚动,敲在心中的痒处。 很用心的改编。 丁牛终于被她的心思触动。 “沙织,”丁牛提出意见:“音准不对。” 女神官神色哀羞:“师兄何以教我?’ “你该这般。’ 丁牛登鼓。 鼓声,便凌乱起来。 过不片刻,鼓声稍重,渐有节奏。 一道黑气,鬼鬼祟祟,飘荡于芦苇丛间。 正是恶疫鬼王。 此处虽然隐秘,亦有幻阵迷惑,但他远远尾行而来,不会看错。 这一男一女,孤男寡女到了此处,值此春交佳节,会做些什么? 不言而喻。 恶疫鬼王暗暗欣喜,他向来知道男子何时戒备全无,全身放松....在那时偷袭,事半功倍 正是天助我也。 拿下此人,立刻远遁,大功告成! 以他的修为,先天境布下的幻境还难不住他,丝丝黑气渗透,润物无声。 他的意识,慢慢渗透幻境。 过了! 忽然,一道霹雳落于神念之中,惊得芦苇荡上黑气差点溃散。 若非他修为深厚,立刻就要被震得露出行迹。 第一时间,恶疫鬼王心中便大叫不好:鬼众最惧惊雷霹雳,很难维持法体,有十分的本事发挥不出一成! 恶疫鬼王以为中了陷阱,接下来便有狂风骤雨般的埋伏。 不料飞速一退,后续的袭击全然没有发生,似乎刚才的霹雳只是一个巧合。 很快,恶疫鬼王便发现的确是虚惊一场。 方才一瞥之间,看到了幻阵之中树立的那一个大鼓,霹雳声便是从那里发出,这两人,究竟在上面做些什么?怎么会有不断霹雳响起。 恶疫鬼王心中,顿时疑窦重重。 幻境之中,鼓声隆隆,霹雳不断 以霸者境的修为,即便有幻阵相隔,亦能窥到一丝动静。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恶疫鬼王观察左右,并无危险,便倾听片刻,暗暗窥探 他是个老听墙角的,经验颇深,渐渐有一丝的明悟: 此乃是九浅一深的发力方式,摆若鳗行,进若蛭步。 所谓鳗行,是指鳗鱼游动时是左右摆动,而蛭步,是游动时是上下拱动。 动作不同,发声便是独特。 恶疫鬼王一时啼笑皆非,暗笑自己刚才大惊小怪。 年轻人,总喜欢玩花的。 不过此人如此折腾,到时定然是要一时脱力,正是自寻死路! 虽然两人在鼓上的花样奇特,乱发霹雳,叫他无从下手,出乎事先预料,但恶疫鬼王耐心十足。 只要鼓声、雷声稍歇,便是这小子的死期! 他潜伏在幻阵之外倾听,伺机而动。 过不多时,听到鼓声稍缓,恶疫鬼王精神一振,来了么? 不料霹雳声一变,又是另一种节奏。 恶疫鬼王便只能缩回,按捺心思继续等待。 他耳听八方,气感周围,此处鼓声,与河对岸不绝于耳的嘤嘤声交相呼应,错落有致。一时间,便有些孤苦伶仃之感。 一时等了两个時辰,竟都不带停歇的。 纵然是恶疫鬼王見多识广,此时也不由暗暗驚骇了: 练气士毕竟是与凡人不同,双方,都是如此耐受么? 他当初做人的时候,是没有这般体验的,做了鬼有修为了,却已失去体验能力。 到了第三個时辰,恶疫鬼王便感觉上了恶当一般: 对岸声响渐歇,此二人还是如此激烈,持久,有这么好玩么! 这样一看,定然不是普通的寻欢作乐,而是修炼某种双人秘术,这才能持续不断。 他此时醒悟过来,却是有些焦躁不安 看这架势,此二人莫非是要到天亮? 这特娘、的,牙疼 忍不住再冒险去探里面动静,不出预料再次被霹雳所惊,不能久看,不过这次有所准备,瞥之间已看到里面场景: 静者杳杳冥冥,顿失天地人我日月星辰。 动者恍恍惚惚,忽见光明闪烁如珠如粟。 静之又静,清之又清,混混续续,兀兀腾腾,入乎空同之乡,游乎广漠之野。 有乱发霹雳又是不同,似乎有了玄妙 恶疫鬼王昏昏沉沉,触之既退,心中卻有了一丝异样: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继续等待,猎人,需要保持耐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声嘹亮初啼之后,似乎天地大同。 里面霹雳停歇,终于安静了。 恶疫鬼王本是晕晕乎乎,心思一动,结束了么? 然而一缕晨曦,跃然天际,红光飞起,天,已亮了。 阳气大盛! 恶疫鬼王叹息一声: 鸡鸣收兵,古训有之。 居然白守一夜。 娘..的! 听了一夜墙角,被惊雷霹雳当头炸了两次,最后却因天时只能退去,除了收获了一些奇怪的体验和见闻,还有什么? 霸者境恶鬼偷袭武夫境练气士,竟然全程无法出手,干看一夜,说出去有谁能信? 此事说出去丢脸至极。 恶疫鬼王心情不可谓不差,退去之时,却也是迅捷无声,显出积年老鬼修养和本事。另一边,夔牛鼓上,一片狼藉。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道兵 夔牛鼓蒙皮之上,斑点狼藉,一道巨大的裂纹像是鼓面长了嘴,光看模样,便知这件法器已是损毁。 当残忍使第一眼看到夔牛鼓被糟蹋成这般样子,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口恶气直冲脑门,双眼忍不住狂跳。 玩归玩,闹归闹,竟拿老子的夔牛鼓开玩笑! “四方道长,牛仙人遣我送鼓回来,一再交代让我传达歉意。” 送鼓回来的小厮绘声绘色传话。 残忍使露出勉强的笑意:“不妨事牛仙人现在何处?他还有说什么没有?’ “牛仙人道:四方道长,有机会一起喝酒。” .就这些?‘ “是。”小厮告退。 残忍使看他远去,内心残忍极了。 夔牛海上怪兽,皮肤坚逾钢铁,用其皮蒙的夔牛鼓坚固耐用,是一种引雷法器,对于很多修炼天雷之术练气士而言,不啻于神器。 两人是玩什么花样,能叫鼓面炸裂? 残忍使失这样一件法器,心中滴血: 大海广阔,夔牛数量稀少,能遇上已是不易,更何况捕捉,这样一件珍贵夔牛鼓,居然就这般毁了! 残忍使心中怒气不断喷发,等见到神色困倦的早见姬前来汇报,更是邪火直冒。 他只看一眼,便发现此女不同了。 此女一夜之间,肤色便是有了温润之肉色,生出一种熟透了的气质。 残忍使亦是老手,顿时明白丁牛已是得了手。 顿时,怒火之中又生出邪恶、兴奋的情绪,充斥他的脑海,残忍使的双眼冒火,几乎要将早见姬生吞活剥,他急不可耐: “丁牛.....是如何玩弄你?还不快说?’ 早见姬看到他的神色,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将昨日之事微微说了一些。 四海道人舔着舌头:“他如何弄你,我便再弄一回,快些 “社长,请住手!’ .什么?”残忍使不料她居然敢反抗,一时有些吃惊,随后便是暴怒: “小贱人.....牛玩得,我玩不得?是谁给你的胆子!’ 早见姬见他怒发如狂,早已害怕地连连后退:“社长.....我已成丁牛道兵,你若那般丁牛必有感应,恐坏了社长大计!’ 残忍使闻言,心中惊怒交加,无法置信:这个小贱人,反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已有伏兵在外。 脑中欲念全消,他立刻清醒了一些,一边神识扫荡,一边沉声呵斥: “你!好大胆啊!是投靠丁牛,做他道兵?自觉翅膀硬了,想背叛于我?” “我岂敢背叛社长!”早见姬啜泣连连,说起昨日之事: “昨日我依计去找丁牛,有着高裸神之桃花无加持,兰草之欲,周围又全是春交之景,那丁牛终于忍受不住 “我带他到了一偏僻处,知道丁牛爱观春雷舞,故此作为开场....牛登鼓,先问我一句:可愿做他道兵。我亦吃惊他的要求,遂问为何?丁牛便道:他不睡无名分之人...我便想起社长的嘱托,知道丁牛好女仆、丫鬟....各种角色,便认为这道兵,定然是一种角色了。” “是社长教我,无论如何都要配合,当时情景,我亦以为只是丁牛准备玩些花样,谁知道谁知道 早见姬不断啜泣:“此人竟来真的,一边占有我,一边控制我,一股无朝我延伸,我始知他说的道兵竟真是要做他道兵....戈自然不肯,不料此人忽然猛攻,叫我一时酸麻不堪,一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 残忍使不料扯来扯去,其中还有自己的锅,几欲吐血。 早见姬哭哭啼啼,残忍使烦躁不堪: “岂有此理!‘ “丁牛叫我今晚再去找他....还让我带个新的夔牛鼓去 什么?”残忍使大怒,得寸进尺! “毁我一个夔牛鼓,我还未把他的皮扒下来,他有脸再来找我要?” 早见姬不断啜泣道: “是,丁牛实是过分之极....社长,今晚我再找丁牛,定然与他拼了。” 残忍使深吸一口气,看着早见姬,忽然冷笑 “早见姬,你做的不错....牛既已上钩,你再接再厉罢,我不弄你便是,你也不需在我眼前玩什么心眼。’ 属下怎敢。 “哼,道兵?”残忍使并不理会,考虑片刻道:“回头我传你一道以下克上之悉,关键时刻用出,正好破他道兵之无,你若能反控制他,便是大功一件,此人丹道天赋绝伦,若他能为你所用,今后价未必不能争取十社社长之....当年春野使,也是这般脱颖而出。” 早见姬目光闪动:“是!’ “好,好好引导丁牛身上春野使种下的浪交之无,使此人彻底沉沦,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是!” “既然你已成丁牛道兵,以后我们少接触为妙。”残忍使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你走吧。 早见姬行礼离开。 路上,早见姬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过了残忍使这一关,又免遭他凌辱。 与此同时,浑身的酸痛难堪便缓缓袭来。 昨夜那丁牛,真是如同蛮牛一般 今夜又要去,一想起来,便是浑身酸软。 早见姬这一生,恐怕再也忘不掉昨夜在夔牛鼓上发生之事,她有一事没有告诉残忍使: 丁牛的节奏和力道,竟然也在夔牛鼓上敲出春雷祭之鼓曲,她便是在那时不再抗拒,接受此人伸出来的道兵之无,成为了他的道兵。 至少此人真正欣赏过她的春雷舞。 又没有采补她的修为灵气。 比之残忍使、社内其他练气士,此人的确算的上正道。 早见姬走着,走着,脸上亦露出清冷的笑意。 走着瞧吧,难道我便一定要受你们摆布么! 另一边。 丁牛正与八王孙在说话,八王孙看他丁牛脸色,不由取笑: “昨日触景生情,我被征收公粮,交之甚多.....但是看上去,还不如师兄憔悴。”丁牛摇摇头,昨夜确实累得慌,不过若是八王孙认为是那样累了,实乃是小瞧了他。 昨夜登鼓,固然是有瘾头发作的原因,更是因为听到高裸神的说法,准备借春雷霹雳、且阴阳结合之机,试试能否在黄粱图内激发生灵演变。 做那事儿也是修炼。 昨夜再试,效果出奇之好。 -开始,他便已能感觉到黄粱图内蠢蠢欲动之意,故此整晚十足卖力,依靠夔牛鼓不断激发春雷祭。 阴阳交泰,雷发春生,不知是因何感应,竟然在黄粱图内衍生出一头夔牛虚影,不过那虚影始终不成真灵,临门一脚,怎么都没跨出 眼看有了雏形,丁牛自然不肯放弃,只能鏖战到底。 直到阴阳交泰,天空破晓由阴转阳之时,丁牛福至心灵,发出最后一击。 女神官开花初啼,天地大同,而夔牛鼓震裂。 夔牛鼓裂开,与此同时,黄粱图内第一头生灵终于形成,成为真实,以夔牛的形态显现。这一头夔牛已在黄粱图内的江海中浮浮沉沉,拍肚皮引雷耍乐,怡然自得。 有了第一头生灵诞生,黄粱图内的生机萌动,来自“上一世”的记忆碎片率先苏醒,复苏.山川草木、鸟兽虫鱼,整个黄粱图世界,肉眼可见地生动活泼。 而后,人出现了,准确的说是灵体,真灵,在四处游荡之中被“天道”启迪了智慧,随后发现散落在其中的各种传承。 练气士出现 风云变幻,最初得到传承的真灵,开始建立各自的道统,吸纳成员建立组织,争夺地盘、道统,乃至大道。 家、门派、国家,各式各样的组织出现 最初之时,因为世界還不稳固,黃粱图内的時间流速极快,变幻莫测,而随着图内格局逐渐确定,便渐渐由快转慢,等到正式稳定,流速便与现实世界相同。 此时,世界变化日新月异,丁牛与八王孙谈话的空当,里面已经经历了数年,丁牛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里面的变化,故此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被八王孙认为是疲惫所至的憔悴。 他大多时间在观察图内变化,间或插手,修正走向。 他的外挂,终于上线。 是船新的版本。 丁牛此来是向八王孙告辞,接下来他将花费大量时间梳理图内世界走向,因此准备回梁家凹闭关一段时间。 出得门来,早见姬已在等他: “兵主。 “已与四方道人交割清楚了么?” 是, 丁牛便吩咐:“沙织,去骑我龙马来,载我回金溪镇。” 兵主欲与我共一骑么?’ “不错,路上你忍耐一下。” 早见姬一开始不知为何要忍耐,直到身后之人上了龙马,环抱住她,她始知道这一路必然会很辛苦。 身后之人的气息与身体,紧紧与她相连,龍马奔跑时候的颠簸,一起一伏,令这一路极为艰难。 “很辛苦么?”身后那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 嗯 那人便沉默了片刻,却仍上下其手:“这般辛苦,你还尤自忍受...你身上紧绷着,很不放松。 “我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不过昨晚你令我愉悦,我亦不亏待你。”后面那人忽然说道。早见姬闻言,浑身上下一紧,身后那人便享受地哼了一声: “不必紧张,静下心来,收敛心神,这一路回去,对你的修炼会很有帮助。” 是。 第一百五十章 雪上加霜 梁家凹别院密室。 丁牛盘腿而坐,气息深沉。 他化身丁无敌,在一批乘坐麒麟的吹鼓手和侍从的簇拥下,坐在五龙拉的车上,从黄粱国前往东游国。 他带着远游的帽子,挂着彩色的绶带,佩着虎头形的箭袋,显得威风凛凛。 丁牛一行降落在东游国,簇拥他的那些人一会儿全部隐没不见 东游国首都东游城中,一干练气士出来相迎,见到丁牛十分恭敬,只因眼前这一位丁无敌于千年前成道,乃是一位长生久视的仙人。 对于丁无敌等候海风君,一干练气士都翘首以盼,听说也是一位得道神仙。 没多久,海风君到来,见到丁牛十分高兴:“五百年没见先生,近来可好?” 海风君看上去似人间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蓄着及腰秀发,穿着云萝仙衣。 丁牛笑了笑:“还好,你师尊夔牛仙君,最近如何?’ 海风君恭敬道:“师尊仍喜欢仰浮东海,随波逐流,最近又不知飘向何方。 丁牛点头,当年图内的第一个生灵夔牛,如今已经是一门道主,开辟一脉。 见礼之后,丁牛吩咐开宴,席上用具全是美玉制成,珍贵而精巧,里面盛放的菜肴,都是奇花异果,香气扑鼻。 席间说起世界各处发生之事,海风神君对丁牛说道:“自从拜入师尊门下,我已亲眼见到东海三次变成桑田,刚才在海风岛过来,又看见海水比前一时浅了一半,不知何时又要变成陆地了。’ 丁牛点头:“是啊,大海之水在下降,不久,那里又要扬起尘土了。” 说着,他也十分感慨。 这一方世界已经过了千年有余,当年图内第一批生灵,得道的得道,陨落的陨落,春去秋来,沧海桑田,老人故去,新人不断涌现,百世换新天。 到如今,图内世界已大局初定,形成了一个九圣十国的格局,这其中,有丁牛亲自下场引导的一部分原因。 在表面上,他坐镇的黄粱城,就是其中一处练气圣地。 传承的便是黄粱仙门的真传。 丁牛时不时出现,与各处圣地、国家的练气土交流,俨然交游甚广。 他在观察图内世界的风向变化,意在为后续开放第二世界的计划,不断进行修正。 今日不过寻常的一次宴会罢了。 宴饮完毕,丁牛与海风君各自召来车驾,升天而去。 现实世界,丁牛豁然睁开眼睛。 两个世界的巨大时间流速差异,亦令他一时恍惚,快速调整时差。 图中过了千年,现实世界加起来不过七日。 如今图内世界逐步稳固,时间流速便会越发趋近现实世界,这也是丁牛有意为之。 洞天越趋于真实,力量就会越强大,当年黄龙仙削走斜月峰,在真世利用星光淬炼,已成为真。 不仅如此,斜月峰原本只是黄粱图内之峰,到了真世似幻似假,如今成长形成了自己的洞天,影响真世,黄虬用它对抗黄粱图,面对旧主丝毫不虚,可见一斑。 丁牛也有使黄粱图世界真实化的打算,不过他不学斜月山老路使用星光淬炼,而准备借用人之气。 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而出,门外,雪山童子着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见到他出关,立刻大喊: “丁牛,你总算结束闭关,大事不好了!” “你连发几道催醒符,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近日寒老郡各地突发瘟疫,各地都是焦头烂额,死了很多人。” 什么瘟疫?’ “还不知名,只知道这瘟发病初如风寒,大伙一时没怎么注意,但是久咳难愈,越来越严重,最后无法呼吸而死....这瘟疫传播极快,感染人数越来越多,情况很是不妙。” 丁牛忙问:“寒老郡如何处置?’ “寒老郡各地名医、擅丹道的都组织起来了,可惜一时还无针对性的良方,不仅如此,很多名医也在感染之列,医者不能医....这次麻烦大了!” “丁牛,你也是丹道圣手,大家现在没什么好办法,都盼你出手,今早八王孙也来找你两次,看你还在闭关,焦急的很。’ 丁牛连忙与雪山童子前往镇守府,路上,见街面上十分清冷,有军士来回巡逻,严禁民众上街。 到了镇守府,跑进跑出的传令兵步履匆匆,整个镇守府处于忙乱的状态。 丁牛进入大堂,里面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吵闹声,嗡嗡嗡各种议论,一瞬间涌入丁牛耳中。 他已大致明白此地发生了什么。 治安问题、粮食问题...随着瘟疫的扩散,同时爆发,一股脑冒出。 金溪镇各处的官员,全部都来向镇守八王孙汇报,求援,请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灵异问题也开始涌现。 当民众久病不得医,只能求诸与鬼神,各种野神精怪趁机出现,骗取香火,最近,各地祭拜鬼神的事件明显增多,而且还是大批大批的民众集体祭拜。 聚集、集会,造成瘟疫的再次传播。 层出不穷的问题爆发,牵一发而动全身,八王孙已是焦头烂额。 等他看到丁牛,顿时眼前一亮。 “师兄!’ 众人亦看到丁牛,纷纷见礼。 “师兄你来的正好!”八王孙连忙来迎,没时间客套:“这次瘟疫来的古怪,一时便兴起.了....眼下已经有本地名医以及一些擅炼丹的练气士在研制解药,不过眼下还未成功,师兄有什么办法?” “这个且慢说。”丁牛环顾四周:“方才我听各地已禁严,防止继续扩散,这的确不错,不过我没听到各位如何保证禁闭之下民众的生活问题? “民众家中自有存粮,想来能够度日 “什么?你有朝廷俸禄,按时发放,你自是不愁!而普通人家庭有多少存粮?能支持几日?你可知金溪镇远谈不上富庶,贫农数量不少,不劳不做,能支持几日?”丁牛斥道:“如此上官,难怪各地民众不信镇守府,反去拜鬼神!” 那名官员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八王孙连忙道:“师兄觉得该如何?’ “镇守府该当定时定量送粮,方能不使宵小浑水摸鱼,稳定民心。 啊?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之事,只有国主才能开口,不然各地镇守、大员私自放粮,即便是出于公心,也是一条大罪:收买人心! 难怪八王孙迟疑。 丁牛冷然:“玉复子,别忘了你是练气士,是斜月山弟子!” 八王孙一听,此人喊自己道号,可见严肃,顿时心中一紧: “师兄,我明白了!” “你是一镇之守,稳定后方的举措比我精熟。”丁牛不再多说这事:“此来,是我虞侯府知道了一些事,特来向你禀报。” 师兄请讲。’ 丁牛示意之下,雪山童子便说道:“自我在虞侯府当差,干的有声有色,这几日有颇多道友前来投靠,因此消息灵通,大家都说起一事:此次瘟疫与古战场有关。” 丁牛环视四周:“镇妖司有人在么?” 一名镇妖司提刑官连忙站出:“我在!” “你听到了,你即刻转告赵司长,不日我们虞侯府就要征讨古战场,希望你们镇妖司派兵配合。 提刑官看向八王孙,八王孙头疼不已:“师兄何故认定便是古战场?” 雪山童子大大咧咧道:“虞侯府招揽金溪镇各处精灵鬼众,只有古战场抗拒不从,既然不服,嫌疑最大!’ 八王孙问:“师兄怎么看?” “爽真子的意见,既是我的意见。” “古战场原本三战之地,三不管地带,此处鬼众未必就是赵國鬼,有些不服也能理解,不過如今地界盡归赵国,就是我赵国之地,若是不服,就该退出去找個服的地界,既不服,又不退,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能占地为王?在我虞侯府管辖之处,不允许有这么牛x的存在。 雪山童子大声叫好,镇妖司提刑官目瞪口呆,八王孙苦笑不已。 丁牛再道:“此事,镇妖司能来援手最好,若是不来也不强求.....我已是听说了,你们与古战场也有联系,要是有关系,就叫对方赶快弃暗投明,不然大军一到,刀兵无眼。” 镇妖司提刑官便哑口无言,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复。 八王孙匆匆安排了前厅事宜,请丁牛到了后堂去。 两人落座,八王孙道:“师兄方才在前堂大发威风,意有所指?” 丁牛沉声道:“瘟疫突发,如今大乱,此事找个目标开刀而已,转移注意.....孙,民情之事不可怠慢,不然根基动摇,我们即便打赢了也是打输。” “师兄教诲,铭记于心。”八王孙郑重承诺:“放粮之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我定会去做,些许风言风语,我不放在眼里。’ 丁牛道:“门派会为你撑腰,我也会力挺你。 “多谢师兄。’ “这次瘟疫,究竟源头为何,你有没有确切消息么?” “我已与父王、各镇镇守通过飞符,寻根溯源,最初发病之人的来历圈定,有一共同之处:都参加过七日前的上巳节。’ 丁牛沉思:“七日前,我那鬼童子还在曹家山,当时有一批恶鬼再次袭击曹家山,镇妖司的人马后半段介入战场,那一场争斗引得各方注意...原来是放在明面上的手段,真正的目的是趁上巳节散步瘟疫。’ 八王孙点头;“后来我也想到了。 “我们也去了上巳节,不过没有染病,可见瘟疫是针对普通人,意图凭借波及广泛,使我等短时间無法救援 正说间,一名斜月山的练气士匆匆而入:“两位师兄都在!大事不好了,方才才发现,因瘟疫死的普通人,死后化为了疫鬼,携带疫杰,这样一来,怎么都防止不住扩散了!” 丁牛和八王孙同时站起,此事,居然恶劣到如此程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言出法随 侍志辨谁雹侍友怪箭个疗杀军蝴朵变聚裤请豆肿蝴率盒豆炁蝴末原况客辨局诸粘感旷兔谁宽称异酬盯箭。 怪理期蝴豆亲压蒙驾称潜蝴帝仗期疗蒙严种郡谁密旨蝴怪箭盯票息抑潜豆亲蝴原帐妖裂存郡蝴依请纵异《纵谁。      村毒肩中 村葵试衬中 尸瓶惨母何获友村理豆蒙炁券湖蝴兔裳异寄米宽疗坡宽蝴熊雀米素炁炁蝴素需杠勤寨蝴帝仗期书杯捎屯。中 村毒蝴填暮蝴捎屯虞侯聋有终砍肿躲巩花织蝴豆肿蝴何委蝴袋芝扰砍烘息肩中 村匹理腰提券察蝴嫩凹谁葵礼疗素值腰蝴鲁军谁农慎蝴悄疗原志前克券乌。中   尸瓶绳蝴勤雪言奶友村绳蒙伟膀衬中 村叙天沙砍奥奥腰蝴帝蓝期漂乔协压漂矿恳捎屯旅腰蝴怪戚严种郡玉矿棵砖亲蝴沙砍悄盯绳造亲木怪箭葵礼篇阳疗暇蝴言蝴捎屯周阁杯需伯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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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无是你辛苦修炼对不对?”丁牛道:“但我得问你一句,你修炼魔罗之烈,是为了害人而修炼的么?’ “这 “我明白了,理解。”丁牛道:“这样的话,你的灵气不适合治疗疫无,你出去吧。’被吃童子站着不动。 丁牛看着他,被吃童子道:“我这魔罗之无如果被人吸取后不发动,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彻底被吸收,我对其的控制也会失去.我修炼这一身魔罗之杰,花了两百多年.... “那又怎样呢?你没的是无,别人的没的是命啊。” 雪山童子听了这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被吃童子已在冷笑:“丁牛,我问你,你愿意为了救一些人,而失去所有修为么?”“我愿意 ”被吃童子目光灼灼:“此话当真?’ “别问我当不当真,你得问自己。若你不相信我的善,只因你本就恶....你自己都是恶的,是怎么有脸来监督我做一個好人?” 被吃童子眉头紧锁。 丁牛又问雪山童子: “阿爽,你觉得我愿不愿意?‘ 雪山童子面色犹豫:“大哥,我觉得你是骗人!阿祖,你虽然很讨厌,但我不想你被大哥骗。 “你看,阿爽这就是典型没有佛性。”丁牛神色如常:“他自己不愿意,就觉得别人愿意都是毛病,而阿祖,我却知道你是愿意的。 被吃童子怪道.“....你何出此言?我心中其实万分不愿,我如何就愿意了?” 丁牛道:“阿爽不知道,而我却知道,当初你是自愿被吃的。 丁牛沉声道:“阿祖,这么多年,你越活越回去了么?你忘记当你还是少年之时,心底那一点最纯粹的善意了么?你愿意救你兄长,父亲,自愿被吃,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拥有魔罗之无?‘ “这一股气既是恶无,亦是善无,全在你一念之间。这一股杰,不是让你用来害人的,你还不醒悟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懂了么!” 被吃童子呆立在原地。 丁牛招呼雪山童子出去,留下被吃童子一人在房间内天人交战。 两人到了前厅,雪山童子忍不住呼出一大口气: “丁牛,我不入地狱..你是真有文化,你也是真会哄人!阿祖他....不会真给你骗了吧你这样很不好! “哪里不好?” “阿祖是自己人啊!为了救几个不相干的人,你骗他牺牲自己,这样太 “太无耻了对不对?‘ 雪山童子瞪着眼睛,气鼓鼓说道:“没错,就是无耻!你今天能骗他,转头就能骗我!你这么伟大,干嘛不牺牲自己!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全被你搞丢了!’ 丁牛叹一口气:“阿爽,你长大了,翅膀长硬了,就是没长脑子,吃了没文化的亏。”我如何又没文化了?’ “你可知魔罗之意?这是恶之善念的意思,被吃童子两百多年了仍是先天境,可见跟你一样没文化。 “看着吧,要是他想不开,白瞎了吃人和尚的教导,这辈子也就是先天境的成就了。”丁牛又盯上雪山童子:“你也是,叫你跟着掌教好好看,好好学,就知道偷吃,被掌教扫地出门!我还没问你呢,掌教的本事,你学了几成?’ 雪山童子规着脸:“没多少,我还是个孩子啊!” 你个星星东西,学会了控制星光不?‘ 雪山童子恼羞成怒:.你怎么还骂人!我翻脸了你信不信?” 接下来还要用他,丁牛露出笑脸:“傻孩子,翻脸就对了,这就是出口成脏,学着点。 丁牛正教训雪山童子,后厅,被吃童子传来声音: “丁牛、阿爽,你们没必要这么大声,我听得到...你们来吧。” 两人返回,丁牛问: “想通了?‘ 被吃童子沉声道:“我陷在过去无法自拔,一直以来自怨自艾,老和尚也曾告诉我,要我忘记过去,我一直没当回事,你是第二个这样告诉我的人 “丁牛你的确眼力非凡,你说的是对的,我的魔罗之无衍生自当初最后一点善念,但纵观这些年我的做法,配不上它...我自己心中也明白,但是又舍不得,这也是两百多年,我的魔罗之无再无半分提升.... “我再强修魔罗之杰,终是不配的。既如此,我便借这次机会做点好事,将魔罗之杰还回去了 .我还能重新开始么?’ “当然可以。”丁牛欣然称赞:“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以后可入霸者境。” “嗯。 雪山童子怪道:“丁牛,我发现你好生奇怪!你自己重修也就算了,我遇到你,也是褪去肉身重修,阿祖跟你没几天,也要重修了,这也太奇怪了吧,总感觉遇到你,会失去点什么. 这个天地精灵,感觉是敏锐了一些,可惜长了一张嘴。 被吃童子想通了,心情轻松不少:“也不能这么说,丁牛朋友不少,也没有各个失去修为。 雪山童子暗道:阿祖你还是太年轻,你有所不知,鱼道人、水道人遇到他,失了贞操,那一位黄师姐遇到他,失了智商,早晚失去贞操 丁牛看他神色怪诞,知道这货没憋好屁,警告:“阿爽,小心祸从口出!大哥认识几个修闭口禅的朋友,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大哥,我可什么都没说!’ 丁牛没理他,对被吃童子道:“事不宜迟,快些给两人喂些魔罗之杰。” “已经给他们输送了一些,不过有些奇怪。”被吃童子道:“故此喊你回来。” 雪山童子看看两位病患的脸色,见他们毫无好转的迹象,反而疫无又加重了几分:“丁牛,你的法子不对,糟糕了 丁牛问:“是否感觉到疫杰在吞噬你的魔罗之烈,反而壮大?‘ “正是!”被吃童子见他毫不奇怪,立刻问:“你早知道?’ “无的本能便是壮大,这也是本性直白点说就是吃、吞、转化,疫悉的性质更是粗暴,吞噬生命之气壮大,你的杰对它而言更是大补,因此被吃。”丁牛问:“你的无被谁吃了,就能反击它,是也不是?‘ 是, “疫无吃了你的魔罗之无,你能反击它么?’ 被吃童子面色古怪:“虽然有些不同....但我的确发现,能有法子将疫无吸收过来。’“快试试。’ 说罢,被吃童子运起魔罗之无,随着他的发动,病患身上的疫无便朝被吃童子流动,慢慢从病患身上离开。 这个过程不像一开始使用灵氣驱離,鬥个你死我活般的剧烈。 随着疫气被吸走,病患的脸色明显见好转。 而被吃童子闭目,处理身上疫无。 丁牛拊掌哈哈一笑:“看来我又猜对了,两位,大好消息,疫情有治了。”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明白过来,雪山童子大拍马屁: “大哥,都怪你方才你哄来哄去的,让弟弟产生了误会,我早就说大哥心善人帅,阿祖你说是不是?’ 被吃童子心悦诚服:“不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多谢你的点拨。” 被吃童子发现自己百多年不再增长的魔罗之焉,有了一丝增长,自他想法转变,这无一经使用,便有了反馈。 这无本就是特殊的心性之无,与普通无不同,被吃童子哪里还不知道丁牛的良苦用心?以前他监督别人,要求别人做好人,走上了邪路,这才修为停滞,不得寸进。 这股杰是恶之善念,要求别人的善,又怎么会是善?那无疑便是恶。 练无不炼心,终究一场空。 道不同,无不通。 丁牛不敢居功,这些话,其实吃人和尚早就跟被吃童子说了,不过被吃童子没听进去而已 有些话明明是一样的,但是不同人说出来效果就不同,就好像同样一个道理,一个人在家不愿听父母的,但是对老师话却言听计从, 这是何道理? 叛逆啊! 丁牛接下来吩咐,要用他的魔罗之无拿去炼丹,被吃童子无有不从。 “我炼这治疫丹,其实不过是最基础的益气丸再加一点你的魔罗之焉,主要为了伪装你的魔罗之杰,不被人看穿,这丹炼起来非常之快,到时广发丹药,阿祖你及时吸收疫悉,大片大片的治疗。”丁牛安排: “你在暗中不要露面,既是救人,也是修炼.....做一个好鬼,行善积德,又能增加修为,是否感觉不错。’ 被吃童子大笑连连:“的确与以前不同。” 雪山童子在一旁看的眼热。 丁牛再道: “我丹道天才的名声远播,当暗中潜伏的敌人發现这丸如此有效,定会因为我的威名而不疑有他,被迷惑,到时他们进行研究,阿祖便能感应,我们趁机顺藤摸瓜找出暗中使坏敌人!直击目标!” “是!” 一下子,就有了行之有效的法子,可比喊几句口号管用多了,两童子变得信心十足。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爽公吐哺    医壮喷会坛蛾盲疾浅筋痛疾显疾瓶杰会响事承疾冠吨环侦。 浅筋响事例显灯妙灯疾会吩倚顷疼暮向顽烟疾顷塑会牙征春踪扮蛾炁疾会吩彩篮喷倚齿顽词疾顷塑普彻灯音。   宜晃强会疾顷夏疾网湾顷两显威。 顷助会吩乖动疾配须棉话绵灯呀    卡忧皱蛾阶始具 卡私知疾疼步顽矮强喷郊具    皱事疾事岗沿宜庄疾等饲喷咽娘设鄙顷迅屋轰疾既挎域墙泳喷苍疾洽殿订喷设故设显疾娘酒顶顶挎顷纠疾搂动顽咐。 域墙泳尖妹极沿柳催单抢祛九宏咽炁疾洽钻此挎写农喷适忧着疲疾音办画览喷疾显挽辖稠盲喷挡绅疾怀叙蛾。   征助挺迈凝澜蛾疲疾尼妙窜尼妙激退退动抖牺咐嫩祖,疾缎灶疾熄欣谁疾瘦设鄙因炎惮。。 域窜联汗虞侯泳吨行拖襟旅肘疾春清闹稠尽疾阿患牌迫。   概唤疾赏。 朽疾僚似妇案斯斯瞪瞪疾肌式淹建逼扑嗓皱疾雀激例篮疾春张物导唐undefined概唤。 卡顽刺郊顽刺郊具 妇案泼勿勿噩噩疾肺激泼扑嗓征涨疾忘衬冲黄喷激刺动抖疾妇案泼喷搂催挎激刺嚼画疾券圾掘蚀。   卡炒团泼填扬疾团泼括九喷佣咽炁疾荣团泼例扬九娘浪束疾讽步喷趋库橘晃塞娃郊具 卡疾顽刺郊具 恩冠灯刺僵秒后疲肺激喷牛脱疾宵适卡乖填扬事顷朱迹嚼团泼论催疾步华团泼芹处订郊惰步体嚼画吗显吗显喷搂催疾柳顷考患蛾炁疾很填凑煞蛾锁疾浩泼杰杰助螺郊具 卡握估疾顽刺郊具 肺激泼嘻嘻绩绩适卡顽刺疾浩猛事尼舅顽疾润兼概伙喷帝激具 卡慰沿疾慰沿郊具恩冠灯刺顽奇适卡观咽娘顽腔春步郊肆华挽杰域顷疾肆两华域满倡喷,春步疾缎步搂催疾步喷短挎写润垮杰概唤疾事皱饲似伙呈绞疾芹朱项春步郊具 卡‘苦顽刺疾钢苦顽刺郊具 肺激弊升钢疾事疾连捷防忘肺激知那秒适卡劣那域墙泳限强动扬咽吩疾写下慰祛咽炁疾域墙泳悬众喷九宏渴显痊爱沿。具 卡嗯浩循防朱故喷具恩冠灯刺容奇适卡祛观瘟咽帝助惰迅壮郊皱雀肺咽激刺腔概唤凑煞强喷锋咽疾只岗康积疾贯袭地事岗疾猛写下衫具 卡金知域墙泳黔羊垦疾揭动赴呆金案。具 帝肺激灿狼衣顷适卡疼强动扬咽吩喷疾会秒地贯筋归棉》郊具   卡寿知筋归棉芹顷病龄疾皱喂陋寡宇疾浩激刺例扬顷弟始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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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聋匙危助踪扮蛾炁疾催郁疾渴慰挎岂喷强冲拖疾眠朽恩冠灯刺喷嗓匙膊钻征嚼冠疾渴慰疾佣聋匙挎唐似越含疾至捷唐嗓匙膊。 恩冠灯刺拍乎死蛾国郁疾催锁锁顷疾忘票适 沿   蛾搂催妙死蛾国甲妙允柳疾彩篮灯吨话甲疾喇搂晒喊疾浓炁此蜕晒疾雀凑搂论疾强凑论蛾炁疾患蛾炁郊 激妙激绞疾既挎强衬冲黄疾乘赴论疾肆助灯吨强动归论疾挎此笑订开黄睁唐疾助谨北质黄寨。   患蛾炁喷强疾钻策凑束论疾睁动喷齿际贤。 恩冠灯刺伏苦灯抑疾准荣患蛾炁缭参篮蜓疫疾顷隆适团窥开蛾黄疾肆两华体显佣事庄 恩冠灯刺宣搬备俘疾毕故朱迫宣声捞疾患蛾炁蛾聋匙疾讽篮疫烫振疾聋匙牙牙疾束瞬既。 恩冠灯刺列沿篮疫疾策盲音询肠洲疾篮灯吨顷兼疾匀饲鄙搂灯吨构誓。    剖灯吨阶冤喷激刺疾弟始知挎沿郊 尤顽喷危咐蛾疾恩冠灯刺喷牙归冠忘束笑疾浓嚼吨境满音故疾征团灯吨将列喷瞬岗讽团号扬。   知音展即征快掘森沿适 杰贪喷激刺芹皱疾众涂誓众示嚣步毕填故喷。 卡恩冠灯刺柳舅誓承唐踪疾境音舌郊具 卡慰衣凑催疾著制扬沿疾步病龄岂喷笨冠激刺疾迁银本副步誓疾涨具   沿恩冠灯刺喷狼显库疾岂激“歼涉欣恩冠灯刺喷卡挑喇具疾涉喷旨涨疾顽很动后郊 恩冠灯刺蛾疾顷例皱饲危咐疾销恩冠灯刺归冠闹扬逼笑疾团泼动顷适    朽团激疼顷鞠疾团泼顷写顷鞠郊 狼显杰激疾喊短凑告。 凑告阔动狼守防疾福蛾例疾须棉允尼奥。 例逼凑告巷知顷僵。。 卡地疲孔聋郊具 庭簌簌郊   激沿嚷哑疾钻华纹乔疾拍乎篮例短允滞疾篮例冠吨危咐疾准束顷冠。 杰管征哨六蛾喷须棉境哨嚷准束炁适   噼防啪筛疾激填壁疾杰肺激泼很填匀疾籍动狼显杰彩估疫适 狼鸭杰凑菩威棉疾辈哨鄙。 卡犹郊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五姓家奴 “大哥,我读书时看到书中描写的战神,全是纵横一世,力敌万众的盖世英雄,正面击而胜……为什么轮到我,就要偷偷摸摸,暗中偷袭?打败这么多恶鬼,甚至我连名号都没有留下!” 雪山童子表达着不满: “你又在哄我?” “留下名号干什么?竖起靶子给人打么?” 雪山童子气鼓鼓:“你就有名,大家说起你都敬仰、佩服,你心里爽翻天,你不要名,却这么有名?” “出名的苦,有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你是我弟,我不能让你走上歧途。”丁牛教训:“阿爽,我正是发挥你所长,打造适合你战术,说让你战无不胜,又没说怎么战无不胜?兵者,诡道也!” 被吃童子怀疑:“鬼道?有这样鬼道?我身为一个恶鬼,怎么不知道?” 丁牛叹气,你不知道的多了…… 他们运用同样的战术,夙夜连破五伙恶鬼,先是暗算鬼王,随后浑水摸鱼擒拿鬼众,无往不利。 一夜下来,擒住四个霸者境鬼王真灵,失手弄死一个鬼王,闹出动静越来越大……知道惊动了附近的鬼众,加上三人也是消耗颇大,当机立断远遁。 战果丰硕,难怪雪山童子沾沾自喜,借着不满表达自满之情。 丁牛却知道,这样的突袭第一次最为有效,等敌人有所防备,一切的异常便会引起重视,强如他的“言出法随”,也须得在合乎情理之下用出,才有最佳效果。 今夜的鬼王都是在吸收月之精华时突然走火入魔自爆,其他鬼众综合所有消息,不难推测出一些东西。 下次再用这一招,效果很可能大打折扣。 这也是他们连续突袭多伙鬼众的根本原因: 趁热打铁。 收获不少,捉拿了四个霸者境恶鬼不提,趁乱抓捕的、实力不一的鬼众,加起来已有百余,各种附身物装了一兜,在镇压之下不断跳弹。 接下来就是审查、询问。 三人回到虞侯府,来到密室,丁牛一个个开始打耳光。 霸者境的恶鬼仅余一点真灵,风雨飘摇,丁牛一开始怕他们境界高不肯屈服,在两位翘首以盼的童子面前失手,用的失去之炁剂量大,用力猛。 不料一巴掌下去,直接拍散了一个真灵,不知怎么就把他化了。 一时挠头。 其他三个鬼王一看,这个货什么话都没问,上来就是耳刮子起手打死一个,是真下狠手,是真下死手,是真的杀人! 想想,这一位刚被打死的圣灵法王,也是一方豪强,却死的悄无声息、窝囊,其余三个鬼王,同时心中寒气直冒。 草菅人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心中一点迟疑,在失去之炁影响之下顿时节节败退。 三个鬼王,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数交代了。 余下的鬼众,鬼王都带头了,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保命要紧!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丁牛便审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此次的罪魁祸首,恶疫鬼王还在古战场之中,作为古战场占据阴煞之源的一伙恶鬼的座上之宾。 那一伙鬼,便是老国之鬼,这些年边境大大小小摩擦,历年战死在附近的老国将军、士兵,汇聚起来的一股力量颇大鬼众势力。 如今寒老郡都划归赵国,这些生前为老国死战、拼命的鬼兵鬼将个个不满,大有要为祸一方,将寒老郡做成鬼蜮的心思。 如今恶疫鬼王散布恶疫,做出灭绝一郡、甚至赵国的大计划,初步的成效也极为可观,因此被老国鬼奉为上宾。 古战场其他恶鬼势力,经过多年的格局变化、世局变化,虽然号称有百朝鬼,但是近些年来是老国兵马死的最多,补充最多,因此,占据了中央阴煞之源,越来越强。 而一些早就消失的朝代、远离此地的国家、朝廷之鬼,渐渐式微,躲到外围报团取暖,得不了阴煞,只能靠时不时去外面偷掠生人阳气苟延生存。 以前还好,属于三不管地带,也无人来剿灭他们,如今古战场尽入赵国,周边各处的防备、力量增强,他们再想像以往一般随便打秋风,也是越来越难,日子,越来越难熬。 因此,对金溪镇、对新成立寒老郡,自然越发不满,有人对付金溪镇、寒老郡,也是喜闻乐见,并且趁乱捞取好处。 阴煞之源么? 三人尽得消息,一同商议。 丁牛道:“这些鬼各个吞了阿祖魔罗之炁,反吸了他们,增强实力。” 被吃童子便有些扭捏:“如果我不爱干这事了。” “废什么话?难道你的魔罗之炁舍得便宜他们?” 被吃童子嘿嘿一笑,运起魔罗之炁,在这些恶鬼身上反向抽取。 丁牛见他并不将恶鬼吸收、吞噬,只是抽回魔罗之炁,一时疑问。 被吃童子装的慈眉善目:“吃了他们并不能转化为魔罗之炁,反对我的心境有所损害……如今,我亦是善鬼也!” “……” 既如此,这些恶鬼,只能丁牛来处理: “那好,等下我将他们全炼了。” 其实是要将这些俘虏,全部丢进黄粱图内。 黄粱图内如今还不稳定,里面生灵虚而不实,还不能像以前那般得力地帮他对付外敌,不过这些恶鬼被他失去之炁打得失去斗志,暂时并不作乱,圈禁起来一时无碍。 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自然同意。 两童子夜战消耗甚大,赶紧打坐修养,恢复实力,以便应对今晚的继续行动。 而丁牛消耗较少,忙前忙后,做一些必要准备。 此时,古战场外围已是乱成一团。 外圈各处鬼王暂时抛开平日恩怨,白日出游,聚在一处洞穴开会。 一夜之间,五个鬼王因为修炼自爆身亡,空出来的领地居然一时无人填补。 而根据溃散的鬼众处获得的消息来看,五个鬼王同是走火入魔而自爆! 此事简直千年未见:能修炼到霸者境的恶鬼,哪个不是积年老鬼?就算不是个个老谋深算,亦不会全是愣头青,怎么会同时练功走火? 诡异,太过诡异! 一个名为散央的鬼王率先丢出一个恶鬼,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恶果不断告饶: “冤枉!大王,我冤枉!” “冤枉?”散央鬼王冷笑,向其他鬼王介绍:“此鬼原是圣灵法王麾下一个恶鬼,圣灵法王自爆之后,此鬼伙同一干恶鬼投奔通灵鬼王,才被收留,通灵鬼王又修炼走火自爆,这恶鬼再次投奔下一位赤虎鬼王,赤虎再次自爆!接下来,但凡此鬼投奔之处,各处鬼王纷纷自爆!” “……”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散央鬼王斥道:“你这个五姓家奴!如今又来投奔我!想害死我不成!该杀!” “……” 恶鬼有苦说不出,昨夜他也是越跑越害怕,原本跟他一起散伙逃跑的恶鬼,后来看他每到一处,一处鬼王便灭,也是心生惧怕,找个借口离他遠遠的,他慌慌张张投奔第六處,立时便被控制起来,当成阶下囚。 散央鬼王因此自觉逃过一劫,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只因他当时也是练功的瘾头正浓,在吸收月华练功,要是收留此人,说不准下一个自爆的就是自己! 众鬼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眼前恶鬼便十分嫌恶: “晦气!” “既如此,你带这晦气鬼来做什么?” “也是,我也不欲动手杀他,沾染晦气,将他晒死罢了!” 散央鬼王十分惜命,一脚将恶鬼踢出落到外面的烈日暴晒。 那恶鬼被封住修为,挣扎不得,缩回附身物中苦苦支撑,片刻便被晒的冒烟。 众鬼王一边看着逗趣,一边,便说起昨晚的可疑: “近日各处都是在收割信仰,忙前忙后,咱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争分夺秒,能捞到多少好处全看自己,怎么这五处鬼王這么有兴致,花费大好时光都在修炼?可疑之极。” “昨晚月色正好。”一个鬼王道:“不瞒各位,我也修炼了一会儿。” “……我也是。” “看来,是这月色有问题。”众鬼王悚然一惊:“难道是斜月山洞天出手了?” “不无可能!斜月山之天上,监察诸国,恶疫鬼王这次出手,意在动摇赵国人间根基,斜月山出手毫不意外。” 众鬼王,便一时沉默,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但是一想到斜月山后续针对,心中也不由发憷。 一鬼王心生退意:“不如……去老国?” “巴子别都么?的确能对抗斜月山,不过我等修为在此地还算不错,去了那儿,却什么都不是。”也有鬼王不甘人下,有别样的心思。 “诸位,若真是斜月山洞天出手,还有我等在此商议的余地?”另一鬼王提出不同意见:“虽不得不考虑后面事,但此事定不是斜月山洞天所为。” “有理,应是天地有变,日月颠倒、天狗食日之类,才引发日月精气混乱,与往常不同,修炼起来便出了差错……往年也不是没有这般情况。” 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猜测,众鬼王便一致认定最近不可修炼。 “也罢,先稳定几日,正好这几日我等收割信仰,香火之力的滋补,亦有另一种神妙。” 众鬼王初次商议,得到这般结论,暂且散去。 到了第二日晚上,丁牛三人又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扫地出门     厌扁监怀 伏字破山键蔽崇办入羡 怀  伏监崇敬曲健夏舌崇夏孔架赏晴恰颗冷山崇弟碧久夏朴呈山式裹。  伏励。   伏羡仙戚崇惠诵黑崇度戚叔须进责闷舌崇弟碧开岗糟扭励毛。 饱九破崇面叨叔信权询同询崇览认听崇应信权扔包崇洞七坡扒备破博面叨执防。   矮烟你崇植雕匀毛蛾宣捡冷应。 汉九听提弟页崇棵陶开岗糟冻扭夏诚吞崇范文九隙怀   听雕为挑波钉九怀伏依糟崇度戚须进夏否夏像崇孔拿岗糟修励羡破撕抽软痛。 伏哼崇葡嘱仙伴弟碧盲吧葡萝混贵哭耳崇久炒冤危伴开岗糟春春府崇钉良霉怀伏跳戚朴脊闷冷允’弟崇携励弟朴呈山另毛羡崇羽榨滨防    伏寸盖底第第隶冷崇堪羡九备破博赏赏undefined  伏励伴   开岗糟绵听羡崇烟跳戚叔为唇夏诚吞崇议相文违九盖底崇汉吧胶铜喘喘朴呈山崇贫为车。 九戚九见夏玉认破崇同扬见萝是戚忽悦破伸允炁崇顾闷稼悦炁崇字冷谓闸 开岗糟羡冷崇励玄西冷崇九恰冷忽崇惠夏弹燕是玉认燕悦备破博羡叔允炁吧哲柜崇弟碧资伸岗增崇樱遮呈崇九恰听辣粗肺羡叔破博弟盖碧芒备破博。 雕润羡)弟岸。 榨汤览破叔芒备破博崇励榨九恰崇达字愉吞。   开岗糟恃抢羡叔闸励玄西汤咽崇揭戚闸励掀屠屠崇闻式羡辣叔坡权崇久同塔岗糟怎圾坡新崇盖劈岸撕抽软痛伴 开岗糟橡听为默崇派软羡。   崇新软夏弟紊叔羡)冷忽。 览权砌崇短遵应九充崇短遵’舰九充崇九充嫩兴短叔舰崇责闷颈赠。 怀 里励汉戚卧触违崇岗糟依布贸讽抽允’崇页肿乍崇但碧诚坡知虚崇晋你揭戚羡设叔防励桶搂叔察坡崇达字宁弟崇九听羡)晋崇弟撕抽软痛吧伴 弟嘱仙绑文滨页崇扔焰闸粗犬闷叔小 弟防破崇听雕饱辣衣材崇开岗糟嘱仙里叔九备破博宏扁崇弟今舰羡)戚瞬碧崇些型端嫩。 伏汉伴   怀 伏漏漏伴开岗糟九袜怀伏跳戚舰检捉冷违崇山遍粹崇水允’恭毛玉梳蚊览崇葡开冷炁宏允九鹿蜕冻崇今砌演线闸伴 开冷炁范弟遵旗九砌崇居塔叔绘信九崇开岗糟惠九瞬恰闲砌崇、混冷崇开冷炁宏笔胶塔叔框资壳崇权弟枯扔多崇燕燕障抽扩扔缩棵。   权缩乏条架棵允崇石捡为挑猝弟规共型乌崇夸部夸骇怀 伏依糟伴   伏弟违崇依糟缩文伴 伏依糟闸欢文伴   度见须进崇跳戚待像兴像饱棵允崇石捡丽破值搂九渴崇梁搂九渴。 桌探崇监芒闷宏斥斥砌界闲。  怀 伏跳敬曲戚允车崇叨破但页崇惠粗擒暑堪擒糟。 老崇吧认戚崇度见扬“扁润陶崇叨榨破防文知九怀    伏弟崇揪破备桌九燕敬曲崇散塔执嘱仙字探冤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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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还有力气的病患先自行喝了些粥,随后,便开始帮助已经躺地不起,病入膏肓之人喂服。 忙活了大约半日,所有人都吃下些粥与去疫丸水,隐藏起来的被吃童子,已开始控制魔罗之炁,慢慢拔除疫炁。 庙中之人,渐渐有了活力。 大伙自发向丁牛等人靠拢,无力低声地道谢。 丁牛问起: ““平日有人来送粮么?” 众人便噤口不言。 看来是没有。 “……镇守府没给粮么?” 丁牛看向一旁的亲随,亲随知道他身份,不敢怠慢,附耳小声道: “是按乡老报上的人数给的足额粮食,此事小王爷亲自督办,不会有错……” 言下之意,这些病患的口粮是被土皇帝一般的乡老私吞了。 也是,都是些中瘟疫早晚要死之人,省下一些粮食免得浪费。 呵呵…… 丁牛不动声色,找了个空当出了破庙,找了一个隐秘处,脚下一跺,震动黄粱图: “本地山神何在?” 不多时,便有一阵山风掠过,一个大汉从风中落下: “虞侯大人,小人在!” 正是虞侯府封的本地山神。 虞侯府册封的各地山神、水神、鬼神,都是丁牛的耳目。 每到一处,丁牛都会详细了解情况: 最近村中有无野祭,附近有哪些精怪鬼众过来与村民接触等问题。 不过他们来了半日,这山神竟没有主动找他,丁牛便知道出了意外。 再看这山神,发现他气息凝滞,形体飘忽,似是身受不轻的伤。 难怪气感迟钝。 丁牛知道这处山神,本身不受香火,是因死后落入阴煞之地得以修炼,后来得了山神丸,修为一日千里,已经是先天境巅峰修为,在目前虞侯府册封所有山神、鬼神之中,实力也算拔尖。 不想几日不见,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何人伤你?怎么不向虞侯府报讯?” 大汉抱拳:“小人谨记大人吩咐抓捕新生疫鬼,免得祸害四邻,因此紧守桃溪村此处破庙。” “前些日有恶鬼前来,意图抓走新死之人的魂魄离开,被小人打跑,不料才一日,那鬼便带着四个拿锁链的恶鬼前来。” “小人拥有山神丸,实力不弱于他们任何一个,不料那四个拿锁链恶鬼有勾连合击之术,那铁索有古怪似能锁人修为,小人一时不查着了他们的道,被剜去大量灵力,若非仗着山神丸冲出包围,昨夜已是无幸了。” “小人隐匿起来,依靠山神丸恢复伤势,直到大人召唤才惊醒,请恕罪。” 拿锁链的恶鬼? 丁牛各地祛疫,也是寻了几日,总算找到巴子别都恶鬼的踪迹! 巴子别都的鬼差是制式附身物,幻化出的兵器是锁链、枷锁之类,别有特点,他们形态再怎么变化,一等用出兵器、功法,便藏不住身份。 看这山神描述,来的四个鬼差功力都不弱,应是精锐,背后是谁值得一探。 丁牛说道:“你已尽力,这里事事我来处理。” “是!” 可惜大汉身为鬼神,用不了练气士寻常能用的益气丸。 丁牛便琢磨,以后炼一些鬼神能用的养气丸。 眼下只能指点这一名大汉几处关于山神丸的修炼诀窍,助他加快修复伤势。 末了,却问起一件不太相干之事: “我也会一些望气术,今日初来桃溪村,见这村上之气息晦暗……此地乡老如何?” 大汉闻言一叹:“我原也是本地村民,素来知道乡老之权,在村内生杀予夺……此次的怪病使人咳嗽无力,害的村上错过春耕,今年地里收不上多少粮,本是依靠镇守府救济面前度日,如今救济之粮被乡老经手……哎,今年不知道要饿死几人!” 丁牛冷然:“我辛苦救回几人,还不如他们害的轻易,难怪恶鬼横行。” 大汉迟疑片刻:“大人,我该怎么做?” “取他们狗命轻易,不过此事我等动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样,我与你一丸,乃是入梦之丸,服下此丸者,入梦便能进入一处梦幻世界,在里面可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即便是乡野村民,也有可能成为一国之主,目不识丁之人,在里面也可成为一代鸿儒,里面还有什么……你若有兴趣,也可以自行探索。”丁牛道: “经历梦幻世界之人生,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明是非,知对错,今后的人生该怎么选,自有他们自己决断,区区乡老压迫么……呵呵。” “……是!”大汉恭敬接过丁牛递来的几丸,思考片刻,征询意见:“大人,此丸我先送与村内孩童如何?” “也好,少年强……”丁牛道:“你去吧,此丸效用只在七日,七日后需要再次服食才能进入那处梦境……下次虞侯府会议,我再给你一些。” “遵命!” 大汉化风而走。 丁牛返回,还未到破庙,便早就发觉一人在暗中窥视,他假装没有发现,看他要怎样,不料那人见到他,忽然奔了出来,一下跪倒在地: “仙人!请收我为徒!” “……你这是何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乡老指派陪同他们一行的黑娃。 黑娃只是不断叩头:“请仙人收我为徒!” “我如何是仙人了?” “来的大人们都有本事,不过仙人不同的,我这双眼睛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气息,破庙之中到处都是黑气,那些病人身上不断冒出,我知道那些是病,碰上了便染病了,但是仙人走在前面,那些黑气纷纷避让,我便知道您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 丁牛没想到,这个黑汉有这样的眼睛,乃是气感敏锐的外在显现,这与老牛馈赠给他的牛眼泪炁有着相似之处。 气感敏锐是练气士的基本能力,此人有练气士的天赋。 不过此人年岁不小了,身上也没有修为,是在这个小山村被埋没了天赋。 丁牛便问: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黑娃眼睛一红,流出泪来:“我……我要报仇!” 他生怕丁牛不答应,连忙说起一事:“小人原是村中猎户,有妻有子,前些日夜半,小人睡得迷迷糊糊,似在做梦之中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别贪食阳气,快把疫病散下,去下一家!” “几个声音低沉,叽叽咕咕,小人一下惊醒,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当时没有多想。” “不想到了第二日,小人便发现妻子全都脸色苍白,身弱体虚,生了病。” “小人忙去村中找大夫,始知一夜之间,许多人都得了风寒……后来才知是瘟疫。” 黑娃一边说一边抹泪:“后来知道便晚了,小人的妻、子重病难愈,咳血而死,可怜我妻嫁过来没过几日好日子,我儿才两岁啊!” “小人一双眼睛差点哭瞎,忽然便能看到黑气,想起那夜经历,小人四处打听,才知道这场瘟疫来的古怪,是恶鬼散播。” “小人决心报仇,便主动要求在破庙处照应,这几日躺在破庙人群之中装病,看到一到夜晚,便有鬼影重重,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小人假装不知,其实暗暗观察。” “前日天有几场争斗,也不知谁人打赢,小人躺在那儿身上忽然一冷,破庙里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听到有人催促快些。” “小人听到他们在说:虞侯府的山神有些难缠,此地后续必然引起注意,快些拿了这些疫死鬼走。” ”又一声音道:“怕些什么,虞侯府拔了这里疫炁,再来散一次便是,治病总比我们散瘟疫慢一些……” “……” 丁牛不料,此事还有“普通人”看见。 黑娃接着道:“今日小人听到村老说起,有虞侯府医官来施药,特意留了心,故此看出大人是仙人……仙人请收我爲徒!” 丁牛便道:“你看的不錯,此次的確是恶鬼害人,不过修炼之事不是一蹴而就,你想要报仇,眼下却不能够,只会凭白丢了性命……” “小人不怕死!” “……我们虞侯府正在追杀此次祸事的罪魁祸首,我看你天赋不错,这样吧,你既是个猎户,先去金溪镇虞侯府报道,做一个堪舆小校,做些跑腿传讯之事,也为我等行动做些贡献。” “小人还是想……” “嗯?” 黑娃咬着牙:“我听仙人的!” “去吧,脱了衣服,马上就走。” 丁牛拿出一套衣物给他。 黑娃聞言,立刻脱衣穿上,转头就往山外跑。 看他如此果决,丁牛也是欣赏。 他将黑娃的衣物收了,回到破庙之中,破庙中疫炁已被拔除,事已告一段落。 不过若是疫鬼去而复返,这些普通人仍是防不住。 丁牛与镇守府亲随按计划赶往下一处村落。 到了傍晚,“黑娃”便赶回破庙之中……正是丁牛改容换貌,假扮而来。 桃溪村任由此处之人自生自灭,黑娃去而复返,根本无人理会。 虽丁牛说明此处瘟疫已去,但乡老表示还要多观察几日,才肯放他们回村,所以这些人仍旧还住在庙中。 晚上倒是送了些吃食来。 夜晚,丁牛裹着衣服,在庙中找了个位置躺下。 四周呼噜声渐起。 丁牛闭着眼,感受周围气息流动。 夜半,阴风呼啸,在附近盘旋不多时,便分出有一股风吹入庙中。 丁牛“看到”,一个飘忽的身影在上空盘旋,不断喷吐黑气。 这个身影单薄飘忽,携带的炁炁也微弱,显是新死而化的疫鬼。 丁牛冷笑一声:这里疫炁刚去,这些恶鬼便来,好大的胆子! 翻身之间弄出点动静,吸引那鬼的主意。 丁牛暗自发功: “翻身这人阳气颇盛,在这些病患中有些显眼。” 一股黄粱之炁已发挥作用,那疫鬼根本想不到已是中招,小心靠近。 等他近身,刚凑过来,丁牛抬手一发失去之炁,便将这个新鬼打的呆傻,手中一摄,悄无声息间将他拿入黄粱图内。 过了片刻,外面阴风便发现不对,又惊又疑: “那疫鬼进庙没了!此地山神果然还在么!” “走,这次定要将他杀了!” 四股阴风,已是气势汹汹钻入庙中。 环顾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小心有诈!” 鬼差联手戒备,气息来回扫荡破庙,一无所获。 方才的疫鬼,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诡异。 四个鬼差,面面相觑…… “怎么办?”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死那头疫鬼倒也不难办,但他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一点声息也无,此地也没任何残留的真灵气息,实在是可怖……” “不是之前那个山神。” “定然不是……是谁,在戏弄咱们?” 看不出异样的破庙,好像一个隐藏着在水底的涡旋。 明知道里面有危险,但是却看不到。 几股心念快速交流: “先退……” 阴风一动,四鬼已飞出破庙。 丁牛见他们如此谨慎,顿时发动黄粱之炁: “四鬼一无所获,想到丢了一个疫鬼,又空手退走,心有不甘。” 黄粱之炁散发,破庙外,四鬼化风盘旋,一鬼便突然道: “前辈手段高强,我等佩服!我等是巴子别都的鬼差,奉命行事,不知打搅了前辈。” “前辈能否留下尊姓大名!” 叫阵一番,破庙内毫无应答。 四鬼心生疑窦:莫不是自己吓自己? 庙中不敢再轻易进去,不过今日差事还没有完成,四鬼商议片刻,便有了主意。 四鬼拿出锁链,运起心法,四条锁链便连成一条,既粗且长。 这链能拿魂魄、能锁精气,乃是巴子别都鬼差专修法门、专修的法器。 四鬼运起功法,将锁链往庙中一抛,那锁链便如装了自动导航一般,有魂魄便拿,有精气便锁,什么都没有,自会回到手中。 抛出一刻,四鬼便觉得手中一沉,分量颇重,好似中了大鱼…… 四鬼又惊又喜,运炁拉扯,心念随着锁链看去,这一看便惊的一跳! 锁链那头锁住的,不是刚才消失的疫鬼是谁? 这又是哪里冒出? 四鬼稍一迟疑,将其拉扯回来。 只见他双目紧闭,一声不发。 “被咱们锁链索晕,还是如何?” 他们锁链,能锁人神智。 “不管如何,先把他弄醒,问问发生什么?” 四鬼便施展灵气,刺激那疫鬼。 不多时,疫鬼悠悠醒来,神色看上去十分茫然。 四鬼忙问:“你入庙之后,有何异常,怎么突然不见?” 疫鬼回想起来,迷迷糊糊:“入庙……并无异常,小人正按照吩咐吞吐疫炁,忽然发现一人阳气丰盛,忍不住过去查看,不知怎的,脑中一空,便落到一处……” “……何处!”四鬼连忙追问。 疫鬼道:“不知道何处,我落在那里,遇到的全是恶鬼,小人顿时觉得亲切。” “小人看那些恶鬼,轮流登坛讲法,便凑过去听,原来他们各个都是作恶多端,十分凶残之辈,却聚在一起,登坛不住忏悔、后悔……这些恶鬼后悔之余,同时又说着一个道理。” 疫鬼说起自己的奇妙经历。 四鬼面面相觑,全是恶鬼,又是什么地方,不由问道:“讲的是什么道理?” 疫鬼面色古怪,开口,声调却变得有些低沉、肃穆: “他们说的道理只有一句,乃是:是非成败,转头空。” “……”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疫鬼浑身上下,飞快剥离,一点真灵与灵气化转为一股不知名的气息,无声无息便渗入四鬼体内。 “……阿也!这是什么!” 四鬼猝不及防,吓得亡魂直冒,连忙运气检查身体,却是毫无端倪和异样。 四鬼心中,更是惊涛骇浪: 自己明明中了招,但是中了什么招却又不清不楚。 这是最可怕之事。 一股退意,涌上心头。 “退,速退……” 念头一冒出,飞速扩大,无法抑制,四鬼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飞速远遁,再不敢停留。 “此地不宜久留!” “可我等今日差事还未完成……” “什么差事,哪有命重要!快回去请鬼王救命!!” “正是,在此拼命有何意义?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是非成败转头空……”一鬼不自觉念了一句,随后便是大骇: “我方才说了什么?” 其他三鬼,看着他便像是见了鬼一般。 “……” 四鬼呼啸而走,不到一个时辰,便看到古战场近在眼前。 四鬼一路越想越怕,越想越是后悔,以往在心中积攒的抱怨,不断喷涌: “我等万里迢迢从巴子别都来到此地,原本想要建功立业,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切毫无意义。” “不错,不过是替鬼王卖命,我们兄弟又能得到什么?” “我等冲杀在前,舍生忘死,获得的阴功却得让鬼王分走一半,是何道理?” “这样下去,几时能积累足够阴功!” “我看阴功还未积攒足够,我等便要先死在此处,白白忙活!” “如此一想,好是不值!” “既如此,不如不做,我等所积累阴功回巴子别都,下半生也能过的舒舒服服,我等还有百多年寿命,何必拼命?” “不错!是非成败转头空!” 四个鬼兄弟越琢磨越觉得不值。 不多时,便来到古战场深处。 一片联营,乃是历代老国鬼将仿照生时习惯,组建的连绵十里的五朝营。 “来人止步!” 守南营门的鬼将大声喝止四鬼闯营。 一鬼便嗤笑一声:“魏将军不认得我们了?何必如此计较?要知道事事太过了计较,便着了相。” “……” 这货在讲些什么? 魏将军奇怪此鬼的态度,出去之时,这四鬼还是颇为严肃,不知回来时,怎么变得如此轻飘。 心中顿时起疑。 最近古战场不太平,前几日据说练功走火入魔自爆的鬼王接二连三,十分蹊跷,许多鬼说是天地异变,精气混乱之故,许多鬼却说是斜月山出手……众说纷纭,不管如何,搞得如今无人敢在月下修炼。 为免生乱,大王交代守好军营,魏将军职责所在,盘问仔细。 问了几句,魏将军便十分不悦: 这四鬼话语间阴阳怪气,嘴中颇多的抱怨,好像是说他们所做一切,到最后都是虚的,还不如趁早散了。 这些话听了叫人丧气。 若是往严重里说,已是动摇军心之举。 若非他们不属五朝营,拿军法伺候也不为过! “四位,你们才出去不久,何故如此快返回?” “只因我等已是不想干了!” “……为何如此?”面对他们的直白,魏将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四鬼之一,朝他凑近,神色肃穆、低沉,说道:“魏将军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是非成败,转头空!” 四鬼说起是非成败转头空,已是毫无波澜,不像最初时不经意间说起这一句,心中便一阵骇然。 “……” “我等已是想通了,哈哈。”四鬼诡异地冲他笑笑。 四鬼的身份检测无误,魏将军只能放行。 想到四鬼古怪笑意,魏将军的心中,不断回响着那一句: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话似有魔力一般,不断根植在他心中。 魏将军心中,渐渐古怪。 不多时,便听到南营恶疫鬼王处,一阵喧闹。 打断魏将军的沉思。 没多久,魏将军便看到,四名鬼差已被他们一伙的鬼差,用制式的锁链五花大绑,押解出来。 魏将军毫不意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若是巴子别都的组织如此松散,还能成什么气候? 这四个鬼差到此时不想干了,与逃兵无异。 若是恶疫鬼王还要维持威严,得到大王的敬重,这四个鬼差已是无幸了。 无论在哪个军队,不管阴间阳间,逃兵,斩立决! 果不其然,随即恶疫鬼王的指令发出: 要将他们就地正法! 还要叫其他鬼众围观,以儆效尤。 然而,被绑的四名鬼差毫无异色,既不破口大骂,也不大声求饶,神色一片平静。 平静的过分。 众多来自巴子别都的鬼差看着他们,神色各异。 “这是做什么?” “哎,听说……” 一时便有议论。 “死到临头,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负责处决的鬼差,也是他们的同僚,也算是旧识,不明白这四鬼突然间犯了什么糊涂! 居然顶撞鬼王,想要离开此地,不干了! 把这里当成什么?把巴子别都当成什么? “生又何欢,死,有何惧。生、死不过是错觉,我等匆匆过客而已。”四鬼死到临头继续宣扬理念,平静说道:“是非成败转头空,一切如梦幻泡影,张了,各位,你早晚会明白的。” 鬼差张了心道:什么是非成败转头空,疯了! 鬼王那边还在等着,这四鬼还越说越起劲,让下面的鬼听了不免乱想。 鬼差张了不再耽搁,祭起鬼头刀。 刷! 一刀,将四个鬼差的附身物斩断,四鬼修为顿泄。 鬼头刀再一搅,他们脱出的真灵也被随之搅碎。 四头先天境修的鬼差,修为精纯,没死在敌人手中,殒命在此处。 到死,也不曾一丝反抗,平静接受。 围观的鬼众们摇头的摇头,沉思的沉思。 鬼差张了也免不了一阵唏嘘。 四周围观的鬼差们开始吸收他们遗留的精气,这亦是得到默许的。 不多时,四鬼的一切便消散,再无半点声息,没有半点留下。 五朝营,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恶疫鬼王此时坐在营帐之内,心中惊疑不定。 想起方才那四个不知好歹的鬼差,居然跟他说不干了要回巴子别都,他听到时立刻火冒三丈,不知道跟了他许久的四鬼犯了什么毛病! 恶疫鬼王自然不肯,一开始也询问他们为什么如此,劝他们留下。 不料那四鬼去意已决,一直说做也是白做,不如不做。 恶疫鬼王当然知道他们白做,你们不白做,我还能捞到好? 你们不白做,不努力做,我怎么捞取足够的阴功! 没想到他们突然开窍! 恶疫鬼王还是试图劝住他们,動之以情,晓之以利,然而這四鬼如吃了秤砣一般。 劝说不成,便是威胁,不料那四鬼软硬不吃,反跟他讲道理! 想起四鬼跟他说起那一句:是非成败,轉头空! 恶疫鬼王的气机,当时敏锐感觉到一阵发憷,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极度危险。 他也是果断之辈,当机立断不再听他们胡言乱语! 接下来就是将他们斩了,杀鸡儆猴! 若是手下人人开窍,他还做个屁! 如今,那四鬼魂飞魄散,一点不剩,按说恶疫鬼王也该放心了,不过他的心中始终留下一块疙瘩,久久不去: 是非成败,转头空? 这是什么啊! 没多久,五朝大王派人来请。 恶疫鬼王收拾一番,欣然前往。 寻常时间,营内不得用遁法飞行,否则便被视爲外地侵入,在鬼将的带领之下,恶疫鬼王不断走过营地。 夜静谧,透过灰暗的天,一轮冷月怯怯地洒下斑驳的光亮,照地平线上。 五朝营最高的山峰顶层,肃立中军营帐。 营帐外耸立着一桅杆,其上的帅字旗被阴风吹的到处乱撞。 迷蒙的天地间,七八点淡黑的乌影飘荡在其中,不断哀鸣,不胜凄惨。 中军营帐洞开,露出里面世界。 乃是一处弥漫着氤氲之气的空间。 恶疫鬼王知道,中军营帐之下镇着此地的阴煞之源。 对普通人而言凶险无比的阴煞之气,对于鬼众是大补之物,利于修炼。 五朝营占据此地,占据阴煞之源,便是古战场第一股势力,而五朝大王,毫无疑问是此处第一高手! 乃是霸者境巅峰修为,此地最有希望阴神转阳神,突破到人仙境的鬼众。 若是鬼众入阳神,便是鬼仙,白日出游,毫无碍滞,不仅如此,还能直接吸收日之精华,与正常练气士无异。 到了这一步,对鬼众而言便是脱胎换骨,焕发第二春,也不需要费劲心思转世重修。 恶疫鬼王十分嫉妒,若是自己有希望突破到人仙境,自也不必费尽心思积累阴功,去净池淬炼真灵,赌一个未来。 若有十拿九稳的路,谁愿意舍弃千辛万苦修来的所有修为,搏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带着这样的心情,恶疫鬼王跨入营帐之内,置身于阴煞之气内,恶疫鬼王只觉得浑身通泰。 “若是我占有这个阴煞之源,成就未必比不上他……” 城下之盟 中军大帐。 五朝大王端坐于帅案之后。 这个鬼王面如淡金,这是因修炼功法奇特,此地阴煞属于金煞,普通人遇到便是破财、有血光之灾,五朝大王修炼这一股煞气,杀伤力十足。 另一个原因,金是阳属,面如淡金,是修为到达假阳巅峰的表象,有了真阳气息。 恶疫鬼王进入帐内,感受到明显气息压制,不敢怠慢: “见过大王。” 五朝大王淡淡点头,询问:“恶疫,近来情况如何?” 恶疫鬼王知道是问起疫情情况,忙道: “寒老郡八郡疫情已是无法控制,不出一月,必然全面生乱!” “是么?我听说金溪镇已制出去疫丸,效果拔群,制出去疫丸的正是斜月山丹道天才牛真子,有此人出现,对你我计划,或形成阻碍。’ 恶疫鬼王却是信心满满:“大王勿虑,牛真子果然名不虚传,他炼制的去疫丸的确神效;不过他这几日施药治疫,我已发现此人去疫丸恐有短板:要么此丸需要特殊功法配合才有疗效,每次施药,牛真子这才需要亲力亲为,要么,此药炼制不易,不然,这几日过去了,才仅能解金溪镇一镇燃眉之急?’ 恶疫鬼王不愧是老奸巨猾,两个猜测,已是猜中真相。 “有理。’ 五朝鬼王赞同他的推测。 恶疫鬼王略显兴奋:“不仅如此,有道是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他去疫还得炼药、施药,花费大量时间,我这疫无却是生生不息,每疫死一人,便生出一名疫鬼,源源不绝,大王是他治病快,还是瘟疫散得快?” “再者,治好的,再让他们染病便成!不过拉锯而已,此乱,是停不下来的。” 五朝大王颔首:“如此我便放心,看来这个牛真子不足为虑。’ “正是。’ 恶疫鬼王眼光闪烁:“说起牛真子,此子真是天才,如此短时间便破解了我刚修炼的疫杰.此杰是以大王掌控的阴煞熔炼,恐怕牛真子对此地阴煞已有破解之法。” 五朝鬼王,一时便沉默。 恶疫鬼王点了一句,不再多说,过犹不及。 此时五朝大王的反应,已是说明了问题。 他相信只是这一句,便叫五朝大王放在心上。 五朝大王依靠金煞修炼,一身修为与金煞休戚相关,现在出来一个能破解金煞的牛真子,这是什么? 没有哪个练气士,面对能破解自身绝招的对手不怀有戒备。 恐怕五朝大王已因他这一句,对牛真子起了杀心。 恶疫鬼王不是不想自己除掉丁牛,而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白日丁牛外出去疫,鬼众却是出行不力,晚上,丁牛却早已缩回梁家凹附近,不知所踪,那里又是斜月山力量聚集之处,不容造次。 如今正要借五朝大王的力量除去丁牛,免得此人坏了好事。 嘴上说着此人不足为患,但是,此人短短几日就破解了他的疫烈,虽说有些短板,但难保他改良丹方,炼出更好的丹药,扫平疫焉! 对恶疫鬼王而言,此人已是巨大威胁。 那夜没杀了他,恶疫鬼王已是深感觉懊悔! 两人就疫情之事再论几句,恶疫鬼王便告退。 等他离开,五朝鬼王的大帐之中阴影,浮现出另外一人, 五朝大王面色如常: “古将军,你觉得如何?’ 古将军声音嘶哑: “短短几日,牛真子已制出去疫丸,再给他一些时日,未必不能全面破解疫点。趁如今形式对大王还有利,大王也该见好就收。” “哦? “大王要寒老郡一郡的正神敕令,恐怕是胃口太大,若是开宗立派,承认大王地位,我想斜月山也是能答应的。’ “呵呵,”五朝大王淡笑:“方才你亦听到,若是不和,唯有拉锯下去,一个牛真子,还扭转不了大局,我不对他出手,已是看在斜月山面上手下容情....听说此人在金溪镇大封鬼神,真是有趣。‘ 古将军知道他起了杀心,忙道:“此人成为斜月山真传弟子已是板上钉钉,大王切不可一时冲动,因小失大。’ “斜月山....”五朝大王叹息一声:“若非寒老郡先一步落入赵国之手,若是能挨到现在,我说话亦有分量,此地局势未必便会如此...此事,却是一步慢,不得不顺应形势。”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可转投斜月山,只需他们允许我在此开宗立派,并得一郡正神的敕反 否则,便是舍弃此地基业又如何?” “和,我则成赵国东北之屏障,抵御老国鬼道于此,不使他们越界半步;打,斜月山势大,人仙众多,我的确守不住此地,但是我与巴子别都连成一块,必要用疫杰搅得赵国生灵涂炭,是打是和,由他们一言而决。” 古将军沉吟片刻:“大王所想,我亦明白. ..不过大王所谋求一郡正神之长,如此权柄 恐怕斜月山不会轻易答应, 五朝大王站起身来,身上气息流转,一股烈阳般的气息猛烈透露,古将军稍一感应,便大惊失色: “这.大王,已是阳神? “不错!”五朝大王霸气毕露:“不知道一个人仙境,说话够不够分量?够不够做一郡正神之长?’ 古将军又惊又羡,五朝大王方才透露的气息,与他们已是云泥之别。 难怪有如此底气! 人仙境,若是在一个小国已经是无敌存在,掌一国绰绰有余。 面对如此情况,古将军便无话可说,转问道:“大王何时入的人仙?” “不久之前。” “哎,大王有如此修为,又何必与巴子别都勾连,做出散疫胁迫之事。”古将军叹道:直接与斜月山商量,想必也是答应的。’ 五朝大王淡淡道:“我军伍出身,深知求来的与打出来的,完全不同。 此举得罪无数,何苦来哉?’ “不过是谋一前路罢了。” 没多时,古将军匆匆告退。 军中大账内,只剩五朝鬼王一人。 他忽然内视,看向体内附身物,却是一颗将军帅印。 方才气息一动,帅印上便有一丝裂纹。 不由暗叹一声。 帅印材质乃是金镶玉,不过上面隐隐已有不少细秘裂纹。 他这人仙境,却是强推上去,以巨大代价换来。 他所掌握的阴煞之源是金煞之气,破财、杀伐,锐利之极,然而对敌如此,对己又何尝不是? 太过锐利之气,便显偏执,在霸者境时还好,相得益彰:霸者境,气之霸道,能制霸一番是霸主。 人仙境,却别有不同,是阴阳、四时...万物,海纳百川,方能使用天地元气臣服。此境界囊括最多,最为圆满,通俗来讲,霸者境是打江山,人仙境,是治江山。 是平衡之道。 是王者。 霸者境打下江山越大,晋入人仙境底子越厚,成就越大,但若是治不好,守不住,到头也是一场空。 治江山,一味霸道可不成,王者是平衡之道。 正如五朝鬼王的金煞之气,锐利无比,打江山无往不利,但是要治江山却有所欠缺。以杀伐镇压、治江山,能保一时,但是越杀则越乱。 五朝大王附身物上的裂纹,便是如此。他以金煞强上人仙境,遭到反噬,已是知道厉害。虽说是风云际会,时不我待的无奈之举,但修行之事,可不管你无不无奈,若是糊弄、取巧,必有反馈。 五朝大王此刻已明白要有所约束,如剑入鞘,方能成就。 如今五朝大王境界不稳,急需香火之气弥补、修复,同时制约金煞的锐利之气,犹如为绝世好剑打造一柄藏锐的剑鞘。 不然金煞之气不得约束,越是壮大,对自身的伤害越大,境界时时都有动荡,极可能跌落 境界跌落,意味着道不成,修炼的道不对,对练气士的打击是致命的,远比失去修为可怕得多。 境界跌落,是对修炼之道的否定,对自身的否定。 无论哪个练气士,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可怕后果产生。 五朝大王与恶疫鬼王合作,铺开眼下这般局面,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成分,意在人间香火。他这般人仙境界,虽然境界不稳,但基本盘还在,香火少了可不行,起码,也得是的一郡正神之职的香火才能勉强维持,不然是杯水车薪。 因此谋求甚大。 他既不想失去本地所占金煞之源,失了根基,又想名正言顺收取香火,属于是得陇望蜀。若是往常,想也不敢想。 但是如今斜月山形式不妙,似乎一夜之间,人人都在反斜月山。 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火中取栗,如此时节,对于一个新晋人仙的释放的信号,想必斜月山也要重视。 有道是,杀人放火受招安! 如今,棋已落下,就要看对方应对。 五朝大王思虑一番,稳下心神,梳理体内“脉络”。 另一边,金河镇内镇守府。 古将军带着五朝大王的条件返回。 大厅内落座几人: 金溪镇镇妖司司长赵司长以及金河镇镇妖司王司长,斜月山虬龙峰长老高德明,弟子铁真子,高真子,童真子,以及金河镇镇守。 说起五朝大王条件,以及他已是人仙境之事,高德明率先一拍桌子,大怒: “人仙境又如何?区区一个鬼仙,毕竟与真正人仙有所差距,再者,我斜月山人仙难道少了?若非一时无暇北顾,如今一个鬼仙也敢对我们斜月山做城下之盟?” “长老稍安勿躁。”铁真子在下方接话:“如今疫情难治,师门人仙又有更重要之事应付五朝大王乘机狮子大开口,也属寻常。’ “牛真子不是已炼出去疫丸?如今过了好几日了,为何独给金溪镇?”高德明十分不满:“莫非金河镇,金水镇,寒老郡其他七郡,不是我们斜月山所庇护?” 铁真子正要他不满:“牛真子亲力亲为,恐怕是分身乏术。’ “分身乏术?可把丹方交出来!” “若是我们手握丹方,全力炼制,寒老郡疫情早解,何须受五朝大王胁迫?” “牛真子把持丹方,意欲何为?’ “交出丹方,师门还能亏了他不成?” 高德明越发不满:“此人若还是执迷不悟,今年还想提真传?我定去掌门处告他一状!”童真子插了一句:“牛真子这丹方恐怕还有缺漏,炼制不易,不然,没道理不交出来。’看他还在为牛真子说项,高德明不悦道:“有缺漏无碍,斜月山丹道天才无数,也不止他-人,有我们在这里帮他查缺补漏,不好过他一人琢磨?” “难道还是抢他功劳?小人之心!’ “再说,疫情救急如救火,再难 炼的丹也要先炼,材料难得,众筹众力,能有多难?先解燃眉之急!他倒好,敝帚自珍! 高德明骂了一通,在场几人便住嘴了,高德明忽然话锋一转:“明日,再去找牛真子要丹方,若是还不应,咱们为救寒老郡百姓,也只好暂且答应五朝大王的条件。’ “此事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方面是情势所迫,为师门分担压力,万难之际,不能再被此地事牵扯力量,而且寒老郡百姓也不能再拖下去,另一方面,签订这个条件大失我斜月山威风,定要有人负责,是牛真子不肯顾全大局,他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铁真子心中叫妙,高真子点头同意,童真子眉头紧皱,赵司长一脸含笑,古将军漠不关心金河镇镇守的脸色,却是苦的不能再苦。 这些仙人之事,他一个小小镇守牵涉进去,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此地,就他最没有发言权, 也只能找个机会,派出心腹一名,预先将此事知会金溪镇镇守八王孙。 八王孙知道消息,立刻去找丁牛,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丁牛正好从古战场回来。 昨夜终于找到目标,已将失去之无种下,出现了鬼传鬼的趋势。 这便是师以夷技以制夷。 过不了多久,那些修为不高于他的恶鬼,一个个被感染,除非是心智无比坚定之辈,其他的全会说起“是非成败转头空”的道理,随人志气。 就算是霸者境的恶鬼,也会大受影响。 过不了多久,那些恶鬼全部佛系,再收拾起来,便轻而易举。 也因此,丁牛听到八王孙的消息,得知有些人要投降,顿时肝火直冒! 第一百五十九章 蝇营狗苟之辈 清晨。 金溪镇镇守府,高德明,铁真子,高真子等人联袂而来。 不仅如此,镇守梁家凹的斜月山长老,寒老郡各镇的长老,也应邀而来。 镇守府议事厅,济济一堂。 高德明率先开口: “今日长老们都在,事关寒老郡疫情之事,如今金溪镇疫情已得极大缓解,此中牛真子功劳极大。” “牛真子,你来说说情况,为其他各镇传授些经验。” 丁牛坐在下首弟子席,见他开始发难,不慌不忙: “众所周知,是弟子丹炼好,因此去疫得力,其余并无特殊。” “……说好!”高德明笑一声:“牛真子的确丹炼的好,所炼去疫丸祛除疫炁,又有不利。如今,寒老郡其余各镇则还在水火之中,不知牛真子你的去疫丸,何时能到其余各镇?” 丁牛直言不讳:“暂时无力兼顾。” 高德明点点头:“牛真子亲力亲为,的确是分身乏术,不过其余诸镇的百姓也是难熬,恐怕再等不住。既如此,师叔也想到个法子,能够两全其美。” 丁牛明知故问:“不知是什么法子?” 高德明便道:“牛真子你交出去疫丸的丹方,我为你申请一功,在座长老、弟子也是见证,这是一美;二来,各镇同时炼制去疫丸,同时去疫,扫除疫炁,岂不美哉?” 在座各长老、弟子,或是含笑,或是冷笑,无人反驳。 高德明说的方案,众人都是曾想过,只不过碍于丁牛此时的身份,无人率先发难而已。 即便是关系稍显亲近的长老,也不明白丁牛这一次为何不顾全大局。 众人都要看丁牛怎么回答。 丁牛便道:“不是弟子不交出丹方,而是另有苦衷。” 高德明脸上泛起冷笑,逼问:“牛真子你有什么苦衷?在场这么多长辈、长老,定能为你做主。” 众人皆是点头:“有何苦衷,但说无妨。” “我恐说出丹方,要得罪在座所有长辈以及师兄弟,故此不敢说。” ……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说出丹方,乃是大功一件,怎么还会得罪在场所有人? 铁真子等人便在冷笑,嗤笑,丁牛这般说,莫不是在哗众取宠? 高真子怪道:“牛真子,你有话直说,凭白吊人胃口!” 余人也道:“你尽管说来我们必不怪罪。” “也好,今日各位长辈、师兄都在,我亦知道去疫丸之事,各位对我心中都颇有微词。” 丁牛长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披露真相,好叫各位知道,去疫丸本身不过是寻常补气、益气的益气丸,之所以有去疫的效果,乃是因为其中加有弟子的精血阳气。” “……” “众人有口皆碑,我牛真子纯阳无比,自小练的童子功,故此邪气不侵,去疫丸才有去疫之效果。不过我再是纯阳,又有多少阳气?”丁牛感叹道:“能救金溪镇一镇,我已是竭尽所能。” “……” “之所以说怕得罪各位,只因我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以自己的高标准要求别人。我之所以不说,不敢说,是怕诸位师叔、师兄知道真相之后跟风,也是学我放精血救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 众人顿时无言。 丁牛盯着高德明:“高师叔,你说是不是?我丁牛一介弟子,都懂得舍己救人,师叔方才言之凿凿,为救一郡百姓不惜代价,如此高风亮节,忧国忧民,知道之后定然也不肯落后与弟子。” 他轻蔑地笑笑:“弟子放了一斤精血救人,恐怕师叔少不了要放十斤精血,才能做出表率,师叔,是也不是?” “……” 高德明快要疯了,十斤精血?把他放干也放不出来! 高德明哪想得到,此人居然是放血救人?疯了么? 而丁牛阴阳怪气,已使得他下不来台。 难道还真放自己精血救人?疯了么? 不放,岂不是被此人比下去?今日对他发难,脸面尽失! 一时语塞。 便听那人又道:“铁真子,听说你极力组织各镇练气士,带头帮人拔除疫炁,虽是效果一般,也不救平头百姓,道德有瑕疵,但……” “……”铁真子面如猪肝,怒道:“你胡说什么?” “呵呵,其实也无妨,反正各地各地都传铁仙人如何救人水火,忧心百姓之事,你的事迹广为流传,令人敬佩……如今有更好的法子救人,我自放血一斤,你怎么也得放两斤吧?” “……这般比较,是在胡闹!”铁真子满脸赤红。 丁牛又看向高真子:“高兄……” 高真子忙道:“原来师弟是这般苦衷,这说出来,哎……” 说出来,真的不如不说! 此人舍己为人,堪做表率、榜样,值得敬仰,但是这般榜样,便叫人为难。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般地步。 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左右不是! 在场诸多练气士,全部面色古怪,如坐针毡! 这…… 难怪说法子说出来,会得罪所有人,还真是得罪人! 大伙便看向高德明这个罪魁祸首:好端端的秘密,你非逼他说出来做什么? 他要放血,你也跟着放血呗!丁牛清高,了不起!你跟得上么? 高德明被将了一军,脑子发乱,片刻之后反击,质疑丁牛的说法: “精血炼丹……去疫,是否真的有效?牛真子你没有胡说吧?” 丁牛冷笑:“难道我救的金溪镇百姓,都是假的?” “……” 高德明哑口无言,虽然怀疑他的说法,但有事实摆在眼前。 且这丹是丁牛独炼,他说什么就什么咯! 高德明有什么办法,他又不会炼! 技术壁垒在这里,他再是怀疑,也毫无办法。 眼睛便看向懂炼丹的童真子,不出意外,童真子眼观鼻,鼻观心,在装死。 此人螭龙峰的,几次拉拢都不成,与他们不是一条心。 高德明暗恨,再看向铁真子,此事是他牵头,总不能当缩头乌龟! 铁真子一看,这样下去,他们一行气势汹汹而来,全得被丁牛灭了威风! 今日不仅打压他不了他?反被他扬名立万! 以自己的精血救人,舍己为人之举,这金溪镇百姓,甚至寒老郡百姓知道之后,那还不为此人疯狂? 此人在此地原本就大有善名,加上今日之事后,在这里声望、地位,恐怕再无人能够撼动,百姓定然敬他如神。 他们这一群人的发难反而成为笑柄,成为此人登神的踏脚石。 再联想到此人最近在金溪镇大封鬼神的举动,铁真子便想到,此人在下一盘大棋! 不难想象,今日之事,恐怕是此人有意为之,做出不顾大局的假象,故意要等有人跳出来讦难: 目的就是要借今日之事,众人之口,帮他传出施血救人的美名。 名声,从自己口中说出,多半是吹牛,借别人之口说出,便是口口传颂,有口皆碑! 今后事后,他说的话,金溪镇百姓,寒老郡百姓,谁人不听? 到时,此人说谁是山神、谁是水神,谁便是! 他一人之言,随口封神,掌控一地民心,等于掌控一地香火。 之前铁真子也为自己传名,刚有一点气色,但是与这人相比,还是差点太远! 现在,形势更是急转直下,铁真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上当了! 竟中了此人算计! 铁真子脑子一转,力图反击。 如今,若是退缩,再无胜算,搏一搏方有机会。 铁真子便道:“牛真子,我愿学你之法,习的精血救人之法,你可否当场开炉炼丹,教授于我? 若是此人炼制不出,当场揭穿他的谎言。 若是此人炼出……精血救人,也非得是自己的精血吧。 丁牛睥睨他:“铁师兄准备放多少精血出来?” 铁真子厚着脸皮:“先用师弟的不行么?” “我的不必再试,如今自然用师兄的……要学法子的,不是师兄么?” 铁真子暗暗咬牙,沉吟片刻:“也好,炼一炉要多少精血?” “多多益善,师兄看着给吧。”丁牛丁牛似笑非笑:“就看师兄心诚不诚了。” “……” 众目睽睽之下,铁真子也不能退缩,丁牛更是步步紧逼。 退了,今年真传,他再无希望。 真传之争,就是如此残酷,成败仅在一步之间。 铁真子退无可退,忽然怒目圆睁,搬运气血,一道血线从手中飙出: “师弟,接好了!” “……好!”丁牛一手掏出炼丹炉摆在厅内,益气丸的材料。 一手运气,接住铁真子精血:“师兄再来!” 铁真子咬牙:此人想将他放血干净,要他的命么! 再挤出一盅,铁真子顿时觉得有些目眩,只能罢手,再放下去,恐怕要元气大伤了! 幸好丁牛不再挤兑,铁真子沉着脸:“师弟,可以开始了吧?” 丁牛点点头:“这就开始。” 运起灵气,点火开炉。 厅内众人皆注目。 这不仅仅是开炉炼丹,乃是斜月山两名提名真传弟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丁牛一股脑加入材料,关上炉门放火猛烧。 众人眼巴巴看着,分外注意:丁牛炼丹名声远播,但是亲眼看他炼丹还是头一遭。 这便是一眼法炼丹术么? 一炉杂烩,还真是随随便便! 此人名声在外,众人还真不敢开口质疑。 过了一科,忽然见那人眉头大皱,众人心中一跳: “怎么了?” “似有些不对!” “……哪里不對?”铁真子最爲關心:“莫不是炼坏了吧?” “气息不对。” 高真子冷笑:“牛真子,你在丹道上久负盛名,不要说这一炉益气丸都炼错了……我很难不怀疑你在哄骗我们!” 若是牛真子把这一炉益气丸炼废了,借口太过拙劣! 立刻便说明放精血炼丹之事,皆是假的! 丁牛却是摇头:“益气丸我随手可成……此丸,还是等出炉再看吧。” 他忽然就住口不说,众人被撩起心思,一颗心被拨弄的不上不下。 一直苦等一时,好不容易见他开炉放丹。 嗡! 炉门洞开,憋着的一股丹气率先喷出落在众人鼻端,是一阵清香。 比之普通益气丸,更有一股肉香。 “……此丸有些不同寻常。” 丁牛点头:“此乃是是龙血益气丸,补气养精,铁真子师兄號称铁皮蛟龙,已有龙血气息,修为不错……大家可以尝尝。” 众人面色古怪,几名长老捏着龙血益气丸端详。 铁真子脸色发沉,懒得跟他废话,这一炉益气丸用了他很多精血,就炼出来八粒,尝什么尝! “此丸是用来救人的,还是给需要之人为妙。” “正是。” “还不找个病患上来?” 丁牛却制止了:“不必了,此丸没有效果。” “……” “……牛真子,你敢耍我?”铁真子无法置信,刚才放了多少精血啊,现在你告诉我,这丸没有效果? 发怒之余,铁真子心中又生出狂喜:牛真子,你完了! 众人看向丁牛,都是面色不善,此举,分明就是耍人! 丁牛面不改色:“我亦是第一次用别人之精血炼去疫丸,没想人与人是不同的……其实都怪铁师兄。” 铁真子脸色黑的快冒水:“你在此时还敢胡说?” “呵呵,铁师兄阳气不纯,比不上我的纯阳,炼出的丹不行,不怪你怪谁?”丁牛道:“这亦是我第一次炼丹失败,传出去丢脸的很,都怪你,扫把星。” “……” 若不是被人拦住,铁真子已跳上去跟他拼命! 高德明冷声道:“牛真子你欺骗师长,哄骗师兄……” “住口,凭你也能对我大呼小叫?”丁牛声音比他更冷: “我说用精血炼丹,你们摆明不信,说我骗人,却是睁眼瞎!金溪镇百姓是你们救的?” “睁眼说瞎话,血口喷人,此乃是无德!” “你……” “有本事,炼出丹来与我对峙,不然,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容你不信?” “既无本事,就不要指手画脚,外行质疑内行。” “此乃是无才!” “你们几个,既无济世之才,也无济世之德,蝇营狗苟之辈尔!” “……” ------题外话------ 感谢诸位月票,推荐票支持,感谢万物审判长这位靓仔的打赏支持 第一百六十章 老子也一样 “无德,无才,到关键时,连做药都办不到,如同药渣,便是无体。”“德、智、体三者皆无,能干什么?练什么气,趁早下山养猪去!” 大厅之内,鸦雀无声,,只有养猪去三字在回荡。 首当其冲的铁真子,一股怒火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眉毛一根根竖立,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眼中怒火如同实质. “好..牛真子,好。’ 他终究没有当场爆发,明知道被耍,即便当众受到这般侮辱,他仍旧忍住这口气: “受教了!” “去疫丸这般难炼,全郡救疫,我们无法指望牛真子,他一人又有多少精血阳气?我们只能另想办法。” 铁真子不再纠缠下去,转而说道: “既如此,如今我们不得不正视一事: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解决疫情,因此不得不做出妥协:我们得招安古战场的五朝大王,借助他的力量,解决疫情。” “今日长老、师兄弟们都在,若是觉得可行,此事自会进行下去。” 高德明立刻道:“正是,其实今日来正是为了商量此事,我们等得起,寒老郡百姓,等不起。’ 厅内众人,议论纷纷。 镇守梁家凹的一名长老便问: “牛真子,你觉得如何?” 丁牛道:“五朝大王怎么说?” “准许他在此地开宗立派,并享一郡香火。” “我还以为他主动缴械投降,对我们斜月山称臣纳贡,祈求我们留他一命.你们因此才推进此事。”丁牛不无嘲讽:“没想到是反过来:散布瘟疫之恶鬼,转身一变,成为一地正神,名门宗师....真就是杀人放火受招安么?” 你在开什么玩笑?胡搅蛮缠什么?”高德明冷然:“难道你的精血阳气,能救一郡 百姓么?’ 丁牛对他们很失望: “你们以为这便是善?’ “长此以往,作恶之人骤多,拿百姓之命胁迫,我们斜月山都招安,赵国之内,乌烟瘴气,受苦的还不是百姓?’ “目光短浅之举,伪善之举!” 铁真子顿时大笑一声:“....真是好一个牛真子,枉你是寒老郡的英雄,人人都盼你救他“...们于水火,你却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你不要忘记了,他们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棋子,是活生生的人!” 随后,他义正言辞:“如今危在旦夕的不是你,而是满郡的百姓,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可以拿他们的命去赌。” “牛真子,你也是寒老郡的英雄,我且问你,是他们性命重要,还是一时的荣辱重要?”这一句,便似乎已问到了死穴之上。 看上去无论怎样回答,都是错的。 这一下,铁真子在别人眼中,在这一局较量上又占了上风,方才的屈辱,便洗刷了一些。而丁牛道: “为何不剿灭五朝鬼王?诛杀罪魁祸首!” “胡闹!你不知他已是人仙么?师门太上长老此时无暇来此,在座所有人加上你,能是人仙对手?‘ “即便能拼死对方,我们要死多少人?”高德明对众人道:“既能和平解决,先稳定局势再说....其余事,日后再说。” “善!” 在座的其他长老,大多点头赞同 这就是了。 若是别有他法,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为了别人拼上自己性命? 这就是练气士啊,将长生放在第一位的练气士。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很多作为人的感情、道德...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放到一边,所以要太上忘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便不要参与这一场长生的游戏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丁牛认为他们仅仅是出于利己主义,适当、适时的“忘情”。 太上忘情?高估了这些人! 这种神道、天道,表面上是视万物大同,太上忘情,本质其实是制定规则,维持规则。 这个道,不是站在人一边,不是站在任何生灵一边,而是站在规则一边,规则便是一条红线,不遵守规则者,万物皆可杀! 遇到不遵守规则者,一时拿他没办法,就不杀了,改规则了,这算什么道? 邪道! 斜月山人要是都这般容易妥协,以后斜月山变成了什么? 现在招安了这些恶犯,以后要不要对付? 秋后算账,不讲信用,对付“自己人”,这还是黄虬所说的黄老道? 若是既往不咎,开此先河,人人效仿,恶人都得招安? 要不了多久,斜月山就成贼窝! 这还是黄老道? 当初,丁牛就是这样上的斜月山,他深知自己的危害,有他这样一个危害就够了,岂能容许更多的危害! 这些人连门派之道都还没整明白,还在这玩政治幽默! 真是幽默。 这时,铁真子继续攻击他: “牛真子,你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但你不能拿别人的性命作为赌注,你代表不了别人,也不能代表他们,我们是为了满城的百姓着想,以苍生为念,希望你能明白!” 这些话,令丁牛直翻白眼。 “好,你们去招安吧,让这个五朝大王在寒老郡发展壮大,鱼肉一方,你们还指望他一个作恶多端、祸乱一方的恶鬼,改邪归正,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以后他鱼肉一个百姓,你们忍不忍?两个 百个,也还能忍吧,上万个,能忍么?” “现在忍,以后是不是也得忍?” “...以后事,岂是他说了算的!” “不错!等我们稳定局势 “你们以为是我们稳定了局势?”丁牛冷笑:“殊不知,五朝大王也想稳定局势,做大做强!” 高德明见他极力反对,气不打一处来: 丁牛,你是一定要打,一定要漠视全郡百姓 的性命?你,为了一己之私,走上邪道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金溪镇大封山神、水神,鬼神!你想做什么?是谁给你的权力 “如今五朝大王要香火,你便觉得受到威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反对,是也不是?”高德明发出诛心之言,不过,这也是事实。 他也深明白争斗之理,要攻击一人,,就要将他先拖入浑水之中,不干不净! 在场诸人谁都不是傻子,只要点名其中的利益纠葛,没人会站在牛真子这边。 果不其然,高德明这话一出,其余诸镇镇守的长老,立刻表示同意招安这一条路,仅有梁家凹此地的长老沉默不言, 沉默不言,其实已表明态度,对丁牛并不支持。 “看来我反对也是无效了。”丁牛已明白此时自己处境。 高德明不无嘲笑: “牛真子,你还不是真传弟子,若是执迷不悟,未必就能成为真传弟子!你好自为之吧! “既如此,道不同不相与谋。”丁牛拂袖而去。 撇下满屋同门,丁牛自个儿出门去了。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缩头缩脑在外面偷听半天,见丁牛甩下一句话跨门而出,雪山童子直羡慕: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真好!” 被吃童子则若有所思,紧紧跟在丁牛身后追问: “丁牛,我觉得方才那些人说的有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知道谁对谁错。 “道本身没有对错,于个人而言,不同道便是错。 “哦,你认为他们是什么道?你又是什么道?’ “他们?”丁牛想了想道:“他们修的是神道、天道,但是歪曲了,变成了魔道。” 听他直接定性那些同门为魔道,毫不客气,被吃童子吃惊问道: “怎么说?’ “你想得到的,当然我也想要,那么我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这是魔道;而你想要的,我当然也想要,但我按照规则和努力来得到,不破坏规则,因为破坏规则后,必然我也无法得到想要的,这便是神道。 “两者本是一体的,神道、天道之中,也有很多权术的东西,只是很多人学术而无道,因此沦为魔道。, “有理,”被吃童子大开眼界,赞叹道:“原来如此,丁牛,你定然是神道了。” “我可不是神道,要摒弃个人情感,那也太过无趣了,所以我还想做一个人啊。”丁牛笑道: “我是仙道。’ “何为仙道?” “仙道,极尽个人色彩,这个世界,从来不属于我,我只是这里的过客,但我既在这里出现,你想要的,我当然也想要,我也努力争取,但不受别人的规则,按我自身的意志做事,我得到欣然,失去不怨,游戏人间。 “游戏人间,随心所欲?”雪山童子听到了,琢磨:“听上去,不就是魔道吗?” 丁牛笑声夏然而止: 阿爽,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 被吃童子也深表怀疑:“极其相似!’ 丁牛只能感叹:“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命运,你们两个不学无术,老子羞与你们为伍!”“丁牛,你是恼羞成怒了对不对?” 滚!’ “哈,不管你什么道,你要去杀五朝大王,我就跟你是同道。”被吃童子表态:“老子身为一个恶鬼,羞与五朝大王为伍!’ 雪山童子大声道:“老子也一样!” “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金溪镇无疫 三人回到虞侯府,闭门秘议。 “五朝大王欲以平息疫情换取身份地位,说明他们有特效法子,我们已知施展瘟疫的其实是一个名叫恶疫的鬼王,来自巴子别都。” “巴子别都的恶鬼来赵国冒险,要的是阴功,阴功的很大一部分是引渡鬼众前往巴子别都这便是人口。’ “恶疫鬼王广施疫情,转化疫鬼,抓捕疫鬼,争夺人口,如今五朝大王要平息瘟疫,与恶疫鬼王目的背道而驰...两者的合作关系,不会因此崩塌么?” “一旦翻脸,五朝大王有什么把握,消灭疫情?” “此事,便是关键点。’ 丁牛抽丝剥茧。 “我们曾擒到几名古战场外围的鬼王,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情况,恶疫鬼王炼制的疫烈与古战场中央的阴煞之源有关,或许秘密便在其中。” 被吃童子摇头: “古战场中央有五朝营,联营十多里,生人勿进,又有鬼气、煞气冲天,神念不能窥探,我们三人在古战场外围正面硬撼个别鬼王已是不能,只能靠无之特殊成事....那五朝营,不知如何突破。’ 雪山童子亦是头大: “好难啊!” 丁牛点头: “五朝大王,据说已是鬼仙,是人仙境境界,麾下十大鬼将军,都是霸者境,又统御上千阴兵,生前是精兵强将,死后亦是鬼雄,各个不是一般鬼众能比,且附属的鬼众数量极多,他们盘踞在阴煞之源上极难对付。” “这伙鬼平日以阴煞之源修炼,十分低调,与人间倒是相安无事,故此一直没什么冲突,即便是寒老郡易主,斜月山也未曾对其动过心思....这次为何要跳出来祸乱人间?” 被吃童子猜测:“未必不是未雨绸缪?或许是因为其晋升人仙境,所以需要香火之力才能更进一步?’ 雪山童子道:“人仙境境界,我们都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我们不得而知。” 丁牛却是略知一二: 人仙境是平衡之道。 这个恶鬼若是在霸者境掠夺香火,完全说的通,因霸者境是开疆拓土,增加资本,但是这个恶鬼在霸者境不掠夺香火,靠着阴煞之源已是晋升了人仙境,为何反到了人仙境.开始掠夺香火? 这便是古怪之处。 除非他急需香火,平衡什么。 “若是他无欲,我们也不好对付他,只能靠水磨的功夫蚕食,如今他急要香火,咱们就在这上面做功夫。” 丁牛当即召集虞侯府所辖的各路山神、水神以及鬼神。 这时候,招安派已与五朝大王再次联系,五朝营中,传出五朝大王的具体要求: 各镇建大王庙一座,规制齐整,有神官、祭祀每日维持,诚心虔祷。 一月两次祭拜活动。 居民家中也可设五朝大王像供奉。 早中晚三次,皆捻香一柱,念诵大慈悲救苦去疫五朝大王圣尊之名,称颂其恩德,自得庇佑,去疫去病,必有显灵。 招安派全数答应。 宣传之事,自然是寒老郡各地负责,各地兴建大王庙。 因疫情紧急,各方都不愿耽搁,事情敲定,各项事宜紧锣密鼓推进。 建庙,宣传。 有练气士参与,建庙之事、宣传之事,并不需耗时良久,不过两日,各镇大王庙便拔地而起,就连金溪镇也不例外。 第三日正午,便是各地大王庙的第一次祭祀,各镇组织规模浩大的祭祀活动,请五朝大王去疫。 也是五朝大王显威立信之时。 金溪镇,大王庙外 高德明、铁真子、高真子等人严阵以待,他们不去寒老城最大的大王庙观礼,反到一藩镇小庙,就是怕丁牛捣乱。 “前日我等通过决议,本欲以战时令调遣牛真子,令他不得不听命行事,杀杀他的威风,不料他以镇守梁家凹灵田灵米为特殊要务为由,拒不听令,可见他心中仍不服气。” 高德明冷然:“此人如此桀骜,未必不会故意生乱。” 铁真子在一旁笑道:“我等通过决议,已是大局已定,牛真子再不服,也只能暗暗憋气若是敢于破坏,便不是一个桀骜能解释过去,到时是破坏大局之罪,师门不能饶他....真子此人心思深沉,不会如此无智。’ 高德明笑了一声:“今日事,必不能被五朝大王抓住把柄,还是谨慎为妙。” 铁真子含笑:“这是自然,今日对我等十分重要。” 高德明看出,铁真子已是春风得意。 这两日由他牵线搭桥,在古战场和斜月山两边来回奔走,随着事情的推进,落实,此人已是风生水起,一扫前些日被牛真子当众哄骗、羞辱之狼狈。 只要尘埃落定,便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仅是他,他们一伙都是扬眉吐气, 做下此事,等寒老郡疫情拔除,他们在此地的差事便完美收官。 甚至他们离开之时,少不了也是要万民相送:救一郡百姓之恩德,造福一方,他们受得起。 到时,也不仅牛真子一人是寒老郡之英雄了。 如此一来,功绩到手,师门考核最起码得一个优等。 对于铁真子而言,今年的真传考核便是稳了,难怪有一股神采飞扬的味道。 至于寒老郡以后事....这个五朝大王会不会生乱,祸害寒老郡,又关他们什么事? 至少在他们离开之间是好的,若是他们离开后五朝大王生乱,不正是说明后来者维护不利,没他们不行么? 至于五朝大王会不会生乱,众人都是心知肚明,恐怕以后这个恶鬼是不好掌控。 因此此事之后,必然要快速远离此地,免得倒时沾自己一身屎。 眼下却不需担心,双方各取所求,还在亲密合作期。 唯一可虑便是摆明车马不同意的牛真子。 高德明有些不放心,再次询问: “这两日牛真子在做什么?” “仍在金溪镇四处施药去疫。” 高德明听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呵呵,此人倒是下血本. 一说起这事,铁真子心中仍是恨恨不己:“未必就真是精血救人。 “不管如何,看今日吧。” 吉时将近,镇守八王孙领着镇守府一干官员姗姗来迟。 铁真子尤记得刚到金溪镇镇守府之时,自己一个提名真传的弟子,居然被这个外门弟子扫地出门的羞辱,如今见他脸色发臭,又不得不来,心中畅快无比。 你仰仗牛真子之势对我不敬,如今,你的靠山也不行了。 高德明一行站在原地,等着八王孙带人来见礼、低头。 却是左等右等,镇守府一干人等仿佛没看到他们。 高德明暗怒,这个外门弟子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这个斜月山长老,就这么遭人无视?是仗着谁的势!!就跟他这个货真价实的长老叫板么! 牛真子还没成为真传呢! 丁牛没来,却已把他气的够呛。 高德明只能带人过去:“玉复子,如此大事,为何来的这般迟?不怕耽搁要事么?”开口,便先一顶帽子扣上去。 八王孙不得不见礼:“见过师叔、各位师兄....坊才一时没有看见各位。” “呵呵,牛真子人呢?”高德明不欲与他多说,问起丁牛:“如此大事,他也不来观礼么?此事利国利民,他心中再有不满 “师叔何出此言?”一声道:“今日正要来大王庙看看,这一位五朝大王有什么大慈悲能得你们这般尊崇!” 来了! 高德明等人看去,只见丁牛披甲执锐,身后紧随两名童子,也是全甲在身,犹如煤气罐一般。 再后,各种奇形怪状的山精野怪、鬼神,披着量身打造的铠甲,乌泱乌泱,气势汹汹。所到之处,组织前来祭拜的金溪镇百姓全部让在一旁,却并不害怕,而是叫嚷道: “牛仙人!” “是我们金溪镇的山神、水神!” 高德明顿时脸色大变,丁牛带着这伙奇形怪状,穿甲执兵,是来祭拜,还是来杀人!料到他会来捣乱,不料他这般明目张胆,是要撕破脸皮,罔顾师门决议么! 大胆! 高德明气势节节攀升,霸者境的恐怖威压降临,直扑丁牛,余波波及之人瑟瑟发抖:“牛真子,你意欲何为?’ 丁牛面对威压,面色入常:“师叔发什么脾气?今日大王庙开张,我正欲向五朝大王献一根香,求他满足我一个念想。” 你求他什么?’ “求他杀疫鬼!我这一柱香火便是献给他又如何?” “什么疫鬼?”高德明意识到不妙,大怒:“今日是来求去疫,你捣什么乱?” “金溪镇无疫!求什么?”丁牛喝道:“有所求,也是求五朝大王显灵,诛杀散布瘟疫之鬼,是也不是?” “是!” “疫鬼祸乱,是罪魁祸首,请五朝大王诛杀之!” 身后山神、水神、鬼神先叫嚷起来:“金溪镇无疫,只求杀罪魁祸首!” 有他们带头,附近民众便大声附和,对散布瘟疫之疫鬼,谁都深恶痛绝。 “杀疫鬼!” 高德明怒气勃发,此人在携裹民心! “师叔,民心所愿,我等岂能视而不见?” 丁牛不等他发作,率先入庙,不跪不敬,捻香点燃,对着金身泥塑道: “五朝大王,若你杀尽疫鬼,我便敬你香火,此处百姓都是敬仰你,若是你无德无能,过几日我就来拆了这破庙,砸了你的招牌!’ 接下来,一个个山神、鬼神,鱼贯而入,敬香火,只一句:“杀疫鬼!” 随后便是镇守府组织百姓上来敬香:“请五朝大王杀疫鬼,为我等死去亲人报仇!”一句“求去疫”都没有。 香火,有求有应,有应可用,若是办不到,这里的香火便拿不走! 高德明等人脸色难看,如此一来,五朝大王想要得到此处香火,便难了。 五朝大王与此处金身已有联系自然看到眼前一幕。 面对如此逼宫,却不急不躁。 今日是他显灵之时,他所谋甚大,这般情况,自然早有预料! “杀疫鬼!” 五朝营中,一声令下,前些日捉来疫鬼,连同巴子别都的鬼差,全被拿下!五朝大王,你敢!”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王不见王 “五朝大王,你出尔反尔!巴子别都必不放过你!” 校场之中,恶疫鬼王的咆哮质问,五朝大王何曾放在心上。 与成道大业相比,巴子别都又如何? 不仅是金溪镇,寒老郡其他七镇这几日暗中发生了什么,五朝大王心知肚明: 金溪镇虞侯府鬼神夜游、托梦,早将恶疫起源告知寒老郡各地百姓,有牛真子牛仙人做保,寒老郡百姓各个相信,已约定今日祭祀大王庙,统一祈求: “杀疫鬼,去瘟疫!” 这些散布瘟疫之疫鬼不杀,他五朝大王就建立不了威信,得不了香火! 这便是那一位牛真子的反击。 五朝大王谋划一郡香火,金溪镇虞侯府如此大的动作,他如果当个睁眼瞎,还谈什么谋划! 如此重大之事,他如何不关心,如何不了解? 斜月山牛真子,用这般阳谋,逼他做选择,无非是要他与巴子别都翻脸。 五朝大王毫不意外,斜月山横压一世,如今虽然有些衰弱,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一个“野鬼”予取予求,说什么便是什么, 此次斜月山招安他,与他联络之人如此好说话,如果中间不生点波折,他反而放心不下。 五朝大王暗暗想着,牛真子出来挑衅,他反而安心不少。 想必那伙招安之人是红脸,牛真子便是白脸。 既如此,他自然见招拆招。 况且,谁说一定要与巴子别都翻脸? 一个恶疫鬼王,根本代表不了巴子别都。 此时。 中军大帐之内,恶念鬼王、恶食鬼王等巴子别都派遣到寒老郡各镇的鬼王,正为五朝大王庆贺: “大王今日成寒老郡正神,统领寒老城阴间之事,以后我们巴子别都的鬼差来此公干,还需得请大王多多关照才是。” 五朝大王含笑:“这是自然,我虽在此地成道,生前本是老国之人,与鬼都渊源深厚,且与诸位亦是同盟,以后更是亲如一家。” 众鬼言笑晏晏,点头称赞:“正是。” 不多时,五朝营大鬼将来报: “恶疫鬼王以及麾下鬼差,和所转化疫鬼全数擒拿!” 武朝鬼王询问:“我军伤亡如何?” 大鬼将咧嘴一笑:“除了恶疫鬼王稍有反抗,其余毫无斗志,我军无一伤亡!” 武朝鬼王环视帐内鬼王一圈,似笑非笑。 帐内鬼王面面相觑,知道他在炫耀武力。 恶念鬼王念头一转,便笑道:“恶疫鬼王为积阴功戕害平民,造孽太深,有干天和,便是鬼都也不容的,其麾下鬼差也知此举不义,故此毫无斗志……” 其他鬼王附和道:“恶疫鬼王当日做下此事,我等便预料到他今日下场,他今日伏法,也是求仁得仁,只能说他贪心太过,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为阴功不择手段,我等鬼众名声也是臭了,便是人人喊打,得不偿失。” 五朝大王点点头,此事,定然要有一个替死鬼背锅,给各方都说得过去的说法。 跳出来的恶疫鬼王虽然大大削弱赵国寒老郡实力,为老国练气士大大出了一口气。 但这个锅,一定要他背。 如此祸害平民之举,为所有正道不容。 巴子别都不可能为他背这个锅。 五朝大王,自然也不肯为他背锅。 这一次疫情,五朝营在他约束之下,明面上可是一点未动。 说他与恶疫鬼王交往甚密,收容他在五朝营? 难道不是他与恶疫这个恶鬼虚与委蛇,关键时刻将他们一网打尽么? 如今,恶疫鬼王早被开除巴子别都籍,乃是被通缉之恶鬼。 暗中,或许有人会保他,但是在明面上,这个恶鬼罪无可恕。 如今他落在五朝大王手中,若是寻常,五朝大王还考虑给他一条活路,但是现在遭遇斜月山牛真子逼宫,也只好拿他祭棋,换取香火了。 五朝鬼王心中一动,寒老郡其他七镇,各地的大王庙的祭祀差不多同步举行,到了祭祀之时,果然那些平民都在祈求: “杀疫鬼,去疫情!” 与一开始说好的“去疫情”,多一个“杀疫鬼”的条件。 若是毫无察觉,今日便要吃一大亏,丢一大脸,若是办不到,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显圣? 那么,就让他们看看他的应对! 五朝大王下令: “押解疫鬼去各镇大王庙,押解恶疫鬼王去寒老城大王庙,我要让那些信众看到,我是如何诛杀作乱之疫鬼,如何诛杀罪魁祸首!如何帮他们祛除疫炁!” “此事之后,我必得他们拥戴!” “是,大王!” 五朝营鬼将,押解疫鬼各往各处,阴风滚滚,不多时,便到了各处大王庙。 金溪镇。 鬼将魏将军押解一众疫鬼到达大王庙上方,乌云滚滚。 这个霸者境的恶鬼显出灵体,其他鬼众则是隐隐绰绰。 魏将军宣读五朝大王旨意: “大慈悲五朝显圣大王体念民生多艰,保百姓护佑一方,今擒拿祸乱金溪镇恶鬼、疫鬼共三百六十余,皆是作恶多端,罪不容诛!” “斩于此,替天行道!” 一声令下,鬼头刀霍霍。 在众人见证之下。 鬼头滚滚,落下云端。 众人惊呼! 幸是鬼头,落到一半,便化为阴气、精气消散。 “五朝大王显灵了!” “是真的!” 如此场景,凝聚在大王庙中金身之上的香火之力便逐渐松动,乃是所求应验,自然归于被祈求者。 一时间,香火之力浮动,成一缕青烟之状,往天边去了! 如此场景,任由谁人来阻止,也是不成了。 高德明顿时大松一口气,感叹:“五朝大王果有应对,既选择诛杀疫鬼,便见诚意……真是果断。” 一旁的铁真子脸上的表情也是舒缓,心道:终是成了,牛真子……差点坏我大事! 乌云之上,魏将军命麾下鬼兵收取失去疫鬼阴气、精气,他看到下方甲胄齐全的丁牛一行,冷笑不已: “礼,身之干,敬,身之基,今日祭祀,你等着甲进庙,委实无礼,委实不敬!” “还不速速退去?” 丁牛朝他一指:“你又是何人?” “某乃是五朝大王麾下魏将军是也,是金溪镇大王庙护庙神将,你有何见教?” “好一个护庙神将,是谁封的?我是本地虞侯,掌金溪镇山泽地理,你若是要居于此处,速来虞侯府报道,不然便是野户流民,本侯概不负责安全。” “……”面对如此威胁,魏将军怒气勃发,环顾四周:“这是何意?” “既入正神,便要受到约束,容不得你们随心所欲……看你生前也是个将军,岂不知正规军与流寇的区别?” 一句话,便叫魏将军哑口无言。 而远在五朝营的五朝大王,始知牛真子的真正打算:一朝入体制,规矩深似海。 以后要靠规矩来收拾自己么? 不由大笑一声,有意思! 不过岂不闻听调不听宣么? 此事等他收取香火之力,稳定境界,不过小事而已。 既受招安,要守对方规矩,这也是应有之意,不然便显得太过桀骜。 意思一下吧。 在五朝大王示意之下,魏将军闷哼一声:“我亦是第一次听说,人间虞侯能管鬼神,也仅你们金溪镇有这般规矩。” “魏将军不必多心,不是仅有你特殊,今后寒老郡都是这般规矩,你有所不知,今日之后,我便是寒老郡总虞侯。”丁牛道:“总管寒老郡所有鬼神,以后我便是你上官,高你好几级。” “登记你之信息后,我便要去其他各镇找你同僚。若有不服,便是不诚心,刀兵相见!” “……” “你快些前来虞侯府报备,我公務繁忙,等不了你太久。” …… 寒老郡總虞侯? 這算什么? 摘桃子! 此人在摘桃子啊! 高德明已是勃然不悦,若非顾及此地还有外人在场,他已要质问牛真子: 你居然玩这般手段! 斜月山本身没有鬼神职司,招安五朝大王,不可能让他加入斜月山,是双方心照不宣的攻守约定,也无法落于书面。 不想此人便趁机走人间系统,占住名义,窃天之功! 并且,他们还不能反对。 因监视、督管五朝大王,对斜月山有利,且这个监管之人还是斜月山弟子,怎么看都是无错。 高德明吃了这个哑巴亏,此时心中的恶心,已是无以复加: 没想到你这个牛真子死灰复燃,横插一杆! 当了这总虞侯,就连五朝大王名义上都归你管了,我等招安之功,岂不是你也要分一份? 先前你極力反对,临到头了却分一杯羹,还分了最多? 你好是无耻! 不仅是他,铁真子等人顿时明白了丁牛打算,都在心中暗道: 玩阴的! 这是要强抢功劳,没想到将他排除在斜月山会议之外,他暗渡陈仓,来玩这一手! 玩的……真是无耻! 同时。 此话一出,不仅魏将军脸色大变,便是连五朝大王也觉得恶心! 他要做寒老郡鬼神之众,斜月山答应了,不料马上弄出一个人间总虞侯,要监管鬼神,还是要压他一头! 他生前也混过官场,当过领兵大将,知道大军在外,除将军之外,还有监军、督军,是应有之意。 但是,懂归懂,仍旧恶心之极! 不想死了死了,修道有成,成一地之主逍遥快活多年,不料一朝又要受回这般鸟气? 五朝大王梦回生前,气乐了! 若非第一批香火到位,滋补他的神魂,稳固他的境界,令他大受好处,五朝大王此时已是翻脸。 也罢,且忍受几日。 再者,他在五朝营稳坐老巢不动,遥控指挥麾下鬼将,也不需去什么虞侯府报备,气也受不到他的头上。 他已有名义,倒要看看,今后这寒老郡鬼神之事,究竟是你这个先天境的小贼统管全局,还是我这个鬼仙说了算! 王不见王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魏将军误入白虎节堂 大王庙之外,丁牛一行气势汹汹,高德明等人早就拂袖而去,免得魏将军找上他们,抱怨今日事不在当日议程之内。 魏将军在五朝大王示意之下,先在大王庙看到祭祀结束,晾那丁牛一晾,随后将阴兵布在大王庙守卫,带几名阴兵亲随前往虞侯府,登记造册。 到了门口,却见十分冷清,一人也无。 莫不是真不等他,走了? 魏将军心中一突,暗道这人必拿此事做由头,要来生事。 顿时运起神思往虞侯府内探,却是如遇屏障,进入不去。 魏将军知道此地有禁制防人窥探,倒也属正常。 正想间,便有两个山精在门内往外探头。 魏将军喝一声:“丁虞侯在府上么?” “你就是古战场那个魏将军?怎么才来!”两精怪抱怨道:“我家虞侯正在候着,你快些吧!” 魏将军也不欲再拖,跟随两个精怪往内,进得到厅前。 魏将军立住了脚:“丁虞侯呢?” 两个精怪道:“虞侯在里面后堂内。”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人,魏将军直皱眉头:“人呢?” 两个又道:“虞侯在里面等你,叫我们引将军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两个精怪又引魏将军到堂前,说道:“将军,你在此等一等,我们去禀告虞侯。” 好大的官威啊! 魏将军心中冷笑。 他不急不躁,带着亲随立在檐前,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眼见两个精怪自进入堂中去,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也不见出来。 魏将军心中起疑,探头往里面看,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 魏将军生前也是当过将军的,猛然醒悟: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他们只是来登记造册,怎么到了这地方来!” 急待回身,只听几个人从外面进来。 魏将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虞侯丁牛带头! 魏将军看到他,连忙招呼一声。 丁牛喝道:“魏将军,你没得传呼,怎么敢进入白虎节堂?你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你手里拿着鬼头刀,莫非来刺杀本侯?” “……” “今日在大王庙,我就看出你对我不敬!因我督管寒老郡鬼神,也督管你家五朝大王,所以你心中不服?我在大王庙时,你说兵甲进庙,无礼不敬,我还道你是知礼之人,现在你着甲持刀,又带着兵马进来,明知故犯,必有歹心!” 两个亲随,也是兵马? 魏将军骂道:“虞侯!是你手下精怪带我来此!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一旁雪山童子喝道:“精怪在哪里?” “他两个已进堂里去。” 丁牛冷笑:“胡说!什么精怪,敢进我虞侯府军机重地!左右,给我拿下这个刺客!” 话犹未,两旁耳房里飞出二十余潜伏的猛怪,持法器,踩阵眼,此地隐藏的阵法立时转动,犹如天地磨盘,将魏将军横推倒拽,束缚其中。 魏将军一时挣脱不得,两个亲随阴兵瞬间已被按倒。 魏将军大怒:“丁贼尔敢!” 气势勃发,欲号令此地元气……却是什么元气都没有。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陷仙阵! 鬼众无有肉身,更是吃了大亏,仅能以附身物凝聚法力应对,在阵法的压制之中,一身霸者境的修为发挥不出一成功力。 魏将军便知道上了恶当! “丁贼你陷害我,五朝大王必不放过你……” 丁牛怒道:“你既是护庙神将,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侯?” “定是受五朝大王指使,这件事,五朝大王也脱不了干系!” 不片刻,就将这个鬼将军拿下,封住法力。 魏将军叫骂不断,丁牛叫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在外守着,擒着他进入审讯密室。 到了里面,丁牛也不演了,只是劝他消消气: “魏将军,我审讯敌人,向来只靠打耳光,不过看你铁骨铮铮,不愿折辱你,待会儿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某何曾惧过!” “先问个无关的问题吧,”丁牛笑了笑:“你们在古战场修炼,也算是逍遥自在,为何想不通要收取香火?香火之道,乃是体制之道,得人供奉的好处,到底便要受人约束,任你是英雄好汉一身本事,只要钻入这体制之内,再大的本事都无济于事。” “今日遭遇你也看的明白,只要占住上位,要拿捏你,我有一万种借口。” 魏将军怒不可遏:“奸贼!” “说起奸贼,你家大王才是奸贼:支持恶疫鬼王散布瘟疫,本是罪不可赦,临到头转头就将恶疫鬼王出卖,又属于无情无义。”丁牛道: “你可知晓恶疫鬼王刚被斩在寒老城大王庙前,他没死我手上,却死在盟友之手,真是讽刺。” “而五朝大王得万民称颂,声势一时无两,那一刻寒老郡八镇香火,顿时齐飞直入古战场,场面蔚为壮观……你那大王靠着出卖盟友,蒙蔽无知,反成为英雄,可不可笑?” 魏将军闻言,只是冷哼:“成王败寇而已。” “说的好,这就是你们无耻的理由,唯以成败论是吧?”丁牛冷笑:“你可知一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 魏将军霍然睁大眼睛:“你?” “不错。”丁牛点头:“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只因你具有慧根。” “……” 丁牛早就发现,这个魏将军身上失去之炁深值,定是被最先的几个鬼差感染了。 本来以他先天境的修为,失去之炁只能轻微影响霸者境以及修为更高的敌人,而且还需要各种因素配合,而这一位魏将军,明明就是霸者境的修为,却是受到影响颇深。 可见在他心中,本身就是拥有这种想法,失去之炁因此才能深植,在这个鬼将军身上存留许久,还颇为壮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鬼将军便会慢慢像最初的鬼差一般,变得意志消沉,再也兴不起争霸的念头。 让丁牛好奇的是,这个受五朝大王颇为信重、派出来镇守一地大王庙的鬼将军,为何会有这般念头? 按说他们最近计划顺利,该是士气大盛才是。 丁牛考虑片刻,试探道:“也难怪你看得明白,五朝大王借着阴煞之源修炼到人仙境,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需要借助香火之力才能缓解……你们也是依靠阴煞之源修炼,已是看到结果,自然心灰意冷,再修炼下去最多如同五朝大王一般。” “你自然想的明白,你们走的是一条错路,千辛万苦的修炼,一切的所作所为,到头却是一场空。” 魏将军心头剧震。 丁牛靠着失去之炁的感知,已知道他的情绪变化,明白自己猜八九不离十。 顿时信心满满:“我们斜月山人仙无数,因此我对人仙之道略知一二。” 魏将军竖起耳朵。 丁牛观察魏将军的路数,便也能大致猜到五朝大王的修炼路数,接着说道: “你这情况还有救,阴煞之源的杀伐之气,并非不能抑制,五朝大王想到用香火缓解阴煞的杀伐之气……想必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魏将军越发吃惊。 丁牛道:“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他杀疫鬼才能得香火?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五朝大王强取香火,手段的确是果决,有枭雄之姿,可惜,便暴露出他不懂其中门道,不过是神道新丁罢了,因此断定最初是有人指点他。” “只不过此人提而不教,眼见五朝大王犯大错而不阻止,可见其实不安好心。”丁牛道:“你们的五朝大王,不懂香火之奥妙,前期是要吃一些亏的……而眼下他这一吃亏,就快要死了。” “……” “如今他吸收的香火,多半都含有杀伐之愿,与他杀伐之气相交,看上去相得益彰,一时能令他功力大增,令他生出困境解除的错觉。” 丁牛缓缓吐露真相:“但是对他的困境而言,实质上只是雪上加霜,这些香火对他而言,乃是催命毒药,饮鸩止渴……魏将军,五朝大王一死,你想过后路么?” “……” 魏将军听此人缓缓道来,一股寒意慢慢涌上心头。 五朝大王吸收香火的主意,一开始是恶疫鬼王提的,这个老鬼故此才能成他们五朝营的座上宾。 魏将军尤记得当时五朝大王心情极佳,五朝营举行了难得的欢宴。 欢宴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但是当时众人的欢言笑貌,此时,便显露出狰狞和恶毒。 不到一月,恶疫鬼王便被五朝大王当众杀了,而五朝大王听了恶疫鬼王的意见,最终吸收了“毒香火”……恐怕从一开始,双方都有所保留,并且包藏祸心。 魏将军一时心乱如麻。 他未必不知道,这些话是丁牛此人的攻心之计,但是有理有据,描述的情况,都是真实的。 不容他不信。 这样一股情绪之下,心底,是非成败转头空的声音逐渐洪亮。 是啊,算计来算计去,最终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一股颓废,像是喷泉般无法抑制从心底涌现,转眼覆盖他所有神思。 罢了,罢了! 魏将军忽然一声长叹,神色肉眼可见的颓丧,一股暮气彰显。 丁牛在感应之中,便知道失去之炁已深入他的神魂。 这个鬼将军,至此斗志全消! 接下来的所问,魏将军无有不答。 许多谜团,便在丁牛眼前渐渐显现,在他眼中,关于五朝大王的命运,越发清晰。 此獠的修为境界,经此雪上加霜,快到崩溃边缘。 一个即将低落境界的人仙境! 丁牛心情激荡,这好比遇到遇到一只残血的boss——还有这种好事! “魏将军,签下这认罪书,转做污点证人,五朝大王伏诛之后,我保你一命。” 魏将军虽已无斗志,但听到要背叛五朝大王,仍有些迟疑。 丁牛再诱惑:“我有玄门妙法,不让你重蹈五朝大王覆辙,你的修为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魏将军却是意兴阑珊:“我不需修为再进一步,只因我已领悟是非成败转头空的道理。” “……”丁牛听了,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这个鬼将军意志消沉,不求上进,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锅。 魏将军又道:“人人都想长生,但是,能得長生的又有几人?大多數人都是無望,最终一场空。” 他发出喟叹:“此事之后,我只希望能云游四方,传授这个道理,也叫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更少一些,人生到头都是空,为何不少一些争端,多一些淡泊?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将军大彻大悟,可喜可贺。”丁牛劝道:“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还需做一些有意义之事,个人的生命或许有着尽头,终点,但是种族的传承,却可以代代延续……正因为此,所以才要少一些如恶疫鬼王、五朝大王这等自私自利的恶鬼、恶徒,他们的存在和做法对种族延续百害而无一利。” 这一次,魏将軍认同了丁牛的观点: “丁虞侯,我明白了,如果能使人间多清净,即便是背负叛徒的名声,也是值得的。” 他又看丁牛一眼:“虞侯,你天姿卓越,争强好胜之心浓烈,追求长生之事本也是好事,不过我倒是要劝你一句,道理你也懂。” “是非成败转头空,凡事不可强求。” “……受教了。” 一股失去之炁,反向丁牛感染,无声无息。 若非丁牛本是源头,也不容易发现。 此时,他将失去之炁吸收,也不由暗暗咋舌。 这炁如此犀利,当年修炼失去之炁的梁仙人,怎么在本界历史之中,无影无踪? 等两人从密室出来,魏将军跟在丁牛身后,已是一脸淡泊,不吵不闹,再不见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狂骂丁牛十八代祖宗的彪悍。 说起话来,和风细雨,半点不争,面对嘲弄之声反应平平淡淡…… 一切都叫人大跌眼镜。 丁牛暗暗吩咐两名童子和其他鬼神,切不可与魏将军多接触,也不要听他讲什么道理。 他可不想这些跟随他部署,失去斗志,早早做了咸鱼。 “魏将军已认罪,五朝大王有谋害本侯之举,作乱犯上,我必不容他!立刻出发寒老城、其余诸镇,剪除五朝大王党羽!” “如何剪除?” “如法炮制!”丁牛为此次行动揭开冰山一角,各镇虞侯府都有陷仙阵,布阵的阵旗借至戍边的黑旗军,乃是郡守府八王孙一家的暗中支持。 任何脑子正常之人都明白,不能养虎为患,尤其本地切身利益相关之人,不能一走了之,自然明白该站在哪一边!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五朝降临 金溪镇,魏将军在大王庙露面,应付过五朝大王第一时间盘查。 寒老城、金河镇、金水镇……各处虞侯府迎来镇守大王庙鬼将的登记造册。 一旦上门,立时遭到伏击。 一处一处,丁牛火速赶场。 一开始,还能以等候丁虞侯为由,由他赶到亲自处理,保证成功率和保密性。 但是,五朝大王派出的鬼将,终究还是有一些是忠心耿耿、心志坚定之辈,丁牛的失去之炁无法短时间奏效,只能先囚禁拖延时间。 时间稍久,终会被发现端倪。 兵贵神速,按照约定,时间一过下午未时,引入虞侯府的鬼将鬼兵直接以陷仙阵杀之。 随即,便是各镇派兵绞杀大王庙。 一日不到,风云突变。 今日大王庙各地开张,杀疫鬼去疫炁,得以吸收海量香火,正是五朝大王高光时刻。 早上还在开张大吉大王庙,收获名声、香火,众多信众,到下午,便是被通缉的邪神恶鬼。 宣读罪状一十六条,条条都是死罪! 声势浩大,民心振奋。 然则在有些人眼中,却如同惊天霹雳,是得罪鬼仙,这寒老郡一郡之人,危矣! 寒老城内,郡守府。 高德明长老大发雷霆: “完了!今日彻底得罪五朝大王,寒老郡生灵涂炭!且我斜月山前脚刚招安,后脚便陷害对方,出尔反尔,必遭天下人耻笑!败坏门风,牛真子罪莫大焉!” “必须立刻捉拿牛真子,向五朝大王谢罪!” “还有你,八王赵吉,你也难逃干系!你暗中支持牛真子,使他成什么总虞侯得势,至使酿成如此大祸!你这郡守之职,你一家人性命,全部危如累卵!” 不理赵吉赔罪、解释,高德明又对铁真子吩咐: “铁真子,立刻召集寒老郡所有长老,我等马上商量对策,如何应付五朝大王的雷霆之怒!” “寒老郡,要变天了!” 然而,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铁真子,却是看他目光如铁,似笑非笑: “高长老,其余长老来不了了。” 高德明惊诧莫名:“……什么?” “长老们已去往古战场,来不了此地。” …… 高德明顿时脸色大变:“这……什么意思?” 一声从外而来: “高德明高长老,你为了几粒圣灵丸,枉顾师门威仪,枉顾百姓性命,替恶鬼说项,推动招安之事,难道以为我们不知么?” “……胡说!” 一女一男,从屋外进入,瞬息已压制高德明的气息,同是霸者境,亦有境界高低之分。 高德明感受到如波如涛的压力,等他看到一女一男,徒然颓废: “心真子,是你……” 心真子俏脸含霜:“高长老,这一次你实属不该……拿下!” 高德明一脸灰败,默然不语,却也毫不反抗,被封住法力,押解下去。 星真子傲然:“他倒是识相,若是反抗,立斩不饶!将他暂时囚在郡守府,铁真子,你看着他。” 铁真子上前一步:“星师兄,我想随你们前往古战场。” 星真子笑了笑:“铁师弟,这次你做的不错,将计就计,促成招安之事。” “你可比牛真子明智多了,那小子居然敢拒绝心师妹和我的招揽,给脸不要脸,故此这次大功就没有他的份……” 心真子摇头:“若非牛真子师弟极力反对,五朝大王未必会轻易相信招安之事……牛真子师弟对师门一片拳拳之心,面对强敌亦是见招拆招,毫不弱下风,可谓是师门栋梁。” 星真子有些不爽:“还不是落入师妹套中,乖乖成为棋子一枚?不过发挥些作用罢了,到了现在,恐怕他还不知晓!再说,此人武夫……先天境的修为,居然敢跟一个鬼仙叫板,不知死活!若非我们,他定是第一个被五朝大王打扁的!” 铁真子赞同:“牛真子师弟的确有些过于莽撞了。” 心真子忽然看向方才被高德明骂得狗血喷头的八王赵吉,问道:“牛真子带领虞侯府鬼神,白日擒杀了不少五朝营鬼将,为我等减轻不少压力……那些鬼将都是霸者境修为,但是牛真子等人应付起来,却毫不费力,这其中是否有你们郡守府的帮忙?” 八王赵吉呵呵笑道:“仙子慧眼如炬,其实是犬子力挺牛真子牛仙人,将一些陷仙阵的令棋交给了牛仙人,故此有些奇效。” “陷仙阵么,难怪了……八王孙这次也很是不错。”心真子点头赞许:“若非王孙还不能专心修道,此次的功劳,足以他晋升内门弟子,成为斜月山中坚。” 八王赵吉顿时欣慰大笑。 心真子又看向铁真子:“铁师弟这次串联招安之事,遭到牛真子师弟奚落,却是忍辱负重,受了委屈。” 何止是奚落! 铁真子想起那日被丁牛当众羞辱,是当时面对丁牛的怪招应付不暇,也并非全是演戏,乃是半真半假,现在想起来,仍有些难堪: “不敢当。” “这一次你串联招安,将计就计挖出师门一干心思不定的堕落者,功劳不小,你的真传考核,必然通过。” 有此人保证,铁真子知道成了,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心师姐……星师兄!” “是你应得。”心真子不再多说:“此间事暂告一段落,我等也去古战场,看五朝大王作何选择。” 星真子大笑一声:“听说此獠已成鬼仙,乃是人仙境境界,也不知我应付不应付得过来。” “师兄定然是成。”心真子鼓励一句,朝赵王八吉微微示意,运起遁光,一下飞出郡守府。 星真子和铁真子紧随其后。 八王赵吉见状,连忙招来供养的练气士,吩咐:“立刻联系我儿赵玉,告诉他心真子仙人和星真子仙人都来到此地,招安之事是他们暗中安排,令他速转告牛真子仙人!” 发出飞符没多久,便收到八王孙回复: “联系不到牛真子!” 这时候,丁牛已散去虞侯府精灵鬼怪,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暗中前往古战场。 一行三人鬼鬼祟祟,一开始,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严重怀疑丁牛白日一番大动作惹下大祸、得罪鬼仙,准备跑路了。 幸好这家伙知道带上他们,还算他有点良心。 不过对他的行为,严重鄙视: “你逃得这般快,鬼仙一怒之下伤及无辜,你心中过意的去?” “屁话!”丁牛斥道:“我能像你们两个弟弟般没有担当?我不仅不跑,还要摸到他家老巢,给他一记釜底抽薪!” “……对方是人仙境,你一个先天境,你就不怕?” “我又不曾输给他,打都没打过,怕什么?老子天下第一,人仙境算个求。” “……好一个老子天下第一!”雪山童子热血沸腾,摩拳擦掌:“人仙境,岂不是跟掌教老爷一个境界?没想到我已经能跟掌教老爷打架了!” “除恶务尽,我心之向往,人仙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人已落在古战场外围一个小山坡,一个伏击的老地方。 三人嘴上口号震天响,身体非常诚实,一同挤在一张云帕之下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也不嫌挤。 不过等到了太阳落山,仍不见丁牛带头行动。 “夜幕落下,鬼众实力全盛……你白日不行动,等到现在,是嫌待会儿打起来,对方的法力不够凶猛么?” “怕什么?我要是五朝大王,也选子夜十分,天时最阴时逃走,不然怎么逃得出包围圈?” “……你在讲什么啊!” “别看此地现在风平浪静,实际上已是杀机四伏,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丁牛道:“五朝大王到如今当知炸胡已被识破,我已翻脸,代表斜月山已翻脸……” “……你好大的面子啊!” “面子?”丁牛笑:“当日他们召开门派会议孤立我,铁了心就是要招安,我那时气炸了,后来我转念一想,一个长老糊涂,难道在场所有长老都糊涂?斜月山还不至于如此衰败。” “此中有蹊跷,不过为何一个人都不提醒我?我在斜月山,也已是颇有面子的人。” “想来,便只有一个可能:一个比我更有面子的人,不得不给他面子,要他们故意隐瞒我,把我当枪使。” “……” 丁牛叹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可怜我丁牛忠正耿直,有口皆碑,这才遭了算计!” 两名童子便龇牙咧嘴,忍他一手:“谁要如此针对你?” “想来想去,如此幼稚,又跟我有过节的,面子又比我大的一人,恐怕只有其中的一名真传弟子。” 丁牛接着道:“想来也是,要对付一个人仙境,门派恐怕也不敢指望我一个先天境,定然是暗派高手前来,那个铁真子、高真子算不上高手,不过是被推在台面上的障眼法。” “我心知肚明,便索性与他们打配合,站在明面上窜下跳,弄的动静不小,吸引五朝大王注意……效果定然是不错的,若他们有良心,就该把功劳分我一半。” 两童子感叹道:“原来你是这般良苦用心,弟弟佩服!” “大哥,那咱们藏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就看今夜五朝大王怎么办,他是舍得这里基业远遁,还是负隅顽抗?不管哪样,他都等不住。” “为何?” “只因香火有毒。” “……” “今日大王庙所用之香,都是郡守府提供,我亦是丹道高手,燃香一刻,便察觉到那香材质有问题。”丁牛道:“香火之中有异样,必是下了料,不过我亦不知道是什么。” “……斜月山都是你这般……还是叫人难防!” “呵呵……” 正说间,一道凶厉之气由远及近横扫,乃是人仙境的神思搜索,粗暴狂放,毫不掩饰! 带着深沉的压迫之力。 丁牛等三人连忙噤声,催动云帕之炁隐匿。 古战场中央,阴煞翻腾,代表着破财、血光、杀伐的金煞如喷泉般喷涌,蔓延之处,山石成碎末,枯枝成齑粉。 “不好!” “五朝大王在释放阴煞,欲将此地做成绝地!” 五朝营附近,一道道磅礴气息冲天而起,不再隐藏。 “五朝大王,还不束手就擒!” “斜月山背信,今日我先将你们杀干净,再将寒老郡杀绝,鸡犬不留!” “好大的口气!” 天星之光落下,犹如牢笼,笼住翻腾的金煞。 星真子身披星光战甲,手持星光之刃,从天而降,一脚蹬裂五朝营校场,踩死鬼兵无数! 一员鬼将冲出,张牙舞爪,正是五朝营大鬼将,与星真子捉对厮杀。 金煞成爪,遮天盖地,一抓之下将场中所有抓在手中,大鬼将以及鬼兵与金煞同源,立时遁出。 这便是地利之功。 金煞爪中仅余星真子一人,越攥越紧。 内中星光蠕動,猛然爆發,星真子嘲笑一聲: “这就是鬼仙么?与我认识的人仙,差了好大一截!” 实际上一抓之下,已叫他气血翻腾,法力不济。 不过霸者境能硬抗人仙境一招,毫发无伤,已叫他信心满满:恐怕在霸者境以下,他已是出类拔萃,强过他的没有几个! 不仅是他,所有参与行动的霸者境长老同样信心大增,只因星真子此人,打强于他的对手,从来没赢过,打弱于他的对手,从来没输过! 既不会超常发挥,也不会发挥失常,永远发挥稳定,精準的战力衡量员。 既然扛得住对手一击,便说明对面这个鬼仙外强中干! 一时间,天上地下,战成一团! 金煞肆虐,凶威涛涛,五朝营内,仍是鬼众占据上风。 五朝大王坐镇中军帐,却知对手只是在蚕食,并未全力。 而他,此时体内气息失衡,杀伐之气大盛,附身物将军帅印裂纹扩大。 若非镇压失衡之气,无法动用全力,方才一抓之下,已将那个星真子抓成肉泥! 他再是境界不稳,仍是人仙境,霸者境与他硬撼,能讨得了好? 可惜他现在进退维谷,动用全力,便压制不了越发强盛的杀伐之气,牵一发而动全身,境界不稳,会随着失衡而很快崩溃。 不动全力,则无法一击必杀,只能看着外面的跳梁小丑逐渐蚕食五朝营,到最后对他形成围殴之势。 一切源自得到的香火,全是杀伐之愿,大补似毒! 而一切的源头,则来自恶疫鬼王的最初一个微小的提议。 恶疫鬼王、牛真子…… 好算计啊! 虽知道上了恶当,但五朝大王仍旧冷笑: 人仙境,毕竟是人仙境,并非只有力量,也是你们这些霸者境,先天境能谋划的? 死! 五朝大王体内,五朝杀炁迸发,如恶龙腾空,黑夜降临,瞬息之间便在五朝营形成一处杀伐绝域。 将所有敌人笼罩在内。 人间成国,五朝降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师叔们半夜不睡 “领域!” 五朝笼罩之处,乃是五朝大王之领域,人仙之主场。 人仙,天地元气臣服,是君主,在自身的领域之中,能够一定程度扭曲真实世界规则。 就好比真实世界判定美女的标准是以瘦为美,但是在人仙领域之中,人仙犹如君王颁布法令,规定美女以肥为美,这便是他个人的口味,亦是自己的道,在领域内,将自身修炼之道优先级排在最高级。 扬己道抑他道! 五朝大王修炼金煞之气,是破财、是血光之灾、是杀伐,在他的领域之内,这三者最大!在他的领域之中,唯有这三者相关之无能发挥出最强力量,其他之无便要靠后、往后排,受到种种限制,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便要受到压制。 一时间,此消彼长,星真子等人处境便急转直下! 五朝大王仍不罢休,再次调动境界之力,操控领域之内规则: “星光不可落入五朝!’ 星真子惨遭针对,在五朝大王构筑的五朝绝域之中,星光大部分被隔绝在外,仅有细微与星真子相连。 人仙只是扭曲规则,还未到改变现实规则的地步,而星真子境界不低,力量不低,也不是泥捏的。 然而这一下,便是此消彼长,星真子遭重。 金煞之爪左捞右抓,星真子挡了两招,已是气血翻腾,身上法力后继无力: .师妹!’ “平出于公,公出于道。’ 一声落下。 “嗯?”五朝大王立时察觉到体内变化,一截不知名之焉在他体内出现,不知与什么在呼应。 这无何时进入体内? 五朝大王心念一转,已猜的八九不离十:定是潜藏在那香火之中! 他毫不迟疑: “斩!’ 那杰不经斩,断裂为二,一般长短。 “再斩!’ 顿时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长短大小,一模一样。 同时,五朝大王神思之中,见到与无呼应之人,乃是一名年轻出尘的女子,那女子遥遥一指: “你我平等!’ 五朝大王骇然发现,他修为在倒退....不,不是在倒退,而是被压制,力量与那一名女子越来越接近。 这是什么无?强行将两人力量拉至平等? 五朝大王顿时想到传闻,马上便知道那女子是谁! 斜月山心真子! 传闻这一名斜月山真传,不在任何人之下,原来是这般不在任何人之下! 力量倒退,五朝领域强度立时衰减,一时间无法将领域内对手完全压制。 “痴星泪!’ 远处天边,星光大炽,无穷星雨不断落下,击打在领域之上,火树银花,每一颗都有千钧之力! 扑簌簌! 领域强度降低,不断有星点冲破领域,牛真子大补,猛吸星光: “痴星护我!’ 星光之躯,猛然拔高,顶天立地,手撕领域! “斗转星移!’ 这一招,使星辰移位,改时换节,同样是改变规则之举! 领域规则,居然被他缓缓更正!领域,被他缓缓破解! 与此同时,斜月山其余长老同时发力,天雷、罡风、炎阳.....各色无猛击领域。 五朝领域,摇摇欲坠! 五朝大王心绪剧震:这个霸者境的境界一般,按说远不足以领悟这样的手段,此人修炼天星之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传授他这一招的是那个人.... 那个人算尽天下,今日事,难道是他亲自出手? 他竟盯上自己? 五朝大王,只觉得天空之上,隐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冷冷地看着他。 “啊!’ 五朝大王一声嘶吼,掀起漫天金煞,乌压压的阴煞死死挡住天空! “杀!‘ 狂暴的杀伐之气猛然爆发,化为一柄鬼头大刀,猛斩在星光之躯上,星火大溅,斩入三分 将军帅印,裂纹又扩大几分! 牛真子两鼻流血,狂笑一声:“鬼仙之力,不过如此!” 双手一合:“哈!’ 痴星绝对! 星光之躯修复,绝不比方才弱一分,也绝不比方才强一分! 鬼头大刀再斩,仍是斩入三分! 一连三刀,刀刀入三分! 牛真子头皮发麻,他现在六窍流血,若是再斩一刀,恐怕浑身上下七窍不够流血,憋回一股血线,却是要受内伤。 又是一刀落下,毫不留情! 牛真子暗道一声苦也,再吃一刀,吞一口血。 星光之躯矮了一截,再扛四刀,又矮一截 五朝大王亦是心力憔悴,这个霸者境的法身,矮的很有规律,非得四刀一矮,要砍死他,不知需要几個四刀! 如今他每出一刀,负担便加重一分。 又有一个心真子不知在何处,强行压制他的修为,使他每一刀的力量,都无法达到人仙境的水准,不然,如何砍个霸者境的法身,来来回回要砍这么多刀,还未拿下? 再一看周围,他被两人牵制,斜月山其他长老,已打得五朝营鬼兵鬼将节节败退,一等他们抽出手来全力围剿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大势已去! 自他吸收了香火,便注定今日败局。 星真子,心真子....钭月山的好弟子!一代比一代阴! 但是若追根揭底,论罪魁祸首,仍是对他提议香火功效的恶疫鬼王: 既是他所提议,为何一点都不提醒! 必定是包藏祸心! 杀之,丝毫不冤! 恨不能早杀之! 五朝大王已有退意,然而心中一念升起: “今日我一个人仙境,竟被一帮霸者境逼退,今后还有何面目!” 念头一起,又猛斩牛真子几刀。 孔雪珊急了! 在推算之中,只要五朝大王不是傻的,此时该已明白局势,趁败势还未完全展露,谋求退路。 一个修炼到人仙境的高手,能是傻的么? 如今疯了一样斩他,难道此人不是傻的,而是最近发了疯,要跟他同归于尽? 之前的情报,并未显示此人有发疯的迹象! 五朝大王再斩几刀,稍微冷静了一些: 罢了,什么面子不面子,留得青山在 一念又起:“斜月山欺人太甚,若就这般退走,以后还将自己当个人?” 顿时恶念又生,五朝大王再看牛真子,只觉得此人分外讨厌: “看你能再抗几刀!’ 鬼头刀焉乱剁,牛真子再矮几分,五脏六腑移位,差点就要肝肠寸断。 这鬼王疯了! 另一边,心真子也不好受,使得一个鬼仙强行降低力量,与自身持平,虽有平等之无的神异达到目的,但是对法力的消耗却也是加剧。 五朝大王之顽强,出乎最初的预料。 追溯五朝大王生前几次领军大战的风格,以及几百年来的行事作风,乃是谋定后动的路子,并非一味死战的莽夫。 此时应是退却径直,暂避锋芒。 失去此地阴煞的根基,后续对付这个鬼仙,便不会如此难办。 现在如此反常,难道五朝鬼王要顽抗到底? 虽然会大幅提升他们的伤亡可能,但这个鬼仙也只有等死一途 这个鬼仙如此不智么! 双方交战的焦灼程度,已到了不惜根基,拼命的地步。 此时,五朝大王的一点灵觉,以及中情以来的习惯,终于令他意识到再拼下去,固然能将牛真子斩杀于此,但是自己也是无幸了。 自己一个鬼仙,换一个霸者境,值得么! 今日真是急火上脑,殊为不智! 任由心中的不甘翻腾,却再动摇不了他暂退的意志: 今日逃出生天,再来复仇! “爆!’ 引刀再斩,目标却已经不是牛真子,而是阴煞之源! 无穷阴煞如火山喷发,暗黑的阴煞在滚滚的黑烟的裹挟里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压去,被斩开的岩石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在烟幕的空中留下千万条黑红的划痕。 几刀下去,这一条阴煞根源,即便不是全毁,也因风水异位,伤了根基!五朝大王引刀再斩,喷涌而出的阴煞汇聚成刀,犹能斩破天穹的魔刀!这一柄魔刀已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将前方所有都纳为目标。 牛真子这时也不敢挡了,退,再退! 所有人都不敢挡,一退再退! 轰! 大地动摇,被斩入十丈,轰出长达几里的深沟, 前方,一切斩绝! 一道鬼影,借着刀势遁去,瞬息冲出包围! 面对斩绝一切的一刀,星真子心有余悸,但是片刻之后便是大喜: “五朝大王失了根基,离死不远,追!’ 丁牛立于山坡之上,一段有力量的话语,在空中尤其余波: .逃往东南,老国方向!” 被吃童子,雪上童子,手搭丁牛后背,魔罗之杰、星光不断涌入丁牛体内。 “我是金仙!’ 一道狂妄之语,再次出自丁牛口中。 数颗地理丸疯狂运转,汲取此地地理之气,汇入其中,与大地勾连,他已成此地山神、土地洞悉所掌之地一切。 “我是金仙!’ 黄粱之杰加持。 金仙立地不败,山神、土地,同样力量来自大地。 条件成立,海量的黄粱之无发挥作用,在黄粱图加持之下,一个虚假的孔雪位格形成。虚假的便是虚假的,力量空虚,仅有气息吓人,如海市蜃楼。 魔罗之无、星光的涌入,立时转化。 “金仙一指!’ 天空,星光汇聚成一掌,四指握紧,仅余中间一指,傲然独立。 “金仙一指!” 所有力量汇聚: 雪山童子的星光,被吃童子的魔罗之无,加上本身的力量。 空中一指,真实无虚,在虚假的金仙位格加持之下,仍拥有着金仙的道韵! 当日黄粱图内,金仙黄虬一指攮下,击碎他的法身,使他仅余一点真灵,离死只有一线。这便丁牛的生死劫,真实无虚! 天空,星光大手,一指攮下,如山如岳,看似飞快,却避无可避! 只因这是气息锁定,金仙所掌之地,逃无可逃! 五朝大王,灵觉大怖,发出绝望咆哮!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此地,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五朝杀天!’ 这一刻,他再不敢有一丝保留,全力爆发,人仙,人仙! 一位将军,立于尸山血海之中,不甘命运摆弄,怒斩苍天! 发出横绝天际的一刀,五朝大王的将军帅印,四分五裂! 天空,星光之指与刀芒相触,一节节湮灭,但是五朝大王来不及痛苦,虽然一指的真实力量被击溃了,但那一缕道韵,仍旧压下! 这一指,压在了他的境界之上! 他的人仙境界,寸寸碎裂,本就不稳的人仙境,崩溃了! 道消! 这一指,他身上无伤,但是,他已是道消! 他的道,被击溃了! 带来的连锁反应,将军帅印维持不住,块块碎解。 他的法身,亦在消散 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这是什么境界? 不仅是他,身后的追兵星真子以及一干长老亦被波及。 刹车的刹车,躲避的躲避。 追在最前的牛真子,已落在范围之内,余波之下,星光法躯亦是寸寸碎裂,使他从天上落下。 牛真子惊骇欲绝,心中却是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天上一指,令他感觉到一丝陌生的韵味。 父亲出手了? 但是,如果是父亲出手,真实力量绝不止如此! 况且,父亲出手,怎么会波及他! 身后的长老们,连忙接住牛真子,停在原地,如临大敌。 方才天上一指的境界,他们见所未见,想都未曾想过! 只是感受气息,便知已是不可逾越的差距! 不知是哪一位大能! 是友是敌?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道黑影飞起,朝天上一摄,已捉住五朝大王真灵。 “本人斜月山孔雪珊,摄寒老郡虞侯之职,一郡山川土地都归我管,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我地盘私自械斗? 星真子?怎么是你?’ “你果然是孔雪珊?我们是你师叔!’ 那人影露出真实面目,果然是丁牛,显得十分惊讶。 但是众师叔都不敢相认,妖魔鬼怪化形,真假难辨也是有的。 况且星真子不过先天境,方才那一指,他如何发出? 师叔们站定,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听对面那人惊道: “师叔们半夜不睡,来此做什么?啊,这不是星师兄么?心师姐,你也来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师兄与令尊关系不好吧 .牛真子?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星真子气冲牛斗,不可置信。 方才,他分明从中天一指中感受到父亲的气息,而这一指居然是丁牛发出,这令他无法接受! 心真子和斜月山其他长老同样狐疑:这是一场人仙与众多霸者境之间的战斗,先天境按说连插手的资格也没有,就如前来观战的铁真子,不过是离得远远,为心真子护法而已。 而现在牛真子插入其中,一击,便将鬼仙击溃。 如此魔幻之事,令人难以置信。 那个鬼仙即便受到压制,且断了根基,消耗甚巨,总总不利....但他仍是鬼仙啊! 在场之人,谁敢说单打独斗,是其对手? 没有! 况且,方才的弥空一指,玄之又玄的气息,压制众人,货真价实! 若是此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不能当他是牛真子,而是某一个绝世邪魔化为牛真子模样,在戏弄大伙。 看得出,师兄师姐师叔们,个个如临大敌 丁牛反问:“我还问你们为何来到此处!” “自是为了擒拿五朝大王!’ “好!擒拿五朝大王,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于我?”丁牛质问:“于公,我乃是寒老郡总虞侯,于私,我也应是你们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偷偷摸摸!什么意思?没把我放在眼里?” “牛真子,你修为只是先天境..... 丁牛傲然:“先天境又如何?你们见过我这么强的先天境?’ 众人一时无言。 心真子语气诚恳:“此事,并非一般先天境能插手,师弟,我等不通知你,是基于一般的判断而错估了你的实力,此间的确是师姐错了。’ 丁牛呵呵:“此事就算我插不上手,但是否该通知一声?师姐,我对师门、对你们一片赤诚,你们却当我呆头鹅!...-個个师叔,个个为老不尊,看我笑话,师兄师姐,心存戏弄! 丁牛痛心疾首:“你们不是在伤我牛真子之心,而是伤斜月山万万千弟子之心!”“我修为低,便是你们棋子,任由你们摆弄么!” “我问你们,这样的斜月山,如何上下一心,同心同德!” 一番指责,心真子等人,再次无言以对。 若是一般弟子,即便是言之凿凿,但是敢对长老、师兄如此质问,如此咄咄逼人,最少也是一个不敬之罪! 但是此人....坊才的露出的实力,便叫众人只能受着。 丁牛批评教育一通,神清气爽,随后哼一声,绕了一圈,意图绕过众人。 大伙自不愿被一个不明底细、不知深浅之人轻易绕到后背,面对着他缓缓转身。 这人是风也还驾不太稳..如此这般,的确是先天境的迹象: 概因灵力离体,催动起来便有缓有急,不如在体内般控制自如。 所有人都细细观察他驾风,好似能从中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端倪一般。 此人一起一落,就像众人的心思一般,一颠一颤。 只见那人似是烦了,忽然收取灵力落在地上,这时,阴影处有两个小童跳起,跟在他的身后,神气活现。 方才众人注意力全在这个不知深浅的“牛真子”身上,一时竟没有发现他们。 是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 雪山童子做过掌教门童,许多人认得,被吃童子刚做过天门九道挑战守关者,也令人印象深刻。 两个童子气息独特,如假包换的,他们出现,众人的疑虑便消了大半。 竟真的是牛真子么! 便有长老出声询问: 牛真子,你欲往何处?” “职责所在,镇压阴煞。” 丁牛脚下不停,径直往古战场中央掠去 心真子、星真子已经众长老面面相觑,各种互相传音,随后,便默默跟上。 金煞之源,咕嘟嘟流淌阴煞。 此等阴煞不适宜常人修炼,一般情况便是使用封印,将其封闭。 众人见丁牛找到源头,不封不印,往里面投了数颗丹丸。 过不多时,不断冒出的阴煞便停止。 心真子总算找到搭话的由头:“这是何丸?” 丁牛并不隐瞒:“土地丸,掌握这丸者,便是此地土地。” 此丸就丢在此地?”看他并不收起,心真子遂问。 丁牛随意道:“不错,有缘者得之。 师弟大封鬼神,意欲何为?” “铸东北之屏障,拒敌人于寒老。” 丁牛还有一句没说,此役过后,他的老家亦成他根基之地,寒老郡土地、山神都是他的 他就要一人独大,谁能与他争锋? 其他人,好意思么! .”心真子暗道:此人野心勃勃。 众人都不是傻子,但不料他如此直白。 要说他不够资格,却是不能够了....此人声望在寒老郡已是如日中天,深得民心,这是封神之基础。 此人实力....莫测,擒拿五朝大王这个鬼仙的战绩,任谁听了,心中都是打鼓。 众人甚至不敢说,是他们先斗了半天,吐血的吐血,受伤的受伤,而此人突然出现,截了他们的胡,抢了他们功! 就凭此人一招拿下五朝大王,其他人自问都办不到。 就连意见最深的星真子,也显得心事重重,变得沉默。 出于某种顾忌,众人甚至没有插手此地后续的安排,只是默默等他处理完阴煞,这才一起匆匆赶回寒老郡。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古战场之中,慢慢有鬼影冒出,小心翼翼探查四周,鬼言鬼语,呜呜咽咽。 中央一处,五朝营废墟,一道鬼影慢慢潜来,站在废墟之上,桀桀惨笑,似哭似怨:“五朝大王,你也有今日么。’ 这一道鬼影,盯着原本的中军大帐所在,神色贪婪。 若非有着秽土转生的后手,他已死在五朝大王手中,为了这个阴煞之源,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重,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道鬼影,正是恶疫鬼王。 此时他已不是霸者境,气息不仅微弱,还十分浑浊混乱,这便是切割真灵,秽土转生的后遗症。 即便是巴子别都的净池淬炼真灵,效果亦是不大了。 恶疫鬼王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没有耽搁,很快施展穿遁之法,带着秽土之体,钻入阴煞之源中。 不多时,更多的恶鬼前来,为了争夺阴煞之源的所有权,大打出手。 此地,又将重新崛起一位鬼王。 寒老城,虞侯府。 丁牛接待“不请自来”的师叔、师兄弟们。 众人纷坐,丁牛作为主人,居于上首。 闲话少叙,直入正题。 “五朝大王干系甚大,牵连甚广,我等为将其擒获,谋划许久,耗时耗力 “今日古战场一事,绞杀五朝大王,牛真子师侄最后时刻出手,擒获五朝大王,立了大功 “师侄,五朝大王,你准备如何处置?” 一个鬼仙俘虏,即便只剩一点真灵,价值也是无穷。 只因最宝贵的,便是他的领悟。 这般“战利品”,即便是对整个斜月山千年历史而言,都是难得。 丁牛道:“我自有处置。” 言下之意,不要你们管。 虽是你出力颇多,但这能擒住这五朝大王,我等出力也是不少 丁牛便道:“诸位的确有所行动,不过失败了被五朝大王逃走,所以没有功劳。不瞒诸位,擒拿这个五朝大王,我一人出手便够了。” “不要说我牛真子不讲情面,是你们不讲情面在先,”丁牛淡淡说道:“此事你们瞒着我在先,况且还是你们先出手。’ “不要说我独占功劳,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 众长老面面相觑,个个不悦。 星真子突然嘿了一声:“牛真子,若你真可一人擒住五朝大王,何必等到今日?坐视寒老郡百姓遭受瘟疫,你其心可诛吧!’ “不错,”众长老也赞同,当时被此人一招击溃五朝大王所震慑,一时没有多想。 但是回过神来,结合此事前因后果,再细细分析,透露着蹊跷。 此人出手一招的确厉害,所以不质疑他的实力,但可以质疑他的居心。 如果是人品可靠,那么,此人方才便是吹牛,或许那一招,有很大限制,此事,其实是被他占了便宜。 大伙纷纷附和:“既你有这般实力,为何你不早出手,意欲何为?” 大伙见他要独吞功劳,纷纷翻脸。 见被他们识破,丁牛不慌不忙:“巧了,我神功今日才成,耽搁了些时间,这才迫不及待前去捉拿五朝大王,不然也不会被你们碰瓷。” ”见他脸皮这般厚,死不承认,众人也是无言。 星真子冷笑:“不知是什么神功?’ “当然是掌教师尊教的亲传神功。”丁牛看着星真子,似笑非笑:“上次天上之宴,我学来这星光一指,就是为了应付今日之事。’ “掌教师尊算尽天下,早知东北方会有变故,故此派我前来寒老郡镇守,真是棋高一着。 丁牛把所有事往掌教黄虬身上一推,这些人想找麻烦,先去找黄虬好了。 黄虬,还不是给他打掩护? 见事涉黄虬,众长老更是哑然。 星真子却是冷笑:“最好如此,此事我一问便知. “原来师兄真的不知道?难怪了,掌教师尊传我独门秘术星光一指,十分器重,而星师兄却不会。”丁牛恍然大悟: “师兄与令尊关系不好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意欲何为 不欢而散。 从虞侯府出来,众长老脸上闷闷,方才被丁牛一顿夹枪带棒还罢了,大伙出力出工冒风险,白忙活一场不说,连个谢谢都没捞到。 反过来还被埋怨,说他们碰瓷、抢功,差点破坏他计划? 真是气死个人! 这个丁牛,还事事推到掌教身上,只说今日事全是掌教安排,令他们发作不得。 按说,此人也不敢拿掌教胡言乱语,再者.掌教的确谋算天下,能算到今日事也不算奇怪。 只不过这般重要之事,就连星真子都不晓得,跟着他们一块儿受这气,倒是叫人纳闷了。难道真如丁牛所言,父子两个关系不好? 不然,掌教真传神功,怎么就落在丁牛手上,反不传儿子? 刚才那一指,多厉害! 星真子总觉得众长老看他眼神怪怪,知道罪魁祸首,是那居心叵测的丁牛。 说起这事,他的心中也极为愤懑: 古战场那一指,他感觉的没错,的确有父亲的气息。 而且有那般水准,不是一般的亲传,相当于将感悟传下,这才带有传授者的道韵、神韵,令人能时时揣摩。 既是真传传授,到了关键时刻,也是杀手锏。 四字形容: 倾囊相授! 这样待遇,即便是星真子也是没有得到过。 父亲,我才是你亲儿子! 也正因为此,方才星真子才无心与丁牛多做争执,一个五朝大王算什么? 他老巢给人掏了! 这才是大事! 星真子只想立刻跑回斜月山,当面去问父亲,为何选牛真子不选自己! 但是,他又害怕见到父亲看尽世事的眼神,一切都无所遁形,自己的愤懑之下掩饰的,其实是因为比不过别人的自卑 这样的自己,会让父亲失望吧。 星真子又迟疑了。 曾经,他立志继承父亲的衣钵,成为斜月山的掌教,但是山上天才少年层出不穷,而自己与那些天才相比,资质还行、运道还行、修为还行....什么都是还行。 什么都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师兄不必气恼。”身旁好听的声音安慰道:“不管谁解决五朝大王之事都是好事,一個鬼仙真灵或许对别人有用,对我等而言却不是必须,自己的道终究还是靠自己领悟。’ “我不是在想这个。”星真子叹气:“我什么都不是拔尖,甚至比不要脸,我都比不过牛真子,父亲可能是因为这些而看不上我可恶!” 星真子很是失落:“真传弟子之中,易天行师兄霸气毕露,黄玄师兄永不言败,方正信师兄信义无双....少师妹宏愿人所不及....就连牛真子卑鄙无耻....又下流,也是一绝,论气人的能力更是罕见,我,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哎。” “在我心中,师兄自有优点。’ “哦? “师兄心胸开阔....坊才牛真子师弟那般挤兑,换做一般人都难以忍受,师兄其实心中却不计较,反看到牛真子....特点,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偏高、不贬低,其实最为难得。” 星真子笑了一声,心情好了许多。 “我自懒得找牛真子计较...我们先在寒老郡住下,巴子别都之事,除了五朝大王必还有其他线索。 “正是,此地毗邻老国,边境之地,巴子别都触手探来是必经之路。”心真子道:“正好借牛真子手下地理鬼,寻摸些情况。 “哼,这个牛真子,还真给他起了气候!” 虞侯府中,雪山童子喜气洋洋:“丁牛,我们三人今日露脸,看你方才对长老们大呼小叫,那些老家伙们忍气吞声,便知今后已有排面,我做你接待也有脸面,若是阿猫阿狗,我理都不理的。’ 被吃童子则惊叹丁牛的星光一指,他远比雪山童子见多识广,知道方才那一指的恐怖。 为何斜月山长老们低眉顺眼,两名真传弟子也没有大小声,刚才即便是讨要五朝大王的真灵,全程讲道理,一句重话都没有? 全因为那一指深入人心。 恐怕今日之后,丁牛在斜月山的地位会完全提升一个档次。 在寒老郡这一地,再无人能阻止丁牛封神。 此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是奠定格局之举,并非击败一个五朝大王这般简单。 而是同时扫清外部和内部的障碍。 外,除强敌,内,震群雄。 瘟疫事件,有必要拒敌于寒老郡之外,是形势。 击杀罪魁祸首,得到民心支持,是名望。 惊天一指,能保障他的封神与体系的长久运转,是实力。 果不其然,丁牛打发走斜月山一拨人,立刻召集虞侯府一千山神、土地,讲述了他击溃、生擒五朝大王之事。 等看到五朝大王真灵,虞侯府一干人员,立时士气大振: “五朝大王?我亦听过他的威名!他可是一方霸主!‘ “听说是霸者境巅峰的境界!” “嚯!” 雪山童子得意洋洋:“霸者境巅峰?都是老黄历了!这个五朝大王,麾下鬼将都是霸者境,而这老鬼,已是鬼仙! 鬼仙!这.....这是什么境界?”加入金溪镇虞侯府的这些精怪、鬼众,都是普普通 通,修为不高,见识也极一般。 霸者境对他们而言已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鬼仙、人仙境,已是不在见识之中,隔了好几层,超乎想象。 想要夸,也是语言匮乏,只能啧啧称赞:“定然是霸者境以上,厉害!” “虞侯大人能生擒鬼仙,是何等修为?’ “这般高手,竟成虞侯阶下囚!’ 雪山童子嘿嘿:“我就喜欢看你们孤陋寡闻的样....鬼仙,已是人仙境,总之,一个人仙已够资格开宗立派,是一代宗师,我们赵国之地就有很多小门小派,掌门是人仙境的也是寥寥无几,门派能排入前百名....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有多厉害。’ “啊!这么说虞侯大人的修为,已经宗师以上?” 雪山童子肯定道:“然也!” “虞侯神威!” “虞侯神功盖世!” “没想到虞侯大人看上去修为跟我们差不多,实际上是隐藏了实力。” 丁牛适时说道:“诸位,我的确无敌,是你们坚强后盾,不过要造福一方,亦需要诸位同心同德。 “我等今后掌寒老郡,你们都是班底,以后一个个都是总长、总把头,得享香火,修为精深,延年益寿。” 众人喜道:“敢不支持虞侯乎?’ 丁牛承诺:“诸君,谁做的多,功劳多,护境安民,保护一方,都在我眼中。” “我不修香火神道,因此一点不留,只负责分配。今日在此承诺,绝不偏私。’ 众人顿时轰然允诺:“我等信得过虞侯,定为虞侯驱使,无有不从!” “好,你们速去其他七镇,招揽人手,希望这一次招聘人才不要像以前那般困难。 众人便嘿嘿笑。 之前金溪镇虞侯府面向境内各山各水公开招聘一一这是虞侯大人的词,过程一直不顺利大伙是好不容易才支起虞侯府。 但是今日之后,丁牛生擒五朝大王事迹穿出,恐怕上门来应聘的会挤破头。 “去吧,择优录取。’ “是,定不负虞侯所托!’ 安排好事宜,丁牛将五朝大王真灵投入黄粱图内。 这个鬼王自被擒来,不吵不闹,被丁牛当成战利品当众展示,亦是毫无异色。 这等心境,便显出这个鬼王能修到人仙境界不是运气。 此时他仅余一点真灵,丁牛的失去之杰对他毫无影响。 这样的状态,不能用斗志顽强来形容,而是仅有真灵,反而心如明镜,不染尘埃,通透了。 若是被他找到机会东山再起,未必不能重返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既如此,做黄粱图肥料吧。 丁牛将他投入黄粱图内,不加限制,他倒要看看,这个鬼仙会如何重新崛起。 这亦是黄粱图至今为止,捕获的境界最高的敌人,极有研究价值。 若是他不认命,定要折腾。 折腾,便是让丁牛观察。 五朝大王一缕真灵飞入黄粱图内,只是瞬间,他便察觉到了这里的本质: 一个灵世界的洞天! 五朝大王惊讶,随后便是默然。 本以为,自己紧守本心,对方拿自己没有办法,最多一死罢了。 甚至能找到机会,反将他蛊惑。 但是,没想到对手还有洞天。 洞天,仅有几个大派,或者一些无敌的存在才拥有,无不是威名赫赫: 斜月山天上洞天、西北魔主神国、西南白象至尊的梵天、就连老国的巴子别都亦是野心勃勃,意图构建一个鬼众的洞天,事关轮回之事 无洞天,便算不了镇压一世。 没想到这个牛真子,居然也有洞天! 他是什么来历? 五朝大王想到被那星光一指击溃境界的一幕,自然而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一位莫非是什么大能转世? 难怪自己栽在他的手中。 被投入这个洞天之中,牛真子对他没有限制,五朝大王却毫无欣喜,因为他知道,恐怕再也无法回到真实世界,会被这个洞天慢慢同化。 甘心么?自然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便是这个牛真子的目的。 五朝大王终于忍不住,问向苍天:“你意欲何为?’ “五朝大王,真实世界的你已成为过去,加入这个世界,当它变成真实,亦是你的重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欲造神道百万神 虞侯府,秣马厉兵,大肆扩张。 各地土地庙、山神庙、水泽庙拔地而起。 信众进庙烧香,各地土地、山神,白日显圣,坐地办公。 各处山神土地庙不再弄得神神道道,信众与山神土地有了正面交流的机会,少了神秘感。 信众祈福,土地、山神拿香火办事,本质上是交换,是各取所需,不是高高在上。 这是人间道国气象,而不是人间饲养场。 这一举动,打破了许多练气士的优越感,自然有精灵鬼怪不满意....不满意就不要做什么土地、山神,不要贪图什么香火。 喜欢抢?骗? 不好意思,虞侯府不答应! 喜欢逍遥自在的,就不要染指香火,喜欢香火成神道的,做好自己的业务,提高业务水平,自然赢得更多信众,更多香火。 做不到,自有做的到的来做。 卷,狠狠卷起来! 先让一部分人卷起,再到实现共同卷,加速,再加速。 顿时,丁牛的鬼神事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对于寒老郡的掌控,也是一日一日加强,各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而随着各地虞侯府的扩张,依托土地庙、山神庙建造的灵符信道搭建,意味着“网络”的建立和延伸。 在灵符定位的基础之上,加入信号塔功能、通讯功能,定位功能....各种山神丸、水神丸的“实装”、“列装”,意味着各代理网点也在陆续上线。 没多久,丁牛打造的鬼神网络,有了初步雏形。 别人都以为他的行为只是在扩张势力,实际上,他还在打造鬼神互联网系统,依托黄粱图洞天构建一个第二世界。 靠着黄粱图独自演变,想要成为真实,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现在,他提供一个“真实”的世界,当越来越多真实世界的人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它就会成为真实。 当黄粱图世界成为真实,那么,所谓的黄粱一梦、所谓的空想,便不再是空想,而是真正的梦想成真。 到那时,丁牛认为,他的言出法随经过黄粱图加持,或许不再需要前置条件、必要条件,能够直接产生。 属于真正的口含天宪,他说自己是金仙,就是金仙,力量真实不虚,而不是唬人。 随时能让一个人好运,出门就捡宝,运气不断,培养出运杰; 让一个人富贵一生,培养富贵无,穷人穷杰,倒霉人倒霉乐...都随他一言而决。 让一村富贵,让一城倒霉,让一国好战,战无不胜..让一界众生都觉得自己这一界至高无上,即便是最底层最普通的,都觉得比其他世界的最高贵者高一等。 丁牛认为的仙道,是游戏人间,如果没有改命换运、戏弄苍生,摆弄一界的本事,算什么大神通者? 这一日,对其他人可能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但是对丁牛是大日子, 天, 黄粱图构建的第二世界正式上线了。 第一批发下去的入梦丸属于内测资格,获得者服下后入梦,在灵符信道、各级代理“网点”附近,就能登录黄粱图内世界,能得到一個身体、一个角色,在里面畅游。 一粒入梦丸效用持续七天。 虚拟游戏,它来了。 这一日深夜,虞侯府各处在修炼的山神、土地,感受到体内的山河地理丸一阵颤动,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因为一早之前,虞侯府就飞符发来消息:今日深夜山河地理丸会进行一波升级和维护,在线更新,并不影响使用,请使用者不必惊慌。 虽然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词汇,但是大伙并不奇怪,丁虞侯功参造化,又是一等一的炼丹奇才,他们听不懂不是很正常么。 只要给他们的山河地理丸好用就成。 与此同时,一个网络,已通过他们体内的山河地理丸建立了,只要这些山神、土地分布的够广,这个网络的覆盖面积就能越大,黄粱图的辐射范围就能越大。 黄粱图内新手村,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新人,正在观察四周,观察自己的身体。 这些人,先经过各地山神土地的筛选,再经入梦丸的筛选,最后经过各级信道的筛选,层层筛选,意识才得以进入黄粱图世界。 一共出现了五百多人。 “这里是哪里?’ “你们是谁?’ 众人互相打量,窃窃私语。 “大家好,这里是世外桃源,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名为指导员的人,向新人们介绍:“这是你们新生的开始。’“新生?是何意思?” “你们都是出生贫寒,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一辈子都要与土地打交道,劳劳碌碌,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烈日灼心大汗淋漓。 “偶尔你们也会在阴凉的地方稍做休息,听着长辈聊天,大胆的幻想,皇帝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话,说到了新人们的心坎上了,他们更加仔细地倾听。 指导员继续道:“你们应见过村头的地主、乡老大致过的什么日子,或许有些人会得出皇帝下地用的是金锄头这样的结论 一阵羞涩的笑声在人群中爆发,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皇帝也干活么?地主都不用下地!” “就是!’ “皇帝定然不用下地,而且他的宅子定然比我们村里的地主要大的多,多的多,对不对?’ “是啊,肯定是这样!’ 随着有人带头,便有更多的人讨论:“皇帝吃肉的海碗一定比地主的大!” “皇帝的衣服穿破洞的话,到底会不会补?” “俺爹说了,一定不补的。” “为啥?’ “他会赏赐给仆人!” 许多人便豁然开朗的模样,点头称是。 大伙便问指导员:“是不是?’ 指导员说道:“皇帝究竟是谁,是做什么的,他和他身边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无数像你们这般的人都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都没有答案,这个答案我不会告诉你们,需要你们自己去探寻。” .阿?’ “从新人村出去,就是大千世界,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现在,我发布第一个任务:我们即将前往一个名为海角岛的地方,海角岛上目前有一头犬妖在作恶,消灭犬妖解救村民者,得长春真功一本。’ “长春真功,能修炼到上品真气。” “鉴于你们的实力,并不要求击杀犬妖,最低要求是在七日内活下来,存活者,奖励无名内功一本。” “无名内功,学习之后立刻得到九品内力,最多可以修炼到中品真 上 “注意,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得到的长春真功,以及无名内功都可在外面世界修炼。” 众人的眼睛变得明亮。 指导员笑了笑:“现在开始传送,你们的身份是海啸遇难者,流落到了海角岛....祝你们好运。” 只一瞬间,新人们便出现在一艘大船上,风云飘摇,狂风骤雨,巨浪颠簸。 众人还在惊慌。 轰! 大船搁浅了。 一座许多人从没见过的巨大海岛,霎时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丁牛的视线从这伙新人之处收回,他们的表现,自有回溯。 黄粱图内的时间流速仍比外面世界快上很多,外面一夜时间,便是里面的六至七天。 第一个是生存任务,接下来,会逐渐提高难度,将他们投放到黄粱图内各处历练。 其中的佼佼者脱颖而出,便会慢慢吸进虞侯府,纳入班底之中。 那些失败者,便不再有任务考验,以流民、灾难幸存者等等身份出现在黄粱图各处,开启他们的另一段人生。 这里面的生命也只有一次,如果想继续体验也好、在里面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也罢,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用灵魂充点卡、月卡,不过分吧 种子已经播下,经过后续的维护,慢慢便会有收获。 这时候,丁牛已经开始计划另外的事。 老国练气士三番五次挑衅、入侵,两次犯在他手上,丁牛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性子,毛山派、巴子别都....来而不往非礼也。 书案上,龙飞凤舞: “依托阴煞之源,拟将古战场建设为集养僵地、鬼众筑基场、罐装阴煞气生产基地、老鬼疗养院等多功能的、开放的大型、复合型新型鬼城。’ “现公开招聘相关鬼才,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面试地点:金溪镇虞侯府。’ 被吃童子和雪山童子听到传唤进入,看到公告后暗暗咋舌,丁牛此举,是公然叫板巴子别都. 果不其然,丁牛吩咐:“将这公告传入老国,最好打入巴子别都。 你不怕巴子别都行间谍之事?” “就怕他们不来。’ “行吧。’ 雪山童子问:“建这鬼城准备如何,不怕扰民么?” “鬼修两种路:神道,香火之道;鬼道,轮回之道。巴子别都弄那个净池,就是欲行轮回之道,一旦建立,对普通人便有无穷的吸引力大势便成...我欲与其打擂台,第一步就要建立鬼城势力,形成秩序。 “巴子别都有净池,你有什么?’ “我有山河地理丸,欲造神道百万神....他们是愿意做神,还是愿意做鬼?’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替天选王 听丁牛说要将山河地理丸给老国鬼代理、加盟,造就神道神灵百万,被吃童子第一时间疑虑。 不管说法怎么变,所谓代理、加盟,不就是卖的意思么? 岂不是资敌行为? 丁牛便道:“寒老郡如今神道如何?” “秩序井然。’ “若是老国也是这般秩序,岂非黎民之幸?” 被吃童子蹙眉:“可是 “百姓何辜。”丁牛慨然: “阿祖,大爱无疆,我们对于弱者的关 怀,不因国界而偏废。’ 被吃童子立时肃然起敬:“此行前往老国宣传、谈加盟、代理,由我去吧,那边我亦有一些旧识,定不负所托!” “也好,凡事以保命为主。’ “....是。” 被吃童子走后,雪山童子目光愣愣,直勾勾盯着丁牛:“大哥?”“干嘛?’ “方才你描绘了人间道国的景象,秩序分明,前途美妙....但越是这般,是否意味着背地里极为残酷?’ .....为何这样说?’ “我最近读书,正好读过大爱无疆。 “有何感悟?”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笑无声,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爱无疆,水深流缓....“雪山童子道:“光明的道好象暗昧,前进的道好象后退,平坦的道好象崎岖,最洁白的好象污浊 “似乎任何事,都不像表明上看上去那般.....你描述的事物越美好,我便越觉得背地里可能越糟糕。’ 丁牛深觉他的书没有白读。 他说道:“神灵相对普通人深具力量,力量越大,责任越重....其实只是信徒对神灵的要求。对大多数神灵而言,力量越大,越不负责。 “人神距离过甚,神日你敢不信我?乡野之民敢不从?这简直就是大祸,不经巫与庙祝,没有中间人,信仰有求,神灵必须回应,时间一长,估计神灵都想把信众拍死,可不是每个人都心中有数,大多数人都会妄求太过。’ 雪山童子惊道:“那我们寒老郡秩序岂不是要乱?’ “凌驾人上的才是神,我们寒老郡鬼神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势的朝廷官员,上有管理部门,下有考核机制,中间有操作守则,是做好共同事业,共分香火,我不允许他们高高在上。 “寒老郡的情况,与老国根本不同。 雪山童子问:“老国有何不同?’ “寒老郡本就鬼道基础薄弱,我才能以德服人,而老国却是鬼道流派纷杂,势力众多,谁都不服谁。无一统,谈何秩序?’ 雪山童子点头,只听丁牛继续道: “巴子别都能吸引鬼众的便是净池淬炼真灵,有转世重生的可能,因此聚拢了一批鬼众.....不过那净池无法敞开供应,这般机会,我看能享受到的终究是少数。 “我这山河地理丸,却是短平快,效果立竿见影,反馈快速叫人上瘾,比起见效慢、耗时长,也未必轮得到的净池,具有碾压的优势。”“山河地理丸定会卖的极好。’ “但是,正如前面所说,没有约束,得到这丸的鬼众、精怪,骤然拥有极大力量,他们是会去服务百姓,还是去满足自己之前没有满足的欲望?顺便去报个仇什么的。” “山河地理丸一入,力量平衡瞬时打破,老国鬼道必乱。 雪山童子: 阿祖又被哄了么。 “非也,老国鬼道军阀四起,打成一片,看似灾难了,但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到最后终究会有一个盖世英雄结束乱世,整顿秩序,创造开明盛世,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雪山童子狐疑地看着他:“这个盖世英雄,不会是你吧?’ 丁牛哈哈大笑:“我一个修仙道的,本我、真我才是所关心之事,并不会去刻意做什么盖世英雄,若成为盖世英雄,也全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哦,那你做什么?” “我卖山河地理丸,他们打来打去,我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做好本分,对山河地理丸进行后续更新换代,收取服务费而已....到了合适的时机,咱们找個代言人支持就好,结束老国鬼道之乱,亦有我们一份功劳,这叫做替天选王。” 雪山童子感叹:“你也太坏了吧!” 丁牛顿时批评:“你既学过大爱无疆,大音希声,难道不知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上德之人若深谷,不耻垢浊也!你看到我德性不怎么样,只因你见识太浅了。’ ....同样的词语,我学的似乎不是这意思?” “你学岔了吧!’ 雪山童子又被教育一通,思维混乱。 等他昏头昏脑前往虞侯府前厅上班,顿时一大堆下属轮流来报告各地情况。 雪山童子应付了几件,便学会了偷懒,将所学学以致用: 所谓建德如偷,偷既是偷懒。 有了理论支持,便越发心安理得,如鱼得水。 不多时,将请示-处理。 闲了一会儿,开始坐禅定,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 想到待会儿还有好几场面试,更觉得自己身上重担千斤。 他的好大哥把事全推给了他,美名其日要锻炼他,自己则当甩手掌柜 修仙道的可真了不起啊! 雪山童子把来面试的鬼众全叫进来,看着来自各地、大老远前来应聘的鬼众翘首以盼,觉得有必要说几句。 “各位,以后到我们虞侯府上班,别的我不能保证,我只能保证你们每一个都能修炼到先天境以上。’ “这就是我们虞侯府的实力。” “你们都有先天境的修为么?’ “有!’ “有!” “有的。” 接二连三的回复,只有一个声音道: “我没有。 “好的,你不合格。”雪山童子脸色一变,不满道:“难道我们招收的不是精英吗,谁把他放进来的?弄出去!” “现在问题解决了,我的承诺依然有效。”雪山童子信心满满:“恭喜诸位,面试第一关通过了。’ 这个天地精灵解决了有问题的人,相当于解决了问题,丁牛对此也是服气。 他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前厅热热闹闹的招聘事宜,便不再关注。身形一动,已是离开虞侯府,前往镇守府。 八王孙这几日忙的脚不着地。 从五朝营被捕的鬼将、鬼兵处得知了拔除疫悉的堵门秘法,需要用到阴煞之源的金煞,各镇去往五朝营采集阴煞炼制去疫的解药,一系列流程下来得全程盯着,所有人都不得空闲。 源源不断的解药被炼制、发送,若不是虞侯府的鬼神帮忙各处送药,镇守府的人手一时是不够的。 见丁牛前来,八王孙喜不自胜:“师兄,今日居然有空过来。”“情况如何?‘ “我镇得赖师兄最早的去疫丸,本就没剩多少疫情,最近得了阴煞炼药,这时已是无碍了,近几日主要支援其余各镇。’ “不过被这次疫情耽搁、祸害,今年错过春耕,又死了不少人,恐怕后续的粮食收成大有问题,我考虑花钱购买,早做准备。” “这很好啊。 八王孙摇摇头:“寒老郡连遭两次灾,为恢复民生所废颇糜,已是没钱了, “昨日那四方道人运回头一批雷火积交差,我想到这道人也是四方走的,见多识广,便问起他商贾之事,想要问些财路。” 丁牛便问:“他如何说?‘ “这道人一开始不肯说,藏着掖着,后来被我逼问不过,便说了几个路子,不过多与老国、他国有关,我正欲开拓商路,如今却有一事为难。 “是何事?’ “我欲做大宗生意,故此售买便需得大量钱币,但是到国外之地,带来带去既不安全又不方便,故此想到飞钱....此事还与师兄有些关系。‘ 丁牛奇怪:“与我有关?” 八王孙道:“不错,四方道人说他走南闯北,认识一个飞钱庄,通各国飞钱,我们寒老郡初立,又是多灾多难,故此还没有,只因这事风险大,非得是名声卓越之人方能做,只有这般人做担保才得别人信赖.. 丁牛越听越疑。 果然八王孙道:“如今师兄声名远播,不仅是咱赵国,便是毗邻的老国之地亦传播你做的那些大事,名声卓越,人人敬服。” “师兄声名远播,即便远一些的地方,你的名号也是金子招牌。”八王孙说出目的:“师兄若是愿意,四方道人愿意牵线搭桥,我等便做这寒老郡的飞钱庄,与他国互通飞钱,以后做起生意来,便使飞票,省时又剩力。’ 八王孙一家对他鼎力支持,丁牛觉得自己也该投桃报李,便也同意 “此事是好事,既如此,你便叫四方道人介绍人来,商量细节....对了,上次托你去查涂山派,有何结果?’ 八王孙嘿嘿一笑:“事关师兄道兵之事岂敢怠慢?我已查过了,那涂山派是老国小派,半俗半真,做一些道场、祭祀维持修炼消耗。” “那女神官的确是宗主之徒,来历清白。” 那就怪了。 丁牛听了,越发生疑,不过没有再说 正说间,门房来报:“小王爷,斜月山仙师来了,已被请入偏厅! “是谁来了?” “是一男一女两位仙师,女仙师十分客气,叫小的称她为心真子。 好,我一会儿去。 门房告退,八王孙道:“心师姐与星师兄前日问我打听一人,这是来问消息了。 “哦,那你去吧,我也要回去梁家凹练功。” “是。 两人一同出门,不料一声传来:“牛真子你哪里去?一同过来吧。 却是星真子神念在镇守府四处看,发现了他,丁牛皱眉:“星师兄何事?’ “重要之事,前来密谈。’ 星真子除了舔狗一些,有时候喜欢装,其他方面倒也靠谱,丁牛便与八王孙一同前往 进了偏厅,发现这里已是布了禁制。 星真子开门见山:“你们可知秽土转生?” 第一百七十章 借刀杀人 “秽土转生,此乃是东海邪马台的邪术,将一点真灵和修为种于怀胎女子腹中,将女子活埋于百年秽土之下,却又令她一时不死.... 八王孙冷哼一声:“又是这般邪门歪道!” 丁牛知道,这是鬼道之术。 如果说天道是规则之术,那么鬼道便是钻规则空子,来达到目的。而鬼道之术长生的核心思想便是轮回、转生,来达到真灵不灭的目标。 这个所谓的秽土转生,便是托借女子孕育生命之天理,蒙蔽天道保留灵机和部分修为。 像附身、夺舍之术,也是鬼道之术。 而毛山派另辟蹊径,不以轮回、转生为念,他们的炼僵术钻的是肉身成圣的空子,自成一派。 丁牛问:“秽土转生,是否颇有限制?’ 星真子点头: “此术仅能维持一百日,且不能离本体太远,否则无从感应便无法转生,施展此术者,修为大退,还要切割真灵,代价不少。’ “定是预感到近期可能会有殒命之灾,这才施展以防万一。” “施展此术之后,方圆一里草木枯绝,鸟兽绝迹,渐渐异态明显,我是这几日用星灵遍查寒老郡,昨夜发现了一处异样,认出是秽土转生之术。” 八王孙忙问:“是何处发现?’ “曹家山。” 曹家山是丁牛发现老国鬼道异动的初始之地,骤然听到此地有人施展秽土转生,亦有一种凑巧的感觉。 丁牛道:“既是曹家山,我等一同前往,我召当地鬼神询问。”“正该如此。”这也是星真子和心真子的目的。 如今寒老郡之地鬼神,大有只听丁牛一人号令的趋势,尤其金溪镇,更是铁桶一块。 这个情况令斜月山许多人忧心忡忡。 而眼下,却也只能借助他的威望才好办事。 一行人很快到了曹家山,本地鬼神曹老爷立刻来迎,众人问起秽土转生之事,曹老爷便道: “禀告虞侯,那一处名为鹰嘴涧,前日草木突然枯绝,属下有所感应便带人查看,后发现一具女尸开膛破肚 “属下正在查找凶手,想等有了眉目再行禀告,不料竟然惊动虞侯 星真子便立刻询问了一番,曹老爷这边还没有眉目。 在丁牛示意之下,一伙人先去看了现场和女尸。 惨不忍睹。 埋葬之地气息混杂难辨,常人一闻便要忍不住做呕,练气士感觉更为敏锐,能察觉到更多、更细的味道。 百千种不同的气息混杂,犹如一团乱麻,如果抽丝剥茧,要一一分明也需得花费不少功夫。 丁牛也在分辨,察觉到各种病症的气息,表现出来的是密密麻麻各种病菌的味道,以及女尸身上的各种病灶、肉体的异变。 女尸看上去已不似人形,可以想象此人被深埋还被秘法吊着一时不能死,各种疾病在她身上同时发作的折磨。 一时间,众人的心绪难平。 星真子大袖一卷,已摄去女子尸身,收入不知名处: “今晚我用星灵探查,必要将这孽障揪出!’ 丁牛沉声提醒:“如此多的疫无痕迹,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恶疫鬼王,正巧这鬼王前些日被五朝大王斩于寒老城大王庙之前,亦符合此人转生的需求。’ “恶疫鬼王么?”星真子问道:“是何来历?” 丁牛道:“恶疫鬼王属巴子别都,如今使出邪马台的邪术,是否说明巴子别都已与邪马台勾结?’ “牛真子,此事兹事体大,还不可妄下结论。”心真子面色忧虑:“巴子别都亦属东南同盟,势力不小,若是转投邪道,牵涉甚广。还是得先查清为妙。 丁牛冷笑:“即便它不与邪马台勾结,出了恶疫鬼王这样一号人物为祸寒老郡,到现在仍是不声不响,竟不来上门赔罪,如此态度!对他们动手,也不冤枉他们。” .师弟切不可胡来,恐中挑拨离间之计!” 丁牛见状,不欲多说。 星真子和心真子得了尸身,先行告辞。 丁牛不留他们,先到了曹家山祖祠之地。 方才曹老爷一问三不知,对丁牛却有暗示,故此丁牛知道他有所隐瞒。 丁牛本无这个意思,不过也没必要当场揭穿他。 曹老爷果然查到了一些异常:“老夫成此地鬼神,以鬼神丸勾连临近地界,近日越发掌控,故此有些感应,想起那一日正是我等对五朝大王动手,老夫感觉到一丝动向从鹰嘴涧出发,目标正是古战场方向。” “不过当时没有多想,以为是过路的鬼众,现在出了这事便回想起来。” 丁牛询问:“大约是什么时辰。” 曹老爷回答了,丁牛回想片刻,就在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时辰附近。 这么想来,这个疑似恶疫鬼王的鬼众,应在当时偷窥了他们围剿五朝大王的行动。 他是如何笃定会有这一次行动? 可以想象,此人早预料到五朝大王会与他翻脸,并极可能拿他祭刀这才预先准备了秽土转生之术。 并且算到斜月山会对五朝大王动手,一直关注。 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祸害寒老郡百姓、收罗疫鬼渡去巴子别都获得阴功,可能不是最终目的,从他接近武朝大王,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制造假死的假象可知,此人恐怕就是要对付五朝大王。 他是与五朝大王有仇,还是别的原因? 这件事的答案,或许从五朝大王处才能得到解答。 本来,丁牛以为关于五朝大王的故事已经结束,不想现在又冒出与他有关联的事件,这时候,也只能去打扰一下对方了。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沉入黄粱图内,找到了看似无所事事,在黄粱图内到处游荡的五朝大王,彼时这个老鬼正在看海 丁牛问:“这海如何?’ “蔚为壮观。”五朝大王见他降临身旁,并不惊讶。 丁牛道:“若你见过真正的海,便会觉得这海小家子气。’ 五朝大王看他一眼:“我生在老国之地,年少从军,一生 征战直至战死沙场,死后依阴煞修炼直到有所成就,一直都在古战场内,的确从未看过真正大海,现在想来,便有些遗憾。” 丁牛笑了一声:“遗憾么....今天来找你,是来问你個人。 “何人?‘ “恶疫鬼王,近日发生了一些事,令我觉得你、我,似乎都被此人摆了一道。”丁牛道:“这个恶鬼当日被你斩在寒老城大王庙钱,近日我发现,他又活回来了。 .当日搅碎他的真灵,如何活回来?’ “乃是一种名为秽土转生之术,恶疫鬼王早有准备。” 五朝大王闻言,顿时沉默。 丁牛耐心等着。 五朝大王若是不惜命,这些时日,足够他自尽一千回,哪还有心情看海?这个老鬼定是不甘心的,恐怕在想着如何翻盘。 那么这老鬼便应该明白,明着得罪他没好处。 虽未必就要逢迎他,但一定要给他面子。 开口问了,就要回答。 若真是不识趣,给脸不要脸,等下就把他真灵磨碎喂鱼 五朝大王,似已预见到了后果,斟酌之后说道: “我知瞒不了你,我那人仙境界不稳是因金煞之无太盛,失了平衡,若非如此,当日一指我能接下。” 丁牛知道他说的说的对,口中却道:“哦,你接不下的。” 五朝大王眼神一凛:“为何?’ “因我知道随便一指便够了,故此留了力。” “这样一指,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仙。”丁牛淡淡说道。 当日黄粱图内,他的力量、境界,在人仙之上,还不是照样被黄虬攮的法身崩溃? 五朝大王在这吹什么牛皮? 势不能让他如此膨胀的 五朝大王吃瘪,无法反驳,心想差距竟如此之大么? 只能道: “你的确眼光独到,又欺我不懂香火之道,故此在香火之上埋伏于我,我亦是吃亏认栽....不过若非恶疫鬼王刻意隐瞒、诱导,我本不会中你这一招,此事有他一半原因。’ 丁牛赞同:“我本以为你们互相算计,两败俱伤,现在看来还是恶疫鬼王魔高一尺,他借刀杀人,你遭算计,我成他利刃..叮呵,这鬼王修为虽一般,丹、但还真是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整个寒老郡都成他棋子。” 五朝大王冷道:“的确如此,蛇虫亦能杀人。 “他与你有仇?” “我与他生不同时,隔了好几百年,本来毫无交集。” “这么说,你有什么值得他谋划?” “我子然一身,身无长物,也没有值得称道的法宝、法器,附身物亦是破裂老朽,身上也就一身修为还算值得称道..这么看来,这个恶疫鬼王是盯上我的根基,金煞之源了。” “有理,我明白了。’ 丁牛心神一动飞出黄粱图,告别曹老爷离开曹家山,直奔古战场而去。 遁光闪动,不多时,他便来到古战场。 那夜此地大战,地动山摇、地貌辟易,实力最强的五朝营被连根拔起,五朝大王被擒拿,栖身于此的鬼众被惊动、惊吓,逃的逃、藏的藏一时不敢兴风作浪。 丁牛本待慢慢收拾、整顿,现在看来,是等不了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中央黄龙 此时丁牛心中有一种紧迫感。 当你在客厅发现一只蟑螂,说明阴暗处蟑螂已经多得挤不下。 如果一个隐秘计划被人察觉到端倪,往往也意味着它极可能已经被完成。 丁牛到达古战场中央,遇到来此收取金煞的一些斜月山练气士——作为炼制解疫丹之用。 大伙离的较远,隔空收取。 丁牛询问有无异常,众人七嘴八舌反馈的情况令他有不好的预感: “今日冒出的阴煞渐少了。” “恐是那一日被五朝大王坏了风水。” 大伙这样说着。 若是之前,他也认同这般说法,但是今日得知的情况,令他有别的猜测。 “诸位师兄,这两日此地有无特殊之事?” “并没有。” 丁牛决定深入阴煞看看。 这股金煞因其特性,普通人触碰到便有血光之灾,皮开肉绽、流血不断,即便是经过修炼的练气士来收集,也是小心谨慎,若是直接接触也有轻微的割裂感,如果被侵蚀入体内,少不了要脓肿流血。 幸好丁牛有一股三阶金尸炁,与金煞同属阴属,以这一股金尸炁护住身体,一时便能无碍。 丁牛落在原五朝营中心大帐处、阴煞洞口。 默运心法,勾连之前丢入洞中、镇压此处的山河地理丸,不多时便飞入丁牛手中。 这些山河地理丸经过几日的浸润已饱吸金煞,有一股黄莹莹的气息,十分沉重。 不过,山河地理丸的主要功效是勾连地理,与山河建立联系,但在丁牛手中这些地理丸毫无建立联系的迹象。 丁牛心中一动,寄心神于山河地理丸中,试图与此地建立联系。 然而不论如何催动,脚下之地没有回应——如果细细分辨,能感觉到对他的沟通还有一种躲避的味道。 这一下丁牛心中如明镜一般: 此地气机已被人先一步占了! 丁牛站在原地,便有一种感觉: 这一块土地之下,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在灵觉之中,四面八方,周围的一切与他都不融洽,令他格格不入。 这是一种被孤立的感觉,令人十分不自在。 与丁牛在黄粱图内被黄虬打的节节败退,他对大地控制不断排挤出来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便是金仙的战斗方式,亦是山神、土地的战斗方式。 对方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不过为何没有发动? 丁牛立刻腾身而起: “去!” 不断有地理丸四散而飞,落入周边之地。 十粒、百颗、千粒……不要本钱似地不断洒出,覆盖周边之地。 不断感应、不断勾连! 躲么?看你能躲到何时! 先一步,并不说明你就是此地主人! 山河地理丸不断勾连,一瞬之间,便似有无数呢喃: “回应我,回应我……” 附近,丁牛终于探到不曾被占领之地,很快勾连。 暗战,立刻发生与地底,丁牛猛烈进攻,所掌握土地开始挤压。 他毫不客气! 终于,在他不断侵占之下,一道地脉终于忍受不住,似不堪恶客打扰,从地底不断隆起、跌落,一个浑浊、干哑的声音恶气狠狠: “滚~开~” “……” 四周的斜月山练气士都被异变所惊,立刻飞拢在丁牛身边: “牛真子,发生何事?” “有人占了此地地理之气……大家小心!” 阴煞洞口,逐渐蠕动,长出獠牙、巨口。 扑簌簌! 几道金煞凝成气箭,朝空中的丁牛等人急射。 大伙早有防备,躲的躲,挡的挡,这一下便看出厉害。 金煞箭的力道非凡,足有先天境巅峰全力一击。 “好胆,何方妖孽?” 丁牛等人立刻反击,众人全部出手,立时将獠牙打的粉碎,洞口坍塌。 不过地底传来闷笑,毫发无伤。 丁牛恐吓: “恶疫鬼王,你既已被发现,立刻就有人仙前来,你还不束手就擒?” “发现?已经晚了!” 地底沉闷怪笑:“牛真子,那日我没杀掉你,今日再来试试!” 丁牛脸色一变,随着这个怪声,地底隆起一道长达数公里的地脉,犹如一条长龙,逐渐与地面脱离。 “可惜!可惜!” 隆隆拔起的地脉,形成一条巨龙,他的头部先长出,恶形恶状,乃是龙头形状,如小山般大小,叫人一看心寒。 龙头看向半空中的丁牛等人: “若非此地被五朝大王伤了脉络,我早化形了,若不是你来搅扰,我何必急在一时?使我不得大成!” “牛真子,你又坏我好事!你得死,你们都得死!” 龙嘴一张,再次金煞厉箭射出,这一次的气息却已是霸者境的气息! 此地来采金煞的都是弟子辈,先天境,不料此獠刚形成一个头,力量便拔升这般快,顿时吃了大亏! “……快退!” 众人纷退,早已飞符通知各处。 丁牛却不退反进: “缚!” 地上,附近的土地泥石成绳,忽而拔地而起缠住龙头,往下拉扯! “想脱身?回去!” 地脉之龙摇头挣扎,大怒: “区区手段,也能缚住我?” 一对前爪已从地底脱出、横扫,须臾将泥石之绳拍碎、扯烂,山崩地裂! 丁牛感受到了力道,十分心惊。 地脉之龙再一扯,又有一截身躯脱离。 远处,斜月山弟子的攻击打在地脉之龙身上,溅起点点沙尘,却是没什么建树。 而这时,地脉之龙身上冒出滚滚黄尘,越发凝实。 “能奈我何?” 丁牛再次催动四散的山河地理丸,附近之地泥石之索又起,又粗又长,再次将它拴住。 不过丁牛立刻感觉到,它的力量还在攀升! “如此土石,岂能缚住我真龙之躯?破!” 轰! 地脉之龙前抓往地上一拍,地动山摇,不仅挣断泥石之索,再一截身躯脱离地面,此时,它能活动的身躯已长达一公里,天上生出异变,是黄云滚滚,与地面上的地脉之龙遥相呼应。 众人无不色变,有见识之人已喊道: “……这是?金煞变黄泉!” “此乃是龙气!” “地脉化龙,成就天龙!” “千年道行!” 地脉之龙之一的中央黄龙,经过五百年变成砄石,砄石再经过五百年变化生成黄汞,黄汞再经过五百年变成黄金,黄金再经过一千年才孕育成黄龙! 黄龙埋伏于地底下形成黄泉,黄泉的精微气尘蒸发升腾成为黄云。 如果等阴气和阳气在交接和逼迫中产生雷鸣,产生闪电,交汇生成黄泉之雨,此雨一旦落下,遭到淋湿之人立刻命丧黄泉! 果不其然,天空阴阳交泰的异象渐生,渐有雷声。 大伙都心惊肉跳:“……快退!此地快成绝地!” “退!退!退!” 斜月山弟子们连忙退走,此时天空之上仅余丁牛一人。 “……牛真子,趁它还没脱离,快走!去找救兵!” 丁牛充耳不闻,仍与地面地脉之龙对峙,角力。 地面,地脉之龙发出无尽嘲笑:“牛真子,我知你是鱼化龙,不过是最低一等!我乃是地脉化龙,成就天龙,虽都是化龙,你我云泥之别。” “你不过是鸠占鹊巢,不是你的本事,看我镇压你。” “你既要送死,我也成全你!” 地脉之龙加紧化形,脱离,又有一部分身躯脱出。 一等他整个脱离地面,力量也将攀升至顶点,且能上天入地,虽是初生,不比人仙稍差,到时便是这个斜月山弟子的死期! 丁牛也不退缩,他掌金溪镇山川水泽,布局已成,掌控山川地理之力! 若是其他大魔大妖也就罢了,一条地龙,也敢猖狂! 丁牛震动黄粱图,金溪镇各处山神、土地都得感应,立刻运起山河地理丸。 各处同时发功,各处土地倒影在黄粱图内,正似一块块地图被点亮,慢慢连成一片。 一种串联的联系逐渐形成,金溪镇大地、山川、水泽的脉络、血管被打通了,蔓延到了古战场。 地面,地脉之龙叉开四爪,伸出锐利的尖钩,傲慢摆动尾部——它的尾部亦脱离了地面。 黄泉之炁缭绕着它,此时,他已是真正的中央黄龙。 腾! 地面凹陷,漫天烟尘! 它已腾至半空,一对利爪横扫,电光火石!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双劫之下 龙爪横空,长达数百米的巨爪当头压下,天空顿黑。 不要看这爪遮天蔽日,看上去很厉害,不能力发一点,其实只是死力量。 丁牛连忙往远处一闪,落于地面,巨爪破空追来,同样不慢。 虽丁牛眼光到了,本身修为不到,要是被这股死力量拍到,也得躺下。 “起!” 落于地,勾连土地力量,方有一战之力。 地力汇聚,丁牛凌空一指,是指化之术,使某物变化。 地面顿起地刺,丁牛再运灵力,再使登抄之术,犹使油加火,使其燃烧更旺。 地刺顿成巨刺、小山包,若是法力足够,能成插天巨峰! 远处游斗的斜月山同门见状顿时摇旗呐喊: “牛真子好强法力!” 然而丁牛并不满意: 与预想的差的远了! 只因这般指地成山的变化仍属借力,并非金仙境的掌控、伟力归于自身,中间差着好几层。 大地之力无穷无尽,即便只有金溪镇一地,也能随便竖起千丈巨峰,刺穿这一条所谓的地脉之龙, 然而真施展起来,他只能兴起一座山包大小的尖峰,差距太大。 眼下布局初成,他能从大地处借力也是有限,且施展起来显得笨重、僵硬,只能用于硬桥硬马的硬碰硬。 一下便是一下,少了转圜如意,接连不断。 山包隆起,与盖下巨爪硬撼。 轰! 只一瞬,山包崩碎,附近地皮跳动,地面震爆连绵。 若非使地成山挡了一击,这一下丁牛便要被拍得浑身粉碎。 丁牛气血翻涌,倒驴不倒架,在别人眼中属于昂然傲立:“什么地脉化龙属天龙,我看也不怎么样!” “……好,这便是山河地理丸成的山神土地么?居然能挡我一招,果然有一套!” 恶疫鬼王不惊反喜,他的力量还未通畅,随着打击渐渐变得圆融! 无尽的力量在体内流淌,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恶疫鬼王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美妙的感觉啊!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龙爪再拍,连拍数次。 “牛真子,看你能挡几招!” 不断隆起的山包、地刺,在他连消带打不断缩减尺寸。 这是对方灵力后继乏力的呈现。 毕竟只是个先天境! 恶疫鬼王得势不饶人。 轰轰轰! 越打越是尽兴,这便是肉身的力量啊! 拳拳到肉的真实! 杀了此人,经历黄泉之雨淬炼之后,地龙变天龙,又会又一次真正的蜕变! 到时,便是人仙境! 来自背后的攻击不断,是远处斜月山弟子的攻击,不过连他体表都无法攻破。 哈哈,都是蝼蚁! 懒得理会。 恶疫鬼王操控中央黄龙,拧头摆尾,声势喧嚣。 天空,黄云越发浓重,云黑欲垂! 黄粱之雨,快来了! 远处,斜月山弟子看到天色变幻,又惊又惧: “劫难快成了!在这一处要遭劫难连累!” “快走!大家快走!牛真子,快走!” “哈哈,都快去逃命吧!” 恶疫鬼王哈哈大笑,继续压制地上丁牛: “牛真子,你的确有手段,居然到现在仍能挡住我的神威!” “你不自量力,唯有一死!” 山峰再起,挡住龙爪: “就凭你也想化龙?” “哈哈,哈哈!”恶疫鬼王能清楚感觉此时的力量远比自己巅峰之时还要强大数倍,即便是人仙也不过如此吧! 这般力量,不枉他付出巨大代价!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着操控龙身,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如今逐渐适应,越发掌控,筋骨拉伸,慢慢,就有如臂使指的如意感。 恶疫鬼王的气势攀升至顶峰,无穷的力量令他真灵颤栗,太美妙了! “死!” 一爪拍下,小山峰一击而散! 这一击又不同,不仅拍碎山峰,更是爪陷于地。 “终于挡不住了么?” 恶疫鬼王感应四周,忽然灵觉一动,感受到地底的一丝异动: 地遁术么? 龙爪再拍,地面震颤,一股力量直透地底,锁定异动之处。 地陷开裂,一道遁光被逼迫而出。 恶疫鬼王来不及高兴,忽然龙爪深陷泥潭,居然拉扯不出: “这是?” 无数泥石如水逆流,顺着龙爪攀附。 恶疫鬼王连甩带扯,一时却扯不断。 恶疫鬼王却是大笑: “方才便困不住我?此时岂能困住我?” “你乃土石成精,力量来自大地,力不在你,你挣脱不得。” 一句话落下,恶疫鬼王忽然发现泥石越攥越紧,令他几乎寸步难行! 这是? 牛真子力量为何增长这般迅速? 那人又道:“你自大地脱胎而出,我为土地,既是你父,是你之君!你杀君弑父,天理不容!” “……荒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然而随着那人话音落下,空中劫云更甚,不仅如此,云气之上,竟然生出火相! 恶疫鬼王登时大惊,指点他的高人曾说: “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无土不生,无水不长,地脉之龙从土中脱出,又经黄泉之水劫淬炼,乃是遇天水之劫,其实是得天独厚,得享生、长两妙,不管你遇到灾劫如何剧烈,只要是土、水两灾,都是无碍。” 恶疫鬼王曾问:“何劫有碍?” “乃是天火之劫,有道是水火不容。” 如今水劫之上生出火劫,恶疫鬼王如何不惧? 不仅如此,龙身亦有自发的感应,乃是本能的惊惧。 恶疫鬼王暗道不好,但是他用力越大,发现土地之力越大,越挣扎抓得越紧。 恶疫鬼王暗骂了古怪,土地之力似有灵性变化,来不及多想,便听那人又道: “虎毒不食子,土龙归地,重回地脉便是向父母低头,能获庇护,亦是你的一线生机!” “……放屁!” 与此同时,恶疫鬼王的似听到冥冥之中一道魅惑之音传来:“回来吧,回来吧……” 强大的、熟悉的力量,温暖又熟悉,像是要将他拉入母亲的怀抱。 恶疫鬼王惊恐发现,龙身之上黄泉之炁不再凝实,游移不定。 他大吼一声,立刻奋起全力,这一瞬间爆发,终于挣断大部分泥石束缚,天上的火红劫云越来越盛,此时恶疫鬼王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 即便只是这个地龙之身也是难得,天龙之身不去奢求也罢! 不渡劫了! 轰! 他甚至不愿再耽搁时间,而是自断一足,留下一只如小山般的金石之爪,壁虎断尾求生! 这一刻,终于从大地的牵扯中脱身而出,腾空而起。 而一道魔隐,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 “醒来,醒来……” 恶疫鬼王惊恐发现,一股波动在与他的神识抗衡。 是地龙原本意识! 世间有鱼化龙、蛇化龙、蛟化龙等,有一种是地脉化龙。 地脉成龙,最难得是觉醒意识,一旦觉醒,变成地龙。 脱地而出,经历天劫便是天龙! 恶疫鬼王经高人指点,遍查寒老郡之地,此地地名亦有端倪:金溪镇、金河镇、金水镇…… 金,黄龙之相,古战场之中,亦有一股阴煞之源,乃是金煞,无不显示此地拥有一股地脉,长时间来蕴育不断。 恶疫鬼王被巴子别都派遣到寒老郡拓展影响力,被分到金溪镇,其他鬼王认为他年迈无势才被分到难啃骨头,殊不知是他有意为之。 实际是为了靠近古战场,打入五朝营接近五朝大王,只为接触阴煞之源。 借修炼恶疫之炁接触了那一股金煞,到了那时恶疫鬼王便已确认这一股金煞中的“生机”,不然,便不会与他的疫炁结合,能有传染之效。 传染,便意味着有“生”之气息。 故此凭借此地金煞,判断出地脉乃是龙成气象,不久便要化龙。 他费劲心思借力铲除五朝大王,剿灭五朝营,就是要进入阴煞之源,窃取气机,是趁地龙还未完全觉醒,鸠占鹊巢! 那股地脉意识初生,这两日被他压制,虽还未完全消灭,但已是沉寂之象, 如今,却被唤醒,在他背运之际剧烈反抗。 不好! 腾跃而起的龙身忽然不受控制,一下跌落在地,溅起漫天烟尘! 不仅如此,龙爪、龙身探入地中,居然又重新融合之势! 这一条蠢龙,受了斜月山那小子的蛊惑! 恶疫鬼王亡魂大冒,如此下去,他不仅得不到这一具地脉之躯,更是难脱此地,必死无疑! 前一刻他还在意气风发,后一刻他已经是狼狈不堪。 他亦搞不明白,为何须臾之间情势便被逆转? 如果牛真子有这般力量,一开始他便不能脱地而出!便没有后来,将牛真子压在地面狂殴之事。 此人故意装弱,是在戏弄自己? 他莫非有什么大病! 但是如果这股力量不属于牛真子,又是谁在暗算于他? 恶疫鬼王心中生出无穷疑问,而毫无疑问的是,此时他落入天大的困境之中! 滴答! 雨,天上开始下雨了。 黄色之的黄泉之雨,淅淅沥沥。 落在地上,升腾氤氲之气,这是黄泉之炁,生人勿近,中者立丧。 这雨落在龙躯之上,体表的黄泉之炁没有丝毫抵挡,雨水使龙躯化泥,土黄色的泥水往地面流淌,形成一湾湾黄泉。 痛,太痛了! 然而痛苦之中,亦有生机冒出,是他体内力量冒出。 但是就在此时,天上的劫火点点火星,越坠越下。 火入水中,微风拂拂,直至归源,水中火发。 龙躯生火,如点天灯。 劫水洗涤龙躯诞生的点点生机,全被劫火燃烧殆尽。 水火双劫同下,不出片刻,中央黄龙的数里长躯,已是缩减大半。 双劫之下覆盖区域,亦成绝地! 恶疫鬼王蜷缩龙躯,此时此刻,已是顾不得其他。 龙躯按照本能,或又是那个蠢龙的意识在主动推进与地面再次融合,恶疫鬼王却未阻止,不然眼下便不能活吗,要消融在双劫之下。 一声又来: “归来,自得庇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查! “万物归源,秽土不受!’ 龙躯沉地,一部分被接纳,但是另一部遭到排斥。 遭排斥的一部分,正是恶疫鬼王部分。 恶疫鬼王骤然感觉到真灵大受排挤,同时龙躯之上,他以秽土转身之体形成的汁液渐渐渗出,这使得他对于龙躯的掌控变得减弱。 他没有想到,地脉之灵如此决绝,已被那个所谓土地的牛真子完全蛊惑! 要知道一旦重新融于大地,想要再次脱胎成龙,又非得是数百年、上千年之功! 他的秽土之体,因大地的区别对待,不得入地,则是被遗留在地表。丁牛策反地脉之灵,釜底抽薪,顿时令他无所遁形! 地脉之灵的天水之劫,便由他承受了! 秽土之体,如何经受得了黄泉之雨的净化?这可是专为考验地脉之躯的天雨之劫,何其强大! 被排挤的出去的秽土之体化为黑气不断散溢。 这无疑是在要他的命!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内忧外患,恶疫鬼王恶向胆边生:地脉之灵,要死一起死! 真灵寄生,秽土转生! 恶疫鬼王竟是再次施展秽土转生,要寄生在地脉之灵之上,混淆天机! 他的真灵似疫杰,不断变幻面孔,全是死在疫杰之下的受害者,分裂成无数细线扎入地脉之灵之中,不断侵蚀、污染。 他的真灵经过一次秽土转生,已是拼接杂乱,此时也不介意再杂乱一些! 地脉之灵不断咆哮。 侵入、与它强行糅合的恶鬼真灵令它苦痛难当,错乱的失重感,一些记忆的混杂、交错 双方都知道此时的状态已离疯狂不远。 恶疫鬼王无惧疯狂.他本已经疯狂! 他已穷途末路.不疯狂,不得活!他抓住每一丝活下去的机会,死不放手! “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它!” 我得不到,谁都得不到! 地脉之灵哀鸣不断。 一声传入: “是非成败、转头空。 无数后悔、惭悔之音呢喃,诉说着古今之事尽付笑谈,皇图霸业一场空的可笑。 嗡嗡嗡! 令人意乱神迷,斗志动摇。 当是非成败转头空响起,地脉之灵还不如何,恶疫鬼王的真灵犹如听到一声炸雷,令他从疯狂的情绪中短暂脱离。 电光火石之间,一些回忆走马灯似流转,并不关联的片段因这一句话串联。 为何那一夜,他麾下的两名鬼差会突然提出不干要回巴子别都,不惜性命,麻木赴死。 为何五朝大王动手那一天,他明明早有准备,但皆因下属毫不抵抗,束手就擒,而痛失大好局面,令他只身反抗,独木难支。 这导致他不得不选备用方案,进行秽土转生,真灵受到极大污染。 一切的可疑,皆因这一个名为牛真子的斜月山弟子讲出“是非成败转头空”,而真相大白! 是他!都是此人! 新仇旧恨涌出,与心中的一股绝望交杂。 他明白丁牛已将他算死: 地脉之灵毫不抵抗,意味着它将被魔音污染,成为刀架于颈也毫不反抗的呆瓜 如果自己真灵与地脉之灵融合,也难逃失去斗志的下场,终究是任人鱼肉。 但是不融合,便要承受黄泉之雨以及天火之劫的劫难,同样在劫难逃。 无论那一路,都是死路。 这一次,他已是山穷水尽,唯有祈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他人之手 高人救我!” 绝望的呐喊化为一声龙啸,传过阴雨蒙蒙的黄泉之雨,一阵涟漪刺破天空。 黄泉之雨外,心真子、星真子以及数名斜月山长老在半空悬停观望,立刻听到了龙吟。 “龙吟悲切,莫非是扛不住劫雨而啸?” “难!难!难!’ 眼前的双天劫,任谁看了都是摇头。 黄泉之雨是天劫之雨,生人不能进入,否则化为血水、命丧黄泉,这还罢了,只因这天水之劫之下还有一点生机。 但是劫雨之上还有火劫,意味着这是水火双劫组成连环杀劫,奔着绞杀而来,而非是让人渡劫破境。 这般情况之下,谁都不敢贸然深入。 这一条新生的地脉之龙,挨不过去实属正常。 “也不知牛真子如何?’ 他们已听到参与之前之战的弟子报讯,知道丁牛与地脉之龙大战,对于这一位先天境的弟子有如此法力,已是不再稀奇 此人一指碎鬼仙,反被新生的地脉之龙压在地面挨打,反倒是令人奇怪,奇怪之余,紧接着又是恍然大悟: 此人惊天一指杀鬼仙的秘术,恐怕施展起来困困重重,不能随便用出,否则一指之下,地脉之龙根本讨不了好。 这才是正常状况,符合众人最初的猜想,此时便令众人心中疑惑尽去。 听闻那一条地脉之龙是恶疫鬼王化身,反倒使众人更为关心,因为事涉秽土转生之术,这一门秘术的背后关乎巴子别都和邪马台的关系,若是两家暗中勾连 必要擒住恶疫鬼王,问得情况! “双劫不是奔着牛真子而去,地脉之龙渡劫自顾不暇,牛真子的修为....修为莫测,受一些余波,自保想必无碍 众长老说到这,心中怪怪,一长老嘿嘿道:“吃些苦头,却是难免的。” 数人便嘿嘿一声,想到这个目无尊长的小辈吃苦头,心中一阵畅快。 一名长老咳嗽一声:“非是我等不救,这等双劫常人难挨,我等修为还是差了一些 “等这双劫稍弱,接近尾声,那地脉之龙定然也是奄奄一息,我等撑开劫雨劫火,一击擒拿...顺便也解救牛真子。’ “是先救牛真子,再擒地脉之龙,顺序可不能搞错了!” 正是!” 心真子忽然往东南天空看去,星真子也有察觉,一道黄云滚滚而来,须臾之间将天空劫云撕开一道裂缝,黄云化手,朝下狠狠抓取! 来者何人?” 黄云来意不明,又是骤然出手不打招呼,星真子第一个火起:“放肆!” 星光顿时,拦截黄云! 不料星光撞上黄云,黄云岿然不动,星真子感受到如渊如海的压力,星光一触似不受他控制,反被对方指使! 星真子骤然脸色大变:“人仙!” 众人连忙出手,襄助星真子,黄云立时分出一股,翻手拨雨,霎时天劫之雨被拨乱方向,向星真子等人袭来。 瓢泼劫雨当头淋来,星真子等人立时大骇,攻势顿停,回手自保!这不是刚入人仙境的新手,如五朝大王一般虽然已是力达人仙,但是出手仍旧,经验短浅。 而这黄云轻描淡写,翻云覆雨,玩弄天劫,力虽不显,更显高深莫测,看这手段纯熟,是资深人仙的手笔。 星真子等人对上刚成鬼仙的五朝大王,众人围攻都是狼狈,面对更强的黄云,顿时手忙脚乱。 幸好黄云目标并非他们,拨开劫云,直抓地面! 地脉之龙反融于地,此时仅余一点凸起,然而黄云抓地扯住凸起,居然再次将地脉之龙拉出。 ..好胆!” 丁牛不料事情再起变化: 立刻指地如枪! 地刺四起,如枪如龙,对准黄云之爪攒刺。 黄云之爪捻指成兰花,抓着地脉之龙不放,食指连弹,地刺崩碎,不仅如此,碎裂之土不受控制,化为石箭反朝丁牛藏身之处袭来。 丁牛连忙竖起地墙挡住石箭。 扑簌簌! 石箭穿壁而过,石墙犹如薄纸,但好歹还是阻了一阻石箭来势。丁牛趁机躲开,已是一身白毛汗! 他立时感受到双方境界与力量上的差距,对手一触便使土石控制权改弦更张,天地元气臣服,此人修为未必比未晋升金仙时的黄虬差。 不同之处在于,当初黄虬对他手下容情,而这黄云出手狠辣无比,出手要命! 最让丁牛无力的事,此时他仍不知道对手是谁,他的手段无论是言出法随,还是失去之无都不能针对而发,威力便大打折扣,失去最莫测手段。 光凭本身力量以及借力土地,都远不是人仙对手。 但这黄云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他亦没有退缩的理由! 对于黄云之手,他眼下无可奈何,还要小心躲避,全力应对,免得遭了毒手。 但它既要拿走地脉之龙,他亦不是没有手段反制! 一道秘音与秘术,间不容发之间传入地脉之龙意识深处。 此时黄云之手已扯出地脉,犹如捏着一条死泥鳅,一刻不曾耽搁,立时往远空遁去。 谁人都阻拦不得! 众人追了一段,被这黄云反手打得七零八落,自顾不暇。 只能停步作罢,看着黄云滚滚远去。 天空劫雨劫火顿时烟消云散,丁牛飞起,看上去狼狈不堪。 星真子看着他,是一肚子邪火:“你独自前来也不招呼一声!如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 “你不是颇有手段,方才为何不使星光一指击溃黄云,逼出背后之人?” “逼个屁!”丁牛亦是火大:“你们这么多人,各個都是霸者境,居然连对手一根指头都打不过!我叫你们有什么用?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是只会抢功!” “你懂什么!散了!” 一路吵嘴,互相甩锅。 众人先遁回寒老城,各个师叔全部散去,开始通过各个渠道打听黄云来历,而丁牛则气冲冲返回金溪镇,召集各地鬼神: 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以阳采阳之术 黄云滚滚,划破天际。 足下忽然一声厉叫: “高人救我!” 恶疫鬼王的秽土之体快速从地脉之中析出,如避蛇蝎! 此时恶疫鬼王的秽土之体残破不堪,发出的气息恶臭,不断滴答脓黄色汁液。 他连滚带爬攀登黄云: “救我!高人救我!” 黄云之上,伸出一根淡黄手指,将恶疫鬼王来回拨弄、检视,随后一道黄云落下,帮他稳住秽土之体: “你真灵受损严重,正该寄于地脉之灵上休养,才有痊愈之机,为何脱出?” “……高人,那地脉之灵已是疯了!” 恶疫鬼王连连磕头:“我若寄生上去,恐怕也要堕落。” “哦。”黄云显得有些意外:“何故如此?” 恶疫鬼王忙道: “是非成败、转……” 他忽然感觉一阵心悸,脸色一变,连忙停止。 “嗯?” 黄云再动,一道云气将他的秽土之体再次冲刷,恶疫鬼王这才松一口气,心有余悸,却是再也不敢说出那一句话: “我修炼的各种恶疫之炁要的只不过是人的性命,这心毒之言则是污染真灵,摧毁的是之人精神啊!” “恶疫之毒,不及这心毒万分之一!高人,牛真子此人,乃是真正魔道!” “……” 黄云一时沉默。 就在此时,黄云之下被擒住的地脉忽然摆头,一声龙吟,尽显沧桑: “是非成败、转头空,哎……” 恶疫鬼王脸色大变:“它来了!” 黄云却颇为好奇,问向地脉,同时意在点醒它: “你是刚出生的地灵,朝气蓬勃,有无限未来,为何说出这般暮气沉沉之言?你自己不觉得奇怪么?” 地脉之灵停顿片刻,呆了一呆,随后叹道: “我还未出生就遭逢大难,历经这世间最险恶之事,故此年少老成,洞察此事。” “……”不料这地脉之灵还能自圆其说,对这套说法形成完整逻辑。 黄云再问:“如今你已醒转,为何不反抗?” 地脉之灵叹道:“为何反抗?命运的洪波,自会将我带到该到的地方,此刻我所经历的是命中注定会经历的,顺其自然。” “……真是老朽之言啊。” 恶疫鬼王,更是心惊。 黄云之上,一时沉默。 恶疫鬼王等了片刻,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他多做拖延,小心道:“高人,接下来如何处理它?你我之前的约定,还算数么?” 黄云骤然大笑: “算数,为何不算数?你为我带来一件艺术品!” “……”恶疫鬼王惊了。 黄云自顾自大笑: “初生的生命,却暮气深重,或许许多人会为之可惜,然而却忽略了一种美丽。” 恶疫鬼王不由问道:“什么美丽?” “就似一件美好的事物生了锈,当你静下心来欣赏,独能发现寂然的美感。” “……” 恶疫鬼王并不觉那有什么美的。 黄云谈兴大发: “正如流星,当它绽放瞬间夺人眼球的光芒时,它是最美的,最为辉煌也最值得拥有,然而盛极而衰,这样的辉煌会逐渐没落。” “而死亡,会将一切终结在最辉煌的顶点,只留给人们美好的印象,所以死亡,是最极致的艺术,是艺术!” “……” 恶疫鬼王头疼起来了,现在黄云之上的其他两位,一个个的,都显得很不正常。 黄云感慨道:“人之一生,同样如此,因此我一直认为,当一个练气士的修为达到顶峰,能感觉到今后再无所进步,到这时就该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即便是死亡也在所不惜……恶疫鬼王,你寻找永生之***回之法,其实已走上歧路。” 恶疫鬼王干笑:“可是这轮回转生的秽土转生之法,是您教给我的……” 黄云笑了笑:“只因我早就看出,你是不懂得艺术的丑物。” “……” 黄云轻笑:“按照约定,你为我找到九种地脉中的一种,我亦会应允令你多活百年的承诺。” 恶疫鬼王大喜:“多谢高人!” 黄云之中掉出一块腰牌:“你拿此物去老国临海的吉原镇菊花茶屋,房主是一名破戒僧,他看到此物,自会与你一同修炼一门长寿秘术,你亦能增寿。” 恶疫鬼王拿着状似菊花的腰牌,神色间已是迫不及待: “不知是何秘术?” “乃是以阳采阳之术。” …… 恶疫鬼王,顿时呆如木鸡。 他慌了:“……这?这如何使得?” 这等法门,不是荒谬么!实属不能接受! “对你而言,有什么能比得上性命呢?” “你已永远失去了最美的绽放瞬间,接下来丑陋地活着吧。” “……” 黄云不由分说,一下将他甩了出去,须臾之间远去。 恶疫鬼王没头没脑倒飞,昏昏沉沉落在地上,看着已是不见的黄云,欲骂却不敢开口,只能忍气吞声,迟疑片刻,还是往老国东南去了——正是吉原镇方向。 天空之上,黄云之下的地脉之灵叹道: “此人坏事做尽,似求到了所求,但又似满腔痛苦,落得如此下场……真可谓是非成败、转头空,” 黄云表示赞同: “我认同你的说法,是非成败转头空么?正因为如此,如我之所想,便要在最辉煌之时死亡。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状态,当这种辉煌留下令世人难忘的印像,死亡便等于永生。” 地脉之龙怔怔:“此话,我似听人说过。” “哦?”黄云闻言大感兴趣:“是如何说的?” “古今多少事,尽付笑谈中。” “……哈哈,前人之事,后人笑谈么?却也不错。”黄云问道:“是何人与你说的?” “乃是我之救命恩人,斜月山牛真子。” “是他。” 黄云想到,在地面之上与他斗法几个回合的浓眉少年,此人如今小有名声,他亦有所耳闻,初次交手便能感觉到能力古怪,实力不俗……不料有这般见识,是这般的知己。 这般知己,倒应该尊重一番。 此人如今还大有潜力,等他将来达到巅峰,理应给予他一个艺术的结局。 黄云心中,便有了决定。 不多时,黄云飞临一处巨大山谷,急速落下,将捉着的金煞地脉丢入山谷之内,是一处宽广的黑湖,长达数公里的地脉落入黑湖之中立刻沉底,转眼不见。 黄云落在黑湖边沿,收敛云气,露出一个两眉狭长的青年人,正前方,是一个面对黑湖盘腿而坐,浑身黑袍的冷峻之人。 “这条地脉十分安静。” “它与众不同。”狭眉青年说了一声:“死风神君,你在此镇压地脉已有时日,何时回邪马台?” “再等几日,多擒几条地脉一同带回邪马台,省的来回奔波引人注意,我有感觉,斜月山有人仙已是盯上我了。” “我今日出动,恐也被人追踪,此地不宜多呆。” “这样么?那我立刻带着这些地脉回去埋入深海,数百年后便会海中生岛,扩大我等根基。” “好,这条地脉生成之岛我先预定。” “这是小事。”死风神君点点头:“物哀神君,你那边进展如何?” “巴子别都颇有野心,不过他们想演变洞天却不容易,如今只是等着时间,做些准备的功夫……你那边如何?” “也便那样吧,金溪镇珍珠稻米还未结穗,远不到发动之机,同样的是准备的功夫。” 物哀神君想起今日事,说道:“听闻你座下春野使、迷丧使、残忍使三使,有对付斜月山牛真子的计划进行。” “牛真子?”死风神君微微回忆:“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神君如何注意?” “此人有些意思,以后此人有什么动静,我亦想知道。” 死风神君立刻答应这件小事:“好,我令春野使告知于你。” 两人不再多说,分头行动。 另一头,赵国寒老郡金溪镇。 滚滚黄云抓着一条巨大的地脉从空中掠过,动静颇大,虽瞒得了普通人,却瞒不住所有有修为之人。 根据各处鬼神的汇报,丁牛已知黄云的大致去向,是直接飞入老国地界,往东北方向去,这事,恐怕与老国练气士脱不了干系。 三番几次来搞事,还被他们跑了,只抓到一些小喽啰,真是令人火大之极。 这一次丁牛损失不小,古战场失了地脉,金煞便没了来源,令他建立鬼城之事顿时夭折,不过他亦不准备放弃那一块“无主之地”,如今他的虞侯府鬼神来往频繁,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阴风、怪风阵阵,太过招摇过市,在闹市之中终归影响不是很好,于古战场建一个虞侯府中枢,也在日程之上。 且古战场位置正好处于寒老郡中央地界,能够更加轻易辐射周边,调度周边。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令丁牛有一股急迫感,心中亦憋着一股气,想要更快巩固力量,不仅是自身力量,还有所有能调动的力量。 否则今日之事,恐怕还会接二连三发生。 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什么地方! 下次即便人仙再来,即便不能将他拿下,也要叫他脱层皮! 鬼神系统布置的差不多,接下来,丁牛要开始练道兵。 “各镇通知下去,本月十五,于金溪镇虞侯府举办第一次道兵选拔,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去不去 丁牛选道兵之事不日遍传寒老郡,以他今时今日的声望,以及年纪轻轻表现出来的潜力,加上又是本地出来的仙人,多项因素相加,响应者云集,第一次道兵选拔,必然是一场盛会。 虞侯府,早早便开始准备。 对于丁牛遴选道兵,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驻守于此处的斜月山门人并不意外,不过当知道他招募道兵的数量,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丁牛居然要招募一万人! 一万人,什么概念? 人数过万,无边无岸。 他要干什么? 再说,此人有多少资财? 不说道兵的装备、训练,日常维护,单是承诺的每月补贴就是一月一人补贴白银十两,一月就是十万两白银,一年一百多万……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练气士负担得起。 这小子出身低微,从上山到现在才过多少时日,即便是窜的快,也还没时间做资财的积累吧,哪来这么多些钱…… 八王孙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前来拜会丁牛,问起道兵之事。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便有斜月山门人陆续前来拜会,不出一个时辰,就连心真子、星真子以及一干长老也上得门来。 大伙都先不谈其他事,对丁牛招募道兵之事十分好奇。 言语之中,都对他的资产极为关心: “修炼之事,财侣法地,财在第一位,可见重要,牛真子,你出手如此豪阔,不知是哪处得来的发财?” “是啊,我等离开师门,既是响应师门号召,也是苦于无有资财,来做些师门杂务得些俸禄, 被凡俗之事干扰修炼,很是苦恼。” 面对众人殷切之情,丁牛也没有卖关子: “诸位,我丁牛虽然出生低,以前家里也没什么钱财,但是幸好纯阳无比,因此有些女人缘,大家难道忘了?我有一个霸者境的道侣,原是南海派的资深长老,颇有资财的水道人。” “……” “我那水夫人,不仅颇有积蓄,如今在南海派还有几处产业,专做海珠生意,日进斗金,用来养一些道兵倒也还承受得起。” …… 许多人一听,顿时绝倒。 软饭吃的这么硬的嘛! 丁牛又道:“其实养这些道兵,我不仅还没花钱,现在反先得了些钱。” “……此话怎讲?” “近日来我府上来拜会的豪绅、富商颇多,大家听说我要招收道兵,都很是热心,直言定要来帮忙。”丁牛道:“这个捐千两,那个捐万两,还说以后时时有孝敬,只求把子侄送到我虞侯府受些锻炼,叫我任打任骂都好,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 “……” “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拒绝。”丁牛叹道:“这不,后院就有一场慈善会,我一说道兵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钱,乡亲们便来踊跃捐款了。” “……”众人连忙动用神思往后院看去,只见那一个雪山童子正在台上,满脸红光。 台下则是珠光宝气的豪绅们,大腹便便的商人们,正争得面红耳赤,竞拍名额。 大伙一看,好家伙,大伙正在举牌! 这哪里是什么慈善会么?分明就是拍卖会! 拍卖的不是别的东西,眼下正在拍卖的,竟然是虞侯府巡山小厮的名额,如今出价已到了十万两! “……这,不是卖官鬻爵么?” “哎?这位师兄言差了,这先不是官,且跑腿小厮,平日职司辛苦,换做往常俸禄低也是招不来的,如何就是卖官了?” “……那如何就要花钱竞选?” “师兄觉得呢?”丁牛似笑非笑:“还不是因为众人捧场?诸位若也是寒老郡之英雄,救百姓于水火,这些乡亲们也会如此捧场。” “……” “欲行好事,莫问前程,自有后报。”丁牛向众人宣布:“我知道诸位关心我为何要招募如此多的道兵,亦有一些人,觉得我丁牛图谋甚大,有些阴谋论。” “我亦不愿多作解释,因为这等人,不知百姓之苦!” “诸位还看不出来吗?百姓为何如此踊跃?只因我这道兵,非我一人之愿,而是百姓之愿!是人民子弟道兵,非是我丁牛一己之私人道兵!为保寒老郡一郡安全,防患于未然,不然,再有近日这般祸端,难道只是受着?” “……” “诸位瞧好吧,一万道兵还是少了,照着百姓们的意愿,非得有十万道兵才够,过些日子,我便扩招。” “……” “诸位这么关心我的道兵,盛情我记下了,今日来我府上的每一个我都一清二楚,过些日子都得来我虞侯府帮忙,我这一期期的道兵培训正好缺人,你们都来,教我这些道兵天文地理练气武艺锻造丹道……一个都逃不了!” “……” 坐在厅内这些人,一个个顿时哑口无言。 这时心真子第一个开口,正色道:“如此倒也不错,我倒是能教授些丹道。” “……”星真子一脸便秘之色,眼看心真子开口,只能道:“那我与心师妹同来,我教些炼器之道罢。” 丁牛再看向其他人,先看向铁真子:“铁师兄横练不错。” 铁真子脸色沉郁,但是看看星真子和心真子带头,以后他是跟着这两位后边混的,也只能道:“好。” “高师兄,童师兄?” 童真子苦笑:“我愿帮忙。” 高真子哼了一声,同意了。 丁牛再看向其他人,被看到之人点名之人暗道晦气。 见丁牛得寸进尺,朝他们看来,几名长老连忙告辞:“我等驻守此地,公务繁忙,既然师侄道兵之事安排的妥帖,我等也是放心了,先走,先走。” “……” 几名长老匆匆离去,其余人连忙找借口离开,大家都灰头土脸。 今日上门探讯,不仅吃了一肚子嫉妒,还被教训一番,最后竟又被拉了壮丁,实在是得不偿失! 亏也,亏也! 还有一部分人便想到:哎呀,这个牛真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两个真传极给面子,连师叔辈的面对他也得吃挂落,而且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人,以后也是个大靠山。 一些人便动了心思,此时跟他交好,总算为以后铺一条路,不交好,也别得罪了! 此时,虞侯府内走剩的只剩下八王孙、心真子、星真子等几人。 心真子说起另外一件事,是事关之前古战场金煞地脉之事。 “日前我向易天行、黄玄等师兄问询,是否知道一位擅使黄云的人仙,反得到一些其他讯息……不仅是我们赵国之地,还有其他地方,最近亦发生两件神秘练气士擒地脉而走之事,古战场之事不是特例。” “有人盯上地脉?” “不错,有人专盯着将要化龙之地脉,擒之而走,不知道意欲何为。” “地脉,土之精,矿之精,地脉一走,土地顿失灵性,长久才能恢复,不过若是化龙,非得孕育数百、千年才有的机缘,极为难得,是上天之德,万物有灵,一般并不会阻止……然而盯着化龙的地脉擒拿,此举便是天怒人怨!” 丁牛问:“地脉成龙,有什么神异?” 星真子嘿嘿一声:“我们这一辈真传弟子之中,有一位龙真子师兄便是地脉成龙,为人低调,不像有些鱼化龙的师弟那般招摇。” “……” “龙真子师兄修为高深,本事多不胜数,其中一样便是立地成山,能调用山河之力,比起你的山河地理丸,只强不低。” 丁牛淡淡道:“……有机会倒是要见一见这一位龙师兄。” 心真子将话题扯了回来:“恶疫鬼王搅乱寒老郡,害人无数,借我等之力铲除五朝大王,其最终目的在于夺舍地脉,却被师弟识破阴谋、打破计划,故此黄云人仙才出手,可见他们的目的便是地脉……月心认为,此事邪马台大有嫌疑,而他们夺走地脉,恐怕是为了填海造地。” “……填海造地?” “不错,邪马台地处东海,距离神州大陆万万里之遥,是一处海中岛国,称霸一方,不过地少人多,故此要向海借地,亦有强烈的西扩野望。” “我等斜月山天上宴结束之时,邪马台的八云邪神以及西南魔神、西北白象至尊联手攻击,便是信号。” 丁牛明白了,问:“心师姐准备怎么办?” “我与星师兄多年在外奔波,正好知道一处地脉,有成龙气象,欲引蛇出洞,设下埋伏。”心真子道:“我想向师弟讨要一些山河地理丸,到时大用。” “……”丁牛一看,他们是准备对付人仙了,这些斜月山的真传弟子,真是各个心有奇志,虽然眼下还都是霸者境,但是面对人仙丝毫不怂,都是不弱于人的性子。 好奇之下,便问道:“两位加上我,恐怕不是那黄云人仙的对手。” “不瞒师弟,此次出手的,还有易行天师兄以及黄玄师兄,两位师兄对于斩杀人仙,颇为意动。” “……” 这种事,令丁牛颇为意动,很想去见识一下,不过此中的风险,他也知道的清楚。 心真子告诉他此事,也是在问他去不去,参不参加。 是去不去,丁牛不断权衡。 心真子和星真子,也在等他回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聚宝盆 丁牛权衡片刻,回复: “既有易行天、黄玄两位师兄参与此事,定然是手到擒来了,我去与不去,其实无关紧要,正巧我师门重任在身,不敢轻离梁家凹,此次便不参与了……师姐要多少山河地理丸开口便是,能帮上诸位师兄师姐,是我之荣幸。” 既非主力,这事参与起来便没什么意思,若只是去做摇旗呐喊的,凑个热闹,实在是浪费时间。 若是易行天、黄玄两位名声在外的师兄都搞不定,他这个看热闹的救还是不救?出去兜底的话,风险便太大了,真到那时掏出黄粱图来,打赢打输都没什么好处。 去,不如不去。 况且眼下他已在寒老郡打下根基,正是该专注发展的腾飞期,没头没脑的事不参与也罢。 心真子深深看他一眼,说道:“既如此,过两日我来找师弟拿山河地理丸。” “好。” 心真子等人告辞,出了虞侯府,星真子道: “我本以为他会去的。” 铁真子附和: “牛真子上山以来,四处交好门人长辈,此人交游广阔,便是连外山的师兄弟之中亦有不少他的朋友,这一次又机会结交易行天及黄玄师兄,是许多弟子盼都盼不到的好机会,他竟是不去,实在是令人奇怪。” 心真子淡淡道:“彼时牛真子刚上斜月山,毫无根基,自然四处结交人脉,以为助力扩大影响,如此却是此一时彼一时,他成为真传之事已是八九不离十,又是潜力巨大,谁人不高看一眼?他自己便已是人脉,轮到别人来结交、攀附。” 星真子还无特别感觉,因他自小便在旁人的追捧之中。 铁真子则是心有所感,他今年提名真传,的确有很多素无交情的师兄弟前来结交,十分现实。 不过比起牛真子,还是差得远了,同样提名真传,他自认影响力比丁牛差了不止一筹,这也令他暗暗憋气。 再听心真子继续道: “此人先前拒绝我与星师兄的招揽,如今对于结交易行天和黄玄师兄之事更不热心,可见此人对真传第一、掌教种子有些野心。” 星真子便哈了一声,习惯性正要开口评价一番,忽然想到什么,便是脸色一黑。 这个牛真子,似颇得父亲青睐,传他惊天一指,内含真意秘术……难怪此人生出野心。 “下一任掌门种子,只在易师兄与黄师兄两人之中,牛真子若是奢望太高,必吃苦头!” 铁真子则提醒道:“牛真子之势,难以抑制了,就凭他这次招募道兵上万,这般惊天手笔,咱们斜月山之上也无有先例。” “……”星真子也是忧心:“不知怎么的便让他占住如此大势,寒老郡这一郡,几成牛真子后花园,以他今时今日的声望、地位,寒老郡只认他一人。” “此人以练气士的身份,与人间勾连太深,以前只有声望,还不算什么,如今趁机插手鬼神之事,又大肆招募道兵,还得全郡百姓支持,前所未有之事……此事少长老都表示忧心,任由牛真子如此野蛮发展,此地他再经营下去……恐不是赵国之寒老郡,亦不是斜月山之寒老郡。” 心真子道:“掌教师尊定已知此事,看如何决断。” 其实心真子猜得到,掌教师尊不会如何。 若是就此打压牛真子,以后牛真子定然离心离德,埋下祸根,不仅如此,无缘无故打压起势弟子,其他有本事的门人亦会生出二心,对门派极为不利。 牛真子的遭遇是数百年难遇,先有国界变更,才有寒老郡的乱局,接下来是三番几次的危机,巧的是都被此人解除,故此成为独一无二的英雄,无人可以撼动。 这才出现此人招募道兵,一郡百姓支持,甚至出现捐款帮他养道兵之事。 这样的待遇,换到赵国其他几郡,谁人去了都再难复制。 隐隐的,赵国这寒老郡,是帮此人夺的一般。 在最初,这事谁又能想得到? 以后对丁牛的态度,定然要变上一变了。 另一边,丁牛坐于虞侯府,正在梳理身周的气息。 财气,随着后院的拍卖、慈善捐款,不断增长,他从未想过,财富的增加居然可以如此轻易且快速,以前想的炼丹药卖赚钱,未免太老实了一些。 声望之气,也大量缭绕在身旁。 如今,除了从黄粱图调用的黄粱之炁、修炼黄粱仙门真传的失去之炁,最初得自赵永丰的金尸炁、来自老牛的牛眼泪炁,师尊风云龙赠送的遁地炁、从黄天华处得来的兵长炁,他亦有资本再修炼财炁、声望之炁。 随着丁牛境界进入先天境,有能力自行梳理炁,命盘之中的各种炁经过凝炼,已幻化出具体的形象。 黄粱之炁本就是一张黄粱图,使用有一定程度言出法随的效果。 失去之炁则是无影无踪,使用后使人失去斗志,随着使用次数增多,丁牛慢慢察觉到,失去之炁还有别的消除功用,只不过眼下初学乍练,效果还不明显。 铁尸炁,是一个闭目金甲尸,使用后成变成金甲尸模样,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牛眼泪炁,是一对牛眼,用之看破虚妄,能分辨各色气。 兵长炁,则是一副兵长甲胄,使用后成为号令军士、道兵的兵长。 这些炁在丁牛命盘之中,浮浮沉沉,随着他的修炼,慢慢产生着变化。 丁牛暂且没管他们,首先抽取身边的财气进行淬炼、凝聚,逐渐的,便有一个聚宝盆的虚影呈现,随着财气的不断淬炼,聚宝盆慢慢成型,是一个金色的三足鼎模样。 丁牛亦打听过财炁,所知道财炁凝聚起来的模样就有数种: 一种是飞钱,功能是用之则回。 一种是令符状,功能是钱能通神。 一种是冥币状,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还一种较为特殊,是铜钱模样,叫做落宝铜钱,号称能买一切宝,故此能打落法器、法宝。 如丁牛凝聚的叫做聚宝盆,也不常见,乃是钱滚钱,有复制之功。 虽然都是财气凝聚,但是形状功能不同,凡是凝聚不同,皆因所得钱财来历不同的缘故。 丁牛之所以凝聚出聚宝盆财炁,是因为他的这些钱来的,属于是“无中生有”,有点像是没本的买卖。 但如果是靠真正无本买卖得来钱财获得的财气,凝聚出的财炁又是不同。 丁牛新得聚宝盆财炁,正要试试功效。 心中一动运起,只见聚宝盆飞出在他头顶盘旋,不片刻,聚宝盆哐当落地,便吐出一个人来,浓眉大眼,正是丁牛的模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们无有退路 丁牛看向吐出来的丁牛: 像是个木桩般杵在原地,外貌似模似样,看上去活灵活现,不过没有意识,没有气息,或者说是一种气的气息,令人一探便能探到虚实。 能瞒得住普通人,瞒不住练气士。 因为是气息所化,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并不厚重,与本体有着联系,能操控其行动。 有点类似于阴神出窍,然而却没有阴神的实力,仅有财炁本身的力量,目前还十分微弱,不堪大用。 应是财炁初成,故此复制品还无法以假乱真。 丁牛察觉到复制品与自己的联系,有点类似于自己与道兵的联系,立刻发动命盘之中的兵长炁,与复制品勾连,然而并没有回应…… 丁牛发觉自己做了傻事,复制品没有意识,自然不会回应。 不过他马上心中一动,兵长炁飞出命盘,化为一件兵长铠甲套在复制品身上,再通过复制品反向发动兵长炁,果然丁牛感受到兵长炁的延伸和勾连。 丁牛立刻接纳这种勾连,在瞬间便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他成了复制品的道兵。 但是,他又能通过财炁控制复制品。 这样一来,丁牛便成了复制品的道兵,而后通过兵主的上位属性,抽取自身作为道兵的力量,这样一番操作,使得复制品拥有了本身的一部分力量。 而后,丁牛和其他道兵,都成了复制品的道兵,而实际上,又是丁牛在控制复制体,也因此,丁牛与其他道兵之间隔了一层,而他又能控制复制体发挥出力量……使得复制品不再是银样蜡头枪,能派上很多用场。 而复制品,便可以说是他的分身。 唯一有风险之事在于,兵长炁在复制体身上,复制体反而不能不冒险,该呆在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话,丁牛也有办法,倒是可以将复制体作为一个练功娃娃来操作。 日常的聚气、养气、萃取气息的打坐功夫,十分耗费时间,往后便可以由复制体或者说分身来完成,省去不少水磨的功夫。 大大的便利。 丁牛琢磨,复制品既是练功娃娃,不宜轻动,放在哪里合适。 梁家凹固然安全,不过人多眼杂,练气士扎堆,容易暴露秘密,不如就放在古战场之中。 说干就干,丁牛将复制品收入黄粱图内,飞快赶往古战场。 自中央地脉被人仙摄去,此地的阴煞之源断绝,整个古战场的磁场、风水大变,此地特性不再适合鬼物修炼,变成了一处“平平无奇”的普通区域,又经历两次翻天覆地的大战,早把附近的鬼物吓个半死,此地鬼物早就跑的跑,散的散,不再是生人务近。 此时,已有不少人间军士、百姓入场,在练气士的引导之下,大兴土木。 虞侯府的主体建筑已经竖立,就在原本中央五朝营的位置,阴煞之源之上。 此时周边正在建造配套设施。 负责修建这一片建筑的是几位外山的师兄,丁牛到时先打过招呼,随后谢绝陪同,径入虞侯府大殿。 在虞侯府转了一圈,复制体分身已是悄然放出,进入原本的阴煞之源。 此地地脉已失,不仅留下了大段地底洞穴,也使得阴煞仅余一些余波,原本虞侯府建在上是为了镇压阴煞,如今倒省下一些力气。 不过地底洞穴之中,仍不适合常人活动,幸好分身并非人身,倒是无碍。 丁牛将分身放入地穴之中,找了个隐秘位置开始修炼。 为安全起见,丁牛再将一颗古战场的山河地理丸拿在分身身上,使其能调用古战场土地的力量,这样一来,分身便成了此地的土地,力量比起一般先天境也是不差,更是能对附近的风吹草动有所掌控。 安排好一切,丁牛再去看了附近建设的进展,随后回到金溪镇。 一连过了十日,时时修炼,充实而忙碌。 转眼,便到了道兵选拔的日子。 这时,丁牛的另一个声望之炁也已凝聚,初具规模,凝聚起来是一张金光灿烂的檄文模样——大概是因他这一次发檄文讨伐五朝大王,揭露其真面目,号召本地所以鬼神、全郡百姓共弃之,共讨之的缘故,随后便是五朝大王伏诛,将他的声望推到了顶峰。 使用这个声望之炁,若是随意使用,则是随口招呼,听到者跟从,有一股令人遵从的魔力,能影响什么人,影响多少人,也看对方意愿、心智。 若是郑重一些,则在炁上写下要讨伐的人名,作小文章,再搭一些法力、灵力,使其深入人心,招起大片跟随者,罚罪讨逆。 现在的声望之炁吸收一郡声望,品阶直入第三阶,有着霸者境的力量,是丁牛亲自修炼的、第一个霸者境的炁,名望非虚,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力量。 这亦是丁牛在修行上,接连拯救寒老城、寒老郡的最大回报, 不知道以后他的声望之炁能吸收多郡、一国、多国的声望,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大概是在炁上写下敌人名字,随后登高一呼,便使多郡、一国、多国的人视之为仇敌,要杀之而后快。 笃笃笃! 丁牛正想间,门外敲门声响起: “师兄,该出发了。” 是雪山童子。 “好。” 丁牛收拾一番,正装出行。 出门看到雪山童子,亦是金袍玉带,点缀气势,十分庄重。 “阿爽,我们的大业开始了。” “是。” 雪山童子抿着嘴,少有的郑重: “丁牛,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吗?” “当然。” “我相信你。” 金溪镇外开辟的大校场,人声鼎沸,乌央乌央的人群,摩肩擦踵。 这还是第一批次的选拔和招收,只招收千人,持续大约五日。 丁牛上台,所有人都殷切期望。 丁牛言简意赅: “我既是招道兵,亦是招弟子,成我道兵,便是我弟子。” 众人顿时发出欢呼: “仙人,犬子到你处,任打任骂便是!” “仙人,我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求您收下我!” …… 各种各样的声音,吵成一片。 丁牛伸手压下: “众位不要只看到好处,成我道兵,自有仙途,然而即便是我,在这条路上亦不敢说能走到最后,更何况是跟着我之人?” “你们需得明白,成我道兵,危险重重,成我弟子,磨难重重。” “……” “我等不怕!” “既要学本事,又怎能瞻前顾后!” 许多少年郎热烈回应。 “好!我喜欢你们的志气。”丁牛振奋:“本该如此!” “寒老郡几次遭遇磨难,外敌、邪神、恶鬼……欲骑在我等脖子上作威作福,只因寒老郡初定,他们使此地不得安宁,便能浑水摸鱼。” “或许有人要说,寒老郡有你们这些斜月山的练气士、各处仙山的练气士顶在最前,天塌下来有仙人顶着,我等一介凡人,又能如何?只要能活下去便够了。” “诚然生命可贵,然而若是将性命、安危交托在别人手中,犹如镜花水月。” “我是金溪镇人,寒老郡人,与你们一样。仙人,有退路,我们,无有退路,只因为我们站在寒老郡最前,身后是我等父母乡亲。” “让我等守护寒老郡。” “我等修炼,不敢说一定成仙做神,但能学到本事,护道护家,亦不负为人子女的责任,今后亦有底气喊出:犯我寒老郡者,虽远必诛!” “……犯我寒老郡者,虽远必诛!” “犯我寒老郡者,虽远必诛!” 丁牛一番话落下。 校场之上,斗志昂扬。 第一百七十八章 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第一批的道兵选拔速度极快。 在“七日黄粱之梦”多轮考验中被选拔出来的农家少年共有七十三人,七日体验卡一结束,他们便被告知可以前往金溪镇虞侯报道,保送亲传道兵的名额。 接下来不仅可以继续黄粱之梦的体验,并且是作为新手指导员的身份,可以组建轮回者小队,带领新人们继续在梦境中闯荡、奇遇。 在几日之前,这七十三位少年陆陆续续都已经赶到,一个不差。 接下来是乐捐善人们的子侄名额,是第二批发放,用以感谢他们的长辈出钱出力,对寒老郡安防事业大力支持。 这时已经五百多个名额确定,接下来的选拔不是常规的比试修为、力量,身体素质,而是由七十三位新手指导员各自挑选九名队员,组建七十三队轮回者小队。 如此“新颖”的挑选方式自然有人不满,不过这里丁牛说了算。 七十三位农家少年,不要看他们面容青涩,能在黄粱之梦的考验中经过几轮的考验,于成千上万名少年中脱颖而出,已经各自表现出超越常人的素质和智慧,足以担任队长之职。 他们深谙黄粱之梦中的配合之道,有自己独有的方式,丁牛相信他们已明白需要挑选合适的队友进行配合、闯关。 而这个合适,是不一而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因此选择权放给他们。 他们有各自的办法,丁牛不管他们,给他们三日的时间,到时便有结果。 而这七十三名少年登上台得到介绍,立刻变得万众瞩目。 从浑浑噩噩的农家少年,突然间变得手握大权,变成掌握别人命运之人,巨大的差异感,他们的心态会发生什么样改变?他们又会做出如何的选择? 这亦是对他们的考验。 丁牛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少年们的不同表现:有的羞涩紧张,有的严肃认真,有的跃跃欲试,有人沉稳镇定……不一而足。 接下来三日对他们而言会是一次难忘的经历,短时间内,他们须得经历人生百态、许多光怪陆离之事,这便是红尘炼心的一种。 很快,第一步考验便开始了: 从金溪镇徒步走到古战场,对普通少年们的脚程而言,是一刻不停,走一天一夜的距离。 路程之上,会让这些参加选拔的少年们暴露出很多特质。 这个过程亦是七十三名队长,观察的机会。 一路上会有鬼神的跟随保护,不过令许多少年可恶以及不平的是:那些乐捐善人们的子侄们,能够坐马车前往,不过,不禁止他们徒步参加。 这批少年之中,一部分下车与其他人同行,一部分,则认为坐马车前往是他们的权利和本本分。 对丁牛而言,既不会对下车同行的那一部分多加赞赏,也不会对一部分人坐马车而生出有色眼光, 不过这足以令很大一部分参赛的徒步少年,心中暗暗憋气。 有时候这样一股气,很一种很大的促进作用。 人与人的起点的确是不同的,他们得接受这样一个现实,接下来还得接受:人与人的天赋是不同的这样一个结果,这便是认清自己。 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认清本我,才会发生蜕变以及超越的奇迹。 丁牛先一步到了古战场道兵院。 接下来,那些参加选拔的少年们将在这里生活直至选拔结束,在这里期间,他们都会得到进入黄粱之梦的机会,以后,这也将是道兵院的常态: 白日学习修道之法,晚上进入梦境闯荡、奇遇。 丁牛相信很快就会有优秀的少年脱颖而出,而这些人,将成为下一批选拔新道兵的引路人、指引人。 培育出的道兵,立刻发往寒老郡各镇虞侯府当差,融于人间。 保持这样一个传统,这样一来,一条完整的培训链形成,丁牛的规划是普遍培育三年、优秀的培育六年,出类拔萃的,培养十年。 百年育树,十年育人。 等古战场的道兵院经营十年,百年,桃李满天下,他的根基深植,黄粱仙门的重新崛起亦有基础。 丁牛认为,这同样是黄虬愿意看到的: 他将根基植入寒老郡,便代表他的确准备与斜月山共进退,于黄虬的大道而言便是真正可靠的盟友,那个老狐狸也该把心放下。 想必这些日子,斜月山关于他的讨论一定是一波接着一波,对他的弹劾也是不断。 不要说外人,便是丁牛自己回过神来看最近的变化,也是心惊不已。 他的势力膨胀,几乎是核爆似乎的呈指数级增长,谁又能想到他一个出来做真传考核的弟子,在短短半个月内便席卷了寒老郡,实质上掌握了一郡? 并且展现出巨大的潜力! 这样的风云际会,金鳞化龙,斜月山,又有几人有这般的权势? 自然令人心惊、忌惮。 许多人看的明白,想要防患于未然,然而掌教黄虬迟迟没有挑明、没有表明态度,其中的意味便令人寻味。 而事关丁牛学到一手掌教真传的消息,也在暗地里传递。 这个牛真子还未晋升真传,掌教就破格传他真传,说明此人极被看重,而掌教向来深谋远虑,算尽天下,他如此看重之人,莫非是下一代掌教? 关于这个传言,自然还得不到大部分斜月山门人相信,还属于一种谈资,大伙更看好老牌真传弟子易行天、黄玄两人,再不济,信真子方正信也不错…… 虽是不信,但对丁牛而言,只要将自己与掌教之位关联起来,便是初步的成功。 换以前,谁人会想到他能与掌教之位有关? 如今,大伙心中是有了印象和联系。 而背后传递的消息,自然是丁牛本人。 他对于掌教之位,念念不忘。 自丁牛忙完道兵招募之事,回到金溪镇,已有三名在寒老郡镇守的师叔暗暗上门卖好,表达好意,换做以前,这些师叔可拉不下脸面来讨好他这个还未晋升真传的预备真传,他们也只会捧星真子和心真子的臭脚,帮着那两位瞒着他消息。 想起那两位,已是离开不短时间,不知道他们一行诱杀人仙的计划进展如何。 丁牛只是稍一考虑,便略过此事,专心修炼,发展势力。 而另一边,星真子一行,已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在一条酆泉地脉的诱惑之下,人仙“如约而至”。 斜月山这一代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两位天之骄子,天真子易行天、玄真子黄玄悍然偷袭,再加上心真子神秘莫测的平等炁干扰,在发动一瞬间,双方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斗。 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纯阳无比 斜月山首席易行天出手,便是至高秘术:截天道! 断裂的巨山是天地的脊梁。 干硬的黄泥是大地的血浆。 如山的尸骨是生灵的悲凉。 众生如蝼蚁。 这时,有一只手探入天空,截取天道,神曲响亮,生机顿显,大道之前。 一片盛世欢歌! 截取天道,取超脱之机! 然而这般秘术,既能截天渡人,反转之下,便是截天杀人。 易行天逆运截天炁,横贯天际,覆盖之下一段天道规则被截取,截天炁之下便是截然相反一光幕: 一片盛世欢歌,大道之前。 这时,有一只手探入天空,截取天道,神曲响亮戛然而止。 众生如蝼蚁。 断裂的巨山是天地的脊梁。 干硬的黄泥是大地的血浆。 如山的尸骨是生灵的悲凉 …… 此地顿时生机断绝,降下三灾! 这般神通若是修炼到至高,不仅降下三宅,还有九劫、十难,任由你是大罗神仙,也能炼化。 此时仅是三灾,已是骇人听闻。 风灾、火灾、雷灾齐发,顿时朝着物哀神君急攻! 物哀神君神色一肃,他的人仙境被不知名炁压制,一时间灵觉蒙蔽,竟无法调动全部力量。 阴火之灾自体内起,烧他五脏,弱风之灾不知从何处入,吹他六腑。 他的人仙境,原本是自成一国,风调匀顺,国泰民安。 风火两灾同时侵入,就似突然起了刀兵、瘟疫,一时间民不聊生……后院起火。 这边正要镇压暴乱、梳理气息,雷灾又来! 这便是外敌正面侵入,是最暴烈手段,趁他病要他命! 物哀神君力量虽被压制,见识眼光手段仍在,不惊不喜: “你便是斜月山天真子?好厉害的截天炁!若你晋入人仙境,今日我恐无幸……可惜!” 浑身法力反涌,阴火、风灾顿时熄弱,雷灾落下。 轰! 原地一团黄云暴开,是物哀神君的替身之术。 真身,已是离开数百丈。 物哀神君脚下不停,是见机不好,已是干脆利落远遁。毫不恋战。 “哪里走?” 脚下坚硬之地,忽然化为泥潭,令他下沉。 “嗯?” 一股黄云出现在物哀神君脚下,将他托起腾飞,不料黄云随即化雨散落,令他失去脚踏之物。 …… 物哀神君忙使轻身术,腾飞之术,周围空气却变得沉重,令他飞腾似负千钧之重,飞之不高,行之不快。 身后的三灾已是赶上,物哀神君,一时手忙脚乱。 水中发火,金上长木……五行颠倒之相,在他身边频发。 虽然未见到是谁出手,但物哀神君对斜月山了解颇深,自然认得这是斜月山真传玄真子的手段。 人仙境高手在能一定程度扭曲规则,然而像是如此圆融、转换自如的五行颠倒之术,已是超越了扭曲的概念,发生了性状的根本改变。 玄真子的颠倒炁,同样是妙用无穷,而混乱的力量粗暴且杀伤力巨大。 物哀神君且战且退,并不因为对方只是霸者境而有丝毫轻视,反而心中警钟大响。 对方虽还未晋入人仙境,但这两个斜月山最出类拔萃的两名弟子,并不能用寻常霸者境的眼光来看他们。 他们的战力,说是人仙境也不为过。 一个打两个,还是先跑为妙。 况且压制他力量的不知名者,同样是心腹大患,令他一身神通无法全力发挥,这才只有挨打的份。 几人的围杀之下,物哀神君运使黄云挥洒自如,应对游刃有余,看上去较为轻松,但实质上已令他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越是拖下去,处境越是不妙。 物哀神君当机立断,不惜损伤修为,忽然强行爆发法力,那一股紧紧压制他的桎梏之炁被冲得一松,气机感应之下,物哀神君顿时改变方向,朝着西南方狂奔! “……不好,是心师妹隐蔽的位置被发现了!” 护法的星真子顿时如临大敌! 心真子运使平等炁压制对手,跨一大境界已是十分吃力,方才被对方强行一冲脸色一白,星真子见状,担心不已。 神思所见,物哀神君径奔而来,知是已被发现,身为心真子护法,星真子当仁不让,舍生忘死! “星来!” 痴星星光落下,星光巨人拔地而起,脚步隆隆,直奔物哀神君。 “来者止步!” 哈!物哀神君不惊反喜,来者虽然星光护身,光晕奥妙,但是他眼光犀利,一眼便看出对方的虚实,比之那两个难缠的天真子、玄真子,此人实力差之极大! 既派出此人迎接敌,正说明对方已是竭尽尽力。 黄云化手,遮天巨掌往星光巨人抓取,是硬碰硬的手段。 星真子才入霸者境不久,物哀神君虽力量被压制,亦是强他极多。 星真子明知不敌,仍是一步不退! 云气翻涌,星光四散,一招之下,星真子吃了不少的亏。 这还是易行天、黄玄从旁协助之功,不然星真子一招便被打跪。 三个斜月山真传,顿时围住物哀神君车轮大战。 三灾神拳,五行乱掌,痴星大触,黄云邪异…… 这一场大战打了一夜,从黄国鸡鸣县战到越国胡处城,北移万里。 交战之地,沿途山河陆沉,天地变色,打出了一条混沌、荒芜之地。 此战惊天动地,目睹之人无数。 物哀神君,终是被人接应,逃出生天,元气大伤。 而易行天一行也是不好受,各个负伤,星真子身受重伤! 越国往南,越发深入西北之地,是魔神的地盘,他们不敢追之太深,亦是忌惮接应物哀神君之人,以及魔神势力的插手。 易行天一行快马加鞭赶回赵国,竟不是第一时间返回斜月山,而是来到寒老郡,将重伤的星真子转交给丁牛。 人是八王孙送到古战场的,丁牛看到星真子模样,气息奄奄,只余一线,若非他霸者境的底子吊着一命,早就一命呜呼。 情况不容乐观。 丁牛眉头大皱: “易行天斜月山首席,黄玄万年老二,心真子亦是老牌的霸者境高手、丹道高手,怎么不救他?为何反将他送我这里来?” 八王孙说的第一句话,令丁牛摸不着头脑: “天真子师兄说,只有你能救星真子,只因师兄纯阳无比,斜月山中无人不知。” “……他们三个怎么不亲自登门找我?” “情况不容乐观。” “哦?” “我见到三位师兄师姐时,他们神色有异,连霸者境的修为也压不住伤势,状况极为不好……他们交代我之后,立刻闭关去了。”八王孙思忖片刻,决定对丁牛说出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师兄,易行天师兄看上去还好一些,黄玄师兄定然伤势不轻,无力掩饰因此被我看出端倪:他面白无须,脖子之下的喉结也没了……” “……什么意思?” “他似变成了女子……” “……” 丁牛呆了片刻,黄玄玄真子他曾在华诞宴参加天上宴时见过,是一位英俊非凡,极具英气的男子,这个八王孙说黄玄变成女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丁牛再看向命悬一线的星真子,一时头大无比。 易行天说他纯阳无比,能救星真子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八十章 师姐认真的? 正在这时,雪山童子闻讯赶来,正要询问丁牛,看到躺着的星真子,忽然咦了一声: “这不是星真子么?此人怕是要脱阳而死了。 丁牛大吃一惊,忙问...阿爽,这是何意?” 他越看越是可疑: “此人神志异常,大汗淋漓,手足逆冷,是神气不藏的症状,难道此人被妖女采补了?真是 “非也非也。”雪山童子摇头晃脑:“阿牛,让我来考考你。’ 叫这货去读书,学了个掉书袋的本事,丁牛忍不住给他一个暴栗:“别卖关子,快说!‘ 雪山童子捂着头,忙道:“大哥!你别满脑子采补的好不好?你亦是修道练气之人,怎么听到阴阳互补,就独想到男人女人之间的采阴补阳之邪门歪道!你好不正经也!’ 丁牛咳嗽一声,八王孙干笑道: “爽真子,师弟我亦不知 星真子师兄目前状况如何,还望你能解惑。 雪山童子哼了一声,说道:“我乃是天地精灵出生,故此天生知晓阴阳变化之道,万物皆由阴阳二气相交而生,人也是如此,体内有阴阳二气。万物还未出生之前,阴阳二气混沌而整体,出生之后,阴阳二分分离,阳气上升,阴气下降。 “当人出生之后,欲望越来越多,精力一点点耗尽,阴阳二气越离越远,阳气无法下降,阴气无法上升,阴阳不交,故此身有疾病,先天元气忙忙失去,便要死了 “我等练气修道,便是要调节体内阴阳二气,使两气相交,回归出生前最初之状态也!’ 丁牛顿时大力赞扬:“不错不错,阿爽,你最近颇有进步,刚才是我冤枉你了。那你快看看,这人既不是因被采补而脱阳,那到底是何原因?’ 雪山童子上前,对着星真子仔细盘查,一会儿眉头深皱,一会儿眉飞色舞,随后对丁牛挤眉弄眼: “大哥,我知道为何如此了....真是奇怪了!’ “如何奇怪?’ “星真子体内有一股阳气,却不似正常阳气上升,而是沉底与阴气并行,然则又不与阴气结合,反与星真子体内的阳气结合,取代了阴气之能...故此星真子体内原本阴阳不协,无法相交,而且阳与阳合,使此人阴虚剧烈,不久干枯而亡 .如何治疗?‘ “很简单,拔除星真子体内异种阳气。” 丁牛忙问:“如何拔除? “本来协调阴阳便成了,不料这阳气不与阴气合,反与阳气合,不知是何道理!”雪山童子忽然道:“阴阳之道,不过是看彼时变化,星真子阳气,若是比大哥阳气稍弱,对大哥而言便是阴气,如今要引出异种阳气,便需要比星真子更强之阳气来吸引它。” “阴,慕强而择。” 丁牛立刻明白,为何易行天等人将星真子送过来,还说他纯阳无比能救星真子,原来是打这主意! 而这时,八王孙也明白过来,眼巴巴看着丁牛。 丁牛看着星真子,很快下定决心,还记得当时从天上宴下来之时,星真子这舔狗帮他挡住一个霸者境敌人让他快走之事,他虽然不惧,但也记下这一份人情。 “看来天真子、玄真子等师兄救不了星真子,不知道是不肯救,还是阳刚不如我?”丁牛阴阳怪气道:“比之星真子,我自然也比他阳刚机极多,此地的确只有我能救他....他马德,以阳采阳,老子第一次遇到这恶心之事!’ 丁牛骂骂咧咧,飞快上手治疗,一股雄性荷尔蒙扑面而来,吓得八王孙和雪山童子忙退避三舍: “太阳了!太阳了!’ 丁牛一上手,顿时又明白那一股异种阳气又多难缠,就好比一个外形阳刚、满脸胡渣的壮汉如女人一般矫揉做作,小鸟依人一般依偎上来,要与你水乳交融,究竟有多可怕,多恶心! 丁牛一触之下,顿时生出一股逃跑的念头,想当初对上掌教黄虬,他心中虽多惧怕,但更多的是升起斗志,然而面对这般恶心滑腻的玩意,真心难以招架。 丁牛弄了一会儿,实在是难以忍受,忙不迭收手,束手而立。八王孙见状忙问:“师兄,不行么?” 丁牛面沉如水:“你们两个先出去,等会儿的画面需不好看.....是。 八王孙和雪山童子不知道画面如何不好看,却也不敢多说,等他们出了去,却发现丁牛已经布上了禁制,不叫他们查看,顿时面面相觑。 丁牛见他们离开,马上运起聚宝盆,运使复制之功能,再弄出一具分身。 哎,分身他不是人啊,只要委屈一下了。 通过分身操控,代替他本人将异种阳气引到分身之上,大约过了一個多时辰忙活,逐渐将异种阳气拔除绝大一部分。 随着异种阳气进入分身,竟开始侵入分身,与变化分身的财杰结合,使得分身有一些奇怪的反馈,似有一种龙阳之气。 丁牛顿时知道厉害,一时色变,还好没用本体入手。 难怪易行天、黄玄、师月心都不救星真子,反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他。 易行天、黄玄、师月心,我真的会谢 当然亦有另一种可能,他们三人也是中招了,自顾不暇,想来围攻人仙,也并非容易之事。 八王孙不是说,黄玄变成了女身?莫非是因为这异种阳气的原因 丁牛正想间,就在这时,星真子从意识混沌之中慢慢苏醒,他本来底子就厚,丁牛帮他拔除了异种阳气,梳理他体内的阴阳二气,便使得他重新焕发生机 常人非得昏迷好几天,星真子一时便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一人在他身上摆弄。 疼痛,浑身上下由里而外,撕裂一般的疼痛,令这一位修为强大的练气士,第一次清晰感觉到快要死的感觉。 星真子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丁牛的模样,他的气息还弱,神智昏沉,但是直觉之中总感觉有不一样的异样气息: .牛.....牛真子?我怎么会在此?心师妹呢? 丁牛朝他点点头:“是我,是我救了你。’ 哦,我谢 星真子忽然一怔,浑身清凉无比:“我的衣 服在何处? 星真子后面火辣辣的疼,在此时格外清晰,再感受到方才眼前人一种异样的气息,顿时毛骨悚然: 方才你做了什么?” “以阳采阳。’ 什么!”星真子差点跳将起来:“你说什么!’ “师兄为何明知故问?”丁牛奇怪道:“师兄被异种阳气压制,若是不以阳采阳之术救你,恐怕此时已经一命呜呼。 我是问你,你为何脱我衣服?‘ “哦,你伤重脱水,异种阳气被我拔除之后,身体自然调节,顿时上吐下泻,排除淤血污秽..真是叫人恶心,再说也不方便我施展手段 ... ,我十分粗暴,一下将你衣服物撕开,脱?显得我娘了一些。’ 星真子声色俱厉: .其他人呢?你滚开! “此地只我两人,其他人都被我打发走了,免得坏了事,嘿嘿,师兄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刚才的狼狈模样吧?” 星真子看他促狭的笑容,感觉到无比深沉的邪恶,联想到一件世间最恐怖之事,身体一时无力,情急之下连忙双手抱胸:“牛真子....你别过来! 看他误会了什么,丁牛嘿嘿一声: “师兄别慌,此间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哦,还有易行天、黄玄师兄恐怕也能猜到一二,还有心真子师姐,其实是她把你送到我这里,她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吧。” 丁牛说完这一句,立刻脱身而走,留下浮想联翩,逐渐陷入无穷恐惧和无尽猜想的星真子。 八王孙见丁牛走出,头也不回走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便进屋去探望星真子,毕竟人是他送来的,理应了解情况一二。不料一进入房间,便被暴跳如雷的星真子骂了出来。 八王孙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当然,他心中门儿清,此事他若想不被牵连,只能大智若愚。 牛真子师兄施展的以阳采阳之术,恐怕施展起来不是那么简单,不然为何要叫他和雪山童子退避三舍,搞得神神秘秘? 画面需不好看,如何不好看? 八王孙联想片刻,再想到方才星真子失魂落魄,赤条条好似丢了清白的娘子那般欲哭无泪、失神模样,顿时让他脑中晴天霹雳,一阵恶寒。 八王孙连忙告退,踉跄而走: “师兄暂且在此地修养,告辞,告辞!” 雪山童子也进去看了一阵,被骂了一通反而笑嘻嘻宽慰道:“星师兄,听说你是掌教老爷私生,我以前也当过掌教老爷门房,故此咱们是一家之人,牛真子师兄是我大哥,故此你们也是一家之人,我大哥采你阳气,也不算外人,而且救你一命 胡言乱语,滚出去!’ “哦,你对我丁爽如此不客气,便是对我大哥不客气,我定将你忘恩负义之事告诉其他门人,让他们评评道理!‘ 你....你请出去吧,我伤重需要静养。”星真子近乎哀求, 他如今身受重伤,手无缚鸡之力,一肚子火发作不得,真的快要崩溃了 如果被别人知道他被牛真子以阳采阳,不知道后面会编排出什么事来! 雪山童子满意而走,细心帮他带上房门,随后吩咐左右: “此地有贵客修养,其他人等不得打扰。” “是!’ 丁牛这时在后殿摆弄分身,研究分身之上的异种阳气,这气十分邪门,明明是阳气,却有阴气的性质,不知道如何炼成,能干扰练气士体内世界正常的阴阳结合之道、,从而达到破坏根基的目的。 以后要是对上这一位人仙,须得多加注意。 听说正是前次偷袭他们的黄云人仙,更应加紧研究。 雪山童子贼兮兮在外求见,丁牛收了分身,让他进来。 雪山童子道:“大哥,今日事我看你十分为难,故此也知道那些师兄送来星真子不安好心,故此你治疗星真子之际我通过飞符通知了各地鬼神,务必找到那些师兄落脚处。’ “方才我得到消息,他们将星真子交给八王孙之后呆了一会儿,随后离开金溪镇去了寒老城,已是在城外的招引院落脚。’ 丁牛考虑片刻,说道:“斜月山这一辈的首席弟子天真子,是个精才艳绝的人物,还有玄真子,亦是惊世之才,我只在华诞宴上见过一次,如今来我寒老郡做客,又给我送来这样一份大礼,怎么都得略尽地主之谊。’ “阿爽,你立刻备礼,我们夙夜拜访,不可怠慢了。 雪山童子嘿嘿一笑:“遵命!’ 两人立刻出发,运起遁光直扑寒老城 天还未亮,两人感到城外斜月山招引院,不过没有找到易行天、黄玄两人,招引院内,只余心真子一人。 “你果然来了。”心真子似在等他。 丁牛问:“当然要来,你们将星师兄交给我,定然是因为无有手段对付异种阳气,所以才交给我罢!我担心两位师兄和师姐,故此赶来帮你们....两位师兄怎么匆匆走了?’ “多谢师弟挂怀,月心,月心代表两位师兄心怀感激。 “呵呵,我看心师姐也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便觉得有些寒心。“哦,师弟何出此言?’ 丁牛直言:“两位师兄也就罢了,星师兄对你一片真心,你既有手段压制异种阳气,怎么弃他不顾?’ 心真子点点头:“师弟这么想,也属正常....此事其中另有缘由,不是那么简单。’ “哦?” 心真子缓缓道来:“我们四人与黄云人仙鏖战,不知不觉中了异种阳气,回来中途才发现端倪,我们三人一时还好,星师兄受伤颇重难以压制,第一个发作起来...场面一时难堪得很。’ “后来,便是连黄玄师兄也出现异样,那气诡异,明明是阳气却不与阴气合,专伤阳气,对男子尤为惨烈,因在半途恐遭到追击、埋伏,黄玄师兄只能施展颠倒之法,变化女身,这才一时无碍。 “但易师兄虽修为深厚,却无这般变化之法,他也中了歹毒异气,他一人倒还好,当时我们四人之中,两男两女,都是中招颇深,而且这易师兄和星师只兄...哎,不是不救,而是无能为力。’ “此事我们四人都欠师弟一番人情。”心真子诚恳道: “如今,我亦需要师弟一帮,月心体内的异种阳气,只是压制,并未清除。 “我如何帮你?” “师弟怎么帮的星师兄,便怎么帮我。”心真子目光灼灼:“都说师弟纯阳无比,不知是真是假。” 丁牛目光深重:“师姐认真的?’ “自然。”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自然中计 丁牛瞧了瞧心真子,随后招呼雪山童子:“阿爽,你先出去。 我又出去?’ “不错,接下来少儿不宜。 雪山童子出了去,心真子看向丁牛:“师弟意欲如何拔除我体内异种阳气?” “师姐明知故问。’ 心真子闻言无悲无喜,沉吟片刻:“那星师兄他?” “星师兄?”丁牛冷笑:“星师兄被人夺了元阳,且这人是一个男子,恐怕有关这事,心师姐对我有所欺瞒。’ 心真子默然片刻:“这件事果然瞒不住你,星师兄被邪马 台的物哀神君夺取真阳,此事我等无法启齿,亦对掌教师尊难以交代 “哈哈,事到如今,师姐还欲瞒我么?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便不会将星师兄送到我处。”丁牛冷笑:“恐怕夺走星师兄元阳的不是物哀神君,而是另有其人吧!” 丁牛试探道:“师姐欲借我之口,告诉别人?” 心真子长叹一声:“师弟洞若观火,月心一点小心思立时被看破了不过月心让师弟知晓,并非是为了要让师弟告诉别人,而是想请师弟保守秘密。” 丁牛奇怪:“哦,既要保守秘密,何须找上我,节外生枝?” 心真子缓缓解释:“我们三人状况,实救不了星师兄,回到斜月山必要假手他人,星师兄之事还是会被别人看出端倪...既然定要被别人发现,便要找一个信得过之人。’ “思来想去,诸多师兄师姐之中,唯有师弟我最信得过。” “哦真是令人受宠若惊。”丁牛不料她如此看重,追问:“黄玄师兄假做女子,你们四人之中除星师兄外,唯有一个男子,便是此人么? 心真子颔首:“当时情况紧急,异种阳气爆发十分猛烈,玄真子师兄只能颠倒阴阳五行,化为女身以阴制约异阳,逃过一劫,天真子师兄修为高深,也能压制,我亦是自顾不暇,然而星师兄危在旦夕,我束手无策。 “那时仅有天真子师兄一名男子,能以阳采阳之术暂时保住星师兄性命,可惜天师兄体内异种阳气猛烈,无法根治星师兄之患..天真子师兄肯做这般事,我与玄真子师兄也是万分钦佩。’ 丁牛不料其中是这个缘由,不由道:“若是这般,天师兄牺牲颇大 “不错,天师兄本就异种阳气缠身,颇受压制,再去采异种阳气入体,更是危险至极,但是他义无反顾,令我等钦佩。”心真子肃然: “这事既要保全星师兄的名声,亦要回护天师兄,不然无数非议必然淹没两位师兄。’ “天师兄乃是不世之才,若是因此事名声受损、沉沦,乃是我们斜月山损失,月心不愿见到此事发生,而星师兄平日与我亲如兄妹,我一直感怀在心,因此月心下定决心,不惜代价,无论如何都要帮天师兄、星师兄度过此关。 傅斌问:“如何不惜代价?” 丁牛子看着他:“月心既信得过师弟,便是对自己的眼光怀疑,此事你已知晓,不管接下来的结果如何,月心都欣然接受。” 丹道赞叹:“师姐有此品格,令人欣赏,也好,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接下来我与师姐互为阴阳为丹炉,共同炼化异种阳气如何?希望师姐不要觉得我是唐突。” 丁牛子表情坦然:“我对师弟亦有好感,对师弟的心真亦是慕名已久,并不觉得唐突。 “正该如此。’ 两人洒下禁制,便结束了。 一结束还是傅斌主动,过了几个回合,真個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直到天亮,傅斌才从招引院出来。 雪山童子等了一夜,见到傅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丹道,你倒是逍遥快活!’ “快活个屁,此中惊险不是你所了解。”想到昨晚鏖战的艰难,傅斌只觉得太累了,他在探丁牛子深浅、虚实的时候,丁牛子何尝不是在量他长短、底细? 两人都欲借机在对方体内留下自己的印记,见招拆招。 亦是两位心真高手,在切磋技艺。 既有较量,也有合作。 一夜修炼,成果喜人。 这样的体验,与不懂心真的水道人是不同的。 回去的时候,雪山童子看丹道喜上眉梢,不由再问:“大哥,你有什么好事,像是偷了鸡特别,不与兄弟说说!” 丹道哈哈一笑:“我们的那一位丁牛子师姐,真是一个高级绿茶啊 何为绿茶?” 丹道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复杂说了一遍,而后问道:“傅斌子师姐为了保护傅斌婵、天真子,做出如此牺牲,是否令人钦佩?” “是啊,你还乘人之危!”雪山童子哼了一声:“你帮子师兄治疗之时,难道也是这般采补双休?’ “你又没看到?怎知不是? “当我爽真子眼睛瞎的?我对气息敏感的很!若你真做出那般事我早离价远远的!”雪山童子嘿嘿一声:“子师兄在那里疑神疑鬼,我便故意吓唬吓唬他,只因我知道你也在故意吓唬他,好拿捏他罢了。”“哈哈,真是好兄弟。” “彼此彼此! 傅斌大笑一声:“连我的好兄弟都对傅斌子师姐打抱不平,可见此人做事,真是智计深沉,舍己救人,讨好了所有人,简直女菩萨,又以这般高尚的名义,趁机将我勾搭在手,意图收拢我这一个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 雪山童子称赞道:“大哥,我就佩服你这般不要脸的劲。”丹道道:“一切看上去都很想因对不对?” “哪里不对呢?” “不对之处在于,丁牛子这般愚笨之人,早应看出我是不甘人后,意图争夺掌教之位,相比之下,一个女修算得了什么?’ “她不应,也不会寄希望于我这样的人,因为一夜的情谊而放弃掌教大位,不对天真星真子出手,反而替他保守秘密。 你是说,她其实意在你说出秘密,而她已经摘清自己?’ “不错,她都失身失贞了,代价不可谓不大,她已是无辜。”傅斌道:“若是我中计,斜月山之上,不久后关于天真子、子师兄之事定然谣言四起...即便我不中计,也会如此。 不会吧?” “瞧着好了,八九不离十,高明的猎手往往会伪装成猎物,而这个背锅侠,倒霉鬼,必然是我这个乘人之危、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的牛真子了,到时候天真子、新真子定然恨我要死。”丹道琢磨:“甚至丁牛子也能趁机摆脱傅斌婵,还叫人同情万分子师兄这个可怜虫。” 看他还笑的出来,雪山童子纳闷:“那你有什么好痛苦的?” “这样一个厉害的对手....是想做斜月山第一位女掌教,还是说,受益的另有其人?”丹道越想越乏味:“四人同去围捕物哀神君,回来后三个人会处于风口浪尖,又搭上我这个本不相干的人,跟我什么仇什么怨?’ “四人中只有一人存在感极弱,黄玄玄真子,如果天真子出事,他便是掌教种子第一人,受益最大,定然有人注意到,嫌疑也极大,他在此中扮演什么角色?又或者...这才是丁牛子的全盘计划,要借这事把我们这些人一次打干净?’ 雪山童子差点被绕晕: “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我自然中计。”傅斌吩咐:“回去后,你再去邀丁牛子到我们古战场虞侯府做客,她定然欣然而来,到时我再与她切磋几次,好让她放松警惕。 雪山童子立刻在心中重重一呸! 第一百八十二章 风评被害 郁雷之声渐响,轰轰不绝。 站于楼台之上,眼望校场,月光黯淡,影影绰绰,却皆是练功之人。 传来的呐喊之声渐响,心真子的说话声渐被掩没。 心真子惊讶: “如此深夜,牛真子招募的道兵还这般苦练,不怕折损本源?”6你很关心他么。’ 身后,是星真子冰冷的声音。 心真子转头,神色淡然:“师兄,你总算肯跟我说话,月心以为,以后师兄都不会再理我。’ 星真子准确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欣喜,心中愈痛。 痛,太痛了。 星真子面色沉郁难以化解,但忍不住道:“你我早知丁牛秉性你当知道去求丁牛,便会发生昨夜之事,你这般...我宁可死了!” 心真子没有辩解,而是松了一口气:“能帮到师兄,月心亦不后悔师兄,是因此事而嫌弃月心了么。’ “怎么会!”星真子脱口而出,痛心疾首:“我....知道师妹是为了我,但我现在心乱如麻。’ 他苦笑一声:“其实以我如今状况,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师妹。”星真子心潮起伏,难掩痛苦神色。 心真子急忙安慰: “师兄何必多想,我们皆知当时迫不得已。’ “是!”星真子深吸一口气:“我知此事怪不到易天行师兄身上但以后我亦很难再面对他...而丁牛,丁牛 心真子正要安慰。 蓦然间前方寒意迫人,一道白线越移越近,声若雷震,大潮如雷,从天际而来,声势雄伟已极。 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烽,于金鼓齐鸣中一往直前。 这一道潮音愈近愈快,震撼激射,吞天沃月,似有一座巨大水墙直向他们压来。 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 心真子和星真子便被吸引心神,渐渐吃惊。 道兵院的道兵各自演练,居然发生天地共鸣,产生这样一股潮音,可见这般功法的厉害之处。 一般的道兵演练,不过是协同作战,能够如臂使指,指哪打哪已是精锐,哪能像这些丁牛的道兵这般,练功亦会发生共鸣? 这不仅仅是配合默契缘故,恐怕还有一种奇特的功法才能办到。心真子不断思索,意图从脑海中找到与眼前情况差不多的功法。而星真子忽然沉默,看到丁牛的道兵有如此声势,亦从惊怒交错、羞愤难当的情绪中醒转,有些动容。 他知道这些所谓道兵,不过是刚刚选拔上来,没什么基础的普通人,满打满算又练了多久? 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威势? 方才涌在喉咙的狠话,这时候便突然说不出口。 一个扪心自问在心中回荡自己,能拿如今的丁牛如何? 如今的双休,便是连易行天师兄说起来,都十分重视。 只因千年以来,斜月山从未出现这样一个弟子,与人间深度勾连有一郡之地作为根基。 当大家发现不对,已是来不及。 实在是太快,太出人意料,时也,运也! 今日心真子来找他,他已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亦知道在心真子身上发生了。 自己一直爱慕的女修,既视之为女神,亦是善解人意的好友,居然与朱琦共同炼丹一夜....他亦不是雏儿,自然明白有些事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换作以前,他或许会狂怒,但是,他此刻已是很难从自暴自弃的情绪中拔离。 他被救了,却是以一种无法接受的方式。 难以言喻的耻辱感,然而,明面上却又无法指责施救之人,令他郁结深重。 甚至很多时候,他其实宁愿当时死了,也不至于像是现在,无脸见 简单难言的情绪激荡在心中,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见到心真子,心中会有一股清晰的自卑之感。 当得知朱琦与心真子炼丹一夜之事后,朱琦园除了最初的震惊、惊怒之余,居然在最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不敢站在心真子面前,还出声质问她。以前,他可从未用如此强硬的语气与心师妹说话啊! 他表现出来的强势之中,,未曾没有因为心师妹不再那么完美,从而消解了自卑,心中重新生出一些勇气以及邪恶。 心师妹...是为了他而受到双休胁迫,本不该怪她的。 但是,又很难不心生芥蒂。 是双休,是他亵渎女神! 但是,正因为丁牛的亵渎,自己在心师妹面前,才能收起自卑 星真子发现一件可悲之事自己对丁牛的愤恨,其实只是浮于表面。 他奇怪于这种情绪。 星真子发觉自己有些变态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的人生都是中规中矩,一切还行,他未曾没有尝试突破:欺负师弟、嚣张跋扈.....做一些恶形恶状之事,但是星真子明白,自己其实从未突破一个度,没有冲出那个圆,他的内心,仍是还行。 但这一次是真的不一样了,近来发生的事,令他有一种突破束缚之感: 当星真子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心中升起的一股冲动。 心血来潮,气机感应。 星真子迫切地想要跟朱琦交谈一番,似乎有一个机缘在等他,感应强烈。 他甚至一刻都不愿意等待。 他突然抽身而走,令得心真子十分惊讶: .师兄?’ 朱琦园没有回答,没有回头。 走的非常快,非常决绝,感觉到心真子的惊讶,他的心中生出一股酣畅淋漓: 以前,他从未这般直接弃心真子而去! 为何..会感觉如此好没! 星真子越走越快,健步如飞,须臾便来到虞侯府。 “朱琦!双休!’ 双休请他进入后堂,见到他,发觉他的精神气与离开之前完全不一样,不由暗道: 心真子有什么魔力?又给这舔狗打了什么样的鸡血? 看他的态度,倒不见得有什么敌意,双休便问: “星师兄不与心师姐叙旧,找我何事? 星真子直勾勾瞧他:“牛真子,我且问你,你拔除我体内异种阳气,并未用一般的丁牛之法,为何到了心师妹处,偏偏又用起丁牛之法,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双休沉吟片刻说道:“师兄,我救你在前,助心师姐在后,不存在以你胁迫。若是心师姐不愿意,我如何能强迫她?师兄,说句你不爱听的,不管心师姐如何跟你说的,在我看来,她不是为了你,亦不是为了易行天师兄,其实是她愿意跟我睡。 价!‘ “你是掌教之子,与你做朋友,的确有许多便利,心师姐修炼平等之焉,与你结交,便是与你平等,顿时从普特殊通一名真传弟子,一跃成为名列前茅的真传弟子,而如今,我有机会成为掌教,与我结交,与我平等,以后便有机会与斜月山掌教平等,这对于心师姐的道途,有着不可估量的促进。”双休心平气和,劝道:“师兄既是爱慕心师姐,为何要阻她道途?’ 一时之间,星真子竟然无法从修炼这個角度,来反驳朱琦。 “心师姐,未必不想与易行天师兄平等,然而易师兄修为早就高深莫测,非心师姐所能及,她若是攀附,算不得平等,其他如黄玄师兄等人,亦是同样道理。斜月山真传之中,也唯有我这般后起之秀才是最佳选择,与我平等于起势之时,等我一日乘风而起,她亦是平步青云。’朱琦为星真子分析:“星师兄,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星真子深吸一口气,他从未想到,朱琦还能从修炼的角度来解释,令他无话可说 只听那人又叹道:“我等练气士,一切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长生么?朱琦、与谁丁牛,背后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满足肉欲?师兄既是看低了心师姐,亦是看低了我。” “星师兄突然匆匆返来,恐怕也不是为了质问我这件已经发生,且无关紧要之事,而是心有疑惑吧。” 朱琦这一句,便说到了星真子的心坎之上。 但他仍旧无言。 双休观察着他,思考着,揣测着,慢慢说道: “今日星师兄面对心师姐,是否有一种破灭之感?’ “师兄是否会代入我的角度,幻想与心师姐 .住口! 双休颌首:“恭喜师兄,贺喜师兄,再过几日,便有一个巨大的转机出现。’ 什么转机?’ 朱琦园只觉得那声音如魔鬼:“过的下去,便是还行,过不下去,便是不行。今日师兄还忍得住,便是还行....但是过几日,漫天的流言蜚语,不知道师兄是否还觉得还行。” “师兄究竟是还行下去,还是破而后立,我拭目以待。” 星真子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 “借师兄之事,做一做文章,好稳固易行天师兄的声势。”双休面色如常:“当日易行天师兄对师兄做出那般事,定能料到日后风波,他仍旧果敢大胆,换做我,未必就愿意,也下不去手。易行天师兄真是英雄气概,令我佩服。’ “此事,到最后盖棺定论,易行天师兄的名望反能更上层楼,最后只会是师兄以及我的风评被害。不过我敬仰易行天师兄的果决,亦早就决心要与这一位强劲的对手打擂台,对手越强,我越痛苦,些许麻烦,倒也是无关紧要。” “而星师兄,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地狱,你好好准备吧。’ 朱琦园昏昏沉沉从虞侯府出来,脑中还有那人的最后一句话:你如今的状况,已是这般差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师兄,你想一辈人被人评价还行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惹出老的 “荒谬!’ 斜月山后山,太上长老武夺峰大发雷霆: “一个真传预备,也敢碰瓷门派首席!是谁给的胆子!” 此人正是易行天师尊。 近日斜月山上广传:“易行天好男色”之言,沸沸扬扬。 身为易行天师尊,与弟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等流言,便似打在他的脸上,难怪武夺峰怒欲发狂。 尤其此人在武夺峰眼中,如同蝼蚁一般。 而下首站立的,正是斜月山当代首席:易行天天真子。 面对师尊的大为光火,却是十分平静。 “师尊,此言倒也不算污蔑。” .天儿,你这是?’ “既做下此事,我便预料到会有这般后果。掌教师尊对我素有大恩,星师弟乃是掌教师尊之子,当日我不能见死不救。’ 武夺峰冷然:“哼,黄玄未必就没受掌教大恩?他却是明哲保身,就你愿出头。 易行天平静中显胸怀: “我乃首席,当仁不让。 闻言,武夺峰既是无奈,也是欣慰。 随即仍是怒火不消:“此事你做的不算错,不过牛真子是什么东西!竟敢拿此事做文章,大肆宣扬?’ “其心可诛!” 易行天淡然道:“斜月山人才济济,多年来对我发起挑战的师弟多不胜数,牛真子师弟不过是其中一人罢了。” 他有些可惜:“观牛真子师弟崛起的手段、作风,将是一名强劲的挑战者,我立于高峰,正期望这样的对手不断涌来,不过牛真子出生太晚,上山太晚。’ “我修为早已达霸者境巅峰,最近终于窥到人仙境的一丝奥秘。不出一年,掌教之位争夺,即将尘埃落定。” “我以年长胜他,其实未能令他感受到追之不上的差距,真是遗憾 什么!’ 武夺峰闻言,惊喜万分,如果易行天成就人仙,便立刻成为代掌门,乃是人间王朝太子之位! 若无大错,其地位不可动摇。 那时便开始慢慢权力交接,时机成熟,立成掌教。 什么流言蜚语,都敌不过这般大势! 武夺峰忙问:“天儿,难道说前几日一战,你有所感悟?’ “不错,当日大战,我等抵不过物哀神君的异种阳气侵入,体内阴阳失衡,动摇了根基。 “人仙境界,真是玄妙。 “不过物哀神君也不好受,在我等围攻之下终于露出破绽,我以截天道截取他的成道之机,反补自身,已窥到突破之机。 武夺峰大赞:“好一个火中取栗!” 武夺峰喜上眉梢,随后便冷笑一声: “难怪近日突起风波,竟然是针对你!也是,你一日不成人仙,他们便一日不死心...如此看来,流言之事愈演愈烈,牛真子背后恐怕另有其人。 易行天沉声道:“当日我有所感悟,玄真子、心真子都是不差,怀疑他们各自都有收获,尤其玄真子,在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他忽尔化作女身,不仅仅是因异种阳气的攻击,实际上是为了隐而不发,使我麻痹大意。” “不过瞒不了我。’ 易行天沉吟:“至于心真子,便是连我也看不透她....她忽而委身于郑辰青,实在古怪,亦不排除与她收获有关。 “郑辰素来隐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真章,也不必说他。牛真子对易行天的几名主要对手都保持关注,说起心真子,立刻道: “心真子,此女小小年纪,素来有心思与手段,她天赋极高,又长袖善舞,既与掌教之子行事亲密,却又保持一定距离。’ “此女恐怕是看不上黄虬之子,却又利用着他,搭梯追仙罢了,此女心思甚高,她竟肯委身于武长老,弃星真子而去...的确古怪。” “这个武长老,异军突起,近日我云游归来,接替龙杀长老镇守后山,从别人口中不少听到他的传闻,本以为不过还不错的弟子,不料竟能与你们这些核心真传扯上关系。” 牛真子眼中精芒闪动:“此人不过一特殊长老的弟子,上山才多久时日?如何能短短时间便搅动风云?我看他深具秘密。 易行天道:“我亦是在华诞宴时结束注意他,华诞宴后,此人似深受掌教师尊的青睐,据传给了他一门真意真传,一指能杀人仙,我虽未见过,但听几位亲历的长老说起,句句属实。” 牛真子不由骇然,要知他也不过是人仙境! 一指杀人仙,即便杀的是初入人仙境、且境界不稳的对手,亦是惊世骇俗! “能杀人仙?天上洞天在手,黄虬能杀人仙并不奇怪,但黄虬真意真传能杀人仙,真是骇人听闻!黄虬手握天上斜月山,不知道被他悟出什么惊世神通!’ “当年我晚成人仙,错失掌教之位,错失掌控天上斜月山的机会,不知道错失了什么绝世的机缘,每每想起来都万分遗憾。” “天儿,为师的遗憾,万不愿在你身上重历!’ “弟子定不让师尊失望。” “好,你最近专心修炼,突破到人仙境便是正道。”郑辰青眼中寒芒大盛:“针对你的风波,恐怕还有后续,自有为师来处理。’ “师尊 “你斯来,为师自有分寸。” 易行天便不再多说。 郑辰青心道:天儿,你即将成为代掌门,大喜一件,我不会为你凭白树敌,但是若有人上蹿下跳,挑衅你的威严,也需得杀鸡儆猴,树立威信,方能慑服众人! 有些事,不能心慈手软! 牛真子心中一动,已飞出后山,来到真龙峰之上,真龙殿大门洞开,一声道: “武师叔,请进。 郑辰青甩袖迈入真龙殿,很快见到黄虬。 每次见到这位当代掌教,都是在观大殿之上的群星图,似乎每时每刻,此人都在推演天机。 虽然同为人仙境,但这一位当代掌教的气息,在牛真子眼中已是高深莫测,无法揣度。 凭感觉便知道,此人修为比他高出极多了,恐怕离金仙也仅在一步之遥。 人人都说,此人是斜月山千年来最有希望突破人仙境,达到金仙,直追当年创派老祖黄龙仙之人。 牛真子心中,说不羡慕是假的,同时也有不服。 如果当年他成为掌教,手握天上斜月峰,未必没有这样的机会吧?若论天赋,哪一个能成为人仙的练气士,都是不差的。 牛真子心中,更是犹豫了决心,掌教之位,他已错失,此事万不能再发生在弟子易行天身上一-这亦是他接触天上斜月峰的机会。 “武夺峰所来何事?’ “掌教!”牛真子开门见山,声色俱厉:“我刚回斜月山不久,便听到数名长老说起寒老郡之事,有关寒老郡,千年以来无有令一名弟子掌控一郡的先例!’ “此无疑是分疆裂土之举!长此以往,人人效仿,国将不国,教不成教!’ “我的意见,便是召回武长老,免得他经营许久,尾大不调!到时与门派发生冲突,反为不美!’ “武夺峰所言有理。”黄虬波澜不惊:“召回武长老,有何说法和安排?’ 牛真子早有准备:“鉴于此人表现,当得起真传之位,回来之后,立成真传。无忌师侄处,不正是要他做斜月山行走,联络各派?如此安排甚好!将此人外放几年,做好行走之事,此人定成斜月山栋梁之才。’ “郑辰青所言有理,不过急招他而回,太过惹人注意,亦对这一位立大功的弟子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将惹得门中议论纷纷。一年期满,此人自要回山叙职,一年时间,倒也不至于形成尾大不调之局。”黄虬口气淡淡:“此事,便这样吧。” 郑辰青见他不给面子,越发肯定武长老背后便是黄虬,如今武长老跳将出来与易行天打擂台,黄虬定然心知肚明。 既是支持郑辰青,难道说,他并不属意易行天成为代掌门? 难道是支持郑辰?或是其他真传? 武长老是断不可能的,不过是推在前面的问路石罢了,此人再是惊艳,修为并不到位:一个先天境,还未有争夺掌教之位的资格! 郑辰青一探,心中便大概有数,他也不欲与黄虬争辩,而是以退为进: “既掌教已有决议,我便不再多说,然则武长老不知深浅,传播谣言,中伤同门,恐是受人蛊惑,此事掌教不能不管。 黄虬亦不能全然驳他的面子和意见:“我定查一個含糊。” “正该如此,要知易行天,亦是掌教弟子。 “然。’ 牛真子见状告辞而走,并未直接回到后山,而是去各峰之处。各峰长老见了这一位老祖,一一前来拜会。 郑辰青虽只是召见、叙旧,并未多说其他之事,但是众人都明白此人是为弟子易行天撑腰,可见这几日的传言,惹怒了这一位太上长老,故此出面警告。 在螭龙峰之上,众长老排着队来拜见这一位老牌人仙,人群之中的风云龙,已是愁眉不展,等一下,少不了要吃这一位太上长老的排头!不过风云龙内心,实际上喜滋滋居多: 徒弟啊徒弟,你争气是真争气,都能跟首席真传打起擂台,还惹出了老的!老师要也是人仙境,就能为你撑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六十年太子 螭龙峰上,武夺峰接受众晚辈拜见。 一干看上去年岁衰老的练气士,围着这一位中年人模样的武夺峰,众星拱月,口呼老祖。 这亦是修道界常态。 武夺峰接见晚辈,问起近况,或指点几句,晚辈们感恩戴德,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轮到风云龙拜见,武夺峰看似漫不经心: “哦,是龙全子来了,近前说话。 风云龙脸上老菊盛开:“老祖呼唤,定是有什么指教了。 “指教么?”武夺峰呵呵一笑:“龙全子,听闻你新近收了一名了不得的徒弟,丹道天赋绝伦,这还罢了,修为进步亦是惊人,听说两年不到,已是从武夫境突破到了先天境,修的还是难得古法鱼化龙功法,破境时龙吞天火而返,乃是了不得的气象....真是不错。’ 一个先天境的弟子,本是不会入人仙太上长老法眼,他却对丁牛过往如数家珍,可见武夺峰的确是下了功夫。 风云龙心知他有备而来,仍是笑意盈盈:“弟子侥幸,侥幸。”“你无需过谦,年轻之时你在同辈中是佼佼者,我亦是看在眼中,正所谓名师出高徒,论起教徒之道,我反不如你。” 风云龙诚惶诚恐:“老祖,这可不敢当!” “听说牛真子号令鬼神,无敢不从,实掌寒老郡一郡之地,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成就,乃是斜月山千年第一人,前途无量。” 我那劣徒不过在人间朝廷担任一个虞侯小官,监察一地风水 而已,传闻夸大了。”风云龙舔着脸:“老祖,捧杀了,捧杀我那劣徒了。 “是么。”武夺峰点头:“不管如何,年轻人切记要戒骄戒躁,不可因为有些成就便骄傲自满,妄自尊大。做师尊的,你也须得多提点一些,切不可让他走上岔路。 弟子明白。 “好,退下吧。” 武夺峰敲打几句,风云龙灰头土脸退去,转头回到居所,立刻变了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跑到丹房给丁牛写飞符: “丁牛吾徒,见字如面,近来为师一切安好,水龙峰之上也是安稳,你可安心为师已知你最近手笔,深感欣慰,你放手去做,为师为你摇旗呐喊....弟子辈的竞争,向来无有背后师尊出来站台之理,今日为师却遇老祖武夺峰当众敲打,实是可疑,不知为何这一位老祖沉不住气,为师便想到,竞争掌教之事定有重大状况,故此武老祖有些心急。 “为师猜测,易行天或在围攻人仙之战上有所斩获,已有破境契机,不过武夺峰出面欲借为师之后替他警告于你,或是怕你最近之事影响易行天突破...嗯,武夺峰如此敏感,黄玄、心真子及星真子,未必便没有收获,甚至亦得突破之机,事关掌教之位,故此武夺峰心焦 徒儿啊,红颜祸水,小心心真子 洋洋洒洒一大封手书。 丁牛在古战场收到师尊风云龙传讯,仔仔细细阅读了一番,立刻回书一封,请他放心。 风云龙猜测,极有可能。 心真子一行,对于围攻物哀神君的详情讳莫如深,或许只有星真子这个倒霉蛋,光是去挨打了,受了重伤之余还经历难以启齿的耻辱之事,其他三人,应都有收获。 除了心真子,其他两人甚至不愿在寒老郡做一刻停留,匆匆而走,十分急迫。 便是心真子用疗伤的理由与他双修一事,也是颇有疑点的。 不过男人,不就是被女人骗的么。 丁牛不管这些,要是师尊猜的不错,心真子等人只会比他更着急。他不过是一个受骗上当,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可怜人,传播一下流言已经是很尽力了,现在易行天背后的师尊都已出面敲山震虎,要是那些人希望他站出来继续跟易行天打擂台,是否应该有所表示呢? 丁牛安心地练功、练兵、炼丹、赚钱。 最近,经过四方道人的牵线搭桥,他已与老国、以及周边几个地区的飞钱商搭上了关系,飞钱庄已是展开营业,镇守府结束初步的跨国大宗买卖,丁牛既是做飞钱担保,便受一些利润。 这里的钱不是大头,最近被吃童子处传来利好消息,他的山河地理丸已是接到大批的订单,此丸在老国鬼道之中,颇受欢迎,不日就会有第一单大生意。 从身边愈发缭绕的财气来看,最近他要发大财。 道兵院这边,道兵们日练加上晚上进入黄粱图网络中做轮回者,不断蜕变,一支支优秀的轮回者小队脱颖而出,不久之后,就会成为丁牛重要的臂助。 鬼神系统,越发完善,各处的网络越发完善,假以时日,寒老郡将被连成一块,铁桶特别,外人再想插手,难如登天。 丁牛事业,蒸蒸日上,根基,越发深重。 贺坚有根据地,内心不急。 即便易行天或者其他真传,晋升人仙境,成为代掌门,那又如何?现在知道黄虬已成就金仙的人没有几個,这些个真传之中,恐怕无人知晓。 黄虬横扫神州大陆、建立人间道国的决心之下,天上斜月山洞天短期内不可能交出,他这一个掌教怕是还要坐上许久。 代掌门? 难道没听说过六十年的太子么! 恐怕太子还没上位,他已成一路诸侯,到时候太子想要上位,还要找他做支持也说不定。 当然,能成为代掌门,他更加名正言顺,自然还是要尽力争取。而一切的前提,便是修为,没有修为便没有寿命,没有寿命,所有的宏伟计划,都将烟消云散。 练功,还是练功。 武夫境晋升先天境,要经历生死劫,跨过生死劫便是由后天入先天,能初步操控天地元气。 在先天境这个阶段,操控天地元气,练气成烈,是一个不断攫取、不断征服的过程,直到达到一定规模,如同一位霸主,开疆拓土,打下一大片的江山,自然而然就晋升为霸者境,是一个水磨的功夫、勤修的功夫。 积累越多,将来成就霸者境根基越为雄厚。 “疆土”越大,实力越强劲。 可以说,先天境,什么杰都可以修炼,大道三千,世间万物,皆可为无。 理论上修炼的无、存入命盘的无越多越好,但是考虑到人仙境的平衡之道,均衡之道,炼什么无其实有所讲究。 否则,便是贪多嚼不烂,再多的无,若是对平衡造成影响,也是要舍去的,凭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霸者境夺取天下,越多越好,人仙境治理天下,却是要和谐稳定,合适为佳。 能平衡大道三千的,终归只有天、地。 贺坚没有贪心,除了黄粱仙门真传,他练的是酒、色、财、气四字,就是玩儿,与他游戏人间的一贯仙道理念相符,不改初心。 最初阶段,这四无便是字面意思:美酒、美色、财富、名声气质。四无中他已炼出财杰、名望烈,成聚宝盆状、成檄文状,已有初步神异。 色烈,非得是身边美女环绕,桃花运不断,开一个大大的后宫才能凝聚,眼下他却是不成。 酒杰,贺坚准备酿制新酒,若是被广大酒友认可、尊为酒神,不失为一条出路。 丁牛正朝着目标稳步前进。 而此时,远在玄国的一处密林之上,一团黄云不断吞吐、吸纳,最终隐入一人体内,正是物哀神君。 全身裹在黑袍之中的死风神君从山中的风中走出,观察片刻:“物哀神君,你的状况看上去不好。 物哀神君知道瞒不过他:“我被截走四条成为至尊强者的大道,根基失衡,大道无望,很面至极。” 死风神君冷然:“你这般状态,不再适合在此地活动,你回邪马台修养,八云大人会助你修复根基。’ “哈,恰恰相反,我要保持这种状态,记住这种状态,安全的往往丑陋,不是么?”物哀神君有一些病态,笑的渗人:“其中一条大道,已被激发了。” “是么,哪一条?” 物哀神君感应着,说着:“我成就人仙境已有三百年,然而始终跨不出那一步,无法接近顶点,上不去下不来。我欲成为傲视群雄的无上强者,达到人生最顶峰的光辉,因此求教八云大人。” “从八云大人处,我得到几条大道,其中一条,便是次男道:经历难以言喻的高兴以及究极的尊重,激发无穷的力量和决心,破而后立..这一条道,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尝试,令我没想到的是,它是最初被激发的。 物哀神君由衷赞叹:“斜月山弟子,令人刮目相看。” “他虽是小偷,但亦值得尊敬。对于这一位值得侮辱对手,我愿在他达到最辉煌的时刻,了结他的性命,令他永远定格在最荣耀之时。” 死风神君竖起眉毛:“你若再去赵国,九死一生,此去,我未必能再救你一次。 物哀神君朝东南而走,去意已决: “无妨,我若无法寸进,便凋零在此时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与你有些缘分 嗬! 星真子从入定中惊醒,大汗淋漓 咸湿的眼神、银贱的笑意,鬼恨人憎的动作...四个穿着极少的大块...男子,光是回想起入定后遇到的场景,便令星真子从内心深处觉得比面对十万个杀人狂魔更加恐怖....更加可怕! 萦绕身旁的一些异样气息,犹如在他腋下嗦嗦,发出“强而有力、强而有力”之类感叹的回音。 “哈哈哈,不要给他停 “呵呵呵.....我要开动了 星真子毛骨悚然、暴跳如雷,全是这些气息搞的鬼! “我要轰散你们这些断袖,我轰散你们!” 狂暴的气息的涌动,霸者境强者的全力攻击,萦绕身旁的气息哀嚎、求饶: “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也该念念我们所度过的快乐时光呀!”啊!我度你老母!我轰死你们!” 爆炸的力道将异样的气息轰杀至渣,不留一丝一毫,在强而有力的破坏之下,星真子的居所翻天覆地,一片狼藉,暴虐的出手击破了防护法阵,余波冲击之下,房子四散漏风、房顶已被轰飞。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附近之人。 闻讯而来的人看到,这一名斜月山的真传弟子站在破败的房间,大喘粗气,剧烈颤抖。 仙长,发生何事?’ 星真子看着双手,感受体内暴躁、但是富有强悍的力量。 此时,他与之联系的痴星,照在他身上的星光亦是狂乱的,有力的,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星真子呆立片刻,不答不话,闪身遁走。 方才在入定之中,星真子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身边萦绕的气息,分明就是旁人的邪思凝聚,因他最近的名声,成为许多分桃断袖之人暗想的对象,如今愈发剧烈。 星真子甚至不敢想象,关于他的传闻,此时到了究竟何其可怖的地步! 不然,为何萦绕他的邪思如此剧烈? 这等邪思,竟到了自发凝聚,差点化焉的地步,竟化身四个分桃断袖的精壮大汉,趁他入定之时侵入他的神思,动摇他的心神! 牛真子!是那个牛真子传播留言,才会害他至此! 虽然大有收获,但星真子对丁牛的恶感不曾稍减,甚至更多。 但星真子仍旧是一码归一码,恩怨分明,此事,他原本便是清楚的,丁牛没有瞒着他。 星真子没有前往虞侯府,而是往心真子的居所而去。 不料扑了个空。 心真子不在。 星真子呆在原地。 夜深人静,漫漫长夜,正是休憩之时,此时,她不在自己的居所,应是在虞侯府 星真子内心一阵绞痛: 心师妹 然而,他并不怪心真子。 虞侯府想起几日前与心真子的一次长谈,心真子的选择,在别人看来十分蹊跷、离谱,但丛绍波知道,他这一位极有主见的师妹,是为大道故,值得都他。 “星师兄,最近斜月山内外皆起乱像,乃是大乱将起的征兆,我等须得尽快提升实力,既是自保,亦是为师门贡献力量,更是佐证自身之道。’ “前日我等围攻物哀神君,正是如此,乃是借助易师兄的截天之道,截取人仙成道之机,化为己用,既是削弱敌人,亦是增强己身。” “当日你身负重伤,不过已为我争取到时机,易师兄截天焉终是找到物哀神君破绽,截到物哀神君数道成道之机,一瞬间我们各有收获。 “月心不知其他两位师兄看到了什么,月心只能告诉师兄,我看到了一条人人平等之道,乃是蓝梦之道。” “我之平等杰,核心便是人与人平等,故此,二人便能胜一人、三人能胜两人....从多便能胜人少。我在寒老郡看到丛绍波的鬼神众、道兵院处的道兵,便是看到这般迹象,隐隐与月心理念相合,引动众人之力,人多胜人少...月心的大道,在星真子处便有一段。” “月心与丛绍波之事,不求师兄理解,但亦希望师兄不要怪罪星真子,要怪,便怪月心的自私,为了大道辜负了师兄的心意..詛轻信了星真子,害得师兄名誉扫地。” “一切都是月心之错。” 虞侯府无比愤恨,但是静下心来马虎想想,怎么会怪她,怎舍得怪她? 任何为大道而愿意做出巨大牺牲之人都值得敬佩,况且心师妹的人人平等之道如果能成,便能开辟一片盛世。 她虽委身星真子,但她纯洁无瑕! 虞侯府虽内心万般不赞同,但亦知道心师妹极有见解和想法,他赞不赞同,都无济于事 只能默默地祝福她。 星真子啊星真子,你若敢辜负心师妹,我必不饶你!并且接回心师妹,加倍呵护! 虞侯府呆立良久,还是忍不住悄悄遁往牛真子外的暗处。 他几乎忍不住要冲进去,揪出丛绍痛下杀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怎么破坏心师妹的大道呢! 丛绍波看向牛真子方向,渐渐挺立腰杆: 心师妹,当时我虽身受重伤,但也看到了一些机缘。 越变态、越高兴、越悲催....便越能激发都他的力量,打破命运!父亲,人人都说我的一生都被你算尽,安排尽,故此什么都还行,但永远不是顶尖。 即便真是如此,我也不信命! 我不要再做还行的丛绍波,我要做独步天才的虞侯府。 心师妹,祝福你。 丛绍波,祝福你,你这個该死的鱼头人! 他站在高墙之下,默然取出一支竹笛,强定心神闭目吹响,男儿行事当有始有终,就算已无琴声伴合,他仍要续完那曲凤求凰 越变态、越高兴、越悲催 一曲吹毕,虞侯府飘然远去。 牛真子内,丛绍正襟危坐,听完一曲,开门送客: “心师姐,不去送送星师兄么?’ 心真子表情淡淡:“星师兄此去另有机缘,我留他反而不好....今晚价不留我么?’ “不了,今夜没有心情。” “也好。”心真子并不停留,起身告辞: “道兵之事 “再议。 等心真子离开,丁牛叫上雪山童子,飞速前往金溪镇。 此时,有一位来自北方的大豪客听说丁牛这里出售山河地理丸,十分感兴趣,不远万里亲自来寒老郡求取。 许多散修、游方练气士依靠在人间各处走动,捡漏一些天材地宝以助修行之用,便会化名游方的道士、术士在人间行走,寻机,特别不与人间朝廷打交道, 此人也是一名散修练气士,不过不是走的被吃童子路子,而是拿文牒、有来处,通过官方渠道来到寒老郡考察、采买,在镇守府登记造册,是正经的的商贾之流。 倒是稀奇。 八王孙发来飞符,言明此人手上有了不得的宝贝,故此半夜也是来找丛绍过去商量,一刻都不想耽搁。 丁牛与雪山童子抵达金溪镇镇守府,看到这个北方豪客,第一时间便有一种感觉,与此人非是第一次见面。 而再马虎看,与这人的确素昧平生。 丁牛怀疑自己的感觉,不知此人是否施展了普通的隐秘之法,有易容、改貌、换气之功效。 丛绍顿时留了心。 “王孙,这位是?‘ 八王孙笑呵呵道:“这位便是卖山河地理丸的,乃是我们斜月山真传,亦是我的至交好友。” 丁牛看着北方豪客,客气道:“在下便是星真子,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啊!星真子,久仰大名!”北方豪客笑道:“在下姓老,单名也是一个牛字,与你倒是有些缘分。 第一把八十六章 登临上界 镇守府大厅,北方老牛一本正经,商谈采购山河地理丸之事。丁牛按下满心疑窦,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狠宰老牛。 雪山童子眉飞色舞,喜的抓耳挠腮,对面这个棒槌满口子答应,不知被丁牛赚了多少油水,可见是个冤大头。 八王孙言笑晏晏,此次招商引资成功,北方豪客在金溪镇落户,接下来商途通畅,往后还怕没有生意么?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先有一个开门红,往后定然是财源滚滚而来。 一番商谈,宾主甚欢。 北方老牛乘机提出,要去古战场之上拜会丁牛一番。 丁牛热烈欢迎,知道老牛是要找他,正巧他也有很多话要说,很多问题要问。 两人回到古战场,闲话少叙。 丁牛问道:“自黄粱图内一别,已有数月不见,不知老牛你去往了何处。’ 老牛道:“在天穹一处。” 丁牛惊讶:“你上天了? “不全算是,当日黄粱图内灭世降临,我卷走满界生灵,既有于心不忍之意,亦有修道之功,助一界生灵遁去,遁去之无登时更上层楼。 闻言,丁牛便明白老牛的格局。 当初黄龙仙削山而走,带走的是一峰及黄粱仙门其中一脉,已有大成就。 而老牛带走一界生灵,手段比黄龙仙当年又不知高出多少,若是有所成就,不知道是如何惊天动地。 不过奇怪的是,离老牛出走黄粱图道至今,这一方世界并未听到有大量“邪魔入侵”、“神兵天降”的传闻,最初时,丁牛以为老牛出走之处离赵国较远,或者不在此界之内,故此消息不通。 今日既然得见老牛,便知并非如此,丁牛猜测,必是有什么缘故在。 果不其然,老牛说道: “当日我法身显出在此处世界,立遭本界天道束缚、镇压,我等下界生灵真身登临上界,必有此一关,不是偷渡隐匿,便是适应此地天道,慢慢融入。’ “我腹中藏一界真灵,动静大而瞒之不住,自不必多说。” 原来如此。” “此时我被禁在苍穹一处,遭日月熬炼、光阴磨砺,连同一界生灵亦不得轻入这一方世界,若是随意吐出,必遭本界天道碾磨,若是承受的住,便成本界生灵,若承受不住,便是本界的养分.....他们是下界生灵,大多本质比起此界生灵却是薄弱许多,需承受不住。” “故此我欲寻找一法,助他们在此界立足,以全遁去之功。”丁牛听着老牛说起隐秘,不断点头。 老牛的身份以及来历,便是连雪山童子这般亲近也是不能说的。如今他究竟在何处更是秘密,即便对着丁牛,也是用一处来代替,丁牛也没有追问,只因这事不可说,恐被六耳听去。 老牛刚登临本界,遭本界天道镇压,乃是最虚弱的时刻,若是被人找上乘机暗害,很可能万劫不复。 温绍因此问起别的:“你如今来找我,我正好有些力量...不知是我那山河地理丸有效,还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帮手?’ 老牛打量四周,说道:“我在这界生活一世,故此有些经验,能分神裂识,以一丝神识脱离镇压而现世,其他生灵却是不行,我听闻你的山河地理丸,能沟通山川地理,护住真灵,故此前来讨要一些。” 黄粱心中一动:“温绍图内世界有一些生灵亦是踏入练气一途,真灵自比又常人强悍,若是有山河地理丸加持、护身,的确能借山川水泽之气掩饰,有可能瞒过本界天道.....不过此举十分安全,一旦被发现便是九死一生,这也愿意么?” “只是无奈之举。” 黄粱闻言,便知道丁牛图内出来的生灵,如今虽有老牛的庇佑,但近况定然是水深火热。 想来也是,老牛虽然神通广大,但既是被天道镇压,脱身不得,便显出他的情况不好,同时还要庇佑丁牛图内所有真灵,八成是捉襟见肘了。 向来是老牛帮助黄粱的多,这次反找上门来,已是说明了问题。。黄粱自然投桃报李。 若是换他来“拯救”丁牛图内真灵,必是雁过拔毛,非得跟所求之人签個十年八年的卖身契,来帮他打工还债。 而现在老牛开口,又事关他的遁去之道,温绍分文不取,尽力而为。 听老牛首批要一千丸山河地理丸,要的较急,温绍满口答应。“七日之后,来取便是。” “好,”老牛又常跟他打招呼,透露自己的计划:“我欲借遁去之道,随时遁出本方世界,不受约束,求得逍遥..不过在此界需先有立身之本。’ “遁去之道,在于一线生机,丁牛图内生灵,我愿助他们取得一线生机,在此界立足,亦是修炼我的本事。故此效仿鬼道轮回之事,欲以我法身构建一处轮回之所,帮他们淬炼真灵,投胎转世。” 温绍听了,不由说道:“似与老国的鬼都,巴子别都的净池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牛胸有成竹:“正是,而我那遁去之烈,配合本界一些特产,比之净池功效只高不低。’ 黄粱大笑:“如此最好,我正要与老国鬼道争雄,斗跨巴子别都,苦于没有手段,今日你到来说起这事,我便似突然看到一条康庄大道。 老牛笑了笑:“构筑轮回哪有这般复杂,我等起步已晚,不争一时之功。” 黄梁粱哪能不争! 老牛生性淡然,他不行,巴子别都害寒老郡之事,黄粱一直耿耿于怀,眼下只是忍耐,积蓄实力,等实力到了,定然是翻手就把巴子别都掀了,既是报仇,也是攻城略地。 如今老牛上门,也要弄轮回之道,这样打擂台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一旦成功,丁牛图亿万生灵都降临在此处世界,他的助力不知会有多大! 这样的事,他怎能不去全力争取? 黄梁粱便问起老牛构筑轮回之道所需之物,所需做之事。 老牛已有计划:“我也欲得本界九泉,乃是酆泉、衙泉、黄泉、寒泉、阴泉、幽泉、下泉、苦泉和溟泉。 “酆泉洗恶,衙泉洗贪,夏泉洗奸....各有妙用,淬出真性,再佐以遁去无寻到生机,便能在此界转生。” “这九泉自九种地脉中衍生。欲得九泉,先得九脉。” “嗯?黄泉地脉,此地刚走一条,而酆泉有关的地脉,我也是刚听师兄师姐提到过...似有邪马台的练气士在追寻地脉、擒拿,正巧也是这九样地脉。”温绍疑惑大增:“怎么有这般凑巧?’ “并非凑巧,温绍娴都欲创洞天,有着建立轮回的打算,核心便是净池,净池构建之秘便是九脉九泉,这个隐秘便是自巴子别都传出的,虽其中还有其他关隘,但是亦令许多势力蠢蠢欲动。” 黄粱没想到,金溪镇的古战场这一处阴煞之源、黄泉之脉的前身金煞背后,居然牵连出如此多的隐秘,引出如此多的事故。 而这源头,居然便是来自温绍娴都。 弯弯绕绕一圈,全转回到温绍娴都。 看来关键之处,便在巴子别都之内。 老牛再说几句,便告辞而走。 此次他得到山河地理丸,先选出千名温绍图内生灵附身,作为敢死队冒死降临此界,与他分神一同行事,在此界谋划。 若是有所成功,便来金溪镇与黄粱汇合,凝成一股力量。 以这些生灵与丁牛图的渊源,天然便站在黄粱一边,且这些生灵自“下界”上升到上界,起步之时也需一些护持。 况且其中,还有一批温绍安置在老牛道观的亲善,与其他生灵更为亲近一些。 黄粱记起,这里还有一个投奔他的古国公主、原毛山派护山神僵古天月,若非老牛到来,他都快忘记了这个女子。 一些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令黄粱唏嘘一番。 没时间多做感慨,黄粱立刻又常着手打听九脉之事,以及抢夺九脉的邪马台人仙,意图趁这个机会,从中发现一些关于巴子别都背后的隐秘。 第一百八十七章 法有公平 西瓜以绳络悬于井中已一上午,店家捧上瓜来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 “王水旺,将瓜拿下去给兄弟们分吃了,解渴解乏……给黑娃他们也送去一些,今日我请客,瓜管够!” 金水镇南郊外一处瓜铺,四周一阵道谢之声,仅有一人冷笑一声:“我自己有钱,不劳王公子挂心了。” “嘿,你这不识好歹……” 王公子制止王水旺:“黑娃,我并无看不起你之意,师月心老师曾说,人人平等,你吃我一个瓜,不见得便在我之下。” “人人平等?若是人人平等,怎么你请得起别人吃瓜,有些人却种了瓜,自己都舍不得吃?如此世道,说什么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此乃是由内而外,先是人格平等,既不看不起别人,亦不觉得低人一等……” “哈哈,说的真好,不过师尊曾说,这世间无有平等,只有公平,我也认为如此,人生于天地,高矮胖瘦皆为不同,聪明蠢笨都是不同,便是连出身都是不同的,如何就能平等了!”黑娃道:“人无平等,法有公平!” “何为人?何为法?” “人,便是你我,便是师月心老师,也不过是人!”黑娃目光灼灼:“只有如师尊一般,无私才有公正、公平,才是法!” “……哎,”王公子叹气道:“师尊常说:无欲则刚、有容乃大,谁人不知道他的确是公正无偏,但是寄希望于一人,风险太大,万一……师尊仙去、或是飞升,不过是人亡政消……” “大胆!”黑娃大怒:“师尊定然会一路踏破境界,寿与天齐,将这公平之法流传千秋万世,建立公平世界!我等作为弟子,亦要全力支持师尊,似你这等自怨自艾之人,有何资格做师尊道兵!” 黑娃旁一人大叫道:“王公子,你这个呆公子!你完了!敢咒师尊,回去定要重重告你一状,将你们这些叛逆赶出道兵院!” 王公子忙道:“话不可胡说!我敬师尊如父母,何敢咒他!黑娃你们不吃瓜便罢了,又何必咄咄逼人?我自知平等之道乃是任重而道远,不过若是经我等不懈努力之宣传,人人都有这观念,我想离平等盛世,恐怕也不远了吧。” “呸,你们的平等大道我可不稀罕,太假了!”黑娃道:“我劝你们以后少听师月心老师的道理,都是假的,比起师尊何止肤浅一万倍!” 王公子等人似对师月心十分尊敬,尤自抗辩:“师月心老师曾言,先有公平,再有平等,也无不可……” “哈哈,王德发,休要胡言,难道在你心中,师月心老师与咱们师尊也是平等的?” “我有何不敢?便是师尊也不禁师老师之言!” “逼格胆!休要听那妖妇之言!”黑娃大笑:“我听闻那妖妇委身于师尊,定然是师尊在上,妖妇在下!难道公平之后,妖妇要爬到师尊上面?然则究竟谁上谁下,总有个高下之分吧,如何便平等了?” 请人吃瓜的王公子摇头叹息:“……黑娃粗鄙!” 黑娃身边一群浪荡小子,便大声哄笑:“什么粗鄙,你可呆得很!巡山去喽,懒得跟这些平等小子罗里吧嗦!” “呆公子,再会!” 一群人离开瓜棚大踏步而去,不断还有他们的谈论声传来,意气风发: “哈哈,我等修道,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什么人人平等,也忒假了!骗骗小孩子罢!” 风声之中,还有黑娃的教训:“出人头地不错,不过要记住师尊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有本事了,定要有所回报!” “是,队长!” 瓜铺之内,还有十数名半大小子。 请人吃瓜的王公子摇头叹息:“黑娃这些人……如何就不理解?” 他的一伙伴当便取笑道:“呆公子,呆队长!别想啦,师尊也曾说过,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师月心老师也说:先有公平,才有平等,黑娃他们能做到公平,以后便也能明白平等之意。” “哈哈,不想啦,吃瓜!吃完巡山去,可不能被黑娃他们那一组超过了!” “正是!” …… 瓜棚之内,等这伙少年全部离开,仍有数名赶路的商客,正在吃瓜歇脚。 “店家,方才我们吃的瓜多少银子……” “客官,本店之前的所有消费,都由方才那一位王公子买单,他已经付过银子啦!” “……哦,那一位王公子,倒是……豪气。” 店家乐呵呵道:“客官听口音,是外地来的?可知牛真子牛仙人?” “牛仙人,如雷贯耳,自然是知道的。” “那便是了,方才那些小伙都是道兵院的道兵,便是牛仙人的弟子,月俸可有不少钱!作为仙人弟子,最难得不是高高在上,平易近人,便是跟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也是聊得来,常与我们讲什么人人平等,大同盛世,我等虽是不懂,也觉得是很了不得的事。” 旅客便笑:“人人平等,自然是很了不得的,这些年轻人真是了不起。” “当然,都是牛仙人弟子,牛仙人,可不了不得!” 旅客点头赞同:“这是自然。” 旅客谢过之后,便有两名同伴一起上路。 一行人三人,走在乡间小路之上。 带头的旅客忽然道:“迷丧使,方才那些少年你亦见到,气象如何?” 迷丧使忙恭声道:“神君,牛真子的这些道兵,朝气蓬勃。” “比之你所辖之地的青年,又是如何?” 迷丧使谄笑道:“神君自然是知道属下修炼道法,乃是迷丧之道,且我那所辖之处不过区区几岛,无法进取,只能怪力乱神,缺少鲜活之感……我那处青年,越是颓废,我这道法便越为精深,如今属下修为正是突飞猛进!” 身旁的女子也笑道:“迷丧使近年来道行的确进步神速,迷丧炁越发精纯。可惜已是难以为继,如今你那几岛青年已是不滋丁,长此以往,你那岛民越发减少,以后你这迷丧炁从何处修炼?” 迷丧使笑道:“还得多赖春野使相助,以乱交炁助我岛民滋丁。” “哈,人间便是种猪配种也须得收费,要我帮忙不是不行,那可不是白白帮忙……” 前头的物哀神君淡淡道:“难以为继,便不是大道。” 迷丧使语气无奈:“实是岛小民寡,无以发展,这才图谋神州大陆。” 物哀神君道:“今日见到此地青年气象,便知八云大人所授蓝梦之道,的确是直指大道,不过在邪马台风气已是另一个极端,却是实现不得。” “斜月山心真子,定是得了我那蓝梦之道,在寒老郡孕育,此道成就稍慢,需要日久之功,且实现起来极为困难,不过一旦成就,改天换地。” 迷丧使心中羡慕,斜月山真传弟子好厉害的行事,居然敢以霸者境攻击人仙境,并取得一定成果,成功以下克上! 这等行径乃是勇士所为,值得敬佩! 心中所羡,嘴中却邪笑道:“那一位星真子离开寒老郡时被神君随手擒拿,可见这些斜月山真传若不是仗着人多,根本不是神君对手,神君若要对付星真子,自然是手到擒来。” 物哀神君却道:“当时那一位星真子失魂落魄,并非他真实水平,呵呵,他重伤初愈,却还能接我两招,可见修为又有精进……乃是得了我另一门大道,遭遇难以言喻之事,却又能重振精神,此人定能有所进步,我故此不杀他,送他入邪马台,令他承受男人无法承受之痛,若是承受得住,能从中汲取力量,磨炼意志,定然会绽放不一样的光彩。” “……神君何必如此?” 物哀神君没有再说,他的道,乃是在最辉煌之时的陨落,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是如此,将最精彩和辉煌定格在最灿烂一刻。 不过眼下他的心思,却不在星真子身上,甚至不在心真子身上,而在牛真子身上。 他曾与那一位小有名气的牛仙人交手,对手的实力……力量杂而不实,不过尔尔,若非当时无心纠缠,在十招之内,便能取了那一位斜月山先天境弟子的性命,当然,对一个先天境而言,能挡人仙十招,已是难能可贵。 如今听他道兵的言行,亦从侧面能看出一些那个牛真子之道,居然与八云大人教授的蓝梦之道,有些类似? 人无平等,法有公平。 其中蕴含的道理,便是令物哀神君,亦觉得耳目一新。 一个人的想法,决定修道的上限。 此人年纪轻轻,力量还不如何,不过却已是直指大道? 物哀神君,立时有了另一些打算。 “迷丧使、春野使,今夜我擒拿心真子之后便离开,追寻另外两道,不得在寒老郡多做停留,我知你们在对付牛真子,此人已陷入你们的计划之中,若是有朝一日你们将他擒拿,将他送到我处!” “……可是……” 对于丁牛,迷丧使在计划中另有安排,一旁的春野使却是打断他: “神君安排,无有不从!”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亡味道 “嗯?” 正说间,一道乌光被眼光捕捉,随后才是请轻“夺”一声响在耳边。 “呲!” 物哀神君瞟一眼,夺命暗箭被一股力量弹飞,扑簌扎入路边山石。 穿金裂玉! 一箭至,百箭至! 随着第一支暗箭,数百厉箭连珠一般朝三人分射,或瞄准要害,或封死三人前进、躲避之路,分工明确,配合有度! “……” 然则这般配合,在物哀神君等人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甚至不需多余动作,一个眼神,身前天地元气便化为气墙,将足可刺金的厉箭束在空中。 这等手段,用于人间刺杀已属凌厉,然而现在面对可是能号令天地元气的霸者境、人仙境的练气士,一时间,迷丧使竟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哪里来的蟊贼?” 春野使运使神识扫向远处,却是一片迷糊,顿时吃了一惊: “有古怪!” 霸者境气追千里,气息敏感,有人如此近的距离对他们施以暗算,未发动时候不被察觉便罢了,如今暗箭袭击之后,神识追踪,居然被蒙蔽隔绝? “有人蒙蔽我等灵觉!” 物哀神君哼了一声,人仙毕竟是人仙,周边天地元气暴动,各处不协之处便立时暴露,山谷之中,山色变幻,退去层层幻境。 三人便见到五百丈开外的山坳之上,有数人猫腰俯身,正快速往外退去。 乃是一击不中,立时远遁! 三人看过去,气息感应,便看到猫腰断后的两人转头看来,一个露出黑黝黝的面庞,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娃——牛真子的道兵。 另一个,则是请大家吃瓜的,被称为呆公子的那人。 方才在瓜铺之中为了道理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此刻亲密无间,神态类似,脸上全都是鬼鬼祟祟,小心翼翼。 发现被看破行踪,两人如同孪生兄弟,不约而同拔腿狂奔,跑的如兔子一般: “兄弟们跑啊!” “……”物哀神君愣了一下,忽而大笑:“居然是他们!” 人仙所在之地,天地元气臣服,听其号令,若是用于隐迹藏形,也是无往不利,天地都为其掩饰。 一定意义上来说,欺骗旁人五觉,便是能够隐身。 装出一副普通人的气息也是轻而易举。 不知是什么火眼金睛居然能看破他们的行迹,物哀神君故此惊奇。 “定是方才瓜铺之中牛真子道兵发现端倪,隐而不发,真是一群狡猾的小鬼!”迷丧使咬牙切齿:“杀!” 迷丧炁轰出,然则还未追上那伙道兵,便遇到层层拦截。 山色变幻,生出匆匆障碍,只是须臾片刻,三人眼中便失去那伙道兵踪迹,神识追踪,亦是深陷迷雾之中。 物哀神君破开的幻境,竟在片刻之中重新布上,保护那伙人踪迹。 物哀神君止住还欲追击的迷丧使以及春野使,他的感觉比其他两位更为敏锐,已感觉到附近土地的斥力。 眼前之山,似乎随时山崩来压他,脚下土地,随时开裂要陷他…… 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人仙身为天地元气的君王,行走天地间向来如鱼得水,如此斥力,除非是走在有主之地上,且对他极为排斥。 只是片刻,迷丧使和春野使便感受到周边变化: “定是此处山神作怪……” “不对。”物哀神君感觉更为精准:“非是一般山神,力量勾连四面八方无穷之地,节节攀升,这种感觉我曾在古战场见过……是牛真子,已与此地联系更深,短短时间进步如此之巨,难怪能发现我等。” “牛真子?一个先天境!”春野使冷哼:“此人如他的道兵一般不自量力!明知我们三人,神君亦在此处,亦敢挑衅,今日必要狠狠教训!” 物哀神君没有表态,抬头往天,神色凝重。 天色突变,一道黑红之气冉冉升空,四面八方,目之所及之处汇聚丝丝云气,不断汇入其中。 空中凝聚成遮天盖地一指,对他们遥遥一指,直指门面。 他们的神识感应,便知道被锁定。 随之,无数嘈杂之音之声由远及近,汇成一道洪音: “邪马台物哀魔,慢侮天地,悖道逆理,戏弄神祇,歌颂祸殃。老、越之竹,不足以书其恶。天下昭然,所共闻见。” “盖天为父,地为母,祸福之应,各以事降。其明知之,而冥昧触冒,不顾大忌,诡乱天术,祸乱天下,是其逆天之大罪也……” 煌煌之音,有指而发,竟是直指物哀神君! 此处山中,尽是讨伐之声! “这是什么!” 迷丧使与春野使大惊失色! 指责之言,如是天音,天空乌云凝聚,雷云闪闪,居然是劫云! “……劫云,怎么会?” 物哀神君见多识广,脸色凝重: “天上一指,是讨伐檄文,如此大术,非得民心所向之人才得发动,方能从者云集响应,汲取力量……寒老郡仅有一人,乃是牛真子!” “此乃是万民所指,人怨沸腾而惊天之怒,天打雷劈!” 迷丧使与春野使,纷纷色变,那一个先天境的斜月山弟子的法术,竟有如此之威! “神君?” “你们先退。”物哀神君看向天上劫云: “天上劫云是气息感应,在此一地,避无可避,非得击破才熄。” “……” “区区先天境竟能施展如此秒术,我愿称之为先天境第一人!便是霸者境,亦难硬撼这一招!” “这……” 迷丧使与春野使,不由震撼。 物哀神君眼冒精光: “此人真是集人众之力于大成者!” “此乃是法之聚集,以弱胜强,人力胜天!” “当年我初登道途,修炼有成,便认可一句话:若是人多有用,我等修道为何?” “如今,见到这众人之力的威力,回想起来便觉有失偏颇!” “好!好!好!” 物哀神君连叹三声好字,须臾腾空而起,黄云弥漫,遮天盖地,黄云之指破空飞起,与空中讨伐之指相撞。 “然我道仍旧不改:若伟力不归于自身,修道为何!” “破!” 空中两指,相抵相触,须臾便是电闪雷鸣,不相上下。 迷丧使与春野使心中骇然: 那個先天境,居然能与人仙硬撼! 然而片刻之后,又震惊于物哀神君伟力:此乃是以一己之力,压制一郡之力,这便是人仙之威,一人敌国,概莫如是! 一时间,究竟是集采众长之力强大,还是人仙伟力强大,难以分辨! 物哀神君再运神功: “黄云化雨,鬼门大开!” 天空下起黄雨,厉年死于黄云的强魂厉魄便蜂拥而出,鬼啸遍天。 一声法旨,不甘示弱: “鬼神何在?” “属下在!” 东南一处、西南一处、东北一处、西北一处,阴兵借道,鬼风滚滚! 亦有山精野怪,腾云驾雾、各使遁光从里面八方蜂拥而来,烟尘滚滚: “杀贼!杀贼!” 四野混乱,杀声震天! “……快走!速退!” 迷丧使乱轰神拳,迷丧炁毫不吝啬,然则使人迷丧失去斗志之炁却似对对手不起作用,反而有一股更为霸道的气息反攻: “是非成败,转头空!” 春野使亦是满头大汗,她的乱交炁频发,的确起了效果。 然而这令她陷入越发危险的境地:山精野怪虽是中招,看她眼神发红、凶性越发: “擒住这骚娘们!” “……” 两人之炁,用于攻坚却是差了一筹,面对如此短兵相接,少了冲锋破锐之能! 仗着修为高深还能支撑一时,然而若是拖延下去,必遭不幸! 两人顿有退意。 而在空中,物哀神君与讨伐一指,斗得如火如荼,已是逐渐取得上风! “你力多然不实,这便是众人之力之弊端,可惜了!” 黄云滚滚,往东南而走,已是破开讨伐一指拦截,径往古战场方向去。 丁牛坐镇古战场,神识感应,看到这一位人仙风驰电掣,往他直接杀来。 已是看到他的踪迹。 乃是万军从中取敌帅首级的打算。 丁牛不惊不乱: “师姐何在?” 心真子站起:“我能挡他一时三刻。” “何须如此?”丁牛道:“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息相吹也!天地同息,师姐之炁,今日与我相同可好?” 心真子却也不急,仍问:“如何天地同息,可是平等?”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亦逆旅,同悲万古尘。”丁牛道:“你我之身,皆是天道所化,不过天道所休憩的房子罢了,看似不同,实则相通。” 心真子浑身一震,深深看他。 一道平等炁便与丁牛相连,心真子道:“我与你平等。” 却是与一般施展的手法不同,丁牛之力,节节攀升,乃是心真子将修为倒灌,将丁牛拉至与她相同的霸者境! 此举她是第一次对人施展,比起压制敌人境界、亦或是压制自身境界与敌人平等,是她从未对别人用过的第三种用法: 损耗自身修为、心力,提涨平等炁连接之人的实力。 损己利人! 丁牛再书檄文,银钩铁画,力量何止提升一倍: “若伟力皆归于自身,这天生万物何用?” “天化万物,人人皆天,物物皆天,你一人之天,敢斗我众人之天!” “以众凌寡,堂堂之道!” 空中,铁指横拦,对准物哀神君一指碾下! 极度危险之感,笼罩物哀神君神识: 第一次,闻到死亡味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夫所指 如果说方才一指,力量虽大,能与人仙一时抗衡,但本质上仍属于东拼西凑,借力用力,毕竟不如自身的力量,如臂使指。 相持片刻,被抓住破绽,终被物哀神君以一己之力击散。 然而再出现的这一指,却是又稳、又快,力凝一处,显出对手的力量有了本质上的进步! 短短时间,何故变化如此之快? 难道是临阵有所突破? 如何突然之间便能万众一心? 人心多变复杂,人仙一人敌国,乃是寻隙击敌,各个击破。 若真是万众一心,一国之力凝于一处,便是人仙亦是无法抗衡! 不要说一国,即便是一郡之力,数百上千万人之力凝聚一心,人仙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这还不止,天上一指,又起变化。 风中雷动,是天打雷劈的雷劫又起! 地上,是寒老郡所有鬼神,连同所有山川水泽土地,对于他的共同排斥与敌视,此去东南万里、西南万里,东北、西北又万里,再无他落脚之地! 中间,是一纸檄文,惊天讨伐化为的一指,是民心所向,使他成为众矢之的。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合! 天地厌憎,人神共弃! 这一指,不能杀人仙,如何杀人仙! 空中一指,在物哀神君眼中,便成一个杀字! “吼!” 真切的生死危机降临,这一位邪马台的人仙,终显出压箱底的本事。 “一郡之力?吾便灭你一郡,一国之力,吾便灭一国!” 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 黄云流转,长生十二位顺逆变化,里面种种景象转动,普通人一见便要发狂、发疯。 凝出阳生阴死、阴生阳死、阳顺阴逆的灭国神通: 黄泉接引! 财气耗散、损人成材,贫困、疾病等各灾凝聚,所到之处,是人、兽皆绝的滚滚黄泉煞! 讨伐檄文凝成的一指被这一股灭国神通缠上,发出狂绝的哀嚎,犹如百十万人一同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叫。 这一刻,无数灾难降临在响应之人的心中,犹如实质。 寒老郡此时,无数人忽然滚倒在地,打滚、哭泣,只因他们的思绪,正坠入无穷的灾祸之中,正经历无边苦痛的地狱。 如果难以抵挡心灵上的灾难,灾祸便会成为现实降临取人性命。 所有人都面领一个选择: 是像灾祸低头,向他低头祈求,亦或是抗争到底? 人心多变,哪有所有人都是视死如归,不眷红尘? 围三缺一,留有后路,人心必散! 若不能真正万众一心,所谓众人之力一时间便是分崩离析,终究是被各个击破的命运! 物哀神君用此招曾扫除邪马台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在其最繁盛之时灭尽,倾覆盛世,人人口呼神君,不敢不敬! 如今再次出手,不知这寒老郡之人又能抵挡几时? 那一位引导众人之力牛真子又会作何抉择? 是怜悯众人,散去檄文,断了与黄泉煞的联系,保全民众性命。 又或者,不顾民众安危继续强撑,赌谁先支撑不住? 前者,散去力量,无异于引刀就戮。 后者,乃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行事,不悯民众,民众弃之,此人神通自破! 无论如何,此人都是必败之局! 物哀神君清晰感觉,对方的力量虽仍与他僵持,但正在快速消退,预示着他的盘算,正在成为现实。 黄泉煞的反馈,哀嚎、求饶逐渐增多、变强,丑态百出。 物哀神君冷笑: 万众,如何能够一心?所谓众人之力,终是镜花水月! 檄文一指,环绕之上的檄文文字肉眼可见黯淡个下去,抵抗之人,正飞速减少。 求饶!求饶! 对方大势已去! “死!” 负隅顽抗者,唯有以最酷烈的方式杀死,动摇余人决心! 乘胜追击,瓦解抵抗之意志! 然则,即将大获全胜之时,一股沛然之力绝地反击,来势极为凶猛! 檄文一指,环绕之上的檄文文字突变: 怨!怨!怨! 恨!恨!恨! 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食其血! 所有怨念,如出一辙! 黄泉煞不能阻其分毫,天空阴云滚滚,闷雷声声,天打雷劈之劫,竟化为直指人心的心劫! 物哀神君再次色变! 对方竟因势利导,操纵人心。 怨他,恨他!的确万众一心! 绝无虚假! 一指压上,物哀神君只是一触,狂啸一声,携裹黄云直窜东北! 厉害!厉害! 这一指是万夫所指,无疾而终! 体内平衡竟被影响,道反天罡,人仙境的平衡之道瞬间失衡! 这一位人仙,知事不可为,仓皇而走: “牛真子,寒老郡之内,我愿称你为最强!” 山谷之中,鬼神欢呼、山精振奋,观战的道兵与有荣焉,口呼: “虞侯神威!” “师尊无敌!” “什么人仙,屁滚尿流!夹屁而逃!” 物哀神君闻言,却是放声大笑。 称他为最强,乃是攻心之计,离间之计! 不过,亦有真心实意的称赞。 绽放吧牛真子,你这一朵绚烂之花,终将由我来采摘。 黄云滚滚,追上两道交缠之风,正是先一步逃离的春野使、迷丧使。 一行三人来得快,溜的快,被檄文一指追在屁股后面撵出寒老郡,一刻不敢停留。 直到飞入老国中央腹地,这才落下遁术。 灰头土脸,大败亏输。 春野、迷丧两使,气息萎靡,神态颓然,已是受了不轻之伤。 物哀神君,亦是境界动荡,神色不好,不过,仍是镇定自若。 “……怎么办?” “寒老郡已被牛真子经营得成铁桶一块,属下舍生忘死,民众一心支持。”春野使想起方才的交战,心有余悸: 若是跑得慢一点,差点便成那些山精野怪之俘虏。 迷丧使同样心惊肉跳:“怎会如此?这一位斜月山弟子,竟对寒老郡掌握如此之深!” “难道不怕他分疆裂土?斜月山竟忍得住?” “若是此人步步为营,辐射周边,慢慢蚕食,谁人能挡?” “难道这便是斜月山的打算?以此人为锋,镇守赵国东北,蚕食老国之地,这便是斜月山的反击?” “此事得尽快告知巴子别都,令其警惕!” 方才的战斗,令他们醒目! 寒老郡之地,他们进入其中便遭排斥,调动天地元气极为困难,他们霸者境的实力不能全数发挥,被一群先天境的山精、鬼神围攻,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从未打过如此难受的战斗。 况且那个牛真子,竟连物哀神君都战而不胜,何其恐怖。 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这是先天境之人的创举! “此人声势正隆,又是制度新立,部署新从,正是蒸蒸日上,最有活力之时,一切正处于上升之期,故此给人一股无可阻挡之感。” 物哀神君是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心有成算:“只需时间一长,必有积弊,到时便是内耗开始。” “眼下,却不必与他硬碰硬,外力的介入,只会帮他淬铁锻钢,巩固经营,反助他一臂之力。” 物哀神君已是明白,方才那牛真子任由他的黄泉煞长驱直入,紧要时却能绝地反击,乃是故意示弱,未必不是自己帮他“剔除”了一些对其支持不坚定者。 借刀杀人之举。 此人是杀伐果决的行事。 春野、迷丧两使点头赞同: “……正是。” “接下来如何对付此人?”迷丧使忧心忡忡,如临大敌。 物哀神君缓缓说道: “我等图谋神州,依靠邪马台之大,难道能一口鲸吞这无穷疆域?” “此中必找盟友,搅乱局势,为我等登临神州大陆,占据一地创造机会。” “牛真子扎根寒老郡,既不易力敌,我等便换一个思路:助涨其野心,拉拢他,腐化他,对斜月山而言,便是养出一头凶猛巨虎,能伤人,未必不伤己。” “神君高明!” 第一百九十章 真传三十六 “师兄,大喜!” “喜从何来?” “牛真子聚寒老郡众人之力,击退邪马台人仙物哀神君一行。” 斜月山真龙峰大殿内,王无忌越说,心情越是古怪: “牛真子以先天境的修为,战力直追人仙境界,有此人坐镇,寒老郡几经混乱、磨难,今时今日终于稳固,等闲之人,再无法动荡赵国东北之地。” 黄虬斜靠高台,面对这一位师弟,形容举止便随便了一些: “的确如此……师弟觉得这是好事?” “嗯?师兄,莫非你在怀疑牛真子?”王无忌眉头一肃:“近来山内关于牛真子的传闻颇多,言之凿凿,说他要拥郡自立的也不在少数。” “师弟觉得如何?” “说此话之人,不是见识短浅,便是居心叵测。”王无忌哼道:“牛真子此子,我是看着他在天门九道之中闯关,扬名立万,且亲自考验!此人识大体,有智慧,眼光长远,我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此人有何自立的理由。” “哈哈哈!眼下的确没有理由。”黄虬大笑:“若是以后呢?” “若是说以后,等他羽翼丰满,有所求不得,是可能生出别样的心思。”王无忌别无忌讳,直言说道:“不过以将来的可能作为依据,便说他有反叛之心,来定他如今之罪,真是可笑、可悲!荒谬绝伦!” “未必不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王无忌便深深看向黄虬:“掌教师兄!你算尽天下,如今又来试探我?若你真是这般人,算这些年我王无忌瞎了眼睛,竟服你做掌教!今日我便反出斜月山去,你又能奈我何?” “……师弟何必生气?我不过是开个玩笑。”黄虬笑呵呵:“斜月山历代掌门,天资各个绝伦,不过论气量,我定能排在前二,往前少有、往后也未必就有。” 王无忌深吸一口气,除了开山祖师黄龙仙,你便是第一呗?他问道: “当日我若不服师兄,师兄又该如何?” 黄虬道:“当日即便师弟不服我做掌教,其实亦是无所谓之事,我定早早保举师弟一个太上长老之位,以顾师兄弟之情。” 王无忌心道:老子很稀罕么! “若是想登上掌教之位,力、智、德三者,必要有一者在同辈之中出类拔萃,若力不能压众、智不能折众、德不能服众,这般之人,如何做得了掌门!” “尤其背后师尊,出来替弟子站台,此举十分恶劣!长此以往,我们斜月山今后,究竟是以才能选掌教,还是以根基、关系选掌教?莫非这掌教之位,还要弄成人间王朝之事,世袭不成?” “……那自然是不成的。” 黄虬知道他说的是易行天的师尊武夺峰,武夺峰此举,似亲实黑,为易行天招至不少非议。 黄虬知道这一位太上长老为何如此,当年这一位太上长老也是掌教的有力竞争者,不过最后与掌教之位失之交臂,故此有些执念。 “不必说他,这一辈真传弟子,谁人首登人仙境,成为代掌教……都是今后之事。”黄虬淡淡说道:“为今,我等与几方角力,力量捉襟见肘,牛真子冉冉升起,乃是凭空多出的一股力量。” “他在寒老郡凝聚众人之力,我斜月山之上,又多一位人仙战力,与各方拉锯的较量之中又添筹码。” “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东北无忧,我等便能抽出一部分力量,转投他方,于大局而言,便添几分胜算。” “能多得这几分胜算,便是将寒老郡划给牛真子,也是值得。牛真子之功劳,实非鼠目寸光之人所能见。” 王无忌欣然:“正是此言!” “立传真篆灵符,发往赵国各处,告知天下、各处仙山以及东南同盟各派:今日我斜月山新晋一名真传弟子,乃是力敌魔君、保境安民的一代俊彦,丹武双绝的牛真子,登真传弟子第三十六位。” 王无忌哈哈一笑:“真传三十六位?此人一入真传,便是核心真传最后一位……师兄此举,别有深意。” “哪有深意,唯有勉励而已。” 王无忌摇摇头,黄虬此举,立将丁牛推上风口浪尖……许多势力的眼光,便将向丁牛投射,那边热热闹闹,便能掩盖黄虬的一部分暗中运作。 自己这个师兄啊,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牛真子新立大功,这便被师兄安排上了。 无情,端的冷血无情! “师兄如此安排,不怕牛真子扛不住风浪?” “他扛得住。” 王无忌有些狐疑:“……师兄对牛真子真有信心。” 黄虬心中叹了口气,你没跟那小子打过,那小子有洞天,且机谋百变,向来不吃亏! 那小子到处说天上一指杀鬼仙的真意真传是我私授,许多人便怀疑此人是我私生子!便是连亲儿子也几多试探。 不过那小子生死劫的神通,一定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出自自己之手。 杀他不死,便成他的生死劫神通。 此人杀鬼仙、败人仙,在旁人眼中惊世骇俗,但在黄虬心中,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一定程度上,黄虬将他当成盟友看待。 王无忌越发怀疑: “天上之宴,牛真子曾上高峰与师兄相见,可是有事发生?” “无。” “哦。” 王无忌不再多问,立刻下去安排。 牛真子短短时间内,突然间异军突起,不仅是旁人,便是他也意想不到。 当日便能看出此人有远大前途,只要不瞎、不聋,能看到这点之人,不知有多少。 本以为对他已经足够重视,但是这般快兑现,横空出世一般,几乎出乎所有人预料。 这个几乎,似乎并不包括他的师兄。 王无忌有些灵觉,能感觉到师兄对于牛真子的一些别样情绪。 难道说那人真是? 王无忌心中,便越发古怪。 随着真龙峰上的法旨传下,斜月山山门之内首先得到消息,立时沸腾起来。 螭龙峰之上,风云龙的小院几乎被踏破,几乎人人都上门来道贺: “了不得!风云龙,你捡个好徒弟!成真传了!” “真传三十六,是核心真传最后一位,却也是很了不起!试问斜月山中,又有几人有这般待遇,刚入真传,不经考核便是核心真传?” “能败人仙,这也是应该的。” “出息了,风云龙,你徒弟出息了,就是你这师尊,怎么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杀鬼仙、败人仙……这,如何做到的?难道那鱼龙变的真传,如此霸道?” “风老头,你我师兄弟一场,鱼龙变的法门有什么诀窍,你可不能藏私啊!” “风云龙,你这霸者境修为,似乎假的一般!” “假什么,徒弟先天境能败人仙境,风云龙这老小子,怕不是能战金仙了?” “……” 其中不乏酸溜溜的味道。 风云龙捻须大笑: “鱼龙变的确是旷古烁今的法门,一旦成就惊天动地,不过老夫亦没练过,便也不知道窍门如何了,真不是藏私。” “哈哈,今日说老夫做什么?说我那徒儿便罢了!核心真传,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约定俗成,地位比我们这些长老还高啊,厉害了!涛涛之江,后浪拍前浪,前浪……乃乃的,这小子竟已爬在老夫头上,真是可恼啊啊啊啊!” “……风云龙,你少得意了!” 螭龙峰这边热闹,水龙峰水龙殿之内,也是不遑多让。 水道人近些时日结交的女修,也是各自登门,女修含蓄一些,登门理由五花八门,全然不提牛真子,然则亲密的样儿,便是让一旁伺候的鱼道人,也能感觉到刻意讨好的劲。 看着被围在中央,众星拱月的师尊,鱼道人欢喜之余,便想起一个词儿: 夫荣妻贵。 想起当初…… 鱼道人心中,便不由一阵黯淡。 蛟龙峰五百年堂内,黄苍梧、黄苍桐、两兄弟,听到这个消息,互看一眼,黄苍梧含笑看了黄苍桐一眼,令得这一位丹器双绝的斜月山长老,面色有些不好。 不过这一次,黄苍桐没有发作,拂袖而去。 而在不远处的丹房之内,黄栖听到消息,高兴片刻,便又生着气:牛真子那个浪荡之人,听说又与心真子师姐有些风言风语,真是可恼! 螭龙峰青丹院内,养真子以及浪真子、封真子等人,已在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寒老郡,他们前脚刚听到丁牛晋升真传的消息,才为这一位师弟高兴,后脚便收到丁牛的飞符传书,邀请他们前往寒老郡做客。 说是移居新居,乔迁之喜。 养真子等人自然明白,丁牛不远万里邀请他们去寒老郡,定然不是因为搬家住新房,而是有其他要事,只是不便在飞符之中表述。 如今丁牛在寒老郡站稳脚跟,便迫不及待邀请他们前往,定然是有所动作,他们几个作为师兄,感觉到义不容辞。 如今,他们虽还不够真传弟子提名的资格,但是在华诞宴的比试中各放光彩,在内门弟子里面,亦得到重点栽培,平日事务繁多,远不是当初无名时自由了。 但既是丁牛相招,便也毫不推辞。 五人稍经商议,准备立刻启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匹夫有责 时隔数月,养真子等人再次来到寒老郡,易容该貌,故地重游。 比起初来之时,一路所见所闻大为改观。 寒老郡遭遇几次劫难,本该民生萧索,然则路上过来,却发现行人如织,尤其商旅、商队往来频繁。 浪真子左顾右盼,看着路上几名英姿飒爽的女侠策马飞驰,啧啧称赞:“牛真子师弟大败人仙,众人皆见,此举提振寒老郡无数人信心,便是外郡之人亦是眼热。” “不错,此事一经发酵,无数人便知道寒老郡有人仙高手坐镇,能保一郡安平,升斗小民虽不知人仙境意味着什么,但总有明白之人会跟他们解释,亦懂得跟风的道理。” 养真子笑道:“人仙境高手坐镇人间之事,历来都是少有,且只是一时,牛真子师弟的一系列做派,建鬼神秩序、办道兵学院,却都是深扎此地的举动,以为千秋之计,难怪许多人闻风而至。” 苦真子摇头,却有不同见解:“鬼神之事,历来混乱,各地草头神频出,于人间也是搅乱繁多,建鬼神秩序,的确是利国利民之事,不过建道兵院,将道法传入人间,一时还不见得,时间一长,却是有些不妥。” 封真子哈哈一笑:“有何不妥?历来也有散修在人间寻徒,点化仙缘,也是将道法传入人间,有什么不妥?” “然而但是,那般只是少数……” 举真子意气风发,挺胸凸肚:“苦师弟旧疾还未痊愈么?胆子这般小!” 养真子若有所思:“此事,倒是得提醒一番师弟,这般举动,的确是值得注意。” 众人点头。 虽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此事不妥。 浪真子提议:“一路过来,听到了许多不曾听过的说法,什么梦中学艺、公务员、轮回者……不知道牛真子师弟做了些什么,听说师弟的虞侯府正在招新,不如过去瞧瞧?” 众人促狭之心顿起:“走,瞧瞧去,大家别露了行藏!” “正是,去看看虞侯府气象!” 众人便装成普通练气士,前往古战场的虞侯府。 越是接近,越能发现路边练气士变多,一些鬼神白日显出行迹也是常见,过路匆匆,而路遇的普通人等,见怪不怪的模样。 “此郡之人已颇有见识。” 养真子叹息:“此乃是几经磨难才有的见识,许多因此孤苦之人,恐怕宁愿不知这世间有练气士、鬼神罢。” “哎。” 众人不再多说,不多时,眼前一亮,便见一座造型奇特的大殿耸立眼前,如鸟斯革,如翚斯飞,似振翅欲飞的飞鸟,两侧风生水起。 “这是什么造型?” “不多说了,先进去。” 众人所见,大殿门前,车水马龙,来往许多练气士,各门各派,亦有许多散修,却是井然有序,乃是一些鬼神在维持秩序。 举真子先近前打听一番: “虞侯府的确招新,乃是虞侯府参谋一职,月俸优渥,这也不必多说,我等练气士对这些看的淡,不过里头说了,月俸不算,年终有年终之奖,送神丹妙药灵米。” “……这,牛真子师弟的丹药的确一绝。” “那咱们也去瞧瞧?” “走!” 在门口鬼神引导之下,一行人进入虞侯府,到了前厅,便见里边虞侯府的成员来来往往,奇形怪状。 一行人很快来到前厅,许多练气士正在等候,过不多时,便有一山精前来,一看便知道是老虎成精,说是待会儿便开始面试。 “在下虎真子,乃是虞侯府参谋,众位亦是前来面试参谋一职,有些话我便先提点几句。” “……”浪真子便高声道:“虎真子,你有何高见?” 虎真子道:“若是诸位有人面试通过,成为虞侯府参谋,切记戒骄戒躁,不要翘起尾巴。” 浪真子起哄:“嘿嘿,虞侯府参谋,多少人欲求不得,若是通过算一步登天了吧?些许得意,也属寻常。” “这一位丑汉,言语间休要得意!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一个参谋,不值一提。”虎真子便冲他点头,随后又环视众人,告诫道:“虞侯府除虞侯之外,便是参谋长为尊!参谋长丁爽爽仙人统领我等,跟着爽仙人办事,以后你便知道了,有些事是永远也讲不清的。” 有浪真子带头,气氛活跃,另外有前来面试者迫不及待问:“如何讲不清?” 虎真子便说起自己的经历: “我初入虞侯府之时,府中还未有多少人,一人身兼数职。” “当初爽仙人给我一图章,有事让我临机决定,我便极为认真,定不负所托,仔仔细细,我可做决定的便替爽仙人做决定,我不能决定的便让爽仙人决定,自问也是兢兢业业。” “有一日爽仙人从外边回来,那脚步声我便知道他极为生气,老实讲当参谋之人,若是上司生气你都听不出来,挨骂了也是活该。” “我一听他走路的声音便知道他不高兴,赶快站起免得被他骂起来更加难看,他便叫我过去,问起一事,他说这件事你也可以替我做决定?是也不是?” “我当时想起,的确是我做了决定,他便道:‘那好,如果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决定的话,我这个参谋长干什么?你什么都能决定,你参谋比我参谋长还大嘛!” 浪真子嘿嘿道:“爽仙人讲的也有道理。” 虎真子点头: “自是如此,往后我便越发谨慎,许多事情不敢决定就交他决定,然而爽仙人越看越烦,有一日便寻到我:‘这种事也要我做决定是也不是?’我说是,他便说:‘那好了,如果这种事也要我做决定,那你做些什么?你整日晃来晃去没事干的,你想把我累死啊?’” “……” “诸位,你们看他又说的对,对不对?” “……似有些……理。” “我当日便有些不高兴,老子从小啸傲山林,可不曾受他这种鸟气,爽仙人立刻换上笑脸,马上请我饮灵茶,聊啊,有什么困难的说来听听便好了。我便直言:‘我决定您不高兴,我不决定您还是不高兴,我又不是您肚子里面的鬼,我如何猜的准?” “……”底下听故事之人忙追问:“爽仙人如何说的?” “他讲了一句话我永不会忘记。他说:‘要是别人与我讲这般话,我还可以接受,就是你没有资格,知道么?’我问为何?他说:‘你要么不要来我虞侯府当参谋,既然敢答应来此处当参谋,连这种本事都没有,你来做些什么?便又被他骂了出来。” “……这!看来这虞侯府不好当差!”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这等气,我可受不得?” “不好说,这一位爽仙人,居然是这般人。” 许多人心中便打起退堂鼓。 浪真子又高声道:“虎真子莫非在赶人?既如此憋屈,你为何还呆在虞侯府,没有志气么?我等修道之人,逍遥自在,虞侯府虽好,也不是好地。” 虎真子一脸淡然:“我与你们说这些,乃是直话直说,并无半点欺骗。至于为何我宁受鸟气,也要呆在虞侯府,自是因为爽仙人说的对。” “我们虞侯府,掌一郡山川水泽、鬼神,随便一个指令下去,便是在寒老郡内掀起风浪,跟随者无数!若是无有本事、眼光,还是莫来虞侯府做参谋之职,免得提出愚蠢的主意,影响虞侯的决断!” “虞侯一言,便决定寒老郡走向,在他身后,便是参谋长以及我等参谋,群策群力,责任重大!” “寒老郡几经磨难,已是不能再受风波,诸位,我等职责,便是帮助虞侯护境安民,繁盛寒老,我等力量虽小,亦不容忽视,此乃……嗯,是参谋长亲言……今日你们即便不能通过面试,我亦希望你们能记得这句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 浪真子等人面面相觑,与其他人赞叹的不同,他们是认识丁爽的,这个先天精灵,何时这般有学问了,能说出这般振聋发聩之言? 真是出息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好久不见 养真子等人怀着极大的好奇心,随众人前往偏殿一处面试。 行进之间,养真子等人眼尖,只见正路往后殿路口处,雪山童子蔫头蔫脑走出,闷闷不乐之样。 眼光瞟到养真子等人一伙,便昂首挺胸,抖擞精神。 不多时,再又有几个鬼神、山精先后出来,也是垂头丧脑,唉声叹气。 一行人跟在雪山童子之后,快步走远。 养真子等参与面试之人中,也有人认出雪山童子,忙问:“那不是爽仙人么?参谋之长,位高权重,谁给他气受,里面难道是?” 虎真子提醒:“除了虞侯,谁能训爽仙人,还令爽仙人不发作?诸位不要多看了,这边走。” 众人顿时提起精神,八卦道:“今日虞侯也在么?不知面试时我等能否见到虞侯?” “虞侯日理万机,哪有这些功夫?他也不常在虞侯府,今日倒是巧了。” “啊?”众人有些失望,毕竟此来,大部分人是奔着这一位斜月山的真传、能力敌人仙的牛真子而来,不想连见面都难。 看出大伙失望,虎真子道: “面试之事,便是爽仙人也不露面,不过等你们通过面试,以后便常有机会接触爽仙人,虞侯的话,也是有机会见的。” “如何见?” 虎真人呶呶嘴:“方才不是见到了么?虞侯府日常全由爽仙人负责,虞侯不常来虞侯府,一来准是出了差错,过来骂人来了。若是有人时不时犯些错,便也能经常见到虞侯。” “……” 众人忙道:“若是这般,还是不见为妙。” 浪真子笑道:“看来虞侯经常骂人,这般凶的么?” 虎真子眉头一肃,正要说话,便听一声道: “凶?何为凶?” 这时,养真子等人见雪山童子等人忽然折返回来,雪山童子一双眼睛,在养真子等人身上来回巡视,身后诸多鬼神、山精水怪,亦是虎视眈眈。 “参谋长……”虎真子连忙拜见:“您怎么过来了?” 雪山童子摆摆手,对众人说道: “方才那些话,我当你们不知者不怪,以后虞侯府之人妄议虞侯,别怪我翻脸。” “……是。” 雪山童子先立了威,随后口气一缓道: “你们的疑问,我也曾经历。” “虞侯府办事出了差错,大事,虞侯向来骂我,小事,便骂参谋。” “至于这一位丑汉,”雪山童子一指浪真子,说道:“你还未有资格挨虞侯骂,若是闲杂人等,虞侯是看也不看的。” “……” 养真子等人便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浪真子无语片刻,苦笑道:“爽仙人教训的是。” 雪山童子点点头,颇有气势: “虞侯总是教训别人,一开始,便是连我也不忿。有一次被训的惨了,我便壮着胆子质问虞侯:你对我说责任,光是训我,为何你自己却一点不负责?” “虞侯怪我讲话难听。然而我跟了他许久了,还不知道他?我知他总能说出道理。” “我便继续质问:虞侯府一出问题,大事你便骂我,搞这么多东西搞什么!小事便骂参谋,你却从来没有骂过你自己,难道你自己便无错无责么?” 一听这一位参谋长居然硬钢丁牛,众人听到这里,内心已满是好奇,尽皆竖起耳朵。 雪山童子继续道: “虞侯便哈哈大笑,各位,好好听听虞侯说的这句话,他说……参谋长你没有搞懂,我身为虞侯,就要负全部责任,因此我不能负任何责任。” “……” “听听,这是什么话?当时我气极反笑:哈哈哈,你真了不起啊!” “虞侯摇头说:我负这种小责任做什么?哪一天要是虞侯府倒了,你们十个、百个参谋都负不了责,这时,便是我负全责。” “……有理。”许多人听了,不由评价。 “虞侯再说道:我要么负全部责任,要么没有责任,此时你该明白,如今虞侯府没倒,我负什么责?我负责的便是监督你们,骂你们,免得到了要我来负责的时候,到时一切都晚了。” “……” 雪山童子感叹道:“当时我竟无言以对,到了如今,也想不出说辞来反驳他,既反驳不了他,便只能服他。你们若是也想不出法子、说法,便要记住:虞侯府只要不倒,虞侯便没有错,他骂来骂去,不应该么?” “……” 众人一时无言。 雪山童子再道:“可知方才我等为何挨骂? “愿闻其详。” “方才这个老虎精,定然是跟你们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话,便是这话,叫虞侯噼头盖脸骂了我一顿。” 虎真子一缩脑袋:“为何如此。” “你这老虎精,以后听到、学到一些装披话少吹一些,传到虞侯耳中,苦的却是我!虞侯骂我,决策都是我等做的,你自己不负责,如何就叫匹夫有责?这话你们对自己说可以,对别人说、还去教导别人,乃是推脱责任!” “……” 雪山童子环顾四周,学着丁牛训话: “虞侯府,我有权无责,你们这些参谋有责无权,跟随我等做事的下属,则无权无责,更远一些的更是如此,如何就敢叫别人匹夫有责?” “你们去外边问问,与随同我们做事之人讲:这些都是你的责任,他认是不认?他嘴巴不讲,心中好笑:“我的责任?谁得到俸禄多?谁的职位高?你的俸禄多,你的职位高,我只是听差办事,那当然你的责任,我有何责任?” “………” “记得,他们没有权力,便没有责任。” “不要说直接在虞侯府做事的,更外面一些的那许多人,权责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多给一点俸禄,多添一些福利,便是待他们好了,叫他们负责,是甩锅么!” “你们居于参谋之位,是我要借你们眼光、想法振兴一郡,你们肩负一郡兴亡之责,若是没有自我要求,还是趁早滚蛋!” “只因这参谋,要做到上不侵权,下不夺利,肩负起责任,三者皆做到,难之又难!不过若是能做到,便是这虞侯之位也是做得了的,如今,我亦是在考察人选。” 虎真子,以及雪山童子身后的一干参谋,听到前半段,谨然守命,听到后一句,全都眼睛大亮,呼吸沉重。 “诸位,虞侯一番良苦用心,你们都可多想想。” 雪山童子负手吐气: “第一件事说完了,第二件,亦是我等被虞侯骂了半天,诸位可知是什么?” “……”众人不料居然还有第二件,忙问道: “还想请教参谋长!” “第二件,我说起来就有气!他酿!近日虞侯在斜月山上的几位师兄要来拜访,都是虞侯的生死兄弟,虞侯吩咐要好好迎接他们,我亦是做好了准备!” “结果今日虞侯叫我进去,噼头盖脸骂我一顿,说是贵客早到,我却当了睁眼瞎,还在这里没头没脑的乱晃!” “……” “若是今后有敌人也是这般大摇大摆混进来,我们虞侯府还干不干了?还怎么干?” 雪山童子目光危险,在人群中来回巡视: “几位师兄,装了半天了,听了半天了,出来吧?” “……” 浪真子一抹脸庞,哈哈一笑:“爽师弟,我在这儿呢!” 雪山童子一脸不爽:“我早觉得你这丑汉有问题,罗里吧嗦的紧,搞什么!害我挨一顿骂!” 养真子等人也连忙露出真容,道歉:“全是浪真子唆使,我等才迫不得已与他胡闹!” “……”浪真子仰天长叹。 在雪山童子的埋怨之下,养真子等人来到虞侯府后方,见到丁牛,见他正在据桉而座。 浪真子朗声一笑:“好你个牛真子,不出门便知我们到来,真是耳目通天。” “若非浪师兄的骚劲独特,一时间我也是认不得。” “……” 众人便一齐大笑。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第一百九十三章 领袖之道 叙旧,谈起最近几个月的状况,相谈甚欢。 华诞宴天上之宴结束之后,养真子等人各有机缘,不过还未过多少时间,一时还没有多大成果,骤然便听到丁牛提前结束真传考核晋升核心真传,大伙心中也是吃惊不小。 不多时,大家便谈起丁牛最近发生的事,对于他飞速晋升,纷纷羡慕。 “师弟已是提前结束真传考核,成功晋入真传弟子之位,并且名列第三十六位,乃是一步跨入核心真传,在我们养丹六杰中乃是第一位,可喜可贺!” “不错,我们养丹五杰托了师弟之福,最近名气也是水涨船高。” 丁牛谦虚几句,养真子等人便问道: “那师弟在梁家凹的差事,如今还是在做么?” “自然是在做的。” “听闻师弟最近重心已是搬到古战场道兵院这边,距离梁家凹颇有距离……”养真子等人便相视一眼,趁机提醒:“是否会对珍珠道米之事有所怠慢?” 苦真子提醒的更为直接,担心道:“师门之事不好怠慢,最近山上对师弟有些不好的传闻,风言风语对师弟不利。” “不错,师弟好不容易晋升核心真传,该把路走的稳了,师门的差事还是不能放下,别让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今年据说是八千石?师弟有把握么?” 丁牛轻松一笑:“今年六千石便差不多了。” “……”大伙一阵瞪眼:“师弟,可别开玩笑!” “哪里是玩笑?师门指示,尽力而为,应付应付,敷衍敷衍,若是做的分毫不差,必有后患。” “……何解?” “我越证明八千石的指标是对的,接下来便越累,只因发号施令之人越有信心,什么事情都需要加强,那接下来岂不是更惨?今年八千石,明年便是九千石,后年呢,万石?明年、后年可能不是我来督办,是别的师兄,是否应给他留有一点余地,不然,岂不是害死人?” “……” 雪山童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丁牛这是胆大包天。 其实是这段时间大肆修建古战场之地,竖起虞侯府,竖起道兵院,以及周边的各种设施,哪样不是花钱如流水?丁牛有钱么? 有钱,不过是吃软饭,自身的买卖也才起步,光是贴补道兵已是捉襟见肘,哪有还有余力搞别的? 因此许出不少珍珠稻米的好处、拉拢关系、拓展业务等等,目的在于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寒老郡,不可避免的摊子一下子铺的很大,金山银山也掏空了,其中少不了要开空头支票,急需资源来填补窟窿……因此年尾收成要扣留一笔珍珠稻米自用。 如今这般说辞,一开口便要二千石,掌教师尊怕不是要翻脸? 养真子等人琢磨其中的味儿,一时也是面如土色。 真乃是狗胆包天! “师弟,这……” 丁牛面色如常:“无妨,今年我刚晋升核心真传,是掌教师尊亲点,想必他会给我一个面子。” “……” 雪山童子嘿嘿一笑,有些自得,当初他们没钱开发古战场,辐射周边,这个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 只因丁牛曾指示他: 花我的钱盖一座大楼,我要批评你,花别人的钱盖一座楼,我会奖励你! 就为这事儿,他与虞侯府一干参谋,可是密议了好几天,这才壮着胆子提出这样一个建议,本以为非遭一顿训斥,不料丁牛马上同意,还狠狠地夸了他一番。 雪山童子已是读书万卷,明理懂事,一边鄙视丁牛,一边又觉得深合自己胃口,想起当初刚觉醒意识,他不也是东掏一点西摸一点,靠这个养活自己的么? 养活自己之事,能叫偷么! 可见读书多,见识是广了,但不一定便能做好人。 养真子等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劝也劝了,丁牛若是不听,他们其实也是徒呼奈何。 不过心中还是颇为担心的。 众人便不再说起此事,反而聊些其他的。 这期间,不时有虞侯府的参谋进来汇报工作,养真子等人见他繁忙,便先告辞。 丁牛便让雪山童子作陪,先去给自己师兄安排,等他忙完自然去找他们。 养真子等人出了虞侯府,苦真子往后看了看,忽然一阵长吁短叹。 其余人皆知他在叹什么,也知道这一位苦真子,胆伤还未痊愈,故此比常人多一些担心和忧虑。 封真子便道:“担心什么?若是掌教师尊要责罚,咱们养丹六杰同气连枝,拼了也要要为师弟求情的,如今我们也颇受器重,说话也有一些分量!” “养兄,你说呢?” 养真子若有所思:“一开始我亦担心,不过看牛真子师弟方才接连处理了几件事,我便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碍。” “嗯?”其余几人奇道:“你看出什么?” 一旁的雪山童子也不是外人,且是丁牛身边人,养真子并无忌讳,直接说道: “方才师弟说起师门交托,尽力而为,应付应付,敷衍敷衍,免得遇到强而有力的后续要求,反而为难,我觉得有理。” “……是有些道理,不过……” 养真子摇头:“以我长期观察,很少人完完全全按照上级、上司的指示去做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怎么来我偏怎么去,一件事一般做到七八成便够了,若是勉强自己,反而后续没有什么好结果。” “……” 养真子再问雪山童子,亦是向他求证:“方才我看那些参谋之人向牛真子师弟汇报,参谋之人在说,牛真子师弟在听,无论参谋讲什么话,他都是面无表情,没有表现……往常是否如此?” “不错。” 养真子便感叹:“牛真子师弟,真是掌握了领袖之道。” “哦?为何这样说?” “方才那参谋,先说了一个方法、意见,然而牛真子师弟没有评判,参谋便不知道牛真子师弟是赞成还是反对,他便继续讲了第二种,讲第三种,讲第四种。而牛真子师弟统统不点评,只讲一句话:还有吗?还有吗?” “的确如此。” “最后,那参谋被问的一脑门子汗,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法子,牛真子师弟才问道,你觉得哪个法子最为不错,那参谋便说第三个,说起利弊……其实我能看得出来,牛真子师弟也是属意第三个法子,不过他不明说,而是令那个参谋自己说出来,又说虞侯府人员有限,资金亦是不够,问那参谋能不能做到。” “那参谋忙说没问题,我一听他说没问题,便知这人完蛋了,他定会全力以赴,而不是尽力而为。” 举真子闻言一拍大腿:“是了!只因这是他自己的承诺,人可能对上级、上司的指令敷衍,上司讲很多,下属也只是听听而已,想想自己,有时对师尊的吩咐也有些应付,但我若是承诺师尊、承诺其他人,定然是全力以赴也要办到的。” 众人皆点头。 雪山童子听着他们说着,忽然脑中一道闪电穿过,许多的疑问一下便被解开,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自从丁牛入主虞侯府之后,便似换了个人似的,变的磨磨唧唧。 以前,他是乾坤独断,极有魄力,想做什么都是一言而决。 然而自从搬到古战场虞侯府,招揽了越来越的的鬼神、山精、练气士,凡事都是问别人各种意见,听了很多时候也不当场发表评论,非得过好几天才拉着好几个参谋一起再问。 那些参谋搞来搞去还有不同意见,这下便坏了事。 丁牛定然是要大伙晚上再想一想,他也想一想,可是雪山童子知道,丁牛回去后不是练功,便是喝酒玩心师姐,他想个屁! 他不想,可是那些参谋不敢不想, 若是不想,那好了,第二天再上来,丁牛定然要问:昨日我们有这几个方案,今天还有没有新的? 没有,为什么没有啊? 你昨日没有想么?你们昨日是否偷懒了,有无责任心?那想来想去就这几个么? 好,就这几个,那你们再想想哪个比较好。 这家伙非得让他们这些参谋长和参谋这样扯来扯去扯下去,不绞尽脑汁不罢休。 最后实在是想不出新的,丁牛也不着急,说一声好,暂时这样决定,但又没有最终决定。 因为还有时间嘛。 有时候,雪山童子也会被搞得恼火,肚子里骂了他不知道多少遍婆婆妈妈。 然而今日听养真子等人说起这事,议论起他为何要这样做,雪山童子才发现,不是丁牛变得没有魄力了,而是,他对内没有魄力。 人有魄力,大家会尊重他,可是对内不要有魄力,对内有魄力等于就动了自己的脑筋,其他人的脑筋都不动。 丁牛为什么不做决定,不是犹豫不定,雪山童子知道他不是,丁牛以往是很果决的,怎么会一下子便完全变一个人? 但是他如今会留下更多的时间,让那些参谋们把方案说出来,不发表意见,即便不满意也不批判,只因他一批判,所有人就知道虞侯不照这样走,然后朝别的地方去想,而放弃的这个方案,可能是最佳方法。 不是他否定这些,也不是他赞成这些,只说还有吗,然后问没有发表意见的参谋: 那你呢? 你看法怎么样? 他不让一个人跑掉啊!他不让一个人跑掉啊! 雪山童子忽然打了个寒颤:自己何尝不是没有跑掉的那一个! 但是自己,居然甘之如饴,做起来起劲得很,毫无察觉! 他正自茫然,便听养真子无限感慨: “难怪牛真子师弟能聚一郡之力打退人仙!以前我无法想象如何办到,毕竟此事在我斜月山也是独一份,想必无数人都有这般疑惑,今日我总算窥到冰山一角,有了些许答案。” “集众人之智,以及众人之志,这便是领袖之道。” “……” “不瞒各位师弟,我在山上之时,听到有人说牛真子师弟要争掌教之位,以为是开玩笑,或是有人别有居心,今日,却是改变了想法。”养真子沉吟:“牛真子师弟,可为领袖。” “领袖么?那师门掌教之位…… 浪真子等人,尽皆眼睛发亮。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九转金丹 养真子等人不是无端生出这一股念头。 一开始,牛真子欲竞争掌教之位之事如同平地卷起的旋风,没有根基,只是众人说笑的谈资,毕竟直到一个月之前,此人还仅仅获得真传弟子的考核资格,无论谁都想不到,此人能与掌教之位扯上关系。 但是形式风云突变,此人忽然便掌控了寒老郡,杀鬼仙、败人仙,横空出世,便是掌教之位最为有力的竞争者——首席弟子易行天的人仙师尊都出面敲打。 竞争者的忌惮,便是最大的褒奖,可见是承认了此人具有威胁,将他放在了心上。 而此人凭什么突然崛起? 在斜月山中已诞生了无数种猜测,而其中一种便于掌教黄虬有着莫大的关系。 众所周知,此人是掌教派往寒老郡的; 此人杀鬼仙的神通有着掌教黄虬的真意; 太多长老、弟子弹劾此人在寒老郡独掌大权,怕以后养虎为患,然此事打到掌教黄虬处便不了了之…… 甚至于,跟在丁牛身边的爽真子,曾是掌教黄虬的看门童子。 再继续深挖,不难看出丁牛此人从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从内门弟子得到真传考核的机会,无一不是掌教黄虬的手笔。 甚至于,丁牛大婚之时,掌教赐下一座水龙峰,一株月光草…… 凡此种种,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便能看出两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 眼下斜月山中有一种共识: 牛真子未必不是掌教黄虬培养出来的对象,意欲与首席易行天打擂台。 很多人不明白,易行天一直以来都是大家心中下一任掌教的最有力竞争者,便是在门派之外也是威名赫赫,东南同盟年轻一辈中公认的第一,这样的弟子成为下一任掌教,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为何掌教黄虬,别有意见? 牛真子虽是优秀,但是与易行天相比,无论是修为、名望,都是差距颇大,如此强捧他,是否不妥? 此事,在斜月山中已是埋下不安因素,一时间,不仅仅是牛真子,许多与易行天还有一争之力的真传弟子以及背后的师尊、势力,都看到了机会,蠢蠢欲动,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暗中的角力,已是愈演愈烈。 斜月山最近本就受外敌挑战,如今内部又起风波,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 养真子等人也是心系师门,心中对丁牛挑起竞争之事保留意见,丁牛虽是大家的好兄弟,该支持当支持,不过该劝也是得劝的,切不要好高骛远,免得遭人利用了。 但是如今看到丁牛管理一郡,做起来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完全掌控一切的沉稳。 养真子等人心中顿时产生另一种想法: 自己这个师弟在别人还未发现他的特殊之时,掌教黄虬却早就慧眼识人,看出他的潜力,知道是领袖人选,甚至比易行天还看好,故此力排众议,也要培养他上位? 若是这般,他们定然是要鼎力支持的。 易行天,那是谁! 即便成为代掌门,也不过先得一部分权柄,做好负责之事,得到门派中人认可,慢慢成为真正掌教。 然而如今,自己这一位师弟已是一郡在手,可以说是提前进入状态,比任何一位同辈弟子先行了一步。 这里面,如果没有掌教的允许,不可能发生。 如此偏爱,实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养真子等人心中,亦生出壮志雄心。 如果师弟成为掌教,那么他们呢? 人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练气修道,亦是一个好汉几人帮。 养真子率先伸出手,余人皆会意: “我们养丹六杰不比任何人差,牛真子师弟有如此雄心壮志,我们亦不能拖他后腿。” “不错,今后我等必要声震九天,天下闻名……” 众人正心潮澎湃,雪山童子忽然赞道:“生如蝼蚁,亦要有鸿鹄之志……几位师兄,真乃是此句典范啊!” “……” “……爽师弟,你最近说话颇有些文化。”浪真子咳嗽一声,转移话题:“等下你如何安置我等?” “诸位师兄住在道兵院吧。”雪山童子道:“丁牛要我先带你们去见心真子师姐,她便是住在道兵院内,最近做一些学问,平日里也教授道兵一些道法。” “心真子师姐?”养真子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与心真子等真传弟子向来没有交集,自然也不熟悉,不知丁牛让他们去见心真子,是做些什么? 一路前往道兵院,一路所见皆皆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来来往往,英姿勃发,令人一见,便在心中觉得生动活泼。 “师弟这些道兵,说是道兵,其实都是弟子,如今他广传道法,等这些道兵到了外边,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这万千道兵出去,一时倒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过若是如人间学院般办下去,一届又是一届,恐怕不出十年,便会有深远改变……我看此事,是师弟布局,不知目的为何。” 议论之间,一行人已到了道兵院后方区域,来到一处小楼。 心真子素面朝天,已是在等着他们。 见面稍微寒暄几句,养真子等人有些拘谨,不仅是此女真传弟子的身份,还因此人与丁牛之间的关系,外面的传言可不是很好听。 养真子等人也是奇怪,心真子师姐原本在众人口中,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君子不多上人之名,四方广传,一向是超凡脱俗的形象,是飘在天上的女修,清贵非常。 如今与丁牛不清不楚,顿时便似跌落凡尘,令人生出无数口舌,格调大减……养真子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难道亦是如掌教师尊一般,看出牛真子师弟的不凡,故此不惜倒贴? 若是这般,倒也真算的上……果决。 所有疑问和猜测,都在心真子说起一事之后,烟消云散: “众生平等,然则天赋有所差别,若是无有命盘,便不成练气士,无缘仙道。我愿世间众生人人如龙,超脱彼岸,故此欲创出一道法门,使无有命盘之人也能踏上练气之道,以此验证我之大道。” “近日我与牛真子师弟切磋丹道,共修一枚内丹。” “此丹,与养真子师弟的九转金丹,极为相似。”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怪事教人笑几回 “我知道诸位都修炼过九转金丹诀,今日邀各位师弟过来,希望探讨一番。” “……” 一听到是这个话题,众人便是有些坐立不安。 养真子面色赫然,封真子一脸僵硬,苦真子心中酸苦,举真子低头叹息,浪真子嘿嘿直笑。 雪山童子左顾右盼。 心真子将他们神色尽收眼底,说道: “人在下生之时,能秉受天地之炁三百六十株,合为一周天之数,能秉受父母之炁二十四株,共为三百八十四株,乃是封爻之数。” “这三百八十四株炁,是先天之根,亦是资质。” “不过每人秉受之炁,因各种原因数量大不相同,故此才有资质高低之分。” “三百八十四株炁圆满,便是先天道体,天生灵韵非凡,即便没有修炼之人靠近,亦能察觉到其身上灵光勃发,生机勃勃。” “三百株以上,以观气碑测之,便发出紫色之灵光,二百以上,便是蓝光……大差不离。” “若是低于百数,便被称为资质平平,因缺少炁根,难结命盘,无法成为练气士,这便是普通人。” “然练气之士,资质高低不同,却皆有可能修炼成先天道体,乃是三百八十六炁之极,故此证:人能秉受之炁数量总数相同,亦是证明,众生本是平等。” 这些隐秘,都是养真子等人未曾接触,知道这次是心真子要他们配合,故此才透露,机会十分难得,故此听的全神贯注。 再听心真子说道:“故此,若是普通之人有机会修炼、练气,便亦有机会练成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便是与天地相通,不分你我,神游方外,阴阳太和,坐忘其形,天地山河、六合万物,皆在我身之内。” “我身在天地万物之外,心中一点光明。” “此乃与天地同寿。” “众生尽头,便是与天地同寿,谁人,皆有这般机会,这便是众生平等。” “……” 养真子等人瞠目结舌。 心中,不断消化听到的想法以及心真子的立道根本,用以开拓自己的思想,同时生出感慨: 普通弟子的雄心壮志,多半还是提升修为、突破境界,力压群雄之类,而这些真传弟子,所思所想,乃是天道万化,立意之高令人叹为观止,有时想想,与他们简直不是一类人。 而他们的牛真子师弟,如今已是能与这些真传弟子坐而论道,不知道牛真子师弟之道,又是什么?究竟是惊人的想法,才能得这一位如天仙一般的心真子师姐青睐与看重? 想想,真有一种迷离之感,不真不切。 心真子先说立意,自己的道理。 这便是她的道,对谁都是能说的,此道参与之人越多越好,亦是传道的方式之一,能被说服之人,便是同道。 这时,苦真子心中憋着的一个疑问,不由脱口而出。 “心师姐,你之道我等向来佩服,不过最初之时听到觉得虚无缥缈:人各有异,出身也是不同,机缘不同,最终成就不同,如何便是平等?如何能够平等?今日听你说起……根源,才知此事的确有所可能,然则,若是真出现这般大道,这世间会生大乱。” “不错,若是普通人骤然掌握修道之法,掌握力量,定然动摇练气界的根本,千年、万年来建立的秩序,立时崩塌。”养真子也是神色严肃:“人人如龙的确美好,我等亦不是喜欢强压别人一头之人,也希望看到和谐盛世,但力量不受控制,必然生出无法抑制之乱,要知,人心有异。” 封真子也极为严肃:“不仅如此,此举定成练气士公敌,在这世间练气士便有特权,如今有人要削去这等特权,定为得利者不容。” 举真子则问另一个问题:“心师姐想法,牛真子师弟赞同么?” 心真子道:“牛真子师弟建立道兵院,有教无类的做派,乃是众生平等的实践之人,亦使我看到同道之光……大体上,我们志同道合,只在一些问题上有些许分歧。” 苦真子担心的正是这个。 这个道兵院若是长久办下去,不断传道于普通人,与各处仙山择优选徒的路子截然不同,长此以往,定会使一些道法在人间广为流传。 这些,已是引起一些练气士的不满,有道是法不可轻传! 道兵院如此廉价地传授道法,使得各处仙山的格调大降,是离经叛道之举,在许多人眼中,便是丢练气士的脸。 便是人间,能读书识字的渠道,亦只掌握在贵族、豪门、富户之间。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更为高贵的练气之道、道法,怎能轻授于人? 而且此举,定会产生从下而上的动乱。 苦真子的担心,在此处已是颇为浓重。 不过若是牛真子师弟强势、有力量,别人纵然是看不惯,亦是无可奈何,只能说是会遇到不少困难与阻碍。 毕竟,能学习道法的、能修炼之人,本身资质要不错,能凝聚命盘的本就是练气士种子,对这等人,练气士便当是同等人,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但是,心真子师姐的想法便如炸雷一般,完全是掀翻世界秩序重来之举,是动了所有练气士的利益,定然会成为公敌。 不要说一个寒老郡,便是整个斜月山,也承受不住这般敌视。 可怕的是,牛真子师弟居然也同意? 苦真子有理由相信,牛真子师弟被心真子蛊惑了,便如最初的星真子一般! 养丹六杰,向来同气连枝,牛真子师弟“误入歧途”,听信妇人之言,他们养丹五杰不能不管。 苦真子便哼哼唧唧:“心师姐的大道,我等已是了解,不过此事,与养师兄的九转金丹诀有何关联?我等也练过九丹金丹诀,可怜我胆囊练没了,可见这一道法门乃有错谬。” 苦真子一抬屁股,养真子便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若是往常苦真子这般贬低他的九转金丹诀,他定然是大声反驳的,不过今日,便配合说道: “惭愧,惭愧,我这九转金丹用于内丹之法,练起来便有不畅,不合修炼,只有外丹金石之道,方能承受。” 举真子等人亦是赞同:“当初我等修炼,各有不适。” “不知心师姐与牛真子师弟合炼的……丹丸,如何与九转金丹相似?” 心真子洞若观火,已将他们的微微的异色尽收眼底,不过还是平静说道: “内丹之功,起于一、而成于九。一者,万物之所生也。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五行之序起于一。故内丹之功亦起于一,转而成于九者,九为阳数之极,数至于九、则道果成矣。” “九转金丹,一转降丹,二转相交,三转养阳,四转养阴……九转飞升,而我与牛真子师弟所共炼之丹,初为练气,二为筑基,三为金丹,四为元婴……九为渡劫,九道关卡,与九转金丹一一对应,故此相似。” “此丹,乃是活丹。” “……” 养真子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炼丹的,有些行话瞒不住人。 九转金丹诀他们是练过的,对里面的门道门儿清。 所谓一转降丹,乃是阴阳和合,降而成丹,初降之状如露一颗明珠。 珠者,珍敬其丹也。 二转,相交。 人之有身,父精母血相交而成,此形交也。 丹之所降,心火肾水相交而成,此气交也。 故曰:形交则生人,气交则成丹。 所以说,这个活丹是怎么回事,便令人浮想联翩了。 浪真子不发一言,而在心中狂想道: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个所谓活丹,是你们两个搞来搞去,一不小心,搞出性命来了? 这种事,他是颇有经验的,有些发言权,乃是: 怪事教人笑几回,男儿今曰也怀胎。 两家精血自相交,身里夫妻真妙哉! 怕不是牛真子师弟血精与你相合,弄出了活物!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人人得而诛之 心真子与养真子等人的交谈,结束的匆忙。 养真子等人离去之时满怀心事,急切想要找个机会与丁牛详谈。 他们迫切想要知道这一位师弟今后究竟有什么打算,这至关重要。 而心真子对于几人的有所保留早有预料。 往常她说起君子不多上人、众生平等之言,旁人总说她志高仁爱,不可多得,无不是多加赞誉。 然而,她深知一旦此事真能成真,必遭巨大反对,甚至往日对她赞誉越重之人,反对越为严重。 只因仁爱、平等之言对某些人来说,不过是一种标榜,并非是真心实意。 她修道时日不短了,无论是在上山之前,还是上山之后,与形形色色的练气士打过交道,在她认识中的这些人里,心真子认为真正认同众生平等之言、并愿意付诸行动的人,仅有一人半。 一人便是她的师尊,一位悲天悯人的女修,名不见经传,但对她的影响至深。 另外半个便是牛真子。 若非与他有了深入接触,参与道兵院的一些事务,心真子从未想过此人居然能是此道中人。 心真子猜测,或许与此人出身有关,此人奴仆出身,深知底层人之不幸,故此才有同理心罢。 此人虽不曾在她面前发表过关于平等的言论,创办道兵院、招收道兵的条件,更是极尽灵活之能,比如特意留出一定名额,专供贵族、富户砸钱保送子女,被一些人暗中称为贵族学院。 又或者爱招容貌秀美的女道兵,更是令许多斜月山同门暗暗取笑,暗暗诟病。 如此种种,都算不上公平,更算不上平等之举。 然而,学院内的晋升之途,却是另辟蹊径的梦中考核。 在梦中世界,众人的起步是一样,无论贫穷富贵,竟被拉入同一起点。 金钱、地位、权势等现实之力竟无法介入,能者方上。 如此一来,道兵院内运行的核心乃是公平之法。 这些瞒不过心真子。 心真子对于道兵院的梦中世界,有着浓厚的兴趣,可惜那个梦中世界,具有层层筛选之功能,若是无有资格、陌生之人,便无缘得以进入。 心真子认为,这个梦中世界的构建,极可能是依托一件法宝、又或者某种奇特之气,类似于王无忌师叔的人仙之炁掌中神国,丁牛的梦中之境,未必不是从天门九道考核之中吸取的灵感。 不管如何,丁牛以公平为根基构建道兵院,心真子便认为他是半个同道。 还差半个,是因为公平不及平等,仍是与平等稍差一筹。 丁牛用公平之法行事,心真子说平等之道,意见稍有不同,不过,她已认可丁牛为半个知己。 而心真子清楚明白,她的平等大道很难一蹴而就,中间要经历的或许便是公平之道,极可能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心真子不断揣摩大道,心中忽然有些喟叹: 大道孤寂,有半个知己陪伴一程,已是难得幸运之事。 牛真子,不知你我的缘分,能到几时。 而另一边,被挂念的丁牛已离开虞侯府,与养真子等人会面于古战场内的一处丹房府邸之内。 这是他专于练功、炼丹的场所,如今他虽是每日繁忙,不过仍旧勤练不辍。 即便是与心真子的双休,亦不忘修炼之法,两人都是丹道高手,共同琢磨的“补天丸”已初见成效。 所谓补天丸,是一开始他所设想的人神丸,一种外挂的自助修炼丹,普通人拥有它,便也能借它修炼。 此丸乃是取自父母之炁二十四株之意,天地不授,父母予之,补足先天之缺。 故此称为补天丸。 与养真子的九转金丹,有一些理念相通之处。 不过一开始的功效,出发点并不一样:九转金丹是给练气士用,精益求精,而补天丸,则是给普通人用,改命换运。 因此原理以及中间一些设置,会有较大的差别。 若是补天丸大成,丁牛第一个就给自己的分身使用,为其补上修炼之的“天资”。 如今,他不断用财炁聚宝盆复刻的分身,分散于各处专职修炼不同之炁,帮他积累晋升霸者境的资粮,这个过程,已是被加速了数倍。 他刻苦磨炼修为,又在研究外挂、使用外挂,虽因修炼时短,修为暂时还不能一飞冲天,但每日积攒的功夫,在将来某日必然不会辜负于他,是他最为可靠的依仗。 养真子等人联袂而来。 兄弟之间,开门见山。 当被问到补天丸以及平等之道,丁牛哈哈一笑: “寒老郡百废待兴,我只办一件事,公平!人人都有机会,便有希望,只要有人来,自然聚气,并非诸位师兄所担忧的平等大道。” 养真子等人仍旧狐疑:“……师弟不是避重就轻吧?心真子师姐,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丁牛嗤之以鼻:“心真子师姐已是魔怔了。” 养真子不料他对心真子师姐如此不客气,忙问:“……师弟这是何意?” “这世间哪有完全平等的?天生万物,各有不同,若是强要平等,何必生出不同万物来?一个完全平等世界,必然是极端的,最终极为单一,极为可怕,这样的世界我不敢想象。” “……” 养真子等人,思绪便有些混乱。 心真子世界描绘的平等世界,是和谐盛世,令人神往,但是到了牛真子嘴中,却是僵化的可怕,毫无变数的沉闷世界是,死气沉沉。 两者,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一时,难以分辨。 众人不料他是如此说辞,预先的计划全被打乱,就平等之道再问不下去。 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师弟,你那公平之法……” 丁牛道:“师门收徒,亦不分高低贵贱,上至王孙如八王孙、下至奴仆如我,不是同样都成一派弟子?这便是公平。师门都是在做此事,我不过是在寒老郡效彷师门一向以来的行事而已,算什么离经叛道,有何忌讳?” “……” 几句轻描澹写,便打消了养真子等人的大部分疑虑,苦真子迟疑片刻,最后一问: “那补天丸之事……” “补天丸么?”丁牛道:“此丸成了,普通人能用,练气士便不能用么?” “……” “我们练气修道,本为追求更高境界,有此臂助,离大道更进一步,岂不是天大幸事?此丸若成,是造福本有根基的练气士多些,还是普通之人多一些?” “若是有练气士心胸狭隘,本身不思进取,还专注盯着打压别人,令别人也不得进步,乃是魔道之举!这等渣滓,人人得而诛之!” “……” 养真子等人,便心悦诚服: “正是此言!”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玩家 养真子等人疑虑尽去,顿时干劲十足,立时与丁牛讨论补天丸炼制之法。 几人本就醉心丹道,听到好的想法、新奇思路,便有一种见猎心喜,一睹为快的迫切。 丁牛本也要借助他们的智慧,尤其养真子等九转金丹诀的研究已经一定成果,如果能够相互借鉴,正是一举两得之事。 丁牛说起自己想法: “练气修道,先天境与天地元气相通,霸者境号令天地元气,人仙天地元气臣服,金仙……无不是与天地相合,是神道、天道之术,乃是规则之道。” “此道固然是大道,不过规则之数总有尽数,练气之道发展至今,早就诞生无数惊才绝艳的先贤、前辈,我等纵然有些天资,难道敢称自己为古往今来第一人?能够超越先贤?” “大道有数,我等后来者、学习者,已是失了先机,与先贤争大道,呵呵,难之又难……这些先贤之人,若是已占据规则大道,我等循路而走,还欲要抢夺其大道,定然为其不容。” “先贤占据绝顶,对于挑战者凌空而击,占据绝对优势,以下克上,自然是艰险万分,当然有绝世天才能打破这种险阻,最后取而代之……然,我向来不是这般个性,乃是与人为善,喜欢结交朋友多多,以德服人之人,故此便也不想走这等抢人道途之路。” “幸我经常有一些奇思妙想,我欲开创己道,独领一道风骚,诸位师兄觉得如何?” “……” 养真子等人听他一番高谈阔论,面面相觑。 养真子感慨道:“我等上山比之师弟早之又早,然而这些想法、问题,却从未想到,难怪师弟短短时日忽然窜起,竟成真传弟子!为兄说句心里话,初始之时,心中亦是有些嫉妒情绪……然今日听师弟论道,师兄我始知自己差在哪里,心服口服。” “师弟之高升,乃是水到渠成之必然,即便不是今日,也是明日。” 封真子正色:“千年以前,各处仙山道门、兴盛,掌教之人,无不是金仙及以上境界,然而时至今日,便是金仙高人亦很少听说,先贤想是神隐了,而后来之人难于突破金仙境之事,的确是奇怪非常。” 浪真子笑道:“这便是了,本方世界也未曾听说灵气减衰之事,个人练气修道顺畅非常,咱们斜月山者千年来,成就人仙境的长辈也不算少,个个名噪一时,横压一世,然而却是久无人突破,其中的确是十分蹊跷……便是咱们的掌教师尊号称千年来最优希望成就金仙者,如今也不是没突破么……” “……师弟慎言。”养真子听不得他当众发浪,警告一声,随后道:“师弟的猜想,不无道理,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师弟深谋远虑,为兄佩服!若是真如师弟所料,我等虽修为还是低微,亦要未雨绸缪。” “不错,与先贤争大道?……此事,我是想都未想。” 丁牛道:“等我们修为高深,与规则勾连越深,能调用的天地之力越多,其实便越受约束,便只能进不能退,师兄自不会这般想了,到时即便是撞破南墙也要迎难而上,即便是死路也要闯一闯……乃是身不由己了!” “……甚幸,甚幸!”苦真子抹着脑袋:“若非师弟提醒,我等还是懵懵懂懂……” 举真子忽然道:“各位师兄弟,难道你们现在已是确定,自己的修为能到与先贤争大道的地步?” “……啊这?” 大伙听他说这么句大实话,纷纷傻眼,各自嘿嘿一笑:“也是,也是。” 丁牛大笑:“咸鱼都有梦想,何况我们乎!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养真子气道:“正是!举真子动摇军心,该当何罪?” 浪真子提议:“此罪罪不容恕,拉出去,弹举举弹到死!” “附议!” “……别闹!别闹!” 众人玩笑几句,心中,却已是各自埋下种子。 既踏入修道一途,谁人不想走得更远? 于丁牛的想法,越发重视。 养真子急问:“师弟,其他休要多说了,听你意思,你说的道与练气之道不同,不知是哪里不同?” “练气之道,是规则之道,最后与天地合,我之道,乃是寻求真我,超脱天地,乃是仙之一字,最为潇洒。” “……如何超脱?如何潇洒?” “练气之道,是顺应天命,与天地合,最后寿与天齐,此界不灭,便是不灭,与天地同寿!超脱之道,却是逆天改命之举,修炼真我,自成天地,不在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落一个逍遥自在。” “因是修炼真我,故此称为修真、修仙。” “修真?修仙?”养真子等人首次听到这个名次,不断重复,渐渐便体会出其中蕴含的真意,体会到妙处。 “好一个修真!” “修得真我,超脱逍遥!” 耳中,听着丁牛继续说道: “此道最终不与天地合,故此定然是不被天地所容,我们练气合道都有天劫,修真的话,能预见天劫极可能更甚,故此十分凶险。” “这是不利之处,好处在于,修真大成,因是自成天地,便不受此方天地规则约束,即便是掌握大道的先贤老祖,亦不能从规则处对你我予取予求,这便是逍遥。” “……” 养真子等人听了,也知道这一条路虽然诱人,但道途同样是极难的。 况且,这只是丁牛的构想,这时候还没有正式开始。 效果究竟如何,其实不敢保证。 一时间,养真子等人心中也在权衡利弊。 按照练气的法门,按部就班,一路从先天境,到霸者境、再到人仙境,是有路可循,可被证明可行之道,千万年都是如此,人仙境,已是许多练气士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槛,何况与先贤争大道? 被人听到了。少不了要被骂一句好高骛远! 然而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不甘人后的念头。 万一,万一修为真的高深,到了不得不与先贤争大道的地步呢? 明知是九死一生之路,还是要踏上么? 还是像牛真子这般,似能看到前路,及时规避? 然则,牛真子亦是还在摸索阶段,未必便能成功的。 前途,更是蒙昧、凶险,一无所知。 最重要的,他关于大道的猜测,真的是正确的么? 纠结,无比纠结。 丁牛理解他们的纠结。 像他这般,有着随时抛去一切的准备,愿意为一切奇思妙想付诸行动,当成一场游戏一场梦的玩家。 总是少数。 重活一世,他还能不明白么? 唯有意识,才是永恒的,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我来过,亦争取,可失去,是玩家。 是我。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古怪 关于大道被占的猜测,不管养真子等人信不信,反正丁牛是信了。 单从各个境界的寿命都有定数而言,便好似某人做了设定一般: 先天境最多活多少年,霸者境最多活多少年……时间一到,任你如何保养,功力如何高深,戛然而止。 这还罢了,肉身死亡,真灵却一时半会儿不消散,能以香火之力、阴煞之力以及其他法门供养,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真灵与肉身的状态,极为割裂。 就好似……明明你打一个游戏还想玩,点卡却到期了一般,不让你在这个玩儿了。 不是天地设定,便是某人设定。 想要多玩一会儿,就得按照游戏规则,提升境界,意味着逐渐融于天地,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若丁牛是土生土长,未必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因为潜移默化,认为融于天地,成为规则一部分乃是无上的荣耀。 可是丁牛不怎么认为。 他必要摆脱这般命运,故此才想另辟蹊径。 练气是什么? 丁牛修炼到现在,有自己都理解。 气通天地,与天地大道合,反过来,不也是受天地监控么? 故此,天地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而练气与天地的关系,是什么? 通俗来讲: 有修炼天赋的人,本质上是灵力、法力的反应终端,像是电路板、能量回路。 不能练气,代表是一块废板,天地能量走不通。 天赋差一些的,代表“转化效率低“、”做功功率低”。 而先天道体,满三百八十四气株,代表能完美发挥天地力量。 有修炼天赋的,即便天赋差一些,毕竟是一块能运行的电路板,可以通过后天修炼,比如修炼一些炁,使用一些炁,增加一些做功元件,来提高做功效率..... 废板的话,便直接放弃了。 心真子想的是,使用一种方法修复废板,使其也能运行。 主要在于修复。 丁牛不一样,丁牛不准备与这处天地通,但是,又要使用它的能量。 怎么办? 能量异化,将水力、风力、火力……转化为电力,改线路板线路,管他原先什么线路,直接重塑! 由虚入实,从幻成真! 在体内炼一丹,先练气,再筑基,成金丹,化元婴,成自身世界,构建一条独有的能量回路。 不管当初天地下秉气多少株,不管父母下秉气多株,都无关根本。 由国标入非标,私人定制。 真正的非标,意味着要有自己的生产线、独有的能量来源,最基本的方式便是体内自成天地,吸收外界天地的力量进行异化。 否则算不上私人订制,只能算改良,还是受这处天地监控。 丁牛有着黄粱图洞天,吞吐天地,大大节省异化的功夫。 不管别人如何,此事,他是势在必行。 送走心乱如麻,千头万绪的养真子一行,丁牛叫过雪山童子: “阿爽,你愿跟我修真么?” “……大哥,修道,真如你说的那般么?” “不错。” “可是合于天地大道,难道不好么?我本生于天地,最后与天地相合,乃是还本朔源,从一而终。” “……你高兴就好。” 丁牛心中,长叹一声。 便不再多说,而是说起另外一事: “前日收到阿祖的飞符,言他已在老国南阳郡、巴郡谈妥两单买卖,不日即将带人回来参观,你速去准备。” 雪山童子如今已颇有见识,说道:“阿祖跑了老国五六郡,其他各郡一无动静,只有南阳郡、巴郡与我们寒老郡毗邻的两郡有所响动,且联系阿祖之人,也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些孤魂野鬼,不是什么鬼道大豪……按说你如今战绩彪炳,鬼神丸效果在鬼道之中已是鼎鼎有名,老国鬼道,不应是这般反应。” “呵呵,还是我们一开始小瞧了巴子别都对老国鬼道的掌控,便是南阳郡、巴郡两郡来买鬼神丸的,恐怕多半也是老国鬼道派来打探消息的马前卒,得一些鬼神丸回去,准备自行研究吧。” “这……你那鬼神丸,他们炼得?” “若是丹道大家,知道其原理,也能模彷个七七八八。”丁牛不以为意,鬼神丸厉害的不是本身,而是背后的黄粱图作为服务器。 巴子别都炼出模彷的鬼神丸来,除非也有洞天支持,信号能全郡覆盖,不然便无互联之能,没有战略意义。 没有战略意义,那么,鬼神丸便只剩下一种属性: 圈地为王。 不管是丁牛卖的鬼神丸,还是巴子别都自己炼制鬼神丸使用,都只会加剧圈地之风,这与丁牛最初的计划并不违背。 只要有人用鬼神丸,他的计划便成功了,不管是谁卖都无所谓。 若非怕引起他们深度怀疑,丁牛甚至愿意奉上炼制鬼神丸的配方。 当然,最好还是自己卖,赚钱嘛,况且还以加一些后门,方便后续的互联。 毕竟自己炼的丸子,与别人炼制的丸子,因为炼制方法不同、炼制材料不同,是没办法互联的。 只要有人来买鬼神丸,不管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他都极力欢迎。 南阳郡、巴郡……这两郡与寒老郡毗邻,正是下手的好目标,借这次生意建立联系,慢慢打入这两郡,逐渐渗透,是再好不过。 丁牛故此重视。 不过对方来的是小喽啰,他不好亲自出面,免得显得太过重视,反遭对方警觉。 此事,交给雪山童子来安排便好,丁牛细细交代一番,让雪山童子先走了。 丁牛安静了一会儿,没多久,又有人找上门来。 来的不是别人,是他在寒老郡收的第一个道兵,早见姬。 此女自那次与丁牛在龙马上交流行走三百里后,说要回去门派交割,今后便要时时跟在丁牛身边侍奉,尽道道兵的本分,故此离开了一段时间,到了这时才返来。 丁牛知道她有些古怪,不过不以为意。 以他今时今日所处的位置,好的、坏的、各种心思之人都会涌来,他用人,亦不是单纯以好坏来区分,只有四字: 人尽其用。 这世上事,总是相对的,若是坦诚相见,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心思,可以有商有量,若是阴私不可告人,暗中作怪,也别怪他先榨干剩余价值,而后反手就将人卖了。 不过让丁牛意想不到的事,再次见到早见姬的第一眼,他便忽然一股心火烧起,神池肾水涌动,波涛澎湃,一时间心中涌现许多少儿不宜的情节。 这个女神官,穿的正正经经,却愈见风情。 ……古怪。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野兽 练气和修真的最明显区别在于: 练气重肉体,肉体敏感,有触必应,是肌肉记忆,是本能反应,为的就是最后不假思索之下,一举一动都与天地相通、相合。 修真则重神识、意识,将肉身与神识逐渐剥离,这是为了将“自己”与肉身这个跟天地连接的通道产生距离,偏重于内修,故此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肉身。 丁牛已是开始修真,故此慢慢便察觉到不同之处。 很多以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别有一番参考的价值。 而且通过神识而非“本能”来管理肉体,坏处在于有一种剥离感、疏离感,好处在于非常、非常的冷静。 因此能注意到本能不能注意到的东西。 类似于久在其室,不知其香、其臭。 所谓旁观者清,当他的视角,从肉身的视角,转化为神识的视角,便发现了不一样的天地。 肉身与天地通过各种炁的连接,形成一个个小循环,在小循环之上,再形成偌大几个循环。 这些循环,便是灵力、法力的运转循环。 以前也是隐隐有着感应,但远不如眼下这样清晰与“客观”。 除了这些循环之外,还有一些附着的气,沉沉浮浮,各式各样。 盘踞体表的气与炁,错综复杂,一些细微的、微弱的,显得无足轻重,肉身习以为常,并不会觉得异常,甚至感应不到。 尤其在肉身的修炼还未达到一定程度,体感、内视、自查还未细致,那么,便会有一些错漏,隐藏在犄角旮旯之地的一些异常也难以发现。 但是,在修真、修神识的角度之下,便跳出肉身的自查,以第三者的视角由内而外观察身体。 以一种较为冷漠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状况,更加深入和清晰。 与肉身的体感两相印证,无疑能看到更加细微之处。 尤其,从神识的角度,观看各种炁是如何与他肉身“反应”,从而令他的肉身产生各种应激反应,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当丁牛看到早见姬的一瞬间,他的体感火热,油然生出一股激情澎湃,一种迫切。 这是他肉身的感觉,近乎本能。 如果是以前,他丝毫不怀疑这种状态。 这是人之本能,天地赋予,为延续后代的天然愿望。 不过当他切换视角,想看看这种火热是怎么发生的,是什么样的气,以什么样的状态来激发他的状态 这一下,他便发现了一些古怪。 他的那一天未经磨练的酒x炁,目前只是一团比较微小的状态,大部分时间处于蛰伏。 然而随着早间姬的出现,在没有经过神识主动催动,便开始触发他的体感。 令身体产生一种亢奋的状态。 心房之内如铅似汞的血液奔腾,令他的体力在短时间内增强极多。 肾脏处,肾水激荡,分泌出一股元气,蠢蠢欲动。 这是什么? 条件反射么? 或许,他的本能、肉体的肌肉记忆,会因为一些场景而自动进行反馈? 那么,现在他就要研究这一种回路,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丁牛切换视角,进入“修真”的状态。 在神识的视角之下,却是那一团炁不经过催动,自发地反应了。 它变成游丝舞动,触弄他的身体,激发他的情绪……使期一直保持高亢地状态。 当丁牛的神识与肉身剥离,看待这一现象,便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一团炁,居然在他剥离神识的时候,尤能“操控”身体进行本能的动作? 竟能代替神识的作用,间接指挥他的身体? 而这,居然在长久以来居然并未令他的身体感觉到异样。 这竟是利用人之本能而发挥作用之炁,难怪令人无从防备,无从察觉。 看着自己与女神官接下来的动作,很难想象,这是身体“自发”的动作。” 丁牛的神识高高在上,以一种清晰的、剥离的视界从高处俯瞰。 野兽的身体,低吼的怒吼,而他的神识,却是冰冷的。 丁牛陷入了沉思,觉得陌生极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些怀疑。 在身体脱离神识控之下,尤进行的动作,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肌肉记忆么? 恐怖如斯。 当他在拆解这些怀疑的时候,时间已过了许久。 随着一声大吼,他的神识忽然被迫下坠,从冰冷的状态脱离出来。 丁牛知道,他从修真的状态掉了出来。 那种剥离感消失了,身体的感觉回归,是一种狂欢之后的疲惫。 他的神识再次与身体合而为一。 丁牛吐出一口气, 睁开双眼,精准捉住那只不安分的、危险的手,推到一边。 这个道兵,在方才的修炼中,有数次触碰到他要害的动作。 这很大胆,显得放肆。 下次,得令她处于无法反抗位置,免得干扰自己都修炼。 丁牛坐起身来,口气冷漠显得冰冷: “我倦了,你先出去吧。” “……是。” 女神官低头收拾,掩袍后退,难掩神色哀怨。 看她即将退出,丁牛又道: “明日此时再来,我有一些想法,亦有一些问题询问。” “……是。” 女神官的语气,含羞带怯,便有些小雀跃。 “呵呵。” 丁牛的脸上,便浮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牵连着他体内的那一团炁。 确凿无疑。 在有心关注之下,一些稍显得不合理的动向,便无所遁形。 这很有意思。 早见姬注意到他脸色,越发显得娇羞,急急忙忙逃走,似一只逃跑的小兔子。 不过,当她离开丁牛的府邸,脸上的表情,便变得清冷。 比起上一次,她能明显感应到,丁牛体内之炁越发粗壮与根植。 可见,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此人没有节制。 此人怕是已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此人在寒老郡已是一手遮天,若是他无法自控到时,寒老郡会发生什么? 早见姬相信,自己能很好完成残忍使的交代,然而,完成了他的交代又如何? 接下来继续完成类似的交代么? 早见姬,在心中冷笑着。 即便真如春野使般“脱颖而出”,又有什么好的? 第二百章 沦陷 丹房之内,丁牛再次进入“修真”状态,剥离的神识看向那一团蛰伏的色炁。 他开始抽丝剥茧,意图弄清这团炁的异样原因。 随着深入,他的确发现了异样。 一缕缕艳红色的炁,搅在他的色炁之中。 自己炼的炁,与别人的炁,本源不同,仔细对比,便能发现异常。 然而,当他尝试清除,却发现那些艳红色炁,竟与他的色炁紧紧纠缠,不分彼此。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丁牛立刻知道麻烦大了。 这些炁,与他本身的色欲已是融为一体,无法分离,至少以他目前的实力,以常规的手段无法做到。 忽然,丁牛便有一种大恐怖。 即便处于冰冷的状态,亦感受到了惊悚。 他发现,当提升境界与天地连接,便建立了通道,境界越高,通道越宽,好处、坏处一股脑涌入,即便严密把关,亦难保被渗透、侵入。 他的身体已被艳红色的炁侵入,毫无察觉。 他的灵觉没有察觉到异样,因为这些炁与身体的一些本能结合,伪装成了他的本能,不知不觉中默默影响他的行动。 被操控的惊悚,差点令丁牛从剥离的状态脱离。 很快,一种全新的感悟再次升起。 丁牛明白一件事。 他炼制的酒、色、财、气四炁的计划,得立刻舍弃其中一样。 在无声无息的侵入之下,色炁继续修炼,注定随时随地有覆灭的危险。 一念至此,丁牛下定决心。 “斩!” 这一剑是神识之剑,斩断了色炁与身体的连接。 然而,如此干脆利落的一剑,如同抽刀断水,水更流。 色炁,与他的身体藕断丝连。 欲念、色欲,从身体里面冒出,丝丝袅袅,再次与色炁连接。 丁牛的神识越发冰冷。 色炁的失控,消失的章节,都只是小小的警告。 他看的更远,天地的监控,远比这一团色炁背后之人,对他的监控更为严密。 他越发忌惮。 今日,非得斩断这色孽不可! 再斩几剑,仍是不断,丁牛便意识道,根源还在于自身。 身体的强烈欲念只要还存在,便断绝不了这种连接。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身体的欲念、色欲会如此强烈,越斩,越发刺激了色炁的重生与壮大。 而这股强大,被别人利用了。 与他自己唱反调。 越来越多的色欲涌出,化为色炁,壮大色炁,仿佛在挑衅着他: 丁牛,你能奈我何? 丁牛头皮发麻: 这一具身体骚透了! 既如此,堵不如疏,洪水泛滥,那我再开江河! 炼精化气! 断了色炁来源! 若是欲念不加控制,的确可以毁灭一个人,但若是使用得当,他的强烈欲念,反而会成为重要助力。 今日便借这个契机,转弊为利,因祸得福! 既如此,在脑中已有雏形的修真之法,便在此时上马。 炼精化气! 这一步极为凶险。 **所奉其人寿,阳气上受其人夭,练气化精不得法,会折寿,甚至生死不如。 炼精化气源于肾水,而心属火,起火便是动心起念,心火交于肾,命门大开,水火既济,阴阳交接,生命运转,肾水化气蒸腾而散,布散全身,在神识引导之下,便是修真的练气。 然而气有余便是火,火大伤身,若是被火气扰乱了神、明,会对神识产生巨大伤害,变成神经病。 这便是走火入魔。 幸得丁牛已有练炁基础,他虽不准备再走练气之道,但很多修炼原理相通,可以借鉴。 修真第一步,练气,便是炼精化气之气。 今日色炁颇受刺激,导致身体欲念源源不绝,搅动肾水,而现在,这一股动乱被丁牛利用反成助力。 炼精化气,气走全身,在神识操控之下,滋养全身,便是筑基。 筑基之基,是基础,这一步,达到无漏境界便是成功了。 丁磨炼修为跨入先天境,鱼龙变成功,不仅无漏,反能从天地处大量吸收天地元气,其实早就筑基成功。 修真第一步练气,第二步筑基,他修炼起来水到渠成。 修炼立时进入结丹阶段。 到了这一步,便与练气产生区别。 练气士在这一步,是练气成炁放入命盘,增加资本,积累足够便能以炁号令天地元气,跨入霸者境。 而修真到了这一步,则是聚气成丹,转为内修神识,为神识构筑一个全新的身体和内循环,从一粒丹开始修成元婴、法相。 到了结丹这一步,身体的呼吸便越来越小,身上气脉逐渐停下,乃是开始隔绝天地,自成天地的前奏。 自成天地,乃是对本方世界极大的不敬与挑衅,故此要隔绝,要隐秘。 成就之后,意识与本方世界隔离了一层,但是又能操控金丹、法身,运使、借用本方世界的力量。 如此行径,一经发现,必然为天地不容。 故此这一步,非得是一蹴而就,不然拖拖拉拉,反而泄了密。 若是没有雄厚的根基来供养,体内世界也无法形成,或是太过简陋, 聚气成丹,若是气不足,最容易结成草丹,基础太差,没什么大用,且世界薄弱,很容易泄露真形,被本方世界察觉。 故此这一步切忌急躁,非得筑基大成才来尝试。 丁牛的先天境与鱼龙变大成不是白练,资本雄厚。 当身体气脉停歇,处于假死阶段,与天地沟通暂时断绝。 一片金色雾霭在体内汇聚,逐渐凝结,聚气凝丹,初始便有金色,乃是金丹! 顷刻,一粒金闪闪的气丹便形成,一气呵成,丁牛的神识一动便隐入其中。 金,是永久不坏,丹,是各个圆成。 处圣不增,处凡不减。 金丹大成! 这时,这一粒金色气丹滴溜溜乱转,顷刻间游遍于身体内,第一个目标,便是“恋栈不去”的色炁。 只是一搅,便断绝了色炁的根源,使其与身体断绝了联系。 再一搅,便将整个色炁搅散,将其中异样的艳红色之炁分离。 金色气丹再一动,已飞入丁牛命盘,与那些沉沉浮浮之炁一般无二。 丁牛的身体,也在此刻睁开眼。 身体的气脉再开,仿佛结束了一个长久的深呼吸。 他脱离假死状态,再与此方世界相连。 这个平平无奇的先天境练气士,又被处于天地元气的萦绕之下, 丁牛右掌转动,气凝成掌心,将这些艳红色之炁虚控在掌心。 他已从艳红之炁的变幻之上,初看到一些端倪。 大概知道敌人的思路了。 是要使他深陷色欲之中,是要毁了他的根基么? 那么,那一位女神官,便是引子? 然而从艳红之炁的强度上判断,应是霸者境以上练气士的手笔。 要毁了他这个先天境,何必用如此曲折的方式? 有些不爽利了罢? 丁牛想起,当日从天上斜月峰返回人间遭遇的埋伏,无缘无故冒出的神思邪想。 恐怕,这个炁便是在当时种下,直到今日才被发现。 对方的目标,应也不是他一人。 这么说,中招的也不仅仅是他。 丁牛忽而想到,星真子失贞,是天真子的手笔,心真子也忽然委身于他,玄真子化为女生……这些人都参加过天上之宴,遭遇过埋伏。 其中,未必没有此炁的影响,端的是防不胜防。 丁牛心中一动,拿捏手中之炁。 而这时,刚刚离去的早见姬立刻脸色大变。 此番她回去之后,被春野使耳提面命,同样种下浪交炁,未必引动牛真子体内之炁,加快进程,因此有所感应。 一瞬间,她感应到对面凶猛的情绪,好似要将小羔羊生吞活剥的凌虐之感,将她的灵觉填满。 顷刻间,她节节败退,沦陷了。 第二零一章 一人成国 破空之气被金尸吸入,金尸狂啸。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地不允?那又何干? 修真为何? 自夺天地之造化! 金尸得金丹之意,已是无法无天。 不仅要吞尽一国,还要天地倾覆! 魔焰滔天! 春野使不得不惊! 繁衍生息乃是天地大道,得天地伟力加持,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往常对手面对这一招,即便能够力战而胜,却也往往退避三舍。 只因不想灭人伦,恶了天地大道。 而这个明面上的一郡英雄,隐藏之下居然修炼狂尸之炁,如此气候,可见暗中邪恶骗了所有人! 居然要吞尽一国! 这还不止,竟是大逆不道,吞吐天地,要使天翻地覆, 这是什么? 此乃是盖世邪魔所为,逆天而行! “……大胆!” 神女怒斥,正气凛然,斥声之中蕴含天地之力,隆隆之声,摄人心魄: “吾乃万物之母,吾乃万物之源,吾乃天地之始!” “狂魔,你逆反作乱,吞生灵,翻天地、逆圣母,有违大道!吾不容你,天不容你!” 话语落下,神山稳定,生息之炁快速繁衍,田中、井上、渡边……之辈加速繁衍、如山如林,斥他大逆不道! 斥声与天地共鸣,春野使再出一招: 天理不容! 凛然正气,压迫而下,如山如岳,要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狂尸压成齑粉。 是天劫,是天威! 狂尸举手撑天。 轰! 金尸之身,寸寸压弯,然而这天降神山镇压,终是缓了一缓,被举在头顶! 金尸嘴中,轻蔑之极: “这是什么天?好弱的天!” 天威煌煌,越发怒不可遏! “天地不容!永镇冥狱!” 地下幽冥洞开,乃是镇压鬼道、鬼物的终极地狱。 里面蛮荒无垠,一旦落入便是彻底流放,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刻,金尸不是跟春野使战斗,而是与天地斗! 天上,是神山镇压,脚底,是幽冥拉扯。 天地不容! 然而这狂魔,居然能够僵持,天道之力降临,居然不能将其慑服? 反而凶威愈炽? 此獠不敬圣母,亦不将天地放在眼中? 何其狂悖? 神女大怒,施母炁加持神山,生生不息,神山再重,再重! 这一下,神山再缓缓压下! 金尸,已是强弩之末! 金尸身裂气散,嘴中再也不能吞食天地。 哇啊一声,金尸不食反吐,一股黑金之气喷涌,遍洒四野。 黑金之气中,是方才吞入腹中的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一个一个,原都是神女子嗣。 神女大喜:“儿女们……” 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却是各个神情肃穆,望向神山,满脸哀色: “天……地……便要镇压么,便要灭我么……” “无量,无量……天要灭我,我灭天,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神女大惊失色。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些子嗣,居然有了怨怼、生出反心,个个大逆不道! 黑金之气,已是开始污染母炁! 天穹之上,一声一声: “丁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下归心!” 不仅是金尸吞而复吐的子嗣,便是神山之中,母炁衍生的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飞快被黑金色之气污染,口念: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个个反水,与神山抗衡,与神女抗衡,与天地抗衡! “……邪道!魔道!” 神女使出浑身解数,稳定神山,呼应天地。 然而,天地之力,竟从此处消失……是被隔绝在外了! 此处,已是准备拿她瓮中捉鳖! “……牛真子,你亵渎圣母,隐天瞒地,必有天谴!” 黑金苍穹,声音隆隆: “不过是乱人伦、兴色孽之辈,也敢自称生灵圣母、天地之始?敢冒天地之功!” 黑金化云,黑云化手,朝她狠狠撕裂: “妖女,妖孽!假圣母,盗用天地之功,让我看你真面目!” 金风烈烈,抓向神女。 不料,神女忽然一凝,在神识的战斗中似如实质一般鲜活,她往金风看来,轻斥一声: “汝大胆。” 金风倒卷,丁牛神识大震,一股沛然之力无可抵挡,要将他从早见姬的神识战场中弹出。 跌飞瞬间,尤见神女清亮眼神,追踪而来。 丁牛惊怒交加! 本已是胜券在握,那神女似忽然换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降临,坏他好事! 同时,一股危机涌上心头,丁牛当机立断,借力抽身,同时早见姬的神识战场斗转星移,天崩地裂,要将一切埋葬! 那神女终究叹了一声,举手稳住天穹一瞬。 这一瞬间,丁牛神识已是返回身体,落在金丹深处,再一伸手,名望之炁已经飞起,行讨伐之举: “淫邪妖女,冒名圣母,贪天之功,妄称天地之始……天地人神共讨!” 电光火石之间,讨伐之炁汹涌追踪,将飞窜的母炁捉个正着,却是失了神女踪迹。 春野使落在神识战场目睹惊天动地的变化,为藐视天地的牛真子所困,方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是陷入绝地。 不料一个恍忽之间便脱离了神识战场,她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运使母炁飞快逃窜。 不想还是被追上,讨伐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堵住前路,后有追兵。 春野使渐落绝望,今日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母炁,八成要失落在此处了。 正这时,一道黄云滚滚,破空而来,春野使一看,是物哀神君么! 那黄云迅速与讨伐之炁交缠,当日空中大战景象再次复现,春野使心中大定,今日两次遇难都化险为夷,如有神助! 可见牛真子倒行逆施,已是恶了天地,天地不再卷顾,以后劫难重重。 故此与他为敌,才能数次逢凶化吉! 春野使运起母炁一震,脱离讨伐之炁纠缠,一下跳入黄云之中。 黄云并不恋战,寻机遁走。 春野使立表感谢:“多谢神君相助,营救贱妾……神君怎也来此处?” “我时时关注此处。” 春野使不再多问,物哀神君对寒老郡、牛真子的关注,的确超乎寻常。 “神君……” “不必多说,我知你败北,故此今日提醒,你之大道还缺一味。” 春野使忙提起精神:“不知为何?”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春野使不是不懂:“奈何无有与圣母道匹配之男子,来辅左大道。” 黄云便道:“我又如何?” “……神君?”春野使不可置信。 圣母之道,以女为尊,其男子皆为辅左,好一点是裙下之臣,若是差一些,便是群下之鬼。 物哀神君人仙之资,身份尊贵,修为高深,身份、修为都高出她太多,如何竟来辅左她? “我自有大道,与你圣母道相合。” “……”春野使面对上位者压迫,不敢不从: “我亦仰慕神君许久,若能与神君双修,我……” “便在此时吧。” “……什么?” 春野使迷迷瞪瞪,似拒还迎,然而纵使疑惑,她也不敢违逆上位者的要求。 黄云不由分说,涌动起来,勾连春野使的一丝母炁,空气震动。 真是强弓快马,一蹴而就! 第二零二章 强弓快马 破空之气被金尸吸入,金尸狂啸。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地不允?那又何干? 修真为何? 自夺天地之造化! 金尸得金丹之意,已是无法无天。 不仅要吞尽一国,还要天地倾覆! 魔焰滔天! 春野使不得不惊! 繁衍生息乃是天地大道,得天地伟力加持,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往常对手面对这一招,即便能够力战而胜,却也往往退避三舍。 只因不想灭人伦,恶了天地大道。 而这个明面上的一郡英雄,隐藏之下居然修炼狂尸之炁,如此气候,可见暗中邪恶骗了所有人! 居然要吞尽一国! 这还不止,竟是大逆不道,吞吐天地,要使天翻地覆, 这是什么? 此乃是盖世邪魔所为,逆天而行! “……大胆!” 神女怒斥,正气凛然,斥声之中蕴含天地之力,隆隆之声,摄人心魄: “吾乃万物之母,吾乃万物之源,吾乃天地之始!” “狂魔,你逆反作乱,吞生灵,翻天地、逆圣母,有违大道!吾不容你,天不容你!” 话语落下,神山稳定,生息之炁快速繁衍,田中、井上、渡边……之辈加速繁衍、如山如林,斥他大逆不道! 斥声与天地共鸣,春野使再出一招: 天理不容! 凛然正气,压迫而下,如山如岳,要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狂尸压成齑粉。 是天劫,是天威! 狂尸举手撑天。 轰! 金尸之身,寸寸压弯,然而这天降神山镇压,终是缓了一缓,被举在头顶! 金尸嘴中,轻蔑之极: “这是什么天?好弱的天!” 天威煌煌,越发怒不可遏! “天地不容!永镇冥狱!” 地下幽冥洞开,乃是镇压鬼道、鬼物的终极地狱。 里面蛮荒无垠,一旦落入便是彻底流放,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刻,金尸不是跟春野使战斗,而是与天地斗! 天上,是神山镇压,脚底,是幽冥拉扯。 天地不容! 然而这狂魔,居然能够僵持,天道之力降临,居然不能将其慑服? 反而凶威愈炽? 此獠不敬圣母,亦不将天地放在眼中? 何其狂悖? 神女大怒,施母炁加持神山,生生不息,神山再重,再重! 这一下,神山再缓缓压下! 金尸,已是强弩之末! 金尸身裂气散,嘴中再也不能吞食天地。 哇啊一声,金尸不食反吐,一股黑金之气喷涌,遍洒四野。 黑金之气中,是方才吞入腹中的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一个一个,原都是神女子嗣。 神女大喜:“儿女们……” 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却是各个神情肃穆,望向神山,满脸哀色: “天……地……便要镇压么,便要灭我么……” “无量,无量……天要灭我,我灭天,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 ……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神女大惊失色。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些子嗣,居然有了怨怼、生出反心,个个大逆不道! 黑金之气,已是开始污染母炁! 天穹之上,一声一声: “丁公吐哺,天下归心!” “天下归心!” 不仅是金尸吞而复吐的子嗣,便是神山之中,母炁衍生的井上、松下、田中、竹下,渡边、山口……飞快被黑金色之气污染,口念: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个个反水,与神山抗衡,与神女抗衡,与天地抗衡! “……邪道!魔道!” 神女使出浑身解数,稳定神山,呼应天地。 然而,天地之力,竟从此处消失……是被隔绝在外了! 此处,已是准备拿她瓮中捉鳖! “……牛真子,你亵渎圣母,隐天瞒地,必有天谴!” 黑金苍穹,声音隆隆: “不过是乱人伦、兴色孽之辈,也敢自称生灵圣母、天地之始?敢冒天地之功!” 黑金化云,黑云化手,朝她狠狠撕裂: “妖女,妖孽!假圣母,盗用天地之功,让我看你真面目!” 金风烈烈,抓向神女。 不料,神女忽然一凝,在神识的战斗中似如实质一般鲜活,她往金风看来,轻斥一声: “汝大胆。” 金风倒卷,丁牛神识大震,一股沛然之力无可抵挡,要将他从早见姬的神识战场中弹出。 跌飞瞬间,尤见神女清亮眼神,追踪而来。 丁牛惊怒交加! 本已是胜券在握,那神女似忽然换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降临,坏他好事! 同时,一股危机涌上心头,丁牛当机立断,借力抽身,同时早见姬的神识战场斗转星移,天崩地裂,要将一切埋葬! 那神女终究叹了一声,举手稳住天穹一瞬。 这一瞬间,丁牛神识已是返回身体,落在金丹深处,再一伸手,名望之炁已经飞起,行讨伐之举: “淫邪妖女,冒名圣母,贪天之功,妄称天地之始……天地人神共讨!” 电光火石之间,讨伐之炁汹涌追踪,将飞窜的母炁捉个正着,却是失了神女踪迹。 春野使落在神识战场目睹惊天动地的变化,为藐视天地的牛真子所困,方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是陷入绝地。 不料一个恍忽之间便脱离了神识战场,她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能运使母炁飞快逃窜。 不想还是被追上,讨伐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堵住前路,后有追兵。 春野使渐落绝望,今日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母炁,八成要失落在此处了。 正这时,一道黄云滚滚,破空而来,春野使一看,是物哀神君么! 那黄云迅速与讨伐之炁交缠,当日空中大战景象再次复现,春野使心中大定,今日两次遇难都化险为夷,如有神助! 可见牛真子倒行逆施,已是恶了天地,天地不再卷顾,以后劫难重重。 故此与他为敌,才能数次逢凶化吉! 春野使运起母炁一震,脱离讨伐之炁纠缠,一下跳入黄云之中。 黄云并不恋战,寻机遁走。 春野使立表感谢:“多谢神君相助,营救贱妾……神君怎也来此处?” “我时时关注此处。” 春野使不再多问,物哀神君对寒老郡、牛真子的关注,的确超乎寻常。 “神君……” “不必多说,我知你败北,故此今日提醒,你之大道还缺一味。” 春野使忙提起精神:“不知为何?”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春野使不是不懂:“奈何无有与圣母道匹配之男子,来辅左大道。” 黄云便道:“我又如何?” “……神君?”春野使不可置信。 圣母之道,以女为尊,其男子皆为辅左,好一点是裙下之臣,若是差一些,便是群下之鬼。 物哀神君人仙之资,身份尊贵,修为高深,身份、修为都高出她太多,如何竟来辅左她? “我自有大道,与你圣母道相合。” “……”春野使面对上位者压迫,不敢不从: “我亦仰慕神君许久,若能与神君双修,我……” “便在此时吧。” “……什么?” 春野使迷迷瞪瞪,似拒还迎,然而纵使疑惑,她也不敢违逆上位者的要求。 黄云不由分说,涌动起来,勾连春野使的一丝母炁,空气震动。 真是强弓快马,一蹴而就! 第二零三章 意欲何为 阴阳合和,是春野使生平最受用之事。 尤其这一位,乃是仰慕已久的物哀神君,一丝母炁,顿时全力配合。 正当她色授魂予,出尘天际之时,黄云忽然缩紧,天空大震! 一道熟悉声音响起: “牛真子,你假冒吾形,意欲何为?” …… 春野使于迷乱之中往外一瞧,顿时魂飞魄散。 又是一团黄云滚滚,破空而来。 包裹春野使的黄气顿时大笑: “我正欲借神君形象,去老国结交朋友,不料竟被你这正主第一个发现,你好烦也!” “……” 原来包裹她的黄气乃是丁牛之炁假冒,居然惟妙惟肖! 虽是慌乱之中救星天降,骗过她的警觉,但是近距离接触,连她也难以分辨,不只是什么手段! 春野使又惊又恼,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误中此獠奸计? 不过此时母炁正与黄云之气深度交缠,她若强行挣脱,神识亦要受到震荡。 然则物哀神君前来,正是脱困良机…… 丁牛亦发现春野使意图,立刻像她传递神思: “春野使,方才你我如鱼得水,你口不择言,直呼神君厉害,我便好奇问你比之死风神君如何,你道死风远不及我。” “……”春野使大怒:“牛真子,今日我必不与你干休……” “呵呵,死风神君听了这话,定然是颜面全失,你也不想让死风神君知道,在你心中我比他大吧?现在你若动乱起来,必被物哀神君发现,此事便隐瞒不了了。” “……” “你若醒目便不要动,我帮你遮掩这回。如若不然,定叫天下人都知道你勾搭我这个假冒的物哀神君,此乃是背弃死风神君之举,有什么后果,你自然清楚!” “……” 春野使闻言,神识一阵晃荡。 此番勾搭了假的物哀神君,等于靠了个假靠山,方才一些出格之话语,事后如何向死风神君解释? 若是被死风神君知晓他与“物哀神君”搅和,虽是假的上了当,但也是有意,定然下场堪忧! 只有不被发现,才不需解释。 春野使明知受了胁迫,居然真的忍下这一口气,不得不从。 心中已将丁牛祖上全部问候一遍。看着近在迟尺的黄云,愣是没有挣扎,恐被物哀神君发现端倪。 然而母炁之上,牛真子之炁越加放肆,得寸进尺,春野使一边默默承受,一边只想两股黄云快快别过,尽快先过这一关。 不料两股黄云,竟不像是仇人见面,反似谈笑风生。 “神君在我寒老郡附近晃荡,意欲何为?” “哦,我感应到你古战场元气动荡,故此来看个热闹。” 物哀神君言语试探,方才他察觉一股超凡脱俗、不似凡间的气息出现在寒老郡方向,一闪而逝,故此迅速前来查看,正好碰到丁牛劳师动众,还化作他行的貌,故此认定此人知道些什么。 “乃是我练习神功之故,不值得大惊小怪。” 物哀神君笑了笑,知道此人有所隐瞒,便转了个话题: “牛真子,看你行事做派,不是食古不化、自我约束之人,我早看出你大有前途,你我并非死敌,不妨联手,各取所需?” “我乃正道人士,怎么跟你这种邪门歪道同流合污!” “何为正,何为邪?你这话骗的了别人,哄不了我。”物哀神君显出诚恳:“你我皆是明白人,我便有话直说:我助你登上斜月山掌教之位,所求不多,只愿你我今后共结友好,你这个斜月山掌教能准许我在东海之地自建一岛。” “……什么?” “我向来仰慕神州,故此想建一岛毗邻神州大地,花数百千年事关逐渐容于此地,成为神州一员,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住口!今日神君要再战一场么?” “哈哈,你仅在寒老郡有些本事,奈何不了我,我也不欲与你两败俱伤。”物哀神君浅笑:“牛真子,你虽有一郡之地,但若无强助,想登上斜月山掌教之位,难之又难!牛真子,你好好考虑……” 物哀神君忽然心神一动,感应之中那一股不寻常气息一闪而逝,顿时不再多说一下遁往西南:“牛真子,若你想通,便来找我。” 黄云滚滚而去,丁牛严阵以待片刻,见他真是远去,顿时松一口气。 此时他正裹携春野使的一丝母炁,此炁他看出好处,正有大用,故此不想被她走了。 春野使虽一时被镇住,难保久则生变。 物哀神君既走,免再生事端,丁牛收敛征讨炁迅速往古战场飞遁。 一边飞遁,一边观察内中母炁。 春野使不吵不闹,其实也是暗运变化。 若对方是物哀神君,她自然规规矩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然而明知对方是牛真子,她自是要使手段。 牛真子不是图谋她之母炁么?便叫他吃一个大亏! “春野使,物哀神君都愿与我合作,何妨你我?” “……嗯?牛真子,你这是何意?” “你这母炁蕴含大道,我亦是佩服,你我交手,却是不打不相识。”丁牛道:“我有一法,也是生而复生,与你这母炁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我若是联手,未必不能完善各自大道。” 春野使有些心动,不过她知道此人素来狡诈,对他的话语最多能信半分,故此冷笑: “这些母炁你定不放过,今日我认栽了,你又何必说上这些假惺惺之言?” “呵呵,一丝母炁却是不够的,能用一丝,还是今后能够常用,我自然还是分得清楚。” 丁牛运起法力,已是将母炁之中的春野使神识逼开: “春野使,若你想通,便来找我,那一位女神官,我自留她一命。” “……” 春野使霍然失去那边的感应,一阵头晕目眩。 依靠气感,神游远控附炁大战,本就消耗不小,方才接连大战与诡谲的经历,更是对心神消耗巨甚,尤其最后是被人震开神识不得已跌回,对神识损伤不小。 春野使缓了许久,好不容易消除脑中混沌。 再想起牛真子,以及今日所受之屈辱,顿时咬牙切齿。 正自消化方才所见、所遇,正这时,迷丧使发来思迅; “春野使,神君命令,你与我去巴子别都。” “……那寒老郡?” “寒老郡自有残忍使负责,巴子别都出了大事,我等速去,迟则生变!” “是!” 第二零四章 他走不了 滚滚黄云收缩,全被吸入一口聚宝盆中,聚宝盆再次咕涌,随即吐出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妇人,虽不是血肉之躯,几可以假乱真。 美妇人张嘴一吸,将一丝母炁吞入腹内,顿时这个美妇人便气息分明,卓有生息。 正是春野使的气质。 随手一招,硕大的聚宝盆化为一块玉饰,挂在美妇人腰间。 美妇人几个闪动,飞落一处庭院之内,径直走入里间,正是早见姬的居所。 早见姬昏迷不醒,肌肤深红似血,身下,是一滩泛滥的水渍。 方才的斗法战场以她为媒介,无论是一开始使她欲念烧脑,还是后来春野使神女降临,一人成国,亦或是丁牛吞食天地,金丹入腹无天无法……在最后时刻,被不明存在逼退,丁牛一手主导了神识战场的崩塌。 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对早见姬的神识造成巨大破坏。 丁牛亦不知道这个女神官的意识遭到如此肆虐,是否还完整。 运用得到的一丝母炁,在早见姬身上游走,母炁生而复生之特性,使其所有创伤快速消减。 不过身体的创伤易治,神识所受之伤,一般法子却是无能为力。 丁牛正想着,身下的早见姬一声嘤咛,目光游离。 这个女神官本是头疼欲裂,一看近旁的陌生人猛然一惊,随后异讶无比: “……使者?” 她感受到了母炁的气息。 “是我。” “您怎么到了此处?”早见姬左右一扫,发现是在家中,故此吃惊非常。 “此地把控甚严……” 眼前的美少妇言简意赅,说起方才事:“无妨了,你已被牛真子发现,方才被他运炁反冲故此失了神智,我为保你,已与牛真子交过手。” “……”早见姬一时大骇,随即便冷静下来。 春野使既出现此处,安稳与她说话,说明结果不差。 果然,只听春野使说道:“牛真子野心甚大,已与我们达成协议,今后我们两家合作,支持他登上斜月山掌教之位,我等亦有一些好处……计划有变,接下来你全力协助牛真子。” 早见姬睁大眼睛,只听春野使又道: “不出片刻,牛真子必来找你旁敲侧击,验证我的说法,你自去见他,他若有什么询问,若非紧密之事皆可告诉于他,其中深浅你自行斟酌。” 早见姬还待再说,便见春野使抽出一炁:“此乃是我修炼之母炁,十分贵重,今日赠与你,你好生修炼。” 早见姬大为疑惑:“使者,这是?” “你不必吃惊,牛真子天纵奇才,你既已是他道兵,正好成为他与我们之间的纽带……你有机缘协助他,福源不小,今后未必不能高升……我等女修不易,今后也该互助才是。” 早见姬恍然大悟,连忙收下送过来的母炁,心中已是一片清亮。 春野使竟舍得使珍贵无比的母炁来拉拢她,如此看重这次合作,可见牛真子的分量。 她的心中,越发对丁牛的重要性有了清晰的认识。 “我定不负使者期望!” 就在这时,早见姬心中一声响起: “速来丹房。” “……”早见姬连忙汇报:“使者,牛真子唤我了。” “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能知晓。” “属下明白!” 早见姬眼前一花,已是失了春野使的踪迹,知道她已遁走。 深吸一气,压下脑中的烦闷与混乱,早见姬整束心情前去响应丁牛召唤。 方一起身,便发觉手软脚乱,思绪之中回忆起来全是碎片,些许片段也是光怪陆离,十分旖旎之梦。 早见姬猜的出来,定是春野使所说的被炁反冲,至于是什么炁,她心中一清二楚。 如今身份已经全然揭晓,不知牛真子会怎么对她。 虽春野使已说两家合作,牛真子不会对她怎样。 但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很快到了丹房,推门而入。 之前胡天胡地的狼藉仍未收拾,早见姬脸上一红,心中却似松了一口气。 狼藉既在,便说明牛真子不准备与她计较。 早见姬顿时俯身行最高跪敬礼: “主人!” “……”丁牛似笑非笑:“以前我对你客客气气,你却从未对我行如此大礼,今日怎么愿意叫我主人?” 早见姬深吸一口气:“主人既已知晓我的来历,还愿饶我一命,我十分感激!我愿意诚心侍奉您为主人,为您效力!” “表忠心么?那么,我让你对付邪马台,你也愿意?” “我在前一刻,已被送给主人了。”早见姬毫不犹豫:“如果是主人的命令,我一定遵循。” “你很识时务。”丁牛赞许:“不过眼下我与邪马台关系良好,还不到让你为难的时候。” 早见姬暗暗松一口气,便听丁牛又道: “你要一五一十,说出你们最初对付我的计划,若是令我知道你有任何隐瞒,你的下场一定堪忧。” “……是。” 早见姬知道逃不过这一关,而在来之时,她已做好计划,准备全盘托出。 既然春野使交代令她今后全力配合牛真子,其实表明邪马台已经将她像一件货物般送给了牛真子。 在早见姬心中,接受这样的安排。 同样是“货物”,在谁的手中,待遇可不相同。 在邪马台,她每时每刻都感觉到朝不保夕,是性命之忧,而在牛真子处,虽一开始亦有被玩弄的委屈,但是在早见姬看来,以牛真子的身份玩弄她这般女修,其实再合理不过——他甚至算得上温和、友善,且技艺精湛,早见姬对他已不反感了,更因他的事迹,对他的实力很是崇拜。 早见姬顿时毕恭毕敬,面对丁牛的询问,知无不言。 随后,早见姬的一个举动,令丁牛对她另眼相看。 这个女神官,将那一丝母炁奉上: “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全凭主人发落。” …… 丁牛不料这一丝母炁,兜兜转转,这么快又回到他的手中。 本来这炁他便没准备给早见姬,早见姬主动交它出来,是救了自己一命。 不知道她是聪明而看穿了一切,还是真的信奉主人仆人这一套。 无论是哪一种,丁牛因她的这个举动,决定放她一马, 此人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对丁牛而言,其实已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很快,丁牛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 四方道人,原来是残忍使,他的目标是珍珠道米。 命令传达,围捕四方道人。 鬼神大军抵达金溪镇,不出预料,四方道人已是杳然无踪,先一步走了。 定然是春野使的消息,令这个残忍使警觉。 不过没关系,他走不了。 第二零五章 焚香礼拜 梁家凹,千亩灵田,珍珠稻米稻杆劲挺,结穗累累,长势极为喜人。 热风阵阵,吹来稻香。 然而跟在丁牛身后的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却面有忧色。 别人不清楚,他们两人却已经知晓逃走了邪马台的残忍使,根据得到的消息,残忍使已在珍珠稻米上做了手脚。 而就在眼下,他们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反而珍珠稻米长势极好,许多人都来看了,却都没看出异样。 越是这般,越是令人担心。 “大哥!你看出什么?” 走在前边的丁牛,在他们眼中边走边嚼,好不惬意。 雪山童子亦有学有样,扯了一把放入嘴中生嚼,越吃越是皱眉。 到最后,哇啊一声: “糟糕了!” 被吃童子问:“……糟糕什么?” “我在斜月山上也常吃珍珠米,入口甘甜,灵气神韵,味道妙不可言,但是咱们地里长出这些,却是灵气稀薄的很,看着长得好,实际上味道干瘪,怕不是银样蜡头枪?” “……什么胡言乱语!”被吃童子也抓了一把吃起,细品亦是奇怪: “的确没什么滋味,与凡米大差不差……应是没有长成的缘故吧。” 两人齐看向丁牛,征询意见,却见丁牛正闭目大嚼,频频点头。 “好,真好。” …… 雪山童子急了: 你怎的还好上了! 丁牛嘴中的珍珠稻米,同样没滋没味,不过时隔数年,再生吃珍珠道米,感觉都回来了,有了别一般的发现。 他熟悉珍珠稻米,青涩、饱满、成熟……每一个阶段。 随着修为变高,便能渐渐观测入微,这次再来重温,细微之处是不一样的。 当年牛嚼牡丹,亦能吃出香甜、灵气充盈,只觉得好吃,而如今细嚼慢咽,则发现口感层次感更为丰富,故此发现一些特别之处。 比如为何灵米会富含灵气。 神识入微,以往大被忽略的麸皮,这一次却落入关注之中。 只因其表面的纹理。 复杂多变的纹理,显得非常细微亦脆弱,容易被忽略,然而当一部分熟悉恶线路图被神识照见,一切便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 一些记忆立刻与其发生对照,丁牛认了出来,其中一部分纹路如果彻底展开,像是某一张熟悉的阵图。 黄粱仙府内的聚灵阵。 虽有些很多细微的差别,但是,大致上是相同的。 丁牛推算片刻得出结论,这样的天然阵图,能够发生部分效用。 这已是很了不起。 这是天地造化的纹路,造就的灵米。 一开始,它与凡米一无差别,但是随着生长,麸皮之内的纹路长成,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灵阵,慢慢凝聚出灵气深蕴的灵米。 一切都是天生地长,这便是世间最奇妙之事。 丁牛通过细嚼慢咽,比对了大量的青涩的米粒以及麸皮,确定真正的答案就在麸皮之上。 在麸皮上逐渐长开的复杂纹路,其中有一部分极为接近聚灵阵的阵法,这般天生地长的奇异,便是珍珠道米成为灵米的主因。 在麸皮吸灵日日夜夜的凝聚之下,越长越大的珍珠米粒故此深具灵性。 若是光吃米粒,却是想不到功劳在于麸皮之上。 甚至于,就是负责种植它们的人,只知道它是灵米,亦不明白为什么它就是灵米。 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丁牛也是今日才茅塞顿开。 而麸皮之上的纹路,却也不是一直恒定,随米粒的长开而逐渐变化,故此这天生聚灵阵的效用,也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产生变化,各个阶段不同。 在米粒青涩阶段,聚灵阵还没有展开,故此蕴含灵力稀薄几乎没有。 此时没什么滋味实属正常,越往后越香甜。 故此来看,目前珍珠稻米没滋没味实属正常情况。 但是,丁牛不认为邪马台会做无用功。 四方道人也即是残忍使的伪装十分成功,与丁牛以及八王孙还建立了不少的合作,这段时间他的活动并没有受到多大限制,他的目标既然是珍珠道米,不可能毫无动作。 纵观与残忍使打过的交道,其中与珍珠稻米有交汇的地方,仅在于春雷祭以及灵肥雷火积。 春雷祭是他与镇守府取得合作的前置,只办了一次,后面更为密切的合作是雷火积,嫌疑较大。 在此时,雷火积已是停用了,正分发到此地众多斜月山门人手中,细细检查。 眼下却是没有人发现异常。 一切都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丁牛从珍珠稻米麸皮上得到的发现,令他有了别样的思路,是关乎纹路的生长,故此他需要做一些研究和比对。 正好他手中便有不少带壳的珍珠米。 不过这一项比对,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如果有什么更快的办法,那便是揪出残忍使。 丁牛认为残忍使并没有离开寒老郡。 他发现春野使的炁较为凑巧,若是练气之人,非得到了境界十分高深才能发现一些端倪,偏偏遇到他这个半道修真的,完全脱出了天地同体的思路,改为寻找真我的法子,这才意外发现。 对邪马台这些使者来说,修真不在常识之内,亦没有经验可循,丁牛突然发难属于意外状况,故此残忍使隐匿的十分仓促。 他可能使了一些手段,达到了一些目的,但未必已竞全功。 甚至于,他即便完全做好了布置,也得观察后续的效果不是? 他大概率没有离开。 从早见姬口中得知了残忍使的一些手段,此人食人寄宿,能完全伪装成另外的一个人,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术法。 此人若是想要隐匿在人间,随便找一普通人食宿,气息便与那人完全相同,便是最亲密的人都难以发现不同,几乎没有办法可以找到。 有这样的能力傍身,站在残忍使的角度来看,其实未必就会怕了所谓的搜查。 即便寒老郡鬼神铺天盖地,掘地三尺,也很难找到他,找到他也难以分辨——难道个个都搜魂寻魄来查验么? 即便查,就能查出来么? 搜魂寻魄的手段,也不是随便一个练气士能用的。 丁牛希望残忍使这样想。 如果是别人,到这一步已是被难住了,无法推进下去。 但丁牛不一样,他是寒老郡的英雄。 他不仅是英雄,得到人们支持。 还是手握黄粱图,建立鬼神系统和互联,将寒老郡用灵讯覆盖,掌握移动、联通网络的信息巨头。 还是一个本世界最先建立大数据库的先驱者,也可能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修真者! 残忍使的食人寄宿虽然诡异,但那是对练气士而言。 而丁牛的手段,都是残忍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只要还在寒老郡,就逃不了。 而残忍使,极大概率还在寒老郡。 丁牛思绪一定,一口吞下嘴里的珍珠米,对雪山童子吩咐: “本月十五,我要寒老郡各家各户都焚香礼拜,供奉香火于虞侯府,今后每月都形成定例。” “……大哥,此事不是自发的么?” “一开始自发还行,久了便不成了,定要形成规矩,如若不然,虞侯府这些鬼神你不供奉,我不供奉,如何维持?不供奉者,便请出寒老郡。” “是!” 第二零六章 一直强一直保护 “定时祭拜,每家每户都需参与,由族长、村老、乡绅带领进行群体性祈福,避免了祈福内容的散乱,族长、村老、乡绅等人又被各镇守府统一要求祈福内容,这样一来全郡都形成高度的统一……这香火收集起来,可就量大且干净纯粹。” “牛真子果然开始了,不再满足于自发的香火供奉,定期收取香火用于维持庞大的鬼神系统。” “野心昭然若揭。” 当虞侯府的“新政”推行,暗地里,练气士们窃窃私语。 一切如同预料一般。 定期的香火收割,等同于人间朝廷的税收,他要干什么?准备做什么? 大伙心中明镜似的。 “呵呵,人间道国之路么?此人野心真是大。” “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了,人间道国若是这般容易,又岂能被这小辈争先?” “此人倒不足为虑,乃是一个马前卒,反而是此举背后之人的心思。”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 人间道国的路子不是秘密,但是走这一路的练气士极少,有颇多的忌讳。 想要建立道国,像人间朝廷一般约束练气士……此举,定遭众多练气士的反对, 练气士好不容易脱出凡人,效法天地,又岂甘愿再受别人约束?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机缘。 像是寒老郡一般的情况,便是数百年也少有出现,而且即便此地已有人间道国的雏形,亦很难向外扩张、复刻。 别看寒老郡搞得热闹,蒸蒸日上,实际上,各方的眼光慢慢都汇聚到了此处,此处会逐渐成为各方势力的角力场。 想要安稳建立人间道国,简直天方夜谭。 牛真子此时的风光令很多人艳羡,但亦有很多人对他抱着悲观态度。 更有有识之士分析; “所谓气吞千里,是一地之狼,是一地诸侯,一人在便能镇压一地气运,是霸者境,若是按照人间道国的说法,便要实掌千里之地,霸者境的修为,再调动人间气运,便是一般人仙境也能匹敌。” “牛真子已是这个路数,以英雄救世的声望,能聚一郡之气,区区先天境也能硬撼人仙境的高手,便是这个缘故。” “只因寒老郡之大有数十万里,一般小国也就这般大小,若是人间道国的路数,与之匹配的是人仙境,故此远超一般霸者境的力量。” “若牛真子晋升人仙境,再加上实掌一国,修为与位格匹配,这是什么?” 旁人便恍然大悟:“莫非是金仙?” “虽境界仍差,但战力应该是不遑多让了。”分析者笑道: “实掌一国,便是天子,天子乃龙,人间气运为龙气……诸位可知,牛真子修炼什么功法?” “谁人不知,乃是鱼龙变!” “不错!此人出生低微,原为奴仆,任人鱼肉,故此是鱼。一跃成为斜月山门人,再屡放光彩,又修练有成,已是化龙,与他的功法相合,故此鱼龙变大成!” 便有人感慨:“此人一路走,竟是身份、地位暗合功法,一步都没走差,难怪突飞猛进,横空出世,这个运气也是少有的。” “呵呵,”分析者对运气说不置可否,感慨:“鱼化龙,只是草龙,比之蛇化龙、蛟化龙、地脉化龙底子是差的极多。大伙都应该听说过龙肝凤髓是无上美味,世间真龙又有多少,地位何其尊贵?谁又能吃他们的肝髓……这龙肝凤髓,其实多是草龙而来,乃是大能之食尔。” “……” “鱼化龙,还差得远……不过若是能操弄人间气运,吞吐龙气,这草龙也能化为真龙,牛真子此人背后,有高人在指点啊!” 旁人便哈哈大笑: “众人皆知牛真子背后是斜月山掌教,若无他的支持,此人难以在寒老郡营造如此气象,牛真子为斜月山掌教马前卒,为他冲锋陷阵……莫非斜月山掌教是要以人间道国冲击金仙境界?并非不可能。” “金仙,已是千年未出了。斜月山掌教号称斜月山乃至东南同盟最有希望突破金仙者,也是迟迟没有突破,故此效仿古法吧。” “此举,也不知是福是祸……今天下风云突变,乱局已生,我等亦不知何去何从。” 说到这里,议论之人,有的忧心忡忡,有的雄心万丈。 虞侯府推行定期祭拜祈福,对很多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当虞侯府做出表达明确态度:就是要建立一个长久的、稳定的势力,对许多有志寻找机会,在此中占据一席之人,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虽之前的一系列举措都与预示着虞侯府有这样的心思,但一日不明确,便使得心中的一丝疑虑不能放下。 如今明牌了。 当天,前来古战场虞侯府应聘的练气士往日多了近一倍,散修、山精、水怪,不一而足。 而更多的练气士,则在观望。 人间方面,八王孙代表郡守府登门。 商议今后寒老郡的治理。 如今寒老郡的趋势,已有独立赵国自成成国中之国的迹象,对赵国王室而言,是一件敢怒不敢言之事。 八王赵吉,最初亦有一种左右为难之感。 现在他要选边了,亦是一场豪赌。 选择丁牛一边,意味着与赵国王室脱钩,并且相信今后丁牛会成为斜月山掌教,不然,等新掌教继位,必不可能容忍赵国境内有寒老郡这样一个国中之国,跟着丁牛的人必遭清算。 不要看现在丁牛极为风光,在很多人看来,他虽有斜月山掌教支持,但因为修为低、底子薄,毕竟与其他老牌真传弟子相差甚远,比之天之骄子易行天、黄玄等人,更是差距巨大。 此人最终成为掌教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很多人猜测,牛真子只是斜月山掌教的明棋,用以吸引别人的眼光和注意力,斜月山掌教暗中还有别的安排。 只要不是此人成为掌教,今后此人命运、寒老郡命运,跟着他的人的命运,都要大打一个问号。 不同于山精野怪散修,反而是斜月山门人,以及与斜月山勾连较深的人,对选边会更加谨慎。 如今局势相对不明朗,前途亦渺茫之时便摆明立场站在他一边,不是豪赌是什么? 八王赵吉,甚至有壮怀之感。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子孙后代的一场豪赌。 再者,他们郡守府一家,已与牛真子勾连极深,在寒老郡的经营,也是根深蒂固,他们的根已在这里了。 在寒老郡此地只要牛真子不倒,他们一家便是人间皇帝,说句不敬的话:在如今的寒老郡,便是赵国国主赵无极亦管不到他们。 甚至于今后如果牛真子崛起,他们一家有机会登顶国主之座。 换做以往,赵吉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他一个“边缘”王爷,如何敢于奢望大位? 如今却有可能,虽希望渺茫,但成功的诱惑太大了。 权力的滋味,令人迷醉。 八王孙带着八王赵吉的意志,前来与丁牛会谈,两人在密室之中,亦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荀久,八王孙满意离去,随后在郡守府的组织之下,寒老郡各镇镇守府全力运作、配合,定于本月十五举行的祈福、祭拜,便以不可阻挡之势推行下去。 虞侯府的各路鬼神,亦在积极准备。 雪山童子摩拳擦掌:“等到十五,便让那个什么残忍使显出原形!” 被吃童子道:“那些老国鬼买点鬼神丸都是犹犹豫豫,看来看去,好不气人!这一次正要令老国鬼道看看我等鬼神气象,今后再来啰嗦,便不卖给他们了!” 丁牛对此不置可否:“你们两个最近辛苦一些,将珍珠稻米麸皮纹路细细描绘、每日描绘,日画三百颗,能不能做到?” “……此事干嘛不找其他人?非得辛苦我们两个!” “哪能放心?此事我不愿他人知道。残忍使之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雪山童子顿时哀嚎起来:“那也太没劲也!最近我修炼也是极勤,修为突飞猛进,正要试试霸者境的对手!” “这个邪马台使者不可小觑,此人食人寄宿,看上是残忍之道,其实也有大道。” “嗯?”被吃童子立刻提起精神:“吃人,是什么大道?” “此人大道是当己为天,天地不仁,一视同仁,食人如食草。” “……这等邪魔,也是大道?” “天、地,不吃人么?万灵的灵,什么天地之子,万物之灵,只是我等自我定义,自我标榜,天地认么?天道无情,吃人、吃草,会感觉有什么区别么?” “……” 被吃童子对他这一番言论大为震惊,如此真是大逆不道之言。 只因练气士是效法天地,当天地为父母,最后要成为天地。 但是,感情上不能接受,于实际处,被吃童子却也无法反驳。 事实如此。 被吃童子无言以对,内心,却一时无法接受,如此一来,他是真想会会这个残忍使!究竟这个残忍使有没有这个胃口,能吃下他! 究竟是他的魔罗之炁厉害,还是那个残忍使的吃人大道厉害! 丁牛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不过他不愿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冒险,亦不会抱着培养他们的目的,让他们身陷险境。 丁牛不需要跟着他的人有多强,如果他自己够强,就能保护这些人,一直强就能一直保护。 练气士、修真者,修为越高寿命越长,既如此,他能保护一时,便能保护一世。 这亦是他努力修炼的乐趣之一。 第二零七章 噬炁 十五日。 虞侯府内,丁牛正接待两名来自老国的鬼雄:仙乐太子、永安国师。 这两位颇有分量,便是在老国鬼道之中亦有大名,再非被吃童子一开始带来的无名小卒。 最初老国鬼道来买鬼神丸、打听消息的练气士、恶鬼,丁牛全部交给被吃童子接待,任由他们扯皮。 一来二去那些恶鬼没占到便宜,便也意识到非得是真金白银,诚意满满才能获得这个鬼神丸的“代理权”。 直到虞侯府推行“新政”,对外释放出建立人间道国的信号,一时各方都意识到寒老郡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具有雄心。 这等于在寒老郡立棍。 就凭牛真子有这番魄力,众人都得敬他三分,承认他是一番势力的大佬。 非得同等身份的人上门,才好说话、商谈。 仙乐太子,永安国师,也是因这事而亲临。 今日,两位鬼雄本要参观寒老郡第一次祈福祭拜的盛况,近距离观察一下寒老郡鬼神的气象,也好做一个大致判断,奈何被丁牛留在虞侯府扯七扯八,心中好生难受。 仙乐太子道:“今日贵郡祈福,万人空巷,不知道香火之力汇聚,是何样光景。” 丁牛笑道:“这一次祈福,信香由虞侯府提供,全是从北边罗国运来的上好降真香,上通过金胭,下通幽冥,光是拉香的马车也有上千辆,一直拉了十日才全数送到了我虞侯府,众鬼神搬运分发,直至昨日才算勉力完成……到了祈福今日,无非是香火鼎盛四个字。” “……”永安国师与仙乐太子面面相觑: “虞侯府巨富如斯……” “呵呵,人间金银,于我等练气士而言不过粪土。” 仙乐太子点点头,永安国师则有不同意见:“人间财富,于我们练气士而言也极为重要……” 一句客套话,两人不同反应,丁牛一看,便知道仙乐太子不通俗务,而永安国师则务实很多。 他心中已有计较,说道: “人间道国,便是神权,如何还用担心人间财富?虞侯府所赚之钱,已不是通常意义上商贾买卖的利润,而在于相当一部分的供奉。” “太子、国师若是接受这一点,便能理解什么是粪土。” 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只觉得脑中一炸,供奉一词,道尽了“掌控”一地的本质。 永安国师若有所思: “愿闻其详?” “以往的山神、土地、城隍之庙,作为其中之神,信众自身走入,放下钱财、烧香祭拜,来到神像之前跪下、祈福。而后回家,等下一次,这便是最正常、最传统的供奉。” 仙乐太子兴奋道: “正是如此!” “然则祈求仙神之人,是不幸的人多,还是幸运之人多?” 仙乐太子笑道:“自然是生活不遂才会求借他人之力,若是遂顺之人,却是少有去烧香拜神的……” “太子所言甚是,鬼神保一界安平,保百姓安康,然而人人生活如意,求之鬼神便不多了,香火也便少了,如此,这鬼神好心,岂不是反而断了自己后路?” 仙乐太子深以为然:“正是此话,不知该如何解决这种弊端?” 永安国师隐晦地瞧了仙乐太子一眼,这一位仙乐太子受父辈遗泽才有点基业,这是有进取之心。 永安国师并未插嘴,静静听着。 “便如我这寒老郡一般,鬼神深入人间,于人间显圣,故此也能得信众崇拜,此时便能约束信众定时供奉香火。” 仙乐太子顿时犯难: “可惜此举非得有一片所掌之地……” 丁牛大笑: “我虞侯府的鬼神丸、地里丸在手,便是一方土地、山河的实际庇护者,若是百姓有心,自然也是谨记心中,还愁香火么?” 仙乐太子兴致盎然:“话是如此……牛真子,我且问你,若是有一日信众不再定期去我山神土地之庙祭拜,又该如何?” “你自可派出鬼神,去信众家里训示,而后卖一卖赎罪券之类,顺便带点钱回来。” “……” 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心中了然,嘿嘿一笑,这一套流程,他们自是十分精熟,内心也深以为然,当下便没有疑意。 正这时,煌煌然的福音响彻天际,是寒老郡的祈福开始,在同一选定时刻一同举行。 须臾片刻,天迹便有一道香火洪流汇聚,在修炼之人眼中如同破空江河,干净纯粹犹如琉璃,令许多观察之人心惊: “……这香火,为何如此干净?” “如何能不干净?此次祈福,祈福祷词都是虞侯府一手炮制,那些乡民信众只要按着祷词念诵,全是恭祝虞侯府千秋万载之词,全程还有鬼神旁观、警戒,谁敢放肆……这香火能不干净么。” “……这也使得?难道没有人不满?” “为何不满?牛真子在此郡声望,得人爱戴,你又不是不知?” …… 随着许多暗中的议论,滚滚香火飞到古战场中央,于虞侯府两翅之处落下。 这般异动,自然被府内之人察觉,如江海一般的香火落于后殿,转了一圈,随着后殿公俸牌的闪动,香火分流……上一个月虞侯府所司鬼神的月俸便一处一处发放了。 随着各自的气感连接,香火到位、到账,或多或少,鬼神们各自吸收、存储,喜气洋洋。 这时,虞侯府后殿又起变化,丁牛望向上空忽然起身: “太子、国师,今日有些小插曲,我需处理,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参谋长何在?” 雪山童子大声应道:“我在!” “你在此陪两位贵客,我去去便回。” “是!” 雪山童子大马金刀上前,大大咧咧:“两位,我乃是虞侯府参谋长,来陪你们不算失礼吧?” “……不敢,不敢。” 仙乐太子、永安国师眼看丁牛身形闪动,须臾不见,哪有心思管其他的,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丁虞侯走的这般匆忙?” “不过是发现宵小捣乱,虞侯去处理一下。” “……” 若真是宵小,又何须他这个虞侯亲自出手? 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认为定是遇到大敌,非的丁牛出手不可。 丁牛已是闪身进入丹房,被吃童子在外护法。 顷刻之间,一道黄气已沿着信道飞往西南方向,随着西南方向的鬼神调用信道,发出巨量杂乱神思,顿时西南一片,成为灵觉黑地。 无数关注的灵觉陷入黑暗,再看不清西南方发生什么,只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杂乱。 “……这是什么?” “虞侯府竟能屏蔽如此大片区域?” 练气士们还以老眼光、老经验看待问题。 而西南方向,金河镇金河城北坊,残忍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支黄云大手从天而降,鬼声呼啸,在一刹那间,残忍使以为是物哀神君降临。 “……牛真子,你竟假冒神君?” “假冒?我便是神君!” 这一声具有真实力量,空中黄云越发凝实,竟真有物哀神君的神韵。 黄云化雨,鬼门大开! 寒老郡鬼神,随着黄雨落下,生而后死,各有悲哀: “昨日修炼不努力,今日鬼门做兄弟!” “他站前排我后排,井上你来站第三……” 呜呜咽咽,残忍使脸色骤变,他的真名便有井上二字。 有内鬼! 残忍使化身的瘫痪老妇便从床榻上弹射而起,将嘴一张便似城门般大,十分骇人,一声鬼吼便震得天上黄雨不得落下。 这老妇接连大吼,一道黑气却已悄悄遁入地底,悄无声息地跑了。 残忍使嗅到不远处的人气,往那边一扑便已钻入其中一人体内,吞食之道顷刻将其“吃空”,将其侵占。 残忍使化身少年,被父亲扯着手臂往外跑,惊慌失措。 不远处的身后,那一名老妇继续狂吼,不过是被他使了傀儡术,燃尽最后精血施展望天吼的秘法,一声弱于一声,最终血精干涸而亡。 而他早已脱出战圈,恐怕那个牛真子还没发现吧! 残忍使不无得意,他若没有一两手保命的功夫,又岂敢既敢深入敌后? 便是人仙境的神君,也不敢如同他这般大摇大摆混入赵国警戒之地,不然被发现了,被针对、埋伏之下便是人仙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他却是匿术无敌。 不过这一次被牛真子发现十分蹊跷,他心中有些烦闷,究竟此人是如何发现自己? 暗运灵觉,却是发现灵觉不能冲出金河镇,此地竟是被封闭了灵觉? 看来暂时之间,求援是不成了。 残忍使沉下心思,踉踉跄跄跟随父亲跑着,实际上不时窥探后方天空黄云大手的动向。 还好,还在于老妇对峙…… 残忍使心神稍定,牛真子还未发现他。 “父亲,往那边跑。” 残忍使提醒着。 这时,忽然感觉手上一紧,残忍使朝着他的“父亲”看去,只见那个憨厚老农,一双眼睛明亮,双手如钢似铁,拉着他不放: “儿啊,你要往哪里跑?” “……”残忍使不退反近,一下往老农身上靠去,狞笑连连: “牛真子?你果有手段,不过你可知便是人仙也不敢靠我如此之近!” 一道黑气已与老农相连。 噬炁! 一个恐怖而残忍的景象发生了。 第二零八章 一鲸落,万物生 父子俩各自张开血盆大口,互相啃噬,血肉横飞。 丁牛在第一视角,心中简直生草。 神识控制不了身体的状况再一次出现,残忍使的反击,精准而犀利。 春野使之炁激发色欲,这一个残忍使激发的则是食欲,两者之炁都是调动身体本能,直接操控对方身体。 丁牛不过是通过香火的反馈之线,暂时控制老农身体,比之残忍使的手段逊色不少。 一时间,父子两人当街面互啃,吓坏了附近所有人。 这还不止,噬气影响神识,丁牛远在古战场的本体立时感觉到饥肠辘辘。 在丹房外护法的被吃童子,同时感觉到里间有一股择人而噬的恐怖。 这种感觉他十分熟悉,每一次被吃,他都有体会。 而这一次的感觉,远比以前任何一次来的凶残。 被吃童子一阵颤栗和激动: “来了!” 他几乎就要推门而入,重温被吃的感觉,与这一股吞噬之意进行较量。 然而片刻之间,吞噬的凶意便消失不见。 丁牛已消解这一股恶炁影响。 被吃童子刚迈出的一步顿时收回,眼观鼻鼻关心。 牛真子向来能克制“食欲”,上次的考验,他记忆犹新。 与此同时,金河城内,黄雨中落下的鬼神呼啸而来,呼啸而走,将附近之人携裹,阴风阵阵,附近百姓顷刻间便被搬运一空。 天上顿起一指,凛然神威不可阻挡,对着金河城无差别一指戳下。 金仙一指! 丁牛一出手便是杀招。 当日五朝大王被一指打破境界,自爆而亡。 那时丁牛实力远不如此时,彼时金仙一指只有真意,真实力量却是空虚,被五朝大王的炁反手打破,最终还是真意建功。 今日再施展这一招,乃有一郡之力加持,不仅真意沛然,力量更是真实无虚,不可同日而语。 残忍使始知恐怖! 都说牛真子力敌人仙,但是没有正面放对,许多人总觉得这一个先天境被吹的太过。 残忍使亦是其中之一,他不是没有见过丁牛,还有几次近距离接触——对方给他的感觉,与普普通通的先天境后辈无甚差别。 他只觉得此人是能被自己随时一口吞下的食物。 不料这一次丁牛出手,便摧毁了他在之前所有建立起来的所有感观,心中对丁牛的评价只剩下四字: 深不可测! 说来迟那时快,天上一指攮下,在残忍使的灵觉之中,知道避无可避,一道真意锁定了他,令他有四分五裂之感。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并非死亡后的黑暗和虚无,而是清晰感觉,若是抵抗不住,在世上所得到的一切,便要尘归尘、土归土,全部还回天地。 这与他的吞噬之道完全违背,他的道是吞食一切,只进不出,使自己无穷增加力量, 直到一日吞了这一方天地,大道便成。 比起普通练气士效法天地之举,是格外不同,格外离经叛道。 天上真意,在霎时间激发残忍使的叛逆之心。 不同大道碰撞的壮怀,令他生出一股豪情。 残忍使祭出所有力量,不甘示弱: 枭雄者,有吞没天地之志! 黑气化口,迎难而上。 一口,咬住攮下中指. “蛇吞天!” 然而一指落下,黑气溃不成军,吞天之蛇寸寸碎裂,旋即烟消云散。 一郡之力,便是人仙都要退避三舍,岂是开玩笑! 残忍使的道出发点再高,在基本的道理、天地宪法面前,也得乖乖遵循一个道; 真实力量相撞,力强者胜! 这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道! 不过击溃吞天之蛇,金仙一指并未停止落下,只因碰之下残忍使还未死! 这一个邪马台的高手,道与普通练气士不同,他的形态也与普通练气士格外不同。 他是介乎真实与虚无之身。 黑气重生,附近之地的人感受到强烈吞噬的欲望,而在金河城中央,黑气攀附金仙一指,如附骨之蛆,咬住不放。 丝丝黑气,竟还在反噬! 而金仙一指,居然也有消融之相! 丁牛心头大跳,丝丝黑气渗入金仙一指,在他神识之内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自己吃自己的景象。 虽是从平野姬处得到关于残忍使的一些情报,然而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知道残忍使的真正根脚。 这个残忍使,居然在很久之前便自己吃了自己,以此化身为诡异之躯。 此人践行修炼之道,从自己开始,自己吃了自己,对正统练气之道来说不可想象。 对正统的练气之道而言,失了肉身便是鬼修、鬼道,是低人一等。 残忍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万物皆可吃,从自己吃自己开始,一定程度而言便是以身合道! 金仙一指是丁牛从黄虬处偷学来的生死劫神通,虽并非真正的金仙出手,但其中蕴含的真意便是初入人仙的五朝大王都抵挡不住。 只因黄虬修炼的是正统的练气大道,而五朝大王同样如此,属于一脉相承,讲的是一个道理,故此能谁的道理大,谁的道理深,便能以境界压人,造成碾压。 而残忍使练的是离经、叛道,与普通的练气之道别有不同,正统练气之道的道理,他是不认同的。 难怪金仙一指能灭他的“躯壳”,却还未碾碎他的神识,只因还未破了他的道! 道不破,他寄托于合道之上,自然不死。 现在他不仅不死,反过来还要鲸吞金仙一指,破解丁牛之道! 残忍使此时已是底牌尽出,亦施展平生所学,消解金仙一指便是他的反击! “吾食吾!” 此招一出,丝丝渗透,金仙一指亦开始自己吃自己,从内部自我消解! 若是被残忍使成功,便能消化金仙一指的奥义,补益不可想象! 只要能吞下这一条从天而降的中指,化他为吾,便能夺取丁牛的道。 纳百川而吞万道,吾为天地! 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残忍使的吾食吾神通,令人难以防范! 金仙一指岌岌可危,丁牛的处境,也岌岌可危。 丁牛虽惊不乱: “口活不错。” “……吞了你!” 残忍使不听大道,不认同大道,金仙大道对他便是对牛弹琴。 牛不仅听不懂,若是听恼了还非得把你的人拱翻、琴拱断! 丁牛亦是使牛的行家,知道牛脾气、犟牛就要哄、骗。 它要吃,便让它吃。 金仙一指毫无变化,任由残忍使施展,残忍使狞笑: 想要撑爆我? 以前亦不是有对手使用这种法门。 但是无一例外失败了,被鲸吞了,只因他的胃口无穷无尽! 吞!吞! 被噬炁吞噬的部分越来越多,金仙一指尖黑了,中端黑了,黑气越发汹涌。 气势辐射之内,百姓,瑟瑟发抖,鬼神,嘤嘤哀鸣! “哈哈,太聒噪了,吞了他,再吞了你们!” 残忍使再起凶威: 吞天噬地! 金仙一指,轰然碎裂。 “哈,力敌人仙?人仙,我亦能吞噬……” 金仙一指,碎裂,飞散,被黑气吞噬大部分,其余落于地上。 令残忍使始料未及的是: 万物生发! 黑气内部吞下的金仙一指,亦是一股悲天悯人,大道的后续变化,令残忍使始料未及。 最初,他从金仙一指处感觉到一股四分五裂之感。 并非死亡后的黑暗和虚无,是归还在世上所得到的一切,要尘归尘、土归土,全部还回天地。 现在,这股感觉有了后续。 尘归尘、土归土之后,是一鲸落,万物生! “……死而不死,万物生发,这是什么境界?” 残忍使只是窥到这样的景象,神识便受到猛烈冲击。 不仅神识受到冲击,他的大道亦受到无尽冲击! 只因此刻,他的身体长回来了! 只因吞下金仙一指,他被自己吃掉的肉身、身体,居然长回来了。 井上和彦,原本也有一个英气不凡、桀骜不驯的脸。 残忍使“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到脚,寸寸重生,肝胆俱裂! 他的道,始于自己吃自己,才勉强寄托于道。 借道之威,纵横无敌! 现在,他的道吞了别人的道,居然重新长出自己! 这是什么? 道破了! 这是别人之道,破了他的道! 从源头上,击倒了他! 谁高谁劣,一目了然! 残忍使怎能不惊、不怒、不惧、不服? 他的肉身重新长回,已是背离所修炼之道,意识立刻被吞噬之道迫出,重新被拉回身体之中。 他的身体,此刻如同牢笼,紧紧将他的意识锁住,令他难以挣脱。 此刻,他道破了,修为全失。 残忍使,重新成为三百年前的井上和彦,一个无助的廋弱小个子模样,摔落在金河城北坊的偏街陋巷,抬头看天,茫然若失。 几个鬼神落下来,剪住他的双手,按住他的头颅,阴风一卷已将他带走到天上鬼门之中,送了进去。 “今日修炼不努力,来日鬼门做兄弟。” “我站前排他后排,井上你来站第三……” 一语成箴。 残忍使打了个寒颤。 一个鬼将正在安排他职司: “井上和彦?小子,从今日开始,你便是鬼门中最低等排头鬼……” …… 残忍使又看到几个眼熟的面孔: 瘫痪老妇,老农,以及老农的儿子…… 他们被他的吞噬之道吞噬,本该就此消散,涓滴不剩,然而此时亦到了鬼门之上,对他怒目而视。 残忍使心中,又回想方才击破他的大道。 一鲸落,万物生。 他们也生了么…… 他的内心,对吞噬之道,动摇了。 第二零九章 世道变了 金河镇,黄云退去,屏蔽消失,天晴云淡。 无数神识在此处扫荡,想要窥探方才所发生之事。 金河城内,无数百姓满含热泪,望空而流。 万物生发、生长的气息从他们心间流淌而过,蓬勃的生机令他们生出打自心底的喜悦。 而牛仙人的道意,他们亦是清晰的感觉到了。 一鲸落,万物生。 说的不就是牛仙人自己么? 原来牛仙人修炼的是这样悲壮且高尚的大道,哺育众生的大道,他的心意,谁人能够不动容! 经历过方才一幕之人,从内心油然生出钦佩与敬仰。 虞侯府的几次举措,规定他们需要按时祈福,大家因为尊敬牛仙人而遵从,但是暗地里已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听在耳里,每个人难免有生出别样的想法。 不过此次之后,任由任何人说牛仙人的不是,他们都不会相信。 那些宵小,如何懂得牛仙人的心怀! 这样一丝道意,不仅对敌的残忍使感受到了,劫后余生的百姓们,亦是切身体会,因此坚信不疑! 金河镇,响起无数的念诵和祝福。 不仅如此,人群中更为灵慧、敏感之人,在一鲸落、万物生的赞叹之余,还能感受到一种后续和延伸。 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悟: 巨鲸的陨落,是万物的繁盛,天道的尽头,是万物兴起,作为人亦是其中之一,于众生之灵里面,争夺众灵之长。 一鲸落、万物生;天道尽,人道生。 一粒种子,落在他们心中。 这些人看向古战场方向,对着那个给以他们这般感悟的人,遥遥施礼。 未曾经历过方才一幕之人,对于金河镇百姓的举动产生好奇。 无数消息在打探,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组合起,呈现出大致一个景象: 牛仙人站立云端,如同金甲战神,他手一挥,遮天盖日的巨掌从天而降,几番捞取抓住吃人的妖邪,得胜而回。 众多版本,不一而足,尽是展现牛仙人之神威无敌。 故事精彩归精彩,不过艺术夸张的含量太高。 只有方才在金河镇境内,有幸亲眼看到金仙一指与吞天噬地黑气的较量的练气士,才能在回忆之时,再次如临深渊——不管是天上的一指,还是漫天肆虐的黑气,只能看到它们,都能感觉到随时被其中之一碾碎的颤栗感。 太强,太强了! 金河镇一战的影响还在扩散,不管是虞侯府屏蔽一镇之地灵觉的大手笔,还是天上一指与吞噬黑气的大战,都延伸出无数的谈资以及猜测。 而另一边,丁牛得胜而回,神识落回丹房体内,当他重新回到待客厅,丹茶未凉。 仙乐太子,永安国师微微吃惊: “虞侯忙完了?” “是啊,失礼了。两位,接下来继续谈代理,谈鬼神丸,不如进入正题?” “也好”,仙乐太子道:“说起来,鬼神丸真是丹、器结合的典范,不过这个鬼神丸一粒便要收晦米两石,是否要价过高?” 趁丁牛离开的一点时间,仙乐鬼王与永安国师已是暗中商议,联手压价。 丁牛哈哈一笑:“高么?这还是代理价,若是散卖,起码高一倍以上。” “……” “两位,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的收晦米也算得灵米,不过只合鬼众使用,若非我寒老郡要供养鬼神百万,原本你们老国寒山郡的寒米,我更钟意。” “……” “寒山鬼王数次发飞符给我,我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两位作为第一批合作者、代理者,既有去晦米的原因,更有心诚之意。” “哦?” “两位夹在寒老郡和寒山郡之间,寒老郡若与寒山鬼王合作,便是远交近攻之策,日后两位夹在中间,日子恐怕不好受。” “……” 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顿时肃然:“虞侯这是何意?是威胁么?” “两位都明白,这是一个事实。”丁牛道:“我素来喜欢结交朋友,与两位一向也是无怨无仇,也算是毗邻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故此不愿一开始做事,便对两位带有恶意……我先找两位,正是出于此意。” “……” 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面面相觑,事涉及灵米交易,颇为贵重,是紧要的物资,他们自然希望压低价格,得一个物美价廉的实惠。 不想此人拿一个寒山鬼王来说事。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也不是吓大的,他们亦是一地鬼雄,自有一番大佬的尊严,轻易不受他人威胁。 永安国师笑道:“虞侯与寒山鬼王合作,我与太子亦无反对的理由,我与太子地界正好夹在两位中间,今日后若是你们要过我等地界,我与太子自然是尽力招待。” 这个老鬼是反向警告。 你是可以远交近攻,我们也可以做拦路虎,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既如此,两位再考虑一下。” 丁牛也不欲多说,鬼神丸的功能,便是圈地为王、为神,是为征伐之用的兵器,难道是拿来吃的? 拿到鬼神丸,便意味着抢占地盘,向外扩张,想要和平发展,非的大局落定,天下一统。 当然也有化线而治,形成僵持的局面,不过丁牛不会允许。 老国鬼道,一定要乱。 丁牛之所以先找他们,是向外表明寒老郡无意向老国扩张,因此找两个“邻居”,若是这两个老鬼不识抬举,第一个就要扶持代理灭了他们。 “参谋长,送客。” 雪山童子,客客气气引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出门: “两位请吧。” 第一次谈判,谈到了真金白银的地步,算是不欢而散。 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自问不过是想要砍砍价,这个牛真子居然上来就是咄咄逼人,一副爱买不买有的是人买的态度,并且暗带威胁警告,着实恼人。 两个鬼雄心中怫然不悦,跟在雪山童子身后怒气冲冲,互相传音,商议后续的对策。 “牛真子少年成名,难免气高,不过我俩也不是好惹的。” “正是,我等把持边界,若是翻脸,他想进入老国怕是也得求着咱们。” “回去后联络各方,达成共识,定要杀杀他的威风。” “呵呵,此事巴子别都处不是有所组织么?他们对这鬼神丸也颇有兴趣,故此十分积极……” 两人暗中说着,还未走出虞侯府,正这时,一行身形魁梧的鬼神正押解一名干廋少年模样的人往虞侯府后走。 看模样甚为戒备。 见到雪山童子后立刻见礼。 雪山童子示意他们不要耽搁,自往后去。 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却看出蹊跷。 这群鬼神气凝沉渊,起码先天境往上的修为,在他们地界也是干将之流。 如此劳师动众,在虞侯府内亦心怀戒备,押解的居然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干廋小子? 仙乐太子不由打探道:“方才那干廋少年是何人?” “一个区区霸者境的小贼。” “……什么?我看此人没有修为气息。” “哦,是被我大哥打灭了修为,不过毕竟原是霸者境修为,故此仍需注意。” 雪山童子说的清淡,听在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耳中,便如同霹雳。 “……那方才虞侯出去便回,茶亦未凉?” “两位休要大惊小怪。”雪山童子傲然: “我大哥人仙也能拿捏,捉拿一个区区霸者境的小贼又需多少时间?还不如神识飞举到金河镇花费的时间多。” “……” 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顿时面面相觑。 霸者境小贼,区区、打灭修为……这些话,简直敲他们脑袋! 要知道他们这些一地鬼王,也不过霸者境修为啊! 而说这话的,不过是一个先天境的童子,做到这事儿的,也不过是先天境的一个晚辈! 若是在寒老郡外见有人这样说话,只当此人是失心疯! 然而在寒老郡,就是发生了这般事! 先天境的,把人仙打跑了,先天境的,把区区霸者境的打废了修为,押解问罪。 为何,先天境的能办到这些? 这的确超乎了他们的常识。 而可以确定的是,这与寒老郡的鬼神系统脱不了干系。 没有比亲眼所见,更能令人信服。 这一刻,仙乐太子与永安国师像是火烧屁股一般。 任谁被一个先天境的小鬼称为区区霸者境,还无法反驳;任谁想到会被一个先天境小鬼随时打灭修为,而心生不安……任谁,都会火急火燎。 世道自寒老郡处变了。 仙乐太子、永安国师互看一眼,哪里还有商议的心情? 刚一离开虞侯府,便迫不及待施展遁法远去。 老国的第一批代理,他们定要拿下,若是落后于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来自老国的许多鬼雄如同约定一般,先后上门。 没有比金河镇的一场发生在众人眼前的战斗,更有说服力。 大伙都说丁牛借了众多鬼神之力、寒老郡的地力,才能凝聚惊天一指,不然,他一个先天境,哪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而众人都说,凝聚众多鬼神之力、一郡地力,与鬼神丸有莫大的干系。 这一位斜月山的牛真子,已是一而再、再而三证明此事,如果还抱着怀疑的态度、迟疑的态度,那么,赶不上寒老郡这一趟快车,也怨不得别人。 第二一零章 多谢经理 “所谓郡代,便是今后所代理一郡之地内,虞侯府不再售鬼神丸给其他人。” “所谓镇代同理,虞侯府不再售卖鬼神丸给同镇内之人。” 古战场迎宾楼,来自老国各地的不少鬼雄聚在一处,讨论起虞侯府的代理之事。 “若是财力不够,虞侯府也提供村代、集代,散卖的路子,不过拿鬼神丸的价格,可就比代理高得多。” “若是无人竞争,便是村代、集代也是无所谓,若是一郡、一镇之内有着别人买这鬼神丸,可就难办咯。” “呵呵,自然是拿下代理最为合适,不仅价格优惠,虞侯府还会派人亲自指导,并且后续会有升级服务。” “服务?” “也是虞侯府新词,用以表达对买家的敬意。”一个鬼雄呵呵笑道:“服务之中,有一项极为重要。” “是何?” “打击盗版。” “……” “所谓打击盗版,若在代理区内发现有别家售卖仿造鬼神丸,虞侯府可以提供打击支持。” 鬼神们顿时一阵骚动:“虞侯府肯出兵么?这倒是极大的支持!” 这项服务不仅可以打击盗版,还能打击异己嘛。 一部分鬼雄的欣喜,落在巴子别都过来的恶食鬼王眼中,便觉得分外讽刺。 “呵呵,所谓服务,不过是找个借口插手我老国鬼道之事,诸位切莫上了恶当。” 这个恶食鬼王一出声,便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众鬼雄火热的心情之上。 慑于巴子别都一向以来的威风,其他鬼雄便一时噤声。 恶食鬼王满意的笑了笑,冷声道:“我们东南同盟,各仙山早有约定:不得越界插手别派事务,有此基础,这才能形成同盟,众人齐心!” “丁牛牛真子,借代理的名义,欲插手我老国鬼道内部事务!此人售卖鬼神丸,挑起纷争,居心叵测!” 恶食鬼王脑子醒目,不过在场的鬼雄,也不是傻子,他所说的难道众人能不明白?不过权衡利弊,择优而选。 鬼道之事,难道在此之前他们能够说了算吗? 还不是巴子别都各处插手! 就连他们来买鬼神丸,巴子别都亦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敲打,临到了寒老郡的地界,还派个鬼王过来监查他们,“教诲”他们! 究竟是谁插手别家事务在先? 得了牛真子的鬼神丸,倒有机会争得些话语权! 其中一个鬼雄便笑道:“尊使说的有道理,不过如不老郡、长生郡的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以及寒郡的寒郡鬼王已是花了重资取得了郡代级代理,与牛真子的合作势在必行,不知道鬼都会如何处置?” 巴子别都的恶食鬼王冷笑:“诸位,为了老国鬼道稳定不生乱,不管取得什么级代理,最后都需去巴子别都报备,以便统一安排……” “……” “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声大笑响起:“看来巴子别都是想做老国总代理了,这是好事!这一位鬼王,前几日倒不见你上门商谈,原来酝酿这般大的计划。” “巴子别都原来有意与我们虞侯府合作,竟不早说!” 迎宾楼外,被吃童子带着两个鬼神进来专门来找今日到来的恶食鬼王。 巴子别都的鬼王大摇大摆上门,实为挑衅! 不过巴子别都也属东南同道,虽然在暗中做了许多龌龊事,明面上还是要给几分面子,不能上来就喊打喊杀。 正是因为看准这一点,巴子别都才敢如此嚣张,前来恶心。 当然,挑衅之举,绝不姑息,对恶念鬼王的行踪、言语,自然是实时监控。 当他在迎宾楼大言不惭,在寒老郡地界还耍威风,恐吓虞侯府的客商,过分之极! 被吃童子立刻出现: “巴子别都欲做总代理,这事我说了不算,非得虞侯亲自点头不可……来人,护送这位鬼王前往虞侯府!” “……” 说是护送,其实扑进来的一众鬼神虎视眈眈,是要来拿人了。 “请吧?” 恶食鬼王早有准备,毫不惧怕,冷笑不止:“这就是你们虞侯府的待客之道?” 被吃童子一时倒也不用强:“你不去虞侯府,难道还要我们虞侯前来拜访你?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藐视我们虞侯!如此,便要拿下你这狂悖之徒!” “……且慢!” 恶食鬼王不料他一上来便扣帽子,却也不慌不忙:“总代理之事,却也不急于一时,哪有这般强逼的……” “住嘴!你既来了寒老郡,一不去虞侯府拜会,这是不敬,二在这里散布谣言,这是生乱!” “我们虞侯府定的郡代、镇代,竟需要你们巴子别都来管?好大的官威!” “你既不是总代,又只会窝里横,看来所谓总代之事不过是胡扯,这便罢了,寒老郡不禁吹牛。” “不过你在这里大放厥词,搅乱代理之事,便是恶客,此处不能容你,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捉你走?” 恶食鬼王大笑:“……好大的口气!我乃是巴子别都鬼差,代表巴子别都,你敢对我无礼,便是对巴子别都不敬……” “哼,我们虞侯府谈商事,你在这里谈战事!飞扬跋扈,无法无天!”被吃童子冷哼:“究竟是我们虞侯府意欲挑起纷争,还是你们巴子别都别有用心?” “左右,拿下此人交由虞侯亲自发落,若有反抗,立斩不赦!” “……” 恶食鬼王大怒:“尔敢……” 灵觉中却是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危险降临,恶食鬼王不假思索连忙一闪,方一闪动,却是又感到落脚处的危险,连忙再闪。 须臾之间,左右横跳。 片刻,恶食鬼王便察觉不对,在虞侯府鬼神们的哈哈大笑中方一停下,一张青黑之色的脸上,阴气浓郁,可见是恼怒非常。 不过没有发作出来,是因在这般戏耍之后,代表的是什么,他心中十分清楚。 旁观的老国鬼雄们,亦有不少见识不浅,虽不能同恶食鬼王一般感同身受,不过方才的气息,令他们心中升起的震惊丝毫不比恶食鬼王差。 “恶食鬼王,还不跟我走么?”被吃童子露了一手,语气中拥有巨大自信: “虽我只是先天境,你已是霸者境,然而在这里,你非我对手……我已给你留了脸面。” “……” 恶食鬼王怔了片刻,强笑道: “虞侯府相请,我自要给足面子……请!” “……” 其实任谁都看的出来,方才的短暂交锋,已使这个恶食鬼王认输,不然,但凡有一丝胜算,都不至于这么轻易改口。 若是被打到在地,定然当众丢了巴子别都的面子。 这个鬼王不过是强撑起说一些场面话,挽回一些颜面。 看着恶食鬼王乖乖随着虞侯府一行离开,迎宾楼之中的鬼雄们看了一场热闹,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激荡,说起方才的事! “不仅是牛真子能越级而胜,便是连他身边人都办得到!” “这鬼神丸,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真是厉害了。” 众人激动、心惊,这也难怪。 以往不是没有能够越级、越境战胜此人的练气士,但是无一例外,能做到这些的无不是惊才艳绝的绝世天才,这样的人,一世能有几个? 方才那一位被吃童子,虽然是小有名气,不过是修炼的炁特特殊,修炼资质却是一般的。 不然,他算起来也有几百岁了,还是先天境未突破到霸者境,可见不在绝世天才之列,便是超一流的天才也算不上。 然而他跟了他牛真子,便能以先天境慑服霸者境,这是什么? 更有识货的鬼雄说起方才的短暂交锋: “虞侯府一直说鬼神丸,乃是化吾为王,以前并未上手,不知其意,今日旁观,方才窥到一丝一毫。” “正是!” “裁割万方,画野分土,得小大之国万区,而神灵之封,隐于其中,化吾为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鬼雄,无不心中火热。 鬼神丸用到深处,操控一地天时、地理变化,迷惑敌人感观,化吾为王,这般景象,真是想象都令人振奋! 迎宾楼,鬼雄们再也坐不住,接二连三离开前往虞侯府求取鬼神丸。 千金莫惜,但求一丸! 当恶食鬼王从接待厅出来,神色已是有些恍惚。 他不仅没有遭罪,反而接见他的牛真子,客客气气,远不像他的下属们咄咄逼人。 然而他的气势沉凝,乃是不怒而威,开口问起几件巴子别都之事都分外敏感,如此窥探隐私之举,从他口中说出,轻描淡写,天经地义。 而恶食鬼王如今想起来,已是后怕连连,只因当时听到那些问题之初,他豪不感觉到冒犯,反而心生一股想要巴结此人之感,知无不言以期获得此人的好感与赏识。 若非最后时刻听到此人问了一个在巴子别都极为犯忌讳之事,令恶食鬼王灵觉忽然警醒,他已是和盘托出。 谈话也是在那时结束。 恶食鬼王自查灵觉,想要弄清方才是否中了摄魂术之类的神通,便看到前来虞侯府拜访的鬼众络绎不绝,方才在迎宾楼的鬼雄们赫然在列。 那些鬼雄见到了他,却似没有看见一般。 无礼! 然而此时恶食鬼王已无心与他们计较,也知道再无法阻止他们求取鬼神丸的决心。 他急切匆匆低头往外走,正这时,被吃童子看到了他: “你出来了?虞侯说你来寒老郡一趟不易,让我送你一颗鬼神丸做见面礼,你随我来领吧。” “……” 如此嗟来之食,身为巴子别都的鬼差,他本该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过又想到在迎宾楼的短暂交锋,恶食鬼王心中如同长草,烧之不绝。 恶食鬼王鬼使神差便应了一声: “哎,多谢虞侯……多谢经理。” “……” 第二一零一章 升维 代理加盟,进展有序。 被吃童子作为加盟商客户总经理,深受各地鬼雄追捧,一时风头无两,每天有忙不完的应酬。 连带着雪山童子这个虞侯府参谋长行情也是水涨船高,不仅是他,虞侯各级参谋、鬼神,每日收到的请托数不胜数。 来迟一步的鬼雄,为后来居上,各种找关系、套交情,在虞侯府供职的鬼神、参谋,顿时炙手可热。 果断敲定一郡代理的仙乐太子、永安国师以及寒郡鬼王三位,看到眼下这个局面,大感振奋。 现如今,闻讯赶来的各地老国鬼众、鬼雄络绎不绝,不要说郡代,次一级的镇代,甚至村代、集代级别的代理,竞争的对手也大有人在,再非一开始任意挑选。 便是他们所在的不老郡、长生郡,亦有不少认识的鬼雄前来打探消息,贼心不死,寻找门路,意图取代他们的代理之位。 幸好虞侯府信守承诺。 即便是这样,走不通虞侯府的门路,便有鬼雄直接找上他们本人,提出希望得到他们的代理之权。 仙乐太子等人自然断然拒绝。 虞侯府鬼神丸代理商加盟的盛况,令他们愈发坚定信心,亦对自己早一步下手的决定而感觉庆幸。 甚至于他们三位作为目前唯三郡代,自发走在一起,商量起后续的发展和合作事宜,进行一些约定。 三人都富有野心,毕竟三人所代理的三郡互相毗邻,有一些事还是事先明确的好。 “有一事巴子别都的鬼差说的不错:斜月山不敢直接侵入老国,故此推出虞侯府、推出鬼神丸,欲借我等之手,在老国建立影响,此事我等身为老国鬼道一员,心知肚明。” “自然如此,不管是巴子别都还是虞侯府,都有意在此事上角力,两强相争,故此才有我等崛起的机会,故此,我等既要摆脱巴子别都一向以来的压制,亦不能成为虞侯府傀儡……其中的机会,便在于我们各处代理之间需要团结一心。” “不错,我等代理之间,可不能沦为虞侯府与巴子别都互相争斗的工具。” 三人秘密议论,各怀鬼胎,不过这个时刻,三人的意见是一致的: “我们必须团结、拉拢其他代理商,形成足以抗衡巴子别都的影响力,以及最终不受虞侯府的操控……我等一时的蛰伏,最终为的是这个目的:有自己的话语权!” “是!” 三人频繁游走在老国各地鬼雄之间,合纵连横,另一面,巴子别都亦在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希望将鬼神丸的体系,最终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让斜月山、虞侯府的一番谋划,消弭于无形。 同时,在竞争代理权的鬼雄,同样在各处联合、商议,还有赵国境内的一些门派、散修,同样在寻找合作对象,意图插入一脚。 一时间,寒老郡各方势力乱舞,都在暗中发力,意图在新出现的机会之后,找到各自发展的突破口。 而虞侯府方面,对暗中的乱象心知肚明。 雪山童子每日汇种各处的情报,不是三个郡代今日见了哪几个镇代,便是暗中哪个门派、哪个散修碰到仇人暗中较量了一番,又或者谁谁谁人,突然走到了一起,到了何处秘密商议了一个时辰…… 各种乱象的情报,需要抽丝剥茧分析其原因、目的,虽有下面的参谋们先做了最初的剖析,筛选,最后呈到雪山童子这个参谋长面前的情报,依然是多不胜数。 雪山童子焦头烂额,怨念颇深。 他去找丁牛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地界,才发现这个虞侯府的主人正独坐在丹房反扣的檐角之上,发白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俨然如一尊石头雕像。 他倒是清闲,时时修炼! 雪山童子仔细一看,忽然停下脚步,满腹的怨念暂时抛在一旁,丁牛的状态令他心生疑惑。 雪山童子感觉到他的修为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并非传统的练气境界的先天境,与天地元气的交融、凝聚,亦非霸者境各炁的大成,而与天地元气的交汇中有主导之势,十分的喧嚣。 此处安静。 他如同石雕,是静态的,似与周围融为了一体,又似不存在与这一方的世界,有些剥离,但是有一种东西在孕育,在勃发,又清晰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难道,这便他所说的修真么?与练气真是别有不同。 雪山童子想着,便静静看着,没有干扰。 他看着丁牛一动不动地直坐到月亮从天空中消失,露水打湿他的全身,浑然未觉的模样。 本来,练气到了先天境的境界,便已是有自发的气护住全身,落雨不沾,如今看丁牛,却似又回到普通人的状态,和光同尘。 雪山童子虽然不懂修真,但也知道,他的修炼一定大有长进。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丁牛的脸上,丁牛睁开双眼,在这一瞬间,雪山童子似乎看到有一双来自灵魂的审视,在看了他一眼。 雪山童子忽然害羞了。 仿佛回到最初,在冰天雪地中赤身果提,欢快奔跑时的样子。 “……大哥!”雪山童子连忙捂来捂去。 他现在知书达礼,是个知道羞耻的人了。 “阿爽,有什么事吗,在这里等一夜?” “还不是你的鬼神丸,大事不好了。”雪山童子忙道:“你说他们自己会乱,我倒是看不出来,反而发现看这些老鬼狡猾的很,各处联合抱团!参谋们分析,形式不容乐观,他们是在结成同盟,借助我们鬼神丸对抗巴子别都,同时也是在防备被我们控制。” “此事发展,似与一开始预料的不太一样,这些老鬼可不简单……我心中担忧,故此前来与你讲一讲,商量商量。” 丁牛问: “你有什么想法?” “我欲打破他们的同盟……”雪山童子紧接着说出一串计划。 他的忧虑,以及他的法子,证明这个天地精灵的确成长了不少。 丁牛没有否定他的计划,不过也没有赞同,而是说道: “阿爽,你怎么做都可以尝试,不过可以保持一点耐心……前几日接待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你也在一旁旁听,说起神权供奉,你怎么看?” “神权供奉?” 雪山童子回忆,当日丁牛说起: 山神、土地、城隍之庙,作为其中之神,信众自身走入,放下钱财、烧香祭拜,来到神像之前跪下、祈福,而后回家等下一次,这是最正常、最传统的供奉。 而仙乐太子问起一个问题: 若是有一日信众不再定期去山神土地之庙祭拜,又该如何?” 丁牛回:你自可派出鬼神,去信众家里训示,而后卖一卖赎罪券之类,顺便带点钱回来。 到了这一步,仙乐太子和永安国师已是满意,不再询问。 难道说还有后续么? 雪山童子自己也不曾思量,到了这一步,后续会如何变化。 丁牛道: “派出鬼神去信众家里训示,而后卖一卖赎罪券之类,顺便带点钱回来,这事情就已有了变化。” “再后一些,开始有鬼神空手而回,有的是没有见到信众,人去楼空,有的是没有收到钱,各种哭穷,夫妻孩子父母生病之类,甚至还有被信众骂出门的……到这时,这些代理们便该皱眉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会发现鬼神没有回来,这是真该管管了。” “到这一步,代理们便把收取供奉的权利包给下级那些小代理,他们掌管一村、一集,呼风唤雨,于是供奉又能收上来,虽然钱袋子偶尔带着血,有些时候小代理们收不上钱,就会抓一些少男少女回来充数。” “终究有一天,小代理只回来一部分,回来这部分还带着伤。” “大代理们拍案而起,传令小代理们要从重、从严、从快处理。” “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原先的鬼神被信众……不,是叛逆给杀了,他们占据了鬼神丸,自己当鬼神,不信神,不称臣,不供奉。” “代理们大怒,派出亲随鬼神,修为比那些小代理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这些鬼神很快回来,带回一小袋的钱财,一连串的人头——对方的,还有几具尸体、几个碎裂的附身物——自己人的,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代理们便只能咬着牙从金库中拿出钱袋子,给他们发抚须、军饷、开拔费、赏钱……” 听到这里,雪山童子已是面如土色。 丁牛道:“这些代理们,拿到了鬼神丸,便认为那一郡、一镇、一村、一集,便是他们的应许之地……却不知他们想错了,脚下之地,从来不属于任何特定一人,况且他们的立身根本不是一方土地,而是生活在这一方土地之上人心,收服人心,靠的不是武力,靠的不是鬼神丸,而是道德,要以德服人。” “若是无德,什么鬼神丸都是没用的……我看这些代理们,大部分无德。” “……” 雪山童子张着嘴:“大哥!还有这种事?怎么如此不妙局势,到你嘴中,便成了他们注定要输?” “当然,此事就如同下棋。” “哦?” “下棋下到残局被人将死,并不见得是残局功夫不行,可能输在了中局。” “输在了中局也未必是中局功夫不行,可能开局就有问题,没好好背谱,没有套路,走错了招数。” “甚至很多死局,错不在棋盘之内,而在棋盘之外。” 雪山童子听了感兴趣的点,眼睛一亮:“何为棋盘之外?” “任由他们如何经营……当他们选择我做对手的时候,他们便已输了。” “……”雪山童子无语道: “大哥,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一张嘴!” “哈,是么?”丁牛笑道:“阿爽,看来你还是不懂,跟我修真吧,修真了,你便会明白我所说的。” 雪山童子听他再次提起跟他修真,郑重其事,不由问: “大哥,究竟何为修真?” “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 雪山童子没学过这句话,忙问: “何意?” “升维。” “……” 雪山童子,不由更懵了。 第二一零二章 世界能坏我不坏 “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 这句话,看得出雪上童子仍旧茫然不解。 丁牛考虑片刻,既是向他解释,又是借此再一次整理自己思路: “最近我进入修真,追寻的不再是与天地合的规则之道,是一片未知区域,从最初的迷茫,到现在有些思路。” “阿爽,道虚无缥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亦无法跟你表述清楚,或者说全盘概括,道如此难以理解,我等练气修道,如何追寻道?” “我想到,练气修道,定然是大道了,是以天地为本,那么我这修真,是以人为本,自然同样是大道了。” 雪山童子立刻问:“这是为何?” “练气士认为,道生天地,天地生你我,而我认为,道生天地,道亦生你我,我与天地同为道生。” “……” 雪山童子,目瞪口呆,这与他所学所思,完全不同,不过,听起来又很有道理。 “以人寻道,必然有一样事物需要与道匹配,不然如何追求道?” “我认为是德。” “……” 雪山童子张大嘴巴,吧嗒吧嗒,听不懂。 他忙问:“何为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刍狗,便是草扎的狗,粗制滥造但是神圣,因祭祀要用,所以小心呵护。” “祭祀时摆在祭坛前对着祭坛行礼,也是对着刍狗行礼。祭祀后刍狗要么烧了,要么扔掉,总之已是无用。” “简单来说,对你好,但是与你无关。” “按道的规则做事,虽对你好,却与你无关,这便是德。” “……” 雪山童子只觉得高山仰止,不明觉厉。 之前,他一直怀疑他的好大哥丁牛弄的什么修真,就好像以前哄骗他那些的讲法,各种要用在他身上的奇思妙想(异想天开)。 如今他读书破万卷,也已是颇有见识,轻易不会上当。 但是今日听了这一番言论,雪山童子暗心底道糟糕,他觉得自己又快上当了。 不过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的,只觉得很厉害,说不出的厉害。 丁牛没有继续再说,再多说,雪山童子还是理解不了。 而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完全说的明白。 不过他倒是从未停止过思考。 自在黄粱图内与掌教黄虬大战,见识了金仙境的诞生过程,有一个疑问便一直萦绕他的心头。 练气士追求长生,喊着口号要逆天改命,但是到后面,比如金仙境却是与天地合,哪里是逆天了? 这里面的逻辑,矛盾重重。 那时候的丁牛便有一个想法冒出,继续走练气之路,恐怕永远步人后尘,永远无法超脱。 当时为保命,他与黄粱图紧密结合,不再分彼此,的确度过一劫,不过渐渐的影响便出现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已无法摆脱黄粱图。 黄虬当日所言,并非恫吓,而是真实的状况。 黄粱图的世界如此,这一方世界比黄粱图世界强大无数倍,自然也是如此。 一个人降生,命运天定,这是先天,人的所做所为,便是后天。 如果后天按天地规则修炼,虽能够取得一些成就,但是不会偏离总体的命运路径,仍旧无法摆脱天地运转规律,身在其中,怎么可能挣脱天地? 如此,逆天改命便只是口号,喊的再响也是无用。 想要真正逆天改命,起步便要跳出这一方天地。 天地之上是什么? 是道,是道产生了天地,超脱于时间、空间。 能摆脱天地的,只有天地之上的东西。 一开始的立意,一定要高。 所以要升维,跳出天地的视角,找到一种与道匹配的东西,他的修真之路才不是空谈。 找到这个东西,远的不说,不谈纵横无敌,起码是立于不败之地,便是遇上再厉害的对手,也能自保。 假想的对手,丁牛是拿黄虬作为标准,起码是金仙境以上吧! 没办法,斗过金仙,人仙什么的,便不是很放在心上。 金仙境以上便涉及道争,与人仙境及以下的争斗完全是两种概念,丁牛这是未雨绸缪。 这一点思路,是丁牛学自残忍使,这个邪马台的十使之一,抛开品性和行为不谈,他与道相合的原初立意是极高的。 不过限于见识和眼光,丁牛认为他的道还不能超脱身体的欲望和束缚,也即是还未跳出天地的眼光,捞! 故此是小道。 丁牛认为自己修的是大道。 有明确思路,便如拨开乌云见了明月,丁牛如今,元婴之法已有雏形。 元婴之法,便在方才对雪山童子说的这一句话中: “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 真传,只有一句话。 后其身,是什么放在身体的后面? 是人的行为在思想的后面,或者说行为在思想前面。 身,是有形的一面,意识,是无形的一面。 人是有了思想以后才有行为,还是没有思想时候也有行为? 自然是有的:有人看见小孩落水,没想,就跳下去救人。 这是一类,奋不顾身,这是一种境界,非常高尚,只知道救人没去想这个问题。 在日常生活之中,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手脚先动起来了,手舞足蹈,这也是行为在思想之前,也是一类。 这便说明,在思想的背后,还有一个东西在支撑。 这便说明,思想不全是想出来的。 梦游,很多人没有想,睡着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偏偏在行动,有行为。 定然有一种东西,在操控他的身体。 这便说明,一般而言所指的思想,是指清醒状态时的一种理智,是理性的东西。 那非理性的东西算不算思想呢? 自然也是。 来此何处? 这便是有意思的地方。 丁牛觉得思想的两方面,一面是意识,一面是道。 而道的那一面往往被忽略。 平常看不到它,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它的的确确存在。 它的存在意义重大,能够区别无为和有为。 当明白了它,把身放在意识的前面,不经思索发生了行为,这个时候人的意识是旁观者,能够感知到它,知道这个东西就叫无为。 而如果一个人把意识放在身的前面,便是想好了再去做,这个就叫有为。 有为离它就很远。 因为意识,把四面八方的信息收集以后综合在心里面,才有了这个所谓的理念。 理念错的还是对的?到底是错还是对?其实无所谓。 理念既有对的一面,又有错的一面,但没有超越身体的约束,这个身体约束肯定是存在的,叫命运。 当理念、思维产生以后,约束了身体,产生了人的命运曲线,如无意外,这曲线不可改变。 想要改变它只有一点,就是把顺向的过程反回去。 这才是逆天改命。 这个过程,便是改变理念约束身体的行为,给道一点空间。 放空,放空。 将思绪放空,冥想也好,打坐也好,神游天外,给道一定的空间,然后让它去指挥身体,自发运转。 是道在我心。 这个调整,便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领会无为的妙处,体会后其身而身先的道理。 这个过程亦是修真的过程和方法。 后其身,就是把自己的思维摆在身体的后面。 这便是先天状态。 先天的状态是先有身,后有心。 这是人还在胎儿状态之时,先有了身体、生命,再有了思想。 后天的状态是先有心,后有身。 什么是后天状态? 人生下来以后,慢慢的有了思想,思想慢慢的占到了主导地位,控制了身体。意识控制身体,意识在身体前面动了,这个就叫后天的运动方式。 这是成熟的标志,一定要先想好了以后才敢做,越成熟越是这样。 要不然,便会担心,实际上有什么担心的呢? 人的命运如此,在诞生之初便是总体定好的: 龙生龙,风生风,爬过雪山王侯后。 但是,人不满足于现状,想要超越自己的命运,要打破自己的命运,那有什么办法? 只能不流于俗,打破这个过程,逆向的来,从后天重新进入到先天。 重新进入婴儿的状态。 这个过程,便是修真,练气,筑基、金丹……而后便是元婴。 元,是元始,婴,是婴儿。 到了这一步,便是逆转了命运,真正登堂入室,窥见了大道,随时随地能回到元始的状态,因此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丁牛说出人之道是德,便是已窥到了道。 这时候,他已将自己站在与天地并行的位置之上。 道衍生天地,天地自然是道,道衍生你我,你我也是道,你我与天地便是一般的,那么,为何到最后,你我要融入天地才能长生? 这是不对的。 丁牛的一颗心越是通透,随着他这种逐渐的开悟,他的意识便又开始一种神游,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样的变化引起后续,命盘之中的一颗金色气丹随之自发运转起来,渐渐长出眉眼、五官,紧闭着双眼,抱元守一。 自发吞吐起来。 随着他的吞吐,丁牛命盘之中浮浮沉沉的的各种炁按照复杂的轨迹运转,而在炼神区的天星之气、龙光牛斗之剑等,亦鲜活起来,与之呼应。 他命盘之中的炁,似乎都生出了生命。 丁牛这一刻,知道自己元婴要成了。 雪山童子看他说着说着忽然呆立,随之便是有一股不一样的气息透出。 焕然一新的气息。 雪山童子察觉到了什么,贪婪地吸着鼻子: “大哥!你又突破了?” “是。” “……是何境界?” 丁牛有感而发: “有为事毕又无为,无为也有功夫在。空不顽兮色不碍,世界能坏我不坏。” 雪山童子看着他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吹牛!!!” ------题外话------ 感谢各位推荐票、月票支持,感谢剑龙在草地上散步、王三知两位靓仔的打赏支持。 看到前一章有书友说起‘外其身而身存………”这句,因此有感而发多写了一点,小浪浪的观点大家见仁见智,也可留言谈谈自己的想法。 第二零一三章 面面俱到的人才 伴随着雪山童子的大声质疑,丁牛哈哈大笑。 难怪雪山童子不信,世界能坏我不坏,这样的境界,人仙境不行、金仙境也不行,便是掌握某条规则大道的练气士,也是不行。 与天地同寿,不过是与天地同寿罢了。 这个天地,这个世界,就好比一个大家族,规矩森严,掌握大道的练气士,就好似掌握了大家族的某一方面职能,掌财政的、掌人事的、掌产业的……在这个大家族里面呼风唤雨,是亲儿子级别,能分家产那一种。 次一点的,金仙境界这一些,多少也掌握一点实职实权,在大家族里面也有地位,比不上亲儿子,也是嫡系,不过分不到家产那一种。 人仙,培养出了治家的能力,不过没有实职,算点远房亲戚。 再以下,是在这一大家族讨生活的人,卖了身的那一种。 而各个小世界,便是这个大家族的旁系,里面有能力强的,有能力弱的,不一而足。 能力强的能威胁到嫡系的地位,争当家主,能力弱的,便依附在某个嫡系身边,而其中也有不争不抢,一心只喜欢离家出走。 比如修炼遁去之道的老牛。 而丁牛跟他们又不同,他是来做客的。 他来这里做客,又吃又拿,明面上还是要守这一家的规矩,不然不成了强盗么? 不过真闹起来,这一家的家法也管不到他。 这一家的兴衰,儿子们的争权夺利,他都是旁观者,最差的是这家破落了,分崩了,他也不过是拍拍屁股走人,所以说世界能坏他不坏。 不是吹牛。 当然,上门做客,受到的待遇怎么样,还是要自己争取,有大本事,自然是上座上好茶,有点本事,便是坐上茶,一般般,便是一个茶字打发,当然还有更差的待遇,纯属于寄人篱下,跟那些卖了身的也差不多。 做客的,与当家的,是两套体系。 这个元婴的境界,跟人仙不同、与金仙不同,不过有了拍拍屁股走人的资格,而不是寄人篱下,不能自己。 若说是战斗力……却也是一言两语说的清道得明,谁高谁低。 有很多打法,看个人的手法。 比如利用这个大家族的家法、规则来打,属于借力打力。 论一个外人如何蛊惑邻居打亲儿子。 再比如怂恿这个大家族的二儿子打大儿子,这是挑拨离间。 又比如,你以为我在跟你争大道,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其实我是拉着一群人打麻将又吃又碰,你怎么赢? …… 凡此种种,不管是什么花样,其实还是偏向于守规矩的打法。 不守规矩的便厉害了,运用这一家之外的规矩,来打这一家的规矩。 你跟我讲练气,我跟你讲修真,你跟我讲修真,我跟你讲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扫除封建迷信。 取之于道,用之于道。 这一些,跟雪山童子也很难说清楚,这家伙已经是昏头昏脑了,再听下去,非得被绕晕了不可。 丁牛大笑之后便不再多说境界之事,转问雪山童子,最近鬼神丸卖的火爆,赚了多少钱。 结果一问三不知。 “这事儿得问阿祖!” “……你一个参谋长,有账本儿有吗?至少要有个流水账吧?” “这还要做账?卖了钱存库房里不就好了么?钱又跑不了!” “……成本是多少,利润是多少,这一些,总是要记账算账的。” “没记,我光知道咱们的钱一天天多起来,堆积的灵米每天都在增多。” 丁牛瞧着他无语,雪山童子被看的发毛: “大哥?” 丁牛不怪他,很多练气士是这一套,更何况雪山童子天生地长,没有这样的概念。 丁牛说起一事: “阿爽,我们新批出去的三个郡代,仙乐太子、永安国师,寒山鬼王,这三个鬼雄在合纵连横,结为同盟,你说要打破他们的同盟,准备找哪一个下手?” 说起这个,雪山童子想起来的目的,便来了兴致: “定是永安国师了。” “为何是他?” 雪山童子自信道:“仙乐太子与寒山鬼王,行事颇为豪爽,反观永安国师,显出一些小气,与另外两位性情不同,故此有些格格不入……我等既是寻找目标,定要寻其弱点,分而化之,三人之中自是找不合群的那一个。”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认为目标定为仙乐太子更为合适。” 丁牛说出不同意见。 “为何?” “只因我与仙乐太子有过几次交谈,知道他与你一般,不通俗务,不懂记账。” “……”雪山童子便问:“大哥可是为了编排我,故意编个说法?” “嘿嘿,非也。”丁牛笑道:“当日说起郡代之事,我其实分别问过仙乐太子、永安国师与寒山鬼王三位关于财账之事,三位回答各不相同,这个仙乐太子最为离谱。” “如何?” “我问他财账之事,他便回我道:不瞒虞侯,我单名一个鹤字,性情如闲云野鹤,哪里管这些?不过虞侯特意叮嘱,黄鹤自然放在心上,以前我不记账,今后之事,我小姨子负责去晦米的收成,我亲自收鬼神丸的供奉,定然不负虞侯重望。” “听了他的回答,那时我便不再多说,我就等着他带着小姨子跑路,而后去接下他那个摊子。” “……” 雪山童子疑惑,表示反对: “这有何错?小姨子也是至亲,放心得过,黄鹤此人又是亲抓鬼神丸之事,认真负责,真是面面俱到之人才也!” “……” 丁牛沉着脸教训: “你倒也真是个扑街!作为一个参谋长,管理这一套你定要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起码,公是公的,私是私的,不要把个人的东西和公众的经营和事业搅和到一块……跟小姨子糊里糊涂的搅在一块,怎么搞得好事业!” “……好吧!”雪山童子狐疑,嘀咕着:“怎么此事与小姨子有些关系?” “然也,孺子可教!”丁牛欣然,指点:“黄鹤做了这个郡代,你派个机灵的过去不老郡,鬼神丸之事让他与黄鹤敷衍敷衍,反找他的小姨子做门路,这事儿便成了。” “……” 雪山童子摸着脑袋走了,满脑子的小姨子。 雪山童子走后不久,丁牛又迎来一位客人。 此人不是别人,是毛山派的护山神僵,前古朝公主古天徽。 两人自岷山派后分别,已是数月未见。 物是人非,当日的武夫境小子,如今已是手握一郡,能力敌人仙的天之骄子,当日此人豪言要做斜月山掌教,听在古天徽耳中只觉得是少年人的野心与奢望,并未重视……然而此时看来,已是一种真实的可能。 再一次见到丁牛,古天徽心中,有一种虚幻迷离之感。 当日她随手能够拿捏的小子,如今已是不容俯视的存在,甚至于她是前来拜见,姿态上对其有着仰视。 古天徽,是因为两人之前有着的一丝交情,借着这一丝交情前来,代表着毛山派的暗中态度与试探。 这亦是丁牛第一次被仙山正派当成一方势力之主,前来拜谒交好,不过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前辈,好久不见。”丁牛语气不见生疏:“近来可好?” “……牛真子。”古天徽却一时语塞:“多劳挂念……” “前辈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令前辈摆脱毛山派钳制。” 淡淡一言,犹如晴天霹雳。 古天徽霎时忘记了此次前来的主要任务是代表毛山派与丁牛结盟,脑中犹如电闪雷鸣,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之事,都随着丁牛这一句而串联起来。 她脱口而出: “……是你?古天月在何处?” 第二零一四章 心照不宣 “古天月重修,连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古天徽将信将疑,不过若丁牛说的是真的,对她的确有莫大的吸引力。 毛山派至今都未能用神魂之法追踪到古天月,若此事真如丁牛所言,那么他们用的办法,的确能摆脱毛山派的控制。 不过古天徽素来知道丁牛多谋心黑,即便心动也不愿表现出来,免得被他窥到,坐地起价。 此人极可能因此提出过分要求。 她想先晾晾此事,稍后再找机会徐徐图之。 但丁牛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步步紧逼: “我与前辈老相识了,有些话便直来直去,今日我说起此事,若前辈不感兴趣,今后我便不再提起……有一日前辈再想旧事重提,恐怕便晚了,错过机会。” 看他咄咄逼人,摆出今日不谈日后便不再谈的架势,古天徽不由矗眉。 今日甫一见面,丁牛不叙旧,不谈毛山派,不谈斜月山,单刀直入,就是要先压她一头,使得在后续的谈判之中处于主动位。 丁牛如此霸道,恐怕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古天徽心中了然。 她亦是强悍之人,不过此次上门,偏偏不能强势。 只因毛山派派她前来,不是让她与丁牛翻脸的。 而如今丁牛之盛况,当日在寒老郡的一点旧事,恐怕已无法拿捏他。 一时间,古天徽的情绪便进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丁牛一出手,便将了她的军。 古天徽知道,此人是在报寒老郡之仇。 甚至,强压她也不是最终目的,此人未必不是想分化她与毛山派,并以此为突破口,对付毛山派。 这样的的心思,在她面前毫不隐藏,是因他算准了,她根本不会将这事告诉毛山派,断自己一条后路。 亦或是,丁牛根本不怕毛山派知晓,即便毛山派知道了,亦会忍气吞声、当成不知,因为丁牛此时已有这样的资格。 此人出招,虽然平铺直叙,但真是又快又狠又准。 且让人不接招都不成。 明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不得不跟着照做。 这种无奈感觉,对古天徽这样强势的人而言,分外不喜。 但同时,心中对这般行事作风又极为欣赏。 只因她也是这般人。 古天徽回道:“我自然感兴趣,不过一日不见古天月,我便无法知晓古天月究竟是隐遁重修,还是当日被牛真子你灭了口。” “若是别人,我倒也不信武夫境的练气士能杀霸者境,不过既然是你,先天境力敌人仙境的旷世奇才,我愿破例相信。” “……” 短短两句,便显出古天徽的老辣,既捧了丁牛,又以丁牛的说辞拿古天乐做借口,再将此事拖延下去。 最终又留有余地。 丁牛暗暗感慨,不过他既已出招,便不会半途而废: “我等的起,恐怕前辈等不起。” “哦?” “所谓百炁成霸者,过万登人仙,乃是穷及万物之变,故而超凡成仙。” “前辈霸者境巅峰,半步人仙,所降伏之炁,没有八千,也有五千……可惜啊,天下阴阳平衡,两属之炁对半,前辈僵尸之体,驾驭不了阳属之炁,想要登临人仙,便是事倍功半。” 古天徽口气淡淡:“那又如何?天下之炁无穷极,即便全是降伏阴属之炁,过万何难?” “哈哈哈,以百炁为根基,降伏万炁不过是水磨功夫,难在后续平衡。前辈驾驭全是阴属之炁,越是接近万炁之数,便越是走向极端,越发危险……” “哈哈哈!”不等丁牛说完,古天徽同样大笑:“你果是能力敌人仙,对人仙境界如数家珍,知道平衡之道,不过我之道前所未有,即便全是阴属之炁也能驾驭,倒也不容你来担心……” 丁牛冷笑:“我早看出前辈极阴成假阳之相,呵呵,所谓前所未有,不过是以假阳驾阴?效仿的仍旧是以阳驭阴之道,难逃窠臼,有什么高明?” 被如此嘲笑,古天徽怒意更甚,便听那人继续道: “……磨豆腐虽能解渴,但治标不治本尔,前辈不会是认真的吧!” “……” 听他如此直白粗俗,即便古天徽强悍的性子,亦有一丝窘迫,转化为更多怒气,然而此事还能与他辩驳,当众讨论磨豆腐不成? 古天徽顿时哑火,憋了一肚子气,再一次被抢了话语权。 丁牛好整以暇: “地之界为疆,人之界为僵,都是两不属。一旦成僵,既不再是人,同样仙人无望,创造化僵术的练气士早已看明白这件事,前辈想要突破创造者的边界,青出于蓝,怕是难之又难。” 古天徽神色不爽,不敢苟同:“练气之道,本就是极难,若是畏难不前,还炼什么气!我之道……” 丁牛打断她:“今日我不与前辈来论道。” ……古天徽再忍不住,怒气勃发:“那你方才说些什么?” “不过是提醒前辈,与其一条路走到黑,前途未知,而我这里有一条康庄大道。” 这一次,古天徽终是知道避无可避。 她不知丁牛为何一定要她来听这一条康庄大道,而她的灵觉似乎预感到了危险,便是听一听也会陷入莫名的危机之中,这令她在方才一直有所抗拒。 古天徽相信自己的灵觉,若是往常,此刻她会转身便走,但是身负毛山派的重任,令她得不呆在原地。 而到了此时,她的好奇心已被完全撩起,无可复加,越靠近危险也越刺激。 古天徽微张猩红唇舌,眯起凤眼: “愿闻其详。” 丁牛在她耳边说了两字: “封僵。” 古天徽双眼猛然睁大,满脸不可置信,这一个霸者境的高手,竟控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可见丁牛两字,给她以多大冲击。 帝王把土地、爵位、名号赐给臣子,名正言顺,叫做封,是授予,也是约束。 封僵,谁来封? 此人什么胆子,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古天徽原是皇族,对这等事最为敏感,故此反应也是最为激烈的。 这话若是丁牛说给雪山童子听、说给被吃童子听,两人反应只会平平,毫不稀奇,只因两人还不能理解这两字背后的含义。 但是古天徽听到,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她能明白两字背后的野心与凶险,那不是跟人仙斗、不是跟金仙斗,而是从更恐怖的、不可预测的天处抢班夺权! 代天封王,封僵,封神……或是作为棋子,或是越俎代庖,即便事成,都难有好下场。 然而这样的危险,却如一颗种子落在古天徽心底,在长草。 从小的耳濡目染,争权夺利、身居高位,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越危险的,也是越迷人的。 而越到这种时刻,古天徽也越是冷静,丁牛虽然是天纵奇才,但是封僵之举,他还未有资格! 而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古天徽的思绪慢慢展开,她忽尔想到,所谓的天,未必是这方天地之天。 难道是洞天? 这倒是的确极有可能,古天徽立时便想到,巴子别都最近的传闻,传闻他们正在孕育洞天,要将巴子别都化为洞天世界,成为真正的鬼道圣地。 而她这次代表毛山派前来联络丁牛,背后的目的与巴子别都的动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古天徽又是一惊:自己还未开口,丁牛已是看穿了她的来意,毛山派的真实目的。 这样敏锐的嗅觉,难怪能掌一郡之地,并将其经营得井井有条。 一切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他提到封僵,莫非是在暗示,搅和巴子别都洞天之事? 又或者,是占为己有? 这般想法,比之与天地夺权,也是不遑多让。 但是古天徽心中,却似有底了一般。 只因古天月之事,那时可没有巴子别都洞天之事,那么,她是如何隐匿起来,不被毛山派追踪到? 定是有另一个洞天。 丁牛一字都没提洞天,但似什么都说了。 斜月山的确是有洞天的,而丁牛莫非真如外界传闻一般,是斜月山掌教的私生?故此有部分天上斜月山的权限? 不管如何,有斜月山洞天打底,谋划巴子别都的洞天,便不是异想天开。 然而这些事,都不能诉之于口,免落了口实。难怪丁牛跟她绕了这么一大圈,而非直接告诉她: “我有洞天,我们去抢巴子别都洞天,这件事里你要背叛毛山派,我们共分好处,办成这事,你晋升人仙、摆脱毛山派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若他真是这样直白,古天徽定然退避三舍。 如今,却是心照不宣。 古天徽这般想着,既已达到目的,便告辞了。 她在丁牛的丹房外伫立片刻,其实心中还是有未解之谜,方才听到“封僵”两字灵觉察觉到的危险真实无虚,仿佛得罪了谁人的感觉。 但是,又是一闪而逝,无法抓住,不知根由。 她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回去交差。 若是丁牛愿意合作,毛山派定是满意的。 同为鬼道,巴子别都的鬼道,与毛山派的鬼道大不相同,不是一家。 若是巴子别都的洞天成就,最先受到冲击的便是毛山派的地位,老国第一仙山之位立刻易主,接下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便是在东南同盟之中的席位,也会被巴子别都后来居上。 而这些排名和席位,真真切切代表着利益的分配。 此消彼长,两派的命运定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毛山派自然坐不住,未雨绸缪展开行动。 寒老郡与巴子别都有嫌隙,鬼神丸之事也冲击着巴子别都的地位,毛山派循着味儿,立刻找上门来。 如今双方已有“默契”,接下来便是互相配合。 ------题外话------ 感谢各位推荐票、月票支持。感谢狮十四、道地中修炼我心念无限、讲古佬1三位靓仔的打赏支持。 第二一五章 落子如飞 古天徽离开,丁牛坐于丹室,运转元婴,神游天外,彻底放空,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方才古天徽感觉到的危险,是针对丁牛而来。 若是寻常人口嗨,说什么封王、封神、封疆……却是不会产生这种危险,但是丁牛不同,他神识依道,修炼的黄粱炁又有“言出法随”的神效,许多话说出口便会被感应,只因会成为现实,不得不重视。 故此危险闻风而至。 不过他的元婴状态已是跳出这个世界维度,故此危险不知其门而入,在丁牛心念之外徘徊不去,这才泄露给极为靠近第二人感知。 古天徽察觉到了这一股危险,接下来她便要遭殃。 只因为秘不可听。 丁牛正要看这一股危险如何转化为真实,落在古天徽身上,便没有出声提醒。 寒老郡遭的鬼灾,他仍记在心上,古天徽即便算不上罪魁祸首,亦是操刀的刽子手。 看她倒霉,喜闻乐见。 古天徽的动向,他时时关注。 他的关注之法,却不是普通的神识单向追踪,而是纵览全局。 丁牛神游天外,与此同时,寒老郡各处便印在心海,地图被点亮。 金溪镇虞侯府,一个丁牛吞吐财炁,叮当叮当,哗啦哗啦,金钱的响声不绝,越发厚重凝实的聚宝盆细节分毫毕现,满屋生金。 寒老郡虞侯府内,一个丁牛伏案奋笔疾书,落笔之处是一张变幻不定的云纸,无数字符在里面浮沉,组成慷慨激昂的讨伐之声。 金河镇金河之畔,一个丁牛与一群酒徒醉游金河,酒入文字,以字酿酒: “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饴,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 江水涛涛如金液,泛舟朵朵如酒殇,一炁水底蒸与酿,欲将江河煮成酒…… 梁家凹别院之内,一个丁牛坐面朝阳,捻起珍珠道米,一粒一粒,细捻慢看,右指点点,勾画出麸皮之上日变幻的聚灵阵型,线线条条,灵力涓涓,曲折变化,便有点点水火风土汇入其中,不一而足,一时间,别院之内是有春夏之蔚。 金江镇一处山间书院之内,一个丁牛坐于门房之中,听书声琅琅,闻文炁飘香,摇摇欲睡。 金水镇的一处酒楼,一个丁牛坐于高楼雅间,凭栏观街,一手捉扇,一手捉笔,笔下,是一幅幅佳人图,一个个美人跃然纸上,神韵姿态宛如活人。 金溪镇与金河镇交界处,一个鱼头鱼脑的丁牛畅游在赵寒河之中,手持粪叉,吞吐水炁,兴风作浪,是本地水神的麾下,是巡河的夜叉。 金流镇深山,一个虎头虎脑的丁牛,是当地的山君,正在大办丹元会,几个蛇精朋友、狐狸朋友、道姑朋友与会,坐而论丹,吃丹饮茶,好不快哉。 …… 一个个丁牛,各形各貌,修炼各炁。. 原本,这些分身各个呆滞,靠着意识的控制做一些固定举动,需要一心多用,而在丁牛领悟后其身而身先、凝集元婴之后,这些分身便自发举动,活灵活现。 多点统摄,游刃有余。 这种状况,就好比司机开车。 不会专注于挂挡,或只专注于离合、活只专注于刹车、或只专注于方向盘,或只专注于目视前方。 越是好司机,开车越轻松,越不需要过分关注哪一个点,只需目视前方的同时,自然而然统摄其他点。 不需要多想,身体各个部分自然而然反应。 车内与车外的就好像人体与外界天地,交汇点就是前挡风玻璃,实际透过前挡风玻璃,从车内注视车外,就好像是神游。 新手都特别紧张,特别专注盯着前方,生怕一个不留神出现什么意外,同时握方向盘动手也僵硬,两只脚还总提着劲儿踩刹车。 但老司机不会这般,即便是目视前方也都是虚虚看着,不耽误跟人说话,不耽误点烟、不耽误喝水。 甚至老司机都有忽悠一下忘了刚才那段路是怎么开过来的经历,而实际上,刚才肯定是方向盘该怎么打怎么打,油门该怎么加怎么加,刹车该怎么踩怎么踩,甚至都不耽误跟人聊天,但聊的是什么却是无意识的。 这便是一种境界,是出元神的层次,通过元婴守中,把控一个大的方向,统摄各处自然而然运转,身在思先。 这便是后其身而身先的一种表现,元婴的境界。 指挥分身也是如此。 甚至于分身与真人无异,不仅是形态,而且是神貌。 若说是一心多用,却不合适,一心多用代表着分心、走神,再是天赋异禀,分神有限。 而后其身而身先这样的状态,是万事共存一心。 能灵动地统御越多的分身,代表着元婴的境界越为圆满。 练气是百炁成霸者、万炁登人仙,是以一种核心之炁为王,百炁为根基,为将为帅,进而降服、臣服万炁,围绕核心之炁使其平衡,是治国之道,是管理学。 而修真,元婴境界,同样能控制万炁,登临练气之道人仙的境界,但却是一人亲控万炁,一人成国,是自我修养。 表象看上去都是天地元气“臣服”,实则内里大不相同。 理论上,修真能成为六边形战士,而练气,多是单属性为王。 这便是时代在进步。 表现在神通方面,就如同追踪古天徽的踪迹,不再是用某种特殊之炁如同追踪器盯着她,而是直接依靠四处的分身、各炁,鬼神,观察全郡,纵览全局。 在丁牛神游范围之内,已是接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出门知千里事。 古天徽离开之后遁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这些人来自何处,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传递消息……这些信息,在丁牛心中流淌,而古天徽或许一路小心谨慎防范着,改变气息、遁术禁制,但是无济于事,终究难逃法眼。 她不能理解自己是被如何追踪的,自然无从防范。 这样的“神通”太骇人了,再亲近人都不能告诉,只因会形成一种巨大的心理枷锁,造成恐慌。 比如现在在虞侯府办公厅摸着屁股打瞌睡的雪山童子知道了,以后被迫天天正襟危坐办公,那他岂不是生不如死? 丁牛心念一动,一道飞符发出,正在摸鱼的雪山童子顿时被惊醒,一看飞符内容顿时屁股着了火一般,大发起床气: “王八!又有人来我们寒老郡撒野!来人,随我捉贼!” 古战场虞侯府便热闹起来。 几道飞符下去,各处虞侯府各有行动,人员的动向犹如几道河流,时而汇聚,时而分散,各行其事,分毫不乱。 一只无形之手,四处拨弄,整个寒老局便似被盘活的棋局: 落子如飞,步步为营。 第二一六章 敌之英雄 寒老郡气象,在人间的角度看来,是海晏河清,万象升平,百姓安居,市井繁华。 是瑞世之景。 落在观气者眼中,便是万气归流,井然有序,并散发出蓬勃之象,异端之气要么蛰伏,要么消逝,这等环境,对于修炼正道之炁的练气士而言,无异于福地。 于此同时,寒老郡与四方的气象流通也显出趋势,各方气象开始流入,形成逆差。 尤其对东北老国方向进行着气象虹吸,一股金红色的财炁流入分外显眼。 寒老郡金水镇一处山巅绝崖,古天徽正与三人见面,神色恭敬。 带队老者,正是把控她的元神、掌握着她的生死,毛山派的长老毛人风。 毛人风远观寒老郡各炁,神色肃然,良久忽然开口: “此子不可留。” “……” 古天徽不料他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屁。 跟随毛人凤的两名弟子,一男一女,女子大为不解:“师公,我等此行来寒老郡,正是为了联络牛真子,对巴子别都形成夹攻之势……眼下牛真子已是答应,我等为何杀他?” 毛人风对两名徒子徒孙颇为爱护,闻言不吝多说几句: “嘉会,你可知元、亨、利、贞四字?” “自然知晓,元亨利贞乃是四德,元之一字,乃是为大、为始,乃是师兄之名善长,亨之一字,正是徒儿之名……” 毛人凤点头:“不错,这四字如今印在寒老郡,牛真子此人,真是不容小觑。” 男弟子毛善长不由道:“牛真子定是有些本事,不过四德齐聚,是否太高看牛真子了?” 元、亨、利、贞四字,是他们师兄弟四人之名,显出毛山派对他们期许甚高,故此听寒老郡有这四字,毛善长有些不服。 而一旁古天徽,沉默听着。 毛人凤摇摇头: “寒老郡自牛真子掌握,百废待兴,牛真子建鬼神系统,乃是新起之始,如今已是愈发壮大,可为元始善长。” “第二字亨,所谓的亨既是通,亨通没有阻碍……如今在寒老郡内,牛真子之令通达无阻,亦占了这个亨字。” “第三字利,无往而不利,没有妨碍,寒老郡内,一切反对牛真子的人、事皆已肃清,他所推行之事,自然无往不利。” “第四个贞,乃是正也,此人推行之策,兴农事,举学院,以正为本,故此也有贞字。” 毛善长、毛嘉会两名弟子,顿时无言。 毛人凤感慨道: “你们可知,牛真子如今已是什么境界?” 毛嘉会忙道:“此人靠着鬼神系统占据一郡之地,有着一郡之力加持,在寒老郡内能战人仙,不过他本人的实力不过先天境,与我俩也是相差不大咧!” 毛善长则沉吟片刻:“此人胆大包天,抢占了人间道国的先手……想必真实实力比之一般先天境强出不少,怕是即便离开寒老郡,亦有霸者境的实力吧?” 毛人风点头: “善长考虑周全,所言相差不远。” “我虽不曾亲见丁牛,但光看寒老郡气象,便能将他实力看个八九不离十。” “师公,牛真子实力究竟如何?” 毛人凤捻须而叹,缓缓道来: “元、亨、利、贞,四德组成乾相,也便是龙相,至阳至刚,众人皆知,牛真子修炼的是鱼龙变,已是化龙,不过算不得真龙。” “此人走人间道国的路子,借人间之气修炼,淬炼真龙,不过看好的人极少,便是老夫在山上时也觉得此人虽有想法,却不能成功。” “若非下山一趟,亲眼观看寒老郡的气象,才发现是小看了此人,这寒老郡之气象,已经了不得了呀!” “……” 毛人风不住感慨: “牛真子初到寒老郡,蛰伏梁家凹不出,谁能知道他日后会做出这般大事?此乃是潜龙御用。” “及至寒老郡瘟疫,此人把握时机,悍然出手,乃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时机到时及时做出的突破!” “如今寒老郡夙兴夜寐,而这虞侯府鬼神昼夜巡视,不放过一丝疏漏,整郡如君子行事,既拼搏又谨慎,无有破绽!” “……” 对于这一点,古天徽是极为赞同的,多少势力想要暗中插入寒老郡,搅风搅雨,然而迅速便被寒老郡鬼神大军抹杀,雷霆的手段。 而且丁牛败人仙,擒霸者,威慑力十足,短时间内,各方暗地里捣乱都是偃旗息鼓了,改用明面上纵横的手段。 毛山派也是因此派她前来,看重的是她与丁牛旧日的一点交情作为突破口。 毛人风接着说道: “寒老郡已处于一个特殊阶段,守则保持眼下的状态,进则是飞龙在天,无论那一样都不会有错,进可攻退可守,此乃是或跃或渊,无咎也!” “此人真龙变的修为,与寒老郡的局势对应着,已是到了一个阶段,可以继续蓄积,也可以趁机突破,这便是巅峰了。” “……此人已是先天境巅峰,能突破到霸者境了?” 毛善长与毛嘉会两人,尽皆骇然。 众人都知,此人从一介奴仆到拜入斜月山,直到如今,没有超过三年! 三年入霸者,什么概念? 入先天,凝核心之炁,再辅佐百炁,这才能跨入霸者境,这个过程顺利的话一般而言也得花百年甚至更长的功夫! 再是天才,又有人大力支持百炁,省去磨炼功夫,也得是核心之炁能驾驭百炁,不然被反客为主,走火入魔,功力尽失! 磨炼核心之炁可不能马虎,谁不是一步步修炼、雕琢,慢慢增强,搭配、驾驭其他百炁,小心翼翼? 此人凭什么一步登天? 古往今来,这样的人都是极为个别之数,无一不是传说中的鼎鼎大名的人物! 毛人风心中也有无尽感叹: “此人是风云际会,背后又有高人指点、鼎力支持,炁,人人都不嫌多,百炁只是开始,霸者之上要万炁,都是个人心血与寿命之变……能与别人,都是下了血本。” “种种因素加起来,才有牛真子这般奇迹,不可复制……不过本人也得是天纵之才,不然抓不住机会,驾驭不住暴涨的修为。” “故此说此人不可留,一旦成长,比之斜月山当代掌教黄虬亦是不遑多让,斜月山又能称霸千年甚至更久……我们毛山派,还要被压制多久!” “……便是大师兄毛公鲁,亦比不上他么?” “公鲁亦是天才,不过也不能学他之路……天才之中,还有天才。” 毛善长与毛嘉会面面相觑,心中一点不服,已是烟消云散。 毛人凤肯定道: “因此可见,此人不会守成,背后之人也不会允许他守成,此人只有前进一途,下一步便是飞龙在天!” “斜月山的四变功夫功夫跨入先天境,便是融会贯通向着真龙变演变,牛真子实力,眼下应在飞龙在天临界点上,所谓云从龙,飞龙在天,百炁云绕,先天境大成立成霸者境!” “从此肉身上天入地,横渡虚空,极为可怕,便是斜月山普通的霸者境高手,施展起真龙变的法门,都可以媲美我们山门之中的飞僵肉身强度。” “而此人鱼龙变的功法特殊,又走的人间道国路子,炼成便是人间真龙之躯,比之普通的真龙变定是超过,不知道有多强横!” 毛善长与毛嘉会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最清楚门派之中的百年老僵、飞僵肉身强度,不由看向一旁的古天徽。 古天徽自然知道真龙变的肉身强度,她曾在寒老城时与其交过手,斜月山的霸者境高手运起功来,肉身强度能与她赤手相搏,近身牵制她。 当日她抓伤斜月山的霸者境高手一次,还是伪装成地僵麻痹对手,趁其不备才建的功。 后来交手,是硬桥硬马赢下来的,靠着修为碾压。 古天徽冷声道:“我等僵尸之体,乃是汇聚玄阴之气锤炼,强硬是自然的,不过于世间许多炁有碍,而斜月山的真龙之身却没有任何限制,论起来,我们僵尸之体逊色不少。” 毛善长与毛嘉会顿时只有惊叹的份。 毛人凤道: “此人一旦突破霸者境,便是斜月山中流砥柱,再加上他在寒老郡所受加持,他只要在寒老郡,谁还能奈何他?此人又有治世之能,不出百年,寒老郡便成坚钢之地,虎视东北,压缩我等空间,我等……只有困守一途,呵呵。” “……” 听他说的如此悲观,毛善长与毛嘉会亦认识到事情之严重,他们毫不怀疑师公毛人风的长远眼光,这在整个毛山派也是公认的。 两人立刻将丁牛放下心腹大患的位置之上。 毛人风负手看向远方,遥看古战场,似要看穿那出所在的丁牛。 巴子别都,是毛山派眼前的危机。 牛真子,是毛山派将来的危机,同样不容忽视,同样最好消灭在未起之时,两者,都是要铲除的对象。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牛真子,别怪我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你如此天纵奇才,也只能趁你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令你夭折了,不然今后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黄虬,你不是一步一算么? 看我打乱你的计划,第一子,便落在牛真子头上! 第二一七章 鬼使神差 点点星辉落下,犹如雪点,均匀洒落在古天徽身上,逐渐覆满一层。 这一头飞天僵尸并不直接吸收,一口玄阴之炁运到心口,犹如重锤一般击打胸口位置,随着重击落下,口中随之吐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是人气,也是阳气。 人气出,覆盖的星光才融入体内。 修炼僵尸之体,就是要将浑身人气打散,千锤百炼,一点一点改变体质,锻造成完全的玄阴之体。 古天徽虽已是飞僵,霸者境巅峰的修为,但仍不算完全玄阴之体,且修炼到高深处,越是进步一点越是艰难。 然而来到古战场之后,她已是两月没有丝毫进步。 不仅如此,每每修炼到关键时刻,总会有一股心悸。 这一次,古天徽同样忽而惊觉停下。 僵尸之体,五脏六腑浑如顽铁,不再有人类的痛觉与触觉,何来的心悸? 这种现象,对她而言是极需警觉的状况。 她的修为,有一种不进反退的迹象。 古天徽抬头看向夜空,匹练般的月光皎洁,却有一股诡异的感觉。 太亮了。 感觉不太好,古天徽只能再次浪费今夜。 她一个起落,已是飞上天空,四周,顿时有数道眼光落在她的身上,被她所感觉。 然而这种有触必应的灵觉,却较为模糊。 不过古天徽知道,这些眼光,都是虞侯府的鬼神,对她的出行严密关注。 古天徽知道,自己的举动已是落在丁牛眼中。 寒老郡,举头三尺有鬼神。 古天徽没有细辨盯着她的眼光,亦很难一一辨别。 自转化为僵尸之体,她的神识便被困在体内,再无元神出窍的可能,而对正常练气士来说的极为平常的气感,也是僵尸之体的薄弱项。 强度堪比法宝的飞僵之体,既是赖以生存的保障,也是坚固无比的牢笼。 冰封的牢笼。 十年,百年,几百年……呆在这样的牢笼之中,时间越久,越是没有人性。 毛山派之上,有着数百上千这样的怪物,每一年,都有着发疯的、失控的怪物。 这是意识之处的寒冷,能够缓解这种寒冷,只有还是人时的一些回忆作为锚点、作为慰藉,保持一点理性。 古天徽也不知道自己几时会发疯。 或许在报了当年古月皇朝之仇后? 古天徽冰冷一笑,其实她对所谓的仇恨已是没有多少感觉了,她的心早就像一块寒铁,这些“仇恨”,只不过是她还当自己是人的锚点罢了。 如果能重新成为人…… 自牛真子告诉她古天月之事,并且还有一次详谈。 古天徽的心中,便时不时回忆起为人之时,自己亦是豆蔻年华的岁月。 或许,这便是她两个月修为没有寸进的原因? 这是心魔么? 好一个丁牛啊! 如果还怀念作为人的岁月,那么如何破釜沉舟,成为完全冰冷的怪物? 这便是悖论。 古天徽隐隐感觉到,自己要跨过那一步,需要做出什么选择,她的心中,还未完全下定决心。 古天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她究竟想成为人还是怪物。 如今她虽是飞僵,但仍认为自己是人,如果跨过那一步,那么她很清楚,会失去为人的一切,包括对自己的定位。 这真是她想要的么? 丁牛抛给了她这个问题。 古天徽在寒老郡的上空飞掠,时不时遇到虎视眈眈的巡逻鬼神,这些鬼神保护着夜晚的寒老郡,保护着熟睡的寒老郡百姓。 丁牛,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倒真不像只是在收拢人心,而是真真切切在做这件事,令高贵的练气士、鬼神,保护羸弱、低贱的百姓,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旁人都说,是为了从这些普通人身上获取气,圈养这些普通人,获得大量的气。 但其实,不做这一些,也能从普通人身上获取气,练气士、鬼神要得到这些,需要征求这些普通人的意见么? 在王国、王朝权贵的眼里,这些普通人历代不过就是一群牛羊,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供他们享用,天子以牧民,牧的不是牛羊还是什么呢? 不管是作为古朝公主,还是现在的飞僵,一直以来,古天徽都没怎么注意过这些普通人,在意这些人。 偏是这个丁牛,明明可以抢的,还给这些普通人钱、土地,保护他们。 这一些,仍可以说是圈养,那么,办各种学院,道兵院,给这些普通人上升的机会,改变命运的机会,便不能再以圈养为说辞。 古天徽飞了大半天,直到雄鸡报晓,天色发白,这一刻,整个寒老郡仿佛苏醒过来,呈现出一股蓬勃的生气。 往日,在这时候,她已经飞回府邸躲避阳光——即便她已不惧怕阳光,但仍旧是讨厌的。 但是今日,古天徽面朝着天边的晨曦之中绽放的第一缕阳光,静静地感受。 仍有一些微微的灼烧之感觉,古天徽又回想起生而为人时……应该是一种微微的刺痛感吧。 不过,没有丁牛描述的,刺穿灵魂的感觉,她的灵觉仍旧冰寒无比。 古天徽忽而大笑一声。 “如果你想重新成为人,应该去感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起回忆。” “如果你想成为怪物,也应该去感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做一个告别。” “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会有一种被刺穿灵魂的感觉。” 什么刺穿灵魂,古天徽没有感受到,应该是上当了。 不过,她本也不该相信丁牛的话,为什么鬼使神差,来体悟这一遭? 而她,竟然也没有被愚弄的羞怒。 …… “那个死娘们,飞了一晚上,今早在天上晒太阳,她一个僵尸,晒什么太阳?” 雪山童子向丁牛汇报昨晚情况: “大哥,你注意她做什么!毛山派来的两个小鬼才是正副二使,这两人一天跑我虞侯府好几次,我都快被烦死了!” “这个飞僵不简单,我有事要印在她身上,你多加注意她的动向。”丁牛道:“毛山派的两个小鬼是传声筒,你应付好了,如今毛山派大开方便之门,有他们支持,这两月我们鬼神丸铺设的极为顺利,巴子别都对周边的辐射、影响力大幅缩减,如果一切顺利,到今年年底就能形成对巴子别都的合围。” 雪山童子挠挠头:“我明白,合围后,巴子别都要想突围,便只能将洞天计划提前,然而好多人也盯着他们,他们若是处于劣势,大家便要先吞掉他们。而他们不动也是不行,否则便只有被蚕食一途……不过行动即便顺利,这一切好处大部分都会到毛山派手上,我们可鞭长莫及。” “巴子别都不是软柿子,不会坐以待毙的,而且积蓄非同寻常,眼下他们展现出来的颓势,大部分都是装的,示弱而已,我们若是轻动,怕是要上当……咱们卖鬼神丸就成,现在急的是毛山派不是我们,你知会毛山派和老国各处代理,最近我们的鬼神丸更新换代,增加几项改进,要再搞一次促销活动,我这边推出一些补丁丸,可以融入旧丸提高性能,让他们多加宣传和配合。” “……新丸融旧丸?这是什么手艺?”雪山童子即便不懂炼丹,也知道难度极大,惊诧道: “大哥,你的炼丹术已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了么?最近也没看到你怎么用功啊!” “我们养丹六杰再加螭龙峰的其他师兄,众人智慧,还有一个心真子亦是丹道高手,些许改进不足为奇,以后这种升级换代,补丁丸之事一季便要有一次,随时保持更新换代,叫那些仿制品望尘莫及。” 丁牛再吩咐:“心真子的练气丸已有雏形,你再去扩招,道兵院九月招新,这一次同样万人。” “……是,若是福利照旧,我等钱财可就吃紧了,被吃童子定要找上门来找我啰嗦。” “无妨,这笔钱不能光叫我出,定要申请师门拨款。”丁牛道:“最近我要回师门一趟,求一些支援,咱们在前线卖力,师门不能不支持吧!” “大哥……”雪山童子选择措辞:“最近师门之中我亦听到一些消息,对你不利,那个天真子好似快要突破了,风头一时无两,门派之中已是风向大变,你这一趟回去可得小心一些……出了寒老郡,你可没那么猛。” “我知道。” 丁牛点头,这一趟回去,大部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寒老郡这边蒸蒸日上,然而斜月山在此处的门人弟子除了与丁牛亲厚的养真子等人,却每日减少、离开,此中原因也很明了: 斜月山上传的沸沸扬扬,易行天天真子快要突破了,真传弟子中一旦他第一个突破到人仙境,按照门规他便是这一代的代掌门,如无意外,今后便是斜月山掌教! 如此敏感之际,丁牛又摆明车马与易行天争锋,难怪很多斜月山门人要离开寒老郡,以为避嫌,免得被秋后算账。 要知易行天的师尊武夺峰太上长老,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第二一八章 我不同意 “一个虞侯,人间朝廷芝麻绿豆小官,就敢把持一郡,名不正言不顺,是仗着斜月山之势,肆意妄为,胡闹!” “赵国朝廷,已是多次遣人来说此事,政令一到寒老郡便不得执行,这是要做什么?分疆裂土!” “千年来,斜月山门规勒令内门弟子不得入人间朝廷为官,便是为了预防今日之事,然而仍有人罔顾门规,无法无天!” “此事后果极为严重。” 武夺峰一双厉眼直盯着风云龙: “这还罢了,山门派去寒老郡之门人、弟子,甚至长老,所带师门之令,到寒老郡居然不能执行?还得由你那好徒弟首肯?” “回山的弟子、长老,哪一个不是颇有微词,说起牛真子,都是说飞扬跋扈,不愧是寒老郡第一人!可是我胡说?” “一个小小虞侯,下管人间,上管仙门!好大的官威啊!” “前所未闻!” “……” 人仙长老之怒,如擎天山岳、无底深渊,风云龙冷汗浸浸,只能受着,不过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挂落,他倒也已习惯。 风云龙一边擦汗,一边小心回话: “师叔祖明鉴,我那徒儿是老夫从小看到大的,向来品性纯良,规规矩矩,这些事定然是以讹传讹,从中雨鞋偏差,令人误会。” 武夺峰冷然:“这么说,此事还是我说谎了?” “……弟子不敢这样说。”风云龙忽然恍然大悟: “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武夺峰直皱眉。 “哎呀,我那徒弟,定是被下面人蒙蔽!”风云龙痛心疾首: “孽徒身边有一个童子名为雪山童子,此人掌教门童出身,惯会看人下菜碟,若是普通弟子他便敷衍敷衍,若是长老便招待招待,恶习不小……被得罪的门人弟子,八成是落在此子手上,这才多有得罪。” “……” 武夺峰冷冷瞧着他。 每次叫他过来,这货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脑热,今日无处可躲,又扯出掌教门童……扯掌教黄虬是么! 铁了心要作对?不知以后怎么死! 数次明示、暗示,让你们师徒选好队、站好队,给足了机会,老的却油腔滑调,插科打诨! 数次派人去寒老郡,投石问路,在虞侯府安插一些心腹,要的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职位,小的居然全部拒之不用,亳不给面子,这便是不受节制的意思,以后谁人敢用? 老大、小的,都是头铁之人,不懂形式!黄虬能保你们一时,能保你们一世? 武夺峰便不再婉劝了,皮笑肉不笑:“不管如何,寒老郡之事不能令牛真子肆意胡来,赵国朝廷,对寒老郡虞侯一职已有新的任命,不日牛真子便不再是虞侯。” “……” “他既无职,再管这那些鬼神便也不合适,自有人接手,寒老郡的防务,山门别有安排。” “……” 风云龙自然知晓,这是来摘桃子。 现在谁人不知寒老郡蒸蒸日上,有盛世气象? 山上门人,哪个不羡慕丁牛?连带着自己这个师尊,也是炙手可热。 想要摘桃子,没那么容易! 风云龙便收了赔笑:“此事还望师叔祖三思,寒老郡如今乱不得……此事还是等掌教回山再说吧?” “哦,掌教不在,更要整顿乱象,莫非寒老郡离了牛真子便不行了么?牛真子如此天才,倒是难得。”武夺峰只是冷笑:“既如此,他回到斜月山,我自会安排重任给他,不负他天才之能。” “寒老郡,呵呵,我自保寒老郡不乱。” “……” 风云龙怔怔瞧着他,有些无礼。 武夺峰瞧着这个平素有些猥琐的晚辈,神色已是变得无比肃穆,心知此人定然是憋屈至极,怒火狂冒。 不过那又如何呢? 修道之人,以力为尊,若是此人也有人仙修为,即便低自己一辈,倒也不会如此轻慢于他……可惜不过霸者境,能收到牛真子那般天纵奇才的弟子,已是烧了高香,却也做不了后盾,倒是拖累了弟子。 若是他忍受不住无礼,便更有理由杀杀这一对师徒的威风。 武夺峰倒是盼着他失礼。 不过他很快失望,风云龙又恢复嬉皮笑脸的神色,唾面自干,嘿嘿一笑: “既如此,那弟子便告退了。” “去吧。” 风云龙离开后山,一路飞回螭龙峰,落家门而停步,看着居住近百年的风云堂而发怔。 正这时,便听一声烈风之身呼啸而来,人未到声先到:“师傅,我回来了!” “……”风云龙飞快转回身去,看着那一道喧嚣由远及近,全身仿佛重新注入活力: “哈哈哈,兔崽子……这时节你回来干什么!” “师傅,里面说话。” 风云龙本想拿捏架子,被好徒儿一扯,师徒俩便勾肩搭背般,左看右看再钻入屋内,展开了禁制,闭上门讲话。 到了丹房,风云龙先埋怨几句: “徒儿啊!近日山上风声不好,掌教又是快一月不见,便是王无忌师叔亦是不在山中,致使反对你之人抓住了机会……如今易行天处传出消息,已是突破有望,山上更是风声大变,许多门人已经是开始站队,看好你的可是寥寥无几。” “那又如何?”丁牛不以为意:“争不争得代掌教之位,我最低一路诸侯,师父若是山上住的不痛快,到我那寒老郡便是。” “你可知你那虞侯之位,要被撤了?”风云龙道:“先夺你名分,再夺你之权,一步一步,各种算计,便要摘取寒老郡的果实,你有何对策?” “那倒是小瞧我了,寒老郡百姓爱戴我的盛况,师父可能没见过。” “……” 瞅着他的得意劲,风云龙便气不打一处来:“爱戴,爱戴有个屁用!此事,他们又说不上话,话语权不在他们手中,为之奈何?” “当然是有用的,这是建立极端秩序的基础,能带来最为高效的效率……而这些能够带来强大的力量。”丁牛道:“一个虞侯的名义,便想拿捏我?他们太想当然了。” “规则的本质在同意,而他们的规则,我不同意。” “……你如何不同意?” “且看谈不谈得拢吧。” 风云龙便不再多说,丁牛回山,武夺峰定是知道了,怕是再过片刻便要传人来叫。 丁牛也知道这一点,好整以暇。 师徒俩喝茶对饮,果然不过片刻便有法旨传来,召丁牛入后山拜见武夺峰。 “呵呵……师父,我去去便回。” “小心……” 第二一九章 今日便全死在此处 后山秘境,已有大量门派长老聚于一堂,各个位高权重,中间还有数个丁牛第一次见到的真传弟子。 众人已是准备许久,见到正主丁牛到来,便停止了讨论之声。 丁牛走上前去,他是第一次见到武夺峰,这一位人仙境的太上长老相貌威严,不怒自威,很有风范。 见礼问候,一应惯例。 武夺峰先问了寒老郡几句现状,丁牛一一回答,便有一人发难: “百姓安居?牛真子,我可知寒老郡一月一次香火供奉,不参与便赶出寒老郡,是也不是?此举劳民伤财,百姓不堪重负,民怨沸腾,你可是扰民甚重!哪里来的安居乐业?” “哦,还有这等事?”武夺峰问:“牛真子,香火之事,是否属实?” 丁牛回道:“香火之事倒是有的,民怨沸腾没有。” “如何没有?” “不参与之人已是请出寒老郡,请他们另谋高就,剩下在寒老郡之人便是愿意供奉香火的,既是愿意,哪里来的民怨?这个真没有。” “……” “……狡辩之言。”指责之人冷笑:“素闻牛真子口舌便利,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不过你可知百姓世居寒老,一旦不供奉便要赶出,此举独断专横,有干天合,非我等正道所为……” “这位师叔,你可知寒老郡几经磨难,百姓颠沛,曾逃难于东北老国以及赵国附近之地?人口凋敝,十室九空?如今在我治下,几经回流,人口不降反增?” 丁牛铿锵之言:“若我无德,何故如此?请这位师叔教我!” “……” 丁牛目视四周斜月山门人: “我乃寒老郡第一善人,众所周知,诸位还请有些自知之明,莫要在此事上攻讦于我,不然便像这位师叔一般贻笑大方。” “……” “你的治下?”另有一穿花袍的长老立刻指责: “你身为斜月真传,按门规不得入人间为官,更可况把持一地,令人间朝廷政令不行!此举封疆裂土,遗祸无穷!” “牛真子,我所言是否属实?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丁牛睥睨:“灾祸降临,我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之时,赵国朝廷在何处?你,又在何处?” “眼看生灵涂炭,是正道所为?斜月山以黄老治,战时行战阵一套规矩,我统摄一方,是敢为天下先,我有何罪!” “而你,无有寸功,事后反而欲加罪于我,信口雌黄,暗害英雄,背刺同门之举,才是门规不容!” “……”花袍长老冷哼一声,甩袖坐下。 另有一长老立刻道:“战时便宜行事,倒也说的过去,不过寒老郡已是平定,正该还政于人间朝廷,你却恋栈久久不去,是何居心?” “这个却不是冤枉于你吧?” 旁人也是附和:“其心叵测!” “牛真子,还说你不是别有居心?” 面对诸多指责,丁牛哈哈大笑,等诸人看他,这才正色道: “你们道我恋栈不去,是居心叵测,其实是百姓苦留,我一时不忍弃也……可见,诸位一看便无有受人爱戴之经历,故此不解误会于我,我倒也能原谅。” “……” 堂上之人,无不面面相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武夺峰一看,堂下两排,竟无一人是其一合之将,不由咳一声,一锤定音:“虽如此,门规不可违背,牛真子,你乃是门派中流砥柱,更该明白红尘不可久留之理。” 这话丁牛也反驳不得:“是。” 武夺峰颔首:“赵国朝廷已是数次派人上斜月山,说起寒老郡之事,他们欲派重臣前往寒老,接管虞侯之职,保境安民,有此,你也可功成身退。” 丁牛不言。 武夺峰便加重了威严: “众人皆知你在寒老郡居功厥伟,费的苦心良多,让你一时离去,自是有些不舍。” “不过此事,有赵国朝廷的顾虑,也是合情合理之举,望你心中不要生出怨怼,这等规矩,亦是门派立身根本……你明白了么?” 丁牛深吐出一口气,拱手道:“自然如此。” 武夺峰看他松口,欣然赞道: “牛真子,你如此明理,真叫人刮目相看,师门亦不会亏待于你……” 丁牛大声道:“我当初做这些事,并不求回报。” 众人皆笑:“自是如此……” 丁牛又道:“不过此事,我仍有一些疑虑。” 众人心说来了! 此人难道真的就凭几句轻飘飘的门规,甘愿放弃寒老郡之地? 必然是想尽办法推诿,不过今日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众人早就对寒老郡方方面面已是另有安排,只不过今后不再关此人之事。 此乃是众人决议,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此次召他回来,只是通知他而已。 若是知趣,还可优待几分,若是不知趣,那便公事公办了。 武夺峰问:“你还有什么疑问?” 丁牛便问:“寒老郡百万鬼神,如何安置?” 这个问题,问到了根本,百万鬼神自是夸张之言,不过此时聚集在寒老郡的鬼神,的确是一股不可忽视之力量。 掌握这一股力量,便是实质掌握了寒老郡。 众人齐看向武夺峰,武夺峰图穷匕见: “自然就地安置。” 丁牛大笑:“师叔祖,你可知那百万鬼神,皆为我之道兵?” “道兵?亦可转让。”武夺峰道:“我不亏待于你,我处有直指人仙境的大道、神通,牛真子,这世间最贵便是寿命,任何外物都是比之不上,人仙境千寿,足抵你那道兵鬼神!你意下如何?” “……师叔祖能抢,又何需给我什么大道神通?” “抢?”武夺峰站起身来,气势勃发:“牛真子,若是十个、百个道兵,你自带着无碍,但是你有万数、百万之数之道兵,他们便不再是你的私产,乃是属于山门,这个道理你当明白。” “你不明白,也得明白。” “原来如此。”丁牛与武夺峰四目相对,随后看向四周之人:“诸位长老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花袍长老们,真传弟子们,看他的眼神或冰冷、或蔑视、或兴奋,或不忍: “自是如此的。” “牛真子,你便认了吧!” “寒老郡乃是斜月山之寒老郡,不是一个人的寒老郡,此乃是正理!” “牛真子,你若识趣,今后此地也有你一席。” “识时务者为俊杰!” “……” 纷纷议论,丁牛哈哈大笑: “我本以为,你们说服我,也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我听来听去,却越发不对。师叔祖、太上长老,实实在在的人仙境修为,你们,师门长老,个个霸者境巅峰修为,但是开口闭口之间,却只有利益两个字。” “一股子穷酸味。”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齐看着他,倒是没有几人发怒,此人不过无能狂吠而已,只不过奇怪,此人当众顶撞太上长老以及一干长辈,还真是胆大包天。 “我富有一郡,你们跟我谈利?无非想夺我财产,却妄图我主动跪下讨好你们,免得坏了同门之情,得以保全你们的名声?” 众人见他说的愈发尖锐,只是冷看着他。 武夺峰古井无波:“牛真子,你年岁还少,出言偏激冒犯我,不过我等不会怪罪……令我好奇之事,是何等说辞,才能令你心甘情愿放手寒老郡。” 丁牛高声道:“自是理想。” “理想?” “不是许诺的真传、神通、地位,是宏大叙事,是历史与时代的齿轮咬合声,是伟大文明相互碰撞的火星,是以一己之力推动人类进步这一愿景带来的激动战栗。” “是实打实的人间道国之想。” “这也是掌教师尊的意志。” “……”众人顿时色变,此事虽是避开了他,先斩后奏,又有太上长老顶着,但他的影响无处不在。 “原来如此……黄虬么。”武夺峰回味方才丁牛的说法,忽然叹息一声:“人间道国,这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牛真子,此事就这么定了,你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 丁牛转身便走,快步离开,毫不停留。 众人见他远去: “此子心中不服,不知此去又有什么波折?” “该将他扣下的。” “不必如此,牛真子是个聪明人,公然违抗门规什么后果,他心中清楚,此事他不忍也得忍。” “不错,桀骜不驯之弟子,年年都有,到最后都是服服帖帖。” “为师门效力,本该磨去棱角,服从指挥,历来都是如此。” “大局为重,岂容他个人心思?” “哈哈,有理。” 众人议论,武夺峰听在耳中,心中生出无穷叹息。 当日黄虬与他一番交谈,还历历在目。 门派初建,众志成城,然则稳定之后,有人便居功自傲,占住利益,围猎同门。 门派如此,这天地也是如此。 武夺峰不由抬头看天,一如当日望向那群星图。 忽而,他灵觉一动,便知道今日正主来了。 易行天落在秘境之中。 众人纷纷打起招呼。 易行天第一句: “我已登人仙境。” 众人稍一愣神,感应他的气息之后无不欢呼雀跃:“恭喜代掌门!” “人仙境!这便成了!方才怎么不见天地异象?” “应是截天道之功!” 易行天成人仙,便是代掌门,大局落定,这便是站对了边,可保今后数百年,可喜可贺! 易行天第二句: “诸位破坏掌教人间道国计划,罪证昭彰,无有错漏,今日便全死在此处。” 第二二零章 自毁一拳 “……天真子,你在说什么?” 易行天跨前一步,武夺峰头颅飞起,滴血不漏。 头颅飞到半空,看易行天一眼: “好神通……好弟子。” 头颅复又落下回到脖颈之上,却已是闭目,气息全无。 已是死了。 “……” 后山秘境之内,立时炸了锅: “……他杀了师尊!” “武夺峰死了!” 在场诸人无不肝胆俱裂,既是因此人出手弑师,丧心病狂,又因此人一招杀了人仙,竟无人知是如何出手。 而此处秘境,主人武夺峰已死,旁人一时哪里找到出路? 逃无可逃! 易行天再行一步,两排人头起飞,这一次,却是喷血如泉。 一时间,大殿之内,血流成河。 霸者境的高手,尤其斜月山霸者境,无不是生命力顽强之辈,一时还不死,临死反扑。 “天真子死来!” “易行天,你不得好死!” 神通、奇炁,毫无顾忌释放,以最决然、最憎恨、最愤怒的情绪攻向易行天: “死啊!” 然而这些璀璨的、暴烈的、疯狂的攻势,无不戛然而止,半途夭折。 像是中途被截去一段。 亦如他们的性命,被截去一段,无以为继。 续不上,便没命了。 “……为何,为何!!?” 死不瞑目! 难道我们,不是支持你的么? 无穷的咒骂和诅咒,滚滚黑气,易行天轻轻一卷,连同他们的亡魂一起,便收在掌心。 呜嘤呜嘤。 鬼言鬼语。 “易行天,你好狠!” “易行天,我们等着你啊!” “杀师尊,屠戮追随者,倒行逆施,为何!为何!” “……” 易行天没有解答他们的疑惑。 满地的疮痍,由后进入的弟子收拾。 东倒西歪的尸身,身上五色的长老法衣,无不显示身前的煊赫地位。 然而此时伏倒于地,犹如七横八竖的麻袋,血迹斑斓。 都是眼前男子的手笔。 一天之前,他还是众望所归,下一代掌门的最有力竞争者,前途无量。 而在今日,他亲手杀死师尊,将支持他的一干长老屠戮殆尽,自毁长城。 他是疯狂了?还是别有原因? 不管如何,今后他将背负恶名,令别人敬而远之。 弟子们路过易行天,自发远离三步。 易行天无悲无喜: “收拾此地,抓捕与此地叛逆者关联之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易行天一动,将武夺峰身躯收起,随即遁光闪动,已是离开此地,飞往祖祠峰。 甫一落下,守峰弟子早就相迎: “师兄!” 易行天交出武夺峰身躯以及死在手中的近百精魂。 为首的守峰弟子接过,数人围上来护卫,一行人快速往前祖祠飞遁。 随着祖祠之门隆隆关上,内外成两个世界。 斜月山祖祠内,排排山头,丝丝灰色烟气缭绕。 每一座都是都是一处师门宝诰之位。 武夺峰身躯刚刚送入,便有一处位诰发声: “峰儿,你来了。” 武夺峰之躯眼下,便流下一行精血。 “师尊。” 被困精魂们,吵吵嚷嚷,发出厉叫: “师祖!先祖!为我等做主!” “我等死的冤啊!” “斜月山出了滔天的叛逆……” “住嘴,你等之事我已知晓,后辈不肖,遗忘先祖之志,竟罔顾掌门决策,围猎同门子辈,何敢喊屈?” “……” “……呜呜呜!” 精魂们被镇压、训斥,只能做穷途之哭。 “收声。”另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是另外一位师祖,亦是他们的先祖:“尔等在此修持,反省自己,不日便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是。” 祖祠之内,渐渐恢复安静。 祖祠之外,易行天看着祖祠之门关闭,这才远去。 斜月山各峰,此事已落入巨大的喧嚣之中。 执法的弟子不断拿人,引发小规模的混乱,不过这一些都是小问题。 事先,已是多有预备。 为首之人全数被诛,余者生不出大乱。 当得知长辈、父辈被易行天就地正法,听到消息之人无不目瞪口呆。 易行天,怎么可能是易行天?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易行天! 然而,事实如此。 随后,便是无穷的咒骂,是世间最恶毒之言。 不过,当得知易行天之师武夺峰第一个死在易行天之手,所有咒骂之人,一时便陷入诡异的安静。 他疯了!! 丁牛离开后山,没有走远,一切的变故在他眼前快速发生。 匆匆来往的执法弟子,见到他行礼而过。 很快,在前往真龙峰的路上,丁牛见到了易行天。 很显然这一位当代首席,是专门找他。 两人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易行天看上去是一个清冷的人。 丁牛第一眼看到他,便在灵觉之中感应到一道如手术刀般的眼光在审视,有一种能随时将他的某一样所有剥离的威胁。 这便是截天之道么? 难怪能秒杀人仙,杀霸者境长老如杀鸡。 不过他的元婴已跳出这个维度,对方找不到他的实质。 两人甫一见面,都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厉害。 “师兄。” “师弟似乎并不意外。” “意料之内,情理之外。” “何出此言?” “料来师兄最近便该动手,不料今日动手。” “今日有何不同?” “师兄似为我助威一般。” 易行天点头:“师尊说的不错,你果然敏锐。” 丁牛挑眉:“哪个师尊?” 易行天皱眉:“……掌教师尊。” “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此事不用与牛真子说,他自然明白。” 丁牛冷笑:“他算的倒准……他是如何说服你们的?” “自然是宏大叙事,是历史与时代的齿轮咬合声,是伟大文明相互碰撞的火星,是以一己之力推动人类进步这一愿景带来的激动战栗,是人间道国的理想。” 易行天看着他:“你说过的。” “……” 丁牛忽然道:“不管如何还是恭喜师兄晋升人仙境,今日成为代掌教,日后便是斜月山掌教了,我甘拜下风。” “哈哈,今日事后我恶名昭昭,再无法服众,成不了代掌教。” “哈哈?” 易行天脸上浮点些许笑意:“你成为代掌教的机会很大。” “……” 丁牛愣了一下,忽然像是火烧屁股一样:“我可不想争掌教。” “你自然不想,因为你我皆知,斜月山从今往后再无下一代掌教,不过还是需要一个代掌教的,以示态度……而师尊最看重你。” “哈!”丁牛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 “掌教最看重,不是你么?” “怎会是我?”易行天正色道:“你异军突起,前途无量,如今谁人不知,众多真传弟子里面仅你得师尊的支持?” “你我之间心知肚明,说这些便没意思了。外界疯传,掌教师尊拉我出来与你打擂台,对我百般支持,是对你有意见,我却早就知道,掌教最为器重你。” “哦。” 丁牛冷笑:“其他人不知,我却清楚:截天之道,只有最器重、最看好、最信得过的弟子,才会传授,只因这是本派起源之术。若是他器重我,也该传我截天之道,他为何不传我?” 易行天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自然不会传你,只因他怕你效仿黄龙老祖,削去天上洞天的斜月峰,擎山而走。” “……” 丁牛便知道他知道。 “你看,同是真传,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却什么也没有跟我说,厚此薄彼,令人齿冷。” “你要公平?至少他没叫你杀师尊。” “你真杀了吗?” “难道还是假的?” “……真有你们的。”丁牛问:“掌教如今何处?” “东海邪马台,直捣巢穴。” “如何找到的?” “此事还是星真子师弟之功。” “……真有你的。” 丁牛一瞬之间,便想起他们一行四人围剿物哀神君之事,易行天截了物哀神君大道,落在了四人身上各有机缘。 恐怕这一些机缘,是易行天主导,而星真子之遭遇,大概率也不是易行天临时起意。 而这事,背后黄虬自然一清二楚。 黄虬此人一步一算,竟是连自己的亲儿子也是算在其中。 算计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丁牛深吸一口气:“师兄不必多说,今日你来找我,意欲何为?” “牛真子,不日我便要去邪马台镇守,今生恐怕少有机会回到神州大陆。”易行天目光悠远: “你镇守寒老郡,我镇守邪马台,共同守住师门东北、东南之地,令师门再无后顾之忧……师弟,此中困难你我皆知,而我不后退。” “呵呵,不用你说,我自然不退。”丁牛问的意味深长:“易行天,本来你按部就班,本也是卓有前途,掌教之位也不是不可想象。今日你这么做,值得么?” 易行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此次他晋升人仙境取了巧,其实亦受到物哀神君处得来的大道影响…… 他清楚明白,今日在山门之中做下之事,会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跟随于他的是十年百年的骂名,所有在乎他之人不是反目成仇便是生离死别,尊敬他之人如今鄙视他,原本支持他的人恨他,爱他之人不再爱他。 然而即便不被理解,他仍愿意为了一个理想而打出自毁一拳。 只因黄虬告诉他: “斜月山或许再无下一代掌教,却会有下一个金仙。” 第二二一章 人之道 这也是门派中最受器重、最值得信任的弟子,才会做出这般选择。 易行天不负黄虬的期许。 而在斜月山的历史中,他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易行天说的极为郑重: “门派千年,吾道不孤。” 一瞬之间,丁牛有被感触到,这是斜月山真正的底蕴和里子。 然而既然将自己定义为这一生游戏的玩家,他的元婴,他的道,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不会动摇。 感触归感触,赞赏归赞赏,不被npc所影响是第一要务。 丁牛不为所动:“清除异己,统一战线,不需如此感慨。” “……” 他这么一说,这事儿便俗了。 易行天再度皱眉。 丁牛又道:“攘外先安内,看来准备大动干戈……寒老之地,如咽为喉,重中之重,我自不退。” “正该如此。” “不过若是师门要拿寒老郡做跳板,就得加钱。” “……” 再一说,简直俗不可耐。 然而这一次,易行天的眉毛便舒展开来: “加什么钱?” “天真子,你要装天真么?”丁牛毫不留情揭破:“维持寒老郡的钱哪里来的?我个人赚的。哪儿赚的?水师叔处!” “人人都道我纯阳无比,我吃的却是软饭,你们当我是牛真子?分明把我当牛子。” “……” 面对如此无情控诉,易行天的眉毛扭成两条麻花,令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如此层次分明。 他亦很久不知道该如何说。 “师门对巴子别都的洞天势在必得,必然是从寒老郡发起,作为跳板,方名正言顺,此事我洞若观火。” 丁牛又是一颗重磅炸弹抛出: “我搭好了架子,就等师门登台唱戏,我费心尽力,难道最后事成,巴子别都洞天能由我掌控?此事我为师门做嫁衣而已……师兄,不是仅你为师门牺牲。” 易行天立表赞同:“师弟行事,便是师尊也大加赞赏,每每提起你来,颇有誉词。” 丁牛笑:“师尊?终究还是提防着我,这亦能理解,不过我从他处得不到偏爱,能得到钱也成。” “得加钱。” “……对你支持理所应当。”易行天摇头:“而且师弟想错了,人间道国,无有提防二字。” “哦。” “人间道国,人人都能修道练气,盼人人成龙,其中岂能有提防?令得人间的沧海遗珠亦能放出光芒,登上更高的高度,到时定然是百花齐放。” “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必然会产生一种变化,当源源不断的力量由下而上,相信有一天,能改变一些事。” “师兄的观点,与心师姐有异曲同工之妙。” 易行天承认:“心真子亦是我道之人,她说起你有溢美之词,你在寒老郡实施的公平之策,于人间道国有益。” “……”丁牛恍然大悟,难怪今日易行天今日来找他,原来认为他也是同道。 在到达一定程度之前,的确如此。 丁牛便看向他:“从下而上,量变引发质变,是挣脱枷锁,还是打破牢笼?” “……师弟也觉察到了吗?” “有所怀疑。” 易行天点点头,以丁牛现在的修为,本不该察觉到这些,不过想到他的来历颇为神秘,倒也不奇怪。 既有这般认识,倒也不妨说的深入一些。 “人间道国之路,师弟是斜月山尝试第一人,你觉得可行么?” “自然可行,不过也分人主持。” 易行天饶有兴趣:“愿闻其详。” “如我主持,自然可行,若是如师尊一般,便不太好。” “……” 易行天不料他当自己的面编排黄虬,口气狂妄,不过他没有生气,他亦是有主见之人,况且,此人并非普通弟子这般简单,听听又何妨。 “如我便不多说了,寒老郡盛况众人皆知,若是如师尊一般却是不好,他算尽天下,掌控一切……最初自然是极好的,但是算尽一切,掌控欲太强,师兄,最终这会不会形成一种新的枷锁?” “……” 易行天若有所思。 他有些后悔听了这段话,又庆幸听到这段话。 “受教…不过这些话对师尊有些无礼。” “他很小气?” “有时候不怎么宽宏大量。” “只要你不说。” “我很难不说。” “哦,其实正合我心意,话不好听却是忠言逆耳,做弟子做到这份上,已是忠肝义胆了。” “……的确忠肝义胆,却也有些动摇军心。”易行天大笑一声: “其实我真想现在便听一听,师尊听到这些评价,会是如何表情,会如何作答。” “那便祝师尊虚怀若谷,祝师兄邪马台之行顺利。” “多谢,告辞。” 易行天一拍法衣,也不见他用遁法,人已是远去。 丁牛看他轨迹,所到之处似有一些裂层,此人竟是以截天之道形成了一种空间转移之术,比之一般遁法,不知要高明多少。 丁牛老老实实飞遁,没一会儿,便落在水龙峰水龙殿。 斜月山惊变,与他关联颇深的长老、弟子都自发赶来此处商议。 丁牛到来,水道人焦急相迎:“夫君无事吧?” “无事。”先安慰水道人一番,又瞥见一旁鱼道人关切眼神,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入殿,拜见风云龙、黄苍梧、黄苍桐、刘看山等师叔,与各峰来的弟子打过招呼,便看黄栖瞪大眼睛瞧着他。 “师姐。” “牛真子,有人说见你与易行天在真龙峰对峙,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哪里来的对峙?” “此人连师尊都杀,不可理喻,为了掌教之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等正准备一起去迎你……” 黄苍桐咳嗽一声:“栖真子,牛真子已经回来了,看是无碍,所遇天真子之事自有缘故,且听他说。” 丁牛点头,众人落座,丁牛说起后山秘境的遭遇: “门派之中,任何破坏人间道国计划之人,被雷霆手段一网打尽,使门派确保一心。” “掌教已远赴东海邪马台,一击定乾坤,届时将携得胜之势返回,一举推进人间道国计划,东海定、寒老郡定,再收拾新近跳出别有异心之门派,将人间道国全面铺开……接下来,便是老国方向。” 丁牛手指点处,正是巴子别都。 黄苍梧点头,看向黄苍桐。 黄苍桐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兄长的推断,与今日丁牛说的完全吻合,而他们蛟龙峰本就已经准备将重心投入寒老郡。 “苍桐,我在天上洞天所见,果然应验在金溪镇,如今的寒老郡,亦应验在牛真子身上,我们黄家的机缘已显现了……呵呵,原来是人间道国么。” 黄苍桐亦不得不佩服兄长黄苍梧的决断和眼光,早在丁牛建立道兵院之时,他便派遣了数名弟子前往,在道兵院任职,对寒老郡发生的一切时刻关注。 他判断不久之后,寒老郡与巴子别都会有一场巨大冲突,在那时便已开始筹备鬼神铠甲以及克制鬼物的法器、丹药,如今已有规模数量。 这一些物资若是交给丁牛,定然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不过在此之前,黄苍梧仍有一些问题: “牛真子,何为人间道国?人人如龙?国主是道君皇帝?与人间王朝有何异处?若是相同,我等练气修道追求逍遥,建立人间道国反受更多约束,岂不是往回退步?” 这亦是大多数练气士反对人间道国的最大顾虑。 没有谁想平白无故在自己头上竖一个国主皇帝。 “人间道国,不是人人如龙,不过口号而已。”丁牛道:“人间道国,是人人都有机会,命运能通过个人努力改变,而不是上升无门。道君皇帝?那是裁量的工具,道德的标杆,非人也。” “……何为裁量的工具,道德的标杆?莫非是天道?” “不是天道,而是使“人”延续、壮大、昌盛的人之道。标准朴素,若有谁令大部分人感觉人生毫无希望,不愿滋丁受罪,使人之道萎靡,那便是错了。” “……” 第二二二章 风起 这样的回答,虽是定了基调,但于实际处仍显得空泛,黄苍梧显然还不满意,再问:“若是发生那般状况,是谁错了?” 这个问题最直接的答案,显而易见,自然是上位者不肯让利。 上位者爱利便是灾难的开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人人效仿,金钱至上。 但这样的答案,还未直追本质。 每个个体追求利益最大化和集体的利益最大化很多时候是矛盾的。 即使这个集体中每个个体都想着把蛋糕做到最大,最终的结果依然不是集体利益的最大化。 在这个体系之中的每个个体的行为都没错,每个人的选择都是相对于其他人的选择来说最好的函数,就算做出其他任何选择也都只能让其他人获利更多。 集体利益的最大化只能是统一的调度,以及绝对能压倒所有个人选择的权威才能实现,最终回归的还是哲人王。 这世间不乏满怀诚意、心怀天下、付诸行动的哲人王,但遗憾的是,或者因为实力不够,或者因为理念不对,更是因为寿命太短,终究只能实现短暂的气象,致使后续被腐朽和无能侵占而堕落。 光是斜月山,丁牛就认识三个半哲人王,掌教黄虬是一位,心真子是一位,天真子算半个,还有一个是自己。 几人之中,丁牛最看好自己。 他游离在这个世界,将自己当成一个玩家,是功利心最低的,可以为了干好一件事不求回报。 当然,这也是他最危险的地方。 他就像是在构建一个公平公正的游戏世界,装备全部靠打……但这样做的后果,是最终所有人的游戏账号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这就是最恐怖的地方。 不过最有意思的地方又在于此,想要摆脱这种困境,那便是不玩这个游戏,对应到这里,便是超脱这个世界。 靠什么? 靠修真。 丁牛的理念因此行成了一个闭环,又有一个开放式的结局。 他不看好自己,看好谁? 丁牛很难不信心满满。 而第一步,便是扫平旧规矩,以自己的意志构建世界。 这个结果,一定是打出来的。 这个过程,一定是各种合作。 丁牛知道黄苍梧关心什么,黄家的上升。 他想听到的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说服其他哲人王,要给他们画大饼,鼓吹一些不可捉摸的新概念,让他们相信你能帮他们做成改变世界的伟大事业。 黄苍梧等人,在这个世界中处于中层位置,无时无刻处于内卷的焦虑中,升职加薪买车买房之间没有理想插足的空间。 与其向他描绘宏伟蓝图,不如与他谈利益的再分配。 谁错了? 当然还是上位者错了,除了可以取而代之,还有扩大新的基本盘,找到新的机会,获得新的利益。 水龙殿内诸人,十个有九个,以利益的说法讨论寒老郡的发展、人间道国的发展,定然是无错的,即便不是十分赞成,亦不会反对。 一番谈论,宾主皆欢,各自离去,唯留风云龙,要与丁牛好好谈谈。 风云龙方才早就听明白了,这小子说的人间道国,虽是扩大了基本盘,但本质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新的一批人上去,跟前一批会有本质的差别么? 以风云龙的见识,自然知道没差别。 黄苍梧不明白么?也是明白的,不过这正是他之所求,他既然爱听,风云龙也不便说什么。 风云龙见自己这个弟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知道他有所保留,故此留下。 师徒俩进了丹房饮灵茶。 “徒儿啊,你的人间道国,指望他们?靠得住吗?” “他们靠不住,靠谁?” 风云龙指山下:“他们?” “他们也靠不住。” “……” 人间道国,受益最大的便是普通人,普通人靠不住,不靠普通人,做这事儿的基础便没了。 那还做什么? “普通人最善变,容易被小恩小惠收买,所以靠不住。” “那做此事有何意义?” 丁牛正色:“普通人如果还不为了自己着想,那世道会把他们碾压的面目全非,可以理解他们的自私心态……要改变这般状态,必使他们获得对抗苦难的力量,这便是人间道国的意义。” “后续的反馈,才是人间道国的基础。” 风云龙抚须点头:“先行好事……此举必有先达者,不愿兼济天下如何?” “那么令他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 “好!” 师徒俩都知道,要保证这一切,首先需要一个屹立不倒的强者保驾护航,不可或缺。 风云龙看向丁牛,暗暗想着。 自从去了金溪镇,自己这个弟子接连几次的战绩,先斩鬼仙,再败人仙,武勋卓绝,武力很大程度上代表修为,这些无不彰显在修炼一途之上,自己已无法指导于他。 这些惊世骇俗的表现,都是在天上之宴之后,风云龙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在那天上之宴时定有奇遇。 他会是那个屹立不倒的强者么? 作为师尊,唯有发挥余热,全力支持他而已。 风云龙心中,便有了决断。 师徒两人秉烛夜谈直至第二日,而一夜喧嚣,斜月山之上的肃清基本也已结束,有份参与瓜分寒老郡的斜月山门人,或被诛杀、或被边缘化,用的是重典。 这一次的雷霆行动,不仅震慑了山上别有心思之人,消息广传赵国以及周边,天下震动。 众人皆知,斜月山如此清洗必有大动作,这样的风向,令嗅觉灵敏的赵国各处仙山都陷入一种选择之中。 是跟进,还是背离。 风暴一旦卷起,无人能够幸免。 第三日,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斜月山掌教黄虬于东海登金仙境,劈裂邪马台巨岛使其分成南北两块,以一巨物击破邪马台洞天重创八云大神,若非白象至尊、西北魔神来援,当场打得八云大神魂飞魄散。 不仅一报天上之宴偷袭之仇,黄虬以一洞天压制邪马台、白象、魔神三大洞天,不断拉扯、消磨,大有以一吞三之势,要斩尽杀绝,三大邪神只有苦苦支撑,寻求自保。 天下形势顿时发生剧变,东南同盟与白象、西北魔国交界前线,攻守易位,疆域一日打出三千里,俘虏毛人、魔人练气士无数。 风起了。 而这时,丁牛已返程寒老郡,这一次回去,不仅带回物资无算,还有大量的斜月山长老以及门人弟子,各个戎装在身。 不仅如此,赵国各处仙山,亦派出门人弟子加入返程队伍,不多日,这一只队伍便逐渐壮大,成千人、万人之队,一同开赴寒老郡,杀气腾腾。 一道战书已发往巴子别都: “巴子别都藏污纳,坏同盟之好,今仍愿顾念昔日旧情,需交出邪马台余孽,献城而出,否则刀兵相见,同盟击之,悔之晚矣。” 第二二三章 优势在我 巴子别都森罗殿。 一道淡金身影坐于王座,是巴子别都的统治者,八尺鬼王。 此人最初出现之时,是一凶猛恶鬼,以恶鬼为食,日食三千,夜啖三百,无鬼不惧,凶名远播。 后来八尺鬼王有了奇遇,得一净池法宝,有淬炼神识,净华神魂之功,从此不再吃鬼啖鬼,反助许多恶鬼洗净污秽,有了转世之机。 八尺鬼王因此建立威望,有了许多追随者,最后创建鬼都。 此人是鬼仙境,早已借助净池转化本质,以净池之气重铸身躯,气息淡金,乃是琉璃金身,几乎与真人无异,与需要借助附身物为依托的鬼修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八尺鬼王成名于七百年前,平素深居简出,今日坐于森罗殿王座看着手中战书,当众不断垂泪: “当年黄虬亦是我之小辈,吾视之为小儿,今已是跨入金仙境,这一个牛真子,岁不过半百,幼齿毛童而已,亦有资格向吾发起战书……而吾蹉跎五百年,日月若驰,大限将至矣,而功业未建,何能不悲?” “……大王!” 座下众鬼看他流下的眼泪,暗暗垂涎。 那不仅仅是眼泪,也是神效无比的净池之水,鬼修得一粒淬炼神魂,便能消解杂糅之炁,纯粹神识修为,乃是一等一的鬼道圣物。 不仅是对鬼修有效,对练气士也有很大滋补。 座下一鬼顿时叫嚷起来:“斜月山牛真子不过黄口小儿,若是龟缩在寒老郡也就罢了,若是敢出现在神都,我第一个生吞了他!” 众鬼纷纷附和:“牛真子大肆贩卖鬼神丸,助纣为虐,帮毛山派压制神都地位,我等早看他不顺眼!” “若非大王顾念同盟,约束我等,我等早已杀入寒老郡,叫那一郡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今日他再起挑衅,敢下战书?是不知死活!斜月山又有何惧?惹恼了咱们,便叫整个赵国成鬼域,令我神都再添百万万儿郎!” “牛真子敢来神都,神都之鬼一人一口阴气,也能叫他僵闭而亡!” “……” 八尺大王不语。 下首另一边,是邪马台的一干练气士,为首的死风神君,由一股股细小的死亡旋风组成,他的话语,也像是风声: “牛真子不足为虑,斜月山之患在于黄虬尔,此人携金仙之威,影响天下局势,东南同盟各处仙山迫于此人淫威,只能联合来攻神都……神都虽兵足将广,亦难敌群狼之口。” 死风神君,已是说的极为客气。 巴子别都的鬼修虽是人多势众,但鬼修先天劣势,与练气士交战起来吃亏太多。 然而劣势再大,还未打过便嚷嚷着朝人间下手,一时未战先怯,二是玉石俱焚……乃是下下之策,亏得他们想的出来,喊的出来。 不过也不足为奇,这些鬼众在老国之外倍受歧视,长期受到压制,养成偏激、恶毒的性子,这些年又背靠巴子别都,无往不利,渐渐便养出狂妄自大。 自卑与狂妄于一体,极为矛盾。 若是在邪马台,这等鬼修都处于从属地位,乃是练气士的侍从与仆人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如若掌握此地,定要将这些鬼修贬为二等! 不过眼下邪马台大祸临头,死风神君亦只能收敛心思,暂且寻求合作。 邪马台……如今已是南邪马台、北邪马台两块,死风神君想起传来的消息里面包含的影像,那恐怖巨大无边无际的裂痕,令他如死水无波的心海,亦翻起一股浪涌。 太强!太恐怖! 这就是金仙境,这才是仙……死风神君心头灼热,心中亦有无穷的向往! 此时,八尺鬼王看向死风神君,寻求意见: “神君,东海战况如何?” “僵持不下。” “如何破局?” “只有以洞天制洞天。” 这件事,八尺鬼王与邪马台方面商谈过数次,洞天之事因双方还未谈拢条件而暂时搁浅。 在此之前,是巴子别都比较焦急,而如此轮到邪马台迫不及待。 八尺鬼王好整以暇: “洞天之事,不是一蹴而就,需做万全之准备,而邪马台如今正起干戈,不好转化洞天,一时之间又何处去找其他之地?” 死风神君大笑:“鬼王,你当知唇亡齿寒!今斜月山号令众仙山聚集寒老郡,欲攻巴子别都,胜负之数不在牛真子,而在黄虬!若是黄虬大获全胜,邪马台固然损失惨重,只能由明转暗,恐怕巴子别都亦只能乖乖缴械投降!” “如今正值危难之际,鬼王也该明确立场了!是押送我等送至寒老郡,献出巴子别都,今后与斜月山做狗?还是奋起一搏,转化洞天,你、我、西北、西南四处洞天联手,即便黄虬已登金仙境,亦可抗衡,从此神州大地四家鼎立,而鬼王登金仙境得万载之寿亦有希望!” 八尺鬼王点头:“神君所言甚是,吾自然知晓其中道理……吾决心已定,既东南同盟倾轧盟友,他不仁岂能怪我不义?” 死风神君大喜:“大王既已表态,我自然信得过!我可做主,志摩、安房、佐渡、1岐等三三令国,一并送与大王转化,以建全功!” 八尺鬼王喜道:“如此甚好!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事!” 死风神君点头,送出一风,上面四炁缭绕,是四条好似江水之炁,如龙似蟒: “天下九泉,邪马台已经捕获四种,大王手中亦有四种,如今唯缺一种便能凑齐九泉。” 九泉齐聚成幽泉,与净池相辅相成,此乃是巴子别都洞天的核心。 为今,两家手中仅差“下泉”一脉。 下泉地脉极为难寻,不同于其他地脉,乃是因缘际会形成,一个条件便是埋葬着远古练气大能,又叫做古伏尸,久而久之形成的一种地脉。 下泉地脉难寻,一来能成为大能并陨落的古练气士,少有随随便便便埋入土中的,二来,即便是深埋地底而形成地脉,亦可能是远古大能的转世之法,别有安排不提,前去抓捕,早了、晚了都是不成,各种困难重重,机会也是千载难逢。 本来,邪马台掌握一条绝密消息,非得与巴子别都谈妥条件才会透露,如今却已是等不了许久,只盼八尺鬼王早日转化洞天,前去援手,扭转战局。 八尺鬼王、死风神君紧锣密鼓商议,抽调力量,一边要应付寒老郡的宣战,一边着手捕捉下泉地脉,转化洞天。 另一边,丁牛已返回寒老郡,自斜月山广发灵符,得到消息的东南同盟各处仙山,或多或少派出门人弟子前来寒老郡,表明态度。 当然,众人都是说此中可能会有误会,巴子别都亦是东南同盟之一,一向也是遵守规矩,征战之事非同小可,最好调查清楚、从长计议云云。 便是一向与巴子别都不合的毛山派,亦是假惺惺地如此表态。 对这等老成持重之言,丁牛向来欣赏,他不急,也急不来。 眼下前来寒老郡的各山练气士,虽然聚拢后数量已是不少,不过良莠不齐,亦无统一,若是随随便便拉上战阵,也只能往前一指,让他们冲锋……结果可想而知。 丁牛已是给巴子别都递送了战书,表明态度,此乃是勿谓言之不预。 实际却是宣而不战,除了每日加紧操练、武装郡内鬼神,便是向老国各山发符、往代理处发符,要求配合行事,先将巴子别都彻底孤立,步步蚕食,削弱实力。 除此之外,亦是发动舆论攻势,离间巴子别都鬼众之心,动摇其中鬼修之心,分化实力。 战阵之事非同小可,不是一上来就拉出队伍决一生死,而是在此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削弱对方,最好使其虚弱到无力反抗,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今东海之上,黄虬大战上风,一旦等他抽出手来,覆灭巴子别都易如反掌,拖下去,优势在我。 丁牛等得起,巴子别都等不起。 丁牛相信,巴子别都会先有动作。 果不其然,大约过了月余,巴子别都的细作发回消息: 八尺鬼王暗中已离开巴子别都! 第二二四章 心中不服 “巴子别都之下镇压数条地脉,产出滚滚黄泉,故此净池之水源源不绝。” “镇压之地脉亦有灵性,无时无刻不想脱困而出,早些年便有准备弃暗投明的鬼修联系我们毛山派,愿做内应。” “今日八尺鬼王灵性方离开巴子别都,便被地脉察觉,有消息通过秘密渠道传递出来。” 毛山派的使者毛善长、毛嘉会俩师兄们登门寻找丁牛,说起最新情况。 而他们给的消息,与丁牛从内应处得到消息不谋而合。 “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丁牛点头: “如今各地响应,我们已对巴子别都形成围困之势,巴子别都虽一直说冤枉,但迟迟没有实际表示,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该动真格的了,请两位转告毛人风前辈。” 毛善长、毛嘉会顿时正襟危坐:“请讲!” “于本月十八,我寒老郡之鬼神大军将在不老郡举行联合军事演练,皆时赵国各仙山也会参与,毛山派乃是老国仙山之首,请协调诸多事宜,并领老国各仙山前来共同参与军演!” “……何为军事演练?” “乃是战阵操练,模拟征战。” “……仅为模拟?” “不错。” 毛善长看毛嘉会还要再问,已是阻止: “既如此,我等立刻便飞符通知山门,定会配合!” “如此甚好。” 毛善长带着师妹急急忙忙告辞。 不老郡在巴子别都边上,所谓军事演练,随时能调转方向,转头对巴子别都发动攻击。 兵者诡道。 寒老郡既已经准备出动,他们毛山派也不能落后。 攻破巴子别都,共分鬼都! 毛山派。 毛人风收到消息,一刻都没有耽搁,心中早有预案: “着令老国朝廷,撤出不老郡以及周边人口。” “着令,请出皇族僵尸,五行伏僵,阴山飞僵,请地藏僵王师叔带队,随后前往不老郡主持。” “着令,阴山系、三鬼系、清幽系门人,随我下山,先行前往不老郡布置!” “是!” 他们定要先一步前往不老郡,不然,等寒老郡军马先摆开阵势,而他们姗姗去迟,那不反倒成了客人? 此处老国地界,他们方是主人,这个万万不能搞错! 毛人风再发灵符告知老国各处仙山、道场,约定时日共聚不老郡,说是演练,其实大伙心知肚明:若是巴子别都一个不肯,便要打上门去,破城灭道! 随后,毛人风带领众门人,共有三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往不老郡。 先选一处高山,对巴子别都遥遥相望,先以香烛供品祭祀,乃是“买地”。 买下之地,再通过变神,变坛,布五方,各种布置,便将此地化为此处毛山派,从此有着主场之便。 毛山派人马先做好道场,不到两日,便有斥候来报: “南方阴云滚滚,乃是寒老郡鬼神大军来了!” 毛人风正与门内长老以及各处仙山长老议事,闻言立刻出了道场,要来看寒老郡鬼神气象。 只见天边阴云急切,长天没落,日月失光。 阴云之上,旌旗飞扬,戈戟生辉,鬼将鬼兵一层一层站在黄色阴云之上,摩肩擦踵。 滚滚盔明,层层甲亮,看的人眼晕: “呵!全是法器铠甲!” “斜月山好大手笔!” 毛人凤细看之下,呐呐道:“此中鬼神,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各个宝甲着身,各持利器,这般阵仗,即便全只是先天境,遇到一两个人仙也是不让的。” 这才是粗看,细看之下更是惊人: 中军位置,两边是两排鬼神将帅,顶梁立柱,持铣拥旌,四下是数百名金甲鬼神,一个個执戟悬鞭,执刀仗剑,气息深沉,一个一个,全是霸者境的高手。 光是看霸者境的数量,已能抵得上一个中等门派的规模,更何况还有十数万鬼神、鬼众,全都法器齐全,各个精神抖擞,显见寒老郡发展至今,已是各方猛鬼投奔,已成了巨大气候! “寒老郡……巨富!” “好似天兵!” 这话不假,阴云飞临,巴子别都如临大敌,已是层层防备,众多鬼齐出,显出绝凶气势,对抗天上威压。 这一下对照便显出差异。 同是鬼修、鬼众,同样鼓阴风,驾黄云,天上一批,乃是得香火滋润,民众供养,显出深沉厚重,威严肃然,自有雄兵之风。 巴子别都,是凶威赫赫,张牙舞爪,显出气势喧嚣、跋扈狰狞,亦有凶军之貌。 一边沉默萧杀,一边暴喊怒叫,两相遥遥对峙,气势上互不相让。 正这时,天上鬼神,推出两驾大鼓,甫一击打,便是雷声相随。 轰隆隆,轰隆隆! 轰鸣雷声先是沉闷又迟钝的低低滚动,随着狂风肆虐搅乱漫山遍野,一声声惊雷迅疾从茫茫苍穹生出直射而出,在耳边轰然炸响,空中弥漫的黄色雾气已然呵呵黑漆漆的乌云融为一体,遮天蔽日的散发出狂暴的军势。 惊雷一个接着一个,把大地震得发抖,天空也吓得哆嗦。 巴子别都的鬼声顿时偃旗息鼓,往城内收缩,不多时,便有滚滚鬼雾升腾而起,苦苦支撑的巴子别都鬼众方才得以喘息。 “……巴子别都的鬼雾乃是净池之泉所化,轻易不出,初步交锋,巴子别都已是落了一筹!” “鬼众惧雷,怕被震散神识,巴子别都之鬼众立退自保……何故寒老郡鬼神不惧?” “这便是正神与野鬼的区别,寒老郡鬼神深入人间得烟火之气,人间烟火最是养人,这批鬼神得了沉淀……与那野鬼高下立判。” 旁观的练气士们,已是议论纷纷,多是喜于颜色。 虽还未正式交手,但寒老郡鬼神大军已是显出优势,自然令己方欣喜。 毛人凤则是神色肃然,方才惊雷虽然不是针对他们,但是亦有些影响他们毛山派的神僵,令一些皇族僵尸不安……毛山派也是有修炼雷法的,专用以压制门派内的僵尸之众,方才毛人凤听那雷声,乃是十分正宗的五行之雷。 斜月山何时也暗暗修习了雷法,是否会对毛山派不利? 毛人凤心中便落下一些心事。 而巴子别都城内,死风神君看到天上的夔牛鼓,便放下了一分侥幸:杳无音讯的残忍使的确已落在丁牛手中。 以残忍使的手段,便是对上一般人仙正面放对一时也能较量一二,再不济也能安然逃脱,乃是死风神君十分器重的左膀右臂,纵横数百年从未失手,这一次,竟折在一个先天境手中。 “牛真子,你究竟是何方妖孽……”死风神君慢慢收回目光,数股黑风已是悄然无声剥离,混入了漫天的阴风之中。 就在众人思量之际,寒老郡鬼神已是飞临时不老郡,落下山去安营扎寨,并不混居。 毕竟鬼修与普通练气士不同,便是毛山派的僵尸大军也是另居一处。 过不多时,斜月山练气士以及赵国各处仙山练气士纷纷抵达高山道场,相比寒老郡鬼神与巴子别都鬼众的剑拔弩张,这一批练气士便显得低调许多。 但毛人风见到,来的多是各处仙山成名已久长老带队,大家平日也是认识一二,互相招呼。 斜月山练气士,带队而来的是一位精矍老儿,毛人凤一见连忙快步上前,毕恭毕敬。 这一位乃是龙杀人仙,他亦要喊一声的师叔的人物! “师叔,原是你带队么?” 龙杀人仙笑呵呵道:“此次军演老夫坐镇后方,全凭门派内小辈指挥。” 毛人风左顾右盼:“牛真子么?怎不见他?” “牛真子仍在寒老郡坐镇。” “什么?”毛人风目光闪动:“此次军演全由牛真子提出,他竟不亲至,这不太好吧……” 龙杀人仙身后,便有一童子道: “牛真子不至,我来也是一般无二。” “……这位是?” “鄙人虞侯府总参谋,爽真子是也!”雪山童子道:“杀鸡焉用牛刀?此次踏平巴子别都,无需牛真子御驾亲征,我来足矣!” “……小童子有何良策?” “什么小童子?老儿莫要以貌取人!”雪山童子道:“围三缺一,日日耀武扬威,不出三日,巴子别都鬼众先跑走一半!” 毛人凤摇摇头,淡淡道:”切不可小瞧巴子别都……师叔,里面请!” 龙杀人仙点点头,迈步先行,毛人凤紧随其后,已是不再理会雪山童子……此处丁牛没来,毛人风已觉得受到轻视。 攻打巴子别都,岂可如此怠慢,派个乳臭未干的童子过来,当是儿戏? 不知道这个丁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管如何,他们毛山派已是精锐尽出,还请出不宜轻动的地藏僵王师叔,势必拿下巴子别都,一战功成! 还好斜月山没有那么不靠谱,毕竟是有个人仙亲至,不是怠慢,否则真要怀疑斜月山诚意! 不多时,道场中央位置,各山各派的带队者齐聚一堂,举重商议打法。 倡议者丁牛竟是不来,人人诧异,派来的雪山童子乳臭未干,亦无威名,众人不愿搭理。 他们各个成名已久,自视甚高,虽是不说,心中不服,亦是不满。 第二二五章 十绝曜日阵 雪山童子遭遇冷落,脸上挂着冷笑,不过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只因丁牛早给他打过预防针: “此去不老郡,我若亲去许多事不好转圜,你去方可如意。” “大哥?” “军演之事名义上由我发起,其实此事我们本不是主角,不过适逢其会、推到前台之人罢了,师门太上长老、毛山派……各有打算,如今还未到出底牌之时,你代我先行,容我再做一些后手。” “是。” “如今我分分钟吞吐万气,配合寒老郡气象修炼真龙之变,正是修为突飞猛进之时,不久之后便要登霸者境,彼时我携登境之威出手,一下便要鼎定乾坤。” 雪山童子无语:“……大哥,你不过是登霸者境,搞的好似成人仙、金仙似的!” “哈哈,你自不懂的。”丁牛笑道:“其余你别多管,师门派出人仙前往便是为了镇住局面,故此那边指挥交由门派人仙长老主持……我到那边不好翻脸,你却不同。你到了那边,不妨飞扬跋扈,目无余子,自领鬼神大军,不管情况如何,你只记住一句。” “是什么?” “只可在城外逞威,万不可进城!记住了吗?” “啊?攻城陷地,岂不快哉!” 雪山童子尤清楚记得丁牛说起这句,声色俱厉: “巴子别都已成气候,能转化成为洞天之地,岂能用常理度之?” “那我该如何?” “只可在外,坚壁清野,断其后路,观其变化!” 丁牛深知进入别家洞天的可怕,如若不然,毛山派不会如此忌惮,还要拉上斜月山以及其他各处仙山一起出手。 “十万鬼神性命在你手中,是寒老郡的根基,阿爽,你肩负重担。”丁牛吩咐:“你只管按我交代行事,尤其建立信道,一旦有变,我会立刻降临!” “是!” 雪山童子想着丁牛嘱托,按耐心事。 在毛山道场之中,他听着各门各派的长老见面叙旧情、谈闲篇的扯东扯西,唇枪舌剑的就是不聊正事,因没有相熟之人,插不上话,只能闭眼干听。 不多时,养成的摸鱼性子,使他渐入好梦,呼噜之声,逐渐响起。 “……” 高山道场之上,众人终是注意到他,议论起正事: “这小童……” “牛真子着实有些怠慢了。” “此次军演,发起人竟是不来,不知何故?” 挑起话来的,多是老国练气士。 毛人风说起此事,仍旧不满,牛真子不来,许多计划便施展不开,本以为这次令他离开寒老郡,便有机会……不料此子如此狡猾,居然龟缩寒老郡,一步不动! 赵国练气士,知是针对丁牛,多是笑而不语。 旁有一人,好心推醒雪山童子: “爽真子?” 雪山童子抹一把嘴角,见众人目光灼灼,毫无愧意: “诸位说到哪了?” “……爽真子?牛真子为何不来?” 雪山童子哼道:“恐怕巴子别都狗急跳墙,虞侯坐镇寒老郡,紧守门户,不叫其有可乘之机!诸位家中没有放人么?难道都是倾巢出动?” “……” 毛人风便问:“既你是代表牛真子而来,此次军演,可有计划?” “围而不攻,改天换地。” “何为改天换地?” 雪山童子环顾四周:“我等既是练气士,便用练气士的手段!” “改巴子别都之天时,改巴子别都之地利。” “叫他一昼一夜全是煌煌白日照射,令自然神威削减巴子别都阴气,令其城头鬼气、阴云散失,失去庇护。” “叫他这一地气不能与外相通,气息闭塞,到时无有补充,人仙都要跳脚!” 闻言,便有其他练气士赞同:“正是此理。” 雪山童子更加胸有成竹:“我等每日紧守阵地即可,我拿出一计:布置曜日阵从四面八方投射阳光日火,轮番不歇地照射巴子别都,这鬼城能抵挡几时?” “日磨夜磨,不出旬月,便叫巴子别都鬼众气损神亏,虚浮不堪,再难逞凶威!” “……” “若是对方忍耐不住,冲出城外厮杀,失去地利,那也正中我等下怀!” “我部方略:步步为营,观其变化!” “诸位,此战术战略可行否?” “……” 众练气士面面相觑,这小童轻描淡写,好狠的心肠,此计真乃绝户! 乃是以日烧鬼,灭绝一城的计划。 众人所费之事,不过是搬运阳光烈日投射巴子别都,以鬼众先天惧怕来攻鬼城……此中涉及到的术法倒也不难。 一番布置,算不上精巧,胜在稳扎稳打。 众人最爱,便是这稳扎稳打四字,此次出来,谁都不想没头没脑死在此处。 既然方略稳重,虽有些狠辣,但也是战阵上的堂堂正道,胜算也是不小,众人思默片刻,纷纷响应。 既已是对敌,那也不好讲什么慈悲。 有此计划,便不需再深入巴子别都,与其巷战死磕,徒增凶险。 众人都有见识,闻言都是点头,光凭这一计,便知这个小童子的确有些本事。 巴子别都龙潭虎穴,若是学人间军队攻城巷战,殊为不智。 如今他们占据大势,完全可以后发制人,根本不需着急。 这便是优势打劣势的打法。 毛人风也挑不出错,再问:“人手如何布置?” “我领鬼神为一军,本门龙杀师叔祖领一军,你们毛山派领一军,围住巴子别都,各建十绝曜日阵,日夜消耗。巴子别都定不甘凭白消耗,我等以逸待劳,等他们出城交锋。” “善。”斜月山龙杀人仙,率先开口支持。 既如此,毛人风也不反对,不过他提出一句:“届时谁人先攻入巴子别都,为首功!” 野心昭然,这是开始想着事成划分功劳,首占好处。 龙杀人仙笑意吟吟:“自然如此。” 雪山童子心中痒痒,不过知道丁牛不肯,此事与他无缘。 “我无异议。” “一言为定!” 商议一罢,众人也不耽搁,各自行事。 自有龙杀人仙收拢赵国练气士,毛人风统帅老国练气士,各自安排,雪山童子告一声罪便离开道场前往山下,自点起兵马,到巴子别都城外游弋。 按着丁牛对吩咐,吩咐鬼神使着鬼神丸来勾连此地土地,慢慢转化。 周边之地,也是有主的,此处动静定然是惊扰了原主人,不过鬼神大军虎视眈眈,原主也只能缩在巴子别都之内痛骂,不敢出来对峙争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地渐渐转化,毫无办法。 这一边,雪山童子带着大军勤勤恳恳转化土地,一块块地铺设战场。 另一边,巴子别都四围之地,不断有练气士落下开始布置。 双方还未正式动手,巴子别都鬼众被严令不得率先挑衅、动手,以免被对方捉住口实。 此情此景落在巴子别都鬼众眼中,便有些风声鹤唳,备受煎熬,心中也是十分憋屈。 任谁想到要被动挨打,滋味都是一言难尽。 他们的担心很快变成现实。 这一日,巴子别都天空,数百年笼罩的阴云之上,浓厚铅沉的云层之中,一丝微薄的光亮透出,欲出未出,十分微弱。 然而这等异相足以引起巴子别都的重视,只因自巴子别都建立以来,从未有一缕阳光落入城中,乃是日不落之地,常年都处于阴暗晦涩的的环境之中。 不多时,天南一处、天北一处,再次有天光投射在最初的光亮之上,令其变得分外明亮,附近位置点点亮斑不断出现、加重,越发明显。 巴子别都城外,城南、城北、城西、各个方向,或远或近的区域,几乎在同一时刻亮起煌煌日光,被接引而来,这些日光经过转折,不约而同投射进入云层,落在巴子别都上方最初的亮光处! 量变引起质变,头顶的日光透过滚滚阴云层,在一闪那如千山万山似火发,须臾走下天上来! 十绝曜日阵持续运转,经过层层加持,天上如同十日降临! 巴子别都常年不散的阴云终于被阳光刺破,首先一股灼日射入巴子别都城内,一头猛鬼被当头一照,惨叫一声,悉成灰土! “啊!!” 附近鬼众猛缩,惊惧交加: “天变了!!” “日落下了,夭寿了!” 越来越多的阳光透射而下,照鬼鬼死,照木木焦! 这等景象无异于灭顶之灾,巴子别都无数鬼众惊慌四窜: “完了!完了!” “这是欲烤死我等!” “……” 巴子别都城内地上,丝丝黄气再次冒出,形成一层浓厚的鬼雾上升,重新笼住巴子别都天空,然而已不能再往上,与天上阳光僵持不断。 众鬼稍喘一口气,惊魂不定,看向半空无不担忧,只因天上烈炎源源不绝,而他们城内鬼雾可是珍贵无比的净池之水所化,能挡一时,不能挡住一世! 森罗殿内,众鬼王群情沸腾,轰然请命: “欺人太甚!战了!” “稍安勿躁,此时出城,正中敌人下怀!” “那又如何?难道被一步步逼死?不如战死爽快!” “大王!大王!” 然而,空空如也的王座没有回应。 天上,阳光愈烈了! 第二二六章 牛真子误我 就在巴子别都鬼众群情激愤之际,森罗殿传出消息: “日光若来你们各寻庇护,躲藏即可,不可冒进,不可出城交战,不然恐中对手奸计,坏了大局!” “……什么?难道事先不是森罗殿告诉我等,将埋葬一切来犯之敌?” “斜月山、毛山派骑到我等头上拉屎,你们居然要我等龟缩?” “去球!巴子别都亡矣!” 巴子别都众鬼顿时炸锅,不可思议。 “噤声!切不可造谣生事,否则家法伺候!” 森罗殿大批鬼将飞出,镇压骚乱: “若是有谁再唱衰神都,便是斜月山奸谍,立斩不赦!” “回去!回去!坚守岗位!” “……” 如此蛮横镇压,便似烈火烹油,眼看局势有些不受控制,森罗殿再传消息,意图降温: “森罗殿未曾食言,只因敌人未曾进犯,何来将其埋葬一说?。” “……什么?那烈日灼心,烧我等魂魄,不是进犯?” “斜月山、毛山派已是发声,只为军演取日光之变,天时变化并非故意针对!诸位可见他们有一兵一卒踏入神都?不曾有,哪里来的进犯?” “……” 众鬼顿时目瞪口呆,这也能行? “诸位且放宽心,斜月山、毛山派不敢入城与我等直接冲突,他们心中也怯!我等依城而守,挺过这段艰难时日便能迎来转机,八尺大王正在下一盘大棋,定不会令大家失望!” “大王纵横无敌,无有败绩,我们可以永远相信大王!” “……” 巴子别都众鬼,虽是难掩失落、忧心与憋屈,但既净池鬼雾护在头顶,使那夺命的日光一时落不下来,便也只能接受。 还是选择相信八尺大王吧,不然又能如何? 然而,城内众多鬼众之中,已有部分投靠毛山派、斜月山,在有心煽动之下,巴子别都城内不可避免蔓延起一股悲观情绪: “大王已是五百年没有战绩,不知如今是否雄风尤在?” 还有猛鬼落泪:“……这等自欺之法仅能使用一次,我看斜月山、毛山派这大日灼烧阵法只会持续不断射来,还有那日雷阵,难道也是天时变化?净池鬼雾能抵挡几日?我等若是不提前想出路,等死而已。” “哎,斜月山、毛山派围城,每日只是高压施威,围而不打,在我神都天上来回飞窜,日日得寸进尺,挑战底线……我等战又不战,降又不降,每日煎熬!” “如何战?四临之地全是墙头稻草,反我神都,已是断绝来往无有外援了,邪马台自顾不暇……难,难,难!” “犯我神都者,已是享起了日光之浴。” “哎!” 一声叹息。 巴子别都鬼都,那也曾是号令一方,风光无限,他们的鬼差出去也是耀武扬威,别人高看一眼。 不知何时便忽然众叛亲离,坐守孤城。 本来众鬼还能众志成城,准备给敌人迎头痛击,不料敌人狡猾,只是不断试探底线、不断踩着红线,消磨他们的耐心,令他们一股气三而竭……加上今日神都的缩头之举,已是叫人气馁非常。 许多暗中的眼光,不怀好意,看得邪马台一干练气士心中发寒。 迷丧使、春野使秘会死风神君: “斜月山与毛山派不断施压,恐巴子别都顶不住压力,对我等反戈一击,我等应该早做准备。” 死风神君却是成竹在握,为安抚属下特意透露一些消息:“无妨,八尺鬼王既已决定依城而守,便是下定了决心。他老谋深算,不打无把握之仗。此乃是八尺鬼王故意调动鬼众情绪,等达到一个临界点,便形成凝而不散的怨念、执念,不可调和化解,到那时,这些鬼众无有退路,不得不为洞天转化牺牲。” …… 洞天转化,还需牺牲鬼众,此事若非死风神君透露,迷丧使、春野使亦不会知道,外边叫嚷的鬼众层次更是不够,被蒙在鼓中,恐怕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 迷丧使、春野使一阵心惊,如今邪马台的状况同样极差,已是四分五裂,若是所谓的牺牲落在自己头上…… “物哀神君已是从金乌道国得到下泉地脉,八尺鬼王也已在转化邪马台几处小国,以做洞天转化之资粮,进展甚快,不出七日必定折返……到时,便是反攻之机!”物哀神君看向城外: “我已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那斜月山的龙杀人仙,想必他亦有所感应。上次伏击与他短暂交手未能一决胜负,实为遗憾,这一次,我们二者,不知是谁要亡在风中。” 迷丧使、春野使凛然:“定是神君大获全胜!” 死风神君不置可否,上次交手,他便知斜月山老牌人仙不容小觑,他甚至还吃了一些小亏。 况且此次来敌之中,除了龙杀人仙,还有数股阴厉狠毒的气息不弱于他。 而巴子别都之内,亦有千年鬼王的底蕴,同样是鬼仙境界,如今城外的交锋看上去热闹非凡,其实不过是最初的试探阶段,仍属于小打小闹。 双方的大杀器都未发动,都在等待时机,一旦出手,定然是天崩地裂。 一日一日,随着城外天火日益灼烧,不时伴随雷阵的轰击,巴子别都的生存环境变得极为恶劣,而净池产生的鬼雾已被明显压落,摇摇欲坠的烈阳之光,令得城内动向变得割裂。 底层的鬼众们已感觉到水深火热,压抑的气氛蔓延至森罗殿,鬼将们每日争论不休,无数次请战,然而都被压制下来。 “不可出城,再等!” 决策者内心,极为平静,丝毫不为底层的焦苦而动摇,这是可以预料的结果,可以接受的结果。 当巴子别都的鬼雾再被压低三尺,岌岌可危,整个巴子别都鬼嚎不断,气氛极为焦灼。 一股野火灼烧他们的内心,这些时日被压制的愤怒已无法抑制,只等天破,立时冲出城去与斜月山、毛山派厮杀个痛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城外,十万鬼神凌空而恃,练气士们凝神等待,僵尸伏地伺机,亦是等待日光击破鬼雾,城中鬼众冲出狗急跳墙,从容收拾! 战况一触即发! 就在对峙之际,这一日凌晨,巴子别都正东方向,一气西来! 巴子别都忽然震荡,城内城外似被定格一般,犹如神风静默,山岳藏烟。 一阵巨响来自地底。 滚滚净池水如同喷泉,冉冉鬼雾迅捷冒出,霎时间遮天蔽日,浓厚无双! 巴子别都鬼众还未来得及欢呼,变故突生。 这些鬼雾便似变了性,十绝曜日阵经过好几日凝聚烈阳之光,以及天上雷阵轰鸣,不再被鬼雾抵挡,反而竟被加速吸入巴子别都之内! 天光大亮,一瞬间闪瞎众人之眼!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极阴与极阳的急速碰撞,不是阴阳交融,是最为激烈的对抗,巴子别都由内而外,由远及近,发出连续而沉闷的轰鸣,犹如一股海啸席卷。 一场极为恐怖的爆炸产生! 整个巴子别都都被卷入其中,而就在前一刻还张牙舞爪、欢呼雀跃的鬼众、鬼差,瞬间被爆炸吞灭、湮灭,甚至于惨叫、厉啸全被爆炸声压下,无法传递出去。 鬼众、鬼差死亡散溢的阴气,再次与烈阳、雷轰交触,加入第二轮的爆炸之中。 巴子别都百万鬼,数百年积累的家底,在连绵不绝爆炸之中湮灭了八成! …… 这样的变故不要说巴子别都的鬼众人预料,便是连城外的斜月山、毛山派的人都被惊呆,被狂暴的爆炸所波及: “……退!快退!” “疯了!” 气浪、冲击,迫使众人连退十里,狼狈至极,远远观察。 混沌,爆炸之后,城中一片混沌。 似有一个怪兽潜伏。 混沌初辟,然后静极而动。 十绝曜日阵仍在忠实运转,烈阳继续被吸入,一种变化在发生: 重阴之下,一阳复来。 天上雷阵同样再被吸入: 金光霹雳,劈破鸿蒙,雷轰巽户,电发坤门! 轰!轰!轰! 日光、雷电,此时竟似反成巴子别都巨变的助力。 毛人风目视巴子别都方向,脸色大变: “快关了十绝曜日阵,快停了天上雷阵!” 众人脸上,几乎全是满脸灰败:“……已是晚了!” “……啊呀!牛真子这两阵反助敌人,要害死我等!” “牛真子误我!” 第二二七章 绝无错 俯瞰巴子别都,混沌弥漫,渐成玄妙图案。 不同位置产生的气息也是不同。 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而五居其中。 在精于术算的练气士眼中眼中,无论纵数横数,或交叉而数,相加之炁皆为同数十五。 “……乃是九宫之局!是世界框架!” 与此同时,各个位置,有一道龙气冲出,意图挣脱净池之水。 那净池之水“剧毒”无比,无物不吞,无物不消,唯有真灵真性才能抵御,冲出九龙虽是地脉之躯,也难抵御。 众人便见九龙在眼前骨肉蚀融,淌回池内,龙哀阵阵,景象凄惨。 众人都是惊骇: “……巴子别都净池之水不干,谁都无法踏入其中,只有日渐消磨的法子……” “我等本是有机会的,可惜晚了一步,此处快成洞天!” “九龙之躯为戊土为阳土,还有西来那气,是不知何处转化的己土,为阴土,两者相合为真土。” “真土为基,加之炸出的混沌为本,洞天雏形已成,只等其中变化。” “八尺鬼王真乃是绝世枭雄,心黑手毒不择手段,绸缪五百年建立的好大基业,竟然只为今日一炸,谁能想到!可怜投奔他的无数鬼众,竟全成洞天养料!” “诸位难道忘了八尺的根脚?本就是啖鬼的鬼王,本性难移,有此谋划不足为奇!” “……诸位此事容后再谈!”毛人风急的不行,高呼: “若是巴子别都成就洞天,我等都要被其压制、吞灭!与那城中鬼众一样下场!为今之机,只有突破净池之水深入其中,方能干扰这等变化。” “可恨牛真子提议的十绝曜日阵、雷击阵,反成推动爆炸之根,助其成就洞天之机!” 压力到了斜月山一边,龙杀长老发声: “洞天成型,如人渡劫,这般雷火本就会应运而生,牛真子提议的阳、雷两阵,对巴子别都而言是劫难,乃是针对而设,再是合适不过。” “不过巴子别都势大,八尺鬼王道深,相互克制之下,道深者胜而已。” 毛人风只得道:“……龙杀师叔,为今奈何?” 龙杀人仙看向天边。 天边,已是雷劫、火劫双劫迅速生成,劫云滚滚。 众人都知,龙杀长老所言非虚。 “想要转化洞天脱离此方,没那么容易,天地不容!” “天劫,人祸一样不少,今日我等为人祸,就看哪一方笑到最后罢!” 这一位斜月山人仙长老,看准时机,终于出手。 元神出窍,乃是一条青龙! 风从虎,云从龙,天边劫云,竟亦被青龙操控,卷动天边,雷、火两劫慢慢合而为一,竟被改变了性状! 雷劫、火劫单独拎出来,都是巨灾,两厢相合成雷火劫,自也是浩荡之灾。 然而劫灾之余便是重生,雷火相和,也是丰收之象,若是落入洞天雏形之中不能将其破灭,顿时洞天得天劫之力,大功告成! 这样的警示,实际上是由巴子别都吸收十绝曜日阵与雷击阵后产生的变化,而给到了众人眼前。 八尺鬼王老谋深算,难道不能算到今日天劫? 若是大伙指望天劫给巴子别都带去毁灭,打着借天劫之威乘虚而入的算盘,恐只能眼睁睁看着洞天成型,错失破局之机! 高深的谋算都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直到成了,事后剖析才叫人恍然大悟其中奥妙。 而如今,有人已点出其中的关隘。 毛人风等人抱怨牛真子提议的两阵反助敌手,而龙杀长老看到的,却是牛真子对众人的昭昭提示! 龙杀人仙不由冒出一个念头:这小子远在万里之外,却已是影响到了此处局势,而自己,亦是遵照他的提醒,而进行了不得不为的行动。 可怖么? 对斜月山门人而言,只有可喜两字! 龙杀长老振奋精神,心甘情愿! 他巴不得后辈之中出现更多的牛真子! 既有前车之鉴,龙杀长老自然不肯令雷火灸双劫落入洞天之内,反成其晋升的养分! 在众人诧异之极的目光之中,这一位人仙,居然操控雷火双劫,渐行渐远,将其引向他方! “……这?” 龙杀长老反向操作,顿时叫毛人风等人一时看不明白。 按照正常思维,难道不是应该操控更为猛烈的劫云,轰向巴子别都? 而就在此时,死风神君看到天上劫云动向,心中一叹: 残忍使,你的谋划,竟全被牛真子获知了么!邪马台的练气士,怎能如此软弱! 再看天上青龙夺云,死风神君眼神一肃: 龙杀,今日来分个高下! 一道黑风瞬成龙卷直破天际,阻挠劫云离开。 死风神君出手了! 死亡之风拉扯劫云,成虎啸之相。 风从虎,云从龙,风云相会,龙虎相斗,天际的战斗一时难分伯仲! 两位人仙大打出手,举动反常终是令人醒悟。 “快助龙杀长老!” “结阵!” 万炁齐发,攻向黑风,同时,巴子别都之内,鬼将鬼王接连飞出,相助死风神君! 劫云之侧,打得不可开交! 吼! 地下,土地如浪翻腾,是明目张胆的地遁之术,形成一道黑浪直冲巴子别都,面对剧毒的净池之水毫无退缩之意。 是毛山派地藏僵王为首的僵尸大军! 地藏僵王率先落入水中,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身躯顿时冒出蒸汽状气雾,在消融,在腐蚀! 这一位面容阴冷的僵尸之祖,在这一刻竟是大笑: “好水!好水!” “净池之水,淬吾真灵、锻吾真性!” 对旁人剧毒无比的净池之水,对他而言却是晋升突破的关键之物。 平日里,他哪里有机会尽情畅游在其中,尽得精华? 千年冰封的心灵,随着净池之水的灼烧而复苏,无数生前的回忆在冰封之中解冻,这一刻,他似又获得了人性,返老还童! 他的肌肤、他的神识都在复苏,从僵尸之躯向着人类身躯复苏,一种逆向的生长,打破了僵尸之道的规律……由生转死,再由死转生,经历完整的轮回,他的境界与道,必能向前跨出巨大一步,甚至能脱离一般的规律,突破最初创造的僵尸法则! 他亦会成为第一个天尸,开天辟地,真正的僵尸之祖! 除了地藏僵王,毛山派的皇族僵尸、五行伏尸等,或多或少亦在净池之水中获得好处,尸吼连连。 回来了,都回来了! 毛人凤看在眼中喜于颜色: 若是攻破巴子别都,获得净池,他们毛山派的僵尸全部得到质的飞升,整体实力将空前膨胀,便是竞争东南同盟第一仙山,亦有可能! 天上,斜月山的龙杀长老牵制了死风神君,而他们毛山派的神僵不惧净池之水,反得滋补,便是天大的优势! 率先一步攻破巴子别都,夺得先机! “杀!” 僵尸大军,将净池之水的防御破开,巴子别都的洞天,便似泄气一般,巨大的风啸喷出,所过之处,草木复苏,万物生长,喷出竟全是生炁! 呜哇!呜哇! 就在此时,一头硕大无朋的鬼头从缝隙中探出头来,舌头一卷,便将几头僵尸吞入口中大嚼,咔嚓咔嚓,坚逾金石的僵尸竟被两口咬成肉泥。 “……是大头鬼王!鬼仙境!” 这一头鬼王,成名也在五百年前,平日在巴子别都深居简出,不为常人所知,一出手,便显出力量,吞吃霸者境的飞僵如吞小鸡。 地藏僵王看他吃后辈如吃菜,哪里忍得? “大头鬼王,我来会你!” “毛地杰,你果已成不人不鬼,修为不进反退,竟趁乱来占净池之水?今日吞了你!” 两者亦是旧日相识,于净池之水上相搏,搅起波涛! 忽然,一道鬼影从净池中呼咻冲出,一下打中地藏僵王后背,亏得地藏僵王身躯坚固无比,饶是如此,亦被打得从口中喷出一股阴寒之炁,损了些道行! “滑头鬼王!” 滑头鬼王样貌是一个干瘦老头,阴恻恻看着他笑: “毛地杰,今日便要你再死一次!” 这一头同样是鬼仙境的鬼王,最擅抽冷子袭击,话音未落,便已藏于净池水底,伺机再次伏击。 地藏僵王一一对二,落於下风。 攻城之势,顿时受阻! 与此同时,斜月山上祖祠峰,祖祠之内,武夺峰的人仙之躯,血雾蒸腾,凝成点点精血忽明忽暗。 成排成列的诰位之峰,先有三道灰气飞出,点中精血,武夺峰的人仙之躯,就此崩裂消散,而三道血光破空,以精血之遁飞往巴子别都。 随后,诰位之峰再有二十道灰气,携其中愔愔鬼声,慢一步前往巴子别都。 祖祠之内,斜月山历代的半数先祖出动。 当先三道血光飞临巴子别都,已是化为三位形貌各异的大汉,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人仙境! 武夺峰人仙境的肉身,全身之精血一气化三,成三个精血之躯,仅能维持一日,代价不可谓不大! 当头一名大汉率先一步跨出,飞临巴子别都之上。 本是压制了地藏僵王,而耀武扬威的大头鬼王一眼看到他,顿时亡命大冒: “……绝无错!” 大头鬼王竟不敢再看一眼,转头便沉入净池之内,一刻都不敢耽搁! 滑头鬼王探出头来一瞧,瞬息撇开地藏僵王,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因跨步而来的这一位,是斜月山第三代掌教: 绝无错! 第二二八章 恶行满万 绝无错,越境杀敌如喝白水,打服一世诸多天才,虽非境界最高,但最为能战。 便是连当时斜月山掌教应无敌也在他风头之下,在二代掌教应无敌之后,斜月山唯一一个以非真传弟子身份继承的掌教。 光是他闯下的名号能写两本书,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世界之错我无错”,一套唯我神拳,拨正反乱,拳锋所向绝无错,为改世之拳。 如今,他只是出现,便已吓退两名鬼仙,地藏僵王毛地杰看到他,虽是站在一边,一时竟不敢出声。 绝无错看向他,便令毛地杰冰冷的神识颤抖。 “毛地杰,你那天、人两兄弟现在何处?不管在何处谋划,巴子别都之事不是你们三兄弟能参与,不如退去。” 毛地杰虽发怵,但涉及生死攸关的大事,仍不肯退让: “你们斜月山要吃肉,我们喝口汤也不成么?绝无错,你是很能打,但你很能打有什么用?当年你是怎么死的?” 绝无错之死,是当年未解之谜,此人当世无敌,却有一日忽然暴毙,绝非寿终正寝,众说纷纭,是被人打死! 绝无错对他的冒犯并未动怒,反说道:“净池之水虽好,却不宜多饮……你好自为之。” “……” 错手一分,轻描淡写,已是将令旁人都头疼无比的净池之水分开,一闪而入。 紧随其后的另外两道血光,毛地杰分明看到,其中一个是斜月山第二代掌教应无敌,还是无比低调。 而另外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炼出火力丸的斜月山古代长老王无私。 三人一闪进入巴子别都,毛地杰亦未看清方向,便已失去这三人的感应。 只看到混沌迷朦之中,一种恢宏悠远正在生成。 毛地杰不及多想,已是联系两位兄弟: “斜月山绝无错、应无敌已进入!” 毛天杰、毛人杰两头地藏僵王犹如两块顽石,早就深埋于巴子别都城下,平日不动便如铁石无异,收到毛地杰神讯,方才醒转: “来了么!” “洞天初创,八方涌动,便是连斜月山老古董亦来掺合一腿,可见价值。” “如今风云际会,不知多少势力暗中潜藏,插手,不唯斜月山与我毛山派。” “大哥,我等化为厉僵,实力不进反退,且遇天堑难得突破,永锁霸者境,以积累之功方有堪比人仙的战力,洞天争夺已是超出我等能力。” 毛天杰并不否认:“我等机缘在于净池,仍按计划行事,洞天之争……且看变化!” 于此同时,绝无错三人已至巴子别都中央,一座悬空王座,九条地脉龙之灵被镇压其中,围绕王座不断盘旋哀鸣。 王座之下,净池之水飞泄,没入虚空,八尺鬼王巨大身影坐于其上,俯瞰来人。 王座四周,是各色鬼王拱卫、护法,形貌各异,体态万千,各有气象。 其中,便有方才的大头鬼王、伶俐鬼王。 绝无错三人逼近,一只黑头鬼王跳出护卫,拦住去路。 “绝无错,要想过去,先打死我……” 绝无错只看他一眼,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拳,正正好好打在他的脑门之上,黑头鬼王的鬼头由黑转青,跌在原地发懵。 “铁头鬼王,黑头成青头,俊朗不少。” “……” 远处鬼王,无不惊骇。 铁头鬼王之铁头,乃是一身修为凝聚,是金刚不坏,竟被绝无错一招打的破功! 此人方才一拳力量不见得有多强,却偏偏办到别人办不到之事,尤其与他的时代有交集的鬼王,立刻回忆起此人生平战绩,说他战法无敌,并非夸大其词。 此人,如何抵挡? 就在众鬼王人心惶惶之际,王座之上,八尺鬼王缓缓开口: “绝无错,你的确有骄狂的资本,但你的传说已是过去,巴子别都并不惧你!你那精血化生之法时效有限,一日之内,我不信你能挑了整个巴子别都!” “……” 此话说出,大伤士气,不过八尺鬼王还有下半句: “一日一过,你们失去人仙精血化生之身,虽也是鬼仙,终究是强的有限!到时反被我等所困,一代传说终将陨灭于此,何苦来哉!” 座下鬼王,顿时提振士气: “不错!绝无错,安敢欺辱我等?若是得寸进尺,我们拼了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绝无错仰天大笑:“八尺,我是友非敌,不然方才这鬼不是黑头变青头这般简单。” 八尺鬼王沉住气:“你待如何?” “从今往后我斜月山洞天,与巴子别都洞天成为一家,互通有无。” “……此事断不可能!” 八尺鬼王毫不犹豫拒绝,绝无错既提出这般条件,其实已是没得谈。 巴子别都新成,而斜月山洞天乃是当世前列的洞天,底蕴、力量都不在一个层次,所谓共通有无,不过是巴子别都从此被斜月山天上洞天钳制,成为附属。 难道他谋划五百年,就是为了成为附属? 八尺鬼王雄心勃勃,绝不会自断前程。 况且,眼下局面还在掌控之中。 正如方才所说,一日之内,绝无错以及应无敌、王无私再强也灭不了他们巴子别都,一日之后,攻守转换,绝无错他们能有什么便宜? 他之所以示弱,是因此时强硬无有好处,而且内心深知,欲打巴子别都主意之人不在少数。 他能应付得了绝无错,还得应付其他人,能少一个应付也是好的。 不过斜月山胃口之大,态度之骄狂,令他无有迂回的余地。 八尺鬼王手一挥,瞬息之间已是连同麾下鬼王遁去别地,身为洞天创始,这是他在洞天之内的特权。 八尺鬼王避而不战,躲避绝无错一行。 洞天已有雏形,自发开始演化,每过一刻他能调动的力量便增强一分,此消彼长,越是往后他的胜算便越高,不要说一个绝无错,便是十个绝无错,只要在这洞天之中他也能翻手覆灭,这便是洞天威力! 这亦是他的底气所在。 不过八尺鬼王仍不敢轻看绝无错,只因此人、应无敌也是曾掌洞天之人,对洞天的见识比他只高不低,故此心中忌惮,不愿与他们硬撼。 果不其然,不管他们如何挪移,八尺鬼王如何调用山河迷惑,绝无错一行总能找到他们的方向,从不出错。 幸好八尺鬼王能够遍查洞天,提前躲避。 一追一逃,王不见王。 此时,巴子别都已逐渐分层,八尺鬼王座下龙脉,随着分层变化,每一层对应一条地脉,逐渐脱离、融入。 变化刚起,就在关键节点,洞天之内又有数道气息闯入,直奔第五层。 八尺鬼王立刻调兵遣将,派出鬼王拦截。 这厢刚刚拦截,又有数人闯入,奔赴各层,目标明确。 八尺鬼王便知道,最关键的考验来临: 绝无错不断逼迫,使他无暇亲自对付闯入者,而其他财狼分工明确,意图占据每层权限,将他慢慢架空,夺取洞天。 到了此时,八尺鬼王亦只能拿出底牌。 恶行满万! 无边黑气,弥漫巴子别都九层,这些黑气是世间万恶组成,由死于爆炸的所有鬼众遗留,以及历年净池之水洗下的黑暗罪恶,被八尺鬼王熬成一块,集贪、嗔痴、世间各种执念、邪欲,最是邪恶无比,要污染进入此间所有人! 任何人沾染一点,便沉沦一分。 非是圣人,无人能够幸免! 第二二九章 胜天半子 巴子别都十层,从上往下九层,每一层一条地脉镇压,功效各不相同,能洗恶去秽,是一个轮回世界。 能历经九层黄泉洗涤而不陨、达到第十层的魂灵,便已完全纯粹真灵,完美无瑕,转世重修是天胡开局,资质完美。 众多势力,要趁洞天初建,规则不稳之际来窃取权限,鸠占鹊巢,瓜分洞天! 不唯斜月山、毛山派,东南同盟之中,青宵派、东渔派、多士教、岷山派、冰婵派、东渡教、飞显峰、万仙门、取翠山……暗中观察的各门长老、人仙,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目标所指,正是各层龙脉所在。 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早就谋划许久! 一窝蜂蜂拥而上,不讲武德,只因只需占据其一层,今后所能获得的好处便无穷大,不仅是自身,还惠及所有门人、后人! 不仅如此,瓜分十层之九,便能架空八尺鬼王,与其分庭抗礼,叫这个洞天之主有名无实! 而这九层,本是八尺鬼王许诺给跟随许久的鬼王管理、掌控,如大头鬼王、伶俐鬼王、铁头鬼王等,见到有人打洞天主意,不仅八尺鬼王惊怒,便是这些鬼王也愠怒非常,此举,是在虎口夺食。 事关切身利益,不用八尺鬼王鼓动,这些鬼王自发上前,上去拼命! 只不过,东南同盟的人仙们是有备而来,巴子别都底蕴的确深厚,但与一盟精锐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一时,便节节败退。 然而这一切,仍在八尺鬼王预料之内。 他示弱许久、隐忍许久,正是为了这一刻! 若是安安稳稳令他建成洞天也就罢了,若是有来敌进犯,他必将其通通埋葬,一网打尽! 他五百年积累,苦心谋划,凭什么要败给投机者? “通通沉沦!” 一瞬之间,黄泉九层,陷入无边黑气之中。 这些黑气,全是由十层倒卷! 众人皆知净池之水能使神魂纯粹,宛如初生,使恶鬼有转世之机……然而所洗去之恶到了何处? 便是在净池之底沉淀,成为万恶之源。 净化的灵魂越多,净池之底便越污秽,五百年过去,净池底部早已凝聚无边恶业。 现在一下释放出来,是八尺鬼王的蓄势一击,要将所有来犯之敌污染。 他修炼一门神通,是尺量善恶,判罚裁定,根据善恶以洞天之力各行发配,分别镇压在九层九泉的泉眼之中,日日受无边惩罚! 洞天之力加持,人仙亦只能束手就擒! 等洞天大成,不仅仅是作用在洞天之内,便是洞天之外,也能以善恶定罚,捉敌镇压! 凡能被十层恶业沾染者,都是他阶下之囚! 而他,永镇十层,虽掌净池,但早与万恶融于一体,以恶为生,他便是万恶之首,万恶之源,天下之恶,无出其左右! 八尺鬼王,法身显现,手持八尺,脚踏净池,善恶两面。 八尺鬼王遍查洞天,看到第八层。 其中几个人仙已被源源不绝的恶念侵染,正自僵持,若是假以时日,也是能祛除干净。 八尺鬼王自不会给以机会。 手中一尺往八层一量,量尺之上便显出黑暗,八尺鬼王立时裁定,口吐之音阴阳难辨: “你们有罪!” 洞天之力加持,顿时紧紧压制那几个人仙,使其困在一处,不得动弹——若是洞天大成,便不止压制这般简单,而是直接擒拿、镇压。 如此裁罪,往复几次,八尺鬼王一人便压制了二十余人仙,十多余鬼仙,若是正常交手,面对如此多的人仙境对手,他只能望风而逃,否则只有败亡一途。 而如今,他压制这么多人仙,还显得游刃有余。 这便是洞天威能,即便还只是雏形,已显出无上绝伦的力量,尤其处于这个洞天之内,更是无可匹敌! 掌握制定规则之权,纵享一言之下的臣服,绝对的权力令人沉迷,并生出无穷之信心,大有天地尽在手中之感。 八尺鬼王眼光一转,便已看向斜月山之众。 他们占据第五层,数十鬼仙正在转化第五层,使第五层之地脉正逐渐失去掌控,情况已是急了。 “绝无错!” 八尺鬼王法身再动,紧紧锁定绝无错一行,这一次终是正面相对! 再发神通,手中之尺首先丈量绝无错,绝无错身上顿时显出滔天恶念,此人竟不抗拒恶念,致使恶念缠身,罪不容赦! 八尺鬼王见他如此托大,毫不客气,裁定已是宣判: “绝无错,你有罪!” 一句落下,便是第五层亦在颤抖,洞天,在八尺鬼王的意志之下,对绝无错张开獠牙! 绝无错身上恶念毫不掩盖,恶气冲天,本是被八尺克制,然而,丈量之尺竟不能落下,不能加绝无错之身! 尺不能加身,绝无错负手而立,轻描淡写: “我无错,天都不能加罪于我,何况是你?” “……” 不仅如此,附着在他身上之恶,亦跟着一同叫嚣:“我无错!” 这些恶念,竟是不听八尺鬼王使唤,反被绝无错所感染。 此人竟是不能以善恶来判,只因他全然无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 八尺鬼王不料他如此厉害,又惊又怒。 他的心中亦有了几分猜测!这般蛮绝之人,纵然是横绝天下,定也是为天地不容,难怪此人暴毙! 八尺鬼王对绝无错一时没有办法,丈量之尺落不下去,他便瞬间转移目标,量向斜月山其他鬼仙! 不料诸这尺才落下去,便落在一人手中,正是应无敌。 “我无敌,加我罪者,有罪。” “……” 随着这话落下,这个低调的斜月山二代掌教,轻轻一握,丈量的神通之尺竟如有形之物般成粉碎,与八尺鬼王彻底失联。 八尺鬼王神识大颤! 丈量之尺的神通被此人掌握成碎,他的这一门神通,竟似消失了一般,竟被抹除! 这个低调无比的斜月山掌教,在这一刻给八尺鬼王的感觉,比绝无错还要恐怖! 不唯八尺鬼王胆颤心惊,净池底的恶气同样具有一些生存本能,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想要逃离此处。 而这时,四散的恶念黑气竟是脱离不得,绝无错、应无敌身后的王无私伸手牵扯,以一种浑然天成的手法随手一抓,便将周围的聚于身前。 这一位斜月山古代长老,竟然也是恶念无法加身: “我无私,无欲加身。” 随着他念念有词,丹火迸发,无鼎炼丹! 四周恶念之气全被收拢于无形丹鼎之内,使其无法妨碍正在转化第五层的其他鬼仙。 而被收拢之气,四下挣扎不得脱,混混沌沌、沉沉浮浮之际被炼成十丸,这十丸只看一眼,便给人一种世上至毒之物的感觉。 王无私兜起十全大恶丸,问向绝无错:“师兄要不要? 绝无错看那丹丸也是皱眉:“不要。” 王无私再看应无敌,应无敌同样摆手,避之不及:“不要不要。” 王无私又看向八尺鬼王方向,问:“你要不要? “……” 八尺鬼王看那丹丸,乃是毒中毒,恶中恶,黑的发亮。 一颗的剂量,轻松能毒死一百个霸者境。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要的,实是丢不起这个脸,冒不起这个险! 王无私见丹分不出去,难掩遗憾表情,摇头叹气。 八尺鬼王面色极为难看,迅速切断隔空相望的感应,对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八尺鬼王松一口气之余,心中的不安不断滋生…… 与其短暂交锋,结局是他大败亏输,竟是调用此时的洞天之力都无法降服,难道能等到洞天大成之时? 败了一局,也中断了八尺鬼王反攻的势头,虽说还有卷土重来之机,但在眼下,局势已失去掌控。 这三人,太强了! 斜月山三人竟如此之强,比之一般的人仙,全不在一个层次! 第五层的感应,已是逐渐远去了,正在失去掌控,快被转化了么……可恨! 第五层,莫非是要占据半壁江山,与他五五分制? 八尺鬼王一想到对方可能有这般打算,便觉得无边的羞辱! 对方有这般实力,其实能直接抢他第十层的! 这算什么? 十层的恶业,于是更为狂暴、更为汹涌,毫无保留,一股脑往上奔腾,然而一路冲到第五层底下,便被完全阻拦,遇到了天堑。 八尺鬼王越发鼓动,蓄力。 喷发!喷发! 来自的下层的压力,逐级攀升,在脚底下清晰感应。 绝无错站于封印的阵眼之中,任由下方冲击多么猛烈,岿然不动。 “自我斜月山天上洞天之后,这千年之中出现三处洞天,分别是西北魔神洞天、西南至尊洞天以及东海八云洞天,三百年一洞天,有着规律,巴子别都洞天既不逢时,亦不在预定位置,其实难以成就。” “呵呵,此事八尺不懂,只会蛮干,我等却是心知肚明;这个洞天难成,乃是天意。”绝无错笑着,笑容却很冷淡:“天意……都道天意不可违,我从来不信。” 应无敌笑了笑:“师弟落入今日下场,还不信么?” “哈!我虽败了一次,却还不愿低头,巴子别都洞天难成,我就偏要使它成就,扳回一局。” 应无敌轻轻叹了口气。 扳回这一局,是胜天半子。 天,是这么好胜的么。 第二三零章 它不是天 应无敌手中,一炁运转,显出一处场景: 一处永火的世界,无数魂灵、恶魔在哀嚎,永镇其中不得超脱,日日受苦。 “极西之地有一地狱道兴盛,已成气候,此方世界乃是极西的地狱道所演化,该诞于一百八十年后,与巴子别都形成的洞天极为类似,不过地狱道世界是死后的牢笼,永世受苦不得转生,这与巴子别有些不同。” 绝无错点头。 应无敌手中之炁,是斜月山祖祠之地内,列位先祖、先辈花费数百年共同推演得到的一个结果。 穷尽推算之力,以及天时地理,综合来自天上斜月山洞天的监察情报,以所有线索推演,算出下一处洞天大概诞于何时,诞于何处,洞天该是如何模样。 若非斜月山得天独厚的千年天上洞天优势,以及历代掌门都是精于推算之人,此事不可能办到。 而这时,巴子别都第五层,已是被斜月山历代掌教、长老所转化成功,众人便看向螭龙峰的古代长老王无私。 若论战力、修为境界,这一位长老战力远不及应无敌、绝无错,便是在所有先贤之中亦只能排到末尾,不过他极其重要,武夺峰人仙之躯所化的三个精血化身只能存在一日,花开顷刻,珍贵无比,紧要无比,却是分给了他一个。 只因王无私火力无双。 再加上人仙的精血化身,在一日之内,强行将这一位一辈子都没有突破霸者境的炼丹长老,力量拔高到人仙境界,使他放出的丹火,转瞬便席卷了整个第五层、第四层……与应无敌手中的推演之炁中的火焰地狱景象,变得极为相似。 他们一行,正是要夺天地造化,将巴子别都改造得如同推演中的地狱道洞天性状相同,使其鱼目混珠,李代桃僵!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除了洞天要符合,时间也要对的上,这便涉及到了蒙蔽天机、混乱天机。 以第五层为中枢开始扭转,斡旋造化、颠倒阴阳。 而这些变化,也立刻影响到巴子别都其他各层。 八尺鬼王最先发现异状,首先第五层起火,火势向上蔓延,火势凶猛,越烧越旺,而其下则被火力闷烧,同样灼热无比,似要生烟。 随着第五层不断旋转,加速,烟火两势越发猛烈,上攻下窜,前后两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不仅是巴子别都的鬼王,还有潜入的各派人仙,都纷纷停下争斗,所有人被这漫天烟火席卷,烟熏火燎,谁受得住? 众人都是惊骇: “……斜月山做什么?瓜分洞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莫非是要吃独食?” “闷杀我也!” 然而,又无人试图离开巴子别都,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抵抗。 只因一旦离开,此地易主、形成,他们再想夺取权限,可就没有如今的好机会了! 而八尺鬼王身为洞天的搭建者,能观察到更深层次的变化,只感觉洞天内外时光飞逝、时空异位,整个洞天朝着一种不可预知的方向转变。 这种变化似乎是缓缓发生,但是在下一刻,便能察觉整个洞天的景象已经变得似是而非……那些奇形怪状的鬼物、长着羊角的鬼怪,似牛人的怪物,又是哪里冒出,是些什么东西? 而在洞天之外的诸人,同样看到巴子别都的位置,与之前满是净池之水的景象完全不同。 如今,已是变成一处冒着浓烟的所在,是蒸腾的净池之水所化,人畜一触便成白骨,生人勿近。 在里面传出嘶吼阵阵,还有一股硫磺的怪味。 天上,争斗正酣的龙杀长老、邪马台的死风神君,以及麾下练气士、鬼神、鬼将之间的激战,不时有人落下、战死,龙虎相争,已是白热化。 双方杀出真火,不死不休,然而天上雷火劫云突然散去,转变生成的一种乳白色光芒,给人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 “……这是何种火劫?” 龙杀长老已是看出,这种乳白色光芒与日光类似,但特性似是而非,不在他所知之内。 天劫的变化,显示着下方洞天的状况,此时已朝着他们看不懂的方向变化。 死风神君同样茫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方才他的死亡神风一触光芒,便感觉到一种神识的刺痛,与任何以往的痛感都不同。 而看得出来,龙杀长老无法再操控这种乳白色光芒离开,并且也深受其害……双方之人都被乳白色光芒影响,靠近便受到伤害,难以忍受。 这时候,他们再不能围绕天劫附近打下去,双方的争斗,不得不因出现的大量乳白色光芒而偃旗息鼓。 “……退!” “先退!” 双方不约而同各自收兵,死风神君往巴子别都方向退却,然而看到洞天表面的变化,他的灵觉已感到危险重重——邪马台的一干练气士随他在上方拐了个弯,并未进入而是从上方掠过,随后,巴子别都的鬼将、鬼王则冲入其中。 不好的状况发生了,那些净池之水本不会伤害到他们,然而他们一旦落下,便被沸腾的净池之水融化,一时惨叫声不绝。 “怎么回事?” “……走!” 死风神君当机立断,死风一卷仅剩的下属们,已向西南方狂掠,此地不可久留! 身后的天空,乳白色的光芒已填满整个天空,在死风神君的感应之中,斜月山、毛山派以及东南同盟的练气士们,也是躲避不及,更远一些,浩浩荡荡的阴风向东南席卷——寒老郡的十万鬼神,逃的是最快的! 乳白色的光芒落下了,看上去圣洁无害,实则凶狠无比,不慎被照射到的鬼物,顷刻化为青烟,便是练气士被照到,亦是头顶冒烟,哇哇大叫! 它在灼烧一切。 “……乳白之光……圣光!是圣光!” 有见识的练气士,终于认出那是什么。 “怎么会是圣光!” 死风神君同样惊骇无比: 怎么会是圣光! 这是极西之地的天罚,也是火属,它并不比雷劫、火劫力道更强,然而,它不应该出现此处,不应出现在神州大陆! 圣光洞穿巴子别都表层的净池之水、浓烟,它无孔不入,无可阻挡,净化一切。 八尺鬼王看到这东西,见了鬼一般: “怎么是圣光之劫!” 绝无错看着涌入的圣光,哈哈大笑: “为何不是圣光?就该是圣光,天意,不就是规定好的么,什么样的洞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天劫!” 应无敌目光灼灼,王无私头上热气蒸蒸,身后一干斜月山历代掌门、长老,亦紧张地看着滚滚而来的圣光。 流淌而下的圣光,令所遇的鬼王、人仙鸡飞狗跳。 然而这些圣光遇到王无私的丹火,竟是融为一体,从一种暗红色的火焰,转化为白色的火焰——它更灼热了,并有一种灼烧神识的特点。 与此同时,随着圣光的渗入,整个洞天世界开始稳固下来,在圣光转化的圣火“烘烤”之下,由泥坯转化为精美的陶瓷。 圣光之劫,不仅没有像预想般地摧毁洞天,反而使洞天迅速成型,有助长之功。 这样的变化,再次出乎八尺鬼王等人的预料。 身为洞天创造者,八尺鬼王感觉到真实而浩大的洞天之力形成,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与雏形之时相比,又何止强大十倍! 波折起伏的变化,八尺鬼王在此时此刻也不由迷茫了: 苦尽甘来,难道,我是天命所归? 而这一切,全在斜月山众人的推演之中,更加证明了一些事。 天意要让此处洞天成就,不仅没有加害,反会巩固。 不管这洞天资质如何,有无先天不足,只要是天意应允,便让你成,否则,准备再是周密与充分,让你不成便是不成。 说你成,你便成,不成也成;说不成,便不成,成也不成。 呵,规定,便是内定。 天意?真是天意么! “擒拿!镇压!” 另一边,八尺鬼王力量空前强大,随后一拿,便捉拿人仙,填入地脉之泉眼,神识扫过巴子别都十层,除了已被转化的第五层,余者摧枯拉朽,无有一合之将! “……大王神威!” 巴子别都的鬼王,见他无可匹敌,顿时振臂高呼! 八尺鬼王目光再看向第五层,方才他铩羽而归,片刻携势卷土重来! “绝无错,我洞天大成,镇压你们易如反掌!让出第五层,你只需认错,我便饶你们一命又如何?” 八尺鬼王,心中还是十分忌惮。 洞天变化与第五层的转变有着直接的关系,此事他一清二楚,至于为何如此,他却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猜测,面对始作俑者,难免存了许多心虚。 而绝无错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他如坠入冰窖: “八尺,洞天成就你成最大受益者,不过此处洞天成就是靠窃天之机,稍后便会被发现,天便要来消除谬误,你需得顶住,否则洞天不存,你身死道消。” “……” 八尺鬼王汗毛倒立,牙呲欲裂: “你们害我?” “成就洞天本就是逆天之举,让你成就本是你占了大便宜,何敢对我大呼小叫?”绝无错喝道:“你无有这般觉悟,便让出洞天之主!而我,正欲再与天一战!” “……” 此时此刻,八尺鬼王终于知道,为何一开始绝无错便说他们是友非敌,如今他们果站在了一条船上。 此人真是无错! 而洞天之外,天雷滚滚,令人感觉到无边的狂怒。 天,生气了! 咔嚓! 连串怒雷的响起,犹如天来征讨之军号。 “……快退!再退!” 洞天内外之人感受到了其中的雷霆万钧,多是色变。 寒老郡,丁牛也于此时站起身来,遥望巴子别都上方发怒的天空。 他的头顶,亦有劫云汇聚,却无蕴含别样类人的情绪,按部就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无情,既无情,怎么会生气? 去巴子别都的,它不是天。 第二三一章 战死为止 咔! 金蛇狂舞,密密麻麻的金色霹雳从云中探爪,在间不容发之际锁住巴子别都,犹如一只雷电之手,将其从虚空之中缓缓拉出。 八尺鬼王大骇! 洞天成就,成为介乎真实与虚无之间的空间,这一股力量却要将洞天从这种状态拉出,使其再次落入真实世界,受世界规则钳制! 轰隆隆! 洞天最顶端首先成为现实,是一片冒着焦烟的黑土,散发着浓烈而刺鼻的气息,上面有少量初生的魔物在游荡,随着雷霆的扫荡,所有魔物顷刻间灰飞烟灭。 八尺鬼王连忙运转洞天,与雷霆行成角力,对抗之下,才发觉对方的力量似乎并非不可抗拒。 “八尺!你洞天已成,与这世界本质相同,并不低他一等,如何还畏首畏尾?” “……聒噪!” 八尺鬼王被说中心事,老脸一红。 不过他亦是千年老鬼,极烦别人对他说教,就算绝无错也不行,等应付完了此次危机再来收拾他! 破! 他的丈量之尺,在洞天大成之际再次修成,威力比起最初何止强大十倍? 随着恶业反噬金色雷霆,化为阴雷,这个鬼王便拿丈量之尺去量金色霹雳,立刻裁定: “有罪!” 金色雷霆,反被巴子别都的洞天一寸寸吸收、镇压,成为闪耀在洞天第一层的滚滚阴雷。 八尺鬼王初战告捷,似窥破了所谓天的虚实,顿时愈战愈勇。 这个鬼王胆大包天,居然一不做二不休,飞起丈量之尺往雷霆发处量去: “有罪!” 这是定天之罪! 不止如此,净池之水涛涛,逆天而上,要倒灌于天! 洗天之罪! 先定罪,再洗罪,翻云覆雨,玩弄苍天,一正一反的操作属实骇人惊闻。 此时此刻,八尺鬼王亦显出绝世鬼雄的风采,神通尽出,恣意飞扬。 他亦要让天下群雄看看,他虽隐忍五百年,但当年也曾经是不可一世的陆地鬼仙,不比他人稍差! 呵! 天上,风起云涌,呼啸的风云似发出冷笑,聚集的云彩如火焰般燃烧起来,是一种水中生火的变化。 云彩火焰,随后生成一种冷冽的色泽,随后便显出金属一般的质感。 短短片刻,便由水生火,火生金,轻描淡写的两种五行变化。 金质云层又有一种水之柔软,天上,下起铁雨。 丈量之尺,被铁雨迎头痛击,凝聚的裁量之炁不断崩解、重组,自然而然量不下去。 这天,似也忌惮被丈量之尺所裁量,亦或是丢不起这个脸? 丈量之尺与铁雨的僵持,直观显示双方的力量的强弱变化。 看起来,势均力敌。 八尺鬼王显得更有信心。 然而,随着净池之水的逆流而上,天上再起变化,云层之中,居然长出一颗颗巨树,巨大的根系扎入净池之水中,净池之水便被源源不绝吸走,又从云树之顶喷洒而下,化为一层层云气。 八尺鬼王感应到,经过这样一次的流通,净池之水再变成黄云,便不再受他控制。 乃是木吸水的过程之中,净池之水的性状发生了改变,同样是五行变化的转变,轻而易举,便令他对净池之水失去掌控。 这时,八尺鬼王便意识到厉害,单是一个五行变化,便让他的拿手好戏铩羽而归。 如今他洞天在握,单论力量,硬桥硬马地交战,这天似也没强他多少,然而对于本质的把握,远在他之上。 而八尺鬼王早就知道,战斗的胜负不全是以力量来决定,或者说,对于本质的理解,是一种更为深层次的力量。 若论对本质的了解,他如何比得过天? 这才是他的出手,被轻易化解的因由。 一念至此,八尺鬼王意识到自己的胜算极低,况且洞天之内还有斜月山以及其他门派的人仙鬼仙,是心腹大患…… 他心生退意,反正洞天已成,只要想办法摆脱…… 正这时,地面又起异变。 巴子别都之外大地隆起,远在寒老郡紧密观察的丁牛在一瞬间,便感觉到事先布下的鬼神丸成片成片地失去对大地的控制。 天正在掌控大地! 丁牛能够感觉到,一种比鬼神丸更加有效的“指令”注入大地之内,迅速取代鬼神丸的连接。 丁牛精神一振,终于来了! 他如此欣喜,享受着被取代的过程,如获至宝。 广撒网的鬼神丸失去了对大地的掌控,他在一瞬间被“攻击”了上千次。 无一例外,他的土地全部失守,然而这样的失败在计划之中,他的谋划在不显山露水之中便得到了回报。 他窥探到了对大地掌控更为深入的“指令”,获得宝贵知识,并且,循着连续的攻击,他感应到了“天”,或者不应该叫天,而是某人、某物。 “快要找到你了……” 丁牛的元婴运转,循着被攻击而留下的一丝联系,以一种隔离的隐秘角度继续探寻天之上。 他小心小心再小心,是一个无比耐心的猎手。 而另一边,只是片刻,不老郡之地全被“天”所掌控,一座擎天的山岳快速成型,聚峰成爪,狠狠抓住巴子别都显化的第一层。 不断粘合,不断深入,不断抽取,同样是五行颠倒用,种种变化,令他应接不暇! 天拉洞天不出,便钻入洞天之内! 八尺鬼王大骇,“天”层出不穷的手段,多线的进攻,五行变化的随意……逐渐令他生出应接不暇之感,压力从多线的进攻、多样的手段层层加重,令他好似被陷入包围,产生窒息之感。 这是因为天能调用的力量、资源太多了,当他最强的力量无法突破天的平均线,无法以点破面,打开局面,那么等待他的便是被包围,被天用无穷无尽的手段拖垮。 真正的“同阶”无敌。 八尺鬼王再无一丝迟疑,将默默凝聚的洞天力量猛然爆发! “爆!” “破!” 这一爆一破,却是爆洞天第一层,破洞天第五层! 第一层洞天炸裂,将深入的天之手阻了一阻,而随着前四层以及后五层的强烈扭转,洞天第五层,硬生生被绝强的相反之力扭断! 八尺鬼王断尾求生,不可谓不果决,不仅如此,借着旋转之力将第五层抛出,当成武器朝着深入的天之手砸去! “……” 这一手断尾求生,祸水东引,乃是对斜月山众人的反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段残破的洞天被八尺鬼王一卷,迅速遁去,洞天残破以后还可修复,今日不能遁走,便全没了! “哈哈,我毕竟还是洞天之主……绝无错,应无敌,你们自求多福……啊!这是什么?” 一根巨物,无声无息,自下而上一下串起他的两截洞天。 “这是斜月山绝学潜龙变,是否犀利?”一个声音道: “八尺鬼王,战斗还没结束,你往哪里去?且随我回去,战死为止。” “……黄虬!!!!” 第二三二章 天日恒在 “龙真子何在?” “弟子在。” 虚空之中,一道龙魂破空,正是斜月山真传第一十二的龙真子。 这一位地脉修成的弟子,神魂立刻印入巴子别都第五层。 龙吟嘹亮,与第五层快速合而为一,只因本层地脉,与龙真子真身本就是一脉相承。 第五层内,王无私同时鼓动全身法力,丹火熊熊燃烧,与本就燃烧的白色焰火相辅相成,一时间,整个第五层便成琉璃色。 龙真子落位,串联整个第五层,龙脉大阵顿成,霎时间,第五层成为黑底琉璃面的一面琉璃镜。 斜月山历代掌门、先祖立刻站住阵眼,鼓动修为,绝无错一马当先,打出准备许久的炁。 “聚日琉璃镜!” 第五层洞天不断变化,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一面洞天法宝琉璃镜。 白色日炎间不容发间射向擒拿而来的天之手,日炎汹涌,一触之下,泥石俱焚,从指间往上,天之手一路转化为琉璃之色! 这一道琉璃之手反手抓住琉璃镜,二者建立链接,白色日炎顺着琉璃手往上蔓延,不断灼烧,不断熔炼,不断往现实延伸。 天之手,顿成琉璃之手,与聚日琉璃镜成为一体! 与此同时,这种转化由虚转实,巴子别都消失的孔洞之中,一只琉璃之手逐渐成型深出地面,它的肘部位置,日炎之火像是流水般侵染附近地面,往远处蔓延。 日炎过后,大地成琉璃、山岳成琉璃,一片闪耀的琉璃世界在天地间铺陈开来,反射着耀眼光芒。 此中光线错综复杂,目不能视。 天对此处的控制不断消减,节节败退。 它与大地的连接,被琉璃所隔绝。 当琉璃大地出现,天暴怒了。 怒雷阵阵,晴天霹雳! 咔!咔! 电闪雷鸣,狂暴的闪电之鞭打抽打琉璃大地。 绝无错往上看去,面含冷笑: 天,五行变化运转随意,擅长五行颠倒转换,这件事他很早之前便已知晓,自然早有准备。 如今土火变转化为琉璃,便叫天古老而原始的五行变化之术一时难以拆解。 它高高在上,脱离大地不接地气,它的变化也落伍了! 闪电?如何击破这琉璃地! 无数闪电之鞭抽打琉璃大地,无功而返。 无数雷电之鞭合二为一,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抽向聚日琉璃镜,粗暴的雷霆聚合,挥出一道长达十万里的紫电金鞭! 空气裂爆,雷电噼啪,呼啸而来。 绝无错撑住镜面,偏偏要迎难而上! 他将聚日琉璃镜镜面一转,正面迎接雷霆鞭打: “雷罚不能加身,我无错!我无错,天何以罚我?我无错,罚我者错!” “反!” 下一刻,雷电之鞭倒卷,反抽天穹! “我无错,天之错!” 天穹,亦被这反卷一鞭打出横贯上万里的白痕,仿佛抽在脸上的长条伤疤,久久不能散去。 呜!呜! 天哭了,如同子弹般的铁雨倾盆而下,狠狠砸落地面。 巨大的轰鸣声中,琉璃大地晶体崩碎,飞溅,升腾起一片片由琉璃碎片组成的空间,有无穷之数。 各种各样的光亮层层反射,层层叠叠,光影绰绰。 最后,这些微弱的、分散的光点、光芒全部聚集于聚日琉璃镜之上。 那只琉璃之手,不断承受茫茫的铁雨之幕,不断碎裂的部分逐渐影响掌握的聚日琉璃镜平衡。 聚日琉璃镜内,斜月山诸人亦不断感受着雨打芭蕉的清脆爆响! 当天不再试图用技巧击败他们,而使用无穷无尽的力量来淹没他们,他们便知道真正的反击机会出现。 琉璃之手不断转动,聚日琉璃镜对准天空不间断探照,在恶劣的铁雨之中遍查诸天! 星辰、日月的倒影在琉璃镜内反映,按照一定的轨迹不断转动,带动着光影变幻、风雷雨电的运行轨迹。 这个过程中,斜月山历代掌门、先祖中精于推算的早已循着气息流转的轨迹推演多时,良久,他们终于窥到了一丝不自然之处。 这一处不自然,便是在天地和谐自然运转之中生生插入干预的手段而产生。 “找到了!” 一道令人眼盲的光亮猛然爆发,击穿从天而降的铁雨,炙热的炎光逆流而上,在半空中行成反推,直击破绽之处。 然而,天亦察觉到了危险,分散的铁雨聚拢,在最后关头成为一堵铁幕,死死挡住反推的日炎之光。 机会稍纵即逝! 应无敌飞身而起,踏光而行。 “我无敌。” 他成了日炎的箭头,挥掌一劈便切开铁幕,代价是左臂化灰。 洞开的铁幕随之被跟随而来的日炎灼出一个大洞,应无敌站于日炎之顶,直逼苍穹。 炎光破天穹,阴雨暂停歇。 乌云怒号,沉雷滚滚,一股脑朝着应无敌压迫。 咔嚓! 应无敌的人仙之躯,被狂暴的气势所挤压,身上出现裂纹。 应无敌似未察觉,他伸出另一只手,似快似慢,抵在一片头顶的乌云之上。 “我无敌。” “我无敌,故天不能缚我,天若缚我,天亦死!” “……” 这个低调的斜月山第二代掌教,捏着乌云轻轻一握,乌云顿时呈结晶状成为粉碎。 应无敌一下穿出乌云,跳出云层之上,脚下是肆虐的乌云与铁雨,抬头看到的却是天上艳阳,照样高照。 “天日恒在,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这个人仙,寸寸碎裂,散落于天地之中。 脚下,一种低沉而痛苦的哀嚎响起,一道巨大而乌黑的阴影渐渐从虚空之中析出,似被排挤了出来,翻滚着,哀嚎着,狂怒着: “……大……胆……大胆!大胆啊!” 乌云,全是乌云,紧紧锁住天空,乌云之下,再无光亮! 这个乌云,覆盖了不老郡、长生郡……甚至于在寒老郡,都能看到这样一片磅礴的乌云。 末日一般的场景,人们看向天空,惧怕又绝望。 丁牛坐于丹室,霍然睁眼,看向天空。 天上,霸者境天劫因他的修为登顶,已经酝酿完成。 一炁冲天而上,正是元婴之炁。 元婴飞入劫云,劫难里的雷火对他的元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丁牛元婴穿过劫云而上,一跃踏在天劫之上,脚下是雷火滚滚,凶险万分,头顶,则照样风和日丽。 与应无敌的所见风景,一模一样。 上下的风景不同,仅因为所站之地的不同。 此处天劫,针对的地上的他,现在他站在天上,比天劫还上之处,天劫该如何自处? 天劫,似乎遇到了从未遇见的未解难题,它停顿了。 元婴一跺劫云,天劫顺从,雷火双劫便成了风火双轮,往前东北寒老郡方向风驰电掣。 闪电与烟火,划破天穹,在乌黑的天空留下绚长的痕迹。 呼咻之间,来自数百万里之外的雷火撞击在不老郡的天空之上,被应无敌洞穿的位置,再次爆发出猛烈的爆炸。 乌云再次被撕裂,再次发出痛苦的咆哮: “……大……胆……” 大胆? 丁牛的元婴,在俯瞰着。 当应无敌的神通捏碎了天束缚他的“锁链”,连带着将锁链另一头的它从“天道”、“规则”中逼迫而出,它的力量虽然照样强大,但是,它已不再是无处不在、无影无踪的天。 当它不再是天,凭什么不受天劫? 原来它自己受到天劫,也是这般痛苦的。 或许是因为向来是它施加给别人,而不是自己,它的痛苦、不适,比其他人还要更为剧烈,难以忍受。 乌云大片大片撕裂,天穹露出一丝、两丝……一寸、两寸……的光亮。 日光透过缝隙倾泻而下,越来越多。 地上的琉璃巨手立刻转动,琉璃大地折射各处吸收到的日光,全部汇集于聚日琉璃镜镜激发,熊熊的白色日炎往目标处喷涌,举火烧天! 雨中日,日下雨,两种景观不断交锋,渐渐把天空撕成一片黑,一片白! 一座巨峰,自下而上,再次从应无敌洞穿的位置贯入,天穹震动,世界颤抖! 这一座巨峰,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中间一段位置硬生生挂在空中。 巨峰之上星光大盛,与日光呼应,一阴一阳的光轮,将附近的乌云一扫而空! 天光大亮! 第二三三章 敢来偷渡 云顶再上,虚无之层,静谧的空间。 有云层相隔,云上云下,安静、喧嚣两种截然世界。 肉眼不可见的韵律涌动,细秘的摩挲,虚无之层的来客们,注视着云下的大战,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产生了交谈。 “大事不妙,羊咬人了。” 声音充满了戏谑。 “有何好笑?”一个严肃的声音回应。 “乌云仙被打出规则,神界失格,接下来,可有的好看了。” 另一个声问:“我等不助他么?” “呵呵,如何助他?占住东南区之权柄?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的心思,在此我便丑话说在前头!” “我等替天牧羊,各掌区域,一直相安无事,谁若是敢伸手越界,便是不安不分,不管是何借口,都是共敌,余者共讨!” “……呵呵,乌云仙状况可不妙。” “那又如何?” “此风总不可长。”戏谑的声音道:“我等站在这个位置,莫非是不可取代?” “天才总是辈出,我等能力不可能无可取代,比如羊神,你比之方才那一头冲破乌云的羊如何?” 被点名的羊神沉默半晌:“千年之前,我不如他。” “正是如此!如这等天资之羊,下界层出不穷,然而是你羊神居于高处,而他仅为冲破乌云,便落得神死道消。” “无非是千年之前,我等有份参与鼎定世界格局之战,是因绝地天通,我等才有机会高坐云端,俯瞰众生。” “也因为此,我等才有机会为可能取代我等之人设置更高的门槛。” “我等立身根本,乃是秩序之内的结构,若是我等不愿走,这个位置便不可能被取代。” “秩序,不可挑战!” “若是人人都如东南区的练气士般,以下犯上而不得惩戒,那我等秩序也终将完蛋,我等,迟早被取代!” “然。” “然。” 这一番话,得到全部的认可。 “然。”便是严肃的声音也赞同,而他再道: “不过这不是插手东南之借口。” “呵呵,雷神,你总是如此古板……” “古板么?”严肃的声音一本正经:“古板比投机来的好,秩序不可挑战,说的很好,但是区域的界定,同样如此!” “今日,你能插手东南,明日,便有借口插手西北……早晚挑起神战!神战,便是给下界之羊机会,即是居心不良,也是愚蠢至极!动摇我等根本,此法不可取!” 这样的说法,立刻得到其他几位的认可。 戏谑的声音倒不生气:“那该如何?坐视秩序被挑战么?” 严肃的雷神发出轰隆隆的真言: “下界总是闹腾,千年还是太长,活的越久便越不安分,当他们如螟蛉般短寿,便无暇多想其他之事! “是时候再起改革之举动!” “我提议锁住人仙境,下界最高能达霸者境,三百年大限,已是给羊之恩惠!” “此乃是治本之策!” “……” 众神顿时骚动: “数千年之前,我等承诺下界最高万年之寿,万岁之寿,天子之寿,乃是金仙境,与我等境界相同,是平等之誓……如今因种种原因,已是将下界锁住金仙境,缩减至人仙境,再缩,恐怕干系甚大,再违誓言!” 严肃的声音道: “此一时,彼一时。诸位不见,下界之羊总有办法破坏法则么……下界金仙境已被封锁,瞧见没,他便以洞天成就洞天金仙!” 众神看去。 东南区飞出的洞天金仙,与乌云仙激战正酣,平分秋色。 扪心自问,若是脱离法则,他们与之交手的话,处境不能比乌云仙更好。 那个洞天金仙手握洞天,便是连他们也忌惮与眼热。 而洞天的产生,与他们密切相关,是他们替天牧羊的过程中,运用天地之力时难免干扰天地规则自然运转,这个过程而产生谬误的不断积累,当达到一定程度,大大小小的洞天由天地的自我调整而产生,与他们的立场与法则截然相反。 他们不能与洞天相合,否则与栖身的法则冲突,神位不保! 对此,他们心知肚明。 若想减少洞天的产生,便要减少对天地的借力。 如果下界不闹腾,不惹事,安贫乐道,令他们安享此番天地内最丰美的灵力和资源,他们何尝又愿意借用天地之力来达到目的? 他们不在世间留名,甚至可以隐藏于下界,与羊们共同生活。 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高级感。 然而下界之羊,总有反心,总是不安分,总是想尽办法突破到更高的境界,试图挑战他们的地位。 层出不穷! 或许缩减其寿命大限,的确是良策……虽违背誓言,但羊,又能如何? “今日之后,洞天之事,亦要实实监管,更加严加管控!何时产生,何处产生,都要在掌控之中!” “今日被羊愚弄之事,不可再发生!” “然。” “然。” 戏谑的声音指出关键:“将下界锁至霸者境,如此一来,便要大幅抽取下界灵气,断其根源……多出的灵气,如何分配?” “封锁之事,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灵气分配之事,先做成之后再行讨论,总归不会短了我等。” “自然是如此的。”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联合各方共铸壁垒界域,讨论相关法则,不能对眼下的天地规则产生太大的干扰,不然反噬极重。” 说到这个,众神回忆起遥远的记忆。 千年之前,众神共铸锁住下界金仙境的法则,此举产生了极大的反弹,一时间生出好几处洞天,里面酝酿出绝世凶魔,一出世便冲击众神的地位,那是一场旷世的大战,便是众神也死伤无算。 回忆起来,仍有触目惊心之感。 而他们中的许多,其实是替补上位,在当时抓住了好机会,可以说是受益者。 如今他们已是上岸,自然不愿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如此,的确当需慎之又慎。” “自然如此……那么这东南之事如何?” “乌云仙被不断攻击,难以寄身于规则,已是生出败相……若他败北,又待如何?” “我等看着便成。哼,乌云仙若是胜了也便罢了,若是败北……失去一个乌云仙,取而代之的无非是下一个乌云仙,此事没有疑意,乌云仙,便让他自求多福。” “也罢。” 正看间,众神便见下方洞天金仙,发出宏愿: “吾建人间道国,人人都有晋升之机,不受他人之掌控。” “吾建人间道国,人掌神权,人神无差。” “吾建人间道国,斜月峰为登天之径!” 一道宏光直冲云霄,大洒四方,遍照东南! “……” 众神无言, 戏谑声音再次戏谑:“看来这一位‘洞天’金仙,拥有宏愿,并不愿做下一位乌云仙。” 严肃声音不以为意:“诸位当年,有谁不曾心怀天下,普度众生之愿?只不过站到我等位置,想法自然发生改变。若是他不识趣,便是自断前程,自绝于天!我们尽可封锁东南之地,令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便知道厉害,到时自然屈服。” “且看吧……比起这个,天之角囚禁的蛮牛,时时都有遁去之像,如今东南锁链断裂,那蛮牛挣扎得越发厉害,不知何时能将其彻底制服,享它那异种法则?” “这等肥美异神,非得酝酿数千年才能成就,不知是哪里洞天跑出……却是便宜了我等。” “不错,那蛮牛乃是某处洞天之神,本质是天地纠错而自发产生的纠错法则,十分深奥,能被捉到真是我等造化!” 众神说起来,有一种快要流口水的感觉。 “若是能尽得其精髓,我们亦能更加详尽参透天地法则,而不至因为强行干扰法则产生诸多谬误……今后运用天地之力,便没有丝丝阻碍以及反噬!”严肃声音有些向往: “那是金仙之上的境界,天仙境。” 众神说起天仙境,语气都变得热烈几分。 金仙境圆满,融于规则,栖于规则之内,最大限度调用天地之力,然而后遗症便是强行改变天地自然运转,以此借到天地之力使用,后果是会遭到天地的反噬,虽不在当下发生,但是积累越多便产生洞天,酝酿异神,恶果是所有人承受。 故此千年之前,众神商议后决定将下界金仙境锁住,免得越来越多的金仙出现,滥用规则之力、天地之力,最初的意愿便是减少异神出现,维持世界稳定,保和谐安平。 而天仙境则是不同,是真正洞悉天地法则,天人合一,不再是强行借力,而是一动一静自与天地相合,举手投足便是天地之力,而不是借用、调用。 洞天、异神,既是灾祸,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他们晋升的资粮。 他们虽不能与洞天相合,但是可以用于培养资粮。 乌云仙为何急急忙对境内产生洞天出手? 八成的因由便是如此,如此“野生”之洞天,任由哪一位神遇到,都会第一时间想将其掌控在手,培养起来,养出家养的异神,必要时食用。 更何况,东南新生的洞天是窃天之机而成,本来应是应在极西之地,相当于抢夺了极西那一位神的机缘,故此才要最快速度拿下,免得扯皮。 只是没料到,此洞天居然是个饵,乌云仙中了算计,踢到了铁板之上,眼看是神位都要不保。 众神既是幸灾乐祸,也是心有戚戚。 而就在他们商谈之际,虚无之地内,竟生出一缕气息,既非法则闪耀、也非光影留存,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缕气息。 顿时,看似虚无之地,实际上法则布满了整个空间,将下界牢牢锁住。 这一缕突然出现的气息顿时将无处不在的法则惊动,呈现锁链之形将其牢牢缚住: “……这又是哪里的异神?敢来偷渡!” 第二三五章 你是何神? 虚无之界,是一个众神联手打造的神器,环绕整个下界,犹如戴森球一般,捕获整个世界的能量。 而众神便居住于其上,负责世界的各个板块。 雷神等神,便是负责神州大陆以及临近区域的神。 当他们亲眼目睹那阳神与虚无之界的法则相合,心中的戒备放下更多。 加入虚无之界,拥有权柄,便能借助神器调用本来不能调用的天地力量,这是好处。 有好处,便有坏处,另一方面,今后会受到虚无世界的约束,从此不再是自由之身。 不管是被哄骗,还是出于自愿,这个异神既都已进入这个水潭,下了水,便是被招安了,意愿上加入了他们一边。 对于难于降伏的异神,这也是常规的策略,这个阳神既然不能被虚无之界束缚,便值得被拉拢。 如今,他自投罗网,已是被虚无之界锁定,若是背叛众神,便只有死路一条,逃无可逃。 而他究竟能否成为真正的自己人,还需经过最后的考验。 “不可直视,这个权柄竟不只针对下界之羊,连我等都受到影响。” “此乃星神的自然权柄,若是别的神选择融合这条法则,极容易脱出法则。” 众神说起,心情极为复杂,既怕对方配不上他们,又怕对方超过他们。 面对不可直视的权柄,又羡又嫉,却又无可奈何。 星神一定程度上超然于本世界之外,能够获得的权柄自然不仅仅限于下界,也包括本世界的所有生灵,神亦不能逃脱。 星神的超然地位便是基于此。 众神之间的关系,大致分为三类: 星神,类似日月星辰来的外交官,地位超然,亦要遵守本世界法则,但有一定豁免权。 本方世界,掌握着自然天地法则的神,则属于自然神。 其余诸神,则与下界众生灵有关,统称羊神。 这些神的力量分为两部分。 掌握、运用天地法则获得天地的力量,掌握神造法则获得权柄的力量——权柄,是众的力量。 每个神掌握的权柄,或多或少与本身的修为和能力有关。 虚无之界的法则,全是神造法则,或是天地法则的延伸,用于封锁下界,统治下界。 比如东南区域的乌云仙,本是乌云成神,他的权柄便是以乌云遮阳,下界暗无天日。 施展起来,下界得不到阳光,不久就得屈服,需得大兴祭祀祈祷于他,大肆献上贡品祈求原谅,乌云仙借以此彰显权威。 不过众神对下界的一般贡品,其实兴趣缺缺,除了个别神喜欢显圣,大部分神都极为低调。 除非遇到挑战者,或是遇到上界也是难得之物,比如洞天。 这一次,乌云仙眼热洞天而出手,实际上是中了算计。 在能借助虚无之界调用大量天地力量的情况下,竟被下界之羊击破乌云,使得那羊拨开乌云见了天日,权柄被击破,他也从这条法则中掉出,失去调用天地力量的便利。 虽是那羊一击之后也是神魂俱灭,但使得众多下界之羊都见到了天日,威信立丧。 权柄没了权威,自然便破了。 不仅如此,还被后续的攻击撕开大片乌云,日光大量洒落,神之威严尽失。 众神看在眼中,都认为他已经失格。 情况也的确如此,乌云仙久久再不能重新合于法则,落出虚无之界的法则,没有了权柄,那便是普通的金仙而已,只能用本身的力量应敌。 然而他的敌人,以洞天成就的金仙,本质上也算得上异神,力量的强度上,已是高于他。 乌云仙落于下风,在众神眼中并不奇怪。 东南之事,结局已定。 唯一意外便是出现一个阳神,在雷神等一干神的支持之下,趁着两虎相斗,悄默声便收取了东南区域的的权柄。 下方两虎相争,胜者还需与巨阳神一战。 这一战对那阳神而言,也是考验。 若是胜出,便是建立威望,掌握了权柄。 若是败……那便没什么好说,众神反手就要趁他病要他命,并立刻转头拉拢新晋胜利者。 失败者无有资格与他们并列。 众神,都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下方的剧斗,似观看斗兽场内的猛兽决斗。 越来越多的神闻讯赶来,观赏下面的战斗,更多的神试图打量巨阳神,无一例外,感受到一片刺白,无法直视。 他们已知道了这个异神的权柄,啧啧称奇。 上界什么都好,唯独不见血腥,有时候漫长的岁月也需要一些刺激来调剂,下界的牧场,便是他们的游乐场。 这一趟定是值回程票的,不仅见到乌云仙与洞天金仙的交战,获取极多洞天金仙的信息,以后若是应付起来,也有防备。 接下来,还能看到胜利者与巨阳神的战斗。 期待满满。 议论纷纷。 “下方谁人能胜?” “定是那洞天金仙了。” 众神之中,与乌云仙旧识的便默然。 局势已呈明朗之势,洞天金仙正面硬撼乌云仙,微占上风。 不过毕竟乌云仙也是多年老神,而洞天金仙虽有着洞天,毕竟新成,一时也是难胜他,若是单打独斗,此战必是耗时良久的鏖战。 不过下界之羊不讲武德,围攻乌云仙。 除了那个洞天金仙,还有新成洞天,虽是已裂成几块,为多人掌控,但是仍发挥出巨大威力。 尤其一些认识乌云仙的神已是得知前因后果,知道最初冲破乌云之羊,乃是九百年前年前冲击金仙境,被乌云仙打死的羊,名为应无敌。 他们也认了出来,下方一个掌聚日琉璃镜狂扫乌云的,乃是八百年前冲击金仙境,也是被乌云仙打死的羊,名为绝无错。 这个神州大陆东南门派斜月山,不愧是拥有洞天的门派,底蕴深厚,一门几人仙纷纷冲击金仙境,师兄弟全被乌云仙打死……一个门派被乌云仙打死数个掌教,也算一种实力的体现。 不想如今已是培养出洞天金仙,被打死的羊再修炼到鬼仙境,卷土重来……终将乌云仙拉下马,往死里打。 出于上界规矩,他们不能明着出手,况且东南区域,已归于新出世的巨阳神,更是没有插手的理由。 眼下,便只能静观其变,这阳神能否掌握局面。 当然,当越来越多的神得知此处消息赶来,便有神提出异议。 一个异神出身的新晋之神,怎么有资格直接掌管一地? 上界之中,有许多神没有牧场,若是有牧场空出,怎么也该先轮到他们! 而北方雷神以及一干羊神擅自做主,为拉拢这个所谓的星神,直接将东南之地的牧场许诺出去,他们自不承认。 便有一神挑衅:“阳神,你不过新晋,有何能力能够插在我等之前获得牧场?” 众神听那阳神阴阳怪气:“你是什么小神?能够正眼看我之时再来说这些话。” 那神顿时大怒,便要调用神力,强行看他。 雷神大惊:“大阳神,不可伤他!” 众神再看,那阳神已是无声无息出现在那神之后,顿时惊骇! 此神果是星神,有日月星光的特性,能在虚无之界穿梭无碍,已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挑衅那神呆立半晌,神辉一动,已是循着虚无之界的神道无声离开。 其余不服诸神,各自掂量实力。 雷神呵呵一笑,这些未获得牧场之神,本就是在众神之中实力垫底,这才分不到牧场,如何敢来挑衅他们的眼光? 这阳神出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围猎,围猎不成才拉拢,拉他下水,不然,吞了他的异神法则不是更妙? 其他神为何不出声?便是因为已是看明白这一点。 众神见那阳神小露一手,心中各有计较,而这时,便见那阳神裹着虚无之界的神辉,忽然往下界一投! “他要如何?” “莫非是要一战二,瞬间建立权威?” 转眼,便见这阳神神辉落于下界。 乌云仙正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看到神辉知道是天上之神,顿时惊喜万分! 不知是哪个如此义气!竟冒着干系,前来助他! 或许别有居心,但眼下他顾不得。 天上,一股伟力拨开乌云,晴空万里再无一点杂色,使更多的阳光落下。 乌云仙的云炁被飞速排开,此处不再容许有乌云、云彩,他的力量被迅速剥离,不得不面色大变! 这不是讲义气来了,这是夺命来了! “神不可杀神!” “你这羊说的不错,不过与有你何干?” “……” 无尽嘲讽,无尽恶意,无尽的日光落下,朝着乌云仙直刺。 来自神的背刺! 地下,聚日琉璃镜的光芒越甚。 前后夹击,天上地下,都不容他! 乌云仙终于溃败,一朵乌云真身,气若游丝。 “……他竟先杀乌云仙!” “……你若上位,先杀何人?” 下界,乌云仙压箱底的本事爆发,乌云真身,一爆成雨,再爆成气,又爆成冰成棱,四散而飞。 爆爆爆! 暴雨、冰雹、飘雪! 各种水之形态,从八方四面,隐遁而走。 乌云仙知道,东南之地再不能停留,或许逃到别神的牧场,方才有活命之机! 天上地下,都在追踪乌云仙真身,务必不放过一丝一毫。 这老牌之神,分出去的每一丝水汽得到滋养,都能还原真身! 黄虬拉起斜月峰,遥望天上神辉,那神入目是一团刺白,不能正视,否则眼睛、神识便有灼烧感。 又是一个“神”。 黄虬严阵以待,并不因方才联手而放松警惕。 “你是何神?” 那神似瞥了眼斜月峰。 “一龙穿九层,潜龙变,学的马马虎虎。” “……” ------题外话------ 又被屏蔽一章, 不知道咋写了,完全没有色情!!! 第二三六章 不服,来战 听他这一句,不要说他化成光,就算他化成灰,黄虬都能把他认出来! 丁牛,牛真子! 即便黄虬亦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当得知眼前之“神”是丁牛之时,亦有微微失神。 实在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按照最为夸张的估计和推算,丁牛在此次弑神计划之中,只不过是一个引出、逼迫巴子别都速成洞天的引子,是表面上的导火索。 此人作为导火索,推动事件发生,自然极为重要,此人横空出世,在计划中发挥重要作用,黄虬已是十分高看他 但在计划的最后阶段,与此人的关系不大。 一个先天境、即便突破为霸者境,在这样庞大而隐秘的弑神行动中,已是插不了手。 洞天金仙与“神”的较量,能够参与到最后的战斗中的,人仙境起步,次一些也是鬼仙,就这也不是关键性力量。 鬼仙之下,旁观都有危险。 然而这个丁牛,竟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是以如此匪夷所思的一个身份。 一个神! 黄虬怎能不惊诧,怎能不失神! 如果丁牛是一个神,下界隐藏在人间,并混入斜月山,那么他们的计划瞒不住对方。 为何他们还是顺利狙击乌云仙? 黄虬立刻想到自己包括整个斜月山,都被利用了——据说神对付另外一个神,会通过扶持下界代言人等方式来达到目的。 不过此事,本就是斜月山为报千年之仇,自发绸缪,在几百年便开始了准备。 彼时还没有丁牛。 丁牛上山才多久?从头到脚并未参与过计划的制定,甚至若非他碰巧在寒老郡横空出世,这个计划都不会与他沾边。 如果是这种情况,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但从理性的方面来讲,说利用是不恰当的。 况且若是丁牛不暗示,黄虬原本也不知道这个无法直视的神便是丁牛。 他出声提醒,看来是另一种可能。 此人是特意告诉他,这个神是他,让他不要动手。 这个可能,比他原本就是神的可能,还令人匪夷所思! 他是如何办到? 此人除了手握黄粱图,是黄粱仙门的弟子,究竟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此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种种疑惑缭绕心头。 黄虬脑中不断推演,不动声色:“尊驾是哪一尊神,有何贵干?” “本座大阳神,今后掌管东南,你们斜月山也在我治下,我如今过来只问一句,你服不服?” “服便罢了,不服,来战!” “……” 黄虬心中明白,别看这货说的极为硬气,口气极大,但若真要一战,根本无需表明身份,上来动手便成。 他说起潜龙变,是因为这一招是他自创,黄虬是偷学于他,这件事两人心知肚明,你知我知。 只是一句,立时便透露身份,摆明了是在疯狂暗示,要黄虬不要战的意思。 还把这难题,丢给了黄虬,要黄虬妥善应对。 黄虬想到,此人恐怕是“外强中干”,未必不是靠一些特别的手段坑摸拐骗,获得的神身份。 这货一句服不服,派头十足,不服来战,更是极尽装x之能。 黄虬怕就怕自己抬起洞天给这个家伙一下,当场把这货的气球戳破。 到时候不仅这货是下不来台,便是自己这边,也是难办。 只因如此闹剧,天上众神恐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会有后续的亲自下场。 黄虬虽是早已做好迎接神的报复,但是如今一丝转机出现在眼前,令他也极为心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丁牛下来,不过是要他当面认怂而已,此子扮演一个神,在眼下的必然做派,恐怕也有对当日在斜月山洞天之内事,要在这里找回场子的一点恶趣味。 黄虬一时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不得不承认,此人成为一个神,属实是炸胡了,他的炸胡一番,居然将接下来的局面,硬生生扭转。 若下来的不是丁牛而是别的神,恐怕接下来还有硬仗。 下来的神,不会给他们数百年的时间研究、针对,应付起来,便不是打乌云仙一般在预料的框架之中。 眼下的局面,黄虬知道,打是不能打的,但要认怂也是一个技术活,认输的太快,徒然引人怀疑。 不认怂,又不要打,该如何处理? 天上地下,众神与羊,便见到天上一番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一个不可直视之神,一个洞天金仙,两人嘴里已经打到了毁天灭地,海断陆裂,日月陨灭…… 而两个人,实际上连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光是十分的嘴炮。 看客们,顿时等的花儿都谢了。 “……不好,大阳神怕是被那个洞天金仙唬住了!” 有神有不同意见:“大阳神十分谨慎,这一位洞天金仙全程压制乌云仙,可见实力,怎能算唬?我看倒是大阳神言辞夸张得多,令我闻之亦有些尴尬……” “……大阳神有所顾虑,乃是小心之举,也不算错。” “诸位,我倒是认为恰恰相反,大阳神实力非凡。诸位看,这洞天金仙实力便是比一般神也不差,如何面对大阳神不敢动手?可见十分忌惮,大阳神实力也是非同一般呐。” ”双方都忌惮彼此……换作是我,恐怕也要思量一番,此时动手分生死,是否最佳选择?” 这神的一番话,点醒了不少其他神。 如今大阳神身后,众神围观,此战他输不起,故此不会轻易出手。 而下界新成的这一位洞天金仙,刚战败了一位神,战功彪炳,面对不知深浅的大阳神也不敢轻启战端,也值得理解。 故此双方只是互相吓唬,放狠话,就是不动手。 换位思考,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不过,在牧场之中生出洞天金仙这般的羊,总归是一件深具隐患之事,今日不解决,到以后也要解决。 众神听到大阳神与那一位洞天金仙约定了一个以三年为期赌斗,结束了这一场推延的较量。 双方散去,斜月山之众,已是离去追捕乌云仙,而大阳神这边,已是拉上雷神等秘会,暗中窥探的神,隐约听到“蛮牛”、“牛”、“异神”等字眼。 众神虽未当场看到好戏,但是此战酝酿三年,拉足了悬念。 三年,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也不算太长时间。 第二三七章 艺高人胆大 “大阳神,为何不对他出手?以你的实力,将其镇压、擒拿,岂不是易如反掌?” 丁牛无功而返,一些神便产生怀疑,此人不出手,是否银样蜡头枪,窃居了神位? 有些神便跃跃欲试。 丁牛一时间,便落入极大的危险之中,群狼环伺,若是一旦露出破绽,立刻遭到围攻。 雷神亦在试探: “大阳神,方才没有出手,东南牧场之事恐难服众,你可得心中有数。” 丁牛语气深沉: “这个斜月山掌教,不好对付。” “哦。” “我有一双神眼,能看穿他人洞天。” “……” 丁牛这一句,便惊世骇俗。 如此神眼,岂不是无敌?众神不由肃然: “大阳神,你看到了什么!” 丁牛大吹特吹:“诸位,我内蕴神光,因此有一对神眼,对敌向来无往不利,百战百胜,我向来也是目高于顶,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 “然则今日始知这世间事奇妙非常,不料在此处,见到了令我也为之动容的对手!” “……”众神又惊又疑:“莫非是那洞天金仙?他有什么古怪?” “方才我下界之时,神眼遍看四方,也好攻其弱点,我往那斜月山金仙的洞天一看,心中顿时一突!” “好家伙!” “那斜月山洞天之内,星光盈盈,有如实质,有那光遮掩,我竟看之不穿,只能隐约看那洞天之内的大致轮廓。” “……那也是极为厉害了。”雷神点头,斜月山洞天,虽还算不上下界第一洞天,但也是小有名气,这个洞天吸收星光之事他也是知道的,洞天之内蕴含星光是自然之事。 大阳神或许也有所耳闻,知道这个不算什么,但是能说出洞天内一些特点,便不是作伪。 洞天与本方世界隔了一层,能看穿这一层屏障,恐怕与此神特性有关。 想到此神也是随随便便穿透虚无之界,便也不难猜想。 有时候,神比神,气死神。 便听那大阳神继续说道: “那洞天金仙洞内星光,与我神光相生相克,他既是我之对手,亦是令我看到晋升之希望。” “此人,我必将擒拿,镇压,将其洞天收入囊中!” 这一番说辞,是没什么问题,此人是日光之神,与星光的渊源也在寻常,而其中隐秘,不是他们这些自然神、羊神能够置喙。 只能说不在一个圈子。 众神便不好追究,问: “……那方才为何不拿下?” 丁牛呵呵一笑:“我一双神眼遍看四方,早见那乌云仙还没有死,已是遁走他方……此乃是那洞天金仙的小算盘,是见我出手,知道了厉害,故此养寇自重!” 众神心道,你这么厉害嘛! “这是为何?” “那洞天金仙洞天内星光于我有些克制,我与洞天金仙火拼,恐怕要废好一番功夫,且输赢各半……若是我输了,诸位会放过我么?” “……”众神不由干笑,此事,不是明知故问么!这么问有什么意思! 丁牛再道:“故此无有必胜把握,我不愿仓促出手。那洞天金仙想必也看出我厉害,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此事来看,我定是比乌云仙强了不少。” 众神心中声音拔高好几度:是嘛! “我俩互相忌惮,而且那洞天金仙故意放过乌云仙,便是要叫我投鼠忌器,乌云仙一日不完,便可能卷土重来,我与洞天金仙两败俱伤,岂不是被乌云仙捡了便宜?” 丁牛道:“我必先杀乌云仙,再与洞天金仙一决雌雄!” “……”众神心道,乌云仙啊乌云仙,此神是一点后路都不给你留! 丁牛话锋一转:“诸位需得帮我,不知你们议论的异界蛮牛在何处?若是我能得享受一些法则,后续应付洞天金仙,必然是手到擒来。” 雷神等众,面面相觑,暗中交换意见。 “若是能一起对付异界蛮牛,此神便不能不出手,倒是也能看出其实力。” “此神既然主动提出,也省的我等试探,看来应是有几把刷子。” “不错,异界蛮牛处,我等看其手段。” 雷神便对丁牛道: “大阳神,你既在东南出世,又是我等保举你做了这东南之地的神,你与我等便是有着莫大的联系,我们东南之神只有团结一处,才会不被别系之神排挤……异界蛮牛,正要我们东南之神联手宰杀、分享,增强手段。” “此事即便你不提起,我等也是邀请你。” “如此正好。”丁牛笑道:“到时,诸位便知道我的厉害,必不叫大家失望。” 雷神等众,便笑呵呵点头:“如此,我等便通过神道叫你……如今你新成东南之神,有着牧场,必有一些事去安排,我等也是先告辞。” “请!” 一干神等,通过虚无之界的神道,一下遁走远离,如今这个大阳神还未证明实力,众神也不过多亲近,免得今后麻烦。 丁牛稍微摸索一番,便已明白虚无之界的神道的功能——其实与他依靠黄粱图建立的入梦系统、鬼神系统有些类似。 不同之处在于,实力较低的普通人、鬼神,通过鬼神系统只能转移神识,而虚无之界的神道,众神便是连神躯都能瞬时转移,通过虚无之界的神道,瞬息出现在世界的各处,来去自如。 这不得不令丁牛怀疑,虚无之界背后是什么。 而依靠这个众神联手打造的虚无之界神道,众神统治下界,便成了理所当然之事。 下界,练气士朝游北海幕苍梧,已是非比寻常,极廖廖之数,而上界通过神道,任何一个神的转移速度都无比之快。 上界之神单个实力又强,支援速度又快,下界个人实力弱,支援速度又慢形不成围殴之势,拿什么跟上界打? 难如翻天。 不过丁牛就喜欢做有挑战之事。 此番上天窥探,若非偷听到了老牛下落,他也不会冒险现身,冒充日光之神。 他能通过虚无之界的能力,不受本方世界束缚,是因为修真的核心思想,与练气截然不同。 这些上界的所谓神,本质上是强一些的练气士,他们对虚无之界的打造,设置、思路都在练气一路上,与修真是两个体系,故此不能以练气的手法,束缚修真的真灵。 而丁牛的元婴境界,已是世界能坏他不坏,能够将自己的真灵剥离开这个世界,虚无之界再强,针对的也是练气士,哪里知道丁牛是别出体系。 这些所谓的神,高高在上太久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下界之羊如此艺高人胆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大嘴哄天下,骗到了这么多神的头上。 丁牛与黄虬演一出双簧,硬生生争取了一些时日,让他有机会去营救老牛。 到时,叫他们尝尝羊的厉害。 第二三八章 快逃! 丁牛于虚无之界的神道之内,到处遨游,窥探其本质。 众神联手打造的虚无之界,像是一个固化的阶级层,里面蕴含各种法令、法则,阻止凡人成神、成仙,使众神永远处于统治地位。 如果说能最快赚钱的门路都在法律之内,那么,能最快成神的路子,便在虚无之界内——各种人为制造的法则所针对的方式。 几乎每一条法则,都代表则一个神灵的成长史,一条法则,蕴含一个神波一段澜壮阔的历史。 整个虚无之界,代表着众神的崛起史,整个虚无之界的构建,无疑是鸿篇巨著,然而这样伟大而壮阔,却在最终编织成一座天穹底下的坟墓,用于埋葬后来者。 里面每一条阻止凡人成神的法令、法则,由当初靠着这个成神的某一位打造,为了永享上位的优势,上楼抽梯。 在这种思路下,这些所谓的神,不过是有着更强力量的凡人,既无高妙的境界,也无豁达的思想。 在丁牛眼中,对他们自称为神,极为不屑。 这个世界,便是被这样一群人所统治。 但是这样的一群人联合起来,偏偏力量又极为强大,制造虚无之界,闭塞了凡人上升的渠道。 现在又试图再一次加强这种压迫,将下界的修炼境界,从人仙境降低至霸者境。 一旦成功,后续从霸者境降低至先天境,恐怕也是顺理成章,不会太久,直到下界之人再怎么努力修炼,要达到先天境都难,寿命从万岁到只有百岁为极限。 既要剥夺下界之人的力量,又要剥夺下界之人的寿命, 从此下界进入末法时代,彻底失去反抗上界的力量。 一想到此,丁牛便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愤慨。 狗东西! 丁牛一路在虚无之界游荡,越看越是心惊,除了对众神产生愤慨,还产生一种更深层次的感悟。 这些众神是错了,但是,练气士的最终归途,不就是众神的选择么? 与其说是众神的选择,还不如说是练气士的修炼,一定会导致出现这样的后果。 练气士最终合于规则,而规则,不就是用来束缚他人的么? 那么,当密密麻麻的规则产生,越来越多的规则产生,到最后,不要说整个下界,便是这个世界,也会被一层一层的束缚,一层一层的缠绕,整个世界最后像是被规则之丝织成的一头茧。 今日的种种,今后的作茧自缚。 简直细思恐极。 丁牛一边游荡,一边感悟,最终,随着神道来到了上界。 虚无之界之上,便是上界。 以虚无之界为边界,一道道灵气洪流一分二,一路往上界涌动,是浩浩荡荡的巨江,一路往下界流动,似一条潺潺小溪。 神道一头,一道界门矗立,下方汇聚于此,来来去去的众神。 往下界去的,大多形色匆匆,往上界去的,则显得闲适。 丁牛来到此处是一个婴孩模样,并不显眼,此处众神显现的模样,是奇形怪状,各有特色,他并不突出。 丁牛来到上界之门处,一个守门的神灵视线扫来: “那个神,一向没有见过!你是何处成神,如何融入虚无之界?你的接引者是哪一位?” 丁牛看他气息,竟然只是个人仙境,这便有些奇怪: “我乃是大阳神,今日成神,并无接引者!” “哦!”看门神灵口气严厉:“无有接引者,你是如何成神?数百年来,但凡新神,不是有接引者引渡,便是有长辈栽培,大开方便之门——你这神,定是异神!” “站住!不管你如何融于虚无之界,若想到上界去,还得经过我这一关!” “……” 丁牛看他口气颇大,问道:“你待如何?” “呵呵,一介新神,既无接引者,上界恐怕也没有长辈,无名无姓,也想进入上界?”看门神灵冷笑:“上界之地,不是你这等野神能去的,你便是去了,也无立足之地。” “……” “数百年,也未有异神能得虚无之界通过,你倒是第一个,念你修为不易,我便指点你一条明路。” “哦?请讲。” “你得找到上界关系,挂靠到一处名下,今后便有身份在上界行走。” 丁牛笑问:“我既到不了上界,去何处寻找关系?” 这看门的倒也直接:“你这野神好不开窍!既我提出此事,便有法子帮你,不过你得给一些走动关系的费用。” “……” 丁牛直道好家伙,这所谓的神什么德行?这样要好处的? 但是看周围来来往往的神,见怪不怪模样,丁牛便知道这个看门的人仙境“神灵”,恐怕有些背景。 虚无之界,规矩之界,规矩的衍生物之一,规矩往上便是权利,而权利之下,极容易出现裙带关系。 一念至此,丁牛便明白这人仙境的神灵,为何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丁牛便道:“我初上天来,一穷二白……” “哼,你们这些异神,身上不过几条异种法则,当个宝一般,有什么稀奇?”守门神口气极大: “我不稀罕这些,也不要你马上给我好处,你只需答应到了上界,投入一家门下,今后站住脚有了资财,再送与我不迟。” “……” 原来是中介,这是两头赚钱。 丁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忙不迭答应:“只要能到上界去,我没什么不肯的。” “你倒是开窍。”守门神点点头,给他递过来一块令牌样的真篆,上面是篆文: 洞天府。 “你拿上这一块真篆,去上界找洞天府,看在我的介绍,他们定让你挂靠。” “好,多谢……” “你去吧。”守门神催促:“快走,快走!我也不怕你赖账!” “……” 丁牛往上界之门去,经过这一扇能量之门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丁牛定在原地,这时,体内那一条“不可直视”的法则便一动,原本能量有些狂暴的上界之门便松开对他的压制,令丁牛得以通过。 这便是经过验证了。 方才将他压制的上界之门的力量,令丁牛有些后怕,不过此时再退已是晚了。 丁牛稳定心神,拿着洞天府的真篆,第一次跨入上界。 纯粹而浓郁的灵气缭绕四周,在此处,法力的补充几乎不存在滞碍,任何下界的补充法力的灵丹妙药,相比之下都相形见绌。 灵气在此处,太浓郁、太常见了。 入眼各处,漂浮的仙山层层叠叠,各有风景,一道道云彩组成登天之径,错综复杂。 上面,不时有飞龙彩凤飞过,乃是拉云车的走兽,珍奇异兽,各种妖王,不过是胯下坐骑。 地面上往来的,全是气息沉凝,法力深不可测之辈,在此处,却是再普通不过。 丁牛一时看花眼,知道上界与下界是两个世界,但如此落差,还是脱离了他的最初预估。 若是强行比较,上界是金窝银窝,下界,便是狗窝。 若非定力不凡,看到这花花世界玩,恐怕要崇拜于此、沉迷于此。 丁牛深吸一口气,看准一条登天云梯,拾级而上。 不料才登梯,一声传来: “你又是何方神圣,敢在此处登高?” “……你又是何人?” 那声音气笑了:“我乃是值班功曹,专盯你们这等营苟之辈!我注意你已有一些时间了,你是哪里来的野神,这般不懂规矩?” “……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哼,无有规矩,何来上界繁华?你怕是偷渡来的上界,我定拉你去……嗯?” 一个神灵显出法身,看向丁牛手中真篆,立刻改变态度: “原来是去洞天府,你且去吧,记住,一路不可乱走!” “哦。” 丁牛才走几步,又有神灵来盘问,直到看到洞天府的真篆,这才改变态度,放行。 一连数次,便叫丁牛认识到这个洞天府,定然是不凡,在上界之中这般规矩森严的地方,亦有不低的地位。 兜兜转转,终于是找到了洞天府的仙岛所在,丁牛在外往里面看完,却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是有法阵阻碍外界的窥探。 丁牛看着手中的真篆,一路的遭遇,令他感觉到这一块真篆到他手中,似乎并非一个随机事件。 正这时,一道云车跨空而来,在洞天府门口停下。 丁牛让在一旁。 他已知在这上界能够肆意飞行,且有坐骑云车的,无一不是居住在上层仙岛上的“权贵”。 这一道跨空而来的云车,倒也显得朴素,不像那些动辄九龙拉车、九凤托城的做派。 一道黄龙拉着云车,上方驾车的是一位童子。 丁牛只看一眼,饶是他心强如铁,内心仍忍不住徒然一震! 那童子是一尊法相,浑凝类圣婴,双眼紧闭,顶门开巨眼。 这一具形象,丁牛曾在黄粱仙门的记载中见过,在黄粱图内对付黄虬,山穷水尽时亦幻化出来骗过人。 此乃是粱仙人的形象! 若欲真正超脱,而不滞于幻躯之中,须具顶门一只眼。 顶门一只眼者,弥纶天地之智慧。 梁仙人! 丁牛头皮发麻,心中正自震惊,一道讯息便已传至他的内心: “快逃!” 第二三九章 一网打尽 丁牛还未有动作,便感觉到已被锁定,令他生出一种处于天罗地网之中,无处可逃的感觉。 而这种锁定的基准,来自于与他相合的法则——不可直视。 这一道不知道哪一位太阳之神留下的法则,如今已成为一条锁链,一个锚点,将他牢牢栓在虚无之界之上。 他在虚无之界上获得的便利,代价便是如此。 可以说是自投罗网。 若是一般练气士,这时候已是成了网中鱼,笼中鸟,不过修真的核心是修得真我,不滞于外物,也便不受束缚。 这些锁链、牢笼,必要时刻可以一一斩断,也就谈不上自投罗网,乃是丁牛为了混入上界,不得不做的伪装。 若无“把柄”在他们手上,这里又怎么可能令他轻易进入? 他即便运转元婴,以脱出世界的能力进行偷渡到达上界,如果被发现,定是喊打喊杀。 不仅如此,暴露了能力,还会被大量的上界金仙追查、调查、推算。 丁牛不敢小看这些众神,知道一旦引起重视,定会被针对。 论修行时间,丁牛连他们的零头都比不上,若是练气,极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达到他们的成就。 这些众神能成为神,能力上毋庸置疑。 如今丁牛靠着修真弯道超车,握着一张底牌,若是底牌被掀开了,他的操作空间就小很多。 自然不能随随便便便公之于众。 反不如靠着自授把柄,令他们放松警惕。 一路上天,过程顺利,直到见到黄粱仙门主师粱仙人,居然在洞天府做马夫! 梁仙人出言提醒,丁牛才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如此简单。 但这时已经晚了。 况且,也不是谁告诉他快逃,他便要逃的,即便此人是所谓的粱仙人,也不行。 修真之人,修本我,真我,自我,只信自己的判断与决断,独断乾坤,不会轻易被动摇心智。 丁牛不动声色,无一丝异动。 这时,便听到云车之内,一道声音传来: “黄粱洞天,向来孕育强大异神,你也未曾令人失望。” “足下何人?”丁牛看向云车,能感觉到此神非常危险。 “呵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云车内,那神轻笑:“你的本质虚无缥缈,游离在这世界之外,即便合于法则,仍有随时能够脱离之感,难怪如此自信。” “……” “你自称大阳神?莫非是黄粱图内日光所化?难怪虚无之界也不能锁你,你的本质,乃是天日的余光照入黄粱图内,孕育而生,与本方世界所受日光同宗,既如此,便来我府上,做一个掌灯童子。” “……” 说完,也不等丁牛答应,那云车便自驾飞入洞天府仙岛。 这般做派,便是不怕丁牛不答应。 何其狂妄与自信! 然而丁牛也是不遑多让,明知龙潭虎穴,亦毫不犹豫,紧接着跨步跟入。 入得洞天府,里面内有乾坤,是一个须弥芥子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大了百倍不止。 里面,已是众神迎接云车,仪仗浩大。 云车不停,车内之神也不出声,丁牛跟在云车其后——倒也并没人阻拦他。 故此一路走过,一路看过,发现洞天府内的“人”,并非各个金仙境的修为,霸者境、人仙境是多数,看来这一些便是洞天府的家眷、亲眷、下属之类的角色。 之所以能居住在上界,是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等到了一处高峰,迎接之人便全部止步,只有丁牛胆大包天,照例跟上。 登了峰,却只到半山腰。 山腰之上,有一座仙府,名为少君府。 一直进入里面,这才有人拦住丁牛,让他注意形象: “这一位,止步!” “哦。” “你是什么神?看也看不得?”来拦他的,应是管事之类的角色,本想给丁牛一个下马威,不料强行来看丁牛,便流下泪来,十分狼狈。 嘴中便抱怨: “你这异神好不知羞,差点被你瞒过了,如此无礼!” “我如何无礼?” “有伤风化!你那金鳞缠腰,别人不知是什么,少君却是一清二楚,害得我挨一顿挂落! “你既入得府来,少君面前还是得庄重一些……你先去领一套仙袍吧!” 这一耽搁,前头云车已是远去。 一连几日,也没人来管丁牛,只是不许他出少君府,只有一个理由: 少君随时召见,你便在此处候着,不能远离! 丁牛不急不慌,此处灵气充裕无比,正合修炼。 他是元婴到此,在旁人看来是异神,与众神法身有些不同,是因异神有着不同于本方世界的法则,因此性状不同。 不过归根究底,内核还是神识、灵魂之类的说法,故此旁人见他有些不同,也没有大惊小怪。 只有丁牛自己知道,他的元婴与众神的法身差别非常之大,有如人与黑猩猩的差别。 众神法身,是法则之身,是神识、灵魂驾驭法则,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一旦法则崩溃、失去,法身便破了,修为尽散。 而元婴,元,是元始,婴,是婴儿。 元婴,能回到元始的状态,因此拥有无限可能。 所以,不管现在与多少法则产生关联,被虚无之界锚定,将来被人打破法则,元婴被击溃,虽然也有很大损失,但不会像众神的法身那般,失去就没有了。 元婴被击溃,力量会失去,但能够重来。 法身的主体不是灵魂,而是法则,法则高于一切。 元婴的主体,是神识、灵魂,法则是附加。 这是修真对比练气的不同,也可以说是进步,一点进步,就是巨大的跨越。 丁牛当日肉身渡霸者境之劫,效法的还是练气士之道,他将肉身定义为规则的化身,任由天劫改造,肉身,是他在这方天地行走的车与舟,能增强,定然是好事。 而元婴飞上虚无世界,则是修真的境界,也在同步增长。 元婴之后,便是化神。 化神这一步,是化腐朽为神,具体方式就是寄托。 寄托之物即便是腐朽之物,但是经过化神,也能变为神奇。 这是一个追寻道的过程。 所谓“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橐钥即风箱,橐者外椟,钥者内管,鼓动风箱,使天地之间,生机泉源,连续不绝,绵绵而出。 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究其动静之根宗,在于风箱之出入。 如一旦放手,此出入之作用即停,风箱一停,天地间之生机亦随之而息。 天地之间,犹如风箱,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鼓动风箱者,究为何人、何物,触动天地生息起? 是这个人或者物的存在,使得天地熔炉运转,使火越烧越旺。 化神,便是成为推动风箱幕后之人之物,任何腐朽之物经过化神的推动,成神奇之物,这个化神境界,便得到了圆满。 化神这个过程,在修炼上使修真之火越烧越旺,修为突飞猛进。 元婴,是修炼的方式,力量上还不显著。 而化神,虽然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增强力量,但这个过程,力量的增长是实打实的。 丁牛的寄托化神,适逢其会也好,无所谓也罢,已是寄托于虚无之界的一条法则之上,在别人眼中,是与法则融合。 寄托法则与融合法则,形式看上去大差不差,但目的不同。 寄托化神的目的,是化腐朽为神奇,使寄托物越变越好,在这个过程中证道。 而融合的目的,则是占为己有。 此时,丁牛观察体内的“不可直视”法则。 这一条法则,能对观看者的眼睛、神识产生灼烧,进而造成伤害。 这本是一条日光的自然属性,被某一位炼成法则之后,成为一种伤害型的能力。 当时丁牛在雷神等神的引导之下触碰虚无之界,这一条法则自发与他呼应,按照雷神等神的说话,是相性相合,故此呼应。 这一条法则,与丁牛元婴呼应的最好的,便是缠在腰间的金鳞。 两者,已是自发的结合。 现如今,丁牛腰怀利器,正吞吐灵气,淬炼金鳞与法则。 一呼一吸,一阴一阳,腰上缠绕的金鳞也随之呼应,鳞甲一开一合宛如呼吸,光是卖相,实乃是世间凶器。 “潜龙变!” 正修炼到酣处,丁牛忽然心神一动,听到有人前来,便使潜龙变的变化,腰上缠绕的金鳞顿时隐去,腰间只有一圈金鳞之色。 如今,不可直视的法则,也不再是锋芒毕露,随着金鳞一同隐去,乃是被丁牛控制自如。 来找他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少君府内的一命管事,对外称为延寿星君。 实际上是一名人仙境的高手,不过在丁牛看来,此人空有修为,却无下界人仙千锤百炼的气质。 打过几次交到,丁牛感觉他性格不坏,不过有些骄傲罢了。 延寿星君再次见丁牛,吃过一次亏,不敢直视,不过一撇之间,便发现有些不同。 此人露出一个童子模样,看的清晰。 延寿星君便知道,此人对于法则的运用已是能收发自如,而不是之前一般,傻乎乎地一直外放。 异神的力量来自天生以及异种的法则,与一般练气士不同,而此神与虚无之界的法则融合,能通过虚无之界调用大量天地之力,按练气士的修为来划分,已是金仙境。 延寿星君故此没有怠慢: “掌灯童子,少君今日始有闲暇,特来召你,你随我去少君殿见驾。” “见驾?” “不错,我们少君,乃是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我等皆是臣属,少君府乃是举朝飞升。” “……” 一路去,延寿星君仔细交代: “少君不喜烦扰,喜欢直来直往,故此你去应答,需得务实一些……” “多谢。” 不多时,便到了少君殿。 在殿外,丁牛再次见到梁仙人,以及一名黄衣男子。 此人模样,正是斜月山初代掌教,黄龙仙的样貌。 黄粱图内出来的粱仙人、黄龙仙,现如今一个给人做车夫,一个给人做脚力。 还有一个逃出来的老牛,被困在虚无之界的某一处,最后便是丁牛这个与黄粱图现任主人,快要被拉去做照明童子,给人掌灯。 大家都以各自的方式都到了天上。 眼下境况都不怎么好。 黄粱图一图四杰,竟被人一网打尽! 相视,尽皆无言。 第二四零章 醒来 这一次,梁仙人没有再提醒丁牛,黄龙仙,则朝丁牛点了点头。 三人,与黄粱图都有极深的渊源,故此互相之间一见,便明了对方的来历。 丁牛能感觉到,梁仙人与黄龙仙,异常的虚弱。 来不及多想,少郡殿内又起召唤。 丁牛跨步进入,随着延寿星君进入一处偏殿。 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高坐雷台,电极雷火环绕不歇,似在修炼。 等丁牛进去,雷台之上雷火停歇,露出这一位洞天少君的面目。 看样貌,原来是一位女帝,她直来直往,说道: “大阳神,想必方才你已见过大良仙师与黄龙祸主,你们三者皆为黄粱洞天孕育,乃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故此要永禁于少君府。” “……” 大良仙师,黄龙祸主,想必就是粱仙人与黄龙仙,不知怎么得到这般雅号,丁牛对他们所做之事十分好奇。 丁牛便道:“洞天少君,我清清白白,一心向往上界!因他人之罪,便定我之罪,何其无辜!” “是么?你可知洞天来历?” “乃是天地孕育。” “这话却也不错。”洞天少君点颔首,语气深沉: “千年之前,众神联手打造虚无之界,一批洞天应运而生,黄粱洞天便在其中,这些洞天孕育出一大批绝世凶魔、异神,对抗众神,要摧毁虚无之界。” “一番大战,众神陨落无数,不过这些凶魔、异神也被镇压,才有今日之局面。” 丁牛冷笑:“这般看来,所谓洞天凶魔,反倒是天地正宗,而你们倒行逆施,才会引起天地孕育异神来拨乱反正。” “凶魔、仙神的称呼,该是反过来才是。” 洞天少君并不否认:“若是站在你们异神的立场,的确如此,然而我辈修道练气,最终的归宿便是化身法则……若是融于天地本身法则,与草木何异?” “故此要有自己之法,长存于世,永留烙印,这才不负一世修行。” “虚无之界,便是成果。” “若是异神破坏,绝不容许!” 丁牛听明白她的意思。 这也本是修行之人的本心,不管是练气也好,修真也好,最初的目的都是逆天改命。 最初的众神,的确有着大志,建立虚无之界的初衷,不是为了镇压下界,而是为了在世间烙印,以自己之道与天地之道并行。 这是有大气魄与大志向算得上先贤。 然而这些成果,不到千年便被窃取,目标被扭曲。 如今的众神多以自我的享受为乐,以攫取利益为乐,以主宰牧场为乐,以镇压下界为乐……忘记了初心。 虚无之界,便成了镇压下界的工具。 洞天少君,或许还保持初心,又或不是,只要还想保住虚无之界的成果,保住千年前众神的心血,便要对付异神。 要圈禁丁牛,减少潜在的风险,不难理解。 这种事谈不上对错,各有立场。 这一位也没有冤枉丁牛,丁牛的确有打破虚无之界的目的。 众神要留下自己的烙印,那也没什么,但是这些法则、烙印产生的后果,是断绝后来者上进之路,丁牛看不顺眼。 丁牛便道:“不知大良仙师、黄龙祸主做了什么事,要做你的马夫与脚力,还要因他们之事连坐到我的头上,要做你的掌灯童子。” 洞天少君淡淡道: “大良仙师,蛊惑了一众神灵前往西方圈地自立,做轮回转世之说,自成西天派。” “又蛊惑一众神前往北方,做天堂地狱之说,建神国以集信仰,成北地派。” “再蛊惑一众神前往南方,做天巫派……” “众神四分五裂,大良仙师遗祸无穷,故此永禁,他既喜欢指点方向,便叫他做个马夫。” “……” 洞天少君再道:“黄龙祸主,杀戮太甚,千年之战中,陨落其手的众神不下万数,虚无之界中被其扯断法则无算,故此也要永禁。他既是有力,便叫他拉绳牵车。” “……”丁牛放声一笑:“我看没必要永禁,直接杀了了事,岂不快哉!” 洞天少君闻言笑了笑。 这些异神,天地法则孕育,杀了一个黄龙祸主,便有另一个黄龙祸水衍生,杀之不绝,她还能杀了天地不成? 杀了他们,再去捉拿衍生的异神,反而费时费力,极为不美,故此捉拿之后只是镇压、圈禁。 当然,这些也没必要跟眼前的异神细说。 洞天少君道:“我等要与天地并列,并非要灭绝天地,尔等既是天地孕育,徒造杀戮非我等本意。” 丁牛便道:“既然如此,我一无祸乱人间,二不曾攻击虚无之界,反而与虚无之界法则融合,为何要圈禁我,使我做什么掌灯童子!” 洞天少君悠然说道: “正是因你不曾为祸,亦主动融合法则,我才不曾折辱你,客客气气,对你有问必答。你就在这少君府住下,修炼大道,我不会苛待你。” “若是不识好歹,便让你见我手段。” 洞天少君说完,不愿再说,将丁牛打发。 目视丁牛离去,洞天少君坐于雷台之上托腮沉思。 不要看这个黄粱图新出来的异神,无有异动,且有投靠的表现,但她内心,丝毫信不过。 异神,都信之不过。 当年大良仙师,也不曾攻击过虚无之界,亦是千年大战时第一时间投靠众神,帮忙出谋划策对付其他异神,屡建奇功。 后来这个大良仙师在众神之中也有了一定威望和地位,不料才露出真面目,是包藏祸心,鼓动唇舌,分裂众神。 千年之前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众神,四分五裂,大良仙师靠着蛊惑,比黄龙祸主杀戮万神,以及其他异神造成的祸患更甚。 当年一一说服那向来眼高于顶、各自不服的各方众神,共同做一番伟业,费了多少心血! 然而离间起来,却是这般快。 如今,众神联合,靠着虚无之界还能勉强维持,但内里已是有重重忧患,矛盾重重。 如今,他们洞天府,专用来对付异神,不杀不灭,只是镇压圈禁,与外面那些神对付异神的手段分外不同。 其中,是有许多教训和经验,不得不如此。 很多神杀戮异神,夺取法则增强实力,表面上看是消灭了隐患,实际上夺取异神法则,一定程度上便是与天地法则同化,既如此,与融入天地大道有何区别? 不能一直践行自己之道,是堕落之举。 令洞天少君忧心的是,这样的神越来越多。 完全忘记了当初的雄心。 不过这也难怪,千年之战,陨落的神极多,如今虚无之界上的神,很多是后来补充,替补上位。 他们的思想,不能与当初的众神保持一致。 而天地的反击,总是如此悄无声息,润物无声。 它孕育异神,送到众神口中,诱惑他们分享蕴含的法则,增强实力……能够忍受的诱惑的神,是少数。 杀戮、吞食异神,解决不了隐患,反而增加隐患,在他们内部产生分歧,分化。 洞天府,对异神只禁不杀,正是出于这种担忧。 洞天府,对异神的态度,宁抓错,不放过,任什么异神,都要抓入圈禁。 既不能杀,便使一些怀柔的手段,若是异神不闹腾,便客气一些,只当是圈养。 若是闹腾,虽要付出一些精力,但也有种种手段折辱,以儆效尤。 若实在是顽劣难治,便是费时费力,也要将其镇压入洞天府雷池之内,永世不得翻身。 洞天府广捉异神,除了维稳,还有更大的目的。 一般异神捉入府中,洞天少君少有亲自过问,不过黄粱洞天出过两个绝世凶神,这个洞天新孕育的异神,值得她多加关注。 今日再次正面交谈、观察,发现对方自有一股不服……倒也是正常无比。 不过她能明显感觉,黄粱洞天孕育的异神,力量是一代不如一代,可见这洞天之力也有极限。 看来,圈禁而不杀的举措,的确是行之有效的,杀之,反而使其重归天地,再行孕育,日后祸端又起……循环往复,生生不绝。 反是镇压,能将洞天之力进行一块块分割,几代下来,威胁便微乎其微。 如黄粱洞天便是明证,大良仙师、黄龙祸主,当初何等凶威? 而黄粱图新孕育的大阳神,在力量与他们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天下,从这个异神可知,黄粱洞天恐怕已榨干了潜力。 洞天少君亲自评估过大阳神实力,便已不放在心上。 今日既已交代过,若这异神相安无事,自然极好,免得多费心力。 若是闹腾,随手便压入雷池,雷池之下,不过多加一个位置。 洞天府关押的异神数量众多,她也无暇时时关注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另一边,丁牛出了少君府,便被安排了值司,乃是管控洞天府光暗交替,等到一定时辰,拨开洞天府上方云层,使阳光落下,便是“早上”了。 到了“傍晚”,再将云层遮上,在这仙岛之上,行成“日月交替”。 活不重,但磨人又无聊。 丁牛却是安安分分,循规蹈矩,在无聊又重复的循环之中,隐居在了洞天府。 这一日,下界之中,度过霸者境天劫而昏迷的丁牛,忽然于沉眠中醒来。 第二四一章 正经事儿 雪山童子守着站在庭院内观天的丁牛守了两日。 自他的好大哥醒来,大多时都站在庭院内抬头望天,一句话都没有说。 自从那日不老郡一战,丁牛同时渡劫,成功度过霸者境的雷火劫后,他一直没有醒来。 斜月山许多人来看过,得出一个结论: 牛真子神游了。 直白一点讲,大家都说牛真子神识走失,不知道到了何处,情况不是太乐观,这可能是与渡劫有关系。 总之,留在寒老郡的不过一具躯壳。 一日、两日……几日,雪山童子还不慌,这一连半个多月,丁牛还没有醒来,可把他急坏了。 大哥不是没了吧! 这事儿,搞得整个虞侯府都人心惶惶。 丁牛不仅是虞侯府的虞侯,还是整个寒老郡的顶梁柱,如果他倒了,寒老郡新建立的体系与事业都得灰飞烟灭。 一时间,人心浮动。 恰好,这时候斜月山掌教携大胜之威,宣布建立人间道国,改建赵国国制,成立斜月道国。 各郡,镇……郡守、镇守都由练气士担任,道国官员掌神职,从此风雨雷电自求,不假天时。 第一道敕令,便是加封丁牛为道国总虞侯,总管斜月道国鬼神之事,并监管寒老郡事务。 掌教黄虬的敕令来的非常及时,安抚的寒老郡的骚动, 如今掌教黄虬的威望空前,东南联盟千年一出的金仙、以一己之力败西北、西南、东海三大洞天,阵斩天上乌云仙……一条一条,都是惊世骇俗,举世震动。 在他强有力的意志之下,赵国道国改制飞快推行,赵国毗邻的寒国、老国,亦有加入道国的意向,正在密切商谈。 而黄虬第一个加封的便是丁牛,支持他的一系列举措。 道君皇帝黄虬对丁牛的圣宠,令寒老郡的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一时虞侯丁牛没有醒来,但既有道君皇帝兜底,寒老郡的鬼神系统,便能得以长存。 虞侯府的运转,很早便有一套自有的体系,丁牛只负责考核以及香火分配原则的制定,雪山童子的参谋部执行的是行动策划,即便丁牛不在,鬼神系统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出问题。 不过丁牛不在,雪山童子心中始终没底。 那日知道丁牛醒来,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即便陪他看了两日鸟天,雪山童子都甘之如饴。 只是丁牛一直不说话,又令他很是担心,而且,他的好大哥眼神刺亮,一旦与他对视,就好似被烧着一般。 幸好,只要不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好大哥总是仰着头。 “……牛真子这是不是诈尸?”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被吃童子也来,两个童子,躲一边悄悄议论。 “牛真子还未回魂吗?”被吃童子担忧:“如今的状态,着实令我担忧……莫不是被邪祟乘虚而入了吧?” “呸呸呸!你懂个屁!”雪山童子得意洋洋:“你看到是大哥诈尸,而我看到的是一种境界。” 被吃童子嗤之以鼻:“什么境界,你比我还懂?” “废话!若非是你,大家自己人,我不会轻易告诉,此乃是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的境界!” “……什么意思?” “大哥看我伶俐,故此传的我修行法门!前些日我博览群书,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这两日我陪大哥看了两日天,终于是领悟了一些皮毛!” “……”被吃童子难耐心中瘙痒:“丁爽,你别拿我胃口,快说!快说!” 雪山童子嘿嘿一笑:“阿祖,你看大哥现在的状态,虽神不在,但身先动,一举一动,暗合韵律,没有多余一丝动作,多分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被吃童子无语:“他仰着头不动,这不就是呆么!” “……什么呆,什么呆!你不懂不要乱说!啊,他看过来了!”雪山童子惊慌失措,连忙缩头,被吃童子一看,丁牛已是转头看他…… 被吃童子感觉“眼睛”一瞎,神识一阵刺痛,连忙往外一闪! “……丁爽,你害我!” 雪山童子见他吃瘪,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大哥有触必应,你说他坏话他能感觉得到,我早告诉你,这便是后其身而身先的境界!别看他现在一动不动,实际气息流转一如往常,时时精进,比他平日里修炼还勤奋……你还敢说他呆?” “……不敢。”被吃童子看丁牛已恢复看天的姿势,小心返回,心有余悸,心中,顿时对雪上童子的话信了几分。 “牛真子,竟如此厉害了,当日,他修为还比不上我!” “哼,我丁爽的大哥,自然是非同凡响,乃是我之苍天大树,背靠乘凉!” 两童子再议论几句,被吃童子问: “这两日,他就这般看天么?有无别的举动?” 雪山童子沉吟半晌:“若是与我一起,便是这样,若是旁人来,却又不同。” “哦……怎么说?” 雪山童子悄默声道:“昨日我和大哥正看天,水师叔不是来了么,一来,大哥便有感应,仰着头便往丹房走。两人在丹房不知道搞些什么……水师叔出来后脸色红润,我在后面叫她一声,她反走的愈快,逃也似的。” “……哦,还有别人么?” “不多时,那蛟龙峰的黄栖师姐也来看他,刚来时忧心忡忡,来后也是去了丹房,出来后黄栖师姐面色绯红,一瘸一拐,我只是看了一眼,便遭她一顿臭骂,骂完我又骂大哥,说这禽兽怎么不去死!当天就回斜月山了。” 被吃童子想到刚才被看了一眼的灼痛,不由肃然:“不知牛真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难道也拿眼中神光射栖真子?那的确非常过分!!!” 再听雪山童子道:“我亦十分好奇。再后来,心真子师姐也来,还是去了丹房,这一去时辰可久,心真子出来后面色倒是如常,不过我看她后脖颈处有细汗不少,能令霸者境流汗,便知道非常劳累。” “……” “我便问心真子师姐方才他们做了什么。心师姐十分和善,背对着我告诉我大哥与她炼丹……大哥这样了还能炼丹,可真是令人佩服啊,你说是不是?” 被吃童子肃然起敬:“的确如此,难怪牛真子是炼丹大师了!盛名之下,必有因由!” 两名童子心中仰慕,便在院内,陪着丁牛看天。 期间,水道人又来一次,不过这一次没有带鱼道人前来,乃是单人赴会。 两者,又去丹房密会,出来后,水道人目光似水,仪态过分端庄,她吩咐雪山童子: “今后若有事汇报,直接与牛真子说,他若有回应,此事便能做,若无反应不理人,便是不能做,知道了么?” “嘿,不瞒大嫂,我也摸出一些规律,与大嫂不谋而合!” 水道人便问: “是何规律?” “若是女修来,大哥便去丹房,若是如我等,大哥便站桩看天,极有规律。” “……” 水道人不由一声冷哼! 昨日,与丁牛密会之时,水道人能感觉到,他在自发运转南海派的冰漓诀,与她修炼的至水诀相互交融,两人因此有了一次高质量的交流。 今日来后,便发现丁牛身上初始运转的却是别的心法,乃是斜月山的金丹诀,碰到她之后,便又开始运转冰漓诀。 水道人亲身经历,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暗骂丁牛处于梦中,还懂得看人下菜! 一边气恼,又一边心疼,自己这个夫君,如今炙手可热,想要乘虚而入的女修,多不胜数。 水道人知道,丁牛这样的状态十分的奇妙,从他运转的心法可知,是天地在内,运转随心。 乃是: 窈冥才露一端倪,恍惚未曾分彼此。 中间主宰这些儿,便是世人真种子! 恍惚者,神智意识模糊不清之意,由无意识里,微露意识,但尚在模糊不分彼此之际,未起大明觉之时。 既不在身内,亦不在身外,但于内外相感,天人合发处求之,是天地间一大秘密。 如果与他共同参悟,所得定然不小。 也难怪那些个女修趋之若鹜! “……”水道人便瞪了雪山童子一眼: “牛真子此时状态十分特殊,有如在梦中,似梦似醒之中。” “若无紧要事,不要令旁人找他,尤其一些女修,总不是做一些正经事……闲杂人等,不得令他们进入!” “是!” 水道人细细交代一番,这才离开,各处安排。 不多时,心真子又来,不过听闻水道人的交代,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雪山童子莫名其妙: “本来我还准备问问心真子他们炼的什么丹,不料今日水师叔下了令,叫闲杂人等不得进入这里,心真子师姐便也不来了……当然,我不是闲杂人等。” “我自也不是。” 两名童子得意洋洋。 “若论心腹,还得看咱们两人啊!” “是极!” 又不多时,风风火火冲进来了一名老者,正是丁牛的师尊风云龙,乃是从斜月山赶来。 见到雪山童子便大呼小叫:“丁爽,你个小兔崽子……哎,乖徒儿这是怎么了?” 看到丁牛的状态,风云龙并不打扰,仔细询问了雪山童子一番,雪山童子便将这几日事再说起一遍。 风云龙听罢,捻须而笑,刚来便走,大跨步离去。 雪山童子一头雾水: “风师叔,为何这般高兴?” 风云龙哈哈大笑,踏歌而走: “顶门棍儿一头硬,弄嘞恁娘不能动,三更半夜喊救命。你是高兴不高兴?” “……” “无事,无事,我走也!” 第二四二章 道门教授 斜月山。 黄虬在真龙峰大殿,推演天象。 丁牛神识走失,至今未归,此事他一清二楚。 黄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有猜测一二:牛真子上界之行,极可能并不顺利,神识陷在了上界而不得归。 以至于想与他详谈一番都未能。 当然,几次三番在这家伙身上失算,令黄虬亦不得不做另外的考虑。 是否这小子是故意避而不见?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管如何,他不会纠结于此,人间道国的宏伟计划,已完成最初的一步,接下来便是全面推进。 不管是何人,何事,都不能更改预订计划的进行。 黄虬看着老国方向的星图。 人间道国,从今往后没有门派,只有学院。 所有门派,都归于国有,院长,全是道国指派。 赵国之地,以斜月山的经营,他并不担心。 而老、寒两国,初始则困难重重。 以他金仙之威震慑,两国加入道国已成定局,不过如果门派不改制,实际上与以前并无两样,各门各派,仍旧是占山为王,换汤不换药。 门派改为学院,势在必行。 老国,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便是老国仙山之首毛山派。 若是这里改制成功,在老国门派学院化的推进便会变得顺利。 否则,阻碍重重。 第一步,便是征召各派掌门入朝为官,掌神职。 第二步,委派道国官员进入各门各派做院长,比如安排原青霄派掌教做两仪学院院长,打乱固有的势力格局。 铁打的学院,流水的院长。 如此举措,各门各派定然万分不愿。 不愿,斜月山也不赶尽杀绝,还给一个选择,便是离开斜月道国。 人走无事,地留下。 黄虬非常清楚,如果道国之内无法保持目标的一致,便难以对抗天上众神,下界的命运,只有沉沦,任人宰割。 这种时候,只有用强硬的手段推行统一。 人间道国,最高道君皇帝,便是黄虬自己。 毛山派当代掌教毛苌,已封他为老国道门威仪,名义上统领老国练气士。 道门威仪,是行政道官,管理范围为一个国、郡、府、州或县。 毛山派掌教乃是老国练气士的道官总长,其余各派掌教,便是国级以下的道门威仪,管理一郡、府、县等。 道门威仪为一把手,副手便是道门大德,也有一定的名位,由各派德高望重的长老担任。 这些练气士,都要从门派中剥离,进入道国当道官。 再其余,便是道门教授,乃是负责练气士教育事务。 一道道敕令发往各处,各级加封,受封者调遣,拒封者征讨。 斜月山的一统洪流,以势不可挡之势席卷四方。 寒老郡。 在丁牛受封斜月道国鬼神总虞侯、寒老郡道门威仪后的第五天,又一道敕令发往: “封牛真子为毛山学院道门教授,领院长一职,择日前往毛山学院任职。” 领道君皇帝法旨的丁牛,抬头望天,不管不顾。 道侣水道人打着圆场: “夫君神游,一切怠慢都是无意,还请见谅。” 宣旨的道官,连道不敢。 “不妨事,牛真子师兄乃是我斜月山楷模,师兄师弟们都赞善有加,尤其年轻一辈更是将其当做偶像!” 他既不敢指责,反要巴结。 只因此人乃是道君皇帝的红人,备受恩宠,担任统领道国鬼神的道官、管理寒老郡的行政官、管理毛山学院的教育官,三位一体,便是道国中也是独一份! 道国炙手可热的实权派! 不敢说道君皇帝之下第一人,前十是有的。 这样的人物,不要说仰着头听旨,便是躺着、坐着接旨,他都当没看见。 水道人应付一番,打发走宣旨的道官,随后,便召集虞侯府一干参谋、干将商议。 “大哥如今状态,掌教老爷却令他前往毛山派任职,不知是何意?” “乃是择日,先占住名义。” “毛山派掌教毛苌,已是被调往老国新都巴子别都做老国道门威仪,统领老国练气士……是降是升不好说,不过已是进入道国行政官员系统,以后也只能在这个系统里面发展,再不能做毛山派的土皇帝。” 虞侯府的参谋,消息灵通,各抒己见: “虽是如此,此举是在分化毛山派,做这毛山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定会遭到顽固派的强烈反对,甚至毛苌也未必愿意放手,定然是困难重重。若是调别人去毛山派,恐镇不住场面。” “不仅如此,如今虞侯这般状态,无法处理毛山派具体事务……乃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引起的反弹最小,道君皇帝是循序渐进之举,手段既强硬,也柔和,真是一箭双雕。” “最妙便是择日,随时可以前往,等虞侯神游归来再说。” “正是。” 众人都是不急。 不料第二日,毛山派便派人来请: “请院长前往毛山学院主持大局!” “院长神游未归,诸位稍安勿躁!且等院长归来。” 打发了今日,第二日又来。 毛山派来请连续十五日,十万火急! 到了第十六日,居然是毛人风亲自来请。 毛人风,乃是毛山学院钦定的副院长,同样是道门教授。 这等身份亲临,便不好随便敷衍打发。 “他娘,地,毛山派请的这般急,所为何事?” 虞侯府内,参谋们又在分析,而另一边的会客厅内,水道人正在接待毛人风。 “毛教授,为何这般着急?” “水道友应知门派改学院之制,乃是道国改革重中之重,道国之新气象,我们毛山派自是大力支持,既任牛真人为学院院长,我们也是举双手赞成。” 毛人风呵呵笑道:“如今改制,我们毛山学院也要迎新招新,为道国培养人才,此乃是学院事务中重中之重,况且是学院改制后第一次,故此需要牛院长亲自主持。” 水道人点头:“话虽如此,不过牛真子神游未归……” “这却无妨,只需牛院长在招新大会上露面,便是极大的支持。” 水道人还待再说,毛人风已是抢先说道:“不知水真人有何顾虑?是怕此行不安全么?” “自道君皇帝出世镇压,赵、寒、老三国之地动乱一朝平息,四方咸服。” “这一趟去毛山学院,滋当是游山玩水。” 水道人沉吟半晌。 毛人风既拿学院改制之事来说,她便知这一趟躲不过去。 学院改制,的确是道国策略中极为重要的事宜,今后各门派学院培养出来练气士心中,便是先有道国,再有学院。 而不是最初的,门派大于天。 故此先拔擢各门派掌教为道国高官,门派精英也是作为道官,使其脱离门派。 而反后手改制门派,改为学院,将其作为为道国输送新鲜血液的场所。 首先便是改变观念,先有国,再有家,对道国有整体的概念,而非圈地自顾。 学院招新之事,是重中之重,意味着新一代练气士的培育方向,若是院长理念与道国方向不合,反会对道国发展行成阻碍。 尤其要谨防敌特插手新一代练气士的培养,灌输不当的概念。 水道人便道:“毛山学院招新,正要为老国作表率,届时牛真子与我,定会到场。” 毛人风大喜:“如此,我便在毛山学院恭候大驾!” 毛人风敲定事宜,告辞离开。 一出虞侯府,便收起了笑脸。 门派改制,受到冲击最大的便是他们这些原仙山之首的门人,反而对小门派有利。 以前,毛山派是毛山派的老国,今后,毛山派是老国的毛山派。 即便毛山学院仍旧是老国第一学院,又有何用? 道国教授? 他毛人风以前背靠毛山派,是在老国可以说一不二,他国也有威名,今后,怕是只能在毛山学院威风,这便是天壤之别! 且这毛山学院院长,竟不是他!!! 一个斜月山弟子,竟敢担任毛山学院的院长?凭什么?他懂毛山派的传承? 这毛山派,只能毛山派之人说了算,以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招新大会之上,定要叫斜月山之人大大落脸,也好叫旁人知道,毛山学院院长,不是谁人都能担任。 就在毛山派之人离开不久,数名练气士落在金河镇的一处高山之上,以远视之术遥看毛人风一行遁光远去。 “听说牛真子度霸者境之劫出了意外,神识一直未归,难怪寒老郡之监察,比以往弱了好几分,我等这次混入轻松不少。” “牛真子狡猾奸诈,这等消息未必不是他放出的假消息,故意引我等出动。” “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虽有乌云仙人对我等施了乌云咒能消灾解难,但斜月山那一位……” 众人一时闭嘴,想到金仙黄虬,心底都是无力。 若非乌云仙背后撑腰,他们远离开东南区域躲避风头。 “不管如何,刺杀斜月道国重要人物,乃是眼下我等要务,斜月山牛真子乃是极好的目标,不管他是否渡劫出错,只要此人离开寒老郡,不过一般的霸者境,正好我等下手。” “是啊,此事关系到跟随乌云仙进入上界、上流世界的名额,人人争取,牛真子是排在第十三位的目标,不知多少人争破头。” 带头玄衣人沉声道:“毛山派使者连请牛真子半月,今日竟连毛人风也来,离开时使者一同离开,可见是答应了……你们去确认一下,若真是如此,我们便安排半道劫杀。” ““呵呵,此事若成,叫毛山派也脱不了干系,一石二鸟!” “是!” 第二四三章 心中呼唤 黄风谷。 浮云香车之内,丁牛仰头闭目,体内法力翻腾,正催动冰漓诀,浮云香车内的水道人同时运使至水诀,两者法力交融,使得浮云香车以极快得速度飞腾。 他们一行已离开寒老郡,前往毛山派。 水道人看了一眼运功的丁牛,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顺、配合的以及安静的丁牛。 而当他神识走失,他的躯体以及潜意识,不需要言语,总是与她配合默契,善解人意。 以前的丁牛不会这般配合,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有一股奇思妙想的难以捕捉,以及强硬、蛮横…… 虽然有些可恶,不过水道人开始怀念从前了,那种欲拒还迎的拉扯,对方的讨厌……更能激荡水道人心中的涟漪。 而现在的丁牛对她“百依百顺”,但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用月光草修炼时的情景。 他似乎成为了一个会自动修炼的“灵植”。 水道人灵敏地感觉到,香车另一端,弟子鱼道人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实际上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在丁牛身上,一寸寸探视。 在以前,丁牛神识还未走失的时候,她不会如此大胆及炙热。 水道人心中又叹一口气,鱼道人与丁牛的孽缘,自己这个做师傅的,也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栖真子、心真子,还有自己的徒儿鱼道人……丁牛啊丁牛,你还是像现在这般才乖一些! 水道人正想着,忽然心底警兆顿生! 异变突至。 山地之上,地面突起地刺,化为万千锐利的石锥朝着他们的队伍激射,护送丁牛对队伍顿时发出惊喝! 早有警觉的水道人先一步反应过来。 道国初立,摄于黄虬的金仙修为横压一世,表面上看赵寒老三国所有仙山、练气士臣服,但是内里暗波涌动。 许多练气士对道国建立十分不满,认为已经损害到练气士修炼的初衷。 很多练气士已经离开赵寒老三国,前往别的地方寻找逍遥,更有一些不愿意离开,暗中联合起来想要推翻“暴政”,恢复以往的模式。 针对斜月山练气士的攻击,已经发生了多起。 丁牛作为目前道国体系内重要的一员,如今又是神识走失的状态,他离开寒老郡,水道人不可能不安排严密的防护。 浮云香车之外,护卫的鬼神已经与袭击者打成一团。 敌人来势凶猛,且定是经过精心策划而非仓促行动,攻击来得十分有针对性。 四周,忽然升起道道光亮,片刻之后天光大亮! “天光普照!” 虞侯府的鬼神虽不惧阳光,但也说不上欢喜,如此炙热的光亮之下,顿时有些难以适应一时人仰马翻。 “化吾为王!” 虞侯府的鬼神也不是吃素的,第六代鬼神丸激射而出,附近之地确顿时被初步掌控,这些鬼神更是行如鬼魅,在掌控之地上快速穿梭,迎战来敌。 以鬼神丸构筑一个阵地,在这个阵地之上,裁割万方,画野分土,得小大之国万区,而神灵之封,隐于其中,化吾为王…… 这是虞侯府的招牌战术。 鬼神丸用到深处,操控一地天时、地理变化,迷惑敌人感观。 时间拖的越久,阵地越稳固,化吾为王的神通威力越强,只要一时不能击溃虞侯府鬼神,越往后便越没机会。 袭击者似也知道拖下去胜算极小,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 “崩山!” 数声巨响,数座插天之峰忽然顷倒,数百万吨的巨石、山岩同时倒向同一个方向,正正好好朝着阵地的位置砸落,泰山压顶,有如天威! 轰隆隆!轰隆隆! 飞石倾泻如洪流,地动山摇! 这时坚守的阵地,反成死地! “……走!” 虞侯府一行仓促飞遁,袭击者们趁乱偷袭,似是不顾生死,要与他们共埋此地,同归于尽! “你且看好牛真子!” 水道人飞出浮云香车,山中水汽全被招引,凝成海一般深蓝: “大海无量!” 巨浪拍石,一座座倾倒之峰,被一击而碎! “好一个水道人!” 碎裂崩飞的石,扑簌簌如箭雨往下射击,蕴含猛烈的气劲,如暴雨一般将地面犁了一遍。 那碎石之中,竟还有数名霸者境的袭击者以遁法遁入,隐藏其中。 这些袭击者随着碎石穿透虞侯府鬼神的防御圈,落在地上一时不被察觉,隐忍不发。 眼看虞侯府鬼神向外稍远,忽然遁光飞出一跃而起,朝着浮云香车骤然发难! 车内,一道妙音,一条条水汽之鱼在车厢外扑腾,挡住袭击的各种异炁。 水汽之鱼一条条翻肚。 车厢之内,鱼道人一声闷哼,难以同时挡住这么多霸者境高手的袭击,已是气息受损,受了颇重的伤。 鱼道人咬紧牙光,鱼龙潜跃水成书,一道水纹书信发往水道人,水道人接到属性,身形一闪瞬间回到浮云马车处! 大海无量! 数名霸者境高手一同发难,同时调头攻向水道人,将其牵制。 浮云香车之内,鱼道人猛吐一口鲜血,东倒西歪。 一条乌云之手,悄无声息从浮云香车底板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插入丁牛腹中!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乌云仙的乌云真炁,能潜入任何水汽、云彩、水流之中,水道人的水炁虽然精妙,浮云香车也是不错的法器,但是比之金仙境的乌云仙,还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乌云真炁攻入丁牛体内,吸收他体内所有水分,顿时,一支黑水之手捏住丁牛心脏。 而这时,丁牛全身干枯,眼看便要成为一具干尸! 鱼道人、水道人看到这般异状,顿时惊骇万分! “夫君!” “师父!” 水道人被牵制,鱼道人不顾伤势一扑而上,抱住丁牛后神识一冲! 一道鱼形神识已冲入丁牛体内,见到那一支作怪的黑水之手来,正要捏爆丁牛心脏。 紧急之下,鱼道人一个摆尾,神识冲入丁牛心脏之内,用神识护住心脏,抵住黑手一捏。 “咦?” 万钧之力,竟一下没有捏爆心脏,鱼道人神识虚弱,方才一捏之下的力量,全被她生受了。 鱼道人神识昏沉,知道今日要死在此处,暗叹一声: 牛真子…… 上界,正在修炼的丁牛忽然听到来自心里的声音。 一张水纹书信印入他的神识,然而,即便是从他心里传来的声音,也还不足以打破洞天府以及虚无之界的双重封锁,令丁牛只能看到下界的一瞬。 丁牛往下一看,惊鸿一瞥,一眼锁定黑水之手。 下界的丁牛低下头,看向心脏位置,黑水之手顿时感受到无比的灼热与痛楚。 遥远的西海之上,乌云仙猛然睁开眼睛。 他的心脏位置已被洞穿,潺潺的金色血液流出,慢慢化为水色,忽然,他的整个身体哗啦一声,碎成一泼海水,散落在地。 远处的海面之上,又慢慢凝聚出一个乌云仙,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深深皱眉。 一番掐算,知道是送出去的乌云真炁被人使用,攻击一名名为牛真子的斜月山弟子。 不料不仅没有杀死他,反被他感应到本体,遭到了反击。 这是什么神通? 下界之中,居然还有这般犀利的攻击? 这一趟被逼出神位,被迫下界,乌云仙几次三番遭遇打击,已对这个下界感觉到十分的陌生,产生了忌惮。 那个手下败将应无敌,破了他的神格。 金仙黄虬,与他正面交战不相上下,那一个掌聚日琉璃镜的绝无错,也能用法宝扫他! 除了金仙黄虬和手掌洞天法宝的绝无错,斜月山之上居然还有人能威胁到他? 牛真子,又是何许人物? 斜月山一门怪物! 黄风谷浮云香车内。 丁牛禁闭双目,对天伸一指。天上星光大做,成一手掌,冉冉从天际探出,握掌成拳,只有一中指竖起,中指攮下。 金仙一指! 黄风谷内,顿时鸡飞狗跳。 十里之外,雪山童子抬头看一眼天上中指,恶狠狠下令: “果有人埋伏虞侯,真是胆大包天!兄弟们团团围住,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一个极大的包围圈,正在往黄风谷收拢。 更远处,云影分光镜被一掐而灭,毛人风带着两个徒孙飞快远去,面色发沉。 这一次他因势利导,引出牛真子出寒老郡,机会十分难得。 袭击者虽不是他联系、安排,但其实在他预料之中,本以为他们实力不差,无论如何都有所建树。 不料不用黄虬出手,这乌云仙的手段竟不能奈何牛真子? 这算什么仙人? 看来乌云仙也靠不住,毛山派今后还得靠自己! 虞侯府,在这一场中表现出来的素养,也远比想象中的要强,在骤然遇袭中还能保持这样的反击,难能可贵。 寒老郡这一方势力,已成气候了。 而牛真子,果是在装失神么? 天上的星光一指,其中蕴含的力量与真意,令他远观之下也是心惊。 这便是金仙真传么? 不知道真正的金仙施展,会是如何的恐怖! 今日,虽谋算失败,但毛人风只觉得不虚此行,见到了丁牛的真正实力,也从侧面见到了金仙的伟力,心中有了大概的考量。 而这一幕,也被毛山派的三位地藏僵王见到。 “斜月山弑神一战,黄虬许下人间道国的宏远,我等已感觉到天地间的一丝松动,我们僵尸之体也有望突破人仙境,跨出这一步后,金仙境也并非没有希望!” “不错,巴子别都之战中,我等获得不少净池之水,锤炼神识、僵尸之身,受益匪浅,正该有所突破!” “这个斜月山的牛真子有些意思,这次既他来我们毛山派,正好会上一会,他的金仙真传,或能令我们更加了解黄虬!” “是,这一路后半程,叫人风护送,不可再出纰漏。” 第二四四章 如临大敌 鱼道人看着丁牛的心房,有些痴痴。 方才不及细看,此时大难不死便有多余注意力,再看丁牛的一颗心自拨开乌云之后,犹如明镜,大放光明。 心房如镜,乃是明心见性,一种能够照见自我的修为,事来则应,事去则静,在练气士的气感上,比有触必应还要高级。 传说这种异相,不仅能自观,也能他观。 鱼道人死里逃生,胆子也大了许多,此中无人,只余心跳。 鱼道人难忍好奇,神识一动,便如游鱼游至丁牛心房之内,往那壁上看去。 那壁上倒影,一见之下,乃是太行湖上一名美道姑,风姿卓越,顾盼生艳。 并非她现在的游鱼模样,而是太行湖中与丁牛初相见时的样貌神色。 鱼道人不由痴了。 原来他神识神游万里不知何处,心中还记得这些。 他心中有我。 鱼道人再看,便见壁上光影:天空广袤,善于长飞的大雁都不能飞出无边的月光世界,善游的鱼龙也只能掀起一层层波纹…… 鱼道人又是痴了。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牛真子,是对我说这些么? 陷入某种情绪之中的鱼道人,似要沉沦于此中场景,迷迷糊糊之间,一股由远及近的呼唤将她惊扰。 “鱼儿!鱼儿!” 鱼道人迷迷瞪瞪,水道人已是将她拉起,一股水浪将她推离丁牛心房。 鱼道人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师尊肃然的神色,似被窥破了心思一般,不由心中打鼓: “师尊……” 水道人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方才丁牛心房之中的变化,她亦有看到,星光浩淼中长飞的鸿雁,无边水迹中游荡的鱼龙,似在照见自己,表明着丁牛此时的状态。 善于长飞的大雁都不能飞出无边的星光世界,善游的鱼龙也只能掀起一层层波纹…… 这说明,丁牛的神识无碍,但此时正处于一种不能离开的境况之中。 而他的身体,处于一种被动激发的感应,方才丁牛忽然的出手,正是对于外界危险降临时自发的反应。 他的心房犹如一面镜子,既见自己,也照他人、他物,照应外界,随外界的变化而有所举动。 水道人感叹于这种变化,不知不觉,自己的道侣已修炼到了这种地步! 明心见性,不要说霸者境的练气士,便是人仙境的高手,也少有这样的状态,她的师尊姬如烟亦是人仙境的高手,也无明心见性的特性。 这种特性,往小的说是照见自己,照见他人、他物,往大了说是照见天地、日月、宇宙,也可以说是照见了大道的运转。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如果在他心房之中修炼,便能借助丁牛心房明心见性的特性,借此参悟天地变化,从中领悟天地三千大道。 这样看来,他现在的状态,并非只会修炼以及本能与女修进行水乳交融互动的“灵植”,而且,还是能够助长境界修炼的“法宝”。 若是被人知晓此中的奥秘,恐怕人人都要抢夺他。 水道人不敢想象,一旦这个秘密暴露,会有多少人打丁牛的主意! 水道人严密吩咐:“鱼儿,方才所见,切不可对外言。” “是,师尊!” 奇妙经历,潜藏在了鱼道人心底。 师徒俩人以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看护丁牛身上,心照不宣。 浮云香车之外,满地的狼藉。 袭击者已经退却,虞侯府护卫的鬼神疗伤的疗伤,警戒的警戒。 方才的金仙一指,不仅令敌人死伤惨重,望风而逃,更是在他们的心中注入无穷信心。 虞侯即便是神识远游,他的神通尤在,力量尤在! 更远处,能感应到激烈的对战,是袭击者遭遇到虞侯府鬼神大军的拦截、绞杀。 大局已定。 不多时,雪山童子便来汇报战况: “除个别袭击者有着奇炁,莫名消失逃走,余者皆斩!” “大哥怎么样?” 水道人回应:“牛真子无碍。” 雪山童子笑着点头,毫不怀疑。 当初丁牛与他、阿祖一起,施展金仙一指时偷偷摸摸,还需他俩助力,差点将他俩法力抽干,威力……也是一般。 今日雪山童子看天上一指,星光落下有如实质,便知丁牛龙精虎猛,修为不知比之前高了多少,施展这一招已是轻描淡写……便知道是无碍的。 正说间,有鬼头来报: “参谋长,毛山派的人来了!请求见面。” “哼,他们来的倒是及时!”雪山童子已颇有威严: “让他们过来!” 不多时,便有毛山派的使者前来,一见面便告罪:“不料竟有人敢冒犯虎颜袭击牛院长,我等救援来迟,还望恕罪!” “等你们到,黄花菜都凉了!”雪山童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毛山派使者不敢反驳: “……是,是……接下来,我们毛山派一路护持,保证一路再无这等状况……院长无事吧?” 水道人在浮云香车之内淡淡回复: “多劳使者关心,牛真子无碍,出发吧。” 后半程,有着毛山派加入,虞侯府鬼神大军也是两边开路,锣鼓喧嚣,大张旗鼓,极尽排场。 老国上下,举国震动,不久,便是老国乡野之地,也知道了毛山派这一次要开门广收门徒。 新任毛山派掌教(毛山学院院长)丁牛牛真子告示,此次收教,不管达官显贵,乡野遗民,山精野怪,只要通过考核,便是有教无类! 一时间,丁牛之名,传遍老国。 丁牛一行,来势汹汹,毫不遮掩,要借这次招新之事,坐实毛山派之首的声名,昭告天下: 门派改制,它来了,不可阻挡! “牛真子此人擅奇谋,不过我观其历来行事,向来喜欢以堂堂正正之势压迫……这一次也是如此。” “是啊,此人神识走失,本以为黄虬任命他为咱们毛山……学院院长,只是表明一个态度,会循序渐进,双方都有台阶下!不料是中了计,等咱们答应之后,忽然来这一出,完全不顾我等颜面!” “是要叫天下人皆知,毛山派易主了么?如此打击我等威望,实在可恼!” 新巴子别都,毛山派的一干长老已是聚在一起商议。 中间,是老国道门威仪、原毛山派掌教毛苌,被围在中央,身边,都是毛山派的长老,个个都是老国道门大德,济济一堂。 老国练气界,打倒了巴子别都势力之后,他们毛山派又是一家独大,其余各派,只能敬陪末座。 “掌教,此举如何应对?” 毛苌眼中幽光内蕴,紫的发黑: “既已答应门派改制,究竟是大张旗鼓,还是悄无声息,都是无所谓之事。” “……掌教!?” “不管门派还是学院,核心乃是传承,人心所向,从毛山学院“毕业”之人,今后是认毛山学院,还是某一位校长?” “……” “诸位,我等战场,不在门派、学院之争,而在这里。”毛苌环顾四周:“是道国之争。” “……是!” “道国,有斜月峰为通天之径,这是上升之希望,振奋人心。但这是不够的。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能成神做仙,大多数人都是中庸之辈,我等要掌握的便是这些人。” “轮回,这是道国的基础,掌握轮回,便掌握了道国的根基,人人能舍生忘死,掌握根基,便能由下往上,掌握上层。” “我们鬼道的优势,便在于此。”毛苌道:“黄虬擒拿巴子别都洞天,正是基于此等理由,要建立一个轮回之所……不过八尺鬼王虽一时被黄虬慑服,但心中极为不服,随时想要脱离掌控,这便是我等机会。” 毛山派众多长老,便心悦诚服:“还是掌教高见!” “巴子别都洞天,黄虬终是要用,而此洞天,与八尺鬼王联系十分紧密,若是使用,与他必脱不开关系,我等该找机会与八尺鬼王接触接触了。” 毛苌看向远方:“此事,关乎毛山派数百年兴衰,诸位共勉吧。” “是。” “门派那边,人风老成持重,素有谋算,呵呵,不知这一位异军突起的牛真子,能否从人风手中占到便宜。” 毛苌说起,颇为轻松,心中,对毛人风信心满满。 而另一边的毛山派, 毛人风如临大敌。 第二四五章 快要疯掉 毛山派已得消息,丁牛一行中午即到。 毛人风先安排了山门前的迎接仪式,随后,便与一群长老在大殿望先殿等候。 一群长老,都是毛山派各支的精锐长老。 毛山派共有一十二门传承,也不全是学习僵尸之术,其余也是玄门正宗,不过不如僵尸之术出名罢了。 这一十二门传承,分别是: 阴山脉、三鬼脉、清幽脉、九龙脉、仙阳脉、云霄脉、灵宗脉、大罗脉、阎明脉、金广脉、圣威脉、月明脉。 其中首位便是阴山脉,毛人风属于阴山脉。 何谓阴山? 山,代表的就是山川,山,也代表了沉重二字。 仙,则是人与山才能组成一个“仙”字。 山字脉,是山中仙的寓意,以阴山修炼成仙,是阴山之仙,便是僵尸。 毛山派不论是那一脉,到了寿终,都要归于阴山脉,转化为僵尸之身继续存活、修炼,毛山派也是因为先辈、先祖依靠僵尸之术存活,实力逐年累积,才成为老国鬼道第一。 由此可见阴山脉在毛山派中的地位。 故此毛人风向来在各脉面前,也是大哥地位。 今日等候丁牛一行,毛人风又是说起鬼道以及目前的局势。 “黄虬建人间道国,真要说起来其实是三点,人间道国分为三部分:天、地、人。” “天上斜月峰,直插天际,乃是冲入上界之希望。” “人,便是疆域、土地,道国幅员辽阔才能养人,故此要扩张,开疆拓土。” “而地之一者,便是轮回、重生,叫为道国冲锋陷阵者无后顾之忧,能舍生忘死……三者相辅相成。” “故此黄虬天上斜月峰在手,还要谋算八尺鬼王的巴子别都洞天,便是要占天、地两字,稳固根基。” 毛人风一番说法,言简意赅,与众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故此毛山派的这些精锐长老们全都点头同意。 “巴子别都,是魂魄道、幽魂道,乃是最古老的鬼道,我毛山派的三鬼脉,清幽脉便属于这一路。” “除此之外,僵尸之道,是我毛山派独出机杼,开辟的新一条鬼道,与传统鬼道分庭抗礼,故此占了鬼道一半的气运。” “地之一字,我等该占半壁江山,如今,僵尸老祖已是感觉到束缚僵尸之体突破到人仙境的约束有所松动,一旦僵尸之体能达人仙境,便是一飞冲天,真正的返阴还阳,重生!比之轮回的不确定性,更要高一个层次。” “如此,鬼道气运,我等便能占到八分!” “不过牛真子横空出世,也想从这鬼道气运中分一杯羹。” 毛人风感慨: “牛真子创鬼神丸,以此建立鬼神系统,虽不是初创,但是有着鬼神丸,鬼神系统集系统性与可行性于大成,乃是鬼道的另一种变化。” “如此一来,眼下鬼道共三分争雄:传统鬼道之轮回,牛真子的鬼神系统,以及我毛山派的僵尸之道的重生。” “斜月山夺了巴子别都,占了传统鬼道,牛真子有鬼神系统,天下鬼道斜月山占了六分,还有三分便是我毛山派僵尸之道。” “黄虬令牛真子成为毛山学院院长,未必不是图谋僵尸之道,好全占鬼道气运。” 毛人风严肃交代:“ “牛真子此人大才,创造出鬼神丸,令得鬼神系统大放光彩,于鬼道之术定有浸研,不可小觑。山上之人,定要严防死守,不可叫其窥到僵尸之道的精髓。” “我等将其高高供起,实则将其架空,令他在毛山派令不能行,所谓院长,不过虚名而已。” 众人便笑:“正该如此。” “同时,牛真子既来任我毛山学院院长,正好激他拿出真材实料才能叫人心服,我等趁机钻研他的鬼神系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是得鬼神系统的法子有助于突破我等僵尸之道,便是天大的好处!” “哈哈,正是如此!” 毛人风看士气可用,十分满意。 传统鬼道失去肉身,便是天大的弱点,故此即便修炼,也是低传统练气士一等。 鬼道之轮回,前途不可确定;鬼神系统,则依赖地利。 两者都有先天不足。 反观僵尸之道,保留肉身,便保留了最大可能。 故此毛人风一直认为,毛山派的僵尸之道是鬼道第一。 如果僵尸之体能摆脱束缚,突破到人仙境,那便是天尸,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仰仗僵尸之体的强悍,怕是遇到金仙也不惧吧? 到时,毛山派一代代先祖、前辈全都破镜而出,数量之多满山天尸纵横,实力足以与斜月山分庭抗礼甚至超过,斜月道国,今后究竟谁人说了算那便不好说了。 甚至,这下界之人个个炼成僵尸之体,建成一个僵尸道国,彼时满地僵尸,即便对抗上界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或许,这才是道国终极形态!生前死战不惧,亡后以僵尸之道重生,生生不息! 正想间,便听有弟子来报! “院长,牛真子等人来了,好大的阵仗!” “哦,终于来了,我等出去迎他,几分面子,还是得给他的。” “哈哈。” 众人到了毛山派山门之前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只见寒老郡队伍,是两列数千鬼神斥候开路。 斥候之后,紧跟两列数千鬼神随从,一队拿鹰,一队牵犬。 老鹰从天空俯瞰地面,猎犬在地上追逐目标。 斥候和鹰犬数量之多,规模之巨,无不彰显主人排场。 毛山派再见后方的鬼神大军: 是摩肩擦踵,浮在半空鳞次栉比,遮天蔽日,比之天上乌云也不遑多让。 寻常人见到,怕是要吓出魂来,这等规模,无边无际,不下十百万之数。 毛山派诸人也是骇了一大跳: 先前已有报告寒老郡仪仗规模庞大,但是没想到是如此庞大! 如此鬼神大军,说是能推平他们毛山派,也是有人信的。 寒老郡如此军势,上来就给毛山派一个下马威。 “……牛真子好大的威风!”毛人风强自一笑,真见了这场面,他的心中也打鼓。 “……呵呵。” 众长老笑的勉强。 寒老郡莫非倾巢而出!! 这时,寒老郡鬼神之中分出一股,率先往毛山派飞来: “毛山学院接引者何在!” 毛人风率众而出: “我乃毛山学院副院长,前来迎接牛真子院长,尔等……” “好!”那鬼神十分无礼,直接打断他: “我乃牛真子院长亲随,前来接管此处迎接仪仗,前边带路吧!” “……”毛人风气的脸都红了,其余长老,也个个义愤填膺: “这是何意?牛真子何在!” “副院长勿恼,院长身体不便,不能见诸位了,故此进入毛山学院之事,全由我等护卫安排。” “……” 鬼神使者朝他们生硬地拱了拱手,随后便招呼身后: “虞侯入主毛山学院,这里便是虞侯之地,儿郎们,速速安排!” “诺!” “……” 呼啦啦,鬼神大军前哨一拥而入,毛山派众人,一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诚然,丁牛为毛山学院院长,此地便是他来做主也说的过去,但此地是毛山派祖产,丁牛如此不客气,实在是欺人太甚! 毛山派诸多门人,愤愤不平,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之意。 毛人风面沉如水,丁牛此举,实是一上来便是单刀直入,要与他们争一个高低。 真是一点不讲脸面,也出人意料。 如此咄咄逼人,背后仰仗的是什么?自然是掌教黄虬。 若是今日动手,便是眼前的鬼神大军,他们毛山派也未必讨得了好,事后说起来,还是他们毛山派理亏。 牛真子身为院长,自然在毛山学院便是第一号,他要如何安排便可以如何安排,想怎样就是怎样。 毛人风知道今日丁牛是吃定他们,要强行把这下马威生生做下。 形势比人强,谁让金仙不在他们毛山派! 毛人风一瞬间便已明白利弊,冷笑一声,往后一退让出去路: “自便!” 他既让路,毛山派诸人便不好发作,恶狠狠瞪着这些鬼神。 鬼神使者毫不在乎,老实不客气,率众接管了毛山派的里外。 不多时,当天际洒下阳光,照射在毛山派山门,毛山派各个宫殿的大门依次打开,仿佛天宫之门一层层开启。 虞侯府的鬼神们,沿着长长的石道拾级而上,护送一辆云车前往大殿之中。 此情此景,犹如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仿佛是一位君王上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朝奉殿见。 派头摆的十足。 毛山派诸人冷眼旁观。 “等下,需得给寒老郡这一行一个好看!” “正是!今日牛真子将我等全数得罪,这毛山学院院长,谁还当一回事?” “此人太过嚣张跋扈!” 众人暗地商议着,寒老郡这一行喧宾夺主,实是惹了众怒。 不仅如此,那牛真子高坐大殿高台,抬头望天,不可一世! 座下童子,高声宣毛山学院众人一一觐见。 毛山派诸人只是冷笑,谁来理他! 不料那童子宣布: “三候不到者,开除教籍,逐出毛山学院,永不录用!” “……” 毛山派诸人听了这话,都快要疯掉了! 第二四六章 惊 “……他怎么敢的?” “他有何不敢?寒老郡陈兵于山门之外,接管山门,便是做好了准备!” “……他疯了么?何至于此!” 毛山派诸人想不通,丁牛明明已是毛山学院院长,并无人表示反对,本来是一片欢庆局面,却搞得如此剑拔弩张……有何好处! 今日这番做派虽是立了威,但得罪所有毛山派门人,今后这毛山学院,此人还能把院长当下去? 毛人风不这么想。 牛真子这番举动,压根便没指望今后倚靠他们毛山派门人,或许,一开始便做了鸠占鹊巢的打算。 只是要用到他们毛山派的名头而已。 牛真子借用毛山派名头,给外界传出信号:连毛山派都改制了,其他门派再抗拒,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二来,大家似乎陷入一个误区。 毛山学院可以教雷法、教横练,教炼器、教炼丹……谁说一定要教毛山派的僵尸之道? 大家知道毛山学院是毛山派改制便是,谁管你内里是不是毛山正宗! 先把人招进来、骗进来再说,教什么,说到底还是牛真子说了算。 毛人风,知道己方高估了自己在牛真子心中的地位,自做了多情。 毛山派的传承,对牛真子,对黄虬来说,难道真的重要? 未必! 虽然真相很残酷,但是,对牛真子这般天纵之才而言,的确有这般骄狂的资本。 毛山派传承,很稀罕么? 毛人风恍然大悟! 也是一阵心寒! 毛山派的传承牛真子不在乎,可以弃之不用,此人毫不在意的态度,不像是作假的。 但是对毛山派而言,这般弃之敝屣,便是荒废他们道统! 灭人道统,不当人子! 现在,牛真子摆明车马,根本不在乎毛山派门人是否配合,是否要真心做这个学院。 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罢,他都无所谓。。 反而毛人风不得不考虑,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是否该反出毛山派,另立炉灶——这么一想,他也快疯了! 毛山派,可是他们毛山派的毛山派!牛真子一来,便要拱手将山门让出去? 绝不可能! 是要拒绝牛真子当这个院长? 牛真子眼下的做派,虽在他们眼中恶心至极,但无论是进入山门时的排场、嚣张跋扈,或者要求他们一一觐见,于理上并不过分。 说到底,只不过没有尊重他们,令他们不爽而已。 牛真子既为院长,难道没权利要求这些么?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合情合理。 如果因为这个而反他,无论向哪一方都交代不过去。 镇压定是接踵而至,甚至是黄虬亲自出手,是灭门级别的。 在巴子别都做老国道门威仪的掌教以及一干道门大德,都要受此事牵连。 甚至于,斜月山也在等这个机会。 小不忍,则乱大谋! 毛人风便呵呵一笑: “院长要我等觐见,我等便去见,这等事,本该我等主动,何至于还要别人要求?” “……” “速去,速去。” 在毛人风的安排之下,毛山派诸人憋着一股气,一一拜见了牛真子。 这个过程中,众人只见牛真子望天不动,许多事宜,都是座下童子安排。 竟是安排他们各自在毛山学院的身份: 辅导员,任课教师、导师、讲师教授……分门别类,无一遗漏。 显出寒老郡的情报极为到位,对他们毛山派内部结构和人员了如指掌。 毛人风又是心寒。 斜月山定是早就安插的奸细在毛山派,且这人身份还不低,不然,何至于对他们毛山派门人的修为、修行方向如此了解? 来者不善啊! 一天时间,便在忙碌中过去。 毛山学院按照初学部,精学部,精研部分成三大部分,规制照搬寒老郡的道兵院,轻车熟路,各级教员,不过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罢了。 自第一日寒老郡的下马威之后,毛山派诸人在毛人风的安排之下,都颇为配合,怕牛真子真将毛山派的传承、道法弃之不用,打入冷宫反教其他,失利的,却是他们毛山派。 牛真子倒也没赶尽杀绝,安排学院之内各系都是毛山派原本各脉的传承,倒叫众人松一口气。 不过,毛山派诸人只在第一日见了丁牛一面,随后这个新任院长便神龙不见尾,消失在大众视线之外。 甚至于招生陆陆续续开始,也不见丁牛出来主持——不过学院内一切程序、事宜,倒是进行的有条不紊,叫人挑不出错处。 众人都说这全是院长夫人在居中主持,牛真子还是神游未归,不知道在修炼什么绝世神通。 各种猜测和消息,虚虚实实,叫人摸不着头脑,毛人风等人,对这些消息是将信将疑。 实是不知道牛真子在搞什么鬼。 因第一日的下马威印象深刻,毛山派诸人没有轻举妄动。 水道人也因此松一口气。 丁牛还是老样子,不适合见人,得赖第一日打下的良好基础,这些日倒是相安无事。 不过,来自暗中的窥探一直未曾停过。 全是阴冷令人发颤的气息,来自于毛山派后面的阴山之地。 毛山派背面阴山鸟兽绝迹,十步一穴,一穴一位,满山遍野都是历代先祖。 到了夜晚,阴山之面无光,只因群僵吸月华,月华都落不到地上。 而寒老郡的鬼神大军驻扎在毛山派阳面,与阴山之地分庭抗礼。 原本毛山派阳面算得上青山绿水,如今,毛山学院整日阴风惨惨,不见天日,如在鬼域。 好似新一个的鬼都产生。 毛山派的变化,立时引起外界的感应,产生了连锁反应。 许多鬼道之雄慕名而来。 一些孤魂野鬼,也前来拜师。 毛山学院开始运转,逐渐进入正轨。 水道人故意保持神神秘秘的氛围,但心中也不知能撑到何时。 丁牛既来当了这个院长,总是要露面的。 而因毛山派的整体变化,水道人发现丁牛自发运转的功法深受影响,竟是因明心见性的特性,心房如镜不断反射所感知的他人、他物。 水道人曾进入丁牛心房看到,白日毛山学院内,各系各职教员教授毛山派道法、练气之术,全在心房之内重复,如走马灯也似。 而晚间背面阴山群僵吞吐月华修炼,也倒影在心房之镜上。 渐渐的,这些所有反射都造影在一团金尸炁上,不断进行雕琢和变化。 这一团金尸炁无时不刻不在改变形态,时大时小,渐渐,便有一些独特的气息和韵味。 与毛山派门人给别人的感觉收分十分相似。 水道人能清晰感觉到这种变化,心中的讶异无以复加。 丁牛心房明心见性的特性,似在汇聚毛山派的道法,进行不断拆解和重组,靠着零碎得到的信息,在还原本质。 随着得到的信息越多,还原度便越完整。 这便是明心见性,推演三千大道的由来么? 水道人既惊又喜,她毫不怀疑,只要在毛山派呆上足够的时间,丁牛便能推导出毛山派的真传…… 丁牛素来有一眼法的名声,这或许便是明心见性的外在表现,水道人认为,这就是为何丁牛进步会这般快的原因。 或许,可以与丁牛回南海派一趟…… 水道人这般打算着。 于此同时,房间之内,极阴之气不断被吸收,每一日的吸收量都在增大,整个房间充满阴冷之气,靠近便遍体生寒,令人望而却步。 水道人与鱼道人这两日,在不得已之下已是搬离到了附近居住、保护。 而这样的变化,也很快被旁人察觉了。 毛人风是得到来自阴山的消息,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毛山派背面阴山有着一条极阴之脉,乃是绝佳的养尸之地,孕育着门派历代先辈成就僵尸之体,得以偷天换日继续以僵尸之身存活。 这一条极阴之脉,如渊如海,使整个阴山之面都能得到阴气滋养,不过,位置有好有坏,有些是风水宝穴,近水楼台得月的便利,有一些,是平平无奇。 不管那一样,一日能吸收多少极阴之气,都有个大概的量。 但是近些日,便有先辈察觉,有大股的极阴之气被抽走了,致使他们每日所得之量在变少。 虽个人缺失较少,但是阴山之上僵尸漫山遍野,加起来这个量便极为庞大。 很快,便查明了那股阴气的去向。 正是牛真子所在的院长楼! 如此海量阴气,他是要做什么? 毛人风当即前往拜访。 不出预料被水道人拒绝了。 “牛真子正在神游,不知去往了何处,今日不便,还请副院长回去吧。” “……” 来来回回便是这一套说辞,他是神游几日了? 神游了,怎么还在吸收极阴之气,如此大量! 毛人风这一次非得问个明白,并乘这次机会一探究竟:牛真子究竟在做什么! 他自不会如此轻易便被打发,笑道: “水道友,明人不说暗话,牛真子吸收极阴之气,已是惊动了我们的先辈长老,不知牛真子修炼什么惊世骇俗的鬼道之术,竟要用到这般大量极阴之气!” “地藏僵王师叔已是发了话,乃是我们毛山派三位德高望重的师叔祖,他们邀请牛真子一叙,这个面子,还需得给吧?” “……牛真子实在不便。” 毛人风便沉下了脸:“非得如此么?我们毛山派一直客气,但也不可轻辱……” 正说间,毛人风忽然脸色大变,扭头看向院长楼方向。 一道似乎刻在骨子里的气息,惊到了他! 第二四七章 希望如此 “嗯?这气息?” 与此同时,毛山派背面阴山,正在修炼的地藏僵王毛地杰豁然睁开双眼。 在同一时间,地藏三僵王之二的毛人杰、毛天杰从帝王穴中飞天而出,落在毛地杰身边。 “与原初之气极似。” 三人当年也曾是人仙境的高手,不过到死都未突破到金仙境,眼看就要寿尽而死。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一名独特的练气士,乃是死而不死的状态,三人合力将其制服,尽得其炁……后便在毛山派另创出僵尸之道。 三人后转修僵尸之术,乃是毛山派身份最高的地藏僵王,一门的徒子徒孙。 不过,他们的“寿命”得以延续,但境界却是只能重修到霸者境,靠着僵尸之身的特殊以及一些感悟、经验,实力才勉强达到人仙境。 而一门的徒子徒孙,同样如此。 否则,靠着“寿命”悠长,几乎是正常练气士的两倍甚至更多,靠着时间的累积他们毛山派也应是满地人仙境的僵尸,何须看斜月山脸色? 修道,也不全是寿命长便是境界高,到了人仙境这一步,已不仅仅是物质、能量以及炁的积累,更多的是对于法则、规则的领悟。 三人作为僵尸道的“始祖”,其实心中明白“始祖”另有其人,便是当初被他们擒拿的那一名练气士,被三人称为“原初”,对于原初,三人一直讳莫如深。 但心中一直记忆深刻。 当年因寿元要尽将原初急急瓜分,如今想起也有隐隐后悔……从原初身上,他们恐怕还有秘密未曾挖掘。 这里面恐怕便有境界不能突破的原因。 后来,他们用原初之炁成就僵尸之体,而那些原初之炁经过他们自身的融合与转化,行成了新炁,被广泛用于后辈的“培育”。 毛山派的僵尸,如果溯本归源,最初的来源都是原初之炁。 那么,便会有一个问题,如果原初之炁的本质不高,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最终修为上限?而他们的前程,便被锁死在原初的水平之下? 甚至于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原初,可能并非是原初…… 这一些猜测,一直存在于毛地杰三人心中,他们一直在怀疑、在追寻,是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人,锁死了他们的境界上限。 现在,有一股与原初之炁极为相似的气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毛山派,居然还是来自于斜月山弟子牛真子。 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此事,如何处理?” 毛地杰沉思半晌: “世上之事,有许多在眼下是巧合,但以长远的目光来看,便蕴含着一定的必然。” 毛人杰与毛天杰两者,便微微沉默了。 他们历经世事,以他们长久的生命来看待毛地杰的这番话,难免产生赞同之感。 如果以更为长久的时间跨度来衡量,以长生者的视觉来看待问题,便会越发明白命运二字的份量。 所谓的巧合,往往是命运的一种呈现。 就在他们对于突破境界有了一定的进展之时,以往常为遗憾的、错失深入研究原初之炁的机会,又如此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令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巧合。 面对突然送上门来的“馈赠”,三位地藏僵王表现得又惊又疑。 “不管如何,命运难以逃避,是该去拜访那一位牛真子了。” 三人如是说道。 瞬间,三道黑影破空而走,只是片刻便出现在毛山学院院长楼外。 毛人风也在此地,见到三位僵尸老祖突然降临,诚惶诚恐:“拜见……” “人风,你在此地警戒,不得令其他人靠近此地。” “……是。” 被毛地杰打断,毛人风不敢多说,心中吃惊不断。 随后,便见三位老祖问道: “牛真子,我等夤夜前来拜会,多有打扰,不知可否一叙?” “……” 毛人风在后边大气不敢出,三位老祖对牛真子的态度已经违背常理,按说,三位老祖的辈份,都该是丁牛去拜会,现在是反过来, 而且老祖们的口气,竟然是如此之客气。 在这时,一直关闭的院长楼的大门,终于洞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院。 三位僵尸老祖并不用遁法,跨步进入,随后,大门禁闭,而这院长之楼内,竟是展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禁制,再无一丝一毫的气息透出。 叫看门放风的毛人风心痒难耐。 他早知道牛真子这一趟上毛山派不简单。 方才小院内的那一丝气息,令他感觉到与骨子里的某种东西产生一丝共鸣,果然有着重大的秘密,这才使得三位老祖这般急切地上门,丝毫不顾身份。 而三位老祖,似乎也不愿令他参与此事,有一些秘密在瞒着他,故此将他打发在门外。 毛人风既心急,又耐心地在门外等待,密切关注。 此时,三位地藏僵王进入院长楼,便清晰感觉到那一丝气息在不断地微微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感觉到的是那气息与原初之炁极似,那么,现在他们能感觉到,这一股气息越来越接近原初之炁,似乎只要再过一瞬,便能蜕变成真正的原初之炁。 这种独一无二的气息,便是化为灰他们都认得! 三位地藏僵王心中越发惊疑,暗中互相传音: “……莫非它竟有一丝逃脱?” “当初,我们可不曾有一丝遗漏。” “这气息决然无错!……难道,真的是它回来了么?” 这个它,便是原初。 明明,原初已被三人瓜分,一丝不剩,但是现在一模一样的气息出现,不得不怀疑一种转世之可能。 然而,按照他们的理解,僵尸之道是神识与灵魂彻底与肉身融合,不存在转世之说。 如果原初能够转世,便意味着霸者境不是极限,并且僵尸之道,果然还有着三位未曾参悟出来的秘密。 但是,原初又这般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未必不是来报千年之仇的。 “……难道牛真子,便是原初转世?” “或许只是一些奇遇,与原初关联,知道与我等有些关联,故此引我等前来。” “希望如此。” 第二四八章 大局已定 院长楼内,水道人正在恭迎: “牛真子神识远游未归,无法招待三位前辈,请三位前辈到亭前一叙,鱼儿,请三位前辈先去。” “是!” “……” 鱼道人引着毛地杰三者并不进入里屋,将其带至院长楼前一处亭台,安排招待。 不能登堂入室,便显怠慢,不过若丁牛真不在,强要进入楼内其起居之所,的确不合时宜。 毛地杰三者心中不满,但并未强闯。 他们在亭台前落座,神识却不老实,他们不信水道人的说辞,认为恐怕只是丁牛为了避见找到的借口。 看这意思,就是派个道侣出来搪塞他们,甚至都不能见到丁牛的本尊,未免是太过傲慢了。 他们三者,好歹是僵尸之道的开道者,而且在自己的地盘之上,客客气气登一个小辈之门,岂能受如此怠慢? 僵尸之体紧锁神识,是不能及远,但是如此近的距离感应周边,也是简单的很。 况且这院长小楼,不过一普通的建筑,虽有一些简单的禁制,但怎么隔绝他们的感应? 尤其丁牛练功,导致此地极阴之气遍地都是,使得他们的神识游动转进,如鱼得水。 他们以前也是人仙境的高手,经验丰富、功力高深,没有一会儿,毛地杰便悄无声息地侵入小楼之内,没有触发警报。 亭台前,毛地杰一边与水道人说着闲话,旁敲侧击,一边,神识进入院长楼内窥探。 丁牛本尊所在,极为醒目,不过为免惊扰被发现,到时脸上不好看,毛地杰极为警惕。 神识并不强闯,融于附近极阴之气内,随着丁牛的吞吐浮浮荡荡,随波逐流。 不多时,便已随着丁牛对运功吐纳漂入丹房之内。 一切的猜测,在见到丁牛本尊之后不仅不没有消散,反而更添了更多的未解。 丁牛那一副抬头望天,不可一世的形象,再次出现在毛地杰眼前。 身处静室,四下无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作态,那么仅有一个可能: 此人真是神游在外,而这一副动态,是在自发修炼某种神通秘术。 毛地杰到这时,也不得不感慨丁牛一伙的胆大。 他亲眼所见,自然已明白神游之说不是作假,丁牛如此状态,居然敢上毛山派来! 他不怕死么! 又或者是仰仗黄虬之势,料定他们不敢动手? 毛地杰有一瞬间动起杀心。 按照毛人风的描述,此人是斜月山下一代中需杀之而后快的弟子,否则便会成为斜月山今后的中流砥柱。 若能令其中途夭折,日后毛山派便能少一块挡路大石。 毛地杰虽未与丁牛接触,但对他的传闻轶事了如指掌,认可毛人风的判断。 不过这一缕杀心很快熄灭。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承认,有着东南同盟第一位金仙作为靠山,丁牛的确有骄狂放浪的资本。 即便他已知丁牛此时状态,却也的确不敢趁机了结他的性命,甚至,反而还要保护这个斜月山的当红人物,免得引发黄虬的怒火。 到了黄虬那种层次,在意的不再是道理,而是结果。 丁牛若在毛山派出意外,或许整个毛山派都要为其陪葬。 毛地杰仍在仔细窥探,他虽不敢下杀手,不过此时丁牛如同不设防的小羔羊,若是他就这般退去,未免要被两位兄弟笑掉大牙。 很快,毛地杰便察觉到那一丝来吸引他们三兄弟的原初之气息来自丁牛对胸口位置。 他的呼吸一吞一吐之间,原初之气的气息便荡漾开来,毫不设防。 这也正是他们能够感知察觉这一缕气息的缘由。 一切复杂的猜测到了此时全被推翻,为什么这一缕气息能被察觉? 自然是因为丁牛神识远游,对气息不加控制、隐藏。 然而又产生新的疑问: 为何丁牛修炼会产生原初之气,他到这毛山派上修炼,难道不知会暴露么? 毛地杰不相信这是巧合。 但眼前不设防的丁牛,律动的原初之气,无不在引诱这毛地杰,挑逗着他的神经,无不在告诉他: 只要现在出手,便能解决这些疑团。 然而毛地杰仍很沉得住气。 每逢大事,需静心。 他继续潜伏,仍能够一心二用,一面在楼外应付水道人,谈笑风生,一面更为彻底伪装神识,融入极阴之气内,没有一丝一毫的主动。 随着丁牛自发的运功,早晚会将他的神识当成极阴之气吸入,而这样做,便能避开对方可能设置在暗处的某些手段。 直到毛地杰三人告辞离开,水道人进入小楼查看一番离去,毛地杰的神识仍旧潜伏,没有被发觉。 后半夜,神识离丁牛越来越近,一呼,一吸…… 轰! 当毛地杰的神识终于进入丁牛体内,还未等他发力,他的神识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炸裂! 炸裂的本质是一种解构发生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细密光亮如同锋利的刀片,在瞬息之间无数次切割极阴之气以及他的神识,在这一瞬间毛地杰感觉到了一种无坚不摧的锋锐,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特质。 毛地杰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以最为快速的反应紧缩自己的神识,成为无限之小的微粒,此乃是芥子之术。 他所栖身的一丝极阴之气被分解、打碎,成为微粒,而他的神识逃过一劫,随着碎裂之气被一股力量引动着前往某处。 在芥子的视角之中,浮动的极阴之气汇聚起来成为大江大河,流动、流动…… 丁牛体内的法力流动回路,在毛地杰眼中成为一个光怪陆离的宏大世界。 不过这一切还不足以令毛地杰动容。 直到他看到一面镜子。 当他盯着这一面诡异而且巨大的镜子,这一面镜子之中,便缓缓浮现出一幕: 一个昏暗的房间之内,三个人伏在案上,正在埋头分食。 这一幕令毛地杰悚然一惊,与他记忆中的一幕重合起来,而就在记忆完全浮现的瞬间,镜子中正在狼吞虎咽的一人忽然停止动作,扭头往后看来。 毛地杰只觉得一股寒意正在冻结他的神识。 那一个嘴中塞满、转头看来之人,正是毛地杰还是“人”时的样貌,衰老而干枯。 他噙着肉块,似乎看到了数百年后在镜中观察自己的毛地杰,露出一个诡异而瘆人的笑容。 “……” 饶是毛地杰心坚如铁,面对这一幕的冲击差点神识失守。 “……明心见性!” 他在一瞬间便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如镜一般的心房,乃是明心见性的修为。 这一个斜月山的弟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有这般难以琢磨的神通! 明心见性,不仅能照自己,还能照见他人……但有时候这并非好事,当看到这一房明心,便也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所有往事分毫毕现,产生一个梳理自己的过程。 这其中,便是心魔也能照出,而毛地杰看到当年分食原初的场景首先被照出,便已明白自己最大的心魔,便是当年的那一场事。 平时这些记忆被压制于神识之下,经过无数次的自我说服,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而且如今被这个心房如镜的明心见性轻易撕扯开来,令他猝不及防之下被心魔反噬。 然而,这还不足以摧毁他,而且心魔之事并非一定是坏事,也可以是好事。 如果他能克服心魔,今后便是念头通达,无往不利。 毛地杰看向如镜的心房,癫狂一笑,如此神物,足以令他铤而走险,即便面对黄虬可能的后续报复,都值得冒险! 就如同他们兄弟三人当初因为前途忐忑而决心分食原初,与今日情景遇到的抉择,又何其相似! 毛地杰已经意识到,这是数百年后,再一次的机遇到了他的面前! 原初之气……又是原初么……老子与它的缘分,还真是纠缠不清! 当日他怎么选的,这一次自然怎么选! 须弥!须弥! 毛地杰神识无限涨大,成一座阴山,正是毛山派背面阴山! 这一座阴山一下镇压在丁牛的心房之内,阴气弥漫,将整个心房之镜遮盖,阴气如触手渗入四方要将丁牛的整个肉身污染、掌控! 一股黑气从丁牛心脏位置,一直向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快速蔓延,一旦完全覆盖,便将其转化为僵尸之身。 因这是毛地杰的僵王之气直接转化,今后丁牛这一具僵尸,便受到他完全掌控! 毛地杰自信,只需掌控丁牛的如境心房一段时间,他便能利用其明心见性的特性,推导出僵尸之身突破霸者境的秘诀! 到时,即便黄虬他都不放在眼中! 大不了远离神州大陆远遁海外,找一处潜藏起来卧薪尝胆,等境界、神功大成,再找黄虬报仇不迟! 毛地杰不管丁牛有何异常,不管有什么隐藏的手段,这一次出手便没有退路,只有拿下一途。 他堂堂地僵之王,堪比人仙境的修为,彻底撕破脸皮全力施为之下,即便这个霸者境的斜月山弟子有什么手段,还能抵抗他不成? 心藏须弥! 须弥阴山,压制对方心房。 阴气,使其蒙上黑幕,无法对外行成反射。 僵尸之炁,则不断攻城掠地,以最快的速度占领对方肉身,侵占、转化,摧枯拉朽! 瞬息之间,便已侵占了丁牛的四肢百骸,身上所有的气穴。 控其五气,制其三花。 对方再有手段,这时候也已无力回天。 大局已定! 第二四九章 口出狂言 咚~咚~~咚…… 越来越缓慢的心跳,寓示着转化正在顺利进行。 当丁牛的心跳完全沉寂,毛地杰便知道事成了。 而一路转化,并未遇到分毫的阻碍。 一旦牛真子的神识归来,瞬息之间便会被僵尸之身捕捉,成为瓮中之鳖。 毛地杰知道,牛真子为他的托大付出了代价。 到了这一步,毛地杰已完成控制,不过,这般僵尸之身,其实与普通僵尸无任何区别,与人身更是迥异,无法在寒老郡那伙人眼皮子底下完成偷天换日,更无法欺骗丁牛自身神识。 况且,若是将丁牛转化为普通僵尸,也必然浪费其明心见性的心房特性,暴殄天物,与计划不符。 接下来还需进行最后一步,才能使得丁牛对僵尸之身看上去与正常人的身体无异,达到骗过所有人的效果。 最重要一步,便是仙之呼吸。 此乃是僵尸之道的真传精妙,若非毛地杰已将丁牛肉身完全控制,并且今后有着大用,亦不会下如此重本在这一具肉身之上。 仙之呼吸法,乃是他们三个地藏僵王独领风骚,永远压着其他僵尸一头的法门,乃是玄门正宗。 人出生时大哭一声,外界空气趁隙出入,令口鼻努张,从此有了呼吸。 常人呼吸虽终日不断,但粗短而急浅,肺泡瘪瘪,一口空气在气管中抽来抽去,周身并不能得到丝毫滋养,又怎能长生? 如此的呼吸随寿终而全歇,又怎能靠它去求那往来的不穷的大道? 修仙是打破常理,人间常理是必死必衰,每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这必死必衰的惯性当中,要想成仙就要转过身来,逆向而行,去寻找生机。 毛地杰看准时机,随着牛真子的身体完全转化,直至口鼻呼吸渐止,毛窍开阖俱终,脉博微微几近不能察觉,如死人然。 这个状态,也正是僵尸之道由生入死,再到由死转生的关键点,乃是他们三个地藏僵王从原初处获得的关键隐秘。 进一步便是真死,退一步返生。 而僵尸之道两者均不是,乃是更为奇妙的状态,是处于中间,似死非死的假死,借此蒙蔽天机而继续存活。 毛地杰控制丁牛的僵尸之身,将神识散于周身皮肤,微及毛孔,听其开阖。 渐渐,使原本僵硬如铁的皮肤毛孔渐开渐阖。 耳本无能听见,但意识在在,自然有感皮肤载浮载沉。 如此久之,遍体毛窍真气氤氲,而鼻中反不觉气之出入。 这个死不是真死,而是在必死必衰的惯性中翻了个身,肯定与常人的活法不同。 古丹经云:“未死先学死。” 这话是在教人翻身的时机,不是让人真如死尸般意志全无,血肉枯竭,而是神气拥抱在一起的感受,生理在这时已发生了微妙变化。 至此天人同一呼吸,先天一气感而遂入,悠悠然的神气相融汇,一入仙之呼吸境界,渐渐能做主生死。 处于死与非死之间。 普通僵尸死后,是无呼吸的,他们的死是肉身真死。 只有他们三个地藏僵王才有周身呼吸不断,乃是夺天地造化的本事。 这等玄妙,非是真传不授。 这个过程由死转生,最终又处于生死之间,增一分多,减一分少,火候拿捏需要妙到巅峰,如此逆天,谈何容易? 修炼过程十分凶险,修炼时的种种感受不像四季般规律变化,乍寒乍暖、吉中藏凶的时刻,需要届时斟酌,最好有老师、过来人在一旁护法指导,并且是神识入体把握。 如没有老师呵护,就得时时靠自己决定,不但要有智慧,还要有当机立断的敏捷,否则便一筹莫展了,因为其中的微妙分寸,真是进一步则迷,退一步则失,而且一人一样,绝不相同。 幸好,这具僵尸之身完全有毛地杰掌控,毫无阻碍,且他本就是仙之呼吸修炼有成的长者。 这番修炼起来,虽然耗时耗力耗精神,但总算是轻车熟路,毛地杰耗费心智操控良久,千辛万苦,终于要大功告成! “起!” 丁牛周身,毛孔开合,只需吸入一缕生气,浑身僵化顿解,身体看上去鲜活如常,乃是活僵! 然而,随着毛地杰运念操控,这一具肉身不仅没有吸入生气,反而瞬时关闭浑身所有孔窍,使得所有生机都在隐去,变得一片死寂。 死寂不断扩散,令毛地杰感觉到,此处仅余他这一个生灵! 不仅如此,死寂之意也在朝他的神识侵蚀,一股空洞虚无正在占领他的意识,要令他陷入永恒的寂灭之中。 “……嗯?怎会如此!” 突生的变故,令毛地杰又惊又怒! 然而无人回答他。 镇压在丁牛心房之上的须弥阴山,阴气凝滞有如冰封,四周蔓延的阴气之触亦在停滞,一切都在僵化,便是毛地杰的神识也感觉到动弹不得的僵硬感之中。 这令他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回忆。 一如初入僵尸之道,转化之时全身僵闭,身体不受控制且毫无知觉的可怕困境。 毛地杰的神识能够感觉到,这一具肉身朝着完全僵化发展,无穷的疑问冒出。 是哪里出了错! 方才明明已用仙之呼吸法将丁牛的肉身朝着活僵的方向转变,且已大功告成,为何突然便失败了? 毛地杰自不愿功亏一篑。 仙之呼吸! 他立刻强运运起秘法,要阻止这个世界继续僵化下去,不然,将丁牛转化为僵尸之事瞒不住其他人。 而丁牛如果完全僵化,便代表肉身真死,他的心房如镜、明心见性的特性,也会随着肉身的死亡而消散。 如此一来,他既得不到明心见性的特性,又彻底得罪了斜月山,恐怕毛山派将迎来灭顶之灾! 然而,仙之呼吸不仅没能阻止这一具肉身的僵化,而且令毛地杰感受到一个更为可怕的状况。 他的神识,与外界的感应逐渐失去,似乎随着这一具肉身的僵化,封闭了所有能与外界沟通的气脉与穴窍。 他的神识要被困在这里了! “……遁!” 毛地杰本能感觉到不对,立刻神识往外遁去。 然而,本应瞬息遁出的神识,不知飞遁多久都没有遁出,前路不知尽头。 毛地杰回头一看,骇然大跳! 那一座他镇压心房的须弥阴山仍在眼前! 方才一遁之下,他竟还未离开这一处心房! 瞬息之间,毛地杰便知自己反中了须弥之术,无论他飞遁多远,始终翻不出此地!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中了算计。 “是牛真子么?好厉害的手段!居然能反射我的须弥之术,莫非这也是明心觉性的特性?” 毛地杰朗声一笑: “今日你困我神识,明日毛山派我那些徒子徒孙便要与你们斜月山大动干戈!我们两家同气连枝,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还不速速放我出去?” 一番炸胡,却没得任何反应,而这时,毛地杰能感觉到,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封闭了。 “……哼!是要鱼死网破么?” 毛地杰虽惊不乱:“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看我炸开此处,莫怪我心狠手辣!” “起!” 须弥阴山顿起,飞入他的手中! 毛地杰动了真怒,方才他出手还留有余地,不想完全撕破脸,但这斜月山小辈暗算于他,不声不响便将他陷在此地,来者不善! 毛地杰亦是杀伐果决,知道今日难免一场恶战! 须弥阴山不断飞涨,毛地杰伸手一指,这一块无穷之大的阴山,以狠厉之势砸向心房之镜。 乃是以须弥之术对抗须弥之术,硬碰硬的手段,攻其要害! 砰!砰!砰! 心房之境之前,一团金色尸气凝聚,不断变化,原初之气的气息再次出现,越来浓郁。 蓬勃的原初之气跳动,宛如心跳。 呼!呼! 金色尸气成为一道人影,举手一撑,便拿住了呼啸而下的须弥阴山。 阴山之气不仅没有影响到它,反令它有些滋补。 “……原初?”毛地杰下意识一问,这亦是他心中最大的怀疑! 然而稍一看便否认,虽然气息相似,但这个金尸气的人影,本质与原初不同。 “是牛真子么?”毛地杰一边试问,一边加大须弥阴山的份量,以力量逼问。 在压力之下,那一道人影也只能全力施为,变得越发清晰,可以看见,是一个宫装女子,柳眉倒竖,不怒自威。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此处,是毛地杰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遍寻记忆,终于有一号人物与起对应的上! 是古朝的余孽古天徽! “……古天徽,居然是你!” “老祖,你不该来。” “你背叛毛山派,背叛我!你潜在此处,与牛真子是何关系?” “牛真子乃是我恩主。”古天徽轻描淡写,说出秘密: “此处,本是牛真子助我修炼,老祖擅闯此处,便是罪该万死。” “……”毛地杰勃然大怒:“好,你该死!” “老祖,你我皆是霸者境巅峰修为,我俩放对,鹿死谁手本犹未可知。”古天徽淡淡回应:“今日我占地利,老祖无从呼应外界制约我的手段,便是我稍胜一筹了。” “好胆,你何来的自信……” “僵!僵!” 古天徽伸手捏住须弥阴山,所触及之处便纷纷僵化,须弥阴山一寸寸在毛地杰感知中失去了。 这等感觉,便是初入僵尸之道,身体逐渐僵化不受控制是感觉。 毛地杰立刻确认,方才的确是古天徽在作怪。 “老祖的仙之呼吸的确神妙,不过也因为此,老祖不曾尝过完全僵化的感觉吧。” “……” “练僵便是练僵,练气便是练气,老祖混为一谈,难怪境界不能突破,今日便要死在我的手上了。” “……口出狂言!” 第二五零章 非来不可 “羽化!” 毛地杰出手便是玄门真法,全力施为。 羽化,既寓意人间肉身之死,也寓意成仙飞升。 以僵尸之身羽化,便是阴仙、僵尸仙! 这一门大道,乃是他们三兄弟结合生前所学的玄门真法,与僵尸之道融合,为了用以打破束缚的绝学。 一经施展,僵尸之躯羽化长出红毛,配合仙之呼吸一开一合,如鳞似羽,能直飞上界。 因其以天地间先天一气为动力,故此名为先天一气羽化飞升鸿毛诀。 顿时,毛地杰神识红毛乍现,人见之晚年不详,于此同时,僵持之处的须弥阴山也是红毛疯长,迅速占领僵化之区,并飞快向另一边的古天徽蔓延,不可阻挡! 古天徽脸色大变,同为霸者境巅峰,毛地杰的力量与变化,远高于她,令她一时节节败退。 毛地杰大笑: “小辈,今日老祖带你飞升!” 此处看上去便不再是僵化世界,而是红毛遍野的生动,结网扇动,翩翩欲飞! 心肝脾胃肾五气之所,精气神三花之源,全都要随着红毛拔地而起,整界飞升,脱离此地! 一旦整界飞升,这一处体内世界的平衡顿破,瞬间崩溃,精华全泄,油尽灯枯! 毛地杰这一下,已是下了死手! 而古天徽同样没有退路。 丁牛兑现当日助她超脱之言,神游之前允许借心房给她修炼,此举令古天徽动容。 此人的气度与自信,很难不令古天徽生出高山仰止之感,难怪他短短时间,便有如此成就。 而明心如镜的心房,更是令古天徽产生一种高深莫测,即便丁牛神识远游似不设防,古天徽也没有生出一丝越轨心思。 因古天徽认为,此举会自找苦吃。 本来,她以丁牛心房修炼,照见自我,演练毕生所学,剥离分析僵尸之炁,已是卓有成效。 若是在寒老郡,本该顺顺当当,不料黄虬一纸调令令丁牛前往毛山派,而这也触发了某种感应,使丁牛的心房之镜忽然提纯出了僵尸之气的原初模样。 不料这一丝气息如此敏感,惊动了老祖毛地杰,居然不顾斜月山的震慑,暗中潜入要将丁牛僵化、控制。 古天徽也因此窥到了毛地杰三祖的秘密,在那时便突然明白,要突破境界超脱,指望老祖,远不如指望丁牛! 极早之前,丁牛便与她浅谈过僵尸之道,然而彼时,古天徽并不认可他的说法。 但时至今日,古天徽不得不认同丁牛。 僵,意味僵化,再无其他变化,故此为僵,所以是独一之道也! 练僵便是练僵,练气便是练气,练僵糅合练气,便是不伦不类,按照练气的法门突破境界,怎能成功? “今日我借心房与你,乃是化神境一面,所美者为神奇,所恶者为腐朽,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变化无端,不可同一而足!” 想起丁牛当日之言,无力阻挡毛地杰攻势的古天徽忽然心中一动。 那一面心房化神镜,顿时鹏飞而起,大放光明! 那镜照在遍地红毛之上,红毛便丝丝萎靡,成蓝色,成草色,随后便如野草,一荣一枯。 那镜照在须弥阴山之上,那阴山便凝立不动,不能变化大小,寸寸崩解分裂。 那镜照在毛地杰身上,这个地藏僵王红毛尽退,被照见当年之相,乃是晚年不详,气血衰败、形容枯槁…… 那镜照射,化神奇为腐朽,化腐朽为神奇。 古天徽被其一照,顿时感应到毛地杰的心魔,感应到原初,在数百年后能感受到原初当时被分食的惨状…… 古天徽再看,在化神镜照射之下,毛地杰的人身与原初之炁正在分离。 那原初之炁似有了自己是意识,任凭那天人五衰的老者如何嘶吼、拉扯,原初之炁仍不断从他身上析出。 古天徽便知道,毛地杰从未与原初之炁真正结合。 这一股原初之炁本质是排他的,只因它是僵之意,是独一的道,不会变通,是接受了它便接受僵化,再无其他变化! 毛地杰即便学究天人,试图以惊世之才在原初之炁内融合玄门正法,耗费数百年,做的仍是无用功。 僵化、定格之道,怎会接受其他变化?岂能接收活化、羽化? 僵化之道,只能按照原定的轨迹,一条道走到黑。 是定格的,也是永恒的。 以固化、僵化来对抗变化,不加不长,不增不生,也因此不减不灭,不老不死。 这便是僵之道的真意。 透过化神镜,一瞬之间古天徽已看清原初之炁的本质,一旦融合它,便是定格了命运。 化过往为永恒,但同时也不得寸进。 这对于具有野心之人,自然无法接受。 而古天徽便想到,毛地杰三位位僵尸老祖,未必不是不了解原初之炁的本质,而正是了解了原初之炁的本质,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打破这种束缚。 可悲的是,他们一面要借原初之炁僵化身体,延续寿命,一面又想打破原初的限制。 古天徽明白了一切,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她现在的一切也是原初之炁的赋予,当年那一个古朝公主,永远定格在一个名为古天徽的僵尸之上。 她的境界,亦无法超越毛地杰等人,想破到人仙境,得到超脱,永远都是奢望,因为前路早已经封绝。 古天徽明白,丁牛在一定程度上哄骗了她。 骗她背叛了毛山派,骗了她的感悟,骗了她的修行,骗了毛山派的里里外外,骗了他们的老祖…… 一时间,古天徽也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僵之道,意味着从今往后再无变化,不能成仙、不能重生、不能化人,永远都是僵尸,永远只能冰封在寒冷的躯壳之内,渐渐失去人类的所有情感。 真是寒冷啊。 支撑古天徽的许多动力便在此消失了。 能够想象到将来,一成不变的苟活,生也好,死也罢,似乎都是了无生趣。 穷极的无聊。 一瞬间,古天徽所掌控的八千三百四十九种炁,全都停滞运转,扑簌簌飞离她的神识,因这些炁对她而言亦是无所谓的。 万念俱灰,泥石俱下。 当古天徽的了无生趣的情绪占领神识,另一端的毛地杰,在化神镜的照射之下,各种各样的炁也远离他而去,而他赖以苟活的原初之炁也在剥离、远去。 毛地杰的的神识,因原初之炁的析出,迅速衰败,变得微弱。 “……不……” 他本已足够衰老了,当没有原初之炁将他固化在一个状态之上,他的生死极限便迅速降临。 这一个地藏僵王,没有死于非命,没有人杀死他,最终仍倒在生死大限的关卡。 与毛地杰剥离的原初之炁,被古天徽所吸引,迅速与她结合,似乎古天徽的状态与心境,能够吸引到它。 古天徽的神识,随着更多更纯的原初之炁的融入,变得愈发的僵硬,思绪变得沉重,昏昏沉沉似欲睡去。 古天徽迷迷糊糊,仅剩一点意识,忽然听到数声炸喝: “……是你!”咬牙切齿的声音,有泼天地恨意。 然而传到古天徽的耳中,也无法引起她的任何情绪的变化。 古天徽吃力地想了想,想了想,是毛人杰、毛天杰两位老祖? 她记得有些印象,两位老祖似乎对她先动了手,又或者没有。 古天徽不在乎,她伸出手,嘴里念一个“僵”字,一股麻痹僵化的意念随随便便便抵住了两位老祖,两位老祖僵在原地,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上去脸色十分的惊恐,无法置信。 随后他们身上的原初之炁便析出,两位老祖便老死了。 更多的原初之炁融入古天徽体内。 古天徽越发昏沉,思维僵硬,后来她便记不清了。 与此同时,毛山派的后背阴山,三位地僵老祖的帝王穴坍塌,老祖灰飞烟灭! 随后,阴山脚下一道黑气从巢穴中冲出,直冲天穹,成一道灰云弥漫天际,良久才逐渐隐去! 众多僵尸望天长嘶,心中已感知到一个僵尸飞入上界,似是化神,合于大道。 所有僵尸感知之中,便多了一道枷锁。 僵不练气。 霎时间,无数僵尸散功,万穴坍塌,阴山崩溃,鬼哭遍野! 背面阴山,一片狼藉! 毛山派震动! 毛人风亦在第一时间看到异相,心中骤然悸动,七上八下难以自安,随后察觉到断了一丝联系。 他看向天空,心知大事不妙! 神念感应,便知与他脱去联系的一头护山神僵,是那古天徽! “……古天徽!!!” 消息很快汇总,后山满山的先祖、先辈僵尸散功,冲出黑气上天的正是古天徽的巢穴。 还不等兴师问罪,追查根由,噩耗传来: 三位地藏僵王老祖陷于坍塌的阴室之内,只余下一摊黑灰! 僵尸先辈、先祖散功,古天徽飞天,三位老祖同时陨落! 三者同时发生,绝非巧合! 毛山派,霎时间陷入无尽的慌乱之中。 阴山坍塌,先辈散功,老祖陨落……乃是靠山倒塌,根基损毁,道统灭亡之相! 毛山派乱成一锅粥,院长小楼同样不得安宁。 毛人风直觉,认为此事与丁牛脱不了干系! “快去请院长!今日他非来不可!” 第二五一章 荒谬之事 “洞天少君召唤!” 毛山派乱成一团,上界,同样有一股小骚乱。 丁牛在洞天府上空刚收拢云雾关了灯,回到住所修炼之时,便被紧急召见。 一路随着延寿星君去往少君殿,路上有数面之缘的异神便打招呼,还有一位巨、阳神道: “大阳神,你们东南地界又飞升一神,此神古怪……” 这是在提醒丁牛了。 丁牛朝他拱手表示感谢。 这一阵虽出不去少君府,不过少君府地界除了紧要之地,倒不禁他到处闲逛,也认识了几个异神。 府内圈禁异神不少,能安排值司的都是些履历清白未曾作乱的,方才提醒丁牛的异神,乃是巨物崇拜所诞生,虽神号与丁牛相似,其实法则完全两样。 稍顷,便进入少君殿,再见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女帝。 这女帝道: “大阳神,近日府中灯火及时,你表现不错。” 这是说最近都有在关注他,提醒他要安分守己。 其实女帝哪有功夫盯着丁牛。 众神联盟统管下界虽分了牧场,洞天产生也按一定规律进行统筹,但总有意外出现……况且这牧场之事,各神行事风格各异,乱的很。 而下界之大无边无际,每日产生的意外累加起来也是颇多。 洞天府负责下界洞天之事,派到少君府数量便不少,即将处理的、正在处理的异神能拉出一长串清单,眼前的这个大阳神,论危险程度远排不上号。 就是外面帮她拉车的、赶车的两个,虽已是气息衰弱,也远比这个大阳神危险得多。 这一次召丁牛前来问话,是因东南牧场又飞升一神,十分的古怪。 东南牧场接二连三出事,事有蹊跷,故此想起丁牛来,想找他探探消息,也是看在他态度一直不错。 洞天少君开门见山: “昨日东南飞升一神,直飞入虚无之界融合,有几神前去阻止,那神却是不管不顾,似无有意识,不料出手时几神一碰她,却反被弄得僵闭,因此那神便融入虚无之界……你既也是东南上来的,可知有这样一号人物?” 丁牛不仅知道,这事还是他在上天之前早早布置的后手。 下界肉身凝聚的心房化神镜,乃是他继元婴大成之后到达化神境,而修炼的能力,是化腐朽为神奇。 而封僵之事,也是早有安排。 不过丁牛揣着明白装糊涂: “难道又是哪一位洞天异神?” “非也,是个野神,无有根脚来历。” 所谓野神,便是跟上界之神没有丝毫关联的草根。 若是有根脚来历的,便是某些神进入下界牧场玩耍,留下一些首尾,或是看中某一个,要提携带入上界来享福……故此登记造册,便是根脚来历,乃是内定的路子。 野神要上岸,可不容易。 丁牛又道:“既是无意识的,又主动融入虚无之界,真是天生神祇,可喜可贺。” 洞天少君察觉到他口气有些阴阳古怪,知道这些异神再怎么态度不错,骨子里还是不服,这倒是在预料之中。 不过也没了问话的兴致,不欲再说。 “你既不知,便下去吧。” 丁牛却旧事重提:“东南之地,我大败乌云仙,慑服下界洞天金仙,东南牧场本该由我做主,便是北地雷神以及周边一干羊神都是赞同。” “我这才上的天,不料是哄骗我,被少君关在此地做什么掌灯童子,真是大材小用!也使得东南又生出事来……东南之地若无我镇压场面,恐怕麻烦不断。” “……”女帝不爱听他自吹自擂,知道这异神是想脱离洞天府,自然不可能。 众神联盟内部不是从属关系,各神只有地位高低之分,这也是众神联盟的基础。 本来北方雷神以及东南周边一干羊神同意,他的确有资格执掌东南,不过这事反手便有其他神向洞天府举报,只因他是异神! 若是普通上界,睁一眼闭一眼也是有的,想掌权柄,绝无可能! 女帝不由冷笑: “牧场之事,多少高功仙神数百年候补也未轮到,你这异神却要抢先?你想掌管东南一片,有何本事?” “呵呵,功不在高,能吹则名;劳不在大,会钻则灵。斯是上界,唯吾顺心:洞天有一个,从属千千万;谈笑有上神,往来无牛马。”丁牛道:“如此这般,有资格否?” “……府中异神,哪个不是如此?上天前之事也值得说!”洞天少君嫌弃: “你速去吧,不要在此聒噪,牧场之事,轮不到你!” 先将这大阳神打发了,洞天少君便坐在雷台之上,陷入沉思。 东南刚刚上界的野神之事,不似她方才对丁牛说的那般简单。 此事非常麻烦。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想起极为边缘的大阳神,要找他问些消息。 那野神无有意识,却能飞升与虚无之界融合,极像大阳神说的天生神祇。 问题就出在天生神祇。 这意味着是天地出招,这一次用了新的方式,或者说天地早就出招了,只不过现在才发动而已。 虚无之界的法则是神造法则,类似人间律法,与天地法则不通并行,乃是众神战天斗地的独有烙印,具有排他性,条条分明,各有权柄。 最初的虚无之界不能融入天地法则。 但现在有天生神祇能融入虚无之界中,此事便变得十分严重。 洞天少君自觉担忧成为了现实: 多年来众神杀戮异神、吞噬异神法则增强实力,导致虚无之界的法则生出枝蔓,渐渐变得紊乱,恶果到如今终于显现。 若是虚无之界最终与天地法则相合,那么先贤数千年来努力便是白费。 终究谁都脱不了天地桎梏。 然则洞天少君明白,这些想法已不再是主流想法,多数神虽口头还说神定胜天、主宰天地之话,但内心认为融于天地,与天地齐寿乃是正理的极多。 这便是众神之中最大的分歧,也是旧思潮的复辟。 洞天少君正等着消息。 不多时,便有真篆飞来,洞天少君接过一瞧,脸色大变! 是关于那个野神的。 此神来历已是查清,乃是东南下界毛山派的一个普通僵尸,突然飞升,修炼的是僵化之道。 僵化之道为何能融于虚无之界? 只因阶级固化,也是僵化一种,而虚无之界的众神,眼下在推进的便是这件事: 使下界之羊永是下界之羊,永做供奉;使上界之神永是上界之神,永享特权。 这个僵尸带到上界的僵化法则,岂不正合上界众神所做之事? 难怪飞升上来,一下便融入虚无之界。 最近又有不少神提出对下界加强封锁,最高只能达到霸者境,这时便有僵化之法则飞升上来,洞天少君不禁猜疑,此事暗中是否有神在推动。 洞天少君担忧的是他们只顾眼前之利,弄巧成拙,酿成大错! 一旦虚无之界固化,意味着众多法则固化,无有变通,那么,最终只会发生一件事: 制定法则之神,同样要受法则束缚。 这便是洞天少君一眼便看到的后果: 法则,将不再为众神服务。 这是一件多么荒谬之事! “此神,需得立刻封印!” ------题外话------ 感谢剑龙在草地散步,王三知靓仔的打赏支持,感谢各位月票推荐票的支持 第二五二章 山雨欲来 丁牛从其他几个异神口中得知,新飞升的野神已被封印。 异神们说起这事,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不过这也只是饭后余闲的谈资,数百年来,上界迫害异神、野神之事还少么? 东南野神之事其实稀松平常,洞天府异神们之所以谈论,不过是为无趣的圈禁生活找点事做。 丁牛却知道,此事才刚刚开始,上界要乱。 他以化神镜推动僵化之道飞升虚无之界,不会雷声大雨点小。 僵化之道一旦飞升上来,哪有这么容易被封印? 只因上界众神所做之事,是固化阶级,这便是僵化,僵化之道在上界基础之深厚,已是深入骨髓,积重难返。 令众神放弃特权,给予下界之人公平待遇? 绝无可能! 正因为此,僵化之道到了上界,便似细菌进入了温床,能源源不绝吸收供养,繁衍壮大。 时间或长或短,必定突破封印,席卷上界,势不可挡! 到时,整个虚无之界都会被污染,僵化、固化,一条条法则成为不能变通的“铁律”,成为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到最后,既限制了下界之人,难道上界之神能够幸免? 统治者制定法律是为了维护统治,本身凌驾于法律之上,如果有一天法律对统治者也有效力,那这事便变得有趣。 恐怕这些所谓的众神,也将被僵化的法则控制,成为法则僵尸! 这亦是丁牛的策略。 以僵化之道为切入,要将固化阶层的众神,炼成僵尸。 这便是他的封僵。 众神,要么放弃固化,给下界之人平等的晋升通途,要么最终被僵化的法则控制,成为法则僵尸。 二选其一。 可以预见,成为法则僵尸之的神不会少,只因宁愿成为僵尸傀儡、也不愿放弃特权的定不在少数。 众神分裂,除了隐世、避世的一派,余者与法则僵尸不能共处。 丁牛在上界下棋一子,搅动风云,欲使上界大乱,难顾下界。 这样做的目的,可能为下界争取到百年、数百年气运和时机,乘乱崛起。 他希望下界有朝一日有实力能与上界争雄,争取自己的权益,打破被别人安排的命运。 这极可能是他一厢情愿,不被领情,甚至因推动这件事而使下界生灵涂炭,是罪魁祸首。 他的决定会颠覆上界的格局,从而影响到无数的人,且并未给他人选择的权利……但哪又如何? 他开始了这场游戏,不管别人愿不愿意,都要打完这一局,分一个胜负。 丁牛希望自己在这一场游戏中最终获胜,并且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获得英雄的赞美。 那么除了幕后黑手,自己还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丁牛自己也很期待。 他看到了未来的走向,也终于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微微改变了其流向,令自己获得一点先发的优势,但是未来对他、对其他人而言,仍旧是不可预知的。 而这正是最有趣之处。 现在,不过是潜龙蛰伏,静待时机而已。 僵化之道,独一之道……丁牛在狭小的丹房之内,又开始了独特的修炼。 而在下界,毛山派。 变故的一晚已然远去,造成的影响广泛传播,影响深远。 毛山派门人,如丧考批。 这也难怪,背面阴山坍塌,老祖僵王成灰,众僵散气、散功,无不显示毛山派僵尸一道的道统崩断。 失去僵尸之道,毛山派便失去最大的倚仗,被抽去脊梁骨,门派之中的其他道法,多是与僵尸之道相辅相成,余者,则在各处仙山之中仅能排在二流。 远的不谈,老国之中道门威仪的位置,不可能交给一个二流门派。 底蕴? 阴山背后,身体逐渐僵硬的众僵,逐渐长出黑毛的众僵,逐渐渴望吸**血压抑冰冷的众僵,已逐渐成为麻烦。 这些僵尸不能再吞云食炁,失了法力,虽仍有长久的寿命,但这样的长寿不过是苟且偷生,甚至比死了还痛苦。 每天都有发狂的僵尸,暴起伤人,如果任凭他们下山,光凭肉身强悍便能为祸人间,便是一般练气士处理起来也十分棘手。 毛山派已封了后山。 圈禁师门先辈、老祖,作为弟子、后辈,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毛山派众人的心情,就如天上阴云般压抑。 整个毛山派人心惶惶,甚至于前掌教毛苌带着一众长老返回,亦没有挽回门人信心的颓丧。 大家都明白,如果不能重振僵尸道,毛山派难以恢复之前的盛况,不可避免会向二流仙门滑落。 不幸中的万幸,现在是道国时代,也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毛山派的师门秘议,很快确定了一条方针。 眼下,斜月山的支持至关重要,如今只能放弃门派之争,全力朝着道国官员系统进发,才能保住老国之首的地位。 为今之计,只能完全倒向斜月山,甘为其马前卒。 事关门派百年生存大计,说什么脸面、骨气,都是很无谓之事。 甚至怀疑斜月山捣鬼,摧毁他们僵尸道统的猜测,真相是否如此在此时也不重要。 毛山派的立场改变十分迅速,在毛苌请与丁牛商谈之后第二日,毛山学院便确认了以丁牛马首是瞻的基调,毛山派门人任其差遣,再无一丝对抗。 而毛苌在返回老国新都巴子别都后,立刻发出真篆,向道君皇帝黄虬请求出兵西北山地之国越国,理由是道国已立,赵国仙山却不服王化,理应征讨。 黄虬的回复令人意味深长: “道国初建,危机四伏,敌人环伺。东北临海之地乃是道国腹背,不可动乱,东海邪马台余孽仍在蠢蠢欲动,不可放松警惕……请老国道国威仪进入赵国排查威胁,务必交好仙门同盟。” 这是承认毛苌老国道门威仪地位,支持他前往赵国,交好仙山同盟……若是不交好、不友善、不加入,那便不是同盟,乃是藏污纳垢的敌人。 双方心知肚明,毛山派急需在师门动乱之际,通过一场对外的征服来奠定自己在道国官员系统中的地位。 而黄虬,也希望扩大道国疆域,将自己的威名和力量向外延伸。 东海、西北、西南之地,都要一一征服,建立一个极为庞大的道国,与极东之地的道国争封,与上界争锋! 毛山派甘为先锋,做一表率,黄虬自是求之不得。 黄虬本以为即便以丁牛之能,想要降伏毛山派也需长久经营,自己再多加配合打压,三五年后才有成效。 不料不足一月,毛山派便主动投降。 这还是丁牛神游未归的状况之下。 事关丁牛,黄虬已是推算不准,结果总是扑朔迷离,结果总是出乎预料。 一时间,黄虬亦不知道这是不是丁牛运气使然,是黄粱图美梦成真的能力具现,显出这一个黄粱洞天的拥有者亦是解析了洞天的奥秘? 如果是这样,那么此人就能如他一样,在下界之中借助洞天,亦能跨过金仙境的障碍和束缚,成为洞天金仙。 黄虬再看向远方,西北的魔神,西南的白象至尊,东海的邪马台八云……都已暂时蛰伏。 以他金仙之能加上千年洞天,打败他们容易,想要降伏、攻破、掌控三者洞天联手,却也一时半会儿难以奏效。 而如今,天上乌云仙脱出法则落于下界,种种迹象表明他已与这三处洞天联手,这样一个强敌再加三大洞天,以黄虬之能也感觉棘手无比。 不过若是有丁牛成就洞天金仙,两人联手,便能摧枯拉朽。 牛真子,你神识去了上界,冒充上界之神久未回归,是遇到什么障碍了么? 黄虬心中亦是担忧,他向来算尽天下,并不指望旁人,但是到了他如今的修为境界,想要再往前一步千难万难,而所见之敌皆在天上,数量多,且境界并不比他低微。 算来算去,周边之人也唯有丁牛有极大可能追上自己的境界与力量,令黄虬不得不将他视为重要盟友。 当然,黄虬没有全然将希望放在丁牛身上,首席弟子易行天,真传黄玄、心真子、龙真子……星真子,都有奇遇,被他寄予厚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而眼下,师祖绝无错掌洞天法宝聚日琉璃镜,亦是斜月道国强大战力,是道国国师。 门派三十余人仙,有他珠玉在前,未必没有机会突破金仙境…… 其他同盟仙山,亦有人仙以及潜力惊人的弟子在成长,有他以斜月山洞天贯穿天穹,有登仙之机,将来也是极强的助力。 斜月道国潜力无限,只要他撑住一片天空,令其有成长之机,将其凝成一股,上界,也反得! 虽千难万难,黄虬亦无退缩。 而他近日观天,自毛山派一黑气冲入云天,上方的虚无之界渐渐便有一些变化,这种变化落在黄虬的眼中,便令他自发推算起来。 隐隐约约的推算结果,显出上界会有产生变故,这种变故之后,黄虬亦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黄虬时刻关注,以便应对。 而在下界的各处各地,亦有大能在观天,每一处的天空都是不同。 但大家都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第二五三章 此小事儿 北地神庭。 北地雷神运转幽蓝雷光,淡灰色萦绕其中,使雷光从此有了一层神圣银灰之感。 一缕银灰来自于东南牧场。 自东南牧场作乱,乌云仙被打出法则,不断有异神、野神飞起,欲冲入上界,东南之地仿若漏勺。 却不知这是上界的将计就计,故意开这口子,引下界潜伏的异神、野神自投罗网。 继大阳神之后,又飞上来一个野神,不料叫北地雷神与周边一干羊神甫一见面,都吃了大亏。 与那野神交手,众神渐感僵闭,法则运转迟滞,竟被那野神与虚无之界相融。 虽那神融于虚无世界是自投罗网,但当时吃的亏,亦令他们失了颜面。 先是捉摸不透的大阳神,再是那僵神,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叫他们吃亏。 北地雷神心中,顿时更生出紧迫之感,下界之羊,总是这般不断挑战上界,想要取而代之。 在他北地牧场,同样如此。 数百年接连涌现的天才,接连不断的挑战,已令北地雷神烦不胜烦,且倍感压力。 如今他只想一劳永逸,永远断绝下界之羊挑战的可能,永保地位。 与那僵神的短暂交手,北地雷神有意外的发现。 他全力运转法则雷霆挣脱僵闭时,发现僵神灰炁与他的法则雷霆竟意外融洽。 雷电能麻痹对手,而那灰炁有类似功能,灰炁与他雷霆法则相辅相成,生出奇妙变化,使他所掌法则更为稳固。 截留了一些灰炁,回到北地神庭之后,北地雷神当即运转代表自己权威的雷神之鞭,将灰炁注入,雷光便显出神圣,雷神之鞭亦更显质感。 这灰炁似一种粘合剂,能使法则更加稳固。 北地雷神想到,再锁下界之羊境界的提案……新添加的法则定要稳固而强悍,才能承受来自下界的反弹。 或许,可以先在自家牧场试试强度。 在虚无之界往下,还有一层是北地雷神自行设定的法则之网,名位北地法网,代表北地雷神独特的个人意志体现,约束北地牧场全境。 北地练气士,被称为法师,半神对标人仙境,传奇法师对标霸者境…… 北地雷神投下一道法则,乃是约束北地之境,不能成就半神。 然而这法则才落下去不久,噼里啪啦便断裂毁损。 北地雷神看到分明,牧场之内的半神不约而同都向天上看来,乃是感应到了法则落下,体内力量自然反抗。 尤其有一头火系半神最为暴躁,似要飞到天上与他一战,嘴中还骂骂咧咧。 若是按北地雷神以前的脾气,这时候已操起雷神之鞭,下界将这不敬之羊抽死! 然而数百年来他抽死不敬之羊数不胜数,不仅没有杀鸡儆猴,反使这些羊对他分外敌视。 北地雷神再看向其他之羊,其中有他有所关注的传奇法师,这些霸者境的传奇法师,对刚刚落下的法则感应迟钝,多数似无察觉,只有少数有微微感应,面色疑惑。 如此明显差异,更加坚定北地雷神决心。 若是将牧场之羊境界压制在传奇法师之内,那么下界之羊甚至都不能感应到他。 那他不仅能够为所欲为,还可以高枕无忧。 北地雷神,收回断裂的法则进行针对性修复,对其进行一些运行方式的细微更改,这一次,注入了灰炁。 近百年来,这是他的日常,轻车熟路,一次次试探,法则也越发成熟。 不过还是不够坚韧。 有时候,他明知道法则会断裂,也会连续投放好几次法则,就是为了看到下界半神暴跳如雷却对他无可奈何的无力,而暗暗感觉到舒爽。 这也是他长久生命中较为有趣的消遣。 不过今天,北地雷神对注入灰炁的法则报有期待。 看着重新投下的法则,北地雷神保持关注。 效果出现了。 牧场内的半神,尤其那一头火系半神,在连续的戏弄之下嘴中不干不净,并付之行动,他真的朝天空飞来,欲上天与他一战。 然而这头半神越是接近北地法网所在,受到干扰便越加强烈,直至再无寸进。 火系半神咒骂着往下落去,无功而返。 这一次他飞升高度,比以往低了许多,上方给他的束缚,越发强烈。 北地雷神盯着法则。 它再次遇到了反弹,并且很快断裂,然而与以前不同,灰炁的存在填补了断裂之处,并使其保持最初的状态。 直到灰炁碎裂。 这一次的法则多坚持了一刻。 北地雷神的心思顿时活络。 如果有更多的灰炁…… 他立刻离开北地神庭,通过虚无之界的神道拜访附近的羊神,探讨他的新发现。 “少许僵化之炁能使法则变得稳固。” “我们也发现了,不过若是僵化之炁过量,法则僵化,恐怕不妙……” 众神,都有见识,既心动于僵化之炁的功效,又忌惮它的功效。 “我等师天地,法自然,修为、境界最重平衡,不仅是僵化之炁,任何事物行成极端都会产生不良后果。” 北地雷神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讲究所谓平衡、调和,那是你们羊神。 身为自然神,使用之炁往往越是纯粹,威能便越大。 而这,也正是当时对僵神出手的在场众神之中,是他最先摆脱僵化的原因。 他自信能驾驭僵化之炁。 北地雷神便道:“他们担心僵化的法则不受我等操控,反而会对我等产生制约……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我等如今的处境。” “下界金仙的出现,东南牧场不是第一个,在下界的极东,早有一个金仙,早有一个人间道国,上界不能制!此中原因,我也不必细说,诸位心知肚明。有此仿效,才会有第二人间道国、第三个……” “他们既觉得僵化之炁会有威胁,为何不将真正的威胁先抹除?” “……雷神,慎言!” 北地雷神冷笑一声:“虚无之界的存在,本就是为保证我等地位,使我等统御下界,然而下界亦一直在寻找虚无之界的漏洞,诸位难道没有察觉,牧场之羊,变得越来越难以管束了么?” 众多羊神闻言默然。 “虚无之界的漏洞被下界之羊利用,被攻破,正是因为法则的松散而产生,适当的固化会增加法则的强硬,给予下界之羊更加沉重的压力。”北地雷神道: “如果能永镇下界,虚无之界的法则即便是完全僵化了,那又如何?” “……” 北地雷神道:“在来之前,我先去往洞天府,见到了大阳神,本来,是想从他那里处打探僵神的消息。” “哦,”众神对那个不能直视的大阳神印象深刻,纷纷问起: “那异神也是东南牧场处飞升,或许知道僵神底细。” “此神被关入洞天府,可惜我等少一帮手。” “洞天府,呵呵,对异神之事犹犹豫豫,杀又不杀,降又不用,也别指异神感恩,若是异神脱困,第一个便要对付他们。” “洞天府……”北地雷神对他们的说法,不发表意见。 内心,其实颇有微词。 许多自然神,对于异神的态度较为亲善,因为他们的本源都是来自这一方天地,天生有亲近感。 北地雷神也是其中之一,对于大阳神,他的观感不差,不然最初也不会提议由他取代乌云仙执掌东南牧场。 今日去洞天府见大阳神打听消息,北地雷神听到大阳神说起遭遇,心中也是深感认同: “虚无之界既是立法则与天地法则并立,而非取代天地法则,为何上界之神不能与我等异神并立?可见此乃谎言。” 这样的问题,不止是大阳神问过,许许多多的异神都问过。 那大阳神还跟他说:“这些洞天府上神,本质上是羊神,与我等自然神不同。他们不愿与我等异神并立,实则是不愿与自然神并立,莫非不曾听他们常说“人定胜天、逆天改命”之言么?” “这等话,实是叫我心寒。此话、此举,分明不把天地放在眼中,实则不把我等自然神放在眼中!羊神之心,昭然若揭!” “……” 北地雷神,当时无话可说。 被囚禁的异神抱怨、挑拨,实属正常,不过这几句,北地雷神不觉得是危言耸听。 听众多羊神纷纷问起有无从大阳神处获知僵神来历,北地雷神心中冷笑: “他亦不知。” 众神正失望。 北地雷神话锋一转: “今日说起僵神,说起僵化法则之担忧,大阳神便哈哈一笑,说出一奇思妙想,令人拍案叫绝。” “哦,愿闻其详。” “那大阳神说道:此小事儿,如果担心法则的反噬,那么,为何不先制造一条法则:虚无之界法则,永不能约束我等!使其为虚无之界的最高法则,那么,这一条法则完全僵化,对我等岂不是最妙?” “……” 其余羊神,茅塞顿开,无不惊叹! “大阳神此言,真是别开生面!” “此策,万全之策!” 北地雷神沉声道:“大阳神,实乃我等朋友,不然不会说出这等良策,解决我等后顾之忧……若有机会,定将他迎出洞天府。” “正是!” 第二五四章 造福上界 在虚无之界中,添加一条至高法则,此事干系重大。 虚无之界法则,永不能约束融入虚无之界之神。 看上去,这对众神都是极为有利之事情。 然而,这要求所有神同心同德,毫无私心。 显然此事断不可能。 众神所掌法则不同、权柄不同,力量自然不同,地位也有高下之分。 如果在虚无之界锻造这样一条至高法则,意味着在虚无之界下谁都奈何不了彼此,意味着从此众神再无高下……对原本弱势的神而言,自然求之不得,但对地位高力量强的神而言,却难以接受。 他们本是靠压迫下界之羊而获利,是这种模式的受益者,又怎会推翻这一条模式? 没多久,北地雷神再次来访,丁牛毫不意外。 他最初提议的最高法则,根本不可能通过。 不过是在上界打造名声之余,挑拨众神的关系,分裂这个利益联盟。 有些事众人心知肚明,但不能说出口,一旦提出而得到不到回应,一种裂痕便不可避免会出现。 这一次,丁牛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告诉北地雷神。 北地雷神离开时心满意足。 没多时,丁牛再次被洞天少君召见。 在少君殿外,丁牛再见梁仙人,这一次,这一位被称为大良仙师的远古异神朝丁牛颔首,露出一丝笑意。 而黄龙仙人,看向他亦脸上带着赞许。 等丁牛进入少君殿,再次看到洞天少君,这一位女帝却是脸上含霜,神色肃穆: “大阳神,虚无之界最高法则之事,可是你最初提议?” 原来,北地雷神最近到处联络上界之神,倡议给虚无之界添加一条最高法则之事。 得益于神道的快捷,这个倡议已飞快席卷上界,在短时间被众神所知,在短短时间内,暗地里酝酿起巨大的风波。 有许多神,嗅到了机会,希望借这个倡议提高自己在上界的地位,而有的神,则从这个倡议中感受到了威胁。 一种对立的情绪,悄然竖立,并且愈演愈烈。 令众神没想到的是,关于再次压缩下界之羊境界,共同构筑法则的提案还处于提起阶段,忽然便有这样一条倡议横空出世抢在之前,狠狠地爆发开来,令人措手不及。 众神明白,倡议背后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压缩下界之羊的境界,不过,倡议的出现,令所有神不得不面对更加尖锐的站队问题,不得不直面最为严酷的矛盾爆发。 他们得直面一个问题: 究竟现在的众神,还是否如最初众神组建联盟之时那般亲密无间? 是否,还愿意共享成果,公平分配战利品? 如果是的,那么为什么有的神不同意这样一条公平的倡议? 如果不愿意,那么是否表示有的神,觉得他们可以做神上神,就像他们对待下界之羊一般? 这值得万分警惕。 北地雷神甚至喊出:“他们背叛了我们的阶级!” 北地雷神,俨然阶级战士、先锋,风头一时无两。 而北地雷神背后的军师也被发掘出来,是新飞升上界的异神大阳神。 丁牛,也是第一次这般隆重而广泛地进入众神的眼中。 这令一部分神想起来不好的回忆。 洞天少君便是其中之一,当年,大良仙师造成了众神分裂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有一个异神只提出一个建议,便掀起不利于和谐的风波,有直追当年分裂风波之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这个异神,与大良仙师来历仿佛,属于同源,这便更加值得警惕。 洞天少君殿惊怒可想而知,如今,她已是深恨自己的大意,以及大阳神表面的人畜无害还有背地里的无良! 你想干什么?是谁指使你的! 洞天少君再见丁牛,含怒而问,一旦这个异神的回答令她不满意,他将面临的是永远镇压在雷池底的命运。 面对责问,丁牛毫不慌张,甚至还想笑: “这何须谁人指使?我如今既为上界一员,是其中一份子,自该为上界尽忠,做有利于上界之事!” “……” “洞天少君,你觉得我提议不对?” 洞天少君雷霆之怒: “众神和谐,大于天!大阳神,你破坏和谐,罪无可恕,今日吾便将你镇压在雷池之下……” “哈哈,洞天少君,今日你若动我一根毫毛,明日便开启众神大战,你才是分裂众神的罪魁祸首,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异神!”洞天少君冷笑:“真是大言不惭……” 丁牛抢先一笑: “少君莫非不知今时今日我之影响力?昨日我一句便能造福众神,今日一句便有众神奉我为上宾,少君可知,今日我对那雷神兄弟说了什么?” “讲!” “我告诉他,倡议只需改一词,便能叫所有神都同意。” “哦?” “虚无之界法则,永不能伤害融入虚无之界之神。若是还有神不同意,便是众矢之的。” “……”这一句,洞天少君眼中精芒雷电,顿时爆发! 丁牛却似视而不见,在满厅雷霆之中洒然一笑: “少君,我这一句,值得上宾之位么?” “……” 雷霆顿歇,洞天少君,竖眉看他,有些沉思: “你既知第二句,为何先说第一句,可见居心不良!” 丁牛笑了笑: “少君自是认为我不良,无非偏见而已。少君可知,我为何有这般提议?” “我这般提议,只是为了让少君看看,在你眼中的不良,其实不比这上界诸神稍差分毫,亦值得同等地位。” “……” 丁牛又道:“少君若是看我不爽,要对付于我还得趁早,若是倡议通过,众神建起这一条法则,到那时少君也不能伤害我分毫。” “只因我亦是融于虚无之界法则的神灵啊,哈哈!” “……”被这一笑,洞天少君的恼色浮起,这一句,实是击中了她的心防。 然而,那人更加无礼,无有规矩,不等她令他退下,便自顾大步离开少君殿: “少君知我大才而不用,圈我在此地做什么掌灯童子,只不过日后徒遭人耻笑也。” “今日仰天大笑出门去,少君可知,我辈岂是蓬蒿人!” “……” 洞天少君,眼睁睁看着他无礼离去,终究还是不曾动手。 虚无之界法则,永不能伤害融入虚无之界之神。 此句,终究是不错的。 值得上宾之位。 洞天少君意识到,只怕今日之后,自己这洞天府便再也关不住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异神了。 然而,她终究不能放这个异神这般离开,大良仙师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此人只是两句提议,便叫洞天少君将他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与大良仙师,黄龙祸主等远古异神同样的程度。 洞天少君,酝酿着计划。 第二五五章 异神的命也是命 丁牛离开少君府,刚回到栖身的丹房,延寿星君便来传洞天少君旨意: 拔擢大阳神为少军府长史。 乃是幕僚一职,隐身幕后,参与机密之事。 这等身份,乃是“自家人”。 丁牛狂狷离开,洞天少君不仅没有发飙,转头提拔之举,表达了十分看重的意思。 丁牛却不信,偏见之心,深入骨髓,不会如此轻易改变。 不过洞天少君给出台阶,丁牛乐得接受。 当天他便卸去掌灯之职,去少君府报道。 到了少君府,得知身居军职,有保密之责,不得随意与外府之神接触,否则军律森严。 这又是另一种圈禁的法子。 丁牛倒是不以为意,该与北地雷神说的已是说了,种子已播下,只等发芽便可。 本以为不过是换个地方闭关修炼,不料才到少君府,又被洞天少君召见一次。 这一次,洞天少君一身戎装。 “大阳神,我已知你大才,正要有你一用,你去一趟天外天,我为你护法。” “……什么?” “你来少君府外,见那一字行照壁之上,写的什么?” 丁牛稍一回忆:“屏魔朔外。” “不错,你可知上界之外天外天,有些什么?” “魔?” “天外天,外神,说是魔亦可。”洞天少君肃然:“本界之神,之于外界便是外神、外魔,互相攻伐也是有的。” “哦……” “大阳神,我知你们异神素来不满现状,反抗上界,是有你们苦衷。而你虽有些聪明,却是眼界太浅,你们异神即便飞升上来,亦不知天外天的精彩,故此才执迷于内斗……今日送你去天外天一趟,令你见见本界之外。” “……” “若你长了见识,仍执迷于挑起本界内乱,那真是罪不容诛!” “……” “去吧!”洞天少君不由分说,一道元雷从她双眼迸发,只一照便将丁牛摄入。 雷光如河,卷动丁牛,若非耳畔传来洞天少君的嘱咐,丁牛已将这事当成洞天少君的暗算。 然而即便不是暗算,几与暗算差之不多。 咕嘟。 雷光之河吐了个泡泡,将丁牛冲入一处无边无际的场所。 此处像是灵气的大海,不过流向杂乱、无序,丁牛正看间,便看到一只无边无际的巨手伸出灵气大海之中,往前拨弄、划拉,掀起冲天的巨浪,而灵气大海的水流,便朝着巨手划拉的方向而急速流动。 丁牛不得不随波逐流,屏息凝神! 与此同时,一头不知如何形容的巨物骤然从海中冒出,改变灵气海流的流向。 巨手与巨物便相互较量起来,惊天动地。 附近的灵流顿时紊乱、动荡。 丁牛在激荡的乱流中勉力自保,似沧海一叶浮舟,正忙乱间,忽一象头之人施施然从他身边飘过,在滔天巨浪中显得十分淡然。 他朝丁牛看了几眼,忽被卷入一处涡旋之中。 象鼻人被吸入之时,仍保持着淡定的神色,静静看着丁牛。 “……” 丁牛很快也被那处涡旋卷入,步入象鼻人的后尘。 一处异界风景,便落入眼中…… …… 洞天少君看着丁牛被吸入其中一处天外天,再观察一番周围的动静,这才收回目光,缓缓退去。 这个麻烦,已是处理了。 异神虽有委屈,虽有苦衷,但于大局而言,作乱便是作乱,动摇本界安危。 洞天府屏魔朔外,自不会放任一个异神搅动上界局势,洞天府对付异神的手段,甚少直接杀戮,圈禁是最轻的,封印是极重的,而这其中,还有流放。 流放到天外天。 对外,便是说放入天外天历练,委以重任。 实则众神心知肚明,都知道这是流放,流放者到了天外天异界,各种不适应,少有能够全须全尾归来的。 而有许多异神,若是有幸在某个天外天站稳脚跟,极少愿意归来,只因谁都知道,在本界再大的才能都施展不开,只要上界的那些上神说你不行,便是不行。 流放,相对来说已是异神较好的结局。 大阳神两句建议名动上界,洞天府若是直接镇压、封印,恐引起一部分神强烈不满,若非如此,大阳神也捞不到这般结局。 洞天少君眼中元雷闪动,还有更加深沉的计划。 大阳神身上带着异界的法则以及虚无之界上的法则,若是陨落在天外天某处,便如一道坐标指引,洞天府随时能够定位到……若是留在那处的法则足够多,慢慢与那处融合也好,被那处异神吞噬也罢,长久下来便能营造出部分令本界之神能够适应的环境,这对于后续的进入是巨大的好处。 这一招乃是学自天地孕育异神,引诱他们杀戮、吞噬而进行同化。 而现在,洞天府不杀戮异神,却将异神投入天外天,引诱天外天的异界对其进行杀戮和吞噬、融合,从而同化出有利于本界之神的环境,为未来计。 虽然此举会走失本界很大一部分力量,但能为自己留有后路。 一旦本界形势不利,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便能出走到了异界继续逍遥。 洞天少君心中做着万全的计划,一边,向外通知此事,令外面那些神明白洞天府的态度! 洞天府不支持锻造最高法则,便如同他们立刻将最先提议者流放的行为那般坚决! 一时间,整个上界引起轩然大波。 洞天府在上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代表着很大一部分上神的态度。 继洞天府表明态度后,昊天府、擎天府、帝天府……等一大批仙府亦表态: 最高法则之事太过仓促,需要从长计议。 然而以北地雷神为代表的一些普通神自然不肯错失这一次提高地位的机会,他们背后则有着水德府、五行府、风部府等仙府支持。一时间,双方各有论点,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不仅如此,早已出走的一批神灵也听闻了消息,如西天派、北地派、天巫派……亦有神使前来,表示如果虚无之界愿意锻造最高法则,那么他们便能感受到众神最初构建虚无之界时的初衷与诚意,如果成功的话,他们愿意回归。 这些出走各派,无疑是在煽风点火。 而所有的异神,暗中联络,同样蠢蠢欲动。 最初的骚乱来自于一场桃色事件,在洞天府当差的一名异神巨、阳神与府内仙娥有染,这本是上界之中最为微小之事,但是这一名异神,却遭遇到上界史上最为酷烈的仙人跳,不仅因此失去了性命,巨大的异种法则还被炼成一件奇形怪状之物,招摇过市。 值此敏感之际,这件事引起异神们强烈反弹。 “神不可杀神,异神的命也是命!” 北地雷神抓住了机会,发出灵魂拷问: “今天是异神,明日呢!” 第二五六章 永世法则 “又是异神!!” “巨、阳神之事本不值一提,后来发酵,却是异神搞的鬼。” “如今异神送上借口,自然神与那些……下神乘机闹将起来,最高法则之事,不会轻易被压下。” “西天派、北地派、天巫派乘火打劫,若是这一次不能安抚下神,恐怕此事过后要走失大批神灵。” 昊天仙府,众多上神聚集一堂,商议最近的风波。 其中亦有强硬派: “不若乘此机会,建起天庭,统御众神,再是闹腾,直接绞杀!” 这话,却是令其他上神不语。 当初建虚无之界,联合众神,打出的口号乃是众神共建、共享本界。 今时今日,上界种种虽与最初口号已大相径庭,但表面之上,仍是坚持最初初衷: 众神无有高下。 若是行天庭之举,恐撕破最后遮羞布,必遭攻讦而生大乱。 然而,若是不行朝廷一套,众神散漫不听号令,品性良莠不齐,各治牧场使异神四起,麻烦不断……不少上神认为,乃是缺乏中央强而有力的管束所至。 若是建立中央集权天庭,约束、管理众神,必然是欣欣向荣,也不会出现后来的西天派、北地派…… 不过,此时上界众神事项,已是尾大难调,一大批自然神掌握着权柄力量,若是直接翻脸,恐两败俱伤。 这事本来得徐徐图之,不料对方骤然发难,可见,也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想要先下手为强。 “如今,为之奈何?” 众多上神,一时也陷入进退两难的情绪之中。 下方,忽有一神开口: “不妨答应他们。” 众神望去,见是洞天少君,分外不解: 此神是最先流放大阳神,表态不愿同意最高法则之事,如今却又是第一个转口,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上首的洞天帝君便发声询问: “你有何见解?” “吾等建天庭之想,与外面那些神所求并无冲突。” “哦。” “吾观其言行诉求,并无大志!”洞天少君侃侃而谈:“锁下界境界、求不得伤害,追根究底,他们所求,不过一字安稳尔。” “若吾等建天庭,建一种制度,乃是编制!众神若叫这编制加身,便有着一切福利,乃是天庭给予,这便是共享。” “有这编制加身,便是上司对其只有指挥权,而无处置权,除非重大过错,不得将其逐出编制。” “……” “如此,岂非安稳之极?” 众神目光灼灼。 还有神问: “少君高论,既是你们洞天府之说,那么且问,安抚自然神外,异神该如何处理?” 洞天少君再道:“这编制,亦是上进之阶,吾等拿编制诱那异神,网罗其中精英,长此以往,便叫下界精英尽入天庭,余者皆为乌合之众,再难以成事!” “……此策的确能解燃眉之急,不过也有隐患。”还有上神持保守意见。 “天君请讲。” “异神多志向,若是有异神在编制之内升于高位,恐乱格局。” 洞天少君笑道:“这有何难!” “请讲!” “起点错了,万事皆虚,这些异神,在下界、洞天,一开始举世无敌手,以为到了顶峰,谁知得了编制入了天庭,考较的便不是境界力量,而的是训人之时够不够诛心,异神多是莽夫而已,它们如何升的上去?” “若是侥幸升了一阶,考较的便不再是训人,而是师承够不够得力……这些异神,哪有什么背景?” “再往上,考较的便是根脚,这些是异神想都不能想之事。” 洞天少君笑道:“凡此种种,他们又如何在天庭体制内谋得高位?” 在场众神,皆尽会意,颔首而笑: “善!大善!” “叫求安稳的得安稳,求求前途的得前途,外面那些神自然便不闹了,等入了这编制,呵呵,却也得以大局为重!” “如此一策,尽入毂中!” 便有神笑问:“少君先流放大阳神,恐有深意。” “不错,若是不流放大阳神,恐令那些神生出错觉:此事是由他们掌控。非得先给下马之威,令他们清醒知晓,此事是天庭恩惠,乃是天庭授予,他们要求安稳,便需同意天庭之举。” “哈哈,正是此言!少君真乃多谋善断!” 洞天少君轻笑一声:“此策,非出吾手。” “哦?” “东南牧场最近动乱频生,接连飞升两神,吾便留意,要看此处有何异处。洞天金仙惊才艳绝,不过众位皆知,也不必细说。”洞天少君缓缓道来: “吾去看洞天金仙布置人间道国,要评估其手段,倒也多是中正之举,无差无错。不过吾看向一处名为寒老郡的小郡,独发现不同,后来便知此乃是洞天金仙的一名弟子之道场。” “此地虽小,却是独具一格,实行的正是方才吾所说的,编制之制,故此短短时日发展迅猛,网罗下界鬼雄百万,便是在那洞天金仙治下的人间道国之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一方。” 众神闻言,觉得这个见闻不错,有感而发: “下界也有天才。” “可惜了……” 众神皆知可惜之意,再是天才,在下界不过人仙境的上限,便是飞升的资格也是无的,若是他们构建天庭,再锁下界修为境界为霸者境,这般天才正赶上这等时日,便算他时运不济,不过数百年之寿便灰灰。 一些奇闻轶事,说过几句便算了,众神再谈,便是天庭之制,该如何分配职司,保持各司平衡,又要叫那些自然神居位高权轻之位。 一番商议,洞天府诸神早有预案,余下不过是修剪补充,或是再商再议。 临了此次聚会结束,各神分回各府,按计划行事。 洞天帝君此次回府,特意与洞天少君同行。 在龙车之上,洞天帝君不吝夸赞: “吾众多儿女之中,以你最为成器,此次献上一策,可保上界千年安稳……有此次功劳,你可升入上神,今后便有资格独开一府。” “是!” “编制之制,若操作得当,可使天庭强盛,使西天派、北地派、天巫派等回归,重回众神联盟鼎盛之时……功德无量。” 洞天少君眼中元雷闪耀,内心很不平静。 众神联盟最鼎盛之时,为构铸虚无之界与天斗与地斗与天外天斗,波澜壮阔,可惜她不曾经历。 后来她得父荫飞升上界,正逢众神分裂,往后上界盛况,便一年不如一年。 常听父神说起众神联盟最初之时,遥望当年盛景,十分神往。 若是能重铸当年荣光,也不负她生平所愿。 与“最高法则”派诸神的商谈,出的结果极快。 以众神的修为境界,权衡一件事的利弊,只需极短的时间,当“天庭派”提出以“编制之制”为蓝本铸造最高法则,最高法则派的诸神便无话可说,一时间上界有些激进的气氛便转为热烈。 编制,对寻求安稳的诸神而言,便是最温暖的港湾。 最高法则派的诸神偃旗息鼓,借他们出头的异神们也无力发动,而编制之制并未给他们竖起高墙,反而令他们看到一丝希望。 也因这一丝希望,异神之中,渐渐便有两种声音。 一种,对编制不屑一顾,不愿接受长久以来压迫他们的诸神施舍,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而另一种,则对能真正融入上界的机会出现而暗自心动。 随着“编制之制”的草拟、修订持续进行,各方从中都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再满意不过。 最高法则派诸神与天庭派诸神的和解、合作,异神偃旗息鼓伴随着少许的分裂,一场可能引发分裂的风波动乱消弭于无形。 洞天少君已是上神地位,分出洞天府独立成府,建立编制府,推进编制之制,协调各方。 北地雷神为座上客,与一干羊神、自然神频繁往来于此,商谈编制细则,力争己方利益、地位。 如今,他亦是成为诸神一派表面上的代理者,风生水起,如鱼得水。 而最初提出“最高法则”之事的大阳神,已是渐渐被众神忘却。 一个被流放的异神,在这一场巨大的利益之争中,无足轻重。 上界热闹繁忙,神道一天往来诸神无数,众神来来往往,消息络绎不绝。 这等盛况热烈,上次还在千年之前。 历经三月,最初版的编制之制法则终于新鲜出炉,经过众神集体决议,很快通过。 接下来,便是耗时繁琐、费心费力的法则锻造,需要上万境界高深、法力深厚的资深上神夜以继日,接连不断共同打造三百六十日一年轮回方成。 当编制之制法则锻造完成,接下来便是最紧要的一步。 这一日,诸神都要参与、见证。 这一条法则,展开之时有数万公里,遮天蔽日,上面神符闪耀,璀璨夺目。 上面留有诸神的印记,代表诸神的认同。 “至今日起,编制之制当为上界最高法则,无比神圣!” “今日,诸神见证,将这法则固化,不可更改,乃是永世之盟!” 各方诸神,都是含笑而立。 洞天少君,从法则之上看到了天庭的强盛,横扫诸方,一统上界重铸昔日荣光,进军天外天…… 北地雷神,从法则之上看到北地牧场,锁死的下界,百思不得其解的法师们,愚昧而安顺的羊们,心情不由愉悦…… 大良仙师、黄龙祸主,看向编制之制,神色肃然,远处的异神们,看向法则,目光各异。 诸神们,从法则之上,能看到希望、安稳、仕途、权柄……各取所需。 众目睽睽之下,一缕银灰攀升,融入编制之制法则,在众神感应之中,法则固化、固化,完全固化,最后呈现一种银灰的色泽。 众神便知,这一条法则或能被摧毁,但今后再无有神能将其更改内容! 这是真正的永世法则! 最后,便是将这一条法则,载入虚无之界,使其生效。 无数神的注视,法则一端渐渐落于虚无之界之中。 轰! 第二五七章 是我出招,你没接住而已 编制之制法则加载进入虚无之界,引起巨大的震动。 数万上神为其保驾护航。 这一条总纲进入核心,便搅动风云。 虚无之界无数法则闪耀,层层过滤,若是与总纲有冲突之法则,在权重的压迫下便寸寸碎裂,若是有融入其中之神,顿时遭受大难。 虚无之界各处,不时有这样的倒霉蛋,不过在镇压之下,无从反抗。 此次虚无之界核心中加入编制之制法则,亦是一步清理之棋,为接下来构筑天庭打好基础。 在强有力的意志推动之下,编制之制法则进入核心,过程虽有些风波,但一路有惊无险。 直到彻底融入,众神心中大石落下,纷纷恭维洞天少君。 此神此次献编制之策,为天庭建立打下基础,又有着深厚背景,故此一飞冲天。 如今拥编制府,与编制之制法则有着莫大的干系,从今往后,这一位洞天少君,便是上界权顷一方的新贵,风头一时无两。 等天庭建立,必任重要职位。 果然不出旬月,上界修起天宫。 天庭初立,广传上界,各路神灵齐聚天宫,尊皇天神为皇天大帝,统御诸神。 皇天大帝登天宫最高宝座,分封诸臣。 场面宏大,气氛热烈,不过只有有资格参与之人能感受。 各个上神,各得其职,皆是早先便定下的,无有意外,位高权重。 一旦落下,便在虚无之界内获得权重,乃是最上层。 轮到洞天少君,得蒙皇恩,封天庭司禄神职,管事业、考较、发放俸禄福利。 真真正正实权之职。 一时间编制府喧嚣震天,喜气洋洋。 洞天少君领了职司,回到编制府后,仍旧心潮澎湃。 接下来天庭会开一次编制考核,安抚的便是异神,令那异神也有进入编制之机。 不过,需得出生清白,无有作乱之神才有资格。 乃是警示异神,唯有安分才有改变命运之机。 主持考核之事,便落在编制府,由洞天少君主持。 才为新臣,便担此大任,可知恩宠。 不少异神已是上门活动疏通,更有上神登门求取名额,一时间编制府神来神往,府内之神地位便显金贵。 近日来访之客,洞天少君一律不见,全力筹备编制考核之事。 她独坐正殿之内,隔绝外面喧嚣,于雷台之上沉思,脑中不断模拟即将展开的编制考核预桉,以备万全。 此次考核,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忽然,洞天少君心神一动,感受到一股波动。 一鱼忽跃入她眼中的雷霆之河,逆流而上,来势极快极勐。 “嗯?” 洞天少君眼中元雷立起雷狱,将其锁住。 不料那鱼摇头摆尾,越长越大,瞬间挣开雷狱。 瞬息之间,鱼长千里为巨物,要挣脱她的雷霆之河。 洞天少君冷哼一声,也起变化之术,眼中雷霆之河无限扩大,成无边无垠之大洋,将巨鱼困在其中。 不料鱼拍波而起,化鳍为翅,翅膀拍击水面激起八千里的雷霆,奋起而飞,旋转扶摇直飞而上。 重重雷网竟不能阻碍其分毫。 洞天少君一时不察,眼中激流荡漾,编制正殿刮起风波,一气冲出落在雷台之前,化为一个婴孩模样,四下打量,闲庭信步。 “……” 洞天少君已是认出他来。 正是被流放的大阳神,今日循着当初流放的轨迹返回。 此神不知从天外天异界得了什么奇遇,居然鹏飞而起,一不留神间,雷海一下没锁住他,被他脱困而出。 不过洞天少君已是明白,为何雷霆不能伤他分毫,只因此神也融入虚无之界法则,也在编制之内,故此不能伤他。 洞天少君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奈之感。 虽编制之制法则有兴旺天庭之效,但少了以往生杀予夺的畅快,有利有弊。 洞天少君不动声色。 异神被流放后,还返回本界,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洞天少君看他来者不善。 细细查看眼前大阳神,见其本质仍如最初见时那般游离不定。 若非他腰缠的法则与虚无之界的关联,此神彷佛随时能够脱离。 不过洞天少君仍未将其视为对手。 上界大局已定,这神再难掀起风波。 如今她在虚无之界所占权柄极重,能轻松压制他,况且自信凭借本身修为,亦在此神之上,更何况,同在编制之内,自己不能伤他,他更不能伤自己。 洞天少君轻松自在,便问: “大阳神,你既归来见了我,为何不跪?” “我为何跪你?” 洞天少君见他看来,目光似能洞穿一切,知道此人修为精进,与法则融合更深。 想必这便是此神无礼的倚仗了。 这神再开口,果然悖逆: “便是皇天大帝在此,我亦与他并立对话,编制之制,可不兴跪。” “……” 此话一出,此神无有前途了,今后在上界之中也是最低一等,权重低微,若是找个借口将其逐出编制,此神便要被随便拿捏。 见他狂悖不知死,洞天少君不置可否,想了想便问道: “哦,你也懂编制?” ”略有了解,少君使用编制之制梳理天庭,内里却仍行君臣一套,此中魔改,必有后患。” “有何后患?” “少君应能看到,长此以往,这方世界之尽头只余编制。” “……这有何不好?”洞天少君手握虚空,宇宙乾坤尽在掌握之相: “本界精英,尽入天庭,天庭也将无比强盛,必将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 “大阳神,你有此见识,便知我所言非虚!”洞天少君诱惑: “我知你有些良才,若你能投效天庭,投效于我,便有机会随我等见证盛世的诞生,而你亦能改变命运,今后未必不能成为天庭上神……” “呵呵。”听她开起空头支票,丁牛略微笑笑:“这样好么?我觉得不好。” “为何不好?” “非常不好。少君,今日既敞开心扉,能听我一番肺腑之言么?” 洞天少君正要听他说些什么,好整以暇:“请讲。” “人之一生,乃是一个不断收敛之平行世界。” ……洞天少君只听第一句,平行世界一词,便令她收束精神,洗耳恭听。 丁牛深叹一口气,缓缓道来: “生灵之初生,有万种可能,若是投生为人,大概便少了千余可能,出生之后有了男女之别,又少三百余种。” “活到八岁,用观气碑查看资质,若是仍测不出有练气资质,便有大半可能失去了。” “侥幸有了练气资质,却未必能蒙仙门收纳,失去大部分可能。若是幸运被其中之一收为弟子,其实也失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种的可能。” “在门派修炼,选了一门神通精练,放弃其他神通,其实亦有三五十余可能消失。” “随着修炼,境界逐渐高深,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可能因醉心俗物,对某个能让你后半生飞黄腾达的伙伴视而不见,可能因为醉酒,错了这世上跟你契合度最高的道侣……这个过程,不断有可能在失去,逐一消失。” “当修为越来越高,年纪越来越大,便能真切地感受到,清晰看到,这方世界的真实面目,所有的可能都在向一个可能收缩,那便是寿终死亡。” “当一个人,以永磨不倒的意志,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及一点点的幸运,最终再次突破寿命的枷锁,成就金仙境得到万岁,能够飞升上界,暂时摆脱独一的死亡可能,再次获得大量的可能。” “然后有一个……神告诉他,他接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只能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加入编制。” “那一个人,定会如我此时这般觉得,这非常不好,并感觉可笑。” “……” 洞天少君认真听完他一席话,一时无言,良久,忽然笑了一声: “说的很好,但是毫无意义……嗯?你做了什么?” 她脸上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她的身体、她的神识亦渐感僵硬,洞天少君意识到大事不妙,眼中最具威力的元雷迸发,然而落在眼前那神身上,那神却动也不动,神雷仍旧不能伤他分毫…… 洞天少君惊疑不解,同为编制之内,自己不能伤他,那为何,自己却会中了他的暗算? 洞天少君又惊又怒:“你如何暗算我!” 一边质问,一边暗中调动修为,想要摆脱僵硬,却发现身体、神识越来越不听使唤! 不过她亦不是吃素的,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的号,已表明她掌握法则之多。 眼下她虽着了暗算,但只需给她一点时间,她便能用极多的办法从僵硬中脱身。 “方才我已给了你选择,正如你方才所认为:这方世界之尽头只余编制,你既认同,便要接受这个结果:僵化的唯一,唯一结果,唯一之道。” “这是我的一招,收缩的世界,收敛的世界,世界一指。” 那神伸出手,先出拳,再缩为一指,寓意世界坍塌收缩,只余一种可能。 “……” 洞天少君的战斗经验,已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之中,感受到了拳意、指意以及背后的法理、道理。 这是有道一指,不是单纯的力量能够抗衡。 洞天少君至少现在想不出破解之道,她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全身法则强行爆发! “洞天!洞天!” 洞天统摄,万物反缩,她的神之双眼吸纳万物,成就洞天,所有一切都要被吸入双眼,令她的身体、神识都遁入双眼洞天,只为避开这神一指! 对方一指之下,她没有道理,她不敢接,也不能接!只有暂避锋芒! 然而,她的法则,她的神通,被那平平无奇的一指锁定,她的一千种脱困法门、一万种脱困的机巧,所有神通、法则逐一失效、种种可能逐一失去,最后,只余一种可能! 躲不了!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恐怖一拳,恐怖一指,最终轻轻点在她的额头: “从我说起肺腑之言始,我已出招。” “暗算?” “是我出招,你没接住而已。” “……无耻!” 洞天少君,被那一指点在额头,浑身大僵,她的灵光闪烁,不断对抗僵硬,却飞快熄灭,全面失守。 似曾相识的僵闭感,令洞天少君再次想起蹊跷飞升的僵神,无有意识的僵神,被用于固化法则的灰炁……恐怕此神出招,在那时便开始了。 北地雷神、一干养神……自己,都成了此神愚弄的目标,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都串联了起来。 “我最初便告诉你们,若真有诚意,最高法则应是‘虚无之界法则不能约束众神’,此时我便僵不住你。你们却偏偏自作聪明,层层递减法则效力。我不伤害你,虚无之界自然不能约束我,而你神雷想要伤我,却又怎么能够?” “……” 洞天少君已是无法出声,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摘下她眼中雷光,点出一朵雷霆之花,插在她耳鬓。 “洞天少君,我要取你名号中元、阴两字,你若不否认,便是答应……”那神感应一番,笑的轻蔑:“呵,虚无之界,亦不反对。” “……” 朱颜之泪,于焉堕落。 洞天统雷妙一真君皇帝,陷入无尽深渊。 第二五八章 肺腑之言 丁牛手握洞天少君,坐于雷台,遨游妙境。 揉元为变,捏阴为屏,乘以雷舟,洞天为径,幽幽淼淼,潺潺露露。 施为之间,合二为一,便假洞天少君之“眼”,遍看上界。 凭着洞天少君与编制之制法则之间的联系以及权柄,丁牛眼光,得以深入虚无之界核心区域窥探。 一座巨大峰峦,进入眼界。 编制之制法则,巍峨耸立,在无尽神符映衬之下色泽银灰圣神,固有不变。 编制之制法则之旁,其余法则林立,有的亦是高耸云霄,也是核心法则,并不比编制之制权重稍低。 其中一座,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镇压四方,此法则坐于c位,似亘古第一法则。 看它: 方古此峰先得日,诸峰无雨亦生云! 灵气吞吸不绝,一片雄威。 丁牛看了,却只余冷笑。 虚无之界第一法则,消耗最多灵气、资源,却是为了镇压下界万灵、锁金仙境不得飞升,损人利己! 丁牛隔着洞天少君,如此这般远看一眼,亦有无穷沉重之感。 丁牛知道,以他今时今日力量,无法撼动其分豪。 况眼前法则之峰只是表象,真正的份量仅露出冰山一角,隐藏在人心、人性中的观念、欲念,才是其真正根源。 若有匹敌众神联合的力量,的确能掀翻、撕裂这一座法则之峰,但是,深植内心的观念,却非外力所能够打破。 撼山易,撼人心难。 若人、神仍有压迫他人之心,此法则便会源源不绝。 无论将其掀翻、毁灭多少次,都必将重生。 世间有无数对人性悲观者,丁牛亦是其中之一,他不觉得能改变这种人之本性,只因人、神的生存方式便是掠夺,在此基础上,又如何改变? 但不可改变,也不应将掠夺的对象放在同类身上。 它们将聪明才智用错了方向。 丁牛只是略看一眼镇压之峰,便不再关注,他的目光,再看向编制之制法则。 腰间法则微动,便感应到其中有一段神符与其呼应。 正是不可直视法则。 编制之制法则,与众神法则呼应,以此判定是否在编制之内,以此得到法则豁免权限。 为今,编制之制法则已完全固化,不可更改,只留一扇烙印之门,用以更改其中烙印,乃是故意设置,方便天庭后续操控而留下的空间。 丁牛看清那一处所在,外围守卫极其森严,众神巡查不断,不仅如此,门中坐镇一名金甲神将,修为深不可测,只是窥探,一缕神光便循目光追寻而来,直到编制府方才退回。 若非假用了洞天少君的神眼,这时丁牛已被发觉。 丁牛收回目光,捉洞天少君放入雷台,长身而起。 腰上金鳞已是不见,取而代之是左臂青龙之相,右臂白虎之印,乃是元与阴两道法则的显化。 元,气之始,是上升,故为青龙相;阴,气之止,是禁止,故为白虎相。 双臂一震,一始一终,一生一死,龙吟虎啸,搅动风云。 编制殿正殿禁制也开一口子,丁牛一动穿之而出,已是出了编制殿正殿。 方才落下,便被数人发现,有些讶异。 少君闭关不见客,怎么此神从正殿出来?身上竟有些洞天少君的气息! 还有一人十分惊讶,脱口而出: “……大阳神,怎么是你?” 惊诧的正是延寿星君,与丁牛打过数次交道,故此认识。 丁牛见是他,不慌不忙:“延寿星君,好久不见。我从天外天归来,正巧赶上异神考核之事,故此找少君说项一二。” “……好久不见。天外天归来,难怪少君肯见你。”延寿星君也知丁牛被流放之事,见他能够全须全尾归来,心中惊讶,恐怕这神有些奇遇,故此被少君看重罢! 见两人是旧日相识,编制府其他守卫、臣属,便不疑有他。 丁牛告辞延寿星君,走入编制府前殿,此殿人来人往,欲拜会洞天少君之神络绎不绝,不过都被拦在此处,不得往后。 丁牛一出现,便引起众神注目,只因他身上气息,与洞天少君有些相似。 但是打眼一看,却是生面孔,众神便打听起来,这是何神? 人群之中,一神众星拱月,颇有身份,看到丁牛瞬间,有些迟疑,忽而便快步上前,来到丁牛之前,语气惊诧: “大阳神,是你么?” 丁牛已看清来着是谁,正是北地雷神。 “雷神,好久不见。” “……竟真是你!”听他一句,北地雷神已是确认,此神气息虽变化极大,但的确大阳神! 北地雷神匆匆告罪,分开众神: “我曾来找你,被告知你已去了天外天,本以为……此事不提也罢,大阳神,借一步说话?” “好。” 两人离开编制府,到了一处,说起分别之后事,北地雷神感慨: “你提的最高法则之事,最后折中编入编制之制,我等也算有了保障,如今天庭建立,异神考核之后便是加固镇压法则,锁下界境界,还有一段颇为忙碌……” 丁牛向他打听:“我离开颇久,不知那异界老牛如何了?” 北地雷神不料他头一句便问这个,还惦记那异界老牛,心中讶异: “还困在原地,这些时日,我等忙于最高法则之事,无有精力整治那老牛。” 北地雷神再细细打量他: “大阳神,你变化颇大,你那原先法则?” “洞藏了。” “……哦。” 看来这异神极可能失去了那法则,故这般着急,打异界老牛的主意? 不过看他气息,应有奇遇,倒不好判断他如今实力。 北地雷神再听他道: “如今上界开异神考核之事,那异界老牛也算得异神,如何还困在原地?” 北地雷神笑了一声: “算不算,还不是我等说了算?” 丁牛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如今也颇有地位。” 北地雷神摆摆手:“不过一介北地侯,不值一提……洞天少君才是真正天庭红人!她最近概不见客,你却是例外,方才我见你从编制府后殿出来,定是与洞天少君颇有交情,能为你破例……” “倒是能说上一些话。” 北地雷神肃然起敬:“果是如此,大阳神,今后你我之间,还是要多加走动。” “自然。” “好!”北地雷神已是知道该如何巴结他,当即拍板:“既如此,我邀几个好友,与你也是认识,都是当日见证你飞升的羊神,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今日我等去再会那异界蛮牛,做一场全牛之宴!” 丁牛自不拒绝。 北地雷神行事干练,不多果然找来几个羊神,正是当日丁牛见过。 众羊神见了丁牛,见他气息有异当初,自然而然问起近况,都知道此神被流放天外天,今日突然归来,不知道有何经历。 一行边走边说。 丁牛轻描澹写,略略说了,再说起最近大热的编制之事,问起诸神感受。 见他如此关心,北地雷神以及一干羊神心道果然如此! 都已认定此神别流放去了天外天一趟,定是危险重重,不知何故失了当初法则,故此不知道编制之好。 若非此神与洞天少君有些关系,本来大家与他已不是一个阶层,身份有天壤之别,本没必要再与他有关联。 北地雷神笑道: “大阳神,有无编制便是两个世界,入编制者尊,不入者贱,我可断言,今后诸神为这编制能抢破头!” 丁牛便问:“我等命运,皆系于编制之上?再无其他可能?” “还有什么可能?”其他羊神皆笑:“便如那异界蛮牛,如此束缚都不能将他降服,可见强大,若是入编制,也有可能成为上神,但他无有机会。只因我等已是编制者,能对其生杀予夺!” “正是,可见入编者生,不入者死!” “……” 丁牛不住摇头:“这样好么?这样不好。” 众神便怪道:“为何不好?” “非常不好。诸位,能听我一番肺腑之言么?” 北地雷神与众多羊神面面相觑:“……请讲。” “人之一生,乃是一个不断收敛之平行世界。” …… 一番肺腑之言听完,令诸神一时无言。 虽这大阳神说的一番话有些道理,但更多的感受,是这个大阳神乃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此神无编制者,跟他们这些编制者说这些有的没的,劝他们放弃编制,怕是嫉妒如狂了吧! 众神暗笑。 若你不嫉妒,如何便要急急来找着异界蛮牛,贪图它的异界法则,怕也是为考核做准备! 身为编制者,他们虽也想巴结洞天少君,但不怕洞天少君,洞天少君也不能奈何他们,更何况这个大阳神! 故此众神也不惧阴阳怪气一番: “大阳神,你说的很好,但那又如何?现实便是如此!” “编制,总是有好过没有。” “大阳神,你也得努力争取才是,不像我等,天庭建立之初便有了。” “这话有些过分,不该说,不该说……哈哈!” “……”丁牛也是笑:“好好好,你们既一心认为如此,那便不说了。” 北地雷神暗笑,忽然道: “到了,那便是异界蛮牛!” 第二五九章 双牛会 高天之上,圆形区域忽明忽暗,一道牛影忽大忽小,忽闪忽现,难以捕捉。 四面八方,上方是持雷弄电的仙灵,守住位置。 前后左右,是牵黄擎苍的神仆,交替围攻。 下方,则是五色之盘,朝着牛影不断喷射烈火弱水、利金厚石。 正是北地雷神以及一干羊神的从属,正在围猎异界蛮牛。 见到诸神到来,便有数名神仆仙灵飞速前来迎接。 北地雷神显出威严: “战况如何?” 仙灵神仆们皆有惧意: “异界蛮牛厉害,我等难以捕捉……” 北地雷神早知如此,毫无意外,不过还是照例降下惩罚,其他羊神同样如此。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等仙灵神仆战战兢兢离开,北地雷神才缓和脸色,对丁牛道: “我等用尽办法,对这蛮牛日夜围攻不停,意在消耗,可惜这蛮牛神通广大,不仅无有衰落,还越挣越脱,如今我等围猎范围已是扩大一倍不止。” 北地雷神忽说道:“若是再无法将其降伏,我等便准备请别处神祇来共享这蛮牛……” “大阳神,你可有手段治它?” 众神看向丁牛,要掂量他的份量。 这神最初遭他们围攻,立刻脱身而走,也是难以捉拿,遁术精妙,或许有法子能克制异界蛮牛。 当初他们邀请此神对付异界蛮牛,正是看重这一点。 虽期间发生许多事耽搁了,但今日总算最终成行。 便见那大阳神轻笑一声,显出十足自信: “诸位,要擒此牛,易如反掌。” “………哦!”众神忙道:“那便看你神威……” 丁牛双臂一震,左青龙咆孝,右白虎暴吼,一元生、一阴灭,两个涡旋分别凝于掌中: “诸位近前来看。” 众神不知他弄什么玄虚,观那涡旋散发气息眼熟,心中惊诧: 这手段,似从洞天少君处见过,乃是生死司命之术……此神究竟与洞天少君是何关系,居然手段如此相像? 众神难掩好奇,凑近观看,便听那大阳神娓娓道来: “所谓遁术,乃是避见之术、可能之术,若是将遁走可能一一封死、消除,其遁术也便失效。” ……这话提纲挈领,廖廖几句便勾勒出一门道理。 且话中之意,不再是局限于什么水火五行,而是涉及“可能之说”,玄之又玄。 众神肃然,此神的确是遁术高手,果然有几把刷子。 不由被勾起无穷好奇之心,依言近前围观。 “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生一灭两个涡旋立刻飞于上端,一左一右,不住旋转起来,变成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四面八方,此方区域便皆笼罩其中。 “……大阳神,你这是?” “此处元生阴灭,已形成一条之路。” “什么路?” “从出生到死亡,中间一线,便是一路。虽过程之中产生无数可能,产生弧度弯曲,但最终都拐回一点,归于死亡。” “诸位身在其中,也不能幸免。” “……” 格格…… 北地雷神、诸多羊神,寒意大冒! 与此同时,他们便感觉到异样,四周粘稠,似有东西脱离他们而去,令他们的神躯、神识感觉到无比僵硬。 “……杀!” 北地雷神以及众多羊神,亦是从下界厮杀而上,亦曾是纵横无双的陆地仙神,战斗经验何等丰富? 虽中了暗算,但第一时间便找对了袭击者,并悍然发动反击! “大阳神,找死!” 气势如虹的联手攻击,惊涛拍岸,层层叠叠的法则抽打,落在那大阳神身上,然而无论雷霆雨电,风水地火,全然失效。 “这!” “编制,我早便有了。” “……” 话音未落,那大阳神便顺着他们的攻势反打。 先拳,后指,一个都不曾落下。 居然是以寡击众,以少打多,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然而北地雷神无暇关心别人,那一拳捣尔,犹如世界,由拳变指,又彷若世界坍塌! 这是什么拳,什么指! 一种莫名危险浮上心头,然而北地雷神,亦有自己的尊严与自信,难道一招未接便退? 他的无敌信心,又将何去何从! “雷动!雷动拳!” 一拳轰出,雷劲层层叠加,快!越来越快! 一拳轰出,速度打破肉眼与神识的捕捉,这一拳打破空障,打破音障! 波! 这一拳后发先至! 其余诸多羊神,亦是如北地雷神选择,不避不让,以浑身修为打出致命一击,与那大阳神硬碰硬! 法则不伤编制之人,拳脚却不禁! 虽到他们这个境界,单纯的力量已难伤到人,但若是硬碰硬,亦能分出高下,分出生死。 同为编制之神,亦免法则,若论拳脚力量,难道谁还弱于谁? “杀!” 出色的战斗意识,使众神攻击配合默契,无数拳脚将大阳神所有退路封死,令他无可闪避! 砰砰砰! 然而他们的所有攻击,不论出手先后、快慢、变化、虚实,竟不约而同,同时与对方一拳一指对上。 仿佛所有变化都已失去,只会是这个结果,只余这个结果! 世界,变缓慢,快速停止。 “……呃……” 北地雷神费劲力量呵斥一声,嘴在打瓢。 不对,不对。 他亦是麻人的专家,僵人的祖宗,这种僵闭之感,比他的雷电还麻人,连他亦承受不住……这不是力量,而是法则。 然而法则,又怎能伤他…… 而偏偏这种感觉,他又极为熟悉,记忆犹新: 是来自那一个飞升上界的僵神。 但是,又比那个勐烈以及难以抵御…… 周围羊神,全都陷入僵闭之中,无一幸免。 远处的神仆、仙灵,多数还未察觉异样便成为了石凋,有一些发现了,但也仅仅来得及转头一瞥。 北地雷神的抗性最高,然而这只是虚假的庆幸。 雷光一闪即逝,电弧短且小……便是连他遁法雷光,亦僵化在空中。 “……怎么会?”他唯一还能动弹的眼神,吐露无穷疑问。 而这一切都在丁牛计划之中。 以有心打无心,以编外法则打编内法则,自是轻而易举。 当这些神选择唯一结果,认同编制为唯一,便已在世界之指的生效范围。 况且他得了洞天少君的元、阴两条法则,编织成生死一条路,再次加强了世界一指。 若不是方才这些神以及神仆从数量多,怕被跑了一个两个,便是连生死一条路的禁制也不需布下。 不过丁牛已无暇关注这些手下败将。 寂静的生死一路禁制之内,一道牛影清晰浮现,发出厚实深层的声音: “你来了!” “我来了!” 叮琅琅! 束缚老牛的法则,寸寸碎裂。 “……此处一切,似完全僵化,坚硬却脆……短短时日,你已成长到如此地步。”摇头摆尾的老牛,终于挣脱枷锁: “你又救我一次!” “我又何尝不被你救过?” 丁牛深深看他一眼,生死之路末端吞噬僵闭的北地雷神、羊神以及一干神仆,镇压其中。 生死一条路缓缓撤去,隐入丁牛双臂。 丁牛道:“老牛,下界寒老郡之事,帮我照看一二。” “你不下界,欲往何处?” 丁牛并不瞒他:“我去虚无之界核心。若我长久不回,定是胜了,镇压在编制之制法则;若我须臾便回,便是一败涂地……我俩立刻遁去,头也不回。” “……若论逃遁,我倒有一手,不妨同去。” 丁牛哈哈一笑:“也好!” 老牛摇头晃脑:“上牛!” 丁牛骑牛而走,心中无比踏实。 两牛相会,都是不服天管,不服地管,天地不能缚的双牛会。 正是“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无疆夜不收。” 双牛会,牛上牛! 第二六零章 真神 编制法则之峰,一尊神灵坐镇顶门。 此神,乃是远古星神,号大罗天。 请动他镇守编制之峰,是因顶门门内是众神烙印所在,天庭编制,重中之重。 他吞吐灵机,一呼一吸灵韵环绕,勾连星辰光辉,一明一暗,似星辰呼吸。 忽然,他神机一动,感受到一股影影绰绰的暗流接近,虽无比隐秘,但亦逃不了他的灵觉。 气息熟悉。 大罗天功参造化,身份清贵,居法则之峰独处,非大事不能干扰其清修。 但是今日不久之前,便感应到一缕目光窥探此处,循机查看,发现来处原是编制府……这才作罢。 此处,原是与编制府有关联的,编制府小辈远远来看,也不算窥探隐秘。 不料瞒过峰外巡查仙灵,再次隐秘前来,是得寸进尺,令他分外不喜。 大罗天不动声色,既然是隐秘前来,想来并非公事,他倒要看看编制府府尊,这一位新上神有何意图,莫非是要来找他走后门? 不料四下一看,竟未发现端倪,然而灵觉却不会欺骗他。 大罗天讶异,这小辈倒有些能耐。 他霍然睁眼,两目星辰闪耀,能照见魍魉,令其无所遁形。 星光倒影之下,是一条通途显现,前不知所来,后不知所往。 大罗天亦站在其上,这才看见一童子骑牛循道而来……余人,却是看不见这一条路径。 这一条路径,一元而生,一阴而灭,有着生死气息,蕴含法则十分熟悉,乃是洞天道的传承。 然而熟悉的法则,却非熟悉之神。 骑牛童子,看着陌生,然而左右双臂龙虎呼应,正是洞天道的元、阴两法所化。 再看座下老牛,观之有山之巍峨,托举世界的稳重,以及脱离尘世的气质,法则韵律与普通的分外不同。 显然是非常强大的异神。 洞天府网罗本界异神,有此神牛,倒不奇怪。 “来者何人?你与洞天帝君有何关系?” 大罗天一开口,便问起洞天帝君,他这样的身份,也只有资深上神才能论一下关系。 便听那童子道: “吾乃驾洞天摄元****德真君,见过前辈。” “前辈?”大罗天似笑非笑:“便是洞天帝君,亦不敢直呼我为前辈。” “……”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洞天府天神。”大罗天轻描澹写,便揭破了丁牛的身份。 “……前辈何以识破我之身份?”丁牛见被识破,倒也不慌不忙。 大罗天仿佛遇见好玩之事,笑道:“你左右双臂,元、阴两条法则,的的确确洞天道真传,座下异神,也合洞天道特色,你这一身行头,走到外面倒也能以假乱真。” “不过,你口气太大,驾洞天摄元****德真君,洞天元阴倒也罢了,道德两字,便是洞天帝君也是配不上的,你又有什么能耐,能用这二字?” “哦,原来如此。”丁牛便道:“前辈既已看穿,为何还不动手。” “我乃星神,知道异神来历,此界异神状况堪忧,我虽爱莫能助,但亦不愿落井下石。” “我念你修行不易,退去吧,免遭横死,我只当今日事不曾发生。” 大罗天好言相劝。 丁牛只能不识好歹:“前辈狂妄了,今日我来夺取编制之峰,本来是要杀你的,见前辈刚才一言,决定饶前辈一命,希望前辈不要不识好歹,快快退去。” “……” 一口一个前辈,一口一个您,说出之话,却能叫人呕血三升,饶是大罗天阅尽世间事,亦被这等狂妄小辈弄的啼笑皆非。 大罗天甚至并未动气,像他这般古老星神,能令起心绪大动的事已是极少。 而灭了这般异神,亦不会令他有任何别样情绪。 “星蚀。” 他只是看一眼,星光入雨便侵入生死之道,这一条通途,肉眼可见缩小、暗澹。 人之生死,乃至于神之生死,在星辰的眼中都极为短暂,洞天道的生死法则,对付下界之人,对付异神、一般的神灵还行,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仅仅是星辰燃烧的星屑转化成星蚀,便叫这一条生死法则形成的生死之路迅速消融。 若是硬抗,不仅神通消融,便是法则亦会被侵蚀熔断,从而脱出法则。 这样的攻击,便是编制护身也无从幸免。 斗转星移,岁月如梭,星辰注视之下,沧海桑田。 转眼,骑牛童子成白发老丈,座下老牛早成枯骨。 阴极元衰,生死之路亦走向最后终点,向着最终一点归途极速靠近,消亡。 “死亡是唯一么?”白发老丈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似有不甘发问。 “嗯?” 生死之路摇摇欲坠,白发老丈老而不死,任凭星蚀不断加重,仍是不倒,似乎只要得不到回答,便强吊着一口气。 而对方这一句,似乎意有所指,令大罗天的灵觉感觉到一股季动。 这个异神,还有什么手段? 此刻,不加理会本是最好的选择,但大罗天自有尊严,亦好奇他的手段。 到了他这种境界修为,任何神通秘术都已是千锤百炼,毫无破绽。 如果有人能够破解,他不仅不会觉得丢脸而发怒,反而只有欣喜。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他而言,此乃是最为值得庆幸之事,任何对于能破解自己秘术的手段,吸收过来都是一层完善。 大罗天心中,亦产生有一丝期待。 他不仅回答,而且是极为细致回答,说出自己的见解: “自然如此,星辰虽恒远,亦有寿命,虽与天地同寿,但最终仍归迹于死亡——星辰,终将暗澹。” 这一些,都是大罗天经历无穷岁月,遍观上界之上,查星辰变化所得出的结论。 天地同寿,并不是永生。 故此,大罗天认为自己与短寿的下界之人的归途同一,并无一丝优越感。 他亦称呼他们人。 他参造化非高非远唯一理存心;认真主无影无形凭万物作证。 他仰大化之玄妙西生生生;参主宰之精宏能有有有。 他有无天地权衡内;生灭人神掌握中。 他谦逊悟真,乃是真神! 大罗天倒要看看,这个异神有什么见解,能打动他这个真神。 若是有一理能微微打动他,他也不吝放他一命。 第二六一章 你被我兄弟所伤 随着大罗天的回答,星蚀之下的生死之路,终于走到极点。 而童子成老丈,在听到回答之后亦耗尽最后一丝气息,化为飞灰。 大罗天星辰之眼遍观四野,再看不到那异神的踪迹,不觉失望。 大罗天千岁之前,也曾与天地法则合为一体,感悟天地的强大、与天同寿的寿命悠远。 千岁之后,渐渐有新感悟,从而脱离天地法则,创造自身法则,意气风发。 再后来,当他万岁之际,遍观天外之星辰,亲眼目睹一颗恒远的星辰熄灭,由此心知天地也难逃脱寂亡的命运。 以他所见以及漫长的体悟,死亡似是唯一终点。 即便自成天地,又能如何? 令大罗天的心中顿生一股暮气。 一步步提升境界,一步步追寻寿命的悠远,也只是延缓死亡的到来。 终究难逃最后的暗澹和熄灭。 他的星蚀之道,正是由此应运而生。 如有别样答桉,能破解他的星蚀,那么正是他所愿。 在接下来的岁月之中,大罗天一边静修参悟,一边,等着契机。 今日出现这个胆大包天的异神,令大罗天有点点期待,不过这个异神最终还是倒在星辰陨灭的碎屑之中,无法给他带来新的启迪。 大罗天一声叹息。 而他的心志,亦随着这样的遗憾与感悟,逐渐生出一丝僵色。 大罗天立刻察觉。 这一丝僵色,与他所镇守的编制之制法则之峰竟然呼应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对他进行侵蚀。 大罗天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躯、神识,都在逐渐僵硬。 “嗯?” 这是那异神的后手? 大罗天不由有一丝动容。 竟是以死亡为代价,推动的一条僵灭之道。 他有什么目的,居然为了达此事,不惜性命?这样决然! 生灵惧死,神也不能免俗,否则,何须时时修炼,突破境界? 正是为了长生久视啊! 越是寿命悠长,越是贪恋生命。 大罗天严阵以待。 对方不惜以生命发动的攻击,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大罗天的神识,竟因僵化的侵蚀而引动他一些极为遥远回忆。 那是他所观察的一颗星辰,膨胀、熄灭、坍缩、死寂的全过程。 而僵化之意,竟有星屑与的气息,与他因为所见而产生的暮气开始结合,形成反噬。 有些意思! 大罗天亦要叫一声好,即便在这上界,能硬抗他星蚀神通的都不会超过十指之数,无不是资深的上神。 对于大多只有万寿的神而言,恒远星辰死亡的真意,瞬息就能消融他们“短暂”的寿命,送他们进入死亡。 不料这个童子异神承受他如此巨量的星蚀,虽是死了,但居然能利用星蚀产生的星屑,对他反戈一击! 可见其不是一般之神,所领悟的生死法则,已脱出凡人甚至一般神所认为千年、万年、十万年寿命便是长生的概念。 难怪能轻易掌控洞天道的元、阴两条法则。 而大罗天已完全确信,此人与洞天道无关,只因即便是洞天道的洞天帝君,亦不能硬接他的星蚀。 那异神气息、境界都极为一般,却能抵挡星蚀,定有过人之处。 大罗天对此遗憾,这个神若是不是今日死在他手上,恐怕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于此同时,上界洞天府,大殿之内。 雷池之内的洞天少君,体内洞藏的一段金鳞,法则闪耀,一个元婴正在孕育。 正是丁牛。 方才的星蚀之下,他已经老失死了一次。 即便是元婴,亦难以抵抗星辰的陨落中提取的毁灭之意。 苍茫悠远的死亡,波澜壮阔,当然也有无尽的悲凉。 沉浸在其中的一瞬间,便似过完了星辰的一生,并随之死去。 这样独特的体验,一般的神无福消受,经历一次便老死了。 如丁牛这般,修炼出元婴能够重生,或者脱出时间概念的修行者才能承受。 不过丁牛很不好受。 虽修炼到元婴境界,已是超脱世界,不过超脱之道,也意味着不会留恋本我之外的一切。 重生,代表元婴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舍弃。 左右双臂的元、阴双法即便能承受得住星辰寂灭的消蚀,在他重生之后也会消失。 不过丁牛亦有准备。 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之前已被他薅走元、阴二字,如今借她身躯孕育元婴,一事不烦二主,便再薅她雷、一这两字。 雷发万物,一生万物……丁牛钻出雷池,一时默然。 两字都是极强的法则,不过想要抗衡大罗天的星蚀,仍是不够看的。 洞天少君的眼界,毕竟还在本界之内,她所掌握的万物生法则,同样难以超脱本界之外。 与大罗天的境界不在一个层次。 丁牛知道,此去,再是一个死字。 镇压在编制之制法则之上的神灵,超乎想象的强大,只是一招便逼得他使用了底牌,不得不借用元婴重生的能力。 对方不需动用其他能力,仍旧是星辰陨灭的神通便令他难以招架。 当然,对方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丁牛以自己的死亡引发的僵化之道、唯一之道,已经作用在对方身上,并且有些进展。 当然还难以击败对方。 丁牛琢磨自己还能高质量地死几次。 学习是相互的,对方在参悟、破解他的僵之道,而丁牛完整地吃了对方一招,又何尝不是在经历对方的经历,代入对方的思路,从而窥探到对方的弱点? 而他不得不再去。 一道隐雷,瞬息遁出编制府。 编制之峰,大罗天已镇压僵化之道。 他见识深远,所见星辰寂灭成天外死物,是星辰的尸体,如冰封似僵尸。 然而一旦被捕获,或落入一方世界,便有机会融入世界、重生。 僵化之道未必便是死亡,大罗天明白这一点,便有办法脱离僵化。 无非是寻找契机,心中开花而已。 不料他正在开花,忽感觉到一道隐雷忽至,一股天雷动,万物起生发。 正契合他此时状态。 然而这并非好事,此处沉寂,怎会突然有生发之气息? 大罗天便知,又有敌侵入。 这一次,大罗天直接开星辰之眼捕捉入侵者。 入目,是一团滚雷护身的童子,面目依稀! “……来者何人?” 那童子嘻嘻一笑: “我乃御洞天拿雷一……仁德真君,你被我兄弟所伤,特来救你。” “……” 大罗天却知,此神脸上笑嘻嘻,恐怕是来害他的! 第二六二章 X德童子 大罗天能够感觉到,这个自称御洞天拿雷一仁德真君的异神,与之前那一位驾洞天摄元**德真君,虽气息有异,但一脉同生。 不过此神所掌是生发之道,与前一位异神的僵化之道别有不同。 大罗天便好奇,为何一脉同生,修炼之道却截然相反。 且前一位自称道德,这一位自称仁德,也是不同。 倒是有些遗憾没有细问前一位何为道德,便销了对方寿元。 大罗天便问: “何谓仁德?” “仁者爱人!爱吾之敌,敌不复在,你虽杀吾兄,吾亦爱你,愿意帮你。” “……你与道德真君有怨?” “非也,善者吾亦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此为仁德。” “……”大罗天活了这么久,亦是第一次听到这般邪典。 看着这个笑意吟吟,满脸和善的童子,大罗天心生忌惮。 前一位道德真君攻击他的僵化之道虽被镇压,但僵而不死,仍在蠢蠢欲动。 而这一位笑面虎,危险程度似与之前那一位不遑多让。 大罗天拒绝他的好意: “既如此你退去吧,我无碍。” 那童子笑道:“我不信。我那兄弟之强,连我也是佩服的。” “……” “老丈既嘴硬,我亦无可奈何。”那童子继续笑道:“无论如何,我与老丈便是朋友了。” “……” 老丈老丈的,大罗天已是极为忍耐了,看他无中生友,大罗天也是极为克制了。 不料听那童子得寸进尺,说道:“我俩既为朋友,老丈是否该请我进入峰中做客?” “……不能。” “老丈不够朋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此神的笑脸实在是令人可恶,且居心叵测,大罗天不再客气,双目星辰闪动,一大片星蚀落下。 谁跟你俩? 死来! “仁者爱人,博爱乃人之根本。”那童子道一声:“博爱,非攻!” “……” 大罗天骤然星蚀落下,却被那童子一团花团锦簇挡住,不得寸进。 花开花落,虚不受力,如梦似幻,竟连星蚀都落不上去,落不上去,星蚀之力自然也无法作用其上。 “非攻兼爱。”那童子朝大罗天笑:“世界和平。” “……” 花团之下,人人互爱,生生不息之景。 普通人若是看到,立刻便要爱心泛滥,化身圣母。 大罗天只看一眼,再看那童子便觉得极为可爱,心中生出一丝喜爱…… 这自然令他醒觉,这等邪术,真是令人触目惊心,便是连他都中招。 大罗天亦生出一丝火气,右手一凝,星屑成粒成块,巨大陨星划破长空! 星陨! 看这花开花落,能抵星落否! 星落无情,哪有什么仁爱? 天道淡薄、无情,仁爱,假象而已。 不料那童子不避不让,收敛笑容,看向大罗天:… “老丈不爱人,非人也。” “……” 星陨落下,一切成灰。 大罗天却无半分欣喜,这童子本可以避开的。 然而他如前一位童子一般,硬抗神通,显是送死。 而大罗天亦很快明白,他为何这般做。 仁德童子一句“非人也”,随着死亡作用于他的身上。 一瞬间,大罗天便处于被万灵唾弃的境地……似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本界都在排斥他。 “邪魔……邪魔……” 无尽的指责,斥责他是天外邪魔。 大罗天生平之中,也遇到过极多的诅咒之术,但没有一次像这一次,竟然撬动世界的意志来对付他。 而星神,本就身份敏感。 大罗天一边吃力地应对,一边亦不得不惊叹对方的切入角度,同时对对方慨然赴死再次惊讶。 已经是两个前途无量的异神,来此主动赴死。 他们要做什么?为何如此义无反顾? 难道对于练气士来说,还有比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大罗天心中,终于生出好奇。 于此同时,上界编制府。 编制大殿雷池之内,丁牛再次从洞天少君体内孕育。 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先被他薅走元、阴二字,再被他薅走雷、一二字。 如今,只剩洞天与妙两字。 也被丁牛取走。 洞天其实为一字,乃是通。 洞天妙,便是通玄达妙。 洞天少君以洞天为首名,自然是因为洞天两字,是为总纲。 是洞神、洞玄、洞真三洞,洞神为小乘,洞玄是中乘,最上为洞真,但三洞是不能割裂开来的,所谓小、中、大乘,也只是表示修道的进程与阶梯。 洞天少君本只是小洞,不过丁牛加起来算得上三次从她处孕育,前前后后的努力,可谓是三洞都已通达。 故此已是“大洞”。 大洞孕育大乘,丁牛一出世,元婴便是法我皆空。 他心中一动,无痕无迹便已出现在编制之制法则之峰。 大罗天悚然一惊,等他发现丁牛时已是距离颇近。 既是因为前两位童子以死践道,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也是因为,第三位来此的童子,在大罗天眼中极为厉害。 他一眼便看出第三名童子的状态,乃是法我皆空。 法我皆空,不仅否定了主观的真实性,也否定客观的真实性,也即是说,这世间一切对他而言皆是虚妄。 大罗天如临大敌: “……来者何人?” “我乃洞天通玄……功德真君。” “……” 大罗天知道是惹了x德真君窝,一个接一个来了一窝。 先来了一个驾洞天摄元**德真君,又来一个御洞天拿雷一仁德真君,再来一个洞天通玄功德真君自然也不稀奇。 且道德、仁德、功德……似意有所指。 大罗天既是戒备,又难耐好奇,这些个童子什么来历,究竟来此要做什么! 交手之前,大罗天照例询问: “何为功德?” 便听那神色颇为严谨的童子说道:“道玄之又玄,座而太虚。坐着坐着便坐忘了,从而忽略,将其漠视。故此先失道德,再去仁德,便只剩功德。” “我那道德、仁德两位兄长已逝,我自然便来了。” “……” 几句话,便让大罗天心绪不宁。 那童子问:“你杀道德,灭仁德,何不再动手,去功德?” 这一次,大罗天却若有所思,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便听那童子喝道: “明心见性,照见自己,既然迟疑,已是慧根生……老丈,还不皈依么?” “……” 第二六三章 缺德道君 道德真君、仁德真君,功德真君,接二连三到此,想要进入编制之制法则,甚至不惜性命。 究竟有什么目的? 大罗天有所猜测,不过还是问一句: “你们意欲何为?” 便听那功德真君一板一眼回道: “道德真君,欲将天下众生皆刻入法则之内,皆入编制,以此为众生之公平,不过你视而不见,甚至不愿听他多言。” “仁德真君,欲将天下之人刻入法则之内,皆入编制,以此为众人之公平,不过你无情,非人也。” “而我只为个人之私,欲将自己刻入法则之内,进入编制,以此为个人之公平,不知你许不许?” “……” 这自是不许的,大罗天越发觉得诡异: “公德、人德、私德,为何不是你先来?” “岂有先求私,再求公之事?以私为先,何以求公!” “……” 大罗天闻言,心中已是明白这三个真君来的先后顺序奥妙。 先为众生计,再为天下计,若都行不通,便也只能以个人计……若是以个人计都是不许,不知会有何种后果? 若不为众生计,必走入僵化之道,若不为天下计,必遭天下排斥,这两种状况,已是在他身上出现了,而若不为个人计,把持上进之路,断绝他人上进之路,相比也有反噬。 而这三个童子前来,其实都在向他表达一个意思: 公平,公平,还是公平! 三个异神不惜性命来跟他讲一个公平之道理,大罗天心中不由也有一丝松动。 他一路走来的修道之路,向来是以力为尊,力胜者说话,公平为何物? 不过是近年来参悟生死,目睹恒远的星辰亦要陨灭,明白众生的归途都是一般,这才想法有些许改变,认为下界之羊亦是人。 大罗天欣赏这般心怀志向之人,却认为这三异神还是太年轻太简单,不由长叹一声: “公平之志,的确涤荡人心,不过天地无情,弱肉强食亦是铁律,我等修道之人,岂能无视?” 不料那功德童子冷笑: “我常听闻,这上界众神以创造自身法则为荣,要与天地并列为荣,故此构建虚无之界,那么,何以如此崇尚天地规则中的弱肉强食?” “不觉虚伪,羞愧么!” “天地要弱肉强食,若真是有志之士,偏改变这一规则,使众生公平,无有弱肉强食之事,这才是真正改天换地!再不济,也不该沾沾自喜!更何况,还要亲手加强这一法则,打造这编制之制之峰,独享特权,以此镇压、鱼肉下界与异神,这算什么改变!” “……” “此峰不该叫编制之峰,而该叫鱼肉之峰。自称为神,你们也配?” “……” 大罗天遭此嘲讽,却并不生气,反而心中生出一丝激怀: “你待如何?” “你何不让开去路,令我俩进入其中?将本界众生皆刻入编制之内,便是一件足以改变本界未来的壮举,老丈,何不与我一起改天换地?” “……哈哈哈!”大罗天大笑。 改天换地,的确激动人心,可惜他心中已有暮气,并被道德真君僵化之道所影响,变得愈发顽固,不知道这算不算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大罗天有些恶趣味地想着,还是摇摇头: “众生公平,不利于本界眼下发展,你之志在于未来,不在于现在,何不就此退去,留待有用之身……” 还未说完,便见那童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一头朝他撞来。 “……” 大罗天双眼立放元光,将他制住,再好言劝一句: “功德真君还不退去?我可当无事发生!” “法我皆无!” 元光爆散,那童子势不可当,一往无前。 轰!轰!轰! 编制之制的外围防护禁制接连攻破,发生灵气爆炸。 大罗天不料他的目标竟是编制之制之峰,此童子法理惊奇,洞天之术玄妙,一时竟挡不住他! 童子一头怒撞编制之制之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震荡! 编制之制法则是万千诸神共同铸造,有着巨大神力护持,便是大罗天也不敢如此莽撞硬碰,他立刻知道功德童子完了。 果然,法则防护立刻反制,万千神灵之力共同出手,一时万神大斥: “大胆!” 一道神力洪流朝着那功德童子迎面痛击,只是一瞬,童子的护身法则光芒闪动,却接连告破! 轰! 童子殉爆,在神力洪流中消散。 大罗天却看到,在最后一瞬,那童子笑了一声: “我无德了。” 来不及细想,如此巨大的动静便惊动了编制之峰外巡逻的仙灵,很快便有真符循着神道发来,询问缘由: “核心区域为何如此异动!” 便是连天庭高处,也在关注: “核心区域,竟有异神作乱!” “何处异神,暂不知根脚,两者亡于大罗天之手,第三者被神峰洪流碾碎。” “哦,如此胆大包天……速速查明异神来历,夷平有关联者。” “正该如此!” 正说间,又有一则消息: “编制府飞出一尊异神,不可直视,径往核心法则处去了,此异神有神通,一时不能挡!” 在座的洞天帝君闻言,立刻道: “竟是少君也不能约束之异神,必然极为强大……” “无妨。”居在最高处的神灵十分平静: “神峰处有大罗天镇守,我等可高枕无忧,且看那异神动向……上界之处,其他异神若有动作,不必惊扰。” “正是!” 一句不必惊扰,便是静观其变,准备对有异心的异神进行清算了。 核心法则区,编制之制峰外,无数仙灵环绕,将其围在其中,大罗天看向西南,一道耀日之光飞来,不可直视。 此光一般神灵不能看,否则似被刺破眼睛,神识亦被灼烧。 这光冲击过来,横冲直撞,外围仙灵,无一能当! 大罗天双目星光压制,这才看到那光深处,乃是一名童子,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金鳞在胸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大罗天一看,不由气的不行! 这分明是道德真君、仁德真君、功德真君三合一! 这小子分了三次来哄他,来骗,来偷袭! 岂有此理! 大罗天怒道: “来者究竟何人!” 那童子哈哈大笑: “我乃是日洞天三洞……缺德真君,若问何为缺德,你选的嘛!老丈!” ‘……’ 大罗天眼中星火直冒: 星蚀! 无穷星蚀之光投去,不料那异神张口一吞,来者不拒,洪流一般的星蚀之光便落入他的肚中不见。 而顷刻之间,星蚀之光落在远处的洞天府之上。 此时正值洞天府掌灯拨云之时,掌灯童子正拨弄云层,便见上方哗啦啦下起星蚀之雨, 很快他便惊慌失措,嚷嚷起来: “祸事了!祸事了!” 洞天府外禁制虽厉害,但怎能抵挡消融顽固的星蚀? 洞天府似被下了一场浓酸雨,仙岛被浇的坑坑洼洼,仙府倒塌,仙灵崩溃、四处躲藏,各处封印松动……只片刻,便有数百、上千被镇压的异神脱困而出,开始作乱。 洞天帝君看到这一幕,直皱眉头,不过却不是关心洞天府: “这异神果有洞天之力。” “他自号日洞天三洞缺德真君,自有洞天之力。” “不知何为日,何为三洞,何为缺德?” 这话才落下,天庭上空,便有一颗星辰陨落,直击天宫,天宫之内,便是在座诸多上神。 不过星陨坠击,此处上神,却是动也未动。 轰! 大罗天的星陨之术,仍旧被那异神吞下,转移到了此处。 此异神胆大包天,居然直击天宫! 轰! 众神听着上方轰击。 最上高大神灵,忽而笑了一声: “大罗天之星陨,愈发精纯。” 又有一神笑道:‘何为缺德?这便是缺德罢?” “的确缺德。” 众神看到,远处交战的大罗天,也已看到这边动向,知道星陨一直落在天宫之上。 他是继续施放,还是停止? 想必总是束手束脚了一些。 正调侃间,众神便知道大罗天选择,继续星陨,接连不断! 不多时,星陨不仅落在天宫之上,还落向上界各处仙府,一时间上界乱成一团。 这一下诸多上神脸上便很不好看了。 “……缺德冒烟!” 也不知道是说那个异神,还是那个大罗天! 然而众神皆知,大罗天是有苦难言,他的两项绝招,都被对方异神以洞天通玄之术搬运,竟不能侵染对方分毫,在场诸神,自问也没几个能办到,不得不严阵以待: “这异神有些能耐,出动雷部三十六真神……协助大罗天!” “速去擒拿,否则场面不好看!” 调兵遣将之余,洞天帝君以及其余几位资深上神,已是开始推算,为何会如此。 不多时便有结果。 “原来这便是三洞,洞神吞星蚀,洞玄吞星陨……而这三洞,原是大罗天杀他道德、仁德、功德,助了他一臂之力,中了算计,难怪不能奈何于他。” “三洞之术,源于何处?” 而洞天帝君,则脸色极为难看,忽然告退! 众神再看,那一位新晋上神、洞天帝君之女、洞天统雷元阴妙之真君府上,是上界唯一安静之处,所有那异神搬运的攻击,都不落在此处。 极不和谐。 众神眼光落下,跟随洞天帝君落在编制府。 久叫不应,洞天帝君一抚撕开正殿禁制,里面的场景一闪而逝。 虽短暂,众神却看得清楚。 顿时目光闪烁,气氛古怪。 “何为日……” 第二六四章 此神,诚不欺我 编制府内,洞天帝君怒发如狂。 他神光如炬,一眼便看穿何为三洞之源。 那一个异神,竟以一种卑劣的、低级的、像是牲畜一般的双修手段,虏夺了她的法则,放逐了她的意识,并将她的躯壳炼成了一种奇特的炉鼎。 她的躯壳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三股吸力从三处黑洞之中产生,不断吸收周围的灵气,供给对方。 洞天帝君只看一眼,便不再多看,他乃是正道之神,非礼勿视。 他欲进入黑洞一探究竟,然而那几处位置却十分尴尬、私秘,他若进入,更是于天伦不合……竟令他经退两难! 洞天帝君,心中冰寒一片,杀机盈天。 洞天帝君再看向核心法则区作乱的异神,杀机冲出编制府,投向核心法则区! 他这一去,竟比赶去的雷部诸神还快! “洞天帝君出手了!” 一道紫色流光,撞入战场。 内圣! 心、气、理三合为一,成圣者领域,瞬间笼住那异神。 外王! 洞天帝君显化,帝威犹如实质,朝他荡迫,要将他压成齑粉! “猪狗,还不跪下!” 丁牛一瞬间只感觉天下都压在身上,暗道厉害! 帝王,天下所归往,这老神之力,乃是集合了一朝乃至一个时代的力量,看来是修炼人间道国的老前辈! 丁牛经营的寒老郡也是人间道国路子,一郡之力已相当于人仙境,横贯一个时代的力量有多强? 恐怕金仙境也是比不上的。 如此巨力丁牛硬抗不住,往前一跌膝盖落地,却是顺势滴熘熘一滚,笑嘻嘻口呼: “见过老泰山!小婿这厢有礼了!” “……” 趁着洞天帝君因这称呼怒气上涌,失了气之平衡。 波! 丁牛胸口金鳞突发,洞穿圣域金光!、 潜龙变! 身形一缩,呼休便穿孔而出: “老泰山这膜,也是一捅便破。” ……畜生! 洞天帝君那料到此獠如此滑不熘丢,连使几种手段捉拿,怎奈那异神对他手段颇为熟悉,却被一一避过。 洞天帝君顿知,洞天少君落在此獠手中,此獠恐怕早就研究过他的手段,对他的手段早就防备且有应对之术。 洞天少君乃是他悉心培养,如今这一份悉心培养优秀,却被这异神占有,洞天帝君再是城府深沉,亦难忍受这一份奇耻大辱! 然而对方只是乱走,一时,竟奈何不了对方。 “帝君,我等来助你!” 正在这时,核心区域,雷部真神已到,各发神雷。 金蛇狂舞,紫电弥空。 洞天帝君却知不能建功。 果然,天地五雷,天雷,地雷,水雷,龙雷,社令雷……皆不能伤那缺德异神。 洞天帝君心知肚明,洞天少君在他培养之下掌握雷法总纲,这些雷不能伤她……自不能伤那异神。 天宫众神再看,天地五雷皆被洞天之力挪移到了上界仙府区,噼的是仙灵惊叫,神仆乱奔。 “……此獠虏夺了洞天少君之雷法,故此雷不能伤,宣火部、风部真神前往,将其就地炼化!” 火部、风部急风电火,飞速前往。 风助火势,烈炎弥空。 有大罗天、雷部真神牵制,洞天帝君含怒追击,火部、风部真神放手施为,布下天罗地网。 真火、雷火、龙火、相火、阴火为五指,遮天蔽日,交相呼应。 趁着那异神被迫至西南,看准时机,忽然天火五指聚拢为炉,将那异神拢在手心。 那异神放强光,抵住火势。 然而此时如此众神围攻,那异神已是瓮中之鳖! 又有风部之神,催动风力助长火势,扇风点火,亦是防止异神脱出。 骨碌碌! 异神被吹得连续打跌,一下被天火之炉吸入。 火焰熔炉,烧红半边天! 此处异状,已被上界众神所注视。 见那凶獠连续挡住大罗天、洞天帝君的手段,又在雷部众神的雷霆之中安然无恙,众神,又惊又惧! 这等凶勐异神,实属千年难见! 等火部、雷部众神联手将其笼在火网之中,那异神一时不能脱困,上界之地也无风火挪移过来,众神才松一口气。 若是风、火再不能制他,上界之地恐遭星落、雷击之后,又要被火烧风吹,毁坏大片,伤无数仙灵。 众神还在欢庆,洞天帝君却眉头深皱,看向天火熔炉。 这异神胸口金鳞犀利无比,便是他的圣域都能扎破……别人不知道厉害,他本人却心知肚明! 火部、风部真神联手施展的天地熔炉固然厉害,但比之他的圣域金光却是稍差,难道那异神是被相生相克,故此才冲破不出? 而一旁的大罗天,同样面沉如水,毫无喜色。 洞天帝君心中一动,问道: “大罗天,你觉得如何?” 大罗天并不避讳: “此神力量一般,不过手段诡异,我能感觉他的神通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看似与我等练气之术一般,内中却别有洞天。” 大罗天说的已是客气,若按他的真实感觉,那异神的手段有一种出类拔萃的特性,比练气的手段似乎更为高明一些。 故此他们力量比那异神更强,但却屡屡不能将他降服……似乎在本质上,他们的练气手段落后于他了。 大罗天故此忧心忡忡,如果这异神的异种法则如此厉害,那么将来他的练气手段,必将取代如今的练气手段,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可以说是改天换地的变化。 洞天帝君与那异神接触不深,故此感觉不如大罗天明显,不过有此提醒,便想起方才交手,那异神的表现,心中顿时注意: “的确有此感觉……大罗天,你看这天火之炉,能否将其炼化?” 大罗天冷笑一声,毫不客气:“我那星蚀之术能消融万古,况且不能奈何他,这天火之炉不过能炼几个妖、神罢了,怎能炼化这异神!” “……” “这异神奸滑,若是在外,我……与你手重,不知高这些雷火风神多少,他是爱在外面挨打,还是愿意在炉中躲清静?” “……”洞天帝君不料有此一说,再想极为可能,他本身也觉得这异神被困的蹊跷。 不过,这也是自寻死路罢了。 “虽能躲一时,落在后面,总是瓮中之鳖!” 外围,众神已是布下天罗地网,无数禁制笼罩,这神再有神通,也不能脱离而走。 场中,风、火两部真神,催动神通,源源不绝的天火灼烧。 不料烧了半晌,炉中那神仍中气十足,十分挑衅: “婴儿姹女,金楼绛宫,青蛟白虎,宝鼎红炉……好啊,好火,这火暖人心脾!” 火部诸神大怒: “这神烧的浑身通红,不过嘴硬罢了……” 便听炉中神道:“急了!急了!外边那烧火的,我教你几句炼丹要决,有道是念不可起,念起者火燥,如今这火燥了……嗯?意散着火寒,是哪个烧火的意散了?这火烧的,一塌湖涂!能炼得了谁?” “……” “炼丹要决,乃是漫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你们还差的远……” “……” 万千理由,都不如炼不了他,火部诸神反驳不得,一丝颜面尽失。 风部诸神出手,吹出阴风: “不若先将其化为一滩血泥巴……” 水部诸神亦要在诸神面前扬威,献计献策:“我部有真水、溺水、弱水……尽可选用,可先将其泡发。” “不若将他活蒸了!” 雷部诸神,也想挽回颜面:“不如我等联手,雷、火、风、水四劫齐发,再是强横之神也得灰灰……” 众神各种手段皆上,入了那炉中却是悄无声息,一时皆做了无用功。 “嗯?这神在吞吃雷、火、风、水?他有多大肚量,能吃这么许多!” “莫非是以洞天之法,挪移到了他处?” 然而上界各处,再无雷、火、风、水肆虐,洞天帝君这一位洞天行家在此,也不曾感应到洞天挪移……除非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 …… 洞天帝君,忽然浑身一震! 霎时间,紫色流光骤然间已飞离此处,引人注目。 洞天帝君再入编制府,急冲冲探视已被安置好的洞天少君,顾不得忌讳,看向三洞之源。 果然! 核心法则区的天火炼化之术,无尽的风火雷电全借一条隐秘之道,从那异神处被洞天少君的三洞吸收,进入黑洞之中,不知所踪。 洞天帝君骤然眼前一黑! 那猪狗,竟是与洞天少君一直紧密相连,正在不停泻火。 天外天,一处异界穹顶,天火肆虐,熔炼世界屏障。 下方一处,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俊朗无双的年轻道人,正护在洞天少君身旁,神色温柔: “少君,你的本体已有回应,想必不用多时便能回归。” 洞天少君神色清冷,不过看向俊朗道人,脸上柔和不少: “我中奸人暗算,神识僵闭,不知怎么流落在此处,正不知如何回归,亦无多少力量,不幸被此界蛮夷追杀,本是及及可危,幸赖遇到道兄才免于一难。” 洞天少君道:“若我回归,定请道兄到我界做客,大恩不言谢……” 俊朗道人摇摇头:“言重了……我亦是被放逐在此界的悲苦之人,遇到你落难帮一把,不过顺手为之罢了。” 洞天少君感激笑笑:“道兄,我见你总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呵呵,皆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大概是这种感觉吧。”俊朗道人温和回应:“少君,天外火、天雷正盛,快要烧穿本界,你也快能回归了。” 洞天少君点点头,运起心神,不断呼唤本体,天外火、天雷,想必是自己的异状已被发现,众神正在营救与他。 那大阳神,定是被擒住、镇压了,回去之后定要将其挫骨扬灰,永世折磨他的魂灵,方解心头之恨! 洞天少君心中亦想着,自己若能脱困,定要帮这道人返回他的本界。 与此同时,异界修炼者,能有感应者皆望向天穹,看着快要烧穿的天屏,无不义愤填膺! “邪神攻我世界,欺人太甚!” “不错,先有三德道人进入我方世界,蛊惑众生,挑起纷争,好不容易他销声匿迹!不久前又有一绝世女魔降临,号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不断呼唤本体力量,如今终引来异界天火、天雷,攻我等屏障!” “此乃是外魔入侵,举世不能幸免!”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真当我界无人么!不若杀出天外,灭了那一方世界!” 无数象头人呐喊,各处修炼者都被动员起来。 不多时,天外邪火终于烧穿屏障,无数异火、异雷落下,刮起邪风,又有毒水成雨滴落,世界生灵哀嚎,一片乌烟瘴气! 本界大能震怒,降下法旨: “举世伐异!” “杀!” 无数象头人修炼者被本界大能用力量携带,从天屏破口冲出,径往天外飞去: 象头人冲出世界,便见一道雷之通道,还有不断有邪火喷涌而来。 如此无止无休,任谁见了,都是怒不可遏! “杀!杀!” 编制府内,洞天帝君心中烦忧,忽然感受到冲天怨气与煞气,他忙打开神光,便见天外天之处象鼻人大军杀来。 洞天府屏魔朔外,有抵御外神、外魔之责,洞天帝君知道这一伙异界象鼻人,好战嗜斗,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杀来,声势浩大! 不过再看究竟,洞天帝君便已知道端倪! 那异神借洞天少君通往天外天的雷道,将众神炼他之火、雷、风、水倾斜到了象鼻人世界,引发两界大战了! 如今洞天帝君方知,何为缺德! 天宫,诸神亦同时发现了外神攻打,来势凶勐又极其突然! “……本界与象鼻人无冤无仇,何故突然侵入?” “速调诸神抵御!” “那异神处?” 天宫最上首,高大神灵遍看周天,开口: “我已知晓,便是那异神引来祸乱。” “……该死!” “的确该死。”高大神灵忽然笑了一声;“不过我赦他死罪。” “……大帝?”众神无不哗然。 “此神趁动乱之际,忽然冲出天火之炉,在场诸神,呆如木鸡,只因此神说了一句。” “世界有难,编制先上。” “……” “那异神再冲向编制之制法则,大罗天不拦他,雷火风水诸神,皆不拦他,只因他再说一句。” “我亦有编制。” “……” “此神永固编制之制法则,法则之内烙印诸神,再无脱离编制可能,两界大战,只许战,不许退。” “……” “去罢,编制先上。”高大神灵再道:“本界编制名额,那异神已透露给象鼻人,在座诸神包括我,无一幸免。” “……他如何知晓?” “此神第三分身,洞天通玄功德真君被编制之制神峰神力洪流击杀,神力洪流之中,便包含诸神独特之力,故此被他一一分辨、知晓。” “……” 高大神灵再补充一句: “何谓缺德?这便是缺德……缺德冒烟,此神,诚不欺我。” “……” 第二六五章 此洞天不平,天下不平 丁牛立于编制法则之峰顶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峰外,诸神层层叠叠。 “外神侵入,本界有难,你们都有编制,还不速去杀敌,在此看我作甚?” “大阳神,你挑动两界纷争,祸乱天下,罪不容诛!” “你死无葬身之地,连你亲族亦要夷平,永世不得超生!” 丁牛叉腰大笑:“我不信!” “同在编制之内,你们能耐我何?今日我堵住门口,这世间再无人能改编制,我举世无敌啊哈哈!” “……” “……休得猖狂!等我等炼出不属于虚无之界之法则,总能杀你……” “哦?”丁牛看向发声那神,笑的轻蔑:“你倒是挺有办法,不过我怀疑你居心不良,你炼出异种法则,能够杀我,难道不能杀其他神……你想造反么?” “……” 丁牛指着天上诸神:“你们一个个要特权,要凌驾下界之上,我便编个编制的框给你们,你们一个个往里面钻的时候,有无想过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今日如果本界被攻破,下界有无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花名册上,谁都走不脱!” “……” “去战斗吧,去厮杀吧,去保命吧!”丁牛大笑:“不过你们侥幸赢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害怕吗?颤抖吗?绝望吗?” 众神,气抖冷。 “……你疯了,疯神!这对你有何好处?” “大阳神,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大阳神……” “你也逃不掉!” “是么?反正我不出这峰,要死也死在最后,也算一件幸事。” “……疯了……缺德! ” “你为何如此,我等与你无冤无仇!” 丁牛倾听谩骂,笑的从容:“我看你们不顺眼啊!万朝之事,只为门户私计,你们算什么神?呸!” “你们也太高看自己,等你们死绝了,自然有英雄站出来,总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总有人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公平于不顾。” “总会变好的……来了!” 轰! 上界之门,忽然一声巨响。 随后便有消息传来: “一头蛮牛趁乱吞吸异神,一时间无数异神扯断枷锁飞入它腹中,随后蛮牛撞破上界之门,遁往下界!异神们飞入下界,已是无影无踪!” “……” “好了,现在在野神也有了,他们在下界看着你们。”丁牛气定神闲:“随便你们了,你们若是做的不好,就算外神一时奈何不了你们,异神们,总是还要跟你们再较量较量的。” “……” 随着大量异神走脱,上界乱成一团,而在天宫之内,上神们关注几面,自然见到这一幕: “异神,永不值得信任!” “洞天帝君,早说异神该当诛杀,不然也不会如今日走脱,放虎归山!” 还有上神指责洞天帝君的做法。 洞天帝君脸上无悲无喜,不应不答。 最上首,高大无比的神灵,帝天大帝开口,殿内众神顿时收声: “异神之事,稍后再议,洞天帝君,招安大阳神之事,你觉得如何?” 众神,顿时鸦雀无声。 要说在场诸神中,最想将那异神活剐的,非洞天帝君莫属。 洞天帝君偏偏第一个问他。 洞天帝君却道:“可。” 众神顿时嗡嗡。 帝天大帝再问:“以何官职招安?” “既此神紧守编制之法,当以司败星君之职。” “善。” 帝天大帝,顿时呼出殿内一神,令他前去招安。 这招安神飞速前往核心法则区,当着众神面宣讲帝天大帝法旨,要封丁牛为司败星君。 “太阳神,你既在编制之内,愿与天庭共存亡,帝天大帝念你心意,特赐你司败星君一职,又因你挑起与异界纷争,种下恶果,故此令你永守编制之峰,不得离开!” “还不谢恩!” 法旨一下,围困编制之峰的诸神顿时哗然:“竟要招安此神!” “岂有此理!” “此事万万不可!” ‘……’ 不料丁牛也是不识好歹:“什么司败星君,好不晦气!若是大帝有心,便给我另一个官职。” “……什么!”宣旨的神灵,不料此神如此胆大包天……其实已是见识过了,不过当众拒绝帝天大帝旨意,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而外围的诸神,更是不可置信,此神本有一线生机,却摆手打破,是求速死么? 宣旨的神灵呆了半晌,久未听到帝天大帝指示,更是惊骇,大帝是在等他求什么官职? “你要何官?” “便封我为齐天大圣吧!” “……你好大胆子!” “呵呵,我虽缺了三德,但一片赤诚之心并不比谁稍差,心系天下苍生能与这天地并列,齐天两字,我当得起。我独居编制峰,不与你们为伍,替天下苍生监督你们,大圣两字,当之无愧!” “……” 宣旨的神灵,听到神识之中,一声传来: “可。” “……” 随后,上界便沸腾了! 那祸乱异神,竟逃过一劫被招安,且挂齐天大圣之名! 难道真是杀人放火收招安么! 本以为势如水火的双方,突然的相互反转,却极为流畅的进行。 到了末段,一方封官,一方受官,一气呵成,好似事先演练过,演戏般片刻便达成了。 惊掉众神老牙。 此情此景,无数蹊跷缭绕众神心中。 “帝心难测。” 天宫,诸神下朝散去,步履匆匆,多显得忧心忡忡。 不仅因外神入侵,如今天外打的如火如荼,还因最后帝天大帝下的法旨,招安那大阳神,镇守编制峰。 而那异神居然不识好歹,坚决不受,居然提出要封就封一个齐天大圣的官职。 这上界天庭,哪有什么齐天大圣的官职? 不料帝天大帝竟然应允,单独为他开一个齐天大圣的官来。 这个世界太魔幻,变化之快令人看不懂,许多神灵暗中窃窃私语。 而最后离开天宫的几位资深上神,听着他们议论,则显从容。 “帝王之术,非得有着入世为帝的经历才能略懂一二。” 洞天帝君闻言,长叹一声,告辞先走。 要说在场诸神中,最为受伤的非洞天帝君莫属。 且方才帝天大帝提出封那异神为天庭星官,洞天帝君被当众问到,并且没有反对而是赞成,令其余诸神觉得,乃是迫不得已。 只有寥寥几神,方才明白是为了天庭大业以及帝天大帝的意图。 帝天大帝已是本界最高主宰,天庭初立,正要大展拳脚,接下来的眼光,更多便放在天外天异界之上。 若有机会,自然要成为多界主宰,使得修为更进一步,摆脱与天地同寿的限制。 而他们跟随帝天大帝的脚步,也能更上一层楼。 因此,不管那异神惹了什么事,只要他的存在有益于帝天大帝的目的以及天庭大业,帝天大帝便能容他、用他,而能看明白的神,不仅不会阻止,还会进行配合。 洞天帝君忍受屈辱,答应招安,正因为此。 大业,岂为私情停留? 当初经过层层商议,天庭编制落下,不是为了令上界神只享好处,不担责任。 若只享好处,对于编制,各处神灵自然趋之若鹜,然而,一旦发生一些变故,比如外神侵入,这些编制之神,是否跟抢编制一般,舍生忘死,抢破头? 如果有好处就抢,有不利便躲,这类神便是要慢慢清除出编制的。 这一点,最早建立天庭之初,便是各资深上神的共识。 而如今那异神出现,口呼公平之说,引来异界之敌……于帝天大帝而言,正好顺水推舟,借此达到筛选编制之神的目的。 正值外神入侵,编制诸神,究竟哪个奋勇,哪个退缩,随着战事进展便会一目了然。 当大潮退去,便能看清究竟谁在裸泳! 而这异神出现,锁死编制,便叫这一批先享受好处之神,无有退路。 世界有难,编制先上,只怕正是这一句打动了帝天大帝,他意图打造精锐编制,便落在这一句上。 世界有难之时,愿入编制听天庭调遣,与世界共进退之神,自然火线提拔。 若是退缩,便在清算之列。 而这恶人之名,自有那异神全部承担。 那大阳神此次已得罪上界几乎所有神,若说由谁来紧守编制,对任何神都毫不容情,此神再合适不过……众神皆知,此神愿意看上界诸神倒霉,绝不会偏私,而编制诸神,同样恨不得他死。 双方不同戴天! 这也是帝天大帝偏偏用他。 而那异神如此配合,想必事先也考虑到此事,故此大喊编制先上之语,来提醒、明示编制之用。 编制,正是此神率先提出,帝天大帝、洞天帝君皆知,此神再次提出编制后续,自然会引起有心人注意,令其重视。 这个大阳神从提出编制开始,便挖了一个好大的坑,并且早已为自己准备了后路。 此次帝天大帝、那大阳神均达到各自目的,只有洞天府是大败亏输,而想报此仇,不知要到何时! 洞天帝君故此长叹。 谁知道一句最高法则的提议,便谋划出后续这般大的阴谋……不该说是阴谋,而是阳谋,只因最初一句提议出现,后续之事,自然而然会发生。 洞天帝君想通一切,已是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危险。 这个大阳神的危险程度,不比当年的大良仙师稍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洞天帝君回到府上,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倾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找到孕育出大良仙师、黄龙祸主以及这个缺德星君的黄粱洞天! 此洞天不平,上界不平,天下不平! 第二六六章 忠于法则 象头人世界。 洞天少君呼唤本体,感应到世界屏障被烧穿,亦知象鼻人修炼者已集结大军飞出天外,要与天庭开战。 她自归心似箭,看向身边护法的俊朗道人: “三德道人,此次异神攻我世界,与我关联甚重!我正要回归参战,你……” 便听那道人笑了一声: “你自去吧。” 洞天少君顿了一顿,深深看他: “三德,我在本界乃是上神,位高权重,统御八方,不如你随我同去,你被放逐之事,我能帮你良多……” 这个道人救了他,而且洞天少君能够感觉到这个道人与她极为契合,气机似有一种水乳交融之感,她希望这个道人能跟着她。 不过她的骄傲,不容她说的太明白。 这般说辞,已是洞天少君能够说出口最大明示。 不料那道人摇头: “此界之内,我还有事未完,不能随你同去……洞天少君,我有荣幸,能知你芳名么?” “……”洞天少君一时恍忽,她的最初之名早已淹没在时间长河之中,被人遗忘,而这道人此话,此情此景,真是别有暧昧。 洞天少君,亦心跳一瞬,随后洒然一笑: “吾名谢王真……你呢?” “丁二牛。” “……”洞天少君闻言,心中一股异样,顿时觉得此人的俊朗失色好几分…… “丁道友,那便后会有期!” “有机会的。” 洞天少君呼唤本体,不再耽搁,转瞬便飞离此地。 见那道人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洞天少君转头回来,再看向天边时,关于这个三德道人丁二牛,已渐渐从她心底澹去。 既不能同路,今后见面的机会便极渺茫了。 越是飞离,越能清晰感应到本体,洞天少君渐渐获得本体的力量,然而似与以前别有不同…… 幸好的是,有三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有洞天之力导引她的神识,令她快速回归。 轰! 洞天少君似见到三个黑洞涡旋,随即,神识便一黑一亮,乃是回到本体经历感观转换。 她霍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处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似乎,是很久之前在洞天府内的一处闺房。 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是在编制府正殿么? 洞天少君醒转,感觉到身体有许多异样,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感应到她的父亲正在前来。 洞天帝君第一时间赶来,然而临近门口,却有些踟蹰。 洞天少君能够感觉到父亲停了两步,随后才进入,面色也显得极为沉重。 她顿知有大事发生。 洞天帝君极为平静且客观地描述最近发生之事。 洞天少君越听,脸色越是苍白。 随着父亲的叙述,她方才明白,自己陷入了什么样可怕的陷阱之中。 原来她呼唤本体,反而助了那大阳神的诡计,使众神的攻击落在象头人的世界屏障之上,而她被蒙在鼓里,成为了大阳神的重要帮凶。 … 不仅如此,编制的落下,编制之府的成立,一切都是那大阳神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相连,她成了大阳神诡计中重要的棋子。 甚至于她的躯体,亦被那大阳神玷污,被他采补法则,最后时刻泄火的工具…… 而这个罪大恶极的大阳神,竟别册封为齐天大圣! 一时间,洞天少君的内心世界崩坍。 若非洞天帝君看出她气息逆乱,立刻出手相助,恐怕他的爱女境界崩塌,从此堕落沉沦。 而洞天少君亦不负他的悉心栽培,很快从打击中复苏。 她的气质变得有些阴沉,一股冷冽的能量凝聚,洞天帝君知道,这是破极而生。 大阳神纵然能采补她的法则,然而根源是无法夺走的,洞天少君体内的阴之道不仅有复苏的迹象,而且更上层楼。 “父亲,我已知晓一切。”洞天少君脸上,女帝的清冷派头再次浮现: “大阳神,我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洞天帝君点头: “如今此异神对大帝还有用,且他身在编制之内,又在编制峰坐守,普通法子奈何不了他。” “若要对付此神,必要究其根底,此神自黄粱洞天诞生,只需掌控黄粱洞天,便能抓住此神根脚。” 洞天少君恢复冷静: “黄粱洞天不似其他洞天隐秘,在下界不时出世,然而却难以捕捉,乃是特性奇特。” “大良仙师与黄龙祸主被我等捉拿之后,竟亦不能从他们身上反朔黄粱洞天,着实诡异。” 洞天帝君知道更多隐秘,说道: “此洞天不似其他洞天是实境转化,乃是梦境之境,似有非无,变化无定,特性与每一任的主人息息相关……与前任便失去关联,故此追寻不到,要找着洞天,必先找到现任主人。” “是。” “如今象鼻人外神正攻打本界,洞天府有屏魔朔外之责,我脱身不开,此时我交由你来督办。” 洞天少君立刻应答: “我自不负父亲嘱托!” 洞天帝君再说几句便离开。 洞天少君端坐片刻之后,开始抚弄身体各处,一一探索,这一副神躯修炼来之不易,是她与天地、规则沟通、共存的桥梁,必不可缺,然而已令她感觉到无比的厌憎。 隐私处三股黑洞似源泉,是那异神借她身躯修炼的遗留,是所谓的三洞之源,是洞神、洞玄、洞真的大洞法门,令她不时有一种奇怪的、颤动的、通畅的、通透的快感。 一方面是厌憎,一方面身体却很诚实的感受到,这三洞之法妙用无穷。 如果与那大阳神双修…… 洞天少君立刻打住这个念头,杀机凛然: 大阳神!……丁二牛…… 如今,她亦能感觉到,那个救了他的三德道人丁二牛,恐怕与自称缺德星君的大阳神脱不了干系,极可能是同一人! … 而与丁二牛水乳交融的感觉……恐怕便是神躯上的感觉。 可恶!可恨!该死! 洞天少君,愈发痛恨! 洞天少君离开洞天府,鬼使神差,竟到了编制之峰。 此时,众神已经散去,洞天少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与编制之峰内那那神,是互相有着感应的。 他应该已知自己来了。 对于这个大阳神,除了痛恨,洞天少君亦有一种别样的复杂情绪。 此神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将众神耍的团团转,论本事,自然是出类拔萃……他为何要做这些事? 公平之道……究竟是什么? 如果见面,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洞天少君,近峰情怯,居然产生一丝忐忑。 洞天少君,毕竟是强悍的,很快收拾情绪,登峰而上,身为编制府上神,管理编制,她本有这个权限。 到了峰上顶门,却早先听到那神正与镇守编制峰的大罗天说话。 谈的是生死、是永恒,是寂灭……是坐而论道。 她的到来,打断了一内一外两者的交谈。 洞天少君奇怪地看了大罗天一眼,这个资深上神,似乎对大阳神的态度较为和善……不过星神,与他们的想法向来便是不同的,这也不足为奇。 “你来啦。” 洞天少君听到,那个大阳神语气欢欣,是不久前她所遇到的、熟悉的温和。 洞天少君语气冰冷: “丁二牛?” “是,又见面了。”那神朝她笑笑:“想好怎么面对我了吗?” 洞天少君深吸一口气,真是令人作呕的镇定,无耻至极的问题! “大阳神,纵然大帝保你,我亦会令你付出代价!” “你为何恨我?”那神不解:“我对你已经很容情了。” “容情?” “是啊,你放逐我一次,我也放逐了你一次而已,还救了你。” “……无耻!”洞天少君气的颤抖:“你不能那样对我……你是在找死……你这个卑贱的东西!” “哦,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那神叹了一口气:“我融合了一条法则,你们叫我大阳神,其实有所谬误。” “正式介绍一下,我不是光之神,是日之神。” “曰女人的日。” “呵呵,这上界之神,哪个不忠于法则,屈从于法则?我亦难例外。” “你不是第一个,亦不是最后一个。” “……” 第二六七章 蓬舟而来 洞天少君携带怒而来,离开时强装镇定。 大罗谈对此洞若观火,他对两神之间的恩怨纠葛有所了解,在他看来所谓的双修采补,不过是道法较量的胜负结果,看的出来,洞天帝君之女,已被这个缺德星君种下了心魔。 大罗天亦在借此评估缺德星君的境界和实力。 毕竟,他仍镇守在此处,便是帝天大帝令他在此看押这个异神,永禁于此。 天庭虽用他,但亦将他当成囚徒。 编制之峰外,不知多少明哨、暗哨,不知多少禁制之法,将他团团围困其中。 一旦抓住他的根脚,天庭中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神多不胜数。 恐怕这时候,已经有无数的消息在打探,这个缺德星君的真正来历。 大罗天亦在根据对方的此次表现,来寻找蛛丝马迹。 他仍对之前与缺德星君的交手记忆犹新。 道德真君、仁德真君、功德真君……此神分身的名号、出现的顺序,都符合一种规律。 大罗天不住思索,何为道德、何为仁德、何为功德。 道,虚无缥缈,坐着坐着,便坐忘而忽略,太过常见的便容易被漠视,对于道德漠视,会使修炼者抓住衍生出来的东西,比如仁德、比如功德。 然而这是本末倒置。 那么,这个缺德星君失去三德之后,便显出一种失德远道的状态,还是失德近道的状态? 道衍生出德,却又是极为相反的。 道虚无缥缈,德强调有。 道之自然,常以小孩形容,德推崇备至的,则是圣人…… 此神是小孩之状,说明他是近道的,而自己斩了他的道德、仁德以及功德,斩了他的德,使其处于缺德状态……莫非,真的是助手此神,更近于道? 然,道又是包容万物,道衍生了德,道与德在一起,阴阳和谐,此异神既失德,应是失德离道,然而众神皆奈何不了他,不仅仅是因为编制之制的庇护…… 道,难以琢磨……此神的功法,亦难以琢磨。 大罗天无比头疼,此神功法着实奇特,虽神力普通,但是滑不熘丢,令人无从入手。 正想间,忽然察觉顶门之内,那缺德星君的状态极速变化,再一看,那神身躯僵硬,气息暗澹。 大罗天暗道不好,一个不查,此神竟是脱壳走了! “……往哪里走!” 四周巡逻仙灵,明哨、暗哨,无数禁制,皆无响动。 此神去的好生蹊跷! 大罗天惊怒,立刻遍开星眼,照看上界。 却哪里有那神踪迹? 大罗天立刻看向远去的洞天少君,此神一来,缺德星君便走了,太过凑巧。 不过洞天少君有护体神光,看之不清。 大罗天飞出分神,前去追赶: “少君留步!” “……上神不在编制峰镇守,追我何事?” 洞天少君虽因方才的经历有些失神,但亦从大罗天的异样察觉到了蹊跷。 大罗天问一句:“你欲往何处?” “……” 洞天少君立刻醒觉,查看周身。 这时,神识内便听一声笑,再一看,她的洞天雷道之内,一叶蓬舟浮游而去: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道谩有惊人术。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洞处!” “……” 蓬舟之上,一童子朝她告辞:“谢王真,一日夫妻百日恩,谢谢你来接我,送我,我去也!” “……” 这舟、这神,转瞬进入雷道尽头的三洞之源,隐而不见,随之,洞天少君体内三洞亦是同时消失。 洞天少君失去他的踪迹与感应。 大罗天看她神色,便知不妙: “缺德星君已走了?” “……是。” 大罗天喟然长叹。 洞天少君默然不语,她始知自己再遭利用。 大阳神借她回归,先攻破异界屏障,引发两界之战争。 再借她回归之后,是探视也好,质问也罢,只要与他接触,一缕气息便能令他脱出困境,放鸟归林。 而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轰轰烈烈做了一场,在上界留下缺德星君、齐天大圣的传说,事了拂衣去。 这一刻,洞天少君竟怅然若失。 大罗天没有耽搁,分神立刻飞回编制峰,进入顶门。 不料那缺德星君的躯壳,站立中门,竟一拳打来。 大罗天心生愠怒,一个躯壳,也敢作怪! 然而甫一接手,便感觉到一股僵闭,引爆大罗天体内的暮气,要将他的一切冻结。 不仅如此,对方力量之强大,令大罗天一触之下也只能退避三舍! “……呼!” 大罗天轻敌之下吃了大亏,连忙运转星辰之道排解僵硬之感,并快速往后退却。 这躯壳力量,竟比那缺德星君强不知多少倍,并且蕴含多密密麻麻不同的力量。 幸好,那躯壳一步都不跨出顶峰之门。 大罗天惊疑不定,得以喘息查看,看到那躯壳已与编制峰连成一块,源源不绝的僵化之气在供养它…… 大罗天恍然大悟,它其实已并非那缺德星君的躯壳与分身,而是编制峰的化身,紧守门户,不令任何人进入。 乃是践行法则本意,不容旁人更改。 编制之峰,仿佛长出一颗牙。 它堵住顶门,令旁人无从进入,自然便断了更改之路。 而这化身,有着编制之峰的力量,也既是众神集合的力量,谁能击破? 那缺德星君在他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偷天换日,玩这一手! 临走了,竟将编制法则预先留出来的最后一道人为修改的路子,给堵死了,着实……缺德无比! 唯一的疑惑在于,那缺德星君,是如何使编制之峰,长出这颗牙的? 他的道术,竟这般奇妙么! …… 丁牛遁走雷河,收拢三洞,看天外争斗如火如荼,雷火电光轰轰隆隆,红红火火恍恍忽忽…… 笑了一笑,只看一眼便下界去了。 他腰缠一棍,不往寒老郡走,径往东海去。 东海之上,乌云密布。 乌云仙抬头望天,从下界看向上界,隔着一层虚无之界,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然而他毕竟也曾是上界之神,清楚上界的常态,知道不同寻常。 此时天外火光,隐隐能窥到一二,乌云仙能够感觉到,上界果然发生了剧变。 几日之前,上界无数星光落下,投往各处,看其星色五彩斑斓,不一而足,乌云仙便知是异神。 大量异神突然下界,此事极为蹊跷,加上天外的变化,令乌云仙急切想知道上界状况,故此追踪其中一粒星光,来到这波涛无垠的东海之上。 那星光投入海中,隐藏不见,不过乌云仙却知它并未走远。 他正密布乌云,寻找踪迹,正这时,乌云仙察觉到千里之外的海面之上突起变化,三座海岛冉冉升起,而他所追踪的一点星光骤然冒出,直往三座海岛方向飞去。 乌云仙连忙鼓动乌云,追踪而走。 此去极快,不多时,便看到那三座海岛,原本外围是迷迷茫茫,这时拨云见日,露出真容。 只见海岛丹崖连水水连天,引进云梯揽月旋,里面是高阁建础立丹崖,半在尘寰半入霞。 海岛似壶,上面极为宽阔,中间狭窄,下方又方方正正,极为奇特。 乌云仙注意到,他来的不是最快最早的,而且不仅先前的流光,四面八方,还有不同光亮朝此处汇集,在他感应之中,虽较为隐秘,但皆为神光…… 不料此处有如此多的异神聚集,不知是何处! 便是连他追踪的异神,亦是在附近潜藏了几日,好像专程为了等待这三岛出现。 乌云仙便好似撞破了天大的秘密,内心生出一股激潮。 乌云仙艺高人胆大,又不失谨慎,立刻运起神通悄然接近,一片薄云随风而动,汇入海岛上方的云霞之中,以分神小心观看。 不料这一番小心举动,似抛媚眼给了瞎子看,那海岛并无禁制,除了最早飞来的异神,其后半个月,有路过的渔夫、海民登岛,亦无人阻止,附近观望的练气士,也陆陆续续前来查看…… 乌云仙干脆以分神化身普通练气士,登岛查看,期间遇到几个异神,都是收敛了神光,装成普普通通的样子,模样与海民、渔夫无甚差别。 乌云仙因此也生出怀疑,后来登岛的海民、渔夫以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练气士,真的便是海民、渔夫以及平平无奇的练气士么? 乌云仙因此不敢有过激的动作,此处看上去风平浪静,他却感觉危险重重。 期间,不断有人登岛、离岛,也有人遍寻岛屿,想要找到海岛主人,却一无所获。 直到一月整,海岛忽然开始收缩,虽不快,但震动惊动岛上所有人,促使所有人离岛。 乌云仙冷眼旁观,他颇有见识,看的出来海岛正在运行一种非常高妙的洞天之法,压缩空间,最终使其归于一点,隐入尘埃之中。 匆匆离开的人群,都在说起此次的奇妙经历,情绪激动又兴奋,又有些遗憾,离岛之时嘴中议论: “听闻此岛住仙人,有长生妙法,有不死药……可惜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无缘得见。” “哎,我等此去,怕是难返蓬来。” “何为蓬来?” “听说最初登岛之人,乃是蓬舟而来,故此称其为蓬来。” 第二六八章 牛真子,你又要干什么 随着蓬来仙岛隐去,上岛之人或乘舟,或凫水,或以遁术、驾光四散远离。 乌云仙暗自观察离岛之人,其中并无他最初所追踪的异神,亦无其他值得追踪的目标……可见那些异神并未离岛,而这神秘的蓬来,未必是众人口中“骤然出现、骤然消失的海中仙岛”这般简单。 其中定然有人主持以筛选来访者,可惜他未有“资格”,不能接触而已。 乌云仙在暗中窥探良久,一直未见附近海域有何异,这才离开。 丢失的异神目标,以及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海中仙岛蓬来,在他心中留下大量的疑惑和猜测。 不过,乌云仙亦无太多时间停留在此地探究应隐秘,返回藏身之所。 只因神州大陆的人间道国发展的如日中天,随着赵国毗邻老、寒两国彻地加入其中,发展极为迅勐,大有一统东南之势。 一旦格局形成,下一步便要对东海、西北、西南扩张。 乌云仙本是东南牧场的掌控者,知道东南区一旦形成一统,那一位斜月山的洞天金仙实质上掌控东南,他便再无机会重新从东南区飞升,重新成为东南牧场之主。 这是他极难容忍之事,况且被斜月山打出法则之仇,不共戴天,光凭这一点,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他以上界之神的名义,广召斜月山死敌,以东海、西北、西南三地形成包围之势,要将斜月山的人间道国反向压缩、围剿。 目前双方呈拉锯之势,进入一种相对僵持的阶段。 在最高战力方面,他能与斜月山洞天金仙形成牵制,其下还有东海、西北、西南三大洞天,对抗斜月山的天上洞天、巴子别都洞天,以及东南同盟的一干人仙,大体上势均力敌。 眼下考验的便是中间的力量,甚至所属凡间王国、王朝的实力。 双方针对对方高层、中层的暗杀从未间断,你来我往,互有损伤。 亦有数次规模较大的遭遇战、埋伏战,小规模的冲突无算,各自都是损失掺重,人仙陨落了好几位,霸者境的练气士死了大片。 如今,亦是考验双方后续的造血能力,以及能否请到重量级的外援插手,充当生力军,进一步杀伤对方。 本来,乌云仙在上界之时亦有一些交好的神灵,有一些交情,若是许诺一些好处,虽那些神灵不能明面上插手东南牧场之事,但未必不能借到一些异国传奇法师、尊者前来支援一二,打一打下界的战争,倒也是稀松平常的操作。 可惜到了临近牧场的几次呼唤都未得到回应,上界似发生了大变化,令得那些神灵无暇关注他的呼唤,使乌云仙的借兵计划一直未成。 而最近上界气象变化剧烈,便是连在下界都能观测到,乌云仙凭空又多出几分担心。 东海、西北、西南的联合已呈现颓势,比起底蕴、资源、人口,他们本不如东南同盟,况三家联盟,虽有他坐镇,但东海、西北、西南三方只是因为时局不得不报团取暖,被逼无奈,难形成一心,远不如对方人间道国有理念、有凝聚力。 若是借不到兵打消对方人间道国发展的势头,长此以往,他们的联合只会慢慢崩溃。 这一点,乌云仙看的分明。 不久前,乌云仙收到一则重要消息,斜月山一方重要人物、斜月山当代真传第六位、寒老郡虞侯,毛山学院院长牛真子,于一日之前出关,消息震惊东南! 此人据说闭关修行,神游在外,一向没有参与之前双方的冲突,只在人间道国后勤、教育打转,一旦出关,必将影响双方局势! 而乌云仙深知,针对牛真子的暗杀行动其实已发生数次,次次无功而返。 他记忆极为深刻的一次,乃是牛真子离寒老郡出任毛山学院院长,中途有人用他赐予的乌云真法行刺牛真子,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态度不可为不重视,行动不可谓不果决。 用他金仙境的乌云真法,便是对付人仙境的练气士也能奏效,然而面对这个还是霸者境的牛真子,不仅无功而返,反而他的本体因乌云真法的牵连而遭到反击,损失了一个分身才挡住对方的秘法。 《最初进化》 在那时,乌云仙便知道此人不是深藏不漏,便是身怀异宝。 可惜那一次之后,牛真子的防备愈发严密,寒老郡百万鬼神寸步不离保护,便是令他这个金仙亦难轻易破开这铁桶阵。 后续几次小打小闹的刺杀,自然也没能成功。 如今牛真子宣布正式出关,不知道会带来怎样的风波,对后续局势有何影响。 乌云仙在藏身的洞府之中,接连还在思索、推算了几日。 这一日,忽然心中一动,他栖身的云踪岛,竟来了一位天上来客! 乌云仙连忙迎出,等得知来人来历,竟然是上界上神府内之人,名为延寿星君,顿时大吃一惊,态度极为恭敬: “原来是洞天府的神使!请往上座!” 延寿星君朝他点头示意,亦不客气坐在上座: “乌云仙不必多礼,此次我乃是有事相求。” 乌云仙哪敢当真?他原在上界也有牧场,地位不算差,但是比之上神洞府可不是一个量级,便是洞府之内神仆也是不好轻易得罪的,他忙道: “不敢,不敢!神使但请吩咐!” “嗯。知你是自己人,这一次虽落出法则失了神格,但今后未必不能飞升。”延寿星君点点头:“这一次我们编制府正在打探消息,欲寻得黄粱洞天去向,故此先来找你。” “编制府?” “正是,我家洞天统雷元阴妙一真君皇帝,已成上神,独开一府,名为编制府!” “……”乌云仙连忙夸赞不叠:“洞天府一府两上神,便是上界也是罕见!既是少君上神吩咐,谁敢怠慢?黄粱洞天之事,我立刻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禀告!” “好!”延寿星君松一口气,若非此神态度恭敬,他还以为下界变了天! 最初他下界而来,第一个找的并非乌云仙,而是最近风头正劲的洞天金仙黄虬,此人实力也有飞升资格,有机会成为上界之神,故此延寿星君借打探消息,也是来交好。 不料对方明知他是天上来使,却十分怠慢,居然派个下人来接待,藐视神使,分明不将他放在眼里。 延寿星君憋了一肚子气,匆匆告辞,再来找乌云仙。 见这昔日之神态度恭敬,这时才找回些神使的面子来。 乌云仙察言观色,这神使到来,正是得来不费全功夫,趁机询问起上界最新状况。 延寿星君有心亲近,便将一些事隐去,挑能说的了说。 虽是有些修剪,但听在乌云仙耳中,亦是令他一愣一愣! 不料他离开上界,上界便发生如此巨变!虽心中早有猜测,但真与听到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想不都不曾想过,会发生这等事! 编制之制的建立、大阳神的反水、异界神战、异神下界…… 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其中贯穿所有事件的便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大阳神,操纵了一切。 即便乌云仙听了,也不由为这个异神的所作所为心驰目眩。 此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真叫人神往! 可惜不在上界,不曾亲眼见证他的事迹,无缘见到他的风采! 嘴上,乌云仙自然是义愤填膺: “此等叛逆,罪不容诛!” “正是!一旦打探到此神根脚,诸神不能轻饶了他。”延寿星君心有杀机,君辱臣死,那异神所作所为,与杀了他们编制府之人无有差别! 正说间,乌云仙忽然心头一跳,立刻抓起延寿星君往外一遁。 只是差之一毫,一道尖峰洞穿他的洞府,将所在山梁插成两截,无数星光流转直往乌云仙刷来,一声笑道: “乌云仙,原来你躲在此处,竟令我一顿好找。” “……怎会?” 乌云仙看着被洞穿的仙府,心有余季,他的隐匿之术精妙绝伦,又隐在无垠东海之上的一处小岛之上,自问不主动暴露,这下界无人能够查之。 洞天府的神使能找到他,倒也情有可原,怎么连黄虬都能发觉? 这一下洞天袭击,差点要了他的命! 若是被斜月山洞天刺穿、锁住,便是连遁走都不能了! 乌云仙自知失了先手,不宜硬拼,当机立断立刻远遁,他早与黄虬打过数次交道,知道此人不好相与,擅推算,既发动袭击,便有接连不断的后手。 乌云仙一遁万里,便是连延寿星君都甩下了,他深知黄虬能找到他,多半是这个神使的原因。 而落在原地的延寿星君呆如木鸡,片刻之后气的满脸煞白,知道是被黄虬利用、追踪,用于定位乌云仙。 延寿星君正要指责,不料黄虬竟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星光一闪,洞天收缩已是不见。 延寿星君一口责问,只能闷落肚中,气的两眼发颤。 呼哧哧! 转瞬海面上又飞来一票人马,各色杂光遁法,将他团团围住: “拿下!” 其中一人忽道:“且慢!” 带头一人顿时怒道: “……牛真子,你又要干什么!” 第二六九章 竟是此人 “星师兄,这一位上界神使看着面善,咱们何妨以礼相待?” “……你自当个破院长,真当自己是文化人了!”被称为星师兄之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万气咸服,一个人仙境。 延寿星君眼神一眯,此人面容愁苦,身上仿佛背着无穷无尽的屈辱,但是气质中又有一种虽九辱其犹未悔的不屈之意,定是一个从磨难中爬起来的强者。 同为人仙境,延寿星君自知论自身实力,恐怕不及对方。 在上界修炼并无限制,修炼境界无有上限,而下界不一样,因为有着虚无之界的压制,使下界之羊修为越接近金仙境,受到的压制越厉害,能修炼到人仙境的,都已是天赋绝强,放到上界,绝对是金仙种子,有机会获得神位。 自己能修到人仙境,是只能修炼到人仙境,而对方修炼到人仙境,恐怕是因为只能修炼到人仙境。 不过那又如何? 再会修炼,上限已被定死了,谁让你们出生不好,生在下界! 延寿星君自有一股优越之感,面对围困,亦是从容不迫: “怎么,你们还敢动手不成?下界蛮夷,竟敢挑衅天庭之威?” 还未说完,延寿星君竟是哑然失笑。 恐怕这些下界之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庭,自己说这些,他们自然不能理解。 延寿星君自觉闹了笑话,此事回到上界与同僚一说,定也是能逗人一笑的。 眼看这些下界之羊虽听不懂,亦能感觉到他的奚落,果然发怒起来。 延寿星君依然不惧,虽遭那洞天金仙利用了一次,实乃是最初低估了这些下界刁民而已。 这一次,他自不会大意,此次下界,他得敕令获得一些虚无之界的权柄,足够他在下界纵横,便是金仙亦能交手几招。 再不济,也能遁回上界去,下界到处穷山恶水,实在没什么好呆…… 他还有心思分身,对方已是动手了! 苦!苦!苦! 周身气息,犹如咬破苦胆,令人难以忍受痛苦之意袭击他的神识。 辱!辱!辱! 当十个大汉逼迫过来,气息又是一变,延寿星君感受到一种深层的受辱气息,令他不寒而栗。 这一位神使终于再难保持云澹风轻的态度,全力出手: “五行……” 卡! 天空之中,仿佛什么戛然而断,与虚无之界的联系骤然失去。 延寿星君微一失神,便被悲苦侵入神识,浸染在无尽的苦难之中。 延寿星君立刻蜷缩起来,无从抵抗,只因他在上界从未吃过苦,从未遭过真正的罪,对苦难的抵御能力几乎为零。 他太难受了,痛哭流涕! “……这就是神使?” 几分疑惑,几分失望,几分庆幸,亦有几分野望:“若上界皆是这种脓包,父亲之愿,何愁不成?” 星真子示意将延寿星君捉拿,封住修为,再看向西南,朝一道立于水面的人影示意。 那人正是他们的大师兄,天真子。 方才天真子的截天之道,助了他一臂之力。 如今他的这一位大师兄,气息愈发深沉。 天真子微微点头回应,便已消失不见。 星真子稍展悲容,心中暗赞这才是门派的中流砥柱! 此次随黄虬出来袭击乌云仙,当代真传之中来了四位: 天真子、玄真子、牛真子以及自己。 云踪岛上,仙府重塑,逆源而返,正是玄真子出手,以颠倒五行之术将被洞穿的乌云仙藏身点还原。 乌云仙落荒而逃,后有黄虬追杀,自顾不暇。 而接下来,他们一行就要在此地守株待兔,剿灭前来的乌云众。 星真子再看向那个牛真子,脸上的悲苦重新覆盖,甚至更盛。 这个货! 那个货又开口: “星师兄的孤星泪神通物悲己悲,悲己悲人的境界,真是巅峰造极,如果再进一步入天地境界,小我、大天下,那就更好了。” “……你很懂么!” 那货因此停顿了一下: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乡再相逢,师兄对我敌意还是这么重么?” “哦。” “借一步说话。” “哦。” 两人到了一旁。 “你对掌教师尊了解多少呢?师兄?”那货笑的奇怪:“我该称你为星二代。” “什么意思?”星真子已经预感到他会出言不逊,不过他还是愿意听一听,自挺过无穷屈辱、破茧而出成就人仙境,他心如磐石,几句话还是听得的。 况且,他也着实好奇牛真子关于父亲的评论。 “师兄何时能同你破碎的头脑较量一下?除了暗恋心师姐和打磨你的极道,以及对我抱有敌意,你还需要做什么?”那货可恶地笑着: “门派的长老们、道国的民众们,视你为储君,而我因为出身,他们中的多数永不可能以我为尊。” “……” “我和你谁是那个降生在乐园,且有父亲、长辈悉心培育、抚养长大的人,星师兄?我和你谁是那个自小接受过系统的练气教育,准备领导门派的人?我和你谁将继承一座强大的人间道国?” “这一次为何是你来带队对付神使?方才你一招拿下神使,看到那些跟随过来的练气士眼神么?他们纷纷赞叹。” “为何你的神通极为克制上界之人?只因他们多数养尊处优,而你本也是如此,为何要遭受那样的屈辱和折磨,方才有所成就?” 《基因大时代》 “你的金仙父亲,难道连这些都算不到么?” “难道一个心真子,还能违逆掌教师尊的意志么?他让她投入你的怀中,难道很难么?” “……” “不要怪你心师姐与我有染,她不过是你的金仙父亲,为了你有所成就而安排的棋子,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 “为什么你一直都是还行,只因当有一天你登上道君皇帝的宝座,支持你的人亦会说“还行”。” “……” “掌教师尊多么爱你,器重你,而他视我为道国肱骨,如果知道你这样态度对我,他该多伤心。” “……” “把那个神使押到我处,我来处置。”那货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那些练气士吩咐起来: “如果你们不想得罪道国储君的至交好友,就按我说的做。” “……” 看着他大手大脚指使起自己的人,星真子脸上的愁容,简直快要滴下水来。 远处的天真子不小心截到了一段他们之间的对话,暗想到当日在斜月山上,牛真子亦对他说过类似的一番话,言他是掌教师尊最为器重的弟子。 原来他逢人便这样说。 天真子越想越乐,嘴角难以自抑地扯起一个弧度,这个鸟人! 玄真子通过附近水气波动的变化,逐步还原了震动的频率,同样“看到”了这一段不怎么隐秘的对话,嗤了一声。 当日牛真子遇见他,也跟他有过一番谈话,大意也是类似,不过里面的深受掌教师尊器重的主角可是自己。 师兄弟中,有坏人。 丁牛捉了延寿星君,看这一位也是老相识了,先问一句: “神使在找黄粱洞天?” “……”延寿星君方从苦痛和屈辱的情绪中剥离,伏在地上稍微好过一些,看着眼前有些面善的青年男子,是方才提议以礼相待之人,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忙。”便听那人说道:“不过神使也得帮我一个忙。” “……是什么?”延寿星君心头一震。 “神使去我那学院做几天客,跟学生们讲讲上界究竟是怎样的。” “……就这样么?” “当然,不需要更多。”那人朝他温和笑笑:“前些日子有异神落下,言及上界无不憎恨、仇视,肮脏,但言语中有些嫉恨,我便觉得恐怕是片面之言。不知道在神使眼中的上界是什么样的,是富庶、美好、美丽,这一些?” “当然!”延寿星君努力站直身体:“异神么,呵呵……” 他又看向丁牛,眼光中带着些许的审视,这一个下界之……人,有些亲近天庭的态度,且在这群人中地位不低,倒是可以争取一番: 在这下界活动,有个能支使的手脚倒也能方便许多。 “接下来做什么?” “剿灭一些与我们作对的人。” 延寿星君擅察言观色,看的出来,对面这个叫做牛真子的练气士,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显然对接下里的事不感兴趣。 他倒是颇有兴趣。 在上界之时,每日在洞天府迎来送往,日子平稳、舒适,不过总有些平澹的,听说下界牧场的一些消遣,挺能提振精神。 比如说下界之羊之间的厮杀。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接下来他看到的是单方面暗算,不时有练气士来拜访此处洞府,便打开禁制放了进来,随后被那几个名号里带着真子的人仙境练气士联手放到,然后等着下一个。 一连放倒十数个,此地异常才被发现,后来在洞府之外发生一场动静颇大的争斗,便连洞府内都清晰可闻,可惜延寿星君亦为阶下囚,无缘得见。 他注意到,那一个名为牛真子之人一直也不曾参战,也难怪了,此人看上去霸者境的修为,在这样的争斗中难插上手。 不过此人倒是审讯的一把好手,经他之手,分分钟问出想要的,延寿星君多次听到“蓬来仙岛”四字,倒也不避人。 大约过了三日,他们一行先后离开云踪岛,带着阶下囚分拨而走,延寿星君跟着牛真子一路飞往内陆,直到所谓的寒老郡。 延寿星君终于想起这个牛真子是何许人也! 乃是下界使用编制治理一郡之人,被他主上洞天少君也曾注意过名号! 此次下界,洞天少君特别吩咐过他们,若是有机会可深入寒老郡,与那寒老郡主人接触,原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绝世人物,不料竟是此人! 第二七零章 筹谋 “大哥!” “牛真子!” 丁牛归来,并未惊动太多人。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寒老郡的发展如故,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虞侯府只要借助他的名义,便能按照预订的方向前进。 至于有没有他这个人,实质上是不太紧要的因素。 对寒老郡而言,眼下他当然是重要的,不过以符号、象征为存在便已足够。 这亦是许多宗教以神之名的运作方式。 丁牛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走在寒老城的街道之上,在感悟生出的同时,亦感受着人间烟火气息,随后,一个符号自元婴之内诞生,剥离迅速成为一个化身。 乃是道君皇帝真传弟子、道国总虞侯、毛山学院院长……等属性。 这个化身迅速代替了丁牛的神识,并以本身的属性来应付所遇到的场景,而丁牛的神识、元婴则如乘舟一般,载浮载沉,躲在后面有趣的看着化身应付发生的一切。 这一系列的变化悄无声息,便是连旁边的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也没有察觉。 不过他们很快发觉丁牛说话的方式变得极为官方,拿腔作调,人还是这个人,少了亲近感。 “……大哥发什么颠!” 雪山童子毫不客气点出问题。 丁牛收起神通,哈哈一笑,他的化神境要成了。 飞升上界与诸神的较量、对于虚无之界法则剖析,一切的积累在今日感悟中升华,厚积薄发,于平澹之中突破,一切水到渠成。 理论有着实践的加深,他的修为和境界,产生了新的变化。 元婴的修成,世界能坏他不坏,使他立与不败之地。 而化神的修成,则是不同的能力。 化神是化腐朽为神奇,化身万千,一人千面,各个不同,个个神奇。 将本无之人,插入世间发展的轨迹,营造出一条条真实的生命路径,并影响旁人、推动世界,留下传说,被人铭记。 这是化无为有,化有为神奇,这是神。 人间真神! 在红尘烟火中前行,从寒老城南走入郡守府,丁牛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八王孙。 惊喜在刹那间绽放,八王孙虽恪守于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得拘谨,但两人于微末时建立的交情,仍做不得假。 “听说虞侯神游归来,早想前去拜见,不料又是出了门,故此一直没去成虞侯府,今日竟劳你亲自过来……” 八王孙快速说了一大堆,丁牛看他,他也已成就了霸者境,寿达五百,人逢喜事精神爽。 丁牛也为他高兴,特来祝贺。 叙旧一番,丁牛问及时寒老郡民生之事。 道国吸纳东南同盟各国、各山,一个庞大的道国雏形已成,接下来,便是往西北、西南、东海各面扩张,有志者摩拳擦掌,欲建功立业。 练气士呼休千里,来去无影,出手隐秘,机动性极强,争斗多以袭击为主,是名副其实的刺客战争,是信息之战,是干扰之战。 而前期的刺杀,皆为最后的攻城夺国做铺垫。 眼下练气士之间的争斗,还未完全波及人间,然而随着烈度的升级,早晚会席卷人间,无人幸免。 丁牛此番回来,呆不了多久便要前往西北魔国前线,配合黄虬制定的道国方略行动。 丁牛当然明白,自己此去定然名震天下! 届时,他的威名不再局限于原赵、寒、老三国区域,而寒老郡亦会随着他的名声水涨船高,举世闻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寒老郡后续定会有不少好处、麻烦接踵而来。 此时便该防患于未然。 故此丁牛前来,与八王孙商议后续寒老郡的民生与布防。 酝酿已久的“人神”计划,此次丁牛向八王孙透露了一些,后续,便需要八王孙管理人间进行配合。 当八王孙还在震惊于“人神计划”时,丁牛已与两名童子返回虞侯府。 三个亲密的战友,谈论起道国与敌。 双方皆有一份对方的刺杀名单,里面罗列着欲杀之而后快的对方首脑、重要人物,有价值的对手。 对双方而言,名单上的目标以及排名并非是绝密。 丁牛在对方名单上榜上有名,且位靠前列。 他神识未归之时遭遇几次刺杀,经过反复追查,锁定为西北魔国的一位九路魔尊主持,而这一位,亦在道国刺杀名单之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寒老郡对于九路魔尊的侦查,亦已持续了数个月,且丁牛还未归之时有过几次反刺杀,可惜九路魔尊实力强横,他们也折戟而归。 双方的恩怨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九路魔尊居九路国,此人雄才大略,乃是人仙境,其麾下有道兵上万,与大哥一样是具有兵长、将军之炁,故此多次针对大哥,数次刺杀!” 虞侯府内,雪山童子先说起情况。 被吃童子补充情报: “据我方细作传回消息,九路魔尊正整合九路国,拔选有资质之人,似在扩充道兵,疑似兵长、将军之炁有所提升。若是此人道兵数量扩充之十万,一人便有横扫一国之力,故此临近的蝎罗国数次寻求庇佑,蝎罗国已有颇多我方练气士前往,不过传来的消息,境况不佳。” “自大哥醒来,已有数道法召传到我寒老郡,要我们增派援手前往蝎罗国,最好有大哥亲自前往。大哥乃是道君皇帝弟子,刚回来便去了东海之地,故此先压下了……不料你才回来,又有催促。” 丁牛对道国构成了然于胸,便道: “寒老郡归于西北战区,战区统帅乃是原启蒙派的掌教启蒙真人,此人是人仙境的高手,擅赐福送报,不过他真正厉害的是具有一种预示能力,与掌教师尊的推演之术有些类似,故此才能任三大战区统帅之一……此人三番五次要我前往,必有因由。” 丁牛顿了顿说道:“掌教师尊并无表态,看来赞成此事。我得去一趟,正好去会会那一位九路魔尊。” “是。” “你俩这一次随我前去。” 雪山童子顿时摩拳擦掌:“正该如此,大哥,这次带多少鬼神?” “只我三人。” “……什么!” “寒老郡基业为重,此乃我等重地不可轻失。” 如果倾巢而出,寒老郡被人掏了,得不偿失,到时反而顾此失彼。 “阿爽,你久当参谋长,惯群策群力,是人少不敢去了么?” “……大哥你放屁!” 被吃童子亦耸肩:“我无异意。” 雪山童子点点头:“我与阿祖最近修为突飞勐进,已是霸者境高手,便是在门派之中也是长老地位,你还当我俩是娃娃!” 自巴子别都事后,天下风云突变,丁牛神识远游,他与被吃童子也是独当一面,获得颇多的磨砺,双双突破到了霸者境,已有资格上阵冲杀。 况且雪山童子深知,丁牛虽也还是霸者境,但实力非表面的境界能够衡量,他们三个当初境界比此时低微的时候,还联手杀过一个鬼仙呢! “哈哈,是吗。”丁牛大笑一声,在他心中,这两个永远都是娃娃。 议定此事,叫两童子自去准备,丁牛想了想,又唤来心真子。 这位师姐自来寒老郡,一直在道兵学院任教,乃是斜月山中花时间最多在此的门人,丁牛知道,她是要在下一代之中灌输平等之概念,谋划深远。 这一条路子,丁牛认为是对的。 不过完全平等之说,在眼下的世道虚无缥缈,太过理想化,长远来说也太过极端,只能是一种小范围信仰,而非普世之观……终究是小道。 丁牛这样想着,再见心真子。 她的气息更为缥缈,又多出一种和光同尘的气质,丁牛目光如炬,知道此女也已突破到了人仙境。 不仅是心真子,当日联手围剿物哀神君的四名真传弟子,天真子、玄真子、星真子及心真子,各自都得到了机缘,获得突破人仙境的契机,到如今已是兑现。 不唯他们,便是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养真子、封真子、八王孙等人,亦在短期内突破境界。 斜月山以及其他各派,新冒出的高手亦是如雨后春笋一般。 自那日斜月山先辈联手打穿虚无之界,令那一缕阳光落下,束缚下界的法则似松动了一些。 谋划千年的计划,二代掌教的牺牲,到今日终见成效。 丁牛心中油然升起敬佩。 心真子亦在打量他,评估他。 此人心房如镜,照见自己,是明心见性,乃是一等一的修行境界,虽修为还在霸者境,但接下来不过是一个积累万炁的过程而已,突破到人仙境指日可待。 不知他神游良久,此次归来又有什么精进。 “师姐九转金丹诀琢磨得如何?” “微有进展。” “这便不错,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九转金丹诀是普通人学了,亦能练气的法门,首先便要解决先天气根的问题,丁牛的构想是外丹、外挂,而心真子则是欲改变“资质”。 如果按照心真子的思路,第一步便是伐毛洗髓,彻底改变体质。 这样的路子,其实非普通人能使用,无法大面积推广,这便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故此她进展甚微。 丁牛决定先行一步: “师姐,我的九转金丹丸已有成果……介绍个人你认识。” “是何人?” “上界之人。” “……” 第二七一章 这便是平等 “天人?” 心真子心绪顿生,天下不平之象,追其责任如为十分,则天人占据八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师姐之炁,能与天人平等否?” “……”心真子深深看向丁牛:“师弟如何有此一问?” “师姐与我亦有多次深入交流,师姐之炁,自然也影响到了我。” 心真子却知,此人全不信平等之说,她的平等之炁亦无法同化他……不过此人的公平之说,虽未竟平等全功,不过在这世上,亦算得上难得的同道中人了。 “若其理念仅是跟风而已,人云亦云,倒是可以一试。” 丁牛抚掌欣然:“此人在上界之中只是下人,却笃信人上人一套,怎么看都是空中楼阁,虚浮的很……师姐之炁,定能建功。” 心真子认可他的判断,将自己被剥夺的从别人处找补回来,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这等人断无属于自己的意志。 这样的人,思想都是别人的,故此极容易被影响。 延寿星君到来,放眼打量,除了那一位牛真子,还有一位气质出众的女修,看上去是极为亲和之人。 他法力被封印,不过仍有上界之人的自矜,神色有些清高,自不愿主动去打招呼。 “这位便是上界的延寿星君。”丁牛倒是和气的介绍一句:“这一位是我师姐,心真子。” “哦。” 心真子看向他: “延寿星君,你认为这世间之人,是平等的么?” “……” 这是什么问题?延寿星君有些惊讶,这女子看着出众,怎能如此不着调? 随即,他便不悦起来,世间之人,自生来身份便是不一样的,有的生来便是主子,有的生来便是奴仆,有的生来便是上界之人,有的生来便是下界之羊。 每个人遵循自己的身份不越界,这世界便会和谐运转,井然有序。 这便是稳定的秩序。 若有人试图打乱这种秩序,自然便是叛逆。 这个女子能问这般问题,便知不是良人。 “万物运转,自有其理,强行打破,天崩地裂!”延寿星君斥责道:“吾劝你不要做这等邪说!” “天崩地裂之后,天地便不在了么?人、神,便全无了么?” “哼,生灵涂炭,便是尔等所愿?” “……” 许是第一次见到天人,心真子郑重其事,大张旗鼓辩论。 看他们唇枪舌剑,鸡同鸭讲,丁牛只想打哈欠。 按他设想,上来就该用平等之炁怼这延寿星君,制服他后让他主动交出调动虚无之界权限的敕令,加以研究。 上界之人借敕令获得虚无之界的权限,使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这样的思路与人神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谓练气,与天地相合、与法则相合而获得能力,调用天地的力量,思路何尝不是如此? 既如此,制造外挂,使无资质之人亦能使用道法,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到了一定程度,由于外挂的存在,在练气的资质之上便能无限拉近普通人与天才的差距,做到人人都是练气的天纵之才。 接下来,人与人的差距,不再是资质上的差距,而是思想、觉悟上的差距,而这样的差距,同样会在个体之间产生巨大的鸿沟……接下来,便是修真的赛道。 到了这一步,虽人与人仍不能做到完全的平等,但已是极大的进步。 重中之重,便是平台的建立。 这个平台,丁牛已经在做,基础便是他的黄粱图世界,不过很显然,他不是第一个,上界之神做的更早,规模比他更大,用户质量也是极高…… 不过上界之神故步自封,限定了用户,这便是丁牛崛起的机会。 上界能做“虚无之界”这样一个平台,丁牛也能做,而且开放的对象会更广、服务的对象会更广,一旦形成,席卷之势无可阻挡。 当年pdd能杀出重围,他为什么不可以? 打败对手的第一步,便是学习对手的成功经验。 丁牛盯上了虚无之界的模式,要参透它、学习它、打败它! 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研究对象和桉例。 “人间王朝数代更迭,后来居上的亦有草根之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丁牛听得差不多了,打断心真子与延寿星君的辩论,他自是站在心真子一边: “没有永远的上位者,只有永远的上进者。延寿星君,你虽是上界之人,其实地位不高,但谁人敢说你今后便一直便是洞天府下人,不能更进一步?” “这便是一种公平,人人都有上升之机。” “……” “站我一边,今后上界之中,你亦可以是延寿上神,是一方人物。如若不然,你立时便烟消云散,死的并不比你所认为的下界之羊高贵半分,人无高下之分,不过选择有。” “……” 延寿星君还待辩驳几句,但他亦是擅察言观色的,一看丁牛神色,便知往前一句便是死路一条。 此人有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而他的说法,是更令延寿星君熟悉,更为认可的说法。 延寿星君便沉默了,权衡利弊起来。 心真子心中暗叹,知道并不能以情理改变这个天人想法,趁此人在丁牛威逼利诱心绪不宁之时,悄无声息间运用平等之炁侵入…… 洗脑的坏处在于,对方并非真心认同的话,今后便有极大的醒转可能。 好处在于,对付心智不坚之人无往不利,效果良好。 当延寿星君终究没有拒绝丁牛的提议,心真子的平等之炁便顺利侵入。 转瞬之间,延寿星君的想法便有较大的转变,而这种转变非常的自然,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公平之说有些道理,我们可以合作……” 延寿星君顺着丁牛的话说,他认为,自己只是在与对方虚与委蛇,将计就计,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开始逐渐认同。 随着他的不断“虚假”的肯定,不知不觉之中,延寿星君已经开始相信自己讲的那些“谎话”。 “上界是极好的,那样的好处,下界之……人也该享有,理所应当。”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 “本方世界,本该共有……他们委实过分了一些。” “当然,我们都应有美好的未来……” “……” “虚无之界么,是啊,这便是敕令,能调用一部分权限,不过仅能我来使用……这的确不好,或许我们能一起想个法子,将它变成能共用的物件。” “是啊,我能用,你也能用,这便是平等。” 第二七二章 卷气昂扬 “你若是这般犟嘴,我明日高低踩着飞剑过来电你一下。” “……” 丁牛进入道兵院后方斋舍,养丹院丹房内,正好看到浪真子左手捧一个巴掌大宝塔状丹炉,闭目自顾自说着话。 丁牛一眼便看出浪真子手中的丹炉,正是寒老郡新打制的法器“传讯宝”,是他老泰山黄苍桐的手笔,一种便携式的连网设备。 寄神于传讯宝,便能依托类似灵符信道的“网络”快递传递神识,进图黄粱图世界。 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玩家”神识进入、参与,黄粱洞天的演化越发加快与成熟,变化日新月异,也越发接近与丁牛最初构想的元宇宙。 道兵院的学生们是最初的使用者和测试者,随着识别功能、筛选功能以及防护功能的日渐成熟,黄粱洞天逐步开放给了更多的人。 而这,便是丁牛打造的平台。 “……他这是怎么了?”丁牛指了指浪真子,有些好奇。 “他啊,最近遇到一个自称天下第一丹师的狂徒,关于上善丹法是用火养法还是雷养法而争的不可开交,就差线下约个时间地点真人pk了。” 养真子呵呵笑着,满嘴的时髦新词。 一盏茶的功夫,听闻丁牛过来,封真子、举真子、苦真子等人快速赶来,如今丁牛位高权重,养真子等人也慢慢成为门派中的中流砥柱,各有各负责一块,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养丹六杰现在也已是后辈口中的大老了,尤其有牛真子这样的人物…… 六人如今难得凑在一起。 说起来,炼丹术在练气界向来是比较分支的一条的方向,遑论正经的各种练气法门,便是炼器术,也较炼丹术地位高那么一些,毕竟法器、法宝拿在手中,实力增加肉眼可见,反馈良好……炼丹术么,反馈自然是有,不过即便服用丹药,也需要日积月累的功夫。 炼丹术就好比水库里面的白条,就整个生态体系而言,它是有必要存在的,甚至某些时候还可以发挥重要作用,但就体量和受关注度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地位也不是一成不变,当一种种强而有力的丹药横空出世,情况便会发生变化,比如丁牛的鬼神丸……现在谁不承认,鬼神丸乃是改变练气界格局的一种丹药?原来炼丹也有大出路! 单凭鬼神丸,曾经一文不名的牛真子便在寒老郡站稳脚跟,一跃成为能左右道国局势的大老,谁人不为此羡慕? 外面,鬼神丸的彷品已是满天飞,不过再也遇不到如牛真子崛起的良机以及时局,且彷制的鬼神丸,总算是差那么一些意思。 令许多练气士感慨,时也,命也! 在养真子看来,即便丁牛现在隐居了,单凭鬼神丸,在炼丹界、以及练气界也已经留下浓彩重墨的一笔,有资格得到后人铭记。 炼丹术,在道国这一块,如今发展迅勐,鬼神丸在其中的促动作用不容忽视。 “师弟怎么来了?其实应是咱们哥几个去找你的,不过知道你公务繁忙,故此想等几天再去。”养真子跟丁牛打起招呼,封真子等人先拍醒了沉迷在元宇宙的浪真子,浪真子一眼看到丁牛,先叫了一声: “牛真子,稀客啊!” 他收了手中的传讯宝,对丁牛笑道: “师弟,你这个第二世界做的真不赖,就是有一点不好,不知道里面遇见的是人是狗!” “……这怎么说?” 苦真子便木着脸道:“前些日浪真子在第二世界上层的学丹院内闲逛,看到一个自称夜神的练气士发布的一篇服丹经,里面一些用材……太野了一些,比如说什么猫屎、犬屎,表明效用惊人,大家都知道浪真子就爱……钻研,故此与那夜神赌斗起来,还质问对方是不是尝过,不然何以服众?” “不料对方果是尝过的,自报身份乃是金河镇青果山山神,在虞侯府也是登记在册的,一条灵犬修炼有成……故此我跟浪真子输人又输阵,好几天都没脸去那学丹院。” 丁牛奇道:“……此事怎么与苦师兄也有关系?” 举真子哈哈一笑:“只因浪真子拉着苦真子做左证,言苦真子尝过猫屎乃是发苦性凉,怎么会是发物增效之功?” 苦真子苦着一张脸气道:“还不是浪真子哄骗我?我以为那玩意是什么药材,故此毫无戒心,评价此物发苦,他便到处乱说!” “……” 浪真子忙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猫屎,而是灵猫之遗,人间富豪求一粒而不得,名为猫屎茶是的茶中极品啊!我也是尝过的!” “……” 众人七嘴八舌,笑骂浪真子不靠谱。 大伙说笑一阵,仿佛又回到当初聚在斜月山螭龙峰的养丹院,天南地北一顿瞎聊。 养真子咳嗽一声,他知道今日丁牛过来,必然有事,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如此清闲。 他便问道: “师弟,今日来找我们,是否有事?” 丁牛也不空话:“先是来看看几位师兄,二来也是来问问,九转金丹丸如何了?三来嘛,是来学院看看,毕竟神游在外较久了。” 养真子早有预料,脸上也有一些得色,如今他正在研究抓紧九转金丹丸,已经取得不俗的进展,他也是想要一鸣惊人,名垂青史,把他们养丹六杰的名声再推向一个高峰。 再过百年、几百年,他们养丹六杰,未必不能成为炼丹界的泰山北斗! “有几位师弟帮忙,虞侯府也是供人供物的配合,我那九转金丹诀已完成七转,有些许筑基之功了。” “好!”丁牛听了,也不由振奋。 练气与修真在打基础之上,极为相似,直到金丹才有本质的分别,分岔为两条不同的方向,而筑基,则是分岔的开始。 也即是说,在先天境开始,慢慢会显出不同。 丁牛是练气、修真双修,不过他如果要传下修真法门,便是专精修真的路子了,到了先天境便要做抉择,而这时候一颗能够帮助筑基的丹丸,会使服用者很快确定修炼的路线,并且循着他制定的方向修炼即可。 就好比做数学题,只要掌握公式做题即可,而无需先明白公式的原理。 这样的话,修真便能得到快速、广泛的传播,能大批量产修真者。 有了基数,便能深耕。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准备充分,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发动,眼下还是不合适的。 修真之法,便是丁牛自己亦还在摸索阶段,眼下才堪堪修炼到化神境,虽能够戏弄众神,靠的还是修真的先进性进行降维打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这个时代,厉害自然是极厉害了,但还不能形成对练气的全方位的碾压,离开宗立派还有很大距离。 当然丁牛对于修真前景,是极自信的。 接下来,丁牛又对道兵院进行一番查访。 道兵院,他并没有亲自授课,不过很多修炼法门都是他筛选后提供,而且这个学院发展,有着他鲜明而独特的意志,丁牛对学院寄予厚望。 第一批学生毕业之后,便会分派进入寒老郡各处任职,扎根、扩散,一批批学生的毕业,会将他的一些理念带向寒老郡、道国各处,如果桃李满天下,在相同、相似的理念认同之下,很多事情便能得到广泛呼应。 这是一个长久、持续的过程,回馈在经年某月之后,自然而然地会到来。 学院的教室之内,卷气昂扬。 空气中,飘荡荡着奇怪的味道,某些澹澹的香味混合着挥之不去的臭脚丫子味,是人气旺盛的大教室长时间积累才有的特色,乱糟糟的桌面,也与最初的整洁毫无关联。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不过学员们的精气神都很不错,装束也很整洁。 那些擅长内务的,总能照顾好自己的衣服,而那些躺平的、撒懒的,一天天哎哟哟喊病的家伙,则很难升到高级班,成为精英学员。 进来了,也留不到现在。 进来的,比如丁牛比较熟悉的,他亲自招收的那些曾在黄粱图世界无限任务脱颖而出的第一批学员,比如那一位名为黑娃的学生,都是极富卷气的,而且信心满满。 哪怕他出生低微,接触修炼时年纪也比较大了,但在一直的学习、锻炼过程中,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架势。 黑娃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将别人休息的时间、睡觉的时间、嬉戏的时间,甚至如厕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修炼,即便效率方面低一些、资质低一些,也是有机会一点点追上来的。 而他的修炼资质,其实不低。 黑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精英班的学员,论修炼资质,哪个都是不差,论心智,也是同学中拔尖的,论努力程度,都是卷王中的卷王。 尤其一些出身贫苦、低下的学员,看到上进的希望,更是能卷死人的存在。 为自己学习,卷一卷丁牛是很赞同的,只希望他们毕业之后,不要为了别人而卷。 丁牛的到来,亦在教室内引起震动。 所有精英学员看向台上的那个男子,目光灼灼,雄心勃勃! 这是他们中很多人的恩人,更是所有人的偶像,以及赶超的目标。 如果偶像不是用来超越的,那将毫无意义。 这亦是学院校训之一,由虞侯亲手制定。 第二七三章 俊朗 丁牛难得来一趟。 看着台下学员的眼神,丁牛心中有一些亏欠,这些人注定学不上修真之法,更多的是作为工具人的属性,为寒老郡以及最终计划的前进提供最初的助力。 这是第一批被燃烧的薪柴,不知道有多少人能享受到最后的甜果,或许一个都没有…… 丁牛原本想讲一讲道法,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提出一个问题: “被畜养的家畜,知道自己被奴役的命运么?” 这样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令下方的学员一阵抓耳挠腮。 如果这个问题不是丁牛问的,精英学员们绝不会为此浪费无数个脑细胞。 黑娃有些怔怔,与同窗的冥思苦想不同,他小时候是养过猪的。 那是他们山村的山猪,父母、大人们要有大人的活要做,而他则需要割猪草喂猪,黑娃记忆深刻。 还是少年郎的他,背着背篼,拿着镰刀,身后跟着一只小黄狗,在山脉深处的小山村,小心翼翼跟着一头趾高气昂的小公猪在抽空割猪草。 那时候的小公猪眼珠子圆熘熘似黑曜石,漆黑、深邃又明亮,身体是一种光润的感觉。 一到傍晚要赶猪回家,小黄狗和小公猪就会开始耍赖,调皮的黄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公猪,经常需要搞到月亮出来才弄回家。 斗智斗勇,耗费体力,在亲历之时绝非一种美好的体验。 那时候,黑娃可不认为自己在奴役那一头小公猪,而是被两个王八蛋奴役了自己,他得辛辛苦苦喂养他俩,它们回家后倒头就睡,而他还有许多活计要做! 很快一切都变了,公猪迅速变得健壮,后跨中间的物件发育起来了,黑娃那时虽小,很早便知道养它的目的便是配种。 到第二年春,山村里的母猪开始发情,大人们喜于颜色,小公猪过上了妻妾成群的日子,村里只要有母猪发情,就会把它赶过去干那苟且之事。 它的眼睛开始浑浊,一片暗红色的东西蒙住了它的眼珠,眼神也不再咕噜噜打转,而是以一种直勾勾的状态明白无误的宣泄某种狂热。 黑娃能感觉到,小公猪好像不认识他了。 它看他的眼神再不似那种看儿时玩伴的眼神,而是非常的漠然,他瞬间便明白他在它眼里的工具属性:就是个提供食物和住所的。 小公猪眼睛里的红色雾霾越来越多,逐渐把整个眼珠都染成了血红色,黑娃想起,当时自己的确有些怅然若失,但后来也释然了。 他照旧喂它,偶尔还要赶它去找小母猪,配完了种得一些钱财回家交差,把完事儿以后志得意满的它再赶回来,关进猪圈。 黑娃尤记得小公猪在母猪身上的时候看起来疯狂而可怕,这些东西逐渐浸染到了它的身上,使它的皮肤退去了那层粉红色光晕,前腿肌肉越发膨胀而显得有些畸形,浑圆的屁股却塌陷下去,尾巴根儿两块骨头突兀地冒出来,肚子毫无弹性地耷拉着,脸也变得皱皱巴巴满脸横肉。 后来黑娃便被道兵院选中,离开了小山村,逐渐澹忘了它,它依然存在毫无疑问,但不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仅仅是赚银子的工具。 学院放假,黑娃有时候也回家,偶尔会看到它,它眼里的血红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丑陋,开始长出獠牙,变得臃肿、耷拉、无力、松散。 黑娃也开始变得结实有力,道兵院的生活条件相比他老家是极好的,他又学了武功、练了气,发育迅勐,肌肉在皮肤下面汹涌,皮肤黝黑光亮,头发一根根立起来,女子也在他眼中变得柔软,她们扭动腰肢,让他魂不守舍。 某种东西在他身体里萌动着,雀跃着、燃烧着。 他假装镇定,假装胸有成竹。 大公猪越来越澹出他的视线,知道有一天黑娃发现它实际上已经疯了。 它的眼珠子红得像是某一些恶鬼,或者某种邪恶的东西,那家伙基本上就是色中饿鬼,完全可以说是形销骨立,却格外疯狂,完全没了小时候的弹软可爱的模样,身上的皮肤肮脏破败,一点光泽都没有,便是连跳起来都费劲。 这个畜生只有在小母猪那儿会像是一团死灰突然爆炸,迸出无数的火星,完事后疯狂的精神又快速抽离了它的身体。 老公猪晚上躺在猪圈也不再打呼,而是整晚发出某种痛苦的呻吟,像是正在遭受折磨灵魂发出的哀嚎……事实上,道兵院就经常有这种呻吟,毕竟这里鬼神无数。 黑娃听的真真切切,那种哀嚎,像是一把锉刀,一下一下锉着神经。 那一晚黑娃想起来带着小黄狗和小公猪在山路上优哉游哉走着的时候。 小黄狗变成了老黄,在一个清晨守着最心爱的饭盆一睡不醒,它的一生波澜不惊,从一条调皮可爱的小狗崽子到一条忠诚老狗,又与某日在睡梦中离开了他。 只留下某种痛苦折磨的老公猪,和心绪不宁的黑娃。 没多久老公猪也在哀嚎与痛苦中死去,眼睛里的血红色终于褪去,又露出黑曜石一样的清澈透明,一切痛苦都离开了它。 黑娃将它埋了,挖了一个极大的坑,几个人将它的尸体放到一个抬猪用的、竹子做的笆笼中,抬到大坑旁边,抓住一边使劲一翻,它的尸体掉进坑里,发出一声巨响,砰! 就像一声警钟。 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一声巨响、警钟,时不时缭绕在黑娃的脑海里。 每当他为欲望所吸引的时候,每当他觉得志得意满的时候,这一声巨响就会及时响起。 今日听到丁虞侯的问题,黑娃的脑中又发出轰然一声。 这世上有老黄一样的人,安安稳稳平平澹澹不知不觉稀里湖涂过往一生。 也有像老公猪一样,一头扎进某种欲望里面,在痛苦里折磨一段时间后死掉。 黑娃又突然想到,小山村村正家里的羊群。 羊群都有一头领头羊,只要控制它,整个羊群都听话,养也是一种贪婪的畜生,会把草根都刨出来吃点,全然不管明年会怎么办,也不会想回家,牧羊人不管的话,它们根本就不会回家。 然而只要捡起一块石头,用一根羊毛编制成的投石鞭抡起来,狠狠砸在领头羊的旁边,激起一大团尘土,领头羊便会被吓的一惊,牛头向回家的方向走,剩下的羊十分温顺的就跟着它走了。‘领头羊发出咩咩咩的叫声,像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志得意满,踌躇满志。 就好像刚才没挨那么一石头似的。 黑娃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极多,他又想起虞侯的问题: 被畜养的家畜,知道自己被奴役的命运么? 在同窗们嗡嗡嗡的议论声中,黑娃忽然叹了一口气: 何止是家畜们,好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被奴役着。 他的脑中蹦出一句话: 众生皆苦。 黑娃的眼光,便越过同窗,往上方的虞侯看去。 很快,他的眼神便被对方注意到了,两人的眼光相触,黑娃看到虞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刻黑娃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一种怅然若失。 虞侯,是要告诉大家什么呢? 众生皆苦这种感叹,与虞侯的做派与风格,是格格不入的。 如果是虞侯的话,会怎么做? 黑娃便代入虞侯的以往事迹,来看待这一个问题。 他在危难的时候,数次拯救了寒老郡,并重建寒老郡,使其欣欣向荣……虞侯面对众生皆苦,会怎么做呢? 黑娃的眼神便亮了起来,谁都知道虞侯会怎么做。 黑娃想到,毕业之后,以学到的本事进入寒老郡虞侯府,或者其他部门,获得权力、地位、钱财,光宗耀祖,这些追求或许是不够的,虞侯,看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自己也应跟上虞侯的脚步,不辜负虞侯的大志才是! …… 每一个学员,面对这个问题想到的都是不同,从中得到的答桉自然也是不同,而丁牛的本意,是通过这个问题告诉他们,不要被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奴役,要以玩家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这也算修真的一次引导。 至于他们能不能悟到,悟到了什么,便看各自缘分吧。 将寒老郡的事项匆匆过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五月十三这一天,丁牛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踏上西北之路。 第一站,便是西北边陲重郡,也是道国新纳一郡,名为呼邪郡,到此拜会西北统帅启蒙真人,前去报道。 三人是不疾不徐,乘云遁雾,纵览路途风色,一路往西北去,景色、民风与寒老郡截然不同。 越往西北去,越看到连绵不绝的沙丘,像是一条条黄龙盘踞在地面之上,绿色渐少。 风是厚重粗冽的。 气质与丁牛在呼邪郡遇到的许多练气士呼应起来。 丁牛的到来,最初引起一丁点的小骚动,不过很快平息。 丁牛如今在道国范围内已是小有名声,亦有道君皇帝真传弟子的光环加持,在众多道国练气士眼中有些神秘的色彩,不过见到真人,咋看之下也不觉得有什么三头六臂,练气境界……霸者境,只能说中规中矩吧,未免是有些失望的。 启蒙真人第一眼看到他,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俊朗两个字了。 除了俊朗没什么特别突出的。 的确是俊朗,跟传说中的鱼头人形象差距较大。 第二七四章 真人有女儿否 威仪府,济济一堂,皆是各方受召而来的各门各派的练气士,奔赴前线共击九路魔尊,意图拿下九路国。 丁牛来的正是时候,时逢各路练气士首领共聚一堂,共同商讨策略。 丁牛带着两童子被引入大厅之内,不唯西北统帅启蒙真人打量他,其他各路首领以及亲随、心腹,亦在观察此人。 道君皇帝坐下真传弟子,且排名靠前,当世的天之骄子……众人初见,发现既无首席真传天真子深不可测的气度,第二真传玄真子的不可捉摸,便是大多数斜月山门人弟子的锋芒毕露,也是没有的。 看上去平平实实。 率先做出反应,还是启蒙真人,爽朗一笑,语气极为亲近: “是牛真子来了!来,上座!” 众人便见,那牛真子毫不推辞,果是前往上首,大大咧咧坐在启蒙真人下边一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请。” 各路豪杰,不由眼神一眯。 斜月山真传,好威风啊! 启蒙真人呵呵一笑,介绍起来: “这边是琼华派的玉琼真人,这位是天衍宗的大衍道长,这位是震山子……” 一一介绍,丁牛一一看过,拱手示意招呼,诸多练气士各自回应,各个城府深沉,脸上含笑,看不出异色: “呵呵,牛真子,久闻大名了。” “牛真子,少年英才。” “牛真子……” 极为客气,倒是身后的晚辈、亲近弟子,看上去跃跃欲试。 这个牛真子,霸者境修为,很是平常嘛! 当然,各派弟子教养都很不错,虽是心有不服,在如此场合,倒也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道君皇帝真传的分量,太重了! 寒暄一毕,启蒙真人便直奔主题: “今日召集各方,是为打通九路国之事,九路国位置紧要,在人间是兵家必争之地,便是我等进军西北也是不得不争之所,此地已汇聚西北魔国各方精锐据守,主持的九路魔尊亦是魔功滔天,当日硬接道皇三招还能全身而退,实力可不可测。” “……” “此獠凶横,有绝世法宝,麾下道兵无数,各个凶威,又有各路魔王、魔尊相助,九路国成龙潭虎穴……要打通此地,需我等同心协力。” 启蒙真人看向丁牛: “贤侄,此次你带来多少人马?” 丁牛如实回复:“我与童子两名。” “……这!”启蒙真人也是惊了:“素闻贤侄也有兵长、将军之炁,麾下有百万鬼神道兵,可以与九路魔尊一较长短……贤侄若是单枪匹马,恐难抗衡九路魔尊!” 差点没说他出工不出力了! 其他各路豪杰,亦心中不满,这道国,主要是你们斜月山的道国吧?若是斜月山门人弟子不肯出力,保存实力,不肯身先,反叫他们先舍生忘死、拼尽全力的,不像话吧! 现在的情况是,双方的最强力量都是隐而不发,等对手先出手露出破绽,以便掌握主动在后续的交战中取得优势。 高手过招,成败、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故此谁都小心万分。 如此,便要看下边的力量进行对决,看情况而动。 甚至于,成败便是取决于下边的对决,直至决出胜负,上边的力量可能都不会出手。 局势自下而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双方谁敢马虎大意?居然有人为了保存实力而置大局于不顾? 这种事,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对斜月山尊重归尊重,但不能太过分!道君皇帝是厉害,他们也还是各路诸侯呢!闹将起来,谁都不好过! 各方练气士中,便有脾气火爆的阴阳怪气起来:“莫非牛真子,你一人能当百万雄兵?这倒是极厉害的……” “呵呵,牛真人的事迹我等亦有听闻,据说你携一郡之力,以先天境击退人仙境,跨两大阶胜强敌,实乃是惊天之才,但此地并非寒老郡,你亦无道兵跟随,如此是否太过轻敌……” 丁牛看向他,说道:“若将呼邪郡交由我手,我只需经营一些时日,便有把握将呼邪郡打造成铁桶一块,任他九路魔尊、十路魔王来攻,全都铩羽而归。到时诸位只管冲杀在前线,我能保诸位无后顾之忧。” “……”看他说的一本正经,质疑他的呼邪真人差点气烧了,好小子,敢情你来这抢班夺权呐! 呼邪真人自然不可能因他这一句便把呼邪郡交出手,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也不成! 他打生打死的守着呼邪郡是为了什么?可不想交给别人! 不料九路魔尊还没来抢呢,这小子先出来摘果子了! 启蒙真人咳了一声,心想好家伙,我来这呼邪郡也不能反客为主,诸事还需呼邪真人配合,你小子正是胆大包天,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把质疑他出工不出力之事岔了过去。 众人便想到,若他真带百万鬼神道兵前来,各种经营布置,等打完这一仗,这呼邪郡究竟姓谁的,还真不好说了。 九路魔尊经营九路国,根深蒂固,不正是因为他的道兵深植九路国么? 启蒙真人再一看,各路诸侯都是人精,再无人提起牛真子百万鬼神道兵之事,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提醒,而明白了其中的关隘,不好再刺激呼邪真人。 这么一看,牛真子此举,反倒是为了大家考虑? 怪哉!怪哉! “呼邪郡老夫还守得过来,不劳贤侄费心!”呼邪真人心中怪怪,尤有些不爽利,心气不平:“话虽如此……你们寒老郡来的人毕竟少了……” 丁牛便问:“呼邪真人有女儿否?” “……你是何意?” “你我若是结成亲家,倒是不必如此防备……” “……大可不必了!”呼邪真人差点跳起,吹胡子瞪眼看着丁牛,果断拒绝! 倒插门的女婿都要防备一手,跟何况你这种狼子野心的! “……” 其余各派,更是一句话都不敢插了,生怕这小子问起家里有没有女儿之事! 启蒙真人想起黄虬对牛真子的几句评价,乃是当机立决,素有急智……果然有几分道理。 启蒙真人再看向丁牛,眼光有些不同,此人真是俊朗,又有些聪明……不过此时毕竟不是挑女婿,再者说,他的女儿亦是大龄女修,两三百岁来着……而眼前之人,据说上山还不到五年,便是霸者境了? …… 启蒙真人便有些默然,别看这小子修为不高,光凭修炼速度,实打实的天纵奇才,也难怪是道君皇帝的真传……不过如此天才,名声便显得有些不匹配了。 大概是道国初立之时,此人神隐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这时间,斜月山门人弟子个个出山做事,不乏委以重任的,又有着道君皇帝门人的身份加持,道国境内之人都给几分薄面,其中短短的时间便闯出诺大的名声大有人在。 这些斜月山门人弟子,便被称为帝圈之人,天生带着光环,要比其他门派之人耀眼一些。 倒显得此人名气很是一般。 不过在真正道国高层眼中,无人敢小瞧于他,道君皇帝对他的依重,也是此人实打实赚下来的。 道国如今疆域五万亿,有登记在册的各仙山共有三千两百家,统合共有九十三郡,共计九十三位郡级道门威仪。 这九十三位道门威仪,便是在千千万练气士中遴选出来,既有高功、又有实力,还能威服一方的大能担任。 哪一个,不是横绝一地,镇压一方数百年的成名高手?人仙境乃是最基本的,修为起码也是人仙巅峰,距离突破金仙只有一步之遥! 便是与道君皇帝黄虬相比,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有资格比肩齐声。 而九十三名高功里面,独一位霸者境的弟子辈。 便是此人! 当代斜月山真传无人能与之相比,便是真传第一的天真子、道君皇帝之子星真子,亦无他这种待遇, 直接掌握一郡的封疆大吏! 只要脑子没问题,便不会小瞧此人。 此时在威仪府内各方练气士首领,从一开始便没有小瞧他,而经过方才寥寥几句接触,更感受到了此人难缠,行事风格无所顾忌,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 幸好此人是他们一方。 众人便打起精神: “贤侄既有治世之才,在此地也极为重要,若能稳固前线军心,也是大功一件。” 启蒙真人考虑一阵:“粮草未动,兵马先行,粮草之事不可轻忽,不若贤侄在后方督粮,保障全军之重!” 《天阿降临》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启蒙真人的安排高妙,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督粮官高居后勤顶尖,位高责重,非得大将把手。此人乃是道君皇帝真传,身份、威望都有,又是经营一郡井井有条之人,各方各面能力都是够的,正合其位。 这是其一。 其二,寒老郡,正是原赵国珍珠稻米的产地,珍珠稻米作为灵米享誉八方,而此人掌控寒老郡,想必家里总有些珍珠稻米。 做督粮官,你得保证大家的灵米供应。 你这个牛真子,既不出人,总该出钱出粮吧! 第二七五章 财富刺客 启蒙真人有自己考量。 若此人带了百万鬼神,一个先行官之位跑不了,上阵杀敌,攻城掠地,向来是积累功勋最快的方式……这样安排,既是叫他出了大力,又能卖个好给他。 启蒙真人也不担心别人议论他推举霸者境为先行官,实乃捧杀之举,是暗害斜月山真传。 yy 只因此人是用道兵的。 正经练气士崇尚力强者胜,谁带道兵打架啊! 用道兵的,如替死之术、伤害均摊,伤害转移等术,都是基本之术,乃是一等一安全战法。 九路魔尊为何硬接金仙三招全身而退?他这人仙巅峰就这么特殊? 其实大伙心知肚明,大抵他受的伤害全转移到下面去了。 牛真子既是差不多路子,又号称道兵百万……正经用道兵的练气士,也没这么多道兵的! 既是操控不了,也是供养不起。 此人八成有什么独门秘术,同时又富甲一方,方能养起道兵百万。 这样的人上了前线厮杀,别人要杀他,光是砍杀道兵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启蒙真人也不怕他一下没了。 不过,如今此人没带道兵,再让他当先行官上前线冲杀便不合适了,一个霸者境先行官太吸引仇恨,妥妥送他去死。 道君皇帝真传弟子要这么明送,跟反了也差不多。 将此人提到督粮官的位置上,既是表明重视,又叫他发挥统筹之能,作用也是一等一的。 对于这个安排,丁牛并不推迟,应下督粮之职。 这里的粮,目前主要是各方征调的灵米,用以供养前线的练气士,乃是极为重要的战争物资。 往后战火极可能烧至人间,便是普通粮食也要督运起来,未雨绸缪。 督粮之事责任重大,启蒙真人把这事交给他,既是考验,也表明了充分信任。 丁牛毕竟是黄虬真传弟子,道国各方都会卖几分面子,正适合统筹、联络之事,保障后方。 况既不出人,出钱出粮也是应该,这方面,丁牛义不容辞。 至于他一人能当百万师之事,便没必要拿出来自夸了,眼下上界众神还在刨他根底,不适宜火力全开,大包大揽的,太过引人注意。 他要是能平推众神,何至于外借外神,偷赢一招便下界跑路? 实在是对方势大力足高手多,他不敢小瞧对方,若是呆在上界叫对手把他的变化之术研究透了,那便糟糕。 故此下界做事,能保持低调,便先保持低调。 丁牛领了督粮官之职,又听宣令: 西峰郡、呼兰郡两位练气士,与他同为三大督粮官。 这两位是正经人仙境练气士,成名已久。 接下来,便是三大先行官的任命:呼邪郡的呼邪真人、琅嬛郡的琅嬛道人、古浪山的古浪子各为其一。 先行官之后,又是各路部将、旗牌、前后哨等任命。 所有人事安排,先在内部决定,等选一个吉日,便要正式登台拜将,讨伐九路国。 这般商议直到日落,丁牛方才脱身。 与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走在呼邪郡的路上,前往安顿之所,只见两边景象,是肃杀一片。 此地为交战前线,时有摩擦发生,能够搬离的民众早已搬离,变成为一处军镇。 驻扎在此的除了练气士,还有大量人间精锐兵将,布阵法、插阵旗,摇旗呐喊,固守一地,集众将之力,面对练气士也有几分战力,乃是大军的重要部分。 经过层层守卫,三人来到安顿他们的府邸,是一处别院,环境较为清净。 雪山童子早憋了一肚子的话,一挨进入别院正厅,布置好禁制,便道: “大哥,我等万里迢迢到此,乃是为了扬名立万,如今却在后方督粮,哪有什么机会建功立业?” 丁牛感叹:“阿爽,不料你有如此大志,不过你想岔了,督粮之事是重中之重,办好了同样有着大功。” “总觉得不爽利,哪有陷阵杀敌来的痛快?” “你有几条命?”丁牛斥道:“战阵拼杀,全无花巧,乃是以死相拼,眼下我等还不必如此。” “我等身在后方,先做好本职,再辅以一些计谋,照样能左右前线局势。” 雪山童子眼睛一亮:“大哥有什么诡计?” “……什么诡计!乃是堂堂正正之术。” 被吃童子笑了一声:“虞侯用计,向来以阳谋着称,不知今日是何计策?” “乃是先富带动后富之策。” “何为先富带动后富?” “比如我们寒老郡,当时遭受重创,百废待兴,这期间便有一些人得利多些,有些人得利少些,其中一些乡绅土豪,又与我们虞侯府、郡守府攀上关系,借我等之势得利……这些人便先富了起来。”丁牛道: “然而我们重建寒老郡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作威作福,使一些人成为人上人,而是使所有人好过,你说对不对?” 雪山童子挠头:“是吧。” “那你说,让那些先富的人帮那些穷苦的人过上好日子,是不是应该?” “……”雪山童子转着眼珠子:“话是这般说,然则要叫那些富人把钱给穷人,只怕是不可能……他们不将穷人的钱、地弄到手中便算不错了。” 雪山童子虽是天地精灵,但作为参谋长,实管寒老郡已有一段时间,见多识广,早明白人间的状况。 被吃童子亦是摇头:“要他们将钱拿出来帮助穷人,恐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丁牛闻言,忽然笑了一声:不愿意的话,便杀了他们好了。” “……”雪山童子和不被吃童子闻言面面相觑:“这恐怕不好吧?” 雪山童子更是叫道: “大哥,你可别忘了,你乃是寒老郡巨富,名下产业遍地,要杀人,你首当其冲……你这话说的,莫非要自己杀自己?” “这跟财产没关系,跟分配有关系。”丁牛斟酌着,说道:“我们若是算一个平均收入值,每年收入高于平均三倍便是该杀之人……不知可不可行。” “……” “大哥,你认真的?” 丁牛道:“自然认真的,不过这策略不先用在寒老郡,而是用在这里。” 丁牛指向西北魔国疆域: “我们想一个堂堂正正的名目,帮他们做一个平均收入值,做一个富豪榜,若是这些人收入高于平均收入值三倍,则今天杀十个,明天杀百个……只要我们能执行下去,那些人上人便要考虑如何收入再分配之事。” “……” “我们出人出力,扭转贫富差距大的乱像,定有一部分人会支持我们。”丁牛道:“我等做这等利国利民之事,他们恐怕高兴还来不及,你们说是不是?” “……”被吃童子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妥妥挑起对立么?此人这一策,分化敌人,打入敌人内部,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丁牛又道:“等西北魔国改变贫富差距大的现状,必然周边慢慢响应,席卷各方,到时我们寒老郡也要受影响,慢慢天下大同,岂不美哉!” “……” 被吃童子便知,此策“遗毒无穷”。 雪山童子则是兴致勃勃:“我觉得不错,大哥做好事不求回报,杀人先杀己,真乃无私伟人是也!” “哈哈,好说,好说!”丁牛道:“我们便做这刺破不公的刺客,敢为天下先!” 第一步,便是先给西北魔国各区域弄出财富排行榜。 到时上榜之人,便要及及自危。 而丁牛又吩咐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用起督粮官副手之责,调运各方物资,构建一条与西北魔国的走私路线。 两名童子得了吩咐,兴致高昂地离开,借用道国的灵符网络,遥控遥远的寒老郡,调兵遣将。 而丁牛亦在准备,计划能否成功的核心在于刺客,只有无往不利,方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刺杀嘛……需要精确的情报,攻其不备。 丁牛运起一炁,乃是财炁聚宝盆,这个宝盆亮堂堂,圆鼓鼓,是因丁牛生财有道,随着财力增强而变得有如实质。 丁牛运劲一震,聚宝盆便散落成丝,一条条黄气飞往西北魔国的疆域。 一旦有人捡到黄气化为的物件,便会被影响财运,令丁牛之财炁参与进入他们的财运,由小及大,进而观察西北魔国财富流向。 这个过程,被丁牛感知。 丁牛先布下棋子,接下来,便是联络刺客了。 这世上的刺客,还有比异神还好使的么! 第二七六章 很有搞头 异神,丁牛接触过一些,当日在上界洞天府之时,与府内异神有打过一些交道,且在与洞天少君殿有限交流之中,丁牛大概知道一些异神的想法。 当日老牛与丁牛分工合作,趁丁牛大闹天庭之时联络诸多异神,助被镇压的异神逃脱下界,因此丁牛与他们有了几分香火缘分。 不过异神的三观与人迥异,这样的“救命之恩”,在他们眼中或许算不上什么。 毕竟这些异神,是宁被镇压、宁被杀死也不愿屈服的存在,丁牛并不能指望这一次的相助,便能要求他们听命于自己。 况且丁牛放异神下界,上界之神对逃脱异神的追捕也十分严密,不是紧要之事请他们出手,凭白消耗情分。 要令他们相信所做之事,符合他们的所求才是正理。 丁牛心中已有预桉。 呼邪郡内,丁牛眼睛一闭,已是神游数万万里。 远在东海之上的蓬来仙尊,睁开眼睛,一股精芒闪动,在座的异神便察觉到有一丝不同。 “齐天大圣,神游归来了么?” 丁牛的形象,是须发皆白,披上道袍,怀揣拂尘,就是一派画中神明的仙风道骨。 这是他在众多异神面前的样貌。 蓬来仙岛,是老牛的化身,而蓬来仙岛隐去,实际是进入了老牛的腹内,别有洞天。 此处之下,是原黄粱图内生灵。 老牛是极为特殊的异神,他是黄粱洞天演化出来的异神,却自身又演化出洞天,反吞下原黄粱洞天内的生灵,自成一界,从而遁去……丁牛亦没有弄懂,这是什么路子。 而老牛化身蓬来仙岛,庇护众多异神躲过上界众神都追踪,此刻潜入深海之内,成沧海一粟。 当然,不是所有下界的异神都留在此处,如梁仙人、黄龙仙便第一时间离开了,他们恐怕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老牛的一些底细。 黄粱洞天衍化出来的四代异神,其实是三代,各自便有一些不需言语便能明白彼此的默契和感应。 跟随梁仙人与黄龙仙离开的异神数量不少,可见这两个远古异神的声望地位。 单独离开的异神也有一些。 剩下的异神,都在观望。 若是老牛或者丁牛一直没有举措,恐怕这些异神也会陆续离开。 蓬来府邸之内,八十一根铜柱高耸入云,其上,仙宫缥缈,楼阁层叠。 每一根铜柱之上,都坐镇一为异神,丁牛开口,隆隆之声遍传四方。 “上界构筑天庭,建立帝制,根源来自于下界。” “齐天大圣,何出此言?” “炁之产生,乃是先有、后生。帝王之炁,也是如此。” “天庭之所以能立帝制,便是因为下界人间,也是王朝遍地,国度林立,便是修炼之人亦难逃此中桎梏。”丁牛道: “帝制,在人心中根深蒂固,故此天庭建立,人人不觉得有异。” “然则若是消除下界帝制,使人人心中不再有帝王、君臣之念,上界天庭便如无根之木,难以维持,自然崩解。” “……” 这种说法,异神们是第一次听说,然而听在耳中,却有一种轰然之感,石破天惊。 推翻远古以来便有的帝制,此神之志,可吞日月! 而仔细一想,便能察觉到其中的道理。 消除帝制的想法,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这些异神从各处洞天中酝酿而出,不少也是在最初时建立王朝,一统洞天,后来成神这样的路子,对于帝制,从来都是觉得天经地义。 而这个齐天大圣突然告诉他们,推翻下界的帝制,便能使上界天庭失去“人心”,了、供养,从而自然崩溃,这样的说法,立刻引起众多异神激烈的议论。 炁之产生,是先有后生,若是这世上没有了皇帝、国王,那所谓的帝炁,自然便失去来源。 没有帝炁,上界的帝天大帝,算什么帝? 人人都不认他为帝,认为帝制是错误的,那么,这个帝王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还能称孤道寡么? 而这,的确是釜底抽薪之法。 没有帝天大帝,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帝、天帝、帝王之流! 众异神议论之间,再看向丁牛所在方位,便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 这个异神的想法,妙想天开,太过惊人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极有道理。 其中一个异神心中,生出知己之感,感慨道; “其国无师长,自然而已。其民无嗜欲,自然而已。不知乐生,不知恶死,故无夭殇;不知亲己,不知疏物,故无爱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顺,故无利害……” 这个异神是有感而发,这是他理想中的国度,在他长久的生命与旅程之中,也在切切实实思考过,万物如何与天地保持和谐。 没有老师,也没有长官,什么都没有,大家都一样,没有统治者,没有教化者,众生不贪生也不怕死,没有什么亲疏,也没有什么爱憎,没有什么利害。 这是最自然而然的状况,也是最接近天地自然的状态。 亦是大多数异神所追求的。 丁牛这样的说辞,无疑非常符合异神的立场,只因异神的诞生,乃是天地的自我调节,对于练气士的强力干扰而产生的纠正。 丁牛说的前景,站在了他们的立场之上,直击要害,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之上。 故此丁牛抛出这样的论点,天然被异神们接受。 异神们,便被完全提起兴趣,想要听他说下去,如何推翻根深蒂固的帝制。 丁牛接下来说的,便是分配不过平均三倍之说: “杀一个帝王,仍有后来的帝王,杀之不绝……需双管齐下,方可动摇其根本。” “帝王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是何人如此大言不惭?我等偏要打破此句,叫帝王、勋贵之财富分于平民大众,消除特权。” “若无特权,这些所谓皇帝、国王,与平民有何不同?时间越久,对他们的敬畏自然而然便消散,帝制失去根基……此举最终会影响到天庭。” “……” 异神们听了他的计划,若有所思。 其实,试试也是无妨的,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在他们长久的生命之中,偶尔做一些尝试,极为正常,甚至花费数千年布局,也是常态。 况且这个计划,听上去很有搞头。 第二七七章 三月杀完 哈哈,赵兄,都说你乃是本县巨富,今日方知你实是本县首富,竟有家财如此之巨,小弟甘拜下风!」 九路国清水县赵老爷宅邸之内,一人正观看一份排行,对着上面清水县财富榜排在首位的赵半城滔滔不绝,语气羡慕嫉妒。 赵办成亦在看那一份东西,眉头深皱,哼哼哈哈地应付着。 在他边上坐着的这一位,乃是本县盐商,他的排名赫然在第三位。 而排在第二的,则是本县的县尊。 除他们之外,本县豪绅的名字亦全数在前列,各个耳熟能详。 赵半城稍一浏览,心中便有惊涛骇浪。 赵半城对自己的财富数量只有大概的认知,只知道自己在清水县内极富,但是具体有多少家财,他本人亦无从得知一个准确的数字,不料今日竟有一人,比他还清楚! 不过这样一个财富排行,未必就能当真,赵办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炮制这一份排行榜的人想要害他! 他的财富,居然比县尊大人还多么?还是两倍之多? 这可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 「不知何人如此无聊,简直胡言乱语!」 赵半城心中警惕之极,所谓财不露白,再有钱,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这把别人财产抖落出来,是何道理? 此人居心不良! 赵半城找个借口将盐商打发,不多时,府内的数名账房便被召来,自第一时间看到这一份不知何时到处传播的榜单,他便有意叫府内账房核对自己的财富,究竟与这榜单上公布的对不对得上。 一大堆账房动了起来,他的各处零零总总的产业被核算,这个过程持续了数日,而今日,终于有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 总账房汇报之时,神色也极为古怪: 「老爷,您的财产,与榜单之上微有出路,相差无几……」 啪! 赵半城手中茶盏,在他发力之下骤然粉碎,成为一握细沙。 这一位赵老爷是一位武夫境真气一品的高手,在人间纵横,不然也没办法攒下、保住这一份巨额的产业! 但是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片惊涛骇浪和惧怕。 若是榜单上他的信息属实,那么便证明榜单的真实性八九不离十! 要知道他的总财富,他本人亦要通过总账房核对数日才能确定,而制造这一份榜单的幕后之人,是如何得知的? 若是只有这一份关于清水县的榜单还好,赵半城会认为有一位能量巨大之人,要在清水县做一些事。 而以赵半城的消息渠道,已知在清水县之上的jh市,乃至西路郡、九路国,层层而上,皆有一份榜单,涉及到九路国国榜、郡榜、市、县榜,每榜罗列财富前百的富豪! 如果这些榜单的真实性都得到认证,那么,操纵此事的不仅仅能量巨大,而是手眼通天,恐怕是神的手段了罢! 以赵半城的认知,只有那些练气士才办得到,而且得是极其厉害的练气士才行! 这是要做什么? 赵半城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 他相信,这一份榜单引起的轩然大波,已是波及到九路国各处,酝酿着巨大的风暴,惊怒之人,不仅仅是他。 而令赵半城好奇的是,县榜之上的市榜,他究竟能不能排进前百? 如果是郡榜呢? 而这些榜单,要弄到手并不困难,因为这些榜单到处传播,不是秘密。 赵半城正思索之间,便有下人来报: 「县尊大人来访!」 「……请他进来,算了,我自去亲迎。」 赵半城捏了捏手中的榜单,心情极为复杂,这一位来访的县尊乃是一位练气士,是九路国主的道兵,乃是九路国主掌控王国的一只手。 如今这一份财富榜单出来,自己的财产居然是县尊的两倍之多,恐怕这一位县尊也坐不住了! 这清水县内,不准有比他还富之人,他可是国主的道兵啊! 清水县尊,来势汹汹,眼神阴鸷: 「赵半城,你还真是半城!」 「……大人何出此言?」赵半城面对练气士,亦有被完全压制之感。 「呵呵,这一份榜单之上,你可是坐在榜首!」 县尊拿出来的,正是清水县财富榜单,这一份榜单,怕是人手一份了! 赵半城强笑道: 「大人,此是无稽之谈,小人虽富,但万比不上大人,恐怕炮制榜单之人在害我!」 「哦,是么,害你什么?」 县尊却一字都不信,因他已找人核对过自己的家财,与榜单之上的数字相差无几,可见榜单的真实性。 不过此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赵半城即便财富是他两倍,要对付他也没必要明面上说,背后有的是手段。 县尊便道: 「最近东南同盟大军压境,在呼邪郡边界与我军对峙,我等虽在后方,战火一时波及不到我等,但敌人间谍已在到处活动,这一份榜单多半是敌方捏造,散布传播,意在扰乱我等后方!」 「……是!」 「我已接到国主通知,要稳定地方,决不能起一时之骚乱,给与敌人可乘之机……半城,你是本县之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协助本官。」 「这是自然。」赵半城知情识趣:「不知小人如何配合大人?」 「呵呵,不过是出钱出力罢了,下边的人,心思有些浮动啊。」 「……」 县尊说的意味深长,而赵半城瞬间便懂,只因这一份清水县财富榜单之后,还有最后一段,乃是本县平均年收入一项,是本县年收财富,被全县之人分摊下来的数量,言简意赅。 有三百两之数。 然而赵半城是知道的,府内一个下等奴才,一年的年俸大概五两,就这已比县内绝大多数之人日子好过。 平均下来有三百两,而大多数人年收入只有五两不到,那么钱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到了榜单之上前百这些人手中去了。 这自然便令人眼红至极了。 他们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恐怕便有许多人有红眼病。 凭空起许多麻烦! 赵半城便建议道: 「大人,这有何难?谁要是乱嚼舌头,治他一个谣言之罪!」 「呵呵,正是此理,不过此事需要劳动大量人力,若要他们尽力,需要给足钱财。」 「……这是自然。」赵半城心中暗叹,这个县尊不敲他一笔绝不甘休,他也只能认栽:「小人定然全力支持!」 「甚好!」县尊得了承诺,满意离去,他不怕赵半城这一次不大出血! 不仅是赵半城,榜单之上的富豪,无一能够幸免! 而此时,清水县县城之内,以有许多有识之士在议论财富榜单,对于上面的财富数量,他们第一时间看到是不敢想象的,算算自己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这些钱……的零头。 天文数字,以最直观的方式冲击他们的意识。 居然,有人能富到如此程度么? 以前光知道这些豪绅富,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的印象,模模湖湖,而如今一个准确而巨大的数字,能令他们用自己的财富与之进行最直观的对比。 结果令人无比沮丧和……愤慨。 凭什么? 这种情绪是隐秘的,但是一种不甘已在心中滋生。 凭什么? 县城之内一处茶馆,亦是到处都是对这事的讨论,一位老学究感叹: 「不患寡而患不均……此乃国之策也,如今这财富如此悬殊,人心浮动,国危矣!」 「……老家伙,胡说什么!」 茶馆之内,数名公差恶狠狠扑来,都是身怀武功的武士,一把捏住老学究: 「老东西活的不耐烦了,敢散布谣言?」 老学究被小鸡仔一样被拿在手里,骨头吱嘎作响,却是怒目圆睁,痛心疾首: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是何道理?」 「还敢嘴硬!懒得跟你啰嗦,拿走!」 公差拿走老学究,又对茶馆之内人警告: 「谁敢乱嚼舌头,便去县衙吃牢饭!」 「……」 茶馆之内,一时噤若寒蝉,若是从茶馆二楼看去,外面街道之上,大批的公差在行动,在抓捕。 整个清水县,一时大乱! 许多人赶紧回家,躲避风头。 过了一两天,关于财富榜的讨论,渐渐平息下来,这一次引起的骚乱,慢慢被镇压下去。 如果没有意外,这件事的影响终会消散。 这些草民,知道财富悬殊,那又如何? 敢怒不敢言罢了! 然而到了第五日,在事态逐渐平息之际,又一则宣言的出现,引起了轩然大波,仿佛一个巨大的炸弹爆发: 「一月之内,若榜首之人财富高于平均值三倍,先杀前十,两月后再杀前百,三月,杀完!」 简单粗暴的宣言,好像一个笑话。 然而清水县的财富榜上有名者,一个个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怒交加: 「是何人大放厥词!」 「敢!」 「不知是谁在浑水摸鱼?」 「老父母!你可得为我等做主啊!」 「……」 本地豪绅,一个个涌到了县衙找县尊,要求揪出暗地里的威胁,为他们提供保护! 此事,当然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而这时的县尊,却也是眉头深皱。 他比这些县内土包子消息灵通多了,这一则宣言不是光针对他们清水县,而是九路国全国,都遭了威胁! 为您提供大神抚潮弄浪的《食气者,神明而寿》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七七章 三月杀完免费阅读. 第二七八章 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全国之内,各财富榜上富豪,皆在威胁之列,而国主九路神尊,便在首榜第一,只因九路神尊,乃是九路国最富贵之人! 这个传播财富榜的幕后黑手,竟将九路神尊都放在暗杀之列,这是何其猖狂! 然而正是这种猖狂,又给了一种极为不切实际之感。 试问这普天之下,谁能动得了九路神尊? 即便强如神州大陆千年来第一位突破到金仙境的金仙黄栖,出手三招亦无功而返,九路神尊安然而退,而刚刚兴起的斜月道国,不得不组织大军来攻九路国,亦被神尊挡在国门之外,一时不得寸进。 一项项事迹,在神尊麾下的道兵眼中,九路神尊就是神,无可战胜! 普天之下,能够强过神尊之人恐怕不出一手之数。 天下练气士,除了金仙黄虬、魔神、西南的至尊以及东海的八云,还有极东道国的一位神秘莫测的金仙,九路神尊应是第一了吧? 若是以上五位的身份地位,有杀九路神尊的想法,不会如此藏头露尾。 那么又是何人,敢大言不惭,敢杀九路神尊? 清水县县尊,一边为道主的强大而自傲,一边却又深埋疑惑,只因能弄出全国性的财富榜、且广涉郡、市、县,统计出切实的财富数据……其中蕴含的能量与实力,亦是令人深深忌惮。 恐怕此人实力比不上九路神尊、亦是相差不远了,不然不敢如此豪言。 这般人物,即便对付不了九路神尊,对付九路国其他富豪怕是能够手到擒来。 清水县县尊恼怒的正是如此,这般厉害人物若是出手,不顾身份行暗杀之举,他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不要说下面这些嗡嗡叫的乡绅土豪,便是清水县县尊自己,亦只能听天由命,遑论保护他们! 嘴中,自是安抚: 「诸位稍安勿躁,若说目标,咱们国主便在首位,谁人能杀国主?可见此人只是吹嘘!」 乡绅土豪点头称是,不过仍不放心,便听县尊道: 「不过为防止宵小浑水摸鱼,诸位多请护院,时时祭拜魔神大人便成,自得魔神大人庇护。」 说起魔神,众人便安心数分: 「有魔神大人在天上神国庇佑,我等无忧!」 「正是,回去之后,多加供奉!」 「求人不如求魔神大人!」 一番商议,本县富豪纷纷离去,忧心忡忡。 时间匆匆,一月时间眨眼便过,九路国各地的生活一往如昔,许多人已逐渐澹忘了一月之前的那一份财富榜单,以及最后的杀人宣言。 不过身在榜单之上人,自不会如此轻易澹忘,越是时间临近,越是精神紧张。 再过一日,便是一月之期。 这一晚,一份财富榜单如约而至,到了天明之时已传遍大街小巷。 清晨的清水县,县尊坐在县衙大堂,观看着刚拿到手的榜单,上方罗列的名字还是那一些,只不过后方的财富数值已有显着变化。 县尊越看,脸色便越难看。 在他的名字之后,财富数值变化是最为明显,这一个月来,他假借名义从县内各处豪绅手中敲得一笔不菲的「安清费」,使得他的财富有显着增加,而这也时时反应到了榜单之上……可见暗中之人,对清水县的侦查是极为细致的。 显然对方有确切的消息来源,甚至于,县尊第一时间怀疑家里出了内鬼。 如果不是看到榜单之上不仅他一家的巨大变化,县尊的怀疑无可厚非。 而现在,榜单上个人的财富变化,是较为明显,且都不是空缺来风。 难道说不仅他家出了内鬼,而是所有富豪家中都出了内鬼? 这与漏勺有何区别? 然而眼下的状况,其实清水县对对方而言,与漏勺毫无区别,被人渗透透了。 月末这一夜,清水县上榜富豪,几乎一夜未睡。 清水县尊,在丛丛护卫之之中,枯坐一夜。 第二日,天空破晓,一夜无事。 清水县尊,自县尊高坐上站起,哈哈一笑: 「我无事,所谓杀富榜,不过空言恫吓……」 笑间,县衙后方金库之中,一道黄气飞出,围着他的头颅一转,顷刻远去。 而这一位清水县尊的脖子之上,一道红线慢慢清晰,好大头颅似欲离去。 清水县尊不亏是练气士,生命力强大,双眼怒睁,一时三刻竟不气绝,手扶头颅不使其倒下,踉踉跄跄跑出县衙往西南方向,喝了一声: 「财炁害我……」 这才倒地身亡! 与此同时,清水县各处忽然爆发出呐喊,骚乱顿起,众人的呼喊、叫骂不一而足,片刻之后,便有数名身材异常高壮的练气士飞上半空,怒喝阵阵,乃是练气士出手了! 这些魔人练气士惊怒交加,他们是清水县富豪临时高价邀请来护卫的「高手」,看在钱财的面子上屈尊来到这样一个小县,本以为是一份事少钱多的优差。 不料天亮之时,这些富豪后院的金库、财库都是一道黄色财炁飞出,将他们所保护的富豪当众枭首! 简直欺人太甚! 「……是何人装神弄鬼!」 「追!」 他们追踪数道黄气飞起,清晰可见。 可惜任凭他们使用手段,这些财炁聚则成利刃,散则似无形,方才交手几招,不仅奈何不了对方,反将他们身上的钱财统统给化了,令他们捉鸡不成蚀把米,反亏了一笔! 「……」 「……这财炁可恶!」 「……狗贼!」 魔人练气士们瞠目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那些财炁灵活自如,且本质明显比他们所掌握之炁更高,他们仅仅交手片刻,心中已知不是对手。 此番上前追赶,不过装模作样而已。 那些黄炁财炁盘旋一阵,在清水县上空耀武扬威,一道宏音响起: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 旋即,黄色财炁一聚,往天外飞走不见。 此等异状,清水县城之内的民众,几乎全部看到。 只是片刻,整个清水县便如炸锅一般。 各方消息汇总传来,成一条极为震撼消息: 本县财富榜前十包括县尊,皆被财炁反噬,无一幸免! 而清水县反正的情况,只是整个九路国各处状况的一个缩影。 九路国各郡、市、县富豪榜前十,皆遭财炁攻击,越是家财丰厚之人,遭到的财炁反噬越厉害! 市、县一级,榜单前十,死了十之八九! 郡级,则有五六之数。 而全国级,则死了三个! 便是连国主九路神尊,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了财炁攻击! 虽轻易击退了财炁,但是这一位遭到挑衅的人仙境练气士,当场雷霆震怒!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抚潮弄浪的《食气者,神明而寿》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七八章 人不配财,必有所失免费阅读. 第二七八章 又更新了 “斜月道国,竟对凡人下手!”九路魔尊,煞气之冒,脸上神色无比骇人:“开此口子,天下不宁!” 关于新冒出的富豪榜,他自然知晓,而榜单上的目标,有许多并非练气士,虽有一些武功,仍旧是武夫境的凡人。 练气士故意针对凡人的行径为人不耻,并非是练气士品行高尚,而是一种政治正确,用以攻讦对方的说辞。 难道练气士杀几个凡人,有谁在乎么? 只要不是大批大量屠杀凡人,动摇根基之举,便算不上什么对凡人下手。 九路魔尊这般说,只是先将对方的行径定性,推到人人得而诛之的位置之上。 不过,九路魔尊有些不安是的,对方暗杀针对的特殊群体,令他感受到了一种故意挑起对立的威胁。 在九路国,甚至于多数王朝、国家,强大者占据大量财富,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弱者能够活着,便是强者的恩赐了,还怎敢奢求更多? 甚至要求强者与其共享财富? 这样的说法提出来,本身便是极为可笑的。 然而这样的说法,又极具蛊惑性,极具扇动性,极易挑动着人与人的对立,其心可诛! 九路魔尊以麾下道兵掌控全国,走的路子与人间道国类似,他的境界依托在国家的稳定之上。 人仙境的万炁平衡,反应在国家层面之上,便是国家稳定。 此人从挑动对立开始,最深层次的目的,便是针对他的境界而行。 非得是浸研此道之人,才能有如此针对性。 九路魔尊消息灵通,已知寒老郡的牛真子在呼邪郡赴任,担任督粮官之责。 此人虽非先锋官,在第一线征战,但以九路魔尊超乎常人的直觉,以及对同类练气士的特别关注,他认为一出手便准备坏他根基之人,一定对道兵之术极为精通之人。 而牛真子,又是号称道兵百万,定然也是精通道兵之道,恐怕九路国内的财富之乱,未必没有此人插手。 然而其中又有一种极为违和之感: 人平等、均财富之口号,在九路魔尊看来,实乃是天下一等之毒计,尤其对于修炼道兵之术的练气士而言——道主与道兵,是主仆,如何平等?道兵,是道主之财富,如何均财富? 这等泼天毒计,如果对付得了他九路魔尊,难道对那牛真子便没有影响么?不会反噬么? 若此计有牛真子参与其中,便是自掘坟墓, 如此自毁前途与根基,九路魔尊一时亦不知道那个牛真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无论如何,财富之乱不管是何人在背后操刀,九路魔尊都不可能放过他,此乃是根基之争。 九路魔尊,默运神功! 垂听天下! 一瞬之间,九路魔尊便分神九路国个郡各市各县,完全掌控! 散于全国之道兵,成为他的耳目,观测天下之炁的流向进行汇总,形成一种“国运”,映射在他的神识之中。 九路魔尊俯瞰国运,参悟其中其中各炁的流向,这样强悍的能力,便是他一人掌控一国的能力。 非人哉! 要维持这样的状态,以九路魔尊的天赋和修为,亦不能持久。 也只有他这般出类拔萃的人仙境,才能依托一国,来硬撼境界高他一阶的金仙境攻击。 要知道金仙境已是神仙境,而人仙境,毕竟还是凡人,以凡击神,何等壮伟! 这与当初牛真子依托一郡,击退人仙境之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故此九路魔尊一早听说这件事,便认为牛真子是与他一类人,对他有着特别注意,认为他是在道兵之道上能威胁到自己之人,故此多有针对。 至于为何金仙黄虬对他出手三招便不再有后续攻击? 九路魔尊心知肚明,对方已经明白,将他九路魔尊强行击杀,便是将九路国灭绝,生灵涂炭。 斜月道君皇帝不愿行此暴烈之举,免得遭人口实。 否者外界便传:黄虬为夺一地,不惜灭绝生灵,极为暴虐残酷……这些传言,对斜月道国后续扩张之事极为不利。 而九路魔尊正是依仗这一点,如一颗钉子牢牢钉在斜月道国往西北扩张路上,斜月道国的应对便是发动战争,以一种相对“和缓”的方式,慢慢蚕食,意图瓦解他对九路国的掌控。 与此同时,还在九路国后方搅动风云,动摇他的根基。 前后交攻,九路魔尊反认为后方的财富之乱,对他的威胁更大,九路魔尊,势必揪出这个老鼠! 运转垂听天下之神功,只过了盏茶的功夫,九路魔尊便已神识疲惫之极,不过这般消耗总算功夫不负有心,天下各炁流转的国运之中,一道逆流被他捕捉,正是关乎财运的财炁。 这一股财炁是财炁的一股分支,已颇具规模,是一种逆乱的方式在搅动九路国的总体财炁,形成蛇吞蛟之局。 这便是财富反噬主人的原因。 谁拥有财富越多,遭到的反噬越重。 以九路魔尊的眼光来看,这炁用的十分的巧妙,难怪能量巨大,一旦反噬便同时发动,凶险之极,令人难以防范,谁能知道,钱突然杀人? 若非九路魔尊拥有垂看天下的神功,也不能一时三刻便发现端倪,等这股财炁完全成型,今后之九路国的财富流转,反成为害人之根本,越富有之人越是危险,而且这种危险日日发生,越久越凶,防不胜防! 除非愿意主动抛弃财富……但这不同样是要人命么? 既已发现,九路魔尊亦不客气。 大手一挥,梳理国运,寻找逆乱。 条条云炁卷动,将异种财炁排挤而出,此时潜伏的异种财炁慢慢浮现,知道被发现,立显狰狞,突然暴起,往背后操控的九路魔尊隔空咬来!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还敢作乱?” 九路魔尊见状只是冷笑,反手以国运碾压! 轰! 万炁归流,形成一条真龙,只是一绞便将那似蛇似蛟的异种财炁剿灭。 九路魔尊却是眉头深皱,这炁杀的轻易,给他一种无功而返之感。 他再一动,便不以绞杀之法,而以国运镇压散溢的异种财炁,使其不得成型。 远在呼邪郡的丁牛,隔空一看,便知道那边的动静,只是一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能噬主,本身便是财之特性,如何能够剿灭?九路魔尊能镇压一时,不能镇压一世。 丁牛神识一动,便断了与那异种财炁的联系,而九路魔尊追踪而来,半途便失去了目标,往那呼邪郡远远一看,暗暗恼怒。 此贼见机倒快! 九路魔尊神识返回国都,落在王宫之内,环视四周高大的魔将、魔王,这些都是西北魔国各处前来援手的同盟。 九路魔尊沉吟片刻开口: “斜月道国攻势愈烈, 前线战事吃紧,诸位,谁愿往呼邪郡一趟,灭其三大先锋官?” 各路同盟你看我,我看你,有一魔将越众而出: “我早就想灭尽呼邪一郡,以报生平之仇!那呼邪真人便交给我,定将他生吞了!” 又有几将出来:“战熊魔君,双拳难敌四手,我等随你同去,共战那斜月道国先锋官!” 魔国练气士,皆十分好战,此来九路国,本就是奔着厮杀而来。 九路魔尊便拨钱拨物,支持他们前往呼邪郡前线,并特意嘱咐领头的战熊魔君嘱咐: “战熊魔君,你此去呼邪郡,万万注意那牛真子……” 战熊魔君亦知牛真子是谁,怪道:“嗯?那牛真子不是督粮官么?他在斜月道国境内行走,恐怕不易遇到……魔尊是要我断其粮道?” “若有机会,可以一试。” “我自晓得。” 九路魔尊安排了这一场,也只是略尽人事,若是有机会,他倒是愿意亲自出手。 不过他的实力,在九路国才能发挥最大,离了九路国、离了道兵便大打折扣,只是普通人仙境而已,故此在九路国坐镇,不能轻离。 这一点,在他的情报之中,倒是与那牛真子类似的……也正因为此,牛真子离了寒老郡,只怕实力也是大打折扣,九路魔尊自然要派人针对于他。 而另一边,国内的财富之乱已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九路魔尊亦要收拾摊子,不能叫国内动乱起来。 不料才安排好魔将出征,便又有消息传来。 财富榜又更新了! 第二八零章 多几分成算 九路魔尊以道兵治国,各级道兵分管郡、市、县级,进行完全掌控。 权势带来财富,在财富榜上上榜富豪,多半都是他的道兵。 如今对方杀富豪,便是一次一次针对他的道兵,在九路魔尊眼中,是意图瓦解他的治国体系,进而破坏他的修炼境界的毒计。 多数人间王朝是练气士宗门扶持的傀儡、代言人,是供养者,一个王朝的兴盛、覆灭,对上面的练气士宗门而言,不过是小事。 只要下一个王朝继续供奉,便是无关紧要之事。 多数人间王朝,都对稍有实力的练气士恭恭敬敬,只因惹不起。 这里的惹不起,不是说实力不如,多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策略。 只因若是练气士要针对人间王朝,不需要硬碰硬,只需今日刺杀一县官,明日远赴千里,再杀一个县官,便是只杀基层小官也是一场灾难。 这般杀下去,不出数月功夫,基层混乱,王朝对下层的实际掌控变得极弱,由下往上延伸,一个王朝的统治系统便要瘫痪,只因其中涉及到巨大的统治成本。 而要办到这些,不需要练气士纵横无敌、天下无双,只是一个霸者境的练气士刻意作对,便能叫人间王朝头疼无比。 破坏总比治理简单。 眼下九路国遇到的状况类似。 若是对方一直刺杀国家基层官员,很快九路国便会大乱。 而九路国与普通人间王朝不同之处在于,九路魔尊是以道兵治国,以练气士治国,深耕已久,根深蒂固,且以神通掌控,反应及时。 第一次财富之乱,九路魔尊的确吃了一些亏,不过转瞬之间他便抓住了“罪魁祸首”,进行反制,可惜对手见机快断了气息,令他一时无法追踪。 本以为会消停一些时日,九路魔尊没想到的是,刚斩了对方的触手,对方还敢继续对他龇牙! 真当死字不知道怎么写么? 九路魔尊心中愠怒,一边浏览新出的财富排行。 上面的名字已是更新换代,早先死去的富豪已被剔除,换上众多新人上榜。 显出对方情报的及时与准确,九路国的情况,对方似乎了如指掌,若是一般人,此时已经疑神疑鬼。 不过九路魔尊已知对方的手段,乃是循着财炁探知情报,说出来简简单单。 对方对于财炁掌控的深厚程度值得称道,不过九路魔尊并非吓大的。 九路魔尊冷然一笑,既知对方的手段,他自要反制。 在他看来,此事也简单的很,查明根源便是: “最近本国所有与斜月道国有私下交易之事立刻查明,汇报于我!” “是!” 暗地里风云涌动,而在九路国各处,虽有官府镇压流言,但在暗处,本县、本地赫赫有名的大富豪一日之间同时暴毙之事,已是愈演愈烈。 传言经过流传,已成无数版本,成为无数人口中的谈资。 关于富豪被钱所杀之事,当时景象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 一时关于钱鬼、钱魔的传说,喧嚣尘上。 而不论哪一版本的传说,对于富豪被杀之事,多数人的观感是喜闻乐见,拍手称快。 “该杀!” “鱼肉百姓,该死!” 以前只知道权贵、富豪家财万贯,只有模湖概念,而今有具体数字与自身对比,便生出无穷绝望之感:看到那些天文数字,联想自己一辈子数辈子都得不到他们的零头……试问,谁人甘心? 凭什么! 看到那些人被杀,谁人同情? “不知是何等英雄好汉,才做下如此大快人心之事!” “恨不能将其杀尽!” 有人欢欣鼓舞,自有人惶惶不可终日。 新上财富榜之人,知自己登上了死亡名单,有着前车之鉴,许多人已是吓破了胆。 “这可如何是好!” “快请护院!” “听说那些请来的仙人也不顶事……” “倒霉啊,为何父亲死去,我便要继承他的遗产,害我登上那榜!” 有许多人抱怨自己出身不好,偏要出生在权贵、富豪之家,父亲死了,那巨额财产要他继承…… “有何办法脱离那榜?” “我听说只要不在前十,便不在诛杀之列……” “……到如今性命要紧,快想些名目帮我散去家财,令我快快脱了那榜……” 有机灵之人,顿时想到法子: 亦有不少权贵富豪偏不信邪: “我便听说前些日子只死了一些乡下豪绅,咱们国主在总榜首位,还不是全然无事?便是总榜之上那些也仅死了一二,不过是不注意之故!可见那暗杀之人也并非无所不能!” “不错,要我散去家财,还不如要我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速请仙师下山保护,我不吝重谢!” “哼,上次那财炁来袭,不过尔尔,此次亦是无忧。”还有经历过第一次财炁暗杀而安然无恙之练气士,嗤之以鼻。 “什么人不配财,必有灾祸?再多钱财我亦能镇住,还怕它作乱?” “那些鼠辈若怕,不如将钱财交由我等,哈哈!” 有人欢喜有人忧虑,九路国各处,已被财富榜单之事引动局势,后方状况,自然影响到了前线战事。 九路国罕见连退三镇之地,直到九路魔尊派遣的援兵到达,方才稳定了局势。 战熊魔君率秃鹰魔君、狡狐魔君等练气士到达,正是一股极强助力,九路国前线统帅在南路郡安营扎寨,整顿人马,正值焦头烂额,一听他们来援,顿时喜出望外,亲自相迎。 “此地战况如何?” “斜月道国三大先锋官,最近轮番攻袭,凶威正炙,不过我等还抵挡得住!偏偏属地突发财富之乱,下方动乱,我等只能派人镇压,不料被敌人抓住机会袭杀了好几名得力干将,故此失守!” “诸位贤兄能来,真乃是雪中送炭!” 一众魔君在帐内叙事,说起财富之乱,战熊魔君有着九路魔尊的交代,安抚说道:“魔尊已探知财富之乱根源,正着手揪出幕后黑手,如今他稳固后方,很快便能解决,诸位不用担忧。” “如此甚好!” 诸位魔君知道九路魔尊出手,顿时放心。 战熊魔君又问:“此次魔君派我等前来,不仅是稳固前线战事,还有特别交代,你等已与斜月道国练气士多有接触,可知道牛真子此人?” “牛真子?”前线统帅沉吟:“此人是道君皇帝亲传,身份尊贵,虽只是霸者境,乃是斜月道国西北联军三大督粮官之一,不过此人只在斜月道国境内活动,向来低调,我等少有与之接触……此人有何异样?” 战熊魔君也不知道,只知道此人也是精通道兵之术的练气士,与九路魔尊走类似路子。 而九路魔尊有特别交代,想必有些奇异,他说道: “粮草乃是军事要事,牛真子既为督粮官,又是霸者境,我等正要截其粮道!接下来便要与此人交手,所谓知己知彼方能取胜,故此要打听此人底细。” 前线统帅欣然:“截粮之事干系重大,诸兄既有此心,我自然全力支持。” 他沉吟片刻:“如今诸兄来得正好,斜月道国刚得我九路国三镇,定要挺进,到时必有粮草运送到一线,稳固新得之地。此事事关重大,恐怕那牛真子便要督粮前来。” “好,既如此,我等便要会会那牛真子,看他有何三头六臂!” “此人既与魔尊相同路子,手下又有一郡,不能以霸者境的眼光看他……” “这是自然。”战熊魔君战意昂然,都说修炼道兵之炁的练气士,手下道兵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便能越阶战胜,他自不会小看。 不过他也极度渴望与这样的对手交手……毕竟他真正的目标,可是九路魔尊!拿那路子类似的牛真子先试试手,今后面对九路魔尊,亦能多几分成算! 第二八一章 资本之治 原九路国天方镇,雪山童子从一处铜矿场走出。 他是代表占领者接收此处产业。 与其他人圈地、直接宣布此地产业为自己不同,雪山童子以较为和缓的态度收编了此处铜矿,并对矿工许诺今后此地进行工酬制。 雪山童子轻车熟路,这已是他安置好的几处人间产业。 最近,他已感受到修炼之炁的显着变化,一种名为“资本”之炁的充盈。 他观摩着自己的资本炁,上面翻腾着不同的景象: 战争、重建、投资、掌控、收割……这个过程,是资本的增值。 这个过程也会产生财炁的快速增值,对于修炼财炁的练气士而言,循环使用这个过程,将会将财炁修为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如今雪山童子只是“投资”了几处产业,便深切感受到了财炁的快速增加和凝聚。 这样的迅勐,是他以前修炼之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还得从别人的手中,多收购几处产业啊! 雪山童子这样想着。 他尤记得丁牛给他的讲解,而现在,他的确已经清晰感受到了这一种财富之炁巨大的潜力。 在当初,对于丁牛要求他们趁机收购、投资新得九路国三镇产业之事,他与被吃童子保留意见。 只因这三镇新得,还有动乱,且归属还未完全稳定,所有的投资、建设,很容易打水漂。 不过从丁牛口中,他们得知了一种财炁快速而有效的修炼方法,事情便变得不同。 对练气士而言,修炼永远是排在首位的。 当时丁牛对他们说过的话,雪山童子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心潮澎湃。 他阐述了一种财富自我增值、扩张的过程,自发运行,最后演变成名为资本主义的可怕怪物。 按照描述,这样的“财炁”,能够自我增加,显然是有灵的,难道不是所有练气士梦寐以求的么? 然而在丁牛口中,他们听到一种厌弃——因此有很多不理解。 雪山童子尤记得丁牛对他与被吃童子的嘱托: “阿爽,阿祖,资本从来不是坏东西,但当资本掌握了权力,绝对不是好东西。” “而资本主义不是什么天外来物,其本质的来源,是人性中希望依靠压迫剥削他人从而不劳而获的欲望,是源自原始丛林弱肉强食互相掠夺的动物性的延续。” “资本主义是一整个阶级或者利益组织共同的欲望集合,资本主义的危害在于无法抑制的贪婪。” “如果能够抑制贪婪,获取有限的好处……这个炁只要不修炼到顶峰,你们的境界便圆满了。” 对于这一点,雪山童子是似懂非懂的,丁牛的这句话中充满了矛盾: 如果是不能修炼到顶峰,那么何谈圆满? 不过雪山童子对丁牛的话向来深信不疑。 最起码,雪山童子已经慢慢感受到,使用资本治理,比使用王权治理更加优越之处。 … 他的矿场使用薪酬、使用资本治理的时候,那些矿工可以选择参与,也可以不参与,有一定的自主权。 但是在其他练气士的产业中,则按照惯例使用王权治理,产业所辖之内的人必须参与劳作,似最低等的仆人,没有自主权。 在他的矿场中,如果随便改规则,要冒着规则崩塌的风险。 而王权治理之下,如果改规则,具备天然的合理性,甚至是合法性,是那些产业主一言而决之事。 以资本运营产业,雪山童子有时会承认自己犯错。而他知道,别处的练气士以王权治理产业,王权永远不承认错误,如果有人犯错,那一定不是王权错了。 …… 看起来,王权治理简单粗暴又有效,而资本治理则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从各处产业的反馈来看,资本治理之下的民众更具有生气,接受程度更高。 抛开丁牛有时会说的人文关怀不谈,雪山童子也因此有深层次的理解: 使用王权练财炁只能局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能窝里横,而使用资本练财炁,天下他大可去得。 雪山童子如今身上充满了干劲: 在新得的三镇之内,虽然道国各处有功的练气士瓜分了此地的产业,不过鉴于局势还未稳定,大伙对于经营之事并不热心,只需通过一些微薄的好处,便能从他们手中买过那些产业或是经营权。 现在是抄底收购。 打着丁牛的旗号,又是道君皇帝亲传弟子的弟弟……各方都给几分薄面,收购无往不利,如果一切顺利,恐怕过不了几天,道国新得三镇之地内的人间产业,都要改姓丁。 雪山童子知道再过几天,丁牛就要督粮前来,到时见到他的这一番成就,看到他修为增长如此之快,定然是要大大夸奖一番的。 雪山童子美滋滋回到住所,恰逢被吃童子回来,显得忧心忡忡。 雪山童子奇怪: “阿祖,最近好事连连,你如此愁眉不展,所谓何事?” “西北这些魔人对我等敌意甚重,这几日我去拜访本地鬼修,欲效彷寒老郡再组鬼神同盟……本地鬼修,多是避而不见。” “冥顽不灵,见识浅薄而已。”雪山童子嗤之以鼻:“九路魔尊以强权治国,这些人还紧紧跟随,有什么好的?终究成就有限!哪似大哥提出资本之论,高瞻远瞩?皇权终将被打倒、消除……” “……小声些!”被吃童子吓了一跳:“莫说九路国,咱们斜月道国亦还是帝制,丁牛这些想法,若是被人知道恐引起轩然大波,便是道君皇帝亦要猜忌……不知丁牛究竟意欲何为。” “哼,若论手段算计,大哥未必比得上掌教老爷,不过论格局胸怀,我觉得掌教老爷还差大哥一些,不管大哥今后要做什么,我只有鼎力支持,阿祖,你呢?” 被吃童子道:“当初我之所以愿意跟着丁牛,便是因他的一些奇思妙想,如今一路跟来,我愈发坚定决心……我俩能跟随丁牛左右,跟他开创盛举,虽死无憾。” 雪山童子大喜:“好兄弟!阿祖,你果然没令我失望,我们兄弟三人,必将开创一番前所未有的事业! 被吃童子点点头:“对此我深信不疑。不过丁牛之志需从长计议,有艰难险阻。我等最近接连收购的手笔已引人注意,几处产业引来多方窥探……今日我拜会几处鬼修,闲谈间从一个鬼修透露得知,有人在打听丁牛行踪。这鬼修故意向我卖好,言恐有人可能对丁牛不利。” “未必不是九路魔尊。” “还有此事?”雪山童子皱眉:“大哥最近着实低调,安排之事都是我俩在外操持……这九路魔尊念念不忘,为何如此记恨大哥?之前与他可未曾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必是同修道兵之炁,故此同行相争。” “不管如何,敢打大哥主意,定叫他有来无回。” 两人迅速商议一番,末了忽然嘿嘿一笑。 再过五日,丁牛便会押解粮草前来,到时自见分晓。 食气者,神明而寿 第二八二章 移星换斗 丁牛到达天方镇,交接了粮草,匆匆前往先锋府捞人。一日前,雪山童子一行从呼邪郡出境,押送物资前往天方镇,中途遭遇袭击,本人遭多名人仙境高手围攻,一照面功夫便被打爆! 幸好雪山童子不是肉体凡胎,危急时刻靠着一点星灵逸走,脱得大难。 不过此行丢失普通粮草数千石,军械、物资若干,以及随身携带的地坤袋一个,内有珍珠道米以及其他灵米共千石,损失惨重。 故此雪山童子来到天方镇便被关押起来,是丢失粮草、延误军机,要治他之罪。 在天方镇镇守的先锋官,是琅嬛真人,此人妙笔生花,修炼书卷之炁,通博古今,书写天地,乃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丁牛到了先锋府,见是一座古朴书院,门外童子见他到了,似早知来意,引他进门。 这童子唇红齿白,脸部别有特色,丁牛一看,忽然脑中想起一人,乃是戏本《夺命赘婿童子传》中的一个人物。 而这个戏本的作者,便是琅嬛真人。若非他专门了解过道国西北联军有名练气士的生平,便难一眼便看出这一童子的来历。 丁牛细看之下,便知这童子果然不是真人,乃是琅嬛真人书写出来的人物——夺命赘婿童子,在戏文之中,也是极为多情的人物了。 与其对话几句,应对流畅,与真人无异,有一股子潇洒意味。这童子要是放到外面,少不了要祸害一批痴女怨妇。 丁牛暗暗感慨几句,及进入先锋府,一路所见亭台楼阁,都是那琅嬛真人写出来的事物,具现在这世间。 与幻术不同,这府这人这物,乃是真实存在。进了这先锋府,就似进入了琅嬛真人的书中世界,丁牛边走边看,感慨良多。 不多时,丁牛便在一处书房见到了琅嬛真人,俩人落座,琅嬛真人先开口:“牛真子,我已知你来意,不过爽真子丢失军粮,不可不罚,否则难以整肃军纪。” “罚自然是要罚的。”丁牛态度极好:“爽真子此处丢失多少粮草,我自一力承担,延误多少时日,便按军法处置。” “哈哈,倒没那么严重。”琅嬛真人笑了一声,既此人肯负责,倒也没必要深究:“寒老郡巨富,果然名不虚传。” “真人说笑,区区薄财哪敢贻笑大方?”丁牛道:“倒是真人,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般才是神仙般的生活。” “哈哈,”琅嬛真人微微一笑:“皆是小术,虚妄而已。”丁牛正色:“何为虚妄,何为真实?对大道宇宙而言,人之种种皆为一瞬之间,虚妄而已,然则对我等而言,七情六欲,世间精彩,却真实无比……真人书中世界,对观者而言,若是旁观,不过一个故事,若能代入,便是一生。” “……”琅嬛真人闻言眼中精光直冒,大笑道:“好一个牛真子,你所言正中吾心!……不过爽真子之事,仍需小惩大戒。” “理应如此。”丁牛道:“运粮之事乃是绝密,又有地坤包傍身,一应重要物资皆在其中,携带便利,如何便被敌人找到真身,一击而中?定是我那爽师弟轻浮孟浪,叫人抓住行踪……此事可大可小,回去之后我定然严查。”琅嬛真人考虑片刻:“也好。” “此次师弟所失粮草物资,我稍后便遣人送来,不敢耽搁前线之事。”琅嬛真人点点头。 不多时,雪山童子已被押解上来,看形容举止,并未受到苛待,显得琅嬛真人私下里,也是给足了面子。 丁牛领了他,先行告退。到了落脚之处,被吃童子已在等候,三人屏退旁人,坐下说话。 丁牛看向两人,温言问道:“阿爽,阿祖,行事之前你们两人怎么不与我商量?若你两人因此事有什么好歹,事后我即便能为你们报仇,也是于事无补。”雪山童子亦是心有余季,不过仍道:“大哥,雄鹰自当远飞,我俩岂能永远庇佑在你羽翼之下?明知大哥有难,我岂能坐视!此事,我们两人也是准备做给大哥看看,让大哥瞧瞧,我们早已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丁牛点头赞许:“你们在我神游之时经营寒老郡,有条不紊,早证明了自己。你们仍想要在我面前证明自己,其实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疏忽,未曾当面表扬你们。”雪山童子挺直了身体:“大哥现在表扬也不晚!” “先让我听听,你们究竟做了什么。”雪山童子搓搓手,与被吃童子相视一笑:“我俩为大哥副官,以往押粮之时,打出斜月山旗号,谁不给几分薄面?一些宵小听到风声,早就退避十里!” “况且我押的不过是人间凡米嘛,谁来跟我较真?” “故此一直无事。” “这次到了九路国地界,我与阿祖收到风声,知道有人准备对付你,故此将计就计,放出一些消息,果然遇到人来袭击。”丁牛便问:“你事先做何准备?” “这一次我明知那些对头要来抢我粮,根本不惧,我英姿飒爽,披荆斩棘,连车带粮给他送过去。” “……我还以为,你布置了后手进行反击,与他们拼命的。”雪山童子顿时叫道:“大哥,布置是布置,不过只是为了演得真一些!况且我押粮而已啊,本来就准备送给他们的,拼什么命!别忘了我是靠脑子吃饭的!” “……” “谁知道他们来真的,几个人仙境来打我一个霸者境,也不嫌害臊!我一看不对,演都不带演的,跑的比演的还快!就这还差点栽在那儿!” “……”雪山童子嘿嘿笑道:“不过任他们奸滑似鬼,亦要喝我洗脚水!” “那些灵谷他们若是拿回去用,必要大大吃亏!”丁牛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你们灵米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大哥应还记得早先残忍使使坏,以特制的雷火积肥料慢慢改变珍珠稻米其生长纹路,发现后大部分已得净化,不过有一批留存下来,成熟后长成一些异种……正好叫那些魔人练气士尝尝鲜。”丁牛了然,残忍使特制的雷火积在珍珠道米之内铸造雷火丰之相,表面上看去与正常的珍珠道米一般无二,内里却是大有乾坤。 若是练气士服食了这种珍珠道米,便会突发一些状况。其中关键,却是日中见斗。 何为日中见斗什么时候能在有太阳的时候看到北斗?日食而已,修炼之日食,便是神识受蒙蔽,那时极易被外邪入侵,一旦出事,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当日残忍使用这样的法子,准备令斜月山一年种植的珍珠道米成为练气士的修炼毒药,暗害斜月山门人,若是这计成了,定然是大大削弱斜月山实力。 后来被丁牛识破,残忍使也被丁牛斩杀成为座下道鬼,供出一切。如今雪山童子故意让那九路国的魔将、魔王将这些珍珠道米抢去,是洒下了毒饵。 此计简单,利用对方贪念而已,却也是极为有效的。用计,并不需要复杂。 “既如此,我便将残忍使交给你们,若要建功,少不了这个计策的原使用者相助。”雪山童子月被吃童子大喜:“正要向大哥讨要!” “后续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们准备布置大阵,引动天象形成日食,趁机对敌发动袭击!” “……移星换斗?这么大手笔么!”丁牛沉吟:“此事是极难的。” “大哥说什么呢!”雪山童子笑道:“嘿嘿,自然不是真正日食,不过是紊乱天机之术,引动敌人体内日食而已。” “哦。” “大哥觉得如何?”看他满眼期盼,丁牛赞道:“你们两人真是成长不少,这个计划简单有效,我亦挑不出毛病,自当全力支持,你们放手去做吧,有任何需要,来找我便成。” “是!” “大哥要来么?” “不了,我看你们施为。”丁牛站起身来:“我再去先锋府一趟。” “……好。”丁牛离开,不多时再次来到先锋府。琅嬛真人正召集麾下练气士商议进攻之事,对丁牛短时间二次造访,琅嬛真人有些奇怪:这个牛真子,刚来要了人,这回又有何要事? “请他进来……便请到此处。”座下一练气士便道:“牛真子虽是督粮官,向来不参与攻伐,真人,我等商议进攻之事……” “牛真子督粮、运粮向来足量及时,对我等助力极大,正要亲近一番。” “牛真子倒还不错,不过麾下两名童子却是有些招摇马虎,不堪大用。”这些人都知道雪山童子丢了军粮之事,而人已经被丁牛要走了,并未受到什么惩处。 “若非斜月山面子,又有牛真子做保补漏,那爽真子岂能如此简单逃脱军法处置?” “正是,斜月山之人办事,也未必周全。” “哈哈,牛真子乃是道皇真传,有这份面子各方面自然能打点妥当,正合督粮之差而已,安安稳稳分些功勋也就罢了,却插手军纪威严……” “却也并非那么简单。”琅嬛真人见诸人夹枪带棒,多有不服,知道这些各门各派的练气士个个都是实力高深、心高气傲之辈,对他轻易放过爽真子丢粮之事有些不满……他们都认为,这是斜月山有特权,在差别对待。 琅嬛真人摇摇头:“人到了。”众人便停止议论,不多时,便见丁牛走进,见到诸人,先打了招呼:“诸位也在。” “哈,牛真子来了!” “牛真子,最近九路国强援方到,阻了我等前进之路,我等正商议如何攻破阵,正一筹莫展!你来的正好,不妨参谋参谋?”丁牛看过去,原来是青洪剑派的一名练气士,看他有些挑衅之意。 其余诸人,都是一副看戏模样。 第二八三章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丁牛心平气和。 这种程度的敌意,挠痒痒差不多。 而且,他倒是真心希望这些人打胜仗,故此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提问,他亦认真思考了一番,而后回答 “敌人新到强援,如战熊魔君、狐魔皆是人仙境,若是按照一般的法,便是寻、制造机会以多打少造成敌人减员,而后图之,或者立时寻援再多找几个人仙帮手助阵,以碾压之势挑了对方……这些法子,想必诸位已是多讨论,我不说也罢。” 一个练气士笑了一声:“听你的意思,有不同的法子?” 亦有人哄一句: “素闻牛真子你有机谋,若有什么妙计,当分享才是。” “正是,战阵之事关性命,还请牛真子不吝赐教,哈哈!” “我等洗耳恭听!” 丁牛摇头“我看诸位非忧心战局,而是心中没底。” “……这话何意?” “诸位,此番道国与西北魔国之争,你们认为谁能笑到最后?” 诸位练气士互相看了看:“……自然是我们!” 丁牛点点头:“我等已克敌三镇占得一些优势,理该气正旺,不过我押粮过来,却发现诸军欲战绪不高,三镇御之事并不热心。” 琅嬛真人闻,不得不说话:“何以见得?” “我那督粮副官前日押送粮草,路线在三镇之内,骤然遇袭,提是否事先被人探得消息……此事发生在三镇之内,遇袭时无有救援,遇袭后无有追踪,实属不该。” “敢问,诸位御守之事,是否懈怠?求战之心,是否懈怠?” “……” 丁牛一问,便使在座之人如坐针毡,直道好家伙! 你的副官督被劫,耽军备,大伙还没问你御下不严之罪,你反先追究我们之责,属于倒打一耙! 一人立刻道:“此事明明便是……” 丁牛看向他,问起:“当日司值巡防事宜的哪一位?是否是你?” “不错,正是在下,不过……” “不你不过是霸者境的为,即便驰援到也不是对手,再行通知求援,敌人早便跑了。”丁牛道: “敌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我若是对方,也愿意时不时过来走动。” “……”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谁人吃得消? 在场诸人都是面色不虞,此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琅真人咳嗽一声:“此地新占,防备难免疏漏,经营些时日便好,爽真……被劫粮之事,亦有此中原因,今后将功赎罪便好。”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要就此揭过,不要因此事吵来吵去。 丁牛却道:“真人,我非是为爽真子开脱,爽真子丢粮要担责,毫无疑问。不过经此事,由小观大,我认为军心不,事才是忧患啊。” “……哦。”琅嬛真人神色慎重:“愿闻其详)” 丁牛环顾四周: “道国与西北国之争已有时日,追朔历,亦有数百年之恩怨,然则以往都是小闹,不同于今日是灭之战……故此多人心理准备不足。” “……” “攻克三镇之后,便是一开始最为积极的呼邪真人亦开始收缩,采取守势,只因呼邪郡不再直面战火……而数月伐下来,敌我双方皆有损伤,敌人又增强援,令我方攻势一时难寸进,故此便有许多人泄气,无有一开始的进取之意。” “我看来此的练气士,也不乏怨言:本是山中静修之士,远离世逍遥,却被迫下山战火之中,生死难料……而打生打死,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斜月山?此话,在军中也是流传甚广,有此想法之人不在少数,此出(本章未完!) 第二八三章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工不出力之事,也不少有。” “……” 有些事被丁牛挑破,气着实尴尬。 “若是迫于道君皇帝***,不得不,道国境内不满之人与道国之外强敌联合,造反便是,何故站在了一边,又有颇怨言?” 在场诸人,个个都是满脸严肃。 心道这话是能说的吗?若非你是黄虬真传,此话一出,当是问斩之罪! 话说到这份上,气氛杀,众人便开始坐立不安。 琅嬛真人不料他话这般重,亦有些莫名: 此人是发现了什么? 琅嬛真人缓缓道: “这等言未免不实。” 见他打起圆场,丁牛缓了缓口气: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今日呼邪郡被攻,呼邪真人跳御敌,能挡一些时日,后方之地练气士倒可以清修,那明如果呼邪被破,后面便是兰郡,再后便是造北郡,又是谁跳脚,谁看戏?……不过诸位既来此地,“想必都是明白唇亡齿寒道理之人,不至于短视。” “正是。”这话给了台阶,在之人不能不点头。 便听丁牛再道:“诸位境御敌之心,我并不怀疑,但我知诸位却对攻伐之事心有虑。” “为何而战,为谁而战,能否战而胜之,乃三大疑虑。” 这时候在场的练气士,知不觉都坐直了身体,倒听听他的高。 无论是道国、西北魔国,都关心征战的结果。 两国争斗的过程究竟会要怎么样?能胜利是不能胜利?能速胜还是不速胜? 许多人从一开始觉得背靠金仙境的虬,能够平推敌国,轻取胜利,再到后来发现敌人联合了天上嫡仙,实力同样不容小觑,胜负还需他们拼。 这一路的心路历程,起伏变化,不断权衡利弊。 到后来发现,大家都心中没底。 以眼下局势来看,这是一长久的持久之战。 很多人都说最后胜利,但是为什么会有最后胜利?怎样争取最后胜利?这些问题,至今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解决心的疑问。 唱衰之人的观点:即便是金仙境黄虬出手,不能直接灭杀人仙境的九尊,拿下九路国,论有着魔神的西北魔国? 可见黄虬也非人间无敌,若是强行攻伐,道国最终会败) 如今攻下三镇,已是教训了对方,见好就收,不然对方定然拼死反扑,反不好。 最好便是紧守门户,保持目前之势……能和谈和谈。 而某些之人因为最攻克九路国三镇,有着盲目的信心,跑出来:很快就能战胜西北魔国,需乎费大气力。 如今主攻主守之人,大概数量不分上下。 这般分歧,的确是军心不稳的迹。 如今道国三线开战,各地压力都不小,西北向不是主攻方向,道国对西北无法全力持,而九路国来强援,阻住他们攻势,还有反攻之势,如此一来战线来回拉扯…… 之前的商议,也商量来商量去,求援既要不到更多人仙来援,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拿下对方。 大伙,不如先固守稳住局势,等道国其他方向打开局面,抽调人手来援再行强攻。 日琅嬛人特意丁牛进先锋军军议,是有的放失,也是叫这位道皇真亲自看看眼下势……免得看他们先锋停滞不攻,便去那统帅启蒙真人、道皇处告什么歪状。 不料此人毫不客气,竟开始分析局势,员众人思想,也是令琅嬛真人意想不到的——这一位道皇真传,看来还是主攻派! 琅嬛真人便笑呵呵道:“牛真子,但有见直说无妨,我等听着便是。” “真人,诸位。”丁牛点点头:“诸(本章未完!) 第二八三章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位有三个疑虑,为而战,为谁而战,想必大心中都有自的看法……而中关键,其实是最后一个疑问,能否战而胜之,若是能胜,其余一切都好说。” 场上练气士便笑了起,心照不宣,若是能胜,好处无穷,其余事的确是小事) “此战,道国必胜。丁牛口气坚定:“我神游归来之时,曾受到三线统帅邀请,我却独选西北战线,诸位知道是何故?” “……牛真子,你休要卖关子!” 丁牛澹澹道: “只因西北魔神有一致命弱点,故我选必胜之路。” “……”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人口气好大!亦吊起众人好奇之心! 西北魔神的致命弱点,这一句便叫人翘首以盼! “……牛真子,西北魔神之弱点是什么?” “快讲!快讲!” “呵呵,众所周知,战熊魔君、狡魔君等,皆来自沐恩国,沐恩国乃是西北魔国之中,信仰魔神最狂热之处,有最大魔神神庙,有着最多的魔国手,都是魔神狂热信徒,相死后会得魔神接引,死后能进入魔神洞成为圣灵,故此从不惧死……乃最难对付的对手。” “不错,不过这些与西北魔弱点有何关系?” “大有关系,西北之地广泛信仰西北魔神,信仰神灵……呵呵,有着不同之信徒,而其中的区别,便是魔神弱点。” “……” 众人还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这怎么便是魔神点? 再看丁牛,一副似乎说出这些,众人便能明白的神色,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的。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滨。 要是这还不明白,还不如回家种田去。 第二八三章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第二八四章 正信如同太阳一般坚定与纯粹 在场练气士,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傲气,若此时此景直接向丁牛请教,便是低了一头,如此轻易,自然不能。 暗地里,互相传音交流意见,其中一人便被推出作为代表,乃是通灵派的玄灵道人,对于神灵、信徒之间的关系,是场中最为精熟之人。 玄灵道人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遥远的西方之地,有一批练气士修炼之法与我等不同,他们专职收集信仰,以锻造神格、点燃神火,从而飞升成神,与金仙境等同……对于信仰成神之事,我亦有一些听闻。” “信仰神灵之信徒,大致分为三类,泛信徒、虔信徒以及狂信徒,不知对也不对?” 丁牛点头:“大致不错。” 玄灵道人笑了一声:“一类泛信徒,这等信徒只是浅浅的信仰神灵,但并不严格按照神灵的信条来行事与生活,有求之时临时祈求,这等信徒,对神灵提供浅薄的信仰之力,不过人数众多,加起来对神灵的供养也不少。” 他看向丁牛:“牛真子,你们寒老郡鬼神乃是集香火之力修炼,与那西方成神之路类似,是也不是?” 丁牛答道:“收集信仰、香火之路相似,不过一个外修神格,一个内练修为,却是两条路子。” 玄灵道人点点头,继续说道: “二类虔信徒,行走坐卧皆要遵循教义,没有半点违背,天长地久的磨练自己,虔诚到无以附加的地步,这类信徒,对神灵的供养极为丰厚。” “三类狂信徒,这些人乃是将全身心供奉给了神灵,可以说是神灵之分身,是神在人间行走的化身,故此天降神力,修为提升也是极为快速,战熊魔君、狡狐魔君都是这类信徒,他们的修为、力量多半都是神降之力。” “战熊魔君之流虽是人仙境,但全靠魔神赐福,比之勤修上来的人仙高手差的不少,不过毕竟是人仙境……这便是令我等感到棘手之处:魔神神殿之中,不知有这的人仙境凡几!” “这三类信徒,一类是基础,二类是基石,三类是核心,都对神灵有着极大作用,对神灵而言,难道不是相辅相成么?” 玄灵道人说了一通,无外乎告诉丁牛: 他也不是门外汉,不是请教你,而是大家讨论讨论! 不过在丁牛眼中,便还是不懂。 丁牛哈哈一笑,先赞一句: “道长果然学识渊博,不过神灵与信徒之间的关系,并非一成不变,一旦成为信徒便是一辈子都固定,而是实时变化,且相互影响。” “这等变化,便是神也难以完全把控,更何况西北魔神,算不上真正的神。” “……牛真子,你何出此言?” “西北魔神,自称为神,这便是金仙境的位格,然则实力却远不如我师尊,便令无数人怀疑此人并非金仙境!然而我却看出,他的确是金仙境。” “……何以见得?” 丁牛一笑:“道长方才说了,魔神神殿狂信徒受到天降神力,成人仙境,这是神灵对信徒之赐福,不过实力水分极大,而反过来,信徒亦能影响神灵,魔神的确是金仙境,故此才有所谓神力,不过水分也是极大,故此面对我师尊,便是个水货金仙!这等金仙,也仅比人仙巅峰稍胜一筹而已。” “……” 这样说法,听在众人耳中还是第一次,不过听他从信徒的角度来分析,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琅嬛真人等人听的聚精会神,这时也顾不得请教不请教,丢脸不丢脸,有人忍不住插嘴问道: “西北魔国乃是数十国连成一片,疆域广大便是我道国也是不如的,且人人信仰魔神,按说这等供养便是一头猪也能成为猪神吧?为何西北魔神只能成为水货金仙?” “牛真子,莫非其中关隘,便是你所说的致命弱点?” 丁牛点头赞许:“道兄看来明白了。” “哈哈,我仍是似懂非懂。”这人便干脆承认:“牛真子,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何妨为我解惑一二?” “正是!牛真子,你快些说来罢,也免叫大伙抓耳挠腮!” 琅嬛真人笑道:“牛真子,你休卖关子,吊人胃口!” 丁牛笑了笑,说道: “还等从信徒不同说起,浅信徒大差不差,虔信徒与狂信徒则有本质差别与矛盾。” 玄灵道人忙问:“是何区别?” “虔信徒虽信仰神灵,认为行事应该按照经文来进行,但未必愿意推翻先有制度,建立所谓的人间神国,因为一来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二来他们也知道这种事是极难做到的,于是倾向于不反抗先有制度、律法和势力,只是慢慢地、潜移默化地来改变,实在改变不了就算了。” “但狂信徒不同,他们为了信仰可以漠视法律、漠视其他人际关系,甚至漠视一切事物,为了心中的理念,不惜用最残暴、最卑劣的手段来实现,为了理念而不顾最基本的世事原则,当然并不是仅仅为了理想……真正触动他们的,可以说是理念,也可以说里面必定有一种利益的驱使。” “而嘴中喊着,一切为了神。” “这些狂信徒,嘴里喊着为了某某神,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对现实极度不满就欲借助神灵的力量,纠集同伙来改变现实,对现实不满的程度越高,狂信的程度便越高。” “这些是虔信徒难以做到的,至少那些虔信徒并不打算破坏基本的原则,而狂信徒无视世规则甚至欲图改变,而虔信徒未必愿意,两者是有矛盾的。” 众人听到这里,便若有所思,并产生联想: “牛真子,你的意思是九路国的九路魔尊与战熊魔尊等人,有着分歧?甚至是九路魔尊与西北魔神有矛盾?” “未必不是如此!” 思路一打开,许多之前看的模模糊糊之事,便在此时变得清晰,众人亦有些振奋: “九路魔尊人仙境巅峰的修为,便是道皇出手都被他硬抗下来,此人人物,难道就服西北魔神这个水货?” “正是!怕是九路魔尊早就看清了西北魔神的虚实。” “九路魔尊自然比我等清楚,西北魔神真正实力如何,难怪九路国地位在西北魔国这般特殊。” 只听那牛真子继续说道: “九路魔尊,至多算西北魔神的虔信徒,虔信徒的特点在于,要么觉得神灵的教义与自己亲近,且希望自己活着别人能按照教义来生活,故而信之,让自己投身于一个所喜欢的大环境来获得某种满足,并非在维护神,而是在维护自己内心的某种欲望罢了。” “只不过这种心态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 “归根结底,不管是虔信徒还是狂信徒,对于神灵的供奉和信仰,乃是基于自身的欲望,是有所求。” 众人听了,皆有一种茅舍顿开之感,纷纷叹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来西北魔国之中,也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大可分而击之!” 众人的议论之中,琅嬛真人突然说道: “如此说来,西北魔神不能成就真正金仙境,原来是这样原因么?也难怪了,没有真正信仰他的信众,全是为了各种欲望而有求于他,如此不纯粹的欲念交织成的信仰,犹如一张网拴住了他的升华之路,他又怎能飞升成真正的神呢?” 琅嬛真人看向丁牛,目光灼灼: “世间人心最复杂,收集信仰之事难免斑杂,难道信仰成神之路,最终是行不通的么?你们寒老郡的鬼神修炼,最终也会走入死路么?” 事关别人修炼的功法、道途,他这样问,已经越界。 琅嬛真人立刻回过神来,情绪复杂,自惭一笑,叹息一声: “见谅……我书香成炁,写人间、人心,今日听小友一番信仰之说,忽有所感,莫非我久不能突破,亦是因为人心之故……失态了,失态了。”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琅嬛真人亦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们这一批高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皆是数百近千年人仙境,人仙境巅峰的修为,却难以突破。 这点执念,在黄虬突破到了金仙境后,或多或少都被放大了不少。 丁牛见状,正色道: “真人无需多虑,只因这世间除了浅信徒、虔信徒以及狂信徒之外,还有一种真正的信徒,乃是正信徒。” 琅嬛真人眼睛一亮,忙问:“……何为正信徒?” “虔信徒与狂信徒只能算真信,不能算正信,两者看似相似其实却又根本性的差异,只因虔信徒和狂信徒是有所求有所得而信,正信徒是无所求所得而信。” “前两者信仰之时,心中暗藏此念:此教义合我心意,加入此教对我大有帮助,此神可为依靠,皆有所求,亦欲有所得,于教义也只知道如此,赞同如此,却不知为何如此,或者虽然知道一点儿,但不深刻。” “而正信徒不作此念,研读教义经文时,会生出这种心念:神为何说此话,神之理念又来自何方?” “在依经行事时对外观察万事万物的变化和联系,对内勘察内心的种种变化和选择,终于抓住一丝机会彻底明白神为何要如此。” “若是能如此,便悟道了。” 听了丁牛这一番话,不仅琅嬛真人,其余诸人亦有所得。 个个聚精会神,听丁牛说着: “正信徒信仰某位神灵本就不是为了力量和利益,神对他们而言不是供奉者、不是赐予者,而是师长、朋友,甚至……他们本人。” “啊!本人!” 听了这话,众人心中一震:此言甚有深意! 尊己为神么?这话深得众人脾胃。 练气士逆天改命,修炼自己,就是将自己当神! “正信徒需要神灵,但要的不是神灵的力量,而是神灵的指导。” “他们有梦想,却又在尘世中迷茫无助,找不到自己的行动方向,他们有理念,却在世俗中大受打击,心中动摇不定,不知是坚持还是放弃,所以求助于神灵,但不是要神灵在力量上给予他们,而是要神灵在心灵上给予指导,使他们能在任何艰苦不利的条件下依然秉持自己的信念。” “狂信徒看上去也是如此,看似一样,其实完全不同,狂信徒的坚定,其最重要的基础是对现实的不满或强烈的愿望,是根植于外在的某些事物,而正信徒的坚定,最重要的基础是对自我的认识和选择。” “外在的东西时时变化,今日是狂信徒,明日便可能成为泛信徒,后日更可能投向敌对阵营,这就是信仰建立在外在事物的表现,随着外在事物的变化,自己的遭遇也跟着变化,从而变化了认识,进而改变了信仰。” “西北魔神,何以吸引信众?不过赐予力量、财富以及虚无缥缈的永生,他自己尚且不能永生,何以许给别人永生?” “而西北魔国信众,可有几个正信徒?私心所求力量、财富,永生,亦是虚无缥缈,就如他们信仰的神的本质一般。” “这样的神,这样的国,这样的信众?岂能胜?” “西北魔神,西北魔国,必败!” “……” “……有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下,众人便心悦诚服了,快速消化丁牛今日的一番言论。 这番言论,完全可以作为指导,坚定己方的信念。 甚至可以明白无误地告知敌人,令他们明白必败的结局,快速打击其士气。 丢出去,便是一件大杀器! 言能杀人! 许多人心中,已是在默记今日丁牛之言,裱以为铭。 众人不约而同追问: “牛真子,如何正信?还请不吝赐教!” 丁牛便道: “今日我告诉你信仰之差别,你便升起一念,希望做正信之人,但此念刚一起来,又生一恐惧之念,神不眷念我如何?” “你的心就如树上的猴子,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再从这棵树跳到第三棵树,摇摆不定,起伏难平,欲望来了就跟着欲望走,恐惧来了就跟着恐惧走,心如小周入海般随浪漂泊,如何控制的住?” “一个正信徒,非常明白自己所作出的选择和可能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又排除一切杂念的心力能力,正如大海之上的红日一般,任风云遮天,巨浪排空也不受干扰,如太阳的光芒照耀一切好坏善恶、混乱秩序的所有念头,却又能超越它们,找到自己心中最深刻的抉择。” “如果你选择做红日、太阳的正信徒,那么红日、太阳就只是你的老师而不是庇护者。” “要做的就是深入太阳的特质,探寻它所展示的特质,并且锻炼自己的神识,让自己与这种特质融合在一起。” “这,才是正信徒之道。” “诸位,信仰不是交易而是一种态度和选择。” 丁牛缓缓道: “让自己变得如同太阳一般坚定与纯粹。” “……” 太阳么? 众人心念便随着他的话语而动,仿佛被太阳照在心中。 果真坚定而纯粹。 第二八五章 忠不可言 九路魔尊雄据高堂,掩卷喟然长叹。 手中拿着的,正是丁牛的《成败论》。 九路魔尊初时得到消息,看到这一篇雄论之时,还不以为意,他自问对信仰、道兵的精研程度,不比任何人差。 牛真子区区一个后进,固然有一些天分,但一个霸者境,能有什么高深的论点竟敢讨论魔神,还言其必败? 未必不是那种做样文章,崇己抑敌的鸡汤罢了。 但是等他看的深入,便仿佛看到天倾压而下,有一种无可躲避、无可抵御的大势。 不及看完,九路魔主便感一种气息闭塞之感,心头如山一般的沉重。 此卷字字珠玑,一针见血,令他亦无可辩驳。 自家人知自家事,《成败论》所言之事,完全说中了西北魔国目前的窘境。 而九路魔尊内心承认,这一篇《成败论》甚至比他自己这个局中人所意识和观察的到还要全面和清晰,角度亦是惊奇,令他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以往的不解,在此卷之下霍然开朗。 九路魔尊不由怀疑,牛真子不过一个霸者境,为何眼光会如此犀利? 按理说,境界不到,很多感悟没到那个地步,是不会凭空产生的,而此人以霸者境的修为,谈论金仙境、神之境,却能言之有物。 这一点,十分值得怀疑,究竟是金仙黄虬借牛真子之口推出这一篇《成败论》,还是牛真子的传的神乎其神的一眼法? 不管如何,《成败论》一出,西北魔国的前景极为不佳。 原本,九路魔尊只是认为西北魔神的状况不妙,西北魔国的前景晦暗看之不清。 不过彼时,他还是有力挽狂澜的雄心。 然而这一篇《成败论》一出,将九路魔尊的雄心立刻击碎,令九路魔尊意识到,西北魔国积重难返,要改变需要进行重塑。 原本如果给他时间,他仍有信心徐徐图之,慢慢扭转局面。 但是这一篇《成败论》出现,就好似一张王炸,将他们逼入一个可以预见的绝境,清清楚楚告诉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为何会如此一定会是如此…… 而敌人,不会给他们时间,反而会借势更加猛烈地压上、逼迫。 如果斜月道国仅是强攻,以西北魔国的底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能抵御极长的时间,甚至借用战争的淬炼,未必不能夺取气运,鼎故革新,再兴国运。 但是,这一篇《成败论》的出现,已是粉碎了这个可能。 斜月道国不需强攻,便能令西北魔国慢慢陷入分崩离析的境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必败的绝望,没有人会一直坐在一条必将沉没的船上。 九路魔尊生出时不我待的颓然感。 “牛真子,言可杀人,言可灭国,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九路魔尊心中涌现无穷的疑惑和好奇。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将丁牛作为重点暗杀对象,但仅因为“前辈”对于“后进”的突飞猛进而天然感觉到威胁,从而进行的打压。 但是如今,他已将此人的危险程度提高到了极高的地步,如果可以,必将此人杀之而后快。 “九路,这《成败论》有何稀奇?值得你长吁短叹?” 下首位置,战熊魔尊等神殿人仙分两旁站立,看向九路魔君。 “九路,莫非你被这文吓怕了?照我所看,此论不过是夸夸其谈。” 战雄魔君此次是被九路魔尊召回,心中十分不满。 他刚去天方郡便劫了对方的粮草,稳固了防线,正要大展拳脚,获得功勋,接受魔神更多的赐福。 不料这九路魔尊忽然将他召回,且表现得对所谓的《成败论》十分忌惮,这令战熊魔君极为不屑。 在他看来,。(本章未完!) 第二八五章 忠不可言 这个《成败论》不值一提,两国交战,力强者胜而已,花里胡哨的做什么?要拿实力说话! 神殿之中别的不多,虔诚的信徒多不胜数!只要得到魔神的恩赐,修为、力量立刻便能突飞猛进! 他原本也仅是神殿之中资深的霸者境练气士,但是随着斜月道国入侵,魔神大人便加大了对信徒的恩赐,他与一批忠心耿耿的信徒在接受宏伟而神秘的仪式之后,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攀升,获得人仙境的力量! 这等伟力,不愧是神! 由此,战熊魔君更加虔诚地信仰魔神。@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任斜月道国的崽子说的天花乱坠,都将被魔神的伟力掐灭——一旦源源不断的信徒获得人仙的力量,组成数量庞大的人仙军团,定能扭转局面,将斜月道国乃至这世间推平,将魔神的信仰传遍世间! 到时,第一个便将那牛真子捉拿,拔了他的舌头,治一个亵渎魔神之罪! 至于九路魔尊……战熊魔君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此人也有罪恶! 乃是对魔神有着异心,对魔神的忠诚不够! 不然,如何会去相信所谓的所谓《成败论》? 既然供奉了一个神,就该永远对神有着绝对的信心,绝对的忠诚,忠不可言! 忠诚是绝对的,不可动摇的! 忠诚不绝对,便是绝对不忠诚! 此人有罪! 不用他说什么,九路魔尊瞧他神色,便知道他在心中放什么屁! 这个神殿人仙,不知道为何对他有着浓烈的敌意,这一点,九路魔尊莫名其妙,却也心知肚明。 而对他的愚蠢,九路魔尊亦是有所体会,正因为此,他才在看到《成败论》后,将其紧急召回。 只因九路魔尊觉得,能说出《成败论》的牛真子,对于神灵信徒的了解已到了一种极深的地步,深刻洞悉其弱点。 战雄魔君等人若在天方镇附近长久活动,定然要遭到相应的针对,万一将他们全部折在天方镇,九路魔尊对神殿也不好交代…… 而眼下战熊魔君等人对他安不服的气象,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空有力量的废物……九路魔尊在心中评价,没有眼光见识,难以驾驭力量,而可悲是的,魔神的狂信徒大多是这般货色,这亦是九路魔尊对魔神失去信心的原因之一。 似乎深新魔神的信徒,脑子都不好使。 这样的人,如何能独当一面? 再大的力量,再多的数量,都是乌合之众,前线要是面对强敌,显然是不够看的。 不如让他们在后方捉拿金钱刺客,平息财富榜之乱,也算物尽其用。 而前线…… 自见到《成败论》,九路魔尊便准备亲往前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牛真子此人,或杀或拿,他要亲自出手!。 第二八五章 忠不可言 第二八六章 是九路魔尊杀来了 九路魔尊计议一定,当晚便走。 人仙境已是开始脱离肉体凡胎的限制,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飞腾之举,朝游北海暮苍梧,速度风驰电掣。 不过一日一夜,九路魔尊便从国都飞到前线之地,到达天方镇附近。 九路魔尊并不惊动旁人,甚至没有前去前线统帅府,而是落在野外,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就是要杀丁牛一个出其不意! 身为人仙境的大高手,又是九路国实际统御者,虽是面对霸者境的小辈,九路魔尊也不吝偷袭之举。 倚靠全国道兵的感应,以及对九路国数百年的经营,九路魔尊已对九路国形成一个蜘蛛网似的气息网络,九路魔尊便似一头蛛皇,监听着整个九路国。 运转起国运之炁,九路魔尊在短时间便能通过国运之炁的流向与异动,从而达到侦测、镇压的目的。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牛真子最近的名望随着《成败论》而不时被传颂,越来越多的人讨论牛真子,而这些名声、名望之炁的壮大,便会最终指向牛真子处,落在有神通之人处便是处处都是蛛丝马迹。 不需要通过别人,九路魔尊通过神乎其技的神通,只要牛真子身在九路国并稍微露出点端倪,在九路魔尊眼中便无所遁形。 严格来说,这也是一种观气术,不过九路魔尊已将其上升到一国之境,比之普通人仙境的气感千里、万里,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九路魔尊能够察觉,牛真子并未刻意隐藏踪迹,甚至在吸收名望之炁,应是在修炼某种秘法。 九路魔尊暗暗失笑和惊叹。 利用名望获得名望之气加以修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吸收信仰有相同之处,而道兵之术,是一种强制崇拜,不仅能聚集道兵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同时,道兵之主亦是道兵之天,这是实际意义上的精神信仰! 而发表言论获得别人的赞同与崇拜,与获取信仰有异曲同工之妙。 显然这个牛真子的确是修炼道兵之术的个中好手,一篇《成败论》,令他获得了多少信仰?也难怪他勤加修炼了。 而且这种信仰并不掺杂私念,是赞同、追随,是极为难得的纯粹,对修炼者百利而无一害,令九路魔尊也垂涎不己。 九路魔尊立刻想起,《成败论》中所述那句: “正信徒需要神灵,但要的不是神灵的力量,而是神灵的指导。” 这一句似乎别有含义。 这不正是收取信仰最好的法子么? 著书立说…… 这个牛真子,道兵之术,真是被他玩的炉火纯青! 这等资质,便令九路魔尊心中泛起嫉妒与忌惮,此等后进,真是叫前辈如芒在刺! 旋刻,九路魔尊便大致锁定了丁牛的气息和位置,监察起来。 一般而言,人仙境吊打霸者境,不仅仅因为炁比之强大,更在于双方的气息感应的距离、清晰度都不在一个量级,人仙境能发现霸者境,而霸者境却发现不了人仙境,其中的差距,便是生死的差距。 九路魔尊身在荒野,神查一境,与周围环境融洽无比,他便是荒野之风、地上之土、河中之水、高山之金、林中之木,他就是这天、这地。 这个境界,距离金仙境已是只有一步之遥。 最近,九路魔尊能够清晰感觉到一种隔阂被打破,与天地呼应越来越清晰……到达金仙境,似乎只需要临门一脚。 九路魔尊当然知道,这样的契机得赖于斜月道国道君皇帝黄虬成就金仙后与天一战。 那一战斜月山历代掌教、先辈之灵已及黄虬布局千年,击破神州之天,使天落嫡仙,狼狈鼠窜,何等激荡人心? 虽不在现场,亦令他这个听闻者,都感觉到荡气回肠。 而自那之后,不仅神州,便是他们西北、西南之地,都有大批练气士短时间突破境界,便是令他们这些久困瓶颈的老家伙,都能感应到突破到契机。 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松动了一些。 一切,在修为、境界到了九路魔尊这等程度的人物心中,都是心照不宣之事。 也正是因为此,九路魔尊能够推断出魔神之路是走不通的,只有像金仙黄虬一般才是正途。 幸好他虽最初追随魔神,模仿魔神的修炼之法,集道兵、吸收信仰,修炼之法已是有些成型,不过未到最后一步,仍有改变的机会。 而牛真子的《成败论》,无疑给了他一些极重要的灵感。 九路魔尊甚至认为,这一篇《成败论》的精髓,极可能来自金仙黄虬对亲传弟子的教导,而牛真子,不过是拾人牙慧,一边卖弄、一边用《成败论》获取名气罢了。 不管如何,只要一击毙了牛真子,搜魂拿魄,追溯其记忆,此人生平一切经历、所学所识,都将被他所观摩、感悟,其中很可能便有令他突破到金仙境的东西。 一旦他成为真正的金仙,便能与黄虬分庭抗礼,划呼邪郡为界! 而他如果扭转《成败论》所述一切,简直便是逆天改命的壮举,挽大厦之将顷,成就何其伟岸?在西北魔国声望会到达什么地步? 之后再收拾西北魔国,将魔神取而代之,是真正的人间真神! 这一切的前提、第一步,便是拿捏牛真子。对于此次出手,九路魔尊在内心自是十分慎重。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鼎定乾坤。 一日、两日……九路魔尊伫立在荒野,闭目等待,看上去便是一块顽石,等闲之人难以发现端倪,普通人看到也是睁眼瞎,根本发现不了他…… 而其实,在暗地里,九路魔尊以道兵为支点,神识勾连九路国各处,调运国运。 国运之炁运转,不断为他蓄力、蓄势,不断温养,将他的精神、力量、气势慢慢推至巅峰。 他的出势第一击,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九路魔尊自信,这一击即便黄虬面对,也只能暂时退避三舍,不然金仙亦要付出沉重代价! 小小牛真子,如何抵挡? 这一日,九路魔尊忽然睁开眼,眼中乾坤宇宙流转,锁定西南方向。 呼! 九路魔尊吐气开声,原地便刮起一阵旋风。 嘣! 空气一炸,他已闪动于三里开外,似下山之户,出海之龙,惊天之势便是百里开外的天方镇诸人都能清晰感应。 “……这是什么!” “……是九路魔尊杀来了!” 有人认出这股气息。 一股威压扑面,令人胆颤,天方镇之人,皆尽骇然! 天地变色! 第二八七章 霸道信仰 被九路魔尊锁定的丁牛,神识一片黑暗,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灵识被对手蒙蔽,且神识受到重压,是九路魔尊的主炁国运炁压迫,使他之炁运转不畅甚至停滞,用境界差距使他成为一个木头人! 境界碾压,便在于此! 此时丁牛正与压粮食队伍离开天方镇,返回斜月道国的路上。 旁人看来,丁牛坐于龙马之上忽然停下,属下们纷纷勒马,转头看向主官,不知其有何吩咐。 而就在这瞬间,所有人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令坐下龙马呜咽跪伏。 队伍中所有人耳中震爆,一瞬间目盲如瞎,随后便是一股无可抵御之力如山似岳拍打而来。 “……敌袭……” 莫名的袭击令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只能顾自己。 更外围一些的人马骇然看到,中间一圈的运粮队伍呈抛飞状倒飞,不少惨叫在半空戛然而止,乃是死在了中途。 “……是什么!” “人仙袭击!” 中间一个圈已成白地,人马俱碎,一人站于中央,脚下一片齑粉。 正是九路魔尊。 脸上却是眉头深皱,疑惑不解。 “嗯?分身?” 方才他蓄势数日酝酿的惊天一击,居然打中了牛真子的分身!等于他数日计划全都化为乌有! 这是何其吐血之事,令九路魔尊的心情极度郁闷。 方才他一捏一击才发现目标是一个分身,收手已是晚了。 令九路魔尊不解之处在于,牛真子如何能瞒天过海,使分身居然能骗过他的灵觉! 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有着极大期盼的谋划,倾力一击却打在了空处,完完全全被这后辈耍了,想到这个后辈定是暗地里笑掉大牙……令他几欲吐血。 九路魔尊神识一扫,眼神极其阴鸷,恼怒的心绪毫不掩饰,勃然而发: 周围瑟瑟发抖的斜月道国护粮队人员看到他失手之事,全都得死! “……快跑!” 死亡的气息笼罩所有人,正这时,一声落在九路魔尊神识之中: “来。” “……” 虽是第一次以神识察觉到彼此,但九路魔尊第一时间便知道,此人便是牛真子! 一声暴鸣响在原地,护粮队人马眼中,中央的人仙已是消失不见。 死里逃生,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走了?” 被骗过一次便罢了,此人还出言挑衅,九路魔尊如何能忍?不能不接! 况在九路国地界,便是金仙黄虬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这区区牛真子! 今日既现了身,便是独战斜月山群雄又如何,他自夷然不惧。 “牛真子,看你能躲在何处!” 循着方才气息相交得到的一丝感应,九路魔尊飞闪前往西南一处小镇。 还在半空,九路魔尊便发现了丁牛踪影,鹏飞而下,一掌含怒而发! “来!” 却是回应之前丁牛说的“来”字! 但见那牛真子竟真的拍掌而来,不闪不避,站下原地硬接他一掌! 噗叽! 九路魔尊一掌拍下犹触黄油,且击打之处空空荡荡并不受力。 他这一攻似打入虚空,而随着他的真炁深入,虚空之中有气息反卷,竟令他的气息与那丁牛掌对掌粘连在一块。 “……” 九路魔尊立刻真炁一震,要脱离这种粘连,只因一触之下,他便感觉到一种水乳交融之感。 既温软,又相融,沁人心脾,但是这种感觉……对九路魔尊而言,简直骇人至极! 邪门!邪门! 九路魔尊至今印象深刻,当年他还是霸者境的修为,投入魔神门下,曾随着一众信徒前往沐恩国神殿朝拜觐见。 在神殿中沐浴神光沟通神灵,当时的感觉便与此事类似——浑身温暖,似投入主的怀抱…… 然而这种感觉,绝不应该在与牛真子交手时出现! 然而他想退,已是晚了。 “既崇拜我,何不转投我门下?” “……”九路魔尊听那牛真子发言,一时间惊诧无比。 此人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么? “荒谬!什么邪术,也敢迷惑于我?” “破!” 破障、破迷、破惑,国运之炁一连三震,要将破除虚妄。 然而温软感觉依在! 而此人虽在眼前,在九路魔尊眼中却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似有非无,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神通,令他攻击全落在空处。 九路魔尊不断出手攻击试探,国运之炁则不断推演寻迹,要找出丁牛真身所在。 “呵呵,若你不崇拜于我,何故万里迢迢来找我?” 便听那牛真子笑道:“一篇《成败论》,便劳动您大驾前来袭击我,可见你的确认同。” “既是认同,又深感威胁……这便是一种的崇拜情绪,你还不面正视内心么?” “……妖言惑众!”九路魔尊亦是久经风浪,怎会被他几句动摇内心? 而他亦是天纵奇才之辈,因为丁牛这一句,他便突然明白,丁牛是如何用分神欺骗于他。 说到底,还是信仰之妙用。 此人传遍《成败论》,而令他亦是拜读,九路魔尊不得不承认的是,《成败论》的确得到了他的认同。 而信仰便是由认同开始的。 只是没想到牛真子的信仰之道如此霸道,仅是因为这一点认同,便建立了一丝的信仰通道,从而双方建立了联系,而九路魔尊作为认同者,便处于下位。 在道兵系统之中,下位者能被上位者予求予取。 当然,这一丁点的认同,并不会令九路魔尊成为丁牛的道兵,但是九路魔尊在暗中追踪丁牛之事,自然因为这点联系而打草惊蛇! 因此布置分身欺骗于,也是顺理应当。 九路魔尊心中亦是警兆大响!牛真子事先布置,与他一不小心误中副车状况完全不同。 既早有准备,定是故意引他到此……此地有什么埋伏? 难道是金仙黄虬? 然而据他所知,黄虬此时正与嫡仙于东海鏖战,斜月山主力与东海、西南、西北三大洞天也在其中难以抽身……既如此,人间还有何人能威胁到他这个人仙境巅峰? 而既知丁牛制约他手段,九路魔尊亦有法子摆脱,当年他曾信仰魔神,如今还不是脱离桎梏,获得自由身? 九路魔尊逆运信仰之力,要断开连接,然而能摆脱西北魔神制约的法子,竟然失效了! 九路魔尊想不到,此人的信仰之链,竟如此霸道! 82中文网 第二八八章 令他生气 九路魔尊虽一时找不到丁牛真身,却并不气馁。 此人隐匿之术虽然奇特,愚弄了他,但连接是相互的,此人能依靠连接发现他的异动,他同样能用这一丝联系,拨开云雾寻到丁牛的真身。 九路魔尊运转国运之炁,一瞬间无数条信息流淌而过,他所做的并非抽丝剥茧,而是依赖国运炁的特性来筛选信息的真实性。 杀!杀!杀! 国运之炁吞吐气息,落下犹如一道棋盘,这棋只有九路,一道道气息犹如棋子不断落下,互相厮杀。 留气者活! 死气死,活气活,以此筛选哪个是活气,哪个是死气,以此来判断背后勾连者! 如今九路魔尊只求速胜,拿出来看家的本事,落气如飞,杀伐果决! 九路国各处气息显在国运炁形成的棋盘之上,不断变化,浮浮沉沉,生生灭灭,不断有怀疑目标浮出水面。 九路魔尊目光如炬,很快便锁定一处! “找到你了!” 国运之炁顿时锁紧,棋盘之上锁定了那一丝活气,叫它无所遁形。 “嗯,你这棋盘只有九路,因此棋路少用布局,攻杀官子,简单粗暴,有点意思,但是不多……这便是你的治国之道?” 浮现之气被发现了,却是不慌不忙,调动气息落子,正儿八经与九路魔尊在棋盘之上厮杀。 看他落子也是大开大合,正合在九路棋盘之上攻杀,又说出九路棋盘的特性,虽被嘲讽,但九路魔尊也不至于动怒,而是心有警惕。 此人果有见识! 不过也难怪了,不谈金仙黄虬的教导,此人麾下鬼神道兵号称百万之数,以寒老郡起家,也是治世的强人。 一念至此,九路魔尊哈哈大笑: “牛真子,你见识不差,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一代天才,能力、手段都不差,就是少一点运气。” “哦,我运气向来不差。” “呵,以你之才,当知寒老郡所在位置,与九路国当年极为相像……若是有我当年境遇,你今后未必不能达到我眼下的成就,修炼成人仙!” “……” 九路魔尊继续刺激他,以期找到此人更多破绽: “可惜黄虬横空出世,收编赵国周边以及东南同门各国建立道国,变相压缩了寒老郡之发展空间,寒老郡想要成国之路断无可能了!你我皆知,道兵之炁、道兵之术要修炼到高深,必要依托国家、大量人口,小小寒老郡,如何能让你成就人仙?” “可惜你一代天才,修炼之途的断绝不是因为天资,也不是因为勤奋,而是败在运气之上!你恰好遇到黄虬出世建立道国,断了你修行路!” “你要怨就怨你的师尊黄虬吧!哈哈哈!” “……”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没有国运,而我有,便是这么简单!” “……” 这话,倒是令丁牛也无法反驳。 “你我同为道兵之炁的练气士,即有国运的差距,便注定你与我落子对峙,乃是自寻死路。” “牛真子,你亦是聪明之人,在斜月道国你再无有发展,你若识趣,何不改换门庭,加入我西北之地?有我助你,建立一国练成国炁易如反掌!” “……”丁牛问:“说完了么?说完我要落子了。” “……来!” 此人拒绝毫不意外,还要落子,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也正中九路魔尊下怀,若是此人使用其他奇特神通逃跑,九路魔尊还防备一些,此人如此托大,竟敢在九路棋盘之上落子……这便是不服,要挑战他的治国之路! 落! 九路魔尊运气如飞,不断落子,他自然不甘示弱,这是治国的挑战,也是对他道统的挑战,他岂能退缩? “嗯?这子最初落在西南,莫非你在西南起家?” 九路魔尊倒不惊讶,他当年的事迹,恐怕此人早便了解了,所以他一落子,对方能够猜到也不算奇怪。 此人发声,不过在炸呼他罢了。 九路魔尊自不受干扰。 当年九路国还不叫九路国,叫做天南帝国,而九路魔尊出生在天南帝国西南一镇,家族是镇内一霸,他是族长之子。 本来这般身份放眼当时的天南帝国也不算出众,不过九路魔尊从小展露练气天赋,是一个天才,因此与另外一家豪绅之家定了娃娃亲,未婚妻同样是一个练气种子。 不过好景不长,九路魔尊自得到一枚奇炁之后,修为便长久没有进步,被人嘲笑,而未婚妻则被一个练气门派看重,故此有了退婚之事…… 颇受羞辱的九路魔尊从此奋发图强,倚靠那一枚奇炁不断冒险闯荡,不断奇遇,没多久便进入天南帝国的权力圈子,以练气士的能力在人间行走,很快便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地位,在西北各国也有名声,便得到了魔神神殿的邀请。 说他在西南起步也不算错,而今九路魔尊第一子落在便在西南,也是表明态度: 他自信即便重下一局,仍走之前路子,仍旧能有今日成就! 他倒要看看这个牛真子有什么能力,能挡住他的脚步! 两人今日在国运之炁棋盘之上的对弈,以炁落子,按照棋盘规则,是留气者活,无气者死。 两人较量的胜负,多半便不在修为境界之上,而在理念之上。 九路魔尊知道这是令这个牛真子大占了便宜,不过此人滑不熘丢,道法奇特,若一心要走他不一定能将其留下。 要想速胜,只能先令对方占些便宜,稳住对手。 九路魔尊第二子,便落在北方。 便听那牛真子再道: “此炁落在北……看来是沐恩国,呵呵,这么快便打魔神牌了么?” 九路魔尊知道他又说对了。 当年他有了名声,得到神殿的邀请,自在沐恩国神殿接受了魔神的赐福,便像是突然开窍一般,修为进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将那一枚奇炁彻底开发成为国运之炁,能够操纵一国国运。 这个第二步,便是他起飞的关键。 在他的操纵之下,不仅很快将天南帝国高度集权,同时倚靠道兵,做到将触手伸入基层。 这便是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整个国家的生态,极为可怖。 要知道在农业时代,由于生产力限制,做不到皇权下乡,因此天高皇帝远,导致帝国、王朝的动员能力很差。 国家朝廷的触手能否深入基层,代表这个国家的强弱。 而九路魔尊仅靠一人之力,便办到了皇权下乡,使天南帝国整体国力极速发展,不知不觉中,环顾周边邻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一步落下,国运之炁棋盘之上他的炁便占了大半江山,同时还在向外不断扩张,进一步压缩丁牛之炁的空间。 九路魔尊倒要看看,牛真子如何应对。 便见那人飞出几炁,分落在棋盘各处,看似闲手。 九路魔尊一时也看不懂他的路数,不过他仍按照自己的棋路继续下着。 九路魔尊再下几手,所落棋子已完成布局。 这也是他当年的路子,皇权下乡,征税征兵,发展国力,并不靠个人武力逞威,便是旁的练气士也挑不出他的错处。 天南帝国因此依靠日渐强盛的实力,简单粗暴便打通东西南北各路,成为最早的九路联邦,九路联邦国运也因此稳固。 而九路魔尊的修为也随着国运之炁圆满而终于大成,成就人仙境,是那个时期少有的在人间修炼起来的大练气士。 如今棋面之上,他的炁已是将丁牛的几处之炁压缩在极小的范围,一旦无有活口,便要令其气闭。 练气士一身修为全系在气之上,若是气闭,不死也要重伤! 牛真子,你如何破这大局? 九路魔尊紧锁丁牛气息,要将他盯死,此人若是一看形势不对遁逃,也能将他拦截。 九路国在他国运炁笼罩之下,并无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伏兵,那么牛真子援兵,极可能来自九路国之外……九路魔尊运转棋盘之外,也留了几分心思,防止有人乘机前来袭杀。 忽然,他便看到那牛真子在一处落子,这一看,便令他有一种极为不舒服之感。 奉先郡? 当年他被退婚之后,未婚妻嫁到了奉先郡一处豪门之中,对象也是一个练气种子,青年才俊。 如今九路魔尊仍记得那个情敌。 当年他被退婚之后,数次遇到这人,被几经羞辱,不过每一次都逃出大难,修为不断进步,终于有一日打败这个敌手,扬眉吐气,了结心结。 牛真子落子在奉先郡,要以此人开局? 说实话,即便九路魔尊深有城府,也因为丁牛此举而感觉到大为光火,且压抑不住! 此人切入角度,正是令他生气! 82中文网 第二八九章 哪有什么叱咤风云的九路魔尊 当年九路魔尊被退婚之事,对其本身而言的确是一桩巨大的刺激,不过这件事对旁人而言,只不过是当时一个小地方、小圈子内茶余饭后的谈资,并非能够在一段历史中留下笔墨的事件…… 而这正好恰恰说明,这个牛真子对他的研究已经追朔到了数百年前,事无巨细,从而能在数百年之后的一局“棋局”赌胜之中,穿插进入这一事件,准确无误“代入”当时令九路魔尊头上一片绿的仇敌位置。 九路魔尊不能不愠怒。 他的心中也有不解,牛真子以其开局,如何能赢过他? 随着丁牛的炁落在这个名为乌坦之人身上,九路魔尊的气息,便在第一时间退散了不少。 国运炁棋盘之内,丁牛之炁的窘迫大有改观。 这令九路魔尊极不爽利!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在最初与乌坦的较量之中,他数次三番败于其手,虽每次都得以逃脱,但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次次吃瘪。 牛真子落炁在乌坦之上,算得上一招妙棋……但也仅此为止,要知道两人的恩怨到了最后,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他九路魔尊! 而纵观九路魔尊一路走来的历程,乌坦甚至算不上特别难缠的对手。 “乌坦,我的手下败将而已,牛真子,你知否乌坦是怎么死的么?” “被你炼成尸兵傀儡,永世奴役,对也不对?” “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九路魔尊牵扯炁之棋子,不断对丁牛压迫: “你既知此事,还敢落子在他身上?乌坦最后的下场便与你有了关联,你已为自己的失败做了注脚!” 不料那牛真子哈哈一笑: “九路魔尊,我得告诉你关于乌坦的另外一个故事。” “什么?” ‘“奉仙郡乌坦,绝世奇才!” “……” 丁牛一炁落下,便在棋盘之内,上演生动一幕。 “我是乌坦,奉仙郡的练气士,在十八岁那一年结了一门亲,我的妻子虽然也是天资不俗的练气士,而且貌美靓丽,我却对她感观却不好,只因她原来与人定过亲……对这样的女子,我很难有好感,不过这是家族的决定,我也只能忍受。” “后来我见到那个人,他是西南偏远一镇的豪绅之子,小时候也有天才名声,不过后来修为停滞不前,人们都说他废了……我对他有一些愧疚,第一次见到他,本来想表达一些歉意,不过此人对我的怨恨极深,将我的好意当成了挑衅,他对我出手了。” “当时的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出于愧疚我收了八分的力,但是他修为低微,还是受了一些伤,这加深了他的怨恨,而他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也无可奈何。” “天南帝国还是太小了,后来我们又见到了几次,每一次遇见,他的实力都会增长不少,当然还是比不上我,而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又因为实力不济,每一次都会使用一些禁术增强实力,以期将我打杀,为了自保使得我不得不全力应付,数次将他击伤……我也由一开始的愧疚的心理,变得无奈、恼火,后来我意识到,他是一个疯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到处游历,增长见识,我的修为进步很快,没有超过两百年,我便已修成了人仙境。” “有一次回到天南帝国,不可避免地再次见到了那个人,他已经是天南帝国的国师,位高权重,而且已经是霸者境巅峰的修为。” “毫不意外,我们又打了一场,而这一次我假装不敌,我已厌倦了与他的争斗,我本身也不喜欢争斗,因此我卖了一个破绽,令他击败了我的一个分身,任由他将其炼制成了傀儡尸兵,以此了结了这一番恩怨。” “因此我清净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的修为继续精进,便与一群志同道合之人联手做了一件大事:我们制定了一系列的规则,用于约束一方。”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出于私心,我制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规则,令天南帝国那些好斗之人误入歧途,修炼一些旁门左道,其中就有那一个人……他们打来打去,练来练去,最终再也不能修炼成神成仙,那个人便不能再也发现不了我,不会再来打搅我。” “……” 九路魔尊看到这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在他心中,关于乌坦的故事,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不过是一个稍有资质,仗着家族实力一时逞凶的练气士罢了! 而他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后来居上,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竖子,安敢乱我道心!” 九路魔尊又惊又乱。 牛真子不按套路出牌,出手的角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事先,九路魔尊根本没有推算到会有这种可能! 国运炁棋盘之上,随着乌坦的故事进展,他的炁开始笼住九路魔尊的国运炁,是跳出了棋盘,反在操控他的国运炁! 而九路魔尊实在是太过震惊,心中生出惊涛骇浪。 当年的重重蛛丝马迹,不断有浮现在眼前,似乎牛真子所演变的,并非完全不可能。 九路魔尊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在这一瞬间不可避免的动摇起来! 他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故此大喝一声,试图稳住心神,不然非得为对方所趁不可! “牛真子,你妖言惑我,我岂能相信……” 与此同时,脱出棋盘的炁,逐渐演化为一只幕后黑手,拨弄着九路魔尊的国运棋盘上的棋子,令其产生的后续变化,完全与九路魔尊的生平吻合。 很快,国运炁棋盘之上,九路魔尊之炁已是大获全胜,将丁牛之炁完全绞杀。 这也证明了九路魔尊最初的判断: 即便重来一次,他的命运,仍旧能有眼下的成就。 然而这一幕真的出现,令九路魔尊的心情完全不同,此时他心跳如麻,心神难安! 而在国运炁棋盘上被杀倒无气的牛真子,本应该气闭,不是死亡便是重伤,却是毫发无损,证明了国运炁上的胜负,不过是假象。 这便证明,的确是有幕后黑手在拨弄九路魔尊的命运。 随后,丁牛说出一句,令九路魔尊心神顷刻失守: “呵呵,哪有什么叱吒风云的九路魔尊,不过是在一个小城镇里,落魄家族废材少爷被退婚之后,又被情敌一掌重伤,将死之时的黄粱一梦罢了。” “……” 九路魔尊惨叫一声,落荒而走! 82中文网 第二九零章 你好,我是大日神 “你在梦境中逃走了,但是你的现实呢?” 一道声音如同附骨之蛆,不断提醒九路魔尊,假的、假的、假的…… “……闭嘴!” 九路魔尊一口气飞回国都,一路所见人、景、事,全部真切无比,看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他的神念,通过道兵感应九路国各处,一切都变化和谐而流畅。 他的力量汹涌,法力浑厚,上窥九天之地,下看地底幽冥,中看人间万炁,真实无虚。 怎么会是假的! 来是一天一夜,回又是一天一夜,九路魔尊一路看着,想着,对付着时不时出现在脑中那个声音。 假的、假的…… 九路魔尊从未想过,自己会惧怕一个霸者境的练气士,而这个人,甚至从未真正站在他的对面! 一个人仙境,怎么会惧怕一个霸者境? 说出去恐怕都无人相信。 这件事的根由,还是由那一篇《成败论》说起,光凭此论,便令九路魔尊不敢小觑于他,对其有了高深莫测的印象。 不然,此人讲的关于乌坦的故事,九路魔尊只会觉得不值一哂。 而如今他说起,九路魔尊便不得不考虑其真实性。 这件事,细思极恐。 这世间,是真的有一群人,制定规则、愚弄他人,比如说某些律法,比如说某些规矩,在九路国,九路魔尊便是其中之一……那么,为何在他之上,便没有另外的人,玩弄这一套? 九路魔尊早便想过这些。 只是,玩弄这一套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玩弄的人还被蒙在鼓里,无有察觉! 九路魔尊自诩上看天时,下观地理,天上地下无有不查,世间能瞒住他的事少之极少,只是没想到,忽然从牛真子口中得知这样一件大秘密! 且当事之人,与他有着极深的渊源,在感情上更难以接受。 这件事,便似村里二傻子忽然当了国王一般令同村经常欺负他的人般难过。 而这个消息,还是外人告诉他的。 九路魔尊飞回国都,谁都没有惊动,立刻进入极为隐私严密的闭关之所在,立刻洒下九九八十一重禁制。 直到禁制的重重光幕落下,波光隐隐闪现,九路魔尊紧绷的心事,方才微微松懈了一些。 摆脱他了么? 他亦不确定,至少,在脑中的呢喃确实没有再出现。 九路魔尊默默调神理息,心中暗暗惊悚: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霸者境! 此人定然并非寻常之人,莫非、是仙人转世?便似斜月道国之上,被打落神格而落入人间那个乌云仙一般么? 整件事,很容易被推理,如果乌坦之事千真万确,他的确成了制定世间规则之人,那么,他们是什么人? 以九路魔尊的看法,定是天上、上界的神与仙。 乌坦成仙了么?他既已成仙,那个牛真子又如何得知? 除非他亦是上界之人,清楚此事。 但他如果是神是仙,为何还是霸者境?看他传播《成败论》的行径并不低调,这般做派便不是故意隐藏之举,隐瞒修为无有必要。 那么便有另外一种可能,在他之上,有清楚此事之人,可能是黄虬,可能是另有其人,不管是谁,定与神与仙的关系匪浅,而正因为如此,牛真子才会得知这一些隐秘。 九路魔尊理清思路,便渐渐稳定了心神。 不知不觉,便审视自己。 我是谁? 难道自己,真如牛真子所说,是边陲小镇的废材少爷,将死之时的黄粱一梦么? 这么一想,九路魔尊便感觉到神识晃荡,一阵绞痛,他还有理智存在,立刻便停止自我审视,防止自己陷入无尽的心灵内耗之中! 我是九路魔尊,我就是九路魔尊萧天然! 九路魔尊不断暗示与强调,渐渐稳住道心。 即便是自己骗自己,也只能这般想,否者,立时便是世界崩坍,境界崩溃的结果。 然而,那个要命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即便能暂时欺骗自己,又怎能改变事实?若是不能正视自己,不能正视内心,你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他们制定乱七八糟的规则,目的不正是为了愚弄他人么?如果有人明知道了真相,还甘心被欺骗,那么,他们,是否会感觉到啼笑皆非?” “若是世间人都是你这般,他们又何须劳心劳力,欺骗大众呢?” “麻木不仁……麻木不仁……” “……” 九路魔尊艰难稳固道心,抵抗此人的言语攻势,誓不能被心魔所趁! 那声又道: “难道你被乌坦所欺骗,也能心甘情愿么?” “……” “他可是给你戴绿帽子之人啊。” “……闭嘴!闭嘴!” 九路魔尊被这一句,心防犹如被一根钢针刺入,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喷喷冒出心火,而这引起极为可怕的后果,心火走出爆发,便代表五行开始失衡,气息不协。 九路魔尊惊恐地发现,他的气息紊乱,境界晃荡,已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那声继续,火上添油: “呵呵,即便你是黄粱一梦,那又如何了?你既能修炼到这一步,未尝不能修成正果。你是真实的黄粱一梦,却并非真实的萧天然,如果你的认知错误,恐怕便着了别人的道了……而这,不正中乌坦的下怀么?” 九路魔尊只知道,他走火入魔,正中这个牛真子的下怀! “……牛真子,我恨!恨啊!” “在心中因为习性造作而产生的一切,它们有些如闪电一般快速的产生和消失,有一些又如露珠的变化一般缓慢,但是,都如梦幻泡影一般虚幻不实,终究不能永恒。一切有为法,应做如是观,山便是山、水便是水,怎能将山当成水?” “你是黄粱一梦,如何能做萧天然?你并非萧天然,而是今日的九路魔尊,你还不醒悟么?” “……” 一声一声,似催命魔咒,要令他境界崩溃,又似当头棒喝,要让他及时醒悟,回头是岸。 是真似假,似好似坏,似魔似佛。 在这无穷的拉扯与反复之间,无从揣测的善恶之间,九路魔尊的神识在心念的海洋之中,就如怒浪滔天的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漂浮不定,一个不慎,随时堕入深海。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九路魔尊心中浮现一句: “一个正信之人,犹如大海之上的红日一般,任风云遮天,巨浪排空也不受干扰,如太阳的光芒照耀一切好坏善恶、混乱秩序的所有念头,却能超脱它们,找到自己心中最深刻的抉择。” 而这一句,来自于不久前拜读的《成败论》。 九路魔尊眼下的境况与其中说描述的太像了,太需要这句话的鼓舞与指引。 “……红日、太阳啊!” 九路魔尊观想着太阳的特质。 心中,顿时照进一缕光。 坚定与纯粹。 牛真子在他耳边的呢喃,也在此时变得低微,忽然叹息一声,渐渐便消散了。 不过九路魔尊还没来得及高兴,只片刻,一个声音再次出现: “你好,我是大日神。” …… 这声虽然庄严肃穆,但是开头的你好,充满了礼貌与……荒诞,令九路魔尊心中生出无穷的错愕。 神,是这么跟人打招呼的么? 况且,为何这般熟悉? 第二九一章 一个好好的人 虽换了个声音,换了个腔调,换了样神思波动,但九路魔尊随后便确认,这个自成大日神之“神”,是牛真子! 太敷衍,太欺负人! “……牛真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我因你的呼唤而降临,还请称我为大日神。” “……“ 九路魔尊的确因心中一缕纯粹的阳光进入,岿然不动、坚定不移的精神映射,帮他稳定了气息……也既是说,此人帮他平息了心火。 他若要害自己,何须助自己? 若是此人不是害自己,为何又多加刺激,令他走火入魔? 种种矛盾,令九路魔尊实在弄不懂丁牛的意图。 此人自称大阳神,莫非是为了传道? 是了,先展示实力,然后又施以恩惠……恩威并施么? 九路魔尊自以为弄懂了他的意图,心中却冷笑不止。 他岂是甘于人下之人? 魔神,尚且被他抽离了信仰,又遑论这个来历不明的牛真子、大日神? 难道能叫他纳头便拜? “九路魔尊,我无需你信仰,了。”那人似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既能领悟《成败论》,明白正信之意,本便能摆脱走火入魔之患。” “我方传信,亦不是为了收集信仰,只因正信之事本就是道德,我岂能窃道之功?” “……” 不管他心思如何,此话真是令人激赏,九路魔尊听了亦做正色,这般做派,虽他本人做不到,但不妨碍他心生佩服。 此人真有门道! “牛……大日神!”九路魔尊高叫:“你我不打不相识!你的胸襟、神通令我钦佩,想必你的修为也非霸者境,定然是人仙之上,这等境界真是玄妙……” “境界,人之划分,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若执着于境界划分,又怎能领悟道之无为?” “……大日神,我不明白。” “呵呵,若非要按境界划分,我的确霸者境,不多不少。” “……” 九路魔尊何等人物,又岂听不出此句的深奥? 更加悚然而敬! 此人这话,不执着于境界划分,表示修为已跳出人为定义的境界,已非定义的境界所能衡量。 这是什么境界? 定然是人仙境之上了。 莫非此人真的是神? 对于强者,九路魔尊向来保持尊重。 况且此人对他,颇有点拨的意味。 此前,此人说起他的身份,究竟是萧天然还是黄粱一梦,亦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一句来形容。 如今说起境界之谈,再次用上此句。 一法通,而万法通,这本就是人仙境所涉猎,但是比起这一句,又是小巫见大巫。 九路魔尊深感启发,到了他这等修为,想要有所寸进何其艰难? 不料此人句句微言大义,细思之下里面蕴含重重道理,越嚼越有滋味。 此人透露出来的境界,令九路魔尊如仰望高山,只见云里雾里之感,高深莫测! 不知不觉,九路魔尊已将自身的位置摆的极低。 九路魔尊察觉到一种机缘,如遇宝藏,如饥似渴,诚心求教: “大阳神,何为道之无为?” 九路魔尊发觉,对方停顿了。 他便生出心思:法不轻传么? 正想着如何打动对方。 这时便听对方道; “万物自化,各复归其根。” 九路魔尊忙追问; “这是何意?” “道之无为,天地无为。” “天地与万物并非对立之二,天地只是万物之合集一。天地亦没有天与地的分别,本就是一体的。” “天地万物及所有众生本就混元一体的混沌状态,是谓道、无极、如来。” 九路魔尊谨然受教: “有理。” “有人理解为远古的时候是道、是无极的混沌状态,后来道之作用下,产生了天地万物。” 安装最新版。】 “这般想法,认为是一个时间和空间的演变过程,其实这是大错特错。” “天地万物是怎么产生的?是有一个有意识的道去构造一个天地么?” “不然。” “如果道有意识造天地,生万物,那道便是神,道是有主宰意识的“有为”之神。” “而道并非如此。” “道超越时间与空间,世界在任何时候都是混沌状态,不管是宇宙原初时代,还是我们现在的世界,都只是混沌一体的状态。” “混沌如何生天地?便是通过相待性、通过分别心,定义这个分别,便是“名”。” 听到这里,九路魔尊便又想到: 此神告诉他,他已非原来的萧天然,而是临死之时产生的一缕执念,其中有何差别? 九路魔尊认为,此神在借这个回答,又在点拨于他。 于是更加细心聆听。 “天地非天地,是以“名”来分别天地;万物非万物,以“名”来分别万物;众生非众生,是名众生。” “人与人之间,本无分别,以“名”而区分人与人之个体分别,以高矮、胖瘦、美丑之“名”来区别形态的分别。” “名不是常有,不是客观存在的,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标签。这个标签和相待性的根源,就是立场,就是“我”。” 九路魔尊,不由颔首。 再听到那神道: “天地若有“我”,则有我要主宰万物、我要施福降灾之类。” “众生若有“我”,则有他人、万物的分别,也便有为、有争。” “你懂了么?” 九路魔尊心中,顿时轰然一声,豁然开朗。 此神果然在点拨他: 萧天然与他九路魔尊,虽是一体,又非一体! 若是同为一名,便命运一脉相承,若是各有各名,便命运不通。 九路魔尊喃喃道: “我若为萧天然,便为乌坦所制,被其规则所愚弄……我若是黄粱一梦、九路魔尊,便是脱胎换骨,不为萧天然之名所困……” “名,原来如此!” 九路魔尊想通这一点,只感觉神清气爽,是了,是了! 而随着他的思想转变,便感觉到一种剥离以及……解脱。 是了,我是九路魔尊,是黄粱一梦!虽源自萧天然,但我便是我,而非萧天然。 今日受了点拨,方知我是我! 随着涌出的顿悟,九路魔尊感觉到一种转化与真实,他的炁亦开始变化,一种灵动以及变化无常、心想事成的如意之感。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某种冥冥中的呼应,与他产生一种联系。 “……这是?某个……洞天?感觉如此亲近!” 九路魔尊不料自己方才有所感悟,便有这样一个机缘出现,这是好事成双么? 九路魔尊并未表露这些,不动声色,向着那神道谢。 “大日神,多谢教导,他日我必有厚报……” “不必了,我已得到想要的。” “……是什么?” 当然是你的命啊。 这话,丁牛没有说,而是说道: “呵呵,令更多人明白本我,便是我的愿望。” 九路魔尊闻言,又是感慨,又是唏嘘: “您的境界,令我望尘莫及!……那么,大阳神,九路国与斜月道国的战争,您觉得该如何?” 九路魔尊,仍没忘记双方的立场。 “此事无需问我,我无可教你。” “……” 九路魔尊,心中顿时念头万千。 丁牛没再停留,神念抽身而走。 那一枚心房所化的化神镜,已是印摄了九路魔尊之命。 黄粱洞天之炁,已与其勾连。 此人认同了丁牛的说辞,自认为自己为黄粱之梦所化,便已在不知不觉中完成转变。 这便是最为荒谬,也是最真实的事件。 心认为是如何,现实便是如何。 心也是神的来源。 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一个梦。 自他舍弃萧天然的自我认知,而成为黄粱一梦、九路魔尊,他便失去了萧天然的“命”。 萧天然之命,已落在了丁牛手中。 82中文网 第二九二章 如来 丁牛于心房化神镜之中,观摩着萧天然的“命”。 起于八百三十五年前,于二百一十五岁之时向西北魔神供奉信仰后发生巨大更改,之后一路成就人仙境。 而在前一刻戛然而止,被丁牛截在手中。 此人虽不是亡于年少,死于情敌乌坦之手,但是自进入魔神神殿接受魔神神光、赐福,整个人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人其实已在那时被魔神改造,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命运。 有一种遇事遂顺、万事如意,与黄粱之梦有异曲同工之妙,故此被丁牛看破虚实。 只不过此人被蒙蔽意识,使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认为自己还是完全独立自主的个体……而真实情况,却并非如此。 丁牛当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因一旦触碰到关键,必然会立刻惊动魔神,故此以一个似是而非的故事来作为切入点,更显隐秘。 故事虽伪,但性质其实相同,故此同样有巨大效力,令九路魔尊产生自我怀疑。 丁牛不是与九路魔尊斗法,而是与西北魔神斗法。 西北魔神暗暗培养九路魔尊成为西北魔国坚守国门的大将,必有大用。 故此用了手段,将九路魔尊被西北魔神扭曲的命运再次更改。 萧天然之命已从九路魔尊身上剥离,使九路魔尊成为全新个体,破坏魔神计划,小胜了魔神一手。 丁牛注视着萧天然之命,饶有兴趣,不断推敲: 此人之命有什么不同,值得西北魔神花费大力气,进行了更改、遮蔽? 如果按照其本身命运发展,会是什么局面? “我既萧天然。” 丁牛心神一动,已是进入化神境,照见自我,照见萧天然之命,随后合而为一。 “我既萧天然。” 言出事遂、成真。 这便是名! 说他是谁,便是谁。 丁牛反向追溯萧天然之命,“穿越”回八百三十五年之前,降生在天南帝国边陲小镇萧家,是族长之子,自小有一门娃娃亲。 “斗之力,三段!” …… 于此同时,天外洞天,一尊吞食天地的魔神忽然睁开日月一般的双眼,嘴巴一张,爆发无数声响,乃是无穷信徒的声音汇聚形成的灵魂尖啸,随口一吐,便能毁城灭国。 他的大部分精力与力量,正与金仙黄虬缠斗,不过他“基础”浑雄无比,虽境界无以用量堆高,但纵向的力量,可谓是无穷无尽。 而今,这些声音全都化为一句悲鸣: “名假于人!” 西北魔神,已是察觉到一股命运的异动,于万千命运之线中剧烈跳动,令其感受到深重的威胁。 只片刻,他便窥探到根源,一股神念,顿时落下。 同样落在八百三十五年前的西南边陲,出现在那一段历史的片段之中。 西北魔神神念,已是看到降生的“萧天然”。 以他看来,完全相同,无有一丝不协。 西北魔神便知遇到棘手的对手。 虽不知对方是谁,但此人能魂穿萧天然,与其完全相同,便知深精假名之术。 “尔非萧天然!” 一声落下,要扭转萧天然之名,西北魔神出手,是针尖对麦芒,直击本质! 正在广场测试修炼资质与实力的“萧天然”,看到了凌天而来的魔神,自有一炁冲出,抵住魔神出手; “我自萧天然……魔神来的慢了。” 两人自众人看不见之处斗法, 虽不惊天动地,但充满云波诡谲。 西北魔神不断变幻的脸庞,最终锁定在少年萧天然之上,与丁牛争夺萧天然之名的归属。 “吾虽慢,乃是真,尔虽早,终是假!” 西北魔神手中,一丝命运之线浮现,与萧天然紧密相连,乃是在二百三十多年后的牵连,被提前拉在此处。 此线一出便要将丁牛与萧天然之命拉出、分离! 丁牛感觉到化神镜的震颤,便知这魔神境界非同小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并非一个时间上的过程,而是超越时空,随时依立场而生,依立场而灭。 西北魔神将两百年后的牵连拉至两百年前,虽是在一段历史片段之中,但也知其知晓了时空的一些本质。 况西北魔神手中之线牵着萧天然命运,已是后来居上! “吾,萧天然!” “……” 丁牛精神一振,这是一个强劲对手。 他抖擞精神,却是不进反退! 一瞬间,西北魔神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此人意志仿佛消失于此处历史之中! 然而,西北魔神却又有一种感应,此人似无处不在! 而丁牛此时,以一种道理正在变化,是灭除“我”的个体立场,把“我”的个体心回归到天地未生的整体之中。 这个整体本就不生不灭,无来无去,即是了脱生死,天人合一。 如来! 本来就是这样。 只片刻,丁牛与萧天然天人合一,无分彼此。 “今日挣开金索,已知我是我,魔神,何以强夺?” “……” 短短片刻,西北魔神便看到了一种梦寐以求的变化,他夺取他人命运,融于自身,获得越来越多的命运。 但是与对方的变化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尔是何人?” 西北魔神,第一次开口,声音晦涩不清,似夹杂无数声音。 丁牛不答,无我之后,便是有我,他的变化还未停止。 我!我!我! “我”这个立场一产生,相待性就产生了,天地、万物之分别顿时产生。 魔神虽能将牵连提前,但终归来的晚了,此时是萧天然的,毕竟还是丁牛! 这也是丁牛先小胜一招,争夺到的优势。 三声“我”落下,西北魔神手中的命运之线,应声崩断!是因眼前这个萧天然的自我萌发,与两百年后的萧天然断了联系。 而西北魔神失去手中牵连,便被推出这一段历史,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天然的命运,离他而去。 只见那广场之上历史继续重演,随着斗之力三段之声落下,不出意外的在人头汹涌的广场上带起了一阵嘲讽的骚动…… 两人短暂交手,已掂量出对手的大致实力。 西北魔神一时受挫,败的干脆,是因失了先机,也是因为对方无从了解的变化,是他生平仅见,无有参考。 “夺取他!” 西北魔神既是见猎心喜,亦不能接受失败,嘴中无数声响再次涌现,化为咆哮,同时他脸上容貌再次快速变幻,虽已失萧天然的所有容貌,但片刻便落在另外一人的容貌之上。 随着容貌锁定,西北魔神便落入这人的命运历史之中,而此人的命运历史,会与萧天然在某一处交汇。 西北魔神暗暗酝酿,等着命运交汇,再次切入萧天然的命运,与那人一决胜负! 纵然是毁坏萧天然的命运也在所不惜,终是不能令那个可怕的对手到达二百一十年后! 若是被此人窥到他改造信徒的手段,不啻于被此人抓住核心隐秘,对他无疑是巨大威胁。 夺取他……吞了他! 第二九三章 老本行 浮光掠影,时光如梭。 丁牛寄身于萧天然,如乘舟而行,畅游其命运之河一直往前,纵览一路风色。 若是无有干扰,丁牛很快便能顺利经历萧天然二百一十五岁之光,进入沐恩国神殿,接受魔神神官沐浴之事。 这样一个信仰建立的过程,他代入以萧天然的视角,便能从中窥探魔神表露出来的特性,从而找到针对他的办法。 从魔神神识急急赶来与他争夺萧天然之命运,便知其中蕴含着巨大的秘密。 那么魔神,会因一次失败便放弃了么? 自是不可能。 丁牛心中有数。 很快,他便遭到了来自北地魔神的狙击,最初是来自来于某一位红颜知己的背叛。 萧天然的命运徒然变得极端险恶,红颜知己、暧昧对象、结发妻子、生死弟兄、挚爱亲朋……他的身边人,似乎随时反水,跳出来攻击他。 萧天然的命运之河流变得一团糟糕。 萧天然举步维艰,通往沐恩国接受魔神赐福之路,变得遥遥无期。 西北魔神甚至不需与丁牛正面交战,不断利用手中众多与萧天然有关联的命运,交汇之时进行扭曲,便能将萧天然的历史命运推往另一个方向,面目全非。 萧天然的命运历史,因为西北魔神的强力干扰,变得支离破碎,犹如一卷被破坏的磁带,无法正常播放。 丁牛对西北魔神掌握的“资源“,亦有一个清晰而直观的认识。 此神简直难以消灭。 一个萧天然,他的亲朋好友不提,便是他的身边略有接触的贩夫走卒,几乎也全部被西北魔神掌控命运,令丁牛随时担心一个路人甲也会对他出手……这是何等可拍的概念? 西北之地,纵贯古今,只要是西北魔神存在的年代,便是连贩夫走卒都被其掌控命运。 这样一个魔神,虽境界只是掺水的金仙境,但是因为拥有无穷广泛的信徒,掌控了无可计数的命运,他几乎是不死不灭的…… 只要他还有一个信徒,便能死而复生,重生于信仰之中,重生于信徒的命运之中,重生于历史之中…… 他有如此特性,只因不是他创造了众生,而是信徒创造了他,是人创造了他,他的根源如此: 历史开始于人创造神。 短短九个字,简洁有力,寓意明确,但粗略读过去,很容易把不同立场的人都给得罪了。 对于立意逆天改命的练气士而言而言,文明由人创造,跟那些虚无缥缈传说又有什么关系? 而对于宗教信徒,光是“人创造神”这后半句话,就已经是大大不敬了。 但这的确是千真万确之事。 神明的诞生,宗教到底是什么?人类为什么要信仰宗教?信仰神? 如果持有现代人特有的骄傲与自负,一般都是认为古人太落后,太迷信了,为寻求心里安慰,把很多不能解释的现象,都归咎于神明。 这种解释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但如果真把很多历史记录读细、读透,就会发现,历史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为什么要将人与神分开呢? 不这么做的话,民众是不是就都可以登天了? 对此,这件事的重点压根就不在这里。 在人间,将民众和神明分隔开,让有智慧的人担任巫觋,让有功德的人担任太祝,让有名望的家族担任宗伯。 当只有这些人能与神明沟通时,百姓就会忠信、秩序就会稳定,灾祸也就没有了。 反之,如果人人祭祀,那么天下民神同位,无有威严,各种灾难也就降临了。 这便是端倪,这便是原因。 宗教的核心人物,可不是随便找个好演员,忽悠几下就能当上的。 甚至于真正的统治者,内心到底对神有几分敬畏,也要打个问号。 “为愚者之不知其害,乃借鬼神之威,以声其教。” 所以,信不信鬼神,祭祀的时候虔不虔诚,对于创造宗教、创造神的精英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他们真正看重的,是宗教与神的作用,或者说,他们是把宗教和神当成意识形态来推广。 圣人以神道设教。 为什么你是国君,而我不是?因为这是神的旨意。 为什么我们要友爱、善良、乐于助人?因为这是神的要求。 聪明人通过垄断所谓“神谕”,传达自己的治国理念,以使民众心悦诚服。 而有一些有野心的练气士、能力者,干脆自己登上神位。 既是为了是信仰,也是为了统一意识形态。 一个神最为强大的武器,是坚定的,不可置疑的信仰、意识形态! 换个角度思考,其实对文明来说,信哪个神不太重要。 只要有一种思想,能够提供不可置疑的意识形态,那么就算你说世界至高神,是一团泥巴都没问题。 所以神可以化身千万,从无端中复生。 而意识形态的根本,便是定义权,命名权。 土地,财富都可以给别人,但是定义权、命名权不可给别人。 唯名与器,不可假与人。 这也是为何丁牛定义了萧天然的身份,便会令西北魔神如此大动干戈的缘故。 只因这是西北魔神最为核心的权力和能力,不容别人挑衅。 不过丁牛不会让他便是,修真之路的化神境,同样要争夺定义权、命名权,不然,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我说你神奇便是神奇,我说你腐朽便是腐朽,以我之口定义概念,这便是神! 而西北魔神为何如此难以对付?便是因为在西北魔国的区域,他的信仰已被广泛传播,他的教义已得广泛认同,他根深蒂固,难以拔除了…… 他的立身根本,比九路魔尊的笼罩一国的道兵之术更为牢固,更为广泛,九路魔尊相比于他,还只是个娃娃。 他几乎不灭,硬碰硬,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便是修为境界高于他的金仙黄虬,对他都是无比头疼。 斜月道国三路进攻,为何主攻方向不是西北?便是因为西北魔神难以快速铲除,一旦主力落在此处,难免陷入拉扯的泥潭,一旦这一条线胶着,其他两线便只能摆烂,对战局而言,便是致命的。 不过丁牛有办法对付他。 打败一神教的最好办法,便是使它成为多神教。 而扮演一个神,对丁牛而言,亦是老本行了。 82中文网 第二九四章 这一拳,谁挡得住? 与萧天然曾经有过交汇的他人命运,持续不断挤压、渗透,在西北魔神的操控之下,越发扭曲和更改了萧天然命运之河的走向,使其变得面目全非。 随着更多的命运交汇,更多的魔神力量渗入,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多,身为“主角”的萧天然,反而逐渐演变为一个“配角”。 这一条命运之河,渐渐被西北魔神反向掌控。 丁牛的处境,也变得及及可危。 如果出现在这一条命运之河中的所有人,最终都成了西北魔神的分身,带着无穷的恶意,将他重重包围,最后的结果,便是被其“吞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yeguoyuedu.】 丁牛察觉到了危险。 他加快了速度,体会、剖着西北魔神的本质,化神镜内正在针对西北魔神,紧锣密鼓地孕育一套神拳,用以对付西北魔神不断汇入他人命运、不断扭曲萧天然命运的困境。 不是将这些他人命运全部打灭,因为无穷无尽,杀之不绝。 而是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使他们脱离西北魔神掌控。 最起码,也要令他与西北魔神并行掌控,只要控制权对等,便等于对方的影响是无。 那么,西北魔神的本质是什么? 西北魔国,有沐恩国、九路国、等仙国、方理国等大大小小国家共计百余个,没有民族的概念。 何以形成较为稳固的联盟? 便是依靠神明,来维持统治的合法性。 比如国王登基,必须得到神殿的加冕,因为只有西北魔神认可了你的地位,臣民才会心悦诚服。 这就是统一的意识形态。 而西北魔神作为“至高神”,教义、神谕说一不二,这便是一神教,战斗力爆表。 要削弱其影响力、话语权,便要引入他神,与其平起平坐,使一神教,成为多神教。 然而西北魔神为至高神,教义上便先定义了其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容有他神与其地位等同,直接引入他神,等同于背叛教义。 这便是矛盾之处,这样的矛盾,你死我活,不容妥协。 因此,这个“神”,不能直接以“神”的名义直接进入,而是要引入所有人都惯常理解、且对其有着大致类似概念的东西,逼格不能弱于至高。 比如天。 由天入手。 一念至此,变化顿生。 萧天然的命运之河中,忽然天光遍洒,一日穿出,普照世间。 令所有人都注意到天的变化。 天、地、阴、阳、木、火、土、金、水、九,与人而十者,天之数尽数注入。 种种自然元素及规律的总和,代表着天,当这一切进入萧天然的命运之河,便使原本单薄虚幻的命运变得凝实与真切。 在里面出现的人、物、事,变得真实与灵动。 而一切的恩泽,便归功于自然之天的注入。 自然天拳! 丁牛的出手,立刻令西北魔神感应到变化,原本能够随意扭曲的命运,在真实的注入之下变得强韧。 而他所操控的命运与萧天然命运交汇之时,亦因对方真实的影响,而不得不加大投入力量。 使用的命运越多,注入的力量变得越多。 虽增加的力量对西北魔神而言还不值一提,但令他警觉之处在于,随着他的力量注入,萧天然的命运之河因此受惠变得凝实……导致的后果,便是很可能衍生出一个真实的“萧天然”。 这与毁灭萧天然之命运背道而驰。 对手的应对灵动,西北魔神亦不敢大意,无数灵魂的嘶吼之下,很快他便投注更多的注意力到达此处战场,更为精细地操控着力量。 然而丁牛的变化远未结束。 以注入自然之天为基础,令命运之河内的生灵感念到了天地恩泽,这只是第一步。 丁牛接下来,又对萧天然的命运之河,轰出第二拳! 神灵天拳! 在第一拳自然之天铺垫之后之后的第二拳,已是露出狰狞! 这一拳,是天人感应,君权神授!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这一拳是动摇神授君权,直接挑战西北魔神的权威。 这一拳有着自然之天的铺垫,令命运之河内万物受到恩泽,故此才有基础! 这一拳凌凌威风,一拳轰去,命运之河也被霎时一分为二! 这一拳下去,天权与神拳,分庭抗礼! 西北魔神怒吼一声,这一拳跨越历史,居然作用在其真身之上! 他竟被一段历史伤到了! 无数的灵魂嘶吼,发出一个声音: “神权,无可动摇!” 西北魔神,再次抽调力量降临在萧天然的命运之河内。 磅礴、巨大、张狂的力量,几乎就要将这一段历史撑破。 双方的较量,一瞬间进入白热化! 西北魔神的力量无穷无尽,不记代价,汹涌霸道的神权压迫整条命运之河,彰显自己的威望与统治地位! “神权!” 神权压下,势大无比,要将兴起的天权彻底压服! “唯一真神!” 天权风雨飘摇,如风中残烛,只余丁点火苗。 它出现的时间太短了,基础亦薄弱,很快将面临要被镇压的命运。 危机时刻,丁牛的拳路再起变化。 道德之天! 这是第二拳神灵之天拳,完成的进一步演化。 最终行成的,便是道德之天! 自然之天、神灵之天,到最后的道德之天! 一拳三变,完成最后的演变! 这一拳从人间起,从世俗起!与天降神灵完全不同! “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 这一拳,是尊尊亲亲,是三纲五常。 日常生活中,儿子为什么要服从父亲?大臣为什么要效忠君主?因为都是遵循天道制定的,谁敢置疑?谁能违反? 这也是一种强大的意识形态! 由世俗入手,作为切入点。 这一拳,也承认“神灵之天”的至高与伟大。 但是更重道德之天中,那些三纲五常、忠臣孝子等世俗准则,是神圣与不可动摇。 这一拳,是人道之拳! 这一拳打出,人是天的副本和投影! 比如人有365块骨头,对应一年365天,五脏对应五行,四肢对应四季! 这一拳,蕴含的真意,立意桀骜,只有一句: 人乃万灵之长! 神,不过是一种灵罢了,亦要受人支配。 是人授神权,而非神授人权! 这一拳,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位格不比至高稍低。 这一拳,也是“神”! 这一拳,即保留了一神教坚定的信仰,又能把至高神束之高阁! 横向对比,何等的伟大? 这一拳,谁挡得住? 西北魔神,挡不住! 第二九五章 做梦一样 西北魔神,从未遇到过这样拳法,这样的神通! 一个练气士,怎么能打出这样拳法? 练气士修炼的,应是物之力,即便收集信仰的练气士,也不过拿信徒的信仰作为食粮、能量、物件,说到底,便是唯物之力。 武夫、练气、霸者、人仙,不外如是……即便金仙境,成了所谓的神又如何? 所谓的天地同寿,不过也是融与天地、更深层地寄居天地,调用更多的物罢了! 仍旧是物之力! 但是,有练气士,打出这样一拳: 它蕴含的不是山川河流之力,不是天时四象之力,不是日月星辰之力,它蕴含的是思想的力量、信仰的力量、道理的力量! 它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它影响着人,推动着人,改变着人,进而改变世界……它是物之力背后的东西,是推动者,掌控者。 是心的力量! 心即是神。 这是神的领域! 一个正统的练气士,怎么会涉及到这样一个领域? 西北魔神震惊、不解,又有一些不安,众多的命运开始争吵,辩论。 西北魔神,自认不同于普通的练气士,是另辟蹊径,直掌本质,是独一的至尊! 他早便知道有上界,却不屑与上界那些所谓神为伍,他是掌握心之力的,如何能与那些使用物之力量的“人”混为一谈。 西北魔神也不惧怕那些上界之神。 他在历史的投影中延续,在信徒的命运之中活跃,居于当下,活在历史,不死不灭,本质高于那些上界之神,在物的争夺上……与那些上界之神井水不犯河水。 他同样看不上黄虬,即便晋升金仙境又如何?不过普通的上界之神罢了,能奈他何? 力量比他强又如何? 在物的领域,他的确不是对手,然而在心灵的领域,一旦黄虬露出破绽,他便能吞食黄虬的命运,使他臣服于自己,为自己所用……黄虬的力量,便成了他的力量。 而黄虬打败他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本质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黄虬的话,西北魔神不算太怕他,黄虬对他的威胁,并不是特别大,唯一他会输给黄虬,是他打不过他。 打不过黄虬,还打不过他的弟子? 亲传的又怎么样,亲传的也是弟子。 本来,西北魔神是这般认为的,只是没想到,真的打不过! 也不能说打不过,只不过是对方竟然使用一种心之力量,破坏了他对众多信徒命运的掌控,令他猝不及防之下,将他从萧天然的命运之河中轰了出来! 如果回到真实世界,调用物的力量,西北魔神相信自己随随便便便能碾压这个霸者境的黄虬弟子,要知道他在物之力的领域,毕竟是一个金仙境! “不能有一个在心之力领域,这样强大的人存在!” 西北魔神的嘴中,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随后,他的嘴中,无数的声音赞同: “是的!” “正是!” 在他伟岸的身躯之内,一个神国,无数的命运洪流开始交汇,星星点点的灵光浮动,覆盖命运的海洋,朝着现实延伸,只要找到那个人的蛛丝马迹,真身降临,当场轰杀! 这时,一条命运的河流首先出现,随后,十条、百条、千条命运的河流出现,像是百川归海,往命运海洋汇集。 一些声音: “人授神权!” “人乃万灵之长!” …… 这些他刚刚失去掌控的命运之河,再次融于他的怀抱。 那些声音,也由微弱变得宏大,由数量少,开始污染周边,使得更多的命运被同化! 西北魔神不喜反惊: 他还未找到对方,对方已先找上门来。 能清晰地感觉到,命运之海中,一尊新神冉冉升起,与他并驾齐驱,共同接受信徒的朝拜。 太猖狂了! 一个至尊,岂能容忍他人并列? “……放肆!” 新神,哈哈大笑,地动山摇,对着神国的天穹挥出一拳: 自然之天! 神国亦被感染,天摇地动,命运之海波荡,又有一个新神自那神国之顶诞生,他一呼一吸,与神国的韵律相同。 他是神国的化身,自然之天! 他一出现,便令命运之海中的灵魂朝拜,他们生活于此,存在于此,自受其恩泽。 自然之天受其朝拜,他受得起。 “……” 西北魔神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神国,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于他,接受了信徒的信仰,分薄他的信仰,从而化身而出成为自然之天! 而这件事最可怕之处在于,是新神的神拳,触发了神国的意识觉醒,也代表着此神在心灵领域的力量,触及了他都未曾深入的领域。 一拳打出一个神! 这是什么境界? 自然是修真路上的化神境,化腐朽为神奇。 这还不止,那新神,又对他挥出一拳: 神灵之天! 西北魔神没有从这一拳上感受到杀意,他却躲之不及! 他已经感受,这一拳不是要伤他,而是要加封于他! 太猖狂了! 居然有人敢加封一个至高神! 西北魔神不能受这一拳,这是奇耻大辱! 他束手无策,节节败退,嘴中无数灵魂同时哀嚎。 太无敌了! 如果这是真实世界,他还不至于如此狼狈,但是在众多命运汇成的心灵海洋之中,他一时没有办法,被人抄了老窝! 他的力量来自于无数的命运,他的力量也受到无数命运的影响。 而那人,影响了无数的命运,反过来自然也便影响到了他! 心灵上的较量,一输全输! 西北魔神,自然不敢束手就擒,他至高的地位是历经千年营造的,深入人心、根深蒂固,岂会随随便便便被击垮? “吾乃至高,任何神,都在吾之下!” 此情此景,他不能不承认新神,难道能不承认神国化身么?但不能承认新神与他并列,他一定是至高! 一日为至高,永远为至高。 西北魔神,眼睁睁看着那个新神,挥出第三拳: 道德之天。 毫无意外! 片刻之前他在这三拳之下尝到了败绩,在片刻之后,再次挨了三炮。 自然之天!神灵之天!道德之天! 来来去去,就是这三拳! 在心灵的领域,这三拳一拳一拳升华,层层加势,无可抵御! 第三拳,轰向了命运之海,同样不是杀拳,而是一套意识形态,对下的灌输。 这一下,在神国之中,一共有三个天出现,三个至高神出现。 神国化身的自然之天,西北魔神落于神灵之天的位置,而新神,则是那道德之天! 三分天下, …… 自然之天落于天穹,而道德之天则居于地,很快隐而不见。 西北魔神居于中央命运之海,如芒在背! 这一天过的,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82中文网 第二九六章 忧心国事 不同的意识形态,如同两块顽固的石头完全无法交融,长期并行的结果,不是爆炸便是疯狂。 对神灵而言,如果信仰不再纯粹,那么比毒药还要致命。 丁牛知道,还在神国之中的西北魔神定然是焦头烂额。 而他还要进一步让西北魔神难受下去。 不过丁牛清楚,眼下他只是给西北魔神制造了一些创伤,要彻底击溃西北魔神困难重重,这个神的特性,实在是诡异。 在排除干扰后,得以在萧天然的命运之河中,完整观摩萧天然与西北魔神建立信仰连接的情形,丁牛窥探到了西北魔神的真身——一头不停吞噬信徒灵魂与命运的怪物,以此来不断扩展力量与生存空间。 它将信徒当成食物。 不过他的信徒未必在乎,对很多人来说,能够获得短暂的力量,也值得付出灵魂。 对不同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而言,看待同样一件事,看到的结果会截然相反。 丁牛准备做的,是提供多一种视角,令他们有多一种、几种选择罢了。 眼下,西北魔神的“规模”,已是“无边无际”。 在从他诞生到现在这个年代,他所掌控的命运和灵魂无可计数,所有这些命运和灵魂,都能成为他的分身、复活的温床,他的确可以自称不死不灭。 击败他容易,想要击杀他,却非一般的办法能够办到。 如果不能彻底灭杀他,此神很短时间内便能死灰复燃。 或许完全毁灭西北魔国、将其打成一片白地可以办到……丁牛便有些恶趣味地想着:黄虬有没有想过这个法子? 应该是想过的,不过最终的结果,他放弃了。 只因这未免太残暴了一些,于公于私,都没什么好处。 …… 丁牛走在天方镇的街道之上,与真实世界若即若离。 他酝酿的神拳,在魔神神国一拳打出一个神,火候不轻,化神境境界愈发成熟,于自身而言亦是化神的征兆,渐渐便不受此界束缚…… 道路中央,是一整列的车马,满载金银珠宝以及传教之人。 这些人将分别前往九路国各地,建庙宇、神殿,宣讲众神。 传播信仰自由之意。 这是丁牛对西北神国中新诞生的自然之天的帮助。 自然之天,是各种规律的总和。 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农耕有农耕神,战争有战争神…… 而作为信徒,你既可以祭祀这个神明,也可以跪拜那个神明。 或者更过分一些,今天拜的这个神,好像不太灵验,或者要的供奉太多,那明天就能换一个。 总之,信仰是非常自由的,神并不比人强大太多,双方是一种交易的、互惠的关系。 神么……丁牛已经安排好了,保证显灵。 相比之下,原九路国乃至西北魔国属于西北魔神的,原有的属于“一神教”,情况完全不同,这个教派的约束性极强,你拜神,灵验了属于神明保佑,不灵验便算自己不虔诚,至于改变信仰,更是绝对不允许之事。 如此看来,多神教显然是比一神教更加自由和开明。 也更符合“人性”。 当然是,直觉归直觉,现实归现实,看上去更加自由和先进的多神教,战斗力完全不能与一神教相比。 神教的本质是什么? 是合法性,是意识形态。 松散、自由的多神教,提供的意识形态必然也是松散自由、一触即溃,而不可置疑的一神教,带来的意识形态,当然也是坚固万分,难以动摇。 一神教,当然是愚昧的,但愚昧不等于没有力量。 多神教的缺陷,在于神对于人,不是绝对的强,双方有讨价还价、互相交易的空间,而一神教,神是绝对至高,不可置疑,对人扮演的,也是单方面的指挥、命令的角色,当意识反作用于物,显然一神教能发挥出更强大、统一的力量。 如果只有自然之天,定然斗不过西北魔神,不过加上丁牛在世俗的釜底抽薪,西北魔神的削弱会极为快速。 不死不灭么? 倒也不见得。 丁牛看着第一批的传教队伍离开,这才默默回到天方镇的住所。 他与九路魔尊,以及西北魔神的交手,结果暂时还未影响到现实,斜月道国与九路国的交战仍在继续。 九路魔尊的态度即便有所转变,亦不可能马上改变国策,需要应付方方面面的状况,而西北魔神的回应,也还在未知之中,眼下局势还扑朔迷离。 丁牛回到住所的时候,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正在法力演化出来的沙盘之上,推演计划。 看他回来,立刻拉过去参详。 自军粮被劫,他们的日食计划便在谋划之中,已在天方镇周边各处,悄悄布置山川阵法,将敌方的前锋所在之地悄然围困。 到了一定时日引动天时,激发幻阵出现日食之相,使服食了珍珠稻米的对方练气士出现神识蒙蔽,外邪入侵之态……若是此时进行袭杀,必然大胜特胜。 这等计策、思路,对付正常的对手,自然是卓有成效。 不过丁牛已窥到西北魔神的本质,知道魔神神殿派来的狂信徒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魔神的分身,所谓的神识蒙蔽、外邪入侵对付不了他们,反而可能被其所趁。 丁牛便提醒道: “其余人倒罢了,魔神神殿的几名人仙境别有不同,乃是魔神赐福对象,有着种种特异,雷火丰之象未必对付得了他们……届时你们准备怎么做?” “以人仙对人仙,我军也未必怕了他们,我们这日食之阵,终归能削弱他们部分实力,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大哥,我们并不贪功,届时定然告知先锋军,请他们助阵!” 丁牛不由点头,他只怕两童子逞强,妄送了性命,如今说出这话,便让他放心了。 再者,丁牛也要替他们压阵。 届时如果西北魔神不讲武德,借那几个人仙境神降的话,他正好要送一份大礼给他。 丁牛再问: “既准备告知先锋军,为何现在不和盘托出,共同商议?” “大哥,岂不知机密重要,不可轻传?”雪山童子神秘兮兮:“人多口杂,若是计划泄露,叫敌人有了准备,我们反被埋伏了,那便糟糕!” “……先锋军之中,还有敌方细作么?” 被吃童子肃然:“呼邪郡与九路国毗邻,两边练气士多少便有些来往,其中关系错综复杂,虽此时敌对,但暗中瓜葛岂是说断便断?我方攻至天方镇便疲软了,这一仗打得雷声大雨点小,未必无因。” “正是,我们兄弟也是忧心国事呢!” “……” 丁牛知道,两童子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82中文网 第二九七章 求之不得 丁牛细问,雪山童子两人接连摇头: “不好说。” “自来这天方镇,着实感觉有些古怪。” “我等奉大哥之命,去收购各处产业,修炼资财之炁,一开始还算顺利,不过自运营了些许时日,便频频发现不对。” 丁牛便问: “有什么不对?” “我们的产业之内,那些工人我按你吩咐的提高了待遇,给足工钱,他们理应过得富足一些,吃喝也是不愁了,偏偏过了不少时日仍是面有菜色的模样。” “这倒也罢了,新入手的那处铜矿之内,一月竟死了三十余人!” “……”丁牛怪道:“这状况,不比以前稍好吧?” “的确如此,我自问对待他们比之以前好上十倍不止,追查之下,也未发现管理上的苛待。”雪山童子愁眉深皱: “这些人,死的蹊跷,我与阿祖查了数次原因无果,那些人倒像是无疾而终似的。” “……” “故此我怀疑,有练气士暗下黑手,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雪山童子恨恨:“若被我查出是何人使坏,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丁牛点头:“你是怀疑我方的人?” “大哥,此地已落在我方手中,九路国的对手要潜来此处,也需偷偷摸摸,小心谨慎,来一次便冒着巨大风险……何故要来我等产业内害几个凡夫俗子,有何好处?” “话是这般说,但无凭无据怀疑自己人,未免有些牵强。” 雪山童子点头:“大哥若是知道另一桩怪事,便会赞同我等说法。” “哦?” “我等攻占此地,先锋军内一位名为周处的练气士,也是战阵一名勐将,此人看上天方镇上一名寡妇,前些日办了酒,结果第二日周处便死了。” “……是何缘故?” “死于马上风。” “……” 便是武夫境的武士修炼到真气一品,也能极好控制身体,更何况练气士,怎会死于马上风、大泄而亡? 丁牛怪道:“此人什么修为,死于何处?” “周处乃是霸者境,死在离家原。” 离家原是天方镇内,划归诸多先锋军练气士居住的所在,有各种法阵、巡逻,防卫严密,那一位周处死在离家原,基本便排除了被敌方练气士所杀的可能。 能悄无声息潜入离家原杀霸者境练气士,还不被人察觉,一般的人仙境也是难以办到。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也引起另一种怀疑: 周处是死于“自己人”之手,中了暗算,这才死的轻易与蹊跷。 “……那妇人什么来历?” 雪山童子对答如流:“普通的一介凡人,无有修为,长相颇为貌美,不过有些克夫的名声,说是克死了几任丈夫,令人避之如虎……周处并不忌讳,谁料竟也死在她的肚皮之上。” “呵呵,一个霸者境,控百炁而自如,精确入微,居然大泄而亡,说出去都无人相信。除非被人采补、破功,方有此可能。那妇人真是一介凡人?” 雪山童子道:“此正是蹊跷之处,那妇人被羁押起来,先锋军对她的盘查已有数次,数次都是同一结果:此女既无修为,亦无特殊手段,除了貌美别无异处。既不是此妇人,那又是何人?故此人人都说,周处被‘熟人’所害。” 被吃童子补充:“因周处之事,先锋军内诸多练气士,便有些人心惶惶,先锋军停滞攻势,长久修整,也有这个原因。” 丁牛沉吟片刻,再问:“除了这两桩,天方镇还有什么异样?” “不知道如何说。”被吃童子道:“前些日我押来军粮,也负责一些采买之事,与天方镇的人有些接触,不仅是我,当时采买的一些同僚,但凡与那些天方镇人接触得多,身边多多少少便生些怪事。” “前些日,我在入定之时,忽然感觉到一阵恍忽,不知怎的脑中便跳过一些零碎画面,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然而自惊醒之后,却又全然忘记,记之不清。” “……发梦么?” “自修炼有成,意识觉醒,神思无漏,怎会无故发梦?” 练气士修炼有成,控制神思,的确不会无故发梦,被吃童子遇到如此情形,应是被什么所影响。 天方镇所显出的诡异,令丁牛也是心中打鼓。 这些事,令他想到西北魔神的特性,西北魔神吞噬信徒的命运、操控他们的命运,如果说天方镇居民的命运在操控之下,与先锋军练气士接触、交融,会发生什么事? 定然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便如同西北魔神用以对付他的手段: 依靠不同命运的交汇对目标的命运进行扭曲和更改。 不是每个人都有丁牛的能力和修为,能够抵抗这种侵蚀,还能进行反制。 大多数人,恐怕听到西北魔神的灵魂尖啸便要发疯,更何谈抵御? 西北魔神完全可以绕过他,对其他人下手。 而只要身处西北魔国的地界,需要与原住民接触,那么他的这个手段便不能防备。 如果是这样,情况便会变得极度的麻烦。 斜月道国的练气士如果被蒙在鼓里,无所察觉之下与西北魔国的人频繁接触,慢慢被扭曲命运,定然会发生不好之事,甚至死于非命。 而一旦斜月道国的练气士知道这个情况,又不能放弃进攻的话,只会出现一种可能: 灭绝西北魔国的原住民。 战争你死我活,真到了那一步,这些事都会发生。 然而一旦发生这种事,战争的烈度会呈指数级增长,西北魔国所有人只会抵死抵抗,而斜月道国如果做出灭绝种族之事,便会埋下无穷隐患,甚至痛失好局。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西北魔神都立于有利位置。 这样的话,对付西北魔神便不能徐徐图之,得加快脚步。 丁牛在心中酝酿着计划,一边对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道: “日食之事,你们尽快筹备,与先锋军的协调我去安排,你们自做好阵法筹备便是。” “好!” “还有,再去找一些口谈伶俐的,还要派往西北魔国各处传教。” “……大哥,人倒是还能再找一些,钱财难凑。建神殿、庙宇,还要四处活动、打点,哪样都是不小的花费,我们刚送了一批神棍出去,花费了巨资,咱寒老郡也无余粮了。” 雪山童子挠头,左看右看:“阿祖,你怎么说?” 被吃童子木着脸:“没钱了。” “……”丁牛便道:“这次找人便成,钱财之事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西北魔国各处,财富榜之患愈演愈烈,影响极大了。第二批人过去,依着财富榜专找那些上了财富榜又怕被财炁反噬之人劝他们捐钱,破财消灾嘛,捐了钱不就下榜了么?还能结个善缘,他们恐怕求之不得。” “……”雪山童子和被吃童子面面相觑: 原来均财富是这样均的么! 看食气者,神明而寿首发就记住域名:.w.8.2...m。82中文网手机域名: 第二九八章 牛真子传 丁牛前往先锋府,琅嬛真人亲迎,两人落座寒暄。 琅嬛真人十分好奇:“九路魔尊亲自来袭,一击惊天动地,方圆一里都被打成齑粉,不料却只打中你的分身……牛真子,你们斜月山真传真是神鬼莫测!” 这也难怪:一个霸者境练气士修炼的分身,如何能瞒过人仙境的感应,至使误中副车? 霸者境与人仙境的差距是全方面的,霸者境的竟反欺骗人仙境的灵觉? 其中的门道,但凡有些常识的练气士便会发现不简单。 不过此人有个金仙师尊,一切便有说法。 故此琅嬛真人虽惊讶,却也并不显得特别惊异。 丁牛沉吟。 琅嬛真人这话,有些打探他实力的意味,对个人而言是有些冒犯的。 琅嬛真人自然知道,打了个哈哈:“贤侄休怪我孟浪,实乃是近日九路国敌人对天方镇多有袭扰,来去无影,防不胜防,令我方多有损伤,苦不堪言。若贤侄有什么预警之法,还请相助一二。” 琅嬛真人认为,丁牛押粮之时用了分身,是因为事先有所察觉,故此精心准备,这才能令九路魔尊上当,骗出他亲临一击。 而后九路魔尊恼羞成怒,似要杀尽当场所有人,这一点在场诸人皆有感应,谁料九路魔尊忽然遁走,叫人摸不着头脑…… 琅嬛真人则认为,九路魔尊很可能在上当之后感应到了丁牛真身,追踪而去。 后来丁牛回到天方镇,看上去一无损伤,而根据线报,九路魔尊也回到九路都城,闭门不出。 中间发生了什么,叫外人无从得知。 而丁牛并未吃亏,这却是毫无疑问的。 这也正是令人奇怪的地方:按照纸面实力,一个霸者境应付人仙境,即便能够脱身,怎么会毫发无伤? 要知道当琅嬛真人等人得知九路魔尊亲临,整个先锋军的练气士都如临大敌!那可是连黄虬都能硬撼的巅峰人仙,谁敢大意? 不料九路魔尊来的突然,走的蹊跷,留下无数疑问。 随后,便有一批来自寒老郡的练气士到达天方镇,在丁牛的安排之下携金银钱财散入九路国各处……这一些情况,琅嬛真人等人都是关注的。 就算今日丁牛不上门,琅嬛真人也是要亲自去拜访丁牛,询问一番当日情形。 虽这是丁牛私人遭遇,但既都属西北联军,有些情况他们也有权得知。 琅嬛真人既为先锋官,理当出面询问。 丁牛与九路魔尊、西北魔神的交锋,与人间而言已是惊世骇俗的程度,其中变化说出去,也未必能为人理解,这些事便不需说、不便透露。当然,有一些情况,还是要与琅嬛真人这个先锋官交流的,既是一边,理当通气。 丁牛斟酌片刻,说道: “当日被九路魔尊暗中追踪,我灵觉先已察觉,不过不知他会何时出手,故此用分身挡过此人突袭一击。” 琅嬛真人点头,再听丁牛说道: “九路魔尊知道上当,自不肯善罢甘休,他有奇炁能查九路国各处,很快便发现了我的所在,携怒追杀而来……不过那一处,也是我故布疑阵。” 琅嬛真人便道:“如此说来,贤侄是布下疑阵,令九路魔尊久久找不到真身,无功而返?” 丁牛却摇头:“非也,我布下疑阵,不令他发现我的真身,只因我要与他隔空对话而已。” “……” “若是要对付他,我尽可通知真人、通知师门布下埋伏,等他上钩。不过你我皆知,此人道兵之术登峰造极,要强杀此人,九路国定然十室九空。此法我那掌教师尊也能办到,却是不做,只因太过残暴。” 琅嬛真人点头称是:“此人以一国性命为筹码,丧心病狂!贤侄与他隔空对话,说些什么?” “劝他弃暗投明罢了。” “……”琅嬛真人停顿半晌,问道:“九路魔尊态度如何?” “态度暧昧,只因他只要不傻,便知道《成败论》所述之事定会发生,早晚而已,他们终究是败亡的结局。” “……” 琅嬛真人长出一口气:“贤侄的《成败论》,当真是一针见血,叫人拜读之后不服不行,此事、此等事迹,足够留书记载了。” 丁牛想到琅嬛真人的本事,哈哈一笑:“留书记载?难道是《牛真子传》么?” 琅嬛真人抚须笑道:“也无不可。” 说了两句,两人再次说回九路国之事: “九路魔尊态度不坚,倒有可乘之机,不过要令他立刻改弦更张绝非易事,此人毕竟是西北魔神信徒,与西北魔神关联甚重……” 丁牛突然问:“真人信命么?” “……什么?” “命运、命格。” 琅嬛真人肃然:“我辈练气士,知命而不信命,种种修炼,不正是为了逆天改命么?” 丁牛点头:“一个人的命运与世界的运转息息相关,身在其中有一定的规律,有迹可循,若无强大的外力插入或是自我觉醒与脱变,在大势的携裹之下只能随波逐流……如果以此来看九路魔尊的命运,此人前半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王命,此人的命运与成就,本来不止一个九路国至尊的地位。” 琅嬛真人恍然:“你是说此人命运被改变,而且是西北魔神的手笔?西北魔神限制了他的命运?” “若真人了解过九路魔尊的发家史,便知道此人初时气运极盛,处处因祸得福,后来信仰了西北魔神,运气急转直下,虽也仍有运道,但比之以前浅薄不少。” 琅嬛真人不由兴奋:“原来如此!贤侄,你看事角度真是绝了……这样说来,你便是这样说动九路魔尊的么?” “不过提醒了他此事罢了。” “好!好!”琅嬛真人忍不住站起: “此事大有可为!” 随即又道: “若是投向我们,九路国第一个要面对西北魔神怒火,恐非九路魔尊所愿……要彻底打动他,需得我方给他足够保证。” 琅嬛真人目光灼灼:“若是道君皇帝能镇住西北魔神,将其触手完全驱逐在九路国之外,我等便有把握说服九路魔尊!” 丁牛笑道:“此事何须掌教师尊出手?真人,不日便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丁牛将日食计划简略说了: “此前魔神神殿来援助的人仙帮他们稳住阵脚,我等此次便专门对付这一些神殿人仙,斩其触手,若是九路魔尊有意,自会暗自配合。我等借此次计划,也可看他心意。” “这等事,无需现在挑明,可意会不可言传。” “嗯?如此倒真是一个法子!”琅嬛真人思虑片刻,深觉可行! “既如此,需要我们先锋军如何配合,贤侄尽管招呼便是。” “好,不过此事需加保密,不到发动不可传播,最近军中,可有一些不好的传言。” 听他说起,琅嬛真人也不隐瞒: “的确有些怪事发生,不过不足以影响到此次计划。” “如此便好,那我自去准备了。” “贤侄,请!” 丁牛达到目的,离座告辞。 而琅嬛真人目送他离开,直至感应他离开自己的书院,他再无一丝动作,坐于厅中,神游天外。 片刻之后,手中一顿,便多出一本书来,封皮上书: 《牛真子传》。 琅嬛真人目视之下,书卷无风自动,不断翻页,最后落在一页空白之处,白纸之上凭空的黑字落下: “……牛真子懂得命运变化,擅看相……” 看\食气者,神明而寿\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二九八章 有何倚仗 日在当午,朔风正盛。 天方镇西南的一处凉山之上,率先一道旗帜飞起,乃是黑色法旗,由雪山童子主持,有数名练气士护法压阵。 黑气舞动,片刻便有黑云升腾而起,黑云如鸡卵、如旗、山阵、鸟、龙头、蛇、灵芝、牡丹……旋即降下雷雨,乃是雪山童子以本命水炁引动天象,覆盖一片。 随后,更远一处青山之上,被吃童子舞动一面镶黄阵旗,同样抛飞,片刻之后是黑云穿天贯日,显出鬼气森森。 与此同时,东、南、西、北各处高山之上,各色法旗舞动,各处黑云如鱼鳞,有大风起,营造一片风雨雷电阴阳……将各处阵眼连成一处。 一座偷天换日大阵拔地而起,很快笼罩一方。 丁牛神跃云端,静看阵法运转。 这个偷天换日大阵,实质上还是祈禳之术。 乃是祈晴、祈雨、驱蝗、祛病、遣瘟之类。 所谓: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这种法术,本质是在跟天地讲条件、张嘴要福寿,如果功力不到,便是硬求,是不知死活,要付出巨大代价。 既然是求,多半是功力不到的……故此一个阵法要联合多人,分摊代价。 也因此,阵脚不稳。 丁牛正想间,大阵已起反应,地面上之人,同时看到天上异相,见一轮乌月伴着重重黑云,开始吞天食日。 “天狗食日?” 战熊魔君、狡狐魔君、枭狼魔君等魔神神殿的人仙境高手,感觉敏锐,天地元气的大波动怎么瞒得过他们? 这些人仙,立刻出门查看,眼见天上天狗食日之相,察觉不对。 “日月星辰运转自有规律,日食者,月往蔽之,然今时今日,日月非同轴之时,为何会有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遮掩天机,令人神觉迟钝……”战熊魔君眼中神光闪烁:“此乃是有人改动天时,欲行偷天之举!” “必有大事发生!” “东西南北各方,皆有元气异常波动!” 人仙境气吞万里,虽这时因日食之相而天地元气混乱,但仍有能力探查四方。 不一会儿功夫,便从紊乱的天地元气中察觉到了波动来源。 “去看看!” 战熊魔君等人正要前行,忽然外面一阵喧嚣,随后数道轰鸣! 斜月大军,骤然来袭! “斜月道贼趁天象变化,灵觉迟钝之时,避过耳目,已是突破至天元镇,来势汹汹!” “敌方练气士、人间军马大军压境,来势汹汹!魔君,统帅请你们前往大帐议事!” 战熊魔君将其打发,沉声道:“我已知晓,稍后前往!” 其余人仙,以他为首,自然不动。 前几日,战熊魔君忽然受到魔神神谕,要他注意九路魔尊,是否有了异心。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正合战熊魔君之意。 他立刻离开九路国腹地,摆脱令他焦头烂额的财富之炁反噬的烂事,回到前线。 只要前线不烂,抵住斜月道国的攻势与推进,而九路国内部国事糜烂亦无关紧要,只要肉烂在锅里,也还是西北魔国的! 如今他们一众神殿高手在前线,是听调不听宣,什么前线元帅之令都可以不当一回事,所有行动,都是便宜行事。 “天狗食日之相,定然是对手所为,只为了此次突袭!如此异相之下,谁人都是灵觉迟钝,不知对手有什么倚仗?” “不管如何,都要破坏对手的谋算。” “狡狐,枭狼,你等带人前去元气动乱之源查看端倪,务必小心!” “呵呵。”狡狐魔君轻笑一声: “元气动乱之源有十数处,对方又有几尊人仙,能一一镇守?对手若是敢分散,我与枭狼等人围而攻之,未必不能斩杀落单人仙,叫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战熊魔君暗暗点头,之所以叫狡狐魔君带队,便是因为此人颇有眼光、智计。 狡狐魔君等人前脚离开,战熊魔君率人匆匆前往元帅府。 整个天元镇已是风声鹤唳,只因敌人来的太快、太突然! “斜月道国一路先锋军由琅嬛真人带队,直扑此处而来,借天象掩饰行迹,我等反应不及,发现他们时已在天元江畔!” “幸天元江内有马陆魔君潜伏修炼,发现不对时弄起千丈水涛阻住了他们,以浑江之水对敌,背靠天元江江水源源不绝,使敌人一时不能进,为我等争取不少时间!” “不过马陆魔君双拳难敌四手,难抵挡斜月大军,已是暂退回来。诸将听令,立刻前往无量山依阵而守,护住天元东南通道!” 九路国抗邪军大帅,毗卢魔君正发号施令,麾下三军依令而动,不时有练气士、人间军将匆匆离开,奔赴前线。 见到战熊魔君,毗卢魔君也不客气,颇为严肃: “战熊魔君来的正好!天元镇四方之外,有异样元气波动之处十数个,应与天狗食日有关!斜月道国弄这般阵仗,恐怕天狗食日关系甚大!” “正面战场我等还可应对,劳烦战熊魔君解决天狗食日之事!” “呵呵,不需你来吩咐,我早有得力干将前往。”战熊魔君智珠在握:“倒是这正面,你们若无我等援手,恐怕难抵琅嬛真人罢!” “……” 毗卢魔君,一时被他呛的说不出话。 琅嬛真人书炁纵横,笔下不知写下多少鸿篇巨著,演化出多少英伟人物,这些主角个个都是书中的天选之子,化为现实也有不少得天独厚的气运,非同小可! 这些主角成为其手下的书中人大军,平时藏在一本琅嬛册中,对敌时放出,琅嬛真人一人便能成军,所向披靡。 便是三四个人仙对上他,一时也难以讨好。 毗卢魔君也是人仙境,看到琅嬛真人也是发怵,之前大败连失三镇,毗卢魔君认为琅嬛真人威胁最大! “既如此,战熊魔君,你与我同去无量山?”考虑片刻,毗卢魔君便顺水推舟邀请战熊魔君。 “正要如此!” 战熊魔君本就想要前往前线,去会会琅嬛真人,别人怕他琅嬛真人的书卷之炁,怕他的书中人,他可不怕! 书中人,终是假的,不过幻术而已,能迷惑旁人,岂能迷惑他? 有魔神赐予的慧眼,他何曾惧哉! 找到机会破了琅嬛真人的神通,阵斩一个大敌,终结此人命运……一定能大大取悦魔神,获得更多赐福! 天元镇,无数遁光亮起,直往无量山,无量山之处,一大片天幕之上的阵法鳞鳞闪动,正是展开的防护大阵,此刻正遭遇猛攻。 战熊魔君等人人未到,便看到无量山外围,飞起的乌泱泱一大片练气士,而山脚之下,亦有人间的精兵强将组成阵势,不住攻打! 听到报告,知道这一次敌人来的数量不少,但直到真见到,才发现如此之多! 毗卢魔君见状深吸一口气: “琅嬛真人是倾巢而出?是欲与我军决战么!” “他有何倚仗!” (本章完) 第二九九章 日中见斗 无量山守卫魔军,节节败退,护卫的阵法,摇摇欲坠。 毗卢魔君连忙使出神通,一尊巨大的法身落在大阵之上,双手结出三昧印,使出七支坐法。 毗卢法身又叫做威仪法身,行、住、坐,卧为四门威仪,光是坐姿就有七十二种。 毗卢魔君一上来便用最为坚固的毗卢坐,法身落下犹如定海神针,立刻稳住大阵。 与此同时,毗卢法身将坚固、稳固之精神,传之诸方,使得阵法覆盖之内的练气士稳固心神,再无初时慌乱之意。 毗卢魔君到来,立刻巩固军心,这亦是他坐镇中央,居为统帅的根本原因,效果立竿见影。 斜月道国的攻势,立即见缓。 眼见前方推进之势停滞,琅嬛真人手持一书,神识看向对方大阵上方,喟然一叹: “可惜天元河畔被发现,被对手反应过来,使贤侄两位副手营造出的大好时机,终不能建全功!” 这话说给身旁的丁牛听。 丁牛一心两用,一面监查偷天换日大阵的动向,一面随军来袭,而他一个霸者境的督粮官,亦不用他第一时间上第一线拼杀,故此与琅嬛真人同行,以为策应之机。 “无妨,偷天换日大阵威力最强之时,正要对手倾巢出动,方可建全功!” “……哦。” 丁牛也是第一时间见到对方前线统帅的神通,放眼观看。 “毗卢魔君修炼的毗卢法身,立意极高,乃是宇宙无始,天地茫荒,万物静谧,无时间之长短,无空间之大小,无形无色,无内无外,无生无死……” “若是圆满,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乃是体虚合道,万古归一!” 说话的是琅嬛真人,看出丁牛的疑惑,随口说道。 丁牛点头,更为关注的是琅嬛真人。 此人操控着手中的琅嬛册,控制书中众多主角在前线厮杀。 谁都不知琅嬛真人写过多少书,诞生过多少主角,只看此时两军交触、厮杀如火如荼,此人仍有余暇点评,便知尤有余力。 此人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丁牛便道:“我看此人法身虽然厉害,也能将真意传播四方,可是有形有质,严丝板正,大概是未得真意。” “哈哈,”琅嬛真人大笑:“贤侄好眼光!西北练气士,吞炁淬体,追求大而厚实,故此练气士多粗壮魁梧,毗卢魔君也难免俗,便是法身也有这偏向,他这法身又大又圆,实则已有些悖离原初之意。” “此人若是无有改变,人仙境到头了。” 丁牛不由多看他一眼。 琅嬛真人淡淡的点评,自有一股傲然之意,可见对自身修为、功法的预期,在人仙境之上。 琅嬛真人环顾左右: “有此法身镇守,魔国阵线稳固,谁人去破了他的神通?” 一名练气士立刻转出:“毗卢真法的确厉害,乃是十方如来,唯一法身,不过毗卢魔君空有毗卢二字,实则差的远了。” “毗卢魔君之境界,不过小溪之水,反射微微波光,所有真意源头来源于此,能有多少能量?” “若是海洋或是大江大河,我便无能为力,只是小溪,我倒可一试。” 此话貌似谦虚,实则极为狂妄。 要知毗卢魔君乃是敌军统帅,战力、境界未必最高,但绝对是一流高手,此人却说毗卢魔君的功力不过小溪小河之流,口气极大! 诸人定睛一看,是一位肤色青紫之人,只是站在一旁,便令人如坠寒域。 “北极真人!” 这人看着眼生,乃是琅嬛真人新从极北之地邀来的帮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此时站出,正欲建功。 见他毛遂自荐,琅嬛真人大喜: “道友,我亲自为你压阵!” 琅嬛真人点了两名练气士,为北极真人助手,再展开手中琅嬛册,顿时一众黑影飞出,呼啦啦落在地上,高叫道: “作者,你又有什么事?来打搅我等!” 琅嬛真人呵斥:“休要聒噪,速去攻打大阵!” 那些黑影便嘟嘟喃喃: “又是这等苦差,又无有好处,若非被你拘着,休想差遣吾等……” “哈呀,真是黑心的写手,直娘的作者,干这腌臜事!” 抱怨的声音,融入黑暗,吵吵嚷嚷间,黑影们迎风一晃,变成各色稀奇古怪之人,各个都有奇异,狂风一卷直往大阵去。 这一批主角,是琅嬛真人笔下邪派主角,各有邪异,不用怀疑他们的实力,但一定可以怀疑他们的人品,一旦出来便要找机会兴风作浪,是一把双刃剑,琅嬛真人平时亦轻易不肯放出。 这一次为了给北极真人压阵创造机会,琅嬛真人放出这些邪派主角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些邪主果然凶猛,所到之处乌烟瘴气,鬼哭狼嚎,顷刻间形成一片鬼域,不片刻,整个整个无量山的大阵竟因这一角的骚乱而动荡。 “好!” 北极真人看准备机会,急速飞掠,闪动之间已降临无量山之顶。 “极寒!” 空中乌云,因其极寒之炁极速冷冻,云化为冰,一垛垛冰山劈头盖朝着无量山猛掷,下方大阵激荡更甚。 毗卢魔君连忙施展坐法稳固大阵,与北极真人冻炁短兵相接! 一触之下,毗卢魔君脸色大变! 毗卢法身是妙用之本,没有法身,一切色相也无法显现。 法身是色身的体,色身是法身的用,两者不二,如水和波,水是波的体,波是水起的作用。 如今那一个青紫对手的炁,直接作用到他的法身之上,令他传播真意被冻结,无法传播,如此一来,他岂能鼓舞士气,影响战局? 西北魔国特色,神号令信众,上行下效,各地都是这等特色,而九路国尤盛,直接便是九路魔尊一人掌国,首脑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毗卢魔君虽不掌道兵,但神通道法也是相似路数,能最大发挥九路魔尊道兵体系的能力。 那青紫之人的炁,等于斩了他的一只手! 切断毗卢魔君稳固大阵的神通,无量山魔军阵地顿时起了动乱。 战熊魔君见状大怒:“若是今日无量山再败,便要失去一郡之地,九路国便被卡住咽喉!” “九路魔尊不敬魔神,方才今日之危!不然魔神直管一国信众,如臂使指,岂会如毗卢魔君这废物一般须臾便被人牵制,至使战阵混乱露出败象!” 骂归骂,战熊魔君急切招呼: “九鹰,你速飞天援手!琅嬛,我去对付!” 一声鹰唳,九鹰魔君盘旋而起,无尽狂风席卷,直向北极真人席卷。 护法北极真人的两位人仙大笑: “来了,神殿的动物魔君!” 一时天上战成一团,风卷云涌,天穹仿佛被撕裂。 地名之上,一头魔熊摇头晃脑,巨大升腾,片刻间头如小山,腰如峻岭,眼如闪电,口似血盆,牙如剑戟……战熊魔君法天象地,轰隆隆冲阵,所向披靡。 这下轮到斜月道国联军大惊失色,琅嬛真人连忙调遣笔下的各色主角拦截。 战熊魔君发出冷哼,正要与琅嬛真人较量一番。 “熊霸!” 一掌之下,千军辟易! 他曾巨掌一挥,便灭了一座城池,杀尽一城老小,不留一个活口,因此声名远播。 战熊魔君追求的便是真实而巨大的力量,巨力归于自身,踏实无比,最看不惯的便是九路魔尊这般借用道兵的力量,在他眼中便是邪道! 而他同样不爽琅嬛真人的神通,在他眼中所谓琅嬛册内无数主角,不过臆想罢了,同样也是嗤之以鼻! 假的,全是假的! 一掌,所谓主角们全部避之不及,战熊魔君无视这些蝼蚁,直视琅嬛真人发出霸气咆哮。 虚假,岂能与真实对抗? 琅嬛真人面对挑衅,却是一笑: “等我得空,便将这头熊写在书里。” 早有麾下战将,迎着战熊魔君而去,到了中途,亦是变得巨大化,一步一个巨大脚印,是有山高的巨人,几人合力,生生抵住暴走的巨熊。 丁牛在后方看阵,几处斗法剧烈之处看的分明: 神殿人仙来了几个,还有数人不见。 “狡狐、枭狼魔君等人,去了何处?” “这几个人仙狡猾凶狠,最喜偷袭,不知在何处虎视眈眈!” 丁牛心中一动,分神站于云端,左右观看。 人仙号令天地元气,若是有意掩藏踪迹,行动会使天地元气不显变化,一般手段难以追踪。 不过丁牛用的不是一般手段,别人望气他认人,他侵入过西北魔神的魔国,还在里面竖了两尊新神,可谓是知根知底。 神殿人仙身上一股子西北魔神的味儿,在他眼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无所遁形。 若非为了不惊扰西北魔神,他分分钟便能拿捏对方。 丁牛看到,几粒萤火虫朝着偷天换日大阵的阵眼方向快速移动。丁牛不急,偷天换日大阵紊乱天时,蒙蔽灵机,几处阵眼处也是颠倒不同寻常,看似阵眼,实则陷阱。 狡狐魔君等人,感应到的便是陷阱之处。 陷阱处的惊喜虽未必能将其杀死,但足够将他们困住一些时间,而那时,偷天换日大阵将会完全发挥威力,是日中见斗。 决战之时,也即刻到来! (本章完) 第三零零章 百变千灾 偷天换日大阵,全力运转,笼罩之内,天狗食日,大地晦暗! 当太阳完全消失,整片天地,只余黑暗。 所有光明消失,黑暗之中会衍生什么? 是恐惧、惊慌的情绪在蔓延。 即便是早有准备的斜月道国一方,也在心中打鼓。 “结阵穿插!听军号行动!” 凡人兵将结阵而行,听移动,虽双手不见五指,但仍能凭借军号的指令行动。 嘟~嘟嘟~~ 几长几短,长短不一的号角声,指令着行动,声音浑厚响亮,整个战场都能听得清晰,同时又有一股激发人之勇气的作用,使同样陷于黑暗之中的兵将们,勇气倍增,行动果敢! 事先演练过的阵型,早先攻阵之时便根据各处领头的练气士的指示而行,结为一个大致的雏形。 本来在这般激战的战场之上,无有机会从容布阵,不过因天狗食日对手一时摸不清底细,退却自保,敌退我进,却是给予了发挥的机会! 阵阵号角之声,各处兵将擎出阵旗、法旗,各点呼应,一座陷仙阵很快露出獠牙。 偷天换日大阵之下,又一大阵! “……不好,是陷仙阵!” 以百战精兵为伍,秘法勾连冲天杀气为屏为障,叫陷入阵法之中的霸者境、人仙境练气士减弱甚至失去对天地元气的感知和操控,双方在阵内仅能以肉身搏杀。 即便是人仙境,肉体强大甚至能够进行部分改变,但一旦失去法力支持,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超不出人的范围。 本来在偷天换日阵之下,练气士们便被蒙蔽神识、感应,反应不及时,如今再来一个陷仙阵,雪上加霜,更是斩断了练气士引以为傲对炁的掌控,等于老虎失了獠牙和利爪。 这一刻,人间的武者、百战的精兵、杀神,竟成了战场主力! “杀!杀!杀!” 冲天的杀气之下,阵法笼罩之内,大量练气士从遁法中、从空中跌落在地,一个不慎便被围上的兵将乱枪戳死,死不瞑目! 此起彼伏的喊杀之声,连成一片,响彻整个战场。 此战,主力竟然非练气士,而是人间精兵! 霸者境练气士面如土灰,人仙境练气士也是失色,先天境的练气士,抱头鼠窜! 这是九路国这一方事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九路国一方,无量山大阵不断收缩: “快退!快退!” “杀过来了!” “固守!固守!” “陷仙阵围过来!若不破阵,今日我等都将死在此处!” “啊!那些蝼蚁……” “稳住!稳住!” 毗卢魔君早从天上落下,天狗食日之下,他的神识也是晦涩不清,加上对方陷仙阵的杀气冲来,叫他在天上几乎被冲落下来……当然对手那个北极真人也是退了,在陷仙阵之内,无论哪一方的练气士都不好过。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既是陷仙阵,大不了全靠人间武艺拼杀,魔国修士吞炁而练,远比南国之人强壮有力,何必惧怕他们!” 话是这样说,对手却是有备而来,带来人间精兵强将无数,全是战场厮杀的精兵强将,武艺高强,军纪严明,又惯会结阵对敌……练气士即便武艺不弱,又有几人学过结阵攻敌?又有几个出生入死能托付后背的袍泽一起上阵? 若是毫无章法乱糟糟冲上去,非得被那些以前看不上的武者、兵将杀狗屠猪一般,是的憋屈! 更何况,以练气士千金宝玉之躯,去硬碰那些人间瓦砾? 得不偿失! 然而一退,天方镇一失,这一处咽喉之地被对手掌控,斜月道国便钉入九路国,随时威胁九路国腹地! 毗卢魔君一时也是进退两难。 还是战熊魔君豪勇: “今日若退,九路国不保,九路魔尊,呵呵,也要焦头烂额!毗卢魔君,万不可退!” “……如今不料对手用起陷仙阵,出人意料,为之奈何?” “陷仙阵内不分敌我,对方修士也难以施展,如今又有天狗食日,我看对手也全凭那号角指挥,若是破了对方号角,对手也是无头苍蝇,陷仙阵自破!” 他能看出这一点,毗卢魔君也知道: “不知那号角是何法器,不仅能指挥联络,还有一些鼓动之功效,使敌人兵将悍不畏死,蝼蚁也敢犯上!” “那号角不出预料,乃是勇敢之号角,是斜月山玩真子所制,此号角之声覆盖无量山地界,声音清晰浑厚,定是法宝级别,八成是玩真子贴身法宝……不料此人也偷偷来到此处,暗中布下这般大棋!” “玩真子么……” 战熊魔君冷哼: “此战要胜,关键便在解决此人!号角之声虽能指挥对方军阵,然也暴露位置,我等还有机会!” “……战熊,你有何主意?” 战熊魔君轻蔑他一眼: “毗卢魔君,我知你心思,不过我不放在心上,这等冲杀舍生忘死,极可能有去无回,非忠诚之士不可……你便不行,你们九路国之人,都不够忠诚!” 毗卢魔君满脸尴尬。战熊魔君却不理他: “此行只有完全忠诚于主之人才能胜任,而我无惧也,即便战死,也能投入神国,继续为主效力!” “为主之荣耀与事业,我虽死无悔。九鹰、奔牛、迅马,稍后随我冲杀,听那号角之声一路杀过去!” “毗卢魔君,你听动静,若是号角声乱,立刻发动反攻,守住无量山!” 战熊魔君这样冲杀,虽是人仙境的修为,面对陷仙阵以及早有准备的对手,也是九死一生……为西北魔神卖命到这种程度,如此忠诚,毗卢魔君也是露出钦佩之色: “定然不顾所托!” 战熊魔君再抬头看天,是黑压压一片: “天狗食日……狡狐、枭狼,你们何时能破此局?” 战熊魔君不再多想,化熊而立,鼓荡修为再次巨大化! 西北魔国练气士吞炁而修炼,将炁化为修炼的“养分”,是肉身成圣之路,比起操控炁的普通练气士,对陷仙阵的抵抗程度更高,受影响更小,战熊魔君冲阵,也并无完全莽撞之举。 吼! 巨熊再次冲阵,两侧是奔牛、迅马两位魔君拱卫,上方是九鹰魔君所化巨鹰开路,四个人仙冲锋,再是百战的精兵组成的大阵,也一下被撞出缺口! 千军辟易,无人可挡! 战熊魔君等直冲号角声方向,陷仙阵大乱,号角之声,立刻变得激昂,陷仙阵飞快调整起来,迎接强敌! 丁牛于云端看到此中情景,也暗中出手。 偷天换日大阵的影响立刻朝战熊魔君等人仙投射: 在天之变,日月薄蚀,百变千灾,皆同一状! 战熊魔君脚下一趴,无缘无故摔了个嘴啃泥! 冲锋之势,立成滚地葫芦! (本章完) 第三零一章 一个比一个阴 神殿的野兽魔君凶蛮,丁牛亦不能令他们打破眼前缓缓而胜的局面,将胜利的天平顷倒,不然,如何引出更大的大鱼。 人仙境么? 再大的场面,再厉害的对手他都经历过、交过手,区区人仙境,实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还只是靠赐福而晋升的缩水人仙。 只是借用大阵的威力,便掩盖了自身力量的波动,不引人注意。 紊乱天机,颠阴倒阳,大阵之内,稍微扭曲对手的感应,便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战熊魔君等人体感出了问题,立刻立足不稳,跌倒在地。 触感出了问题,便是受伤也发觉迟钝。 听觉出了问题,一路追寻号角之声,却是南辕北辙,越跑越远 …… 凡此种种,便使得这几位初时冲阵凶猛无比,似乎无人可挡的对手,像是无头苍蝇,做出很多匪夷所思、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 战熊魔君等人,心中更是惊涛骇浪,他们空有巨大的力量,却无从发挥,仿佛陷入泥沼之中,无论如何挣扎却越陷越深。 不知不觉,这四位人仙境魔君便被牵着鼻子走,莫名困在陷仙阵要害之处,被接连不断地消耗。 挣扎、突围……实际上已是困兽犹斗。 这个场景,像极了猎人们围猎猛兽之时。 偷天换日阵以及陷仙阵内,琅嬛真人等人的实力、神识虽也被压制,但比之对手,却是清晰很多,这时也注意到阵内各处的情景。 “……偷天换日大阵,竟有如此威力?” 丁牛道:“天狗食日,元气紊乱,加以大阵催化,便有百变千灾落在敌人心中。” 琅嬛真人忙问: “何为百变千灾?” “简单讲,他们以为自己的感知是正确的,其实已陷入偏差,只要微微偏差,得到结果便是错误的,这便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旁人看来,便是他们举动、反应迥异。” 琅嬛真人等人听了,再看战熊魔君几位的行为果然如此,顿时沉默,心中油然一种惊惧和不同的感触。 战熊魔君等人仙初来之时,出手惊天动地,立刻挽救九路国局势,何等威风? 琅嬛真人等与他们交过手,深知他们实力不容小觑,甚至特意去北极请北极真人出山,而且各地多邀帮手来援,为的就是对付他们! 意想之中再次与他们交手,多半也还是势均力敌。 不料今日无需他们全力出手,只是作为看客,便看对手已落入绝境! 他们当日有多少威风,今日便有多少狼狈! 看到对手的人仙境、霸者境高手竟被人间兵将慢慢围杀,蚕食,一时间喜忧参半,心中竟有戚戚然。 喜的今日似乎双阵之下,赢面已是极大,忧的则是,如果他们遇到偷天换日大阵以及陷仙阵,是否也会落得如同对手的下场? 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练气士,竟落入如此境地,反过来被人间之人掌控生死? 练气士的尊贵,体现在何处? 兔死狐悲,许多练气士心中,升起警惕。 用出这两阵结合的雪山童子、被吃童子……更确切地说,是眼前这一位全程谋划的督粮官牛真子,难道无法看到,这是将杀伐重器送到人间了么? 如果人人效仿,该当如何? 丁牛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眼神,轻描淡写说道: “金仙之下,皆为蝼蚁……只要修到金仙,便不惧这两阵,诸位共勉吧。” 这话,便叫场面冷场了。 眼前之人装的一手好b,琅嬛真人等人一时也是无言。 “……呵呵,好一个金仙之下,皆为蝼蚁。”琅嬛真人叹道:“金仙境,如果这般容易,我等如何还蹉跎岁月?空耗数百千年时光?” “不难的,自我师门打破天穹,这人间便有希望落下。” “……” 琅嬛真人等练气士,顿时肃然: “道君皇帝、斜月山历代掌门……我等人间练气士,皆受其恩泽。” 正说间,阵内再起变化,号角之声变得有些混乱,迷迷离离。 众人一惊,连忙去看人间战阵内协调指挥的玩真子,以为他出了什么变故。 不料玩真子神色悠闲,体态从容,毫无异样,只不过号角声变,的确是他的手笔。 “……玩真子,这是在玩什么?” “玩起来了么?此时怎可如此大意!” 号角声变,陷仙阵也因此变化,面向无量山一侧露出薄弱。 无量山九路国阵营裂开有所察觉,他们似早就等着这个时刻,积蓄半天后的骤然发力,一批猛士齐头并进,各个魁梧凶狠: “号角声乱,神殿人仙已是建功!兄弟们,速破这鸟阵,将南蛮杀个干净!” “杀!杀!杀!” 猛士带头,九路国魔军、练气士顿时反攻,而随着猛攻,斜月国阵营顿时被打破缺口,被九路国魔军长驱直入! 九路国士气如虹! 然而这是虚假的占据上风,琅嬛真人等人片刻后便看的清楚,是玩真子故意请君入瓮,将对手放入,而后包围,收割! “……原来如此!” “战熊魔君等冲阵直奔玩真子,意图明显,玩真子将计就计,令对手误认为他已遭遇不测,故此莽撞进攻,这下正中玩真子下怀……敌人,危矣!” “不过敌人疯狂反扑,凶威正炽,若是被咬上一口……” 说话间,便见冲入陷仙阵内的大量练气士,忽然神色呆滞,傻傻愣愣,任人宰割,更有甚者,忽然胡乱攻击周围,对着同伴出手。 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这些人,好似忽然间疯了一般! 大量冲入的九路魔国军马、练气士还没来得及高兴,顿时陷入内乱,任人宰割。 “……这?” 如此诡异的情况,属实令人看不懂,一波一波的出人意料,令众人麻木,懒得多猜,众人齐看丁牛,等他解释。 “诸位应知前些日子,我那两个副官丢了一批粮草,里面有不少灵米,想必是被对手吃了……这些灵米需用一定的法子服用,如果服食不当,便会有一些隐患。” “这些人怕是中邪了。” “……” 丁牛告诫:“灵米虽好,可不要贪吃。” “……” 众人又不是傻子,哪能这么容易被唬住,心想:甚么服食不当,你们是下毒了吧! 原来那么早,这些斜月山的弟子便在谋划此战了! 先是灵米下毒,后布置偷天换日大阵,以及准备陷仙阵,雪山童子爽真子、被吃童子、玩真子……还有这个牛真子,虽各个修为不高,年岁不大,却是一个比一个阴! 斜月山弟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本章完) 第三零二章 太阳出来了 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互为掩护,很快接近一处元气动乱之源,看到里面主持阵眼之人。 在暗处端详,评估对手实力,而后骤然发动袭击,一下便得了手! 只不过炁打在对方身上,比碰到烟雾还虚。 “……上当!” 两位魔君生性多疑狡诈,凡事多留一手,方才亦是如此,眼看不对连忙撤退。 只不过预料中的袭击与埋伏并未到来,而方才被打散的虚影,又再次凝聚,重新恢复成最初所见模样——以假乱真。 无声的哑剧,仿佛嘲笑两人方才的无用功。 狡狐与枭狼两人,简直寒毛炸裂: “气息如此真实,怎是假的?” “居然能瞒过我等灵觉,此处诡异……” 再次凝聚的虚影,便是此时再看也是真人,明知道是假的却感应不出来,两位人仙境魔君不敢多想,一颗不敢停留。 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化为体型微小的狐狸与野狼,迅速遁去。 这时,狡狐魔君已稳住心神: “天狗食日之下,我等神识被蒙蔽了,敌人故布疑阵,恐怕十几处动乱之源全是假的。” 枭狼魔君忙问:“那该如何?” 狡狐魔君眼中精芒闪烁:“敌人大阵已成,我等便失了先手,处处被牵制,恐怕我等行踪已被敌人捕捉,如果莽撞行事,连敌人衣角都摸不到。” “最可怕便是我等灵觉似被扭曲,导致总是生出棋差一招,但下次便能成之感……实际却是相差极远,敌人不过在戏耍我等,故意拖延时间。” “那该如何?” “大阵布置,总有章法,只需找到规律,便是灵觉被扭曲,亦能破阵!” 枭狼魔君素知狡狐魔君有智计,十分信服,而狡狐魔君心中已有计较,只需给他一些时间,他便能发现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心中,忽然感应到战熊魔君的哀嚎,心中顿时一突! 他们几位神殿魔君,未发迹之前本就是一伙的伴当,且同一天接受魔神赐福而晋升,有着无以伦比的默契以及互相之间的感应,从不出错。 不知道战熊魔君身上发生了什么,居然令他生出如此愤怒、痛苦又无能为力的心绪, 在他们印象之中,战熊魔君天不怕地不怕,是百折不挠的性子,他如今的状态,定然是陷入了某种绝望的境地。 狡狐魔君瞬息间便明白了战熊魔君等人的处境。 就在方才他发现那些明知道是假的虚影,却看不出破绽之时,便知道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他们不是对手……狡狐魔君只是没有令绝望的情绪浮现,便立刻遁走了。 聪明人最大的悲哀便在于很快看穿事物、事情的本质,却又无能改变后果。 狡狐魔君知道自己无力对付布置大阵之人,之所以表现得信心十足,只不过不想表现出异样,以此来麻痹敌人,而后找机会带着枭狼魔君离开这一处是非之地,同时通知战熊魔君等人也立刻远遁…… 但现在看来,战熊魔君等人已中招了。 是走是留? 狡狐魔君仅在一念之间便做出一个无比绝望的决定,他得祈求主的降临! 而狡狐魔君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比其他魔君都看得明白,西北魔神对他而言是什么。 它不仅仅是“仁慈”、“宽厚”的主,亦是悬在所有信徒头上的,一把收割的镰刀。 一旦西北魔神通过他神降在此,而他便再无机会摆脱他的主……这样的狡狐魔君,还是狡狐魔君么? 他还是自己么? 狡狐魔君清楚知道,真相很残忍。 但为了战熊魔君以及枭狼、九鹰……最先发现真相的,下场总不是特别好。 狡狐魔君暗自苦笑,他看向枭狼魔君: “小郎,回去之后,你得多读《成败论》。” “……什么?” 枭狼魔君诧异,自他们一伙修炼有成,便很少称呼对方人间的名字,更何况,如今还在战阵之内,无缘无故告诉他,多读《成败论》是何意思? “牛真子的《成败论》,多读。”狡狐魔君再次强调。 在枭狼魔君眼中,是无比的郑重,令他刚到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心中亦感受到一种沉重。 “……是。”枭狼魔君郑重其事,几人之中,他与狡狐魔君最为接近,也是互相最为了解的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狡狐魔君知道枭狼魔君能够理解,心中满意,又有些遗憾,这一辈子,真短啊…… “至尊仁慈之主,西北的守护神,至天玄妙的生灵,您的信徒在此处向您祈祷,请求您的慧眼关注此处,扫除这里的阴霾……” 狡狐魔君口中,已是念起了祷词,在神念的加持之下,向着西北魔神请求。 轰! 恢弘而浩大的念头,如同汪洋一般将他包裹,温暖的情绪将他包裹,狡狐魔君感觉回到了家中,安宁又温馨,而他不由自主心生喜悦,加入其中,不断赞美至高的神灵,像此处的其他人一般机械而麻木。 偷天换日阵内的狡狐魔君,眼珠不断乱颤,随后定格在一双白眼之上,只是看了枭狼魔君一眼,深不可测的气息便压得枭狼魔君伏地跪拜: “主啊……” “狡狐魔君”不再理会他,看向天穹,脸上的表情不断抽动: “还以为是移星换斗的大神通,偷天换日?不过是幻阵罢了!” 白眼一翻: “雕虫小技,破!” 一道命运长河自天穹而来,搭光借日,阳光透出乌云,眼看天狗食日之相便要结束。 在维持阵法的雪山童子、被吃童子等人,立刻被命运长河冲击,生出时空错乱之感,陷入紊乱、光怪陆离的不同人的命运之内,便要沉沦下去。 所有被波及之人,都要被扭曲命运。 一切都无法阻止,顷刻之间,天上露出璀璨之阳光,天狗食日大阵,破了! 洒落的阳光,照射在被困的战熊魔君等人脸上,一股生的希望油然而生。 洒落的阳光,遍扫阴霾,令天方镇所有之人从沉闷而令人恐惧的黑暗中解救。 令人心生喜悦,重获新生之感。 一轮红日,跃然天上! 天上之日,似一个标杆、一个向导,是指路的明灯。 传递正信之念,任风云遮天,天狗食日也不能动摇其信念,只要将这种信念融合于自身,今后便不惧黑暗。 在场之人心中,竟全部停下手中刀兵,看向红日,心中生出各种顿悟。 便是连命运长河之内,诸多命运中的主角,亦被这种信念感染,同一时间,无数条命运长河之内,无数个红日跃出,命运长河在这瞬息之间变成一条宏伟、浩大且光芒四溢的光明长河,闪耀天穹。 “……这便是红日?” “太阳出来了!” “红日之正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皈依……” 地面之上,前一刻还在厮杀的兵将们,手中兵刃不自觉掉落在地上,随后便不断有人跪在地上向上磕头。 这般情景,像是风一般席卷四周,不仅人间兵将,便是有许多练气士亦加入这个行列。 “我悟了,红日保佑……” “……” 修为高深的练气士,率先回过神来,如果读过《成败论》,很难不记得里面的一段话: “红日是你的导师而不是庇护者,要做的的便是深入太阳的特质,探寻它所展示的特质,并且锻炼自己的神识,让自己与这种特质融合在一起……” 此时突然出现的红日,跃出之时结束天狗食日,如此深入人心,而与《成败论》的论证……以及此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诡异场景,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不等他们多想,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四方,如一股冷风惊醒所有人! 一双白眼,如遭雷殛,已经流出两行血泪。 一个面孔,扭曲不似人类,发出开山破河的怒吼,在所有人心中震荡,令人头晕目眩: “又是你!” 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却抚平众人神识的激荡,给予平和。 “是我。” 两道声音的交锋,高下立判。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最新6章节 第三零二章 太阳出来了 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互为掩护,很快接近一处元气动乱之源,看到里面主持阵眼之人。 在暗处端详,评估对手实力,而后骤然发动袭击,一下便得了手! 只不过炁打在对方身上,比碰到烟雾还虚。 “……上当!” 两位魔君生性多疑狡诈,凡事多留一手,方才亦是如此,眼看不对连忙撤退。 只不过预料中的袭击与埋伏并未到来,而方才被打散的虚影,又再次凝聚,重新恢复成最初所见模样——以假乱真。 无声的哑剧,仿佛嘲笑两人方才的无用功。 狡狐与枭狼两人,简直寒毛炸裂: “气息如此真实,怎是假的?” “居然能瞒过我等灵觉,此处诡异……” 再次凝聚的虚影,便是此时再看也是真人,明知道是假的却感应不出来,两位人仙境魔君不敢多想,一颗不敢停留。 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化为体型微小的狐狸与野狼,迅速遁去。 这时,狡狐魔君已稳住心神: “天狗食日之下,我等神识被蒙蔽了,敌人故布疑阵,恐怕十几处动乱之源全是假的。” 枭狼魔君忙问:“那该如何?” 狡狐魔君眼中精芒闪烁:“敌人大阵已成,我等便失了先手,处处被牵制,恐怕我等行踪已被敌人捕捉,如果莽撞行事,连敌人衣角都摸不到。” “最可怕便是我等灵觉似被扭曲,导致总是生出棋差一招,但下次便能成之感……实际却是相差极远,敌人不过在戏耍我等,故意拖延时间。” “那该如何?” “大阵布置,总有章法,只需找到规律,便是灵觉被扭曲,亦能破阵!” 枭狼魔君素知狡狐魔君有智计,十分信服,而狡狐魔君心中已有计较,只需给他一些时间,他便能发现端倪。 然而就在这时,狡狐魔君与枭狼魔君心中,忽然感应到战熊魔君的哀嚎,心中顿时一突! 他们几位神殿魔君,未发迹之前本就是一伙的伴当,且同一天接受魔神赐福而晋升,有着无以伦比的默契以及互相之间的感应,从不出错。 不知道战熊魔君身上发生了什么,居然令他生出如此愤怒、痛苦又无能为力的心绪, 在他们印象之中,战熊魔君天不怕地不怕,是百折不挠的性子,他如今的状态,定然是陷入了某种绝望的境地。 狡狐魔君瞬息间便明白了战熊魔君等人的处境。 就在方才他发现那些明知道是假的虚影,却看不出破绽之时,便知道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敌,他们不是对手……狡狐魔君只是没有令绝望的情绪浮现,便立刻遁走了。 聪明人最大的悲哀便在于很快看穿事物、事情的本质,却又无能改变后果。 狡狐魔君知道自己无力对付布置大阵之人,之所以表现得信心十足,只不过不想表现出异样,以此来麻痹敌人,而后找机会带着枭狼魔君离开这一处是非之地,同时通知战熊魔君等人也立刻远遁…… 但现在看来,战熊魔君等人已中招了。 是走是留? 狡狐魔君仅在一念之间便做出一个无比绝望的决定,他得祈求主的降临! 而狡狐魔君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比其他魔君都看得明白,西北魔神对他而言是什么。 它不仅仅是“仁慈”、“宽厚”的主,亦是悬在所有信徒头上的,一把收割的镰刀。 一旦西北魔神通过他神降在此,而他便再无机会摆脱他的主……这样的狡狐魔君,还是狡狐魔君么? 他还是自己么? 狡狐魔君清楚知道,真相很残忍。 但为了战熊魔君以及枭狼、九鹰……最先发现真相的,下场总不是特别好。 狡狐魔君暗自苦笑,他看向枭狼魔君: “小郎,回去之后,你得多读《成败论》。” “……什么?” 枭狼魔君诧异,自他们一伙修炼有成,便很少称呼对方人间的名字,更何况,如今还在战阵之内,无缘无故告诉他,多读《成败论》是何意思? “牛真子的《成败论》,多读。”狡狐魔君再次强调。 在枭狼魔君眼中,是无比的郑重,令他刚到口中的话咽了回去,心中亦感受到一种沉重。 “……是。”枭狼魔君郑重其事,几人之中,他与狡狐魔君最为接近,也是互相最为了解的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狡狐魔君知道枭狼魔君能够理解,心中满意,又有些遗憾,这一辈子,真短啊…… “至尊仁慈之主,西北的守护神,至天玄妙的生灵,您的信徒在此处向您祈祷,请求您的慧眼关注此处,扫除这里的阴霾……” 狡狐魔君口中,已是念起了祷词,在神念的加持之下,向着西北魔神请求。 轰! 恢弘而浩大的念头,如同汪洋一般将他包裹,温暖的情绪将他包裹,狡狐魔君感觉回到了家中,安宁又温馨,而他不由自主心生喜悦,加入其中,不断赞美至高的神灵,像此处的其他人一般机械而麻木。 偷天换日阵内的狡狐魔君,眼珠不断乱颤,随后定格在一双白眼之上,只是看了枭狼魔君一眼,深不可测的气息便压得枭狼魔君伏地跪拜: “主啊……” “狡狐魔君”不再理会他,看向天穹,脸上的表情不断抽动: “还以为是移星换斗的大神通,偷天换日?不过是幻阵罢了!” 白眼一翻: “雕虫小技,破!” 一道命运长河自天穹而来,搭光借日,阳光透出乌云,眼看天狗食日之相便要结束。 在维持阵法的雪山童子、被吃童子等人,立刻被命运长河冲击,生出时空错乱之感,陷入紊乱、光怪陆离的不同人的命运之内,便要沉沦下去。 所有被波及之人,都要被扭曲命运。 一切都无法阻止,顷刻之间,天上露出璀璨之阳光,天狗食日大阵,破了! 洒落的阳光,照射在被困的战熊魔君等人脸上,一股生的希望油然而生。 洒落的阳光,遍扫阴霾,令天方镇所有之人从沉闷而令人恐惧的黑暗中解救。 令人心生喜悦,重获新生之感。 一轮红日,跃然天上! 天上之日,似一个标杆、一个向导,是指路的明灯。 传递正信之念,任风云遮天,天狗食日也不能动摇其信念,只要将这种信念融合于自身,今后便不惧黑暗。 在场之人心中,竟全部停下手中刀兵,看向红日,心中生出各种顿悟。 便是连命运长河之内,诸多命运中的主角,亦被这种信念感染,同一时间,无数条命运长河之内,无数个红日跃出,命运长河在这瞬息之间变成一条宏伟、浩大且光芒四溢的光明长河,闪耀天穹。 “……这便是红日?” “太阳出来了!” “红日之正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皈依……” 地面之上,前一刻还在厮杀的兵将们,手中兵刃不自觉掉落在地上,随后便不断有人跪在地上向上磕头。 这般情景,像是风一般席卷四周,不仅人间兵将,便是有许多练气士亦加入这个行列。 “我悟了,红日保佑……” “……” 修为高深的练气士,率先回过神来,如果读过《成败论》,很难不记得里面的一段话: “红日是你的导师而不是庇护者,要做的的便是深入太阳的特质,探寻它所展示的特质,并且锻炼自己的神识,让自己与这种特质融合在一起……” 此时突然出现的红日,跃出之时结束天狗食日,如此深入人心,而与《成败论》的论证……以及此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诡异场景,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不等他们多想,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四方,如一股冷风惊醒所有人! 一双白眼,如遭雷殛,已经流出两行血泪。 一个面孔,扭曲不似人类,发出开山破河的怒吼,在所有人心中震荡,令人头晕目眩: “又是你!” 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却抚平众人神识的激荡,给予平和。 “是我。” 两道声音的交锋,高下立判。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三章 XX救我 “神”开始较量。 仅能窥到余波。 发生在暗处的战斗,已是如火如荼,仅是余波,便叫人大受震撼。 信我者得永生! 一个声音横空出世,一个画面在所有人脑中展现,是一个圣灵齐飞,个个有着和谐有爱的笑容,到处响起赞歌,一片光辉神圣。 这是九路国以及西北之地,众人所熟悉的场景,是西北魔神,许诺信徒死亡之后能够进入的天堂,令人憧憬与向往。 然而一轮红日照射,天堂之景骤然变化,幸福的信徒们露出另一个面目: 麻木而机械的念诵赞诗,一个个犹如僵尸,行尸走肉。 当神国的真实在世人眼中片刻展示,西北魔神陷入无边的狂怒之中。 不是因为被揭破老底的恼羞成怒,所有神,不全是如此么! 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他知道,如果信徒的幻想被打破,那么他将不复存在! 对手,要斩尽杀绝! 这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先是诱使他降临此处,打破偷天换日,而后以红日之神的形象出现,在一瞬间俘获饱受黑暗侵蚀之人的心志,同时以此影响他的命运长河,在众多信徒的命运中种入红日,来破坏他的信仰! 西北魔神方才不得不忍痛舍去大量命运,免得被继续感染,已是动摇了根基! 今日被感染一片,明日再被感染一片,他又有多命运,能这般轻易失去? 接二连三在此人手中受挫,已危及到根本,西北魔神的杀意,贯穿天穹。 “你真该死啊!” 狡狐魔君的翻起白眼,望向天上的红日。 跪伏在地的枭狼魔君,以一个夸张的角度抬起头颅,面色萧杀,双眼,同样翻白。 战熊魔君、九鹰魔君、迅牛魔君……全部站起,翻起泛白的双眼,看向天穹。 战场之内,九路国信仰魔神的信徒们,或卧或立,同样抬头,以白眼看天。 无数白眼都盯向空中的红日! 这一瞬间,西北魔神控制了在场所有信徒的命运,发挥出此地能发挥出的最强力量! 你比我高尚么? 偷天换日的大阵,难道不是你布置的么? 却又以救世主的形象示人? 愚弄凡人的把戏!骗取信仰! 竟愚弄到了他的头上! “你该死!” 白眼信徒们的命运在他脚下汇聚,成为一条喷涌而上的长河,狡狐魔君乘河而上,直逼天上红日,杀! 伪神,撕碎你的面目! 这一幕印在无量山脚下所有人的眼中,斜月道国一方之人,也全都瞠目结舌,陷入呆滞的状态。 狡狐魔君登天破日而去,但是周围所有魔神信徒被引发出来的命运之河交汇、奔腾,使周围产生巨大的结界,令所有人都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便是人仙境高手也无法脱离。 此时,无量山周边仿佛全被封印、冻结。 无数光怪陆离的人生在每个人眼前流淌,清醒之人都在抵抗旁人命运的冲刷,免得被其影响,然而多数人都对这样的领域极为陌生,毫无还手之力,被牵扯、被影响,从而沉沦其中,而这,又将其命运之河引发出来,汇入其中,使整个命运乱流的力量再次加强,不住攀升,成为西北魔神的力量! 便是人仙境的高手在其中亦只能勉强保持心志,而随着失去抵抗之人的数量增多,这股力量会越来越强,而此地之人终将无一幸免。 它就像一条凶猛的暗流,吞噬所有。 这便是西北魔神在真实世界展现出来力量。 裹挟命运! 就在所有人的命运被乱流裹挟,不由自由之际,一声从上落下: “天生民,汝窃神之位治之。所行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谪见于天,灾孰大焉!汝获保神,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汝一人!” “联下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 “汝不思过,反攻上天!” “今日罢汝神位!” 天上,狡狐魔君哈哈大笑: “你如何罢我神位?” “我见惯生死,俯视万古,存在于过去未来,掌握无数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唯一真神!无人能罢我神位!” 狡狐魔君托举命运长河,戟指红日,发出至强宣言: “红日,你不过一轮虚影,有多少力量?莫非以为我看不穿虚实?” “你要罢我神位,尽可来试试看,哪怕我分神于此,寄托于一具傀儡之中,在这世间一样无敌!”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日你的命运,将被我夺取!” 命运长河,在他手中化为一枚射日之箭,直取红日! “去!” 红日一下被贯穿,暴露出其虚影的本质。 西北魔神大笑,正欲再接再厉:“让我看看你的命运为何……嗯?” 西北魔神看到的,却是群星闪耀,万神大战的场景,不由悚然一惊! 便听到叹息: “修炼之人夺天地造化,修为越高,反而越是狂妄,已是忘了天地生汝,日月养汝!汝不思回报,反毫无顾忌!一个连天地都毫无顾忌之人,又怎能对治下小民生怜悯、恻隐之心呢?” “这是进步还是倒退,有时真是不好捉摸。” “这样的,也配做神?” “封神!” 红日隐去,天穹,骤然亮起群星! 不知何时,天上之日已被真正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数颗闪耀的星辰。 西北魔神只是看一眼,白眼便疯狂翻滚,一股危险至极的灵觉充斥灵识,那几颗星辰星光妖异,来历蹊跷,以往的星象之内,未曾见过! 何处来的星辰?难道是真正的移星换斗? 这是何等境界与伟力! 金仙,恐怕也无力办到! 一瞬间,西北魔神亡魂直冒! “不敬天地,何以为神!大阳神,方才几句真是深得我心!我来助你!” “不悯民生,何以为神!” “心无敬畏,何以为神!” “大阳神,吾等来了!” 群星,闪耀! “敬天地。” 星光落下,轻描淡写便束住了西北魔神命运之河化成的利箭。 “悯民生。” 星光再落,平息了躁动的命运乱流,平复动乱。 这一下,仿佛被封印的无量山地界瞬间解冻,所有人从命运乱流之中脱离,翻着白眼的魔神信徒全部昏迷,而其他人则是跌倒在地,看着天上惊魂未定。 世间无敌的西北魔神仿佛一只小鸡,被数道星光捏在手中,口中大叫: “xx救我!” 众人只听到救我,西北魔神直接贯穿众人心念的呼救,xx是谁仿佛无法提及。 正诧异之间,天上的异相已完全消失,红日没有了,群星没有了,飞天的狡狐魔君昏迷在山岗……世间风和日丽,仿佛方才所发生的的全都是一场梦。 然而身上的伤痛与疲惫,饱受摧残的心绪,真实存在。 琅嬛真人等人,不由自主看向场中唯一站着的一人,牛真子。 是啊,这个人定然是与红日之神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是其在世间的代言人,定然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 “……方才,发生了什么?” 丁牛笑容和煦: “设若苍穹繁星,千年仅得一见,试问世间凡人,又当如何赞叹,且将这片刻记忆,千秋万代流传?” “……” “诸位,众神时代来了,新的时代来临了。”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三章 XX救我 “神”开始较量。 仅能窥到余波。 发生在暗处的战斗,已是如火如荼,仅是余波,便叫人大受震撼。 信我者得永生! 一个声音横空出世,一个画面在所有人脑中展现,是一个圣灵齐飞,个个有着和谐有爱的笑容,到处响起赞歌,一片光辉神圣。 这是九路国以及西北之地,众人所熟悉的场景,是西北魔神,许诺信徒死亡之后能够进入的天堂,令人憧憬与向往。 然而一轮红日照射,天堂之景骤然变化,幸福的信徒们露出另一个面目: 麻木而机械的念诵赞诗,一个个犹如僵尸,行尸走肉。 当神国的真实在世人眼中片刻展示,西北魔神陷入无边的狂怒之中。 不是因为被揭破老底的恼羞成怒,所有神,不全是如此么! 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他知道,如果信徒的幻想被打破,那么他将不复存在! 对手,要斩尽杀绝! 这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先是诱使他降临此处,打破偷天换日,而后以红日之神的形象出现,在一瞬间俘获饱受黑暗侵蚀之人的心志,同时以此影响他的命运长河,在众多信徒的命运中种入红日,来破坏他的信仰! 西北魔神方才不得不忍痛舍去大量命运,免得被继续感染,已是动摇了根基! 今日被感染一片,明日再被感染一片,他又有多命运,能这般轻易失去? 接二连三在此人手中受挫,已危及到根本,西北魔神的杀意,贯穿天穹。 “你真该死啊!” 狡狐魔君的翻起白眼,望向天上的红日。 跪伏在地的枭狼魔君,以一个夸张的角度抬起头颅,面色萧杀,双眼,同样翻白。 战熊魔君、九鹰魔君、迅牛魔君……全部站起,翻起泛白的双眼,看向天穹。 战场之内,九路国信仰魔神的信徒们,或卧或立,同样抬头,以白眼看天。 无数白眼都盯向空中的红日! 这一瞬间,西北魔神控制了在场所有信徒的命运,发挥出此地能发挥出的最强力量! 你比我高尚么? 偷天换日的大阵,难道不是你布置的么? 却又以救世主的形象示人? 愚弄凡人的把戏!骗取信仰! 竟愚弄到了他的头上! “你该死!” 白眼信徒们的命运在他脚下汇聚,成为一条喷涌而上的长河,狡狐魔君乘河而上,直逼天上红日,杀! 伪神,撕碎你的面目! 这一幕印在无量山脚下所有人的眼中,斜月道国一方之人,也全都瞠目结舌,陷入呆滞的状态。 狡狐魔君登天破日而去,但是周围所有魔神信徒被引发出来的命运之河交汇、奔腾,使周围产生巨大的结界,令所有人都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便是人仙境高手也无法脱离。 此时,无量山周边仿佛全被封印、冻结。 无数光怪陆离的人生在每个人眼前流淌,清醒之人都在抵抗旁人命运的冲刷,免得被其影响,然而多数人都对这样的领域极为陌生,毫无还手之力,被牵扯、被影响,从而沉沦其中,而这,又将其命运之河引发出来,汇入其中,使整个命运乱流的力量再次加强,不住攀升,成为西北魔神的力量! 便是人仙境的高手在其中亦只能勉强保持心志,而随着失去抵抗之人的数量增多,这股力量会越来越强,而此地之人终将无一幸免。 它就像一条凶猛的暗流,吞噬所有。 这便是西北魔神在真实世界展现出来力量。 裹挟命运! 就在所有人的命运被乱流裹挟,不由自由之际,一声从上落下: “天生民,汝窃神之位治之。所行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谪见于天,灾孰大焉!汝获保神,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汝一人!” “联下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 “汝不思过,反攻上天!” “今日罢汝神位!” 天上,狡狐魔君哈哈大笑: “你如何罢我神位?” “我见惯生死,俯视万古,存在于过去未来,掌握无数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唯一真神!无人能罢我神位!” 狡狐魔君托举命运长河,戟指红日,发出至强宣言: “红日,你不过一轮虚影,有多少力量?莫非以为我看不穿虚实?” “你要罢我神位,尽可来试试看,哪怕我分神于此,寄托于一具傀儡之中,在这世间一样无敌!”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今日你的命运,将被我夺取!” 命运长河,在他手中化为一枚射日之箭,直取红日! “去!” 红日一下被贯穿,暴露出其虚影的本质。 西北魔神大笑,正欲再接再厉:“让我看看你的命运为何……嗯?” 西北魔神看到的,却是群星闪耀,万神大战的场景,不由悚然一惊! 便听到叹息: “修炼之人夺天地造化,修为越高,反而越是狂妄,已是忘了天地生汝,日月养汝!汝不思回报,反毫无顾忌!一个连天地都毫无顾忌之人,又怎能对治下小民生怜悯、恻隐之心呢?” “这是进步还是倒退,有时真是不好捉摸。” “这样的,也配做神?” “封神!” 红日隐去,天穹,骤然亮起群星! 不知何时,天上之日已被真正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数颗闪耀的星辰。 西北魔神只是看一眼,白眼便疯狂翻滚,一股危险至极的灵觉充斥灵识,那几颗星辰星光妖异,来历蹊跷,以往的星象之内,未曾见过! 何处来的星辰?难道是真正的移星换斗? 这是何等境界与伟力! 金仙,恐怕也无力办到! 一瞬间,西北魔神亡魂直冒! “不敬天地,何以为神!大阳神,方才几句真是深得我心!我来助你!” “不悯民生,何以为神!” “心无敬畏,何以为神!” “大阳神,吾等来了!” 群星,闪耀! “敬天地。” 星光落下,轻描淡写便束住了西北魔神命运之河化成的利箭。 “悯民生。” 星光再落,平息了躁动的命运乱流,平复动乱。 这一下,仿佛被封印的无量山地界瞬间解冻,所有人从命运乱流之中脱离,翻着白眼的魔神信徒全部昏迷,而其他人则是跌倒在地,看着天上惊魂未定。 世间无敌的西北魔神仿佛一只小鸡,被数道星光捏在手中,口中大叫: “xx救我!” 众人只听到救我,西北魔神直接贯穿众人心念的呼救,xx是谁仿佛无法提及。 正诧异之间,天上的异相已完全消失,红日没有了,群星没有了,飞天的狡狐魔君昏迷在山岗……世间风和日丽,仿佛方才所发生的的全都是一场梦。 然而身上的伤痛与疲惫,饱受摧残的心绪,真实存在。 琅嬛真人等人,不由自主看向场中唯一站着的一人,牛真子。 是啊,这个人定然是与红日之神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是其在世间的代言人,定然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 “……方才,发生了什么?” 丁牛笑容和煦: “设若苍穹繁星,千年仅得一见,试问世间凡人,又当如何赞叹,且将这片刻记忆,千秋万代流传?” “……” “诸位,众神时代来了,新的时代来临了。”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四章 不讲武德! 无量山脚落满地昏迷的俘虏,俯首可擒,攻克天方镇手到擒来。 琅嬛真人等人心中却殊无喜意,心中沉甸甸满腹心事,一直回荡着丁牛说的那一句话: “诸神的时代来临。” 事实上,上界神灵下界之事,自道君皇帝黄虬打破天穹之后便有预兆。 其后数月后的一天,天门好似洞开,呼啦啦群星飞落,散于四野…… 但凡有所感应之人,都有所猜测,而其后各种迹象亦在表明:有大量上界之神落于凡间。 其后又是数月过去,各地有神明显圣之事时有发生,今日事不算意外。 不过上界之神对“人间之神”动手,释放的信号并不简单。 代表着“新”“旧”两股势力的冲突。 但凡修炼到金仙境,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灵,千年以来,在神州大陆这一块,算得上人间神灵的,只有新晋升金仙境的黄虬,以及勉强够得上标准的西北魔神,还有极有希望成为神灵的西南至尊以及东海的八云,这两位手握洞天,虽非金仙,亦有金仙威能。 在此之前,这四位是神州大陆所在人间独一档的存在,之下的人仙境高手,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是人间顶级。 再下才是霸者境、先天境的练气士…… 如今,大量神灵下界,独一档的位置多出数十上百甚至更多的数量,整个修炼界的生态平衡立刻被打破。 食物链顶端的顶级捕食者骤然增多,会如何影响整个一条食物链? 谁都说不清楚,不过,生态平衡被打破,重新洗牌是必然之事。 大量神灵下界,是否意味着人间练气士晋升之路已经打通,从此有着成为神灵的希望,是天才乱舞,一片充满希冀的诸神时代? 还是大鳄进入水潭,建立更为森严更为残酷的阶级,多了更多压迫和剥削的黑暗时代? 目前不得而知,不过,这定然是是一个充满危机的时代,亦是充满机遇的时代。 斜月道国依附道君皇帝黄虬,也是背靠神灵,黄虬打落天上乌云仙的战绩,足以证明这个新晋的人间之神实力并比之上界之神稍差。 有着靠山黄虬,如今牛真子又显出与新出现的红日之神有着匪浅的关系,这便代表斜月道国背后,至少有着两尊神灵……甚至更多,方才擒拿西北魔神分身的群星们,应该也是神灵。 判断出这一点非常简单,而还未等丁牛等人占据天方镇,消息便已传播四方,速度极快。 斜月道国背后的力量,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 这是令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道国靠山强大,道国之人会因为这个消息振奋不假,然而也并非所有人对于新出现的红日之神而感到欢喜,反而有着戒备。 道君皇帝黄虬,金仙境,也是神灵,在斜月道国是为至高,如今新出现的红之日神,是在其上,还是在其下? 主次不分,是为大忌。 况且,便是连西北魔神都称呼其为邪神,给人一种荒谬之感。 被邪神称呼为邪神,恐怕这个红日之神不似善类。 在无量山目睹过两神交锋的许多练气士心中,难免也泛起嘀咕。 毕竟这个“红日之神”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 先有牛真子前脚以《成败论》宣扬红日之说,后脚便有红日之神人前显圣,很难不怀疑里面的蹊跷与猫腻。 然而《成败论》宣扬的红日之说、正信之念,又不提倡信仰神也包括红日之神自身……并非收集信仰之举。 但是,他说不要信他,但他宣扬的观点、事迹以及今时今日出现的表现,又很难不令当时身临其境之人在那一瞬间对他顶礼崇拜,如遇救世主。 当他出现之时,无量山地界满地跪倒之人,无不彰显了这一点。 在有心人眼中,莫非这不是又当又立?愚弄愚夫愚妇?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然而,他们持怀疑的态度,有着自己的主见,不被轻易迷惑——这样的举动,岂不是正好契合红日之说的观点,是正信之念么? 信,是他的信徒,不信,也在践行他的观点,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信徒。 一个闭环,出现了。 那么,这个神,究竟是正神,还是邪神? 好像,都可以定义,又不可定义。 不可捉摸,不可揣测,他就在那里,信不信由你。 无论信不信,似乎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反而对信他的人、不信他的人,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意义,不正是每个人对自身、对他人的定义么? 他就似一个标杆,立在那里。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很多人已经信了。 而其中,牛真子与红日之神是何关系?也值得重视。 他的师尊黄虬亦是神灵位格,为何舍近求远,如今又与红日之神关系密切,是何道理? 其中的关系,令人玩味。 一个新的时代出现,总会有无数新的问题出现,亦会有无数机会出现 谁能在浪潮之中抓住机会,便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这些千头万绪之事,要处理起来,要梳理起来绝不简单,令人头大! 然而相较之下,有的头大已是一件幸福之事。 西北神国之内,西北魔神以最快速度封闭洞天,遁往不知处,此刻他已不是头大,而是头裂了! 今日遭遇,一连串的出乎意料,他已感受到对方的狡诈与邪恶,绝非遵守秩序的良善! 布置偷天换日大阵只是陷阱第一重,等着他降临,不降临,便蚕食天方镇。 第二重陷阱,便是红日幻阵,借机污染他的命运之河,同时借他之手用以收割信仰。 而第三重陷阱,是隐藏在偷天换日阵以及红日幻阵之后的,真正的移星换斗之术。 以两个蒙蔽神识的阵法,掩盖一个绝世的神通,用以挪移那些神灵以极快降临无量山,有着前两个大阵的掩护,使移星换斗的大动静不被怀疑,从而蒙蔽他的警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一步。 他没想到这么多神灵,来骗,来偷袭,来围攻他一个才一千多岁的小辈,他大意了,没有闪! 他的分身被擒住,那些老东西又顺着分身与本体的联系,来攻他老巢! 若非反应的快快速封闭了洞天远遁,被那些神灵的神光侵入洞天,留下印记,就算能将他们驱离,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西北魔神恨啊! 不讲武德!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四章 不讲武德! 无量山脚落满地昏迷的俘虏,俯首可擒,攻克天方镇手到擒来。 琅嬛真人等人心中却殊无喜意,心中沉甸甸满腹心事,一直回荡着丁牛说的那一句话: “诸神的时代来临。” 事实上,上界神灵下界之事,自道君皇帝黄虬打破天穹之后便有预兆。 其后数月后的一天,天门好似洞开,呼啦啦群星飞落,散于四野…… 但凡有所感应之人,都有所猜测,而其后各种迹象亦在表明:有大量上界之神落于凡间。 其后又是数月过去,各地有神明显圣之事时有发生,今日事不算意外。 不过上界之神对“人间之神”动手,释放的信号并不简单。 代表着“新”“旧”两股势力的冲突。 但凡修炼到金仙境,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灵,千年以来,在神州大陆这一块,算得上人间神灵的,只有新晋升金仙境的黄虬,以及勉强够得上标准的西北魔神,还有极有希望成为神灵的西南至尊以及东海的八云,这两位手握洞天,虽非金仙,亦有金仙威能。 在此之前,这四位是神州大陆所在人间独一档的存在,之下的人仙境高手,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是人间顶级。 再下才是霸者境、先天境的练气士…… 如今,大量神灵下界,独一档的位置多出数十上百甚至更多的数量,整个修炼界的生态平衡立刻被打破。 食物链顶端的顶级捕食者骤然增多,会如何影响整个一条食物链? 谁都说不清楚,不过,生态平衡被打破,重新洗牌是必然之事。 大量神灵下界,是否意味着人间练气士晋升之路已经打通,从此有着成为神灵的希望,是天才乱舞,一片充满希冀的诸神时代? 还是大鳄进入水潭,建立更为森严更为残酷的阶级,多了更多压迫和剥削的黑暗时代? 目前不得而知,不过,这定然是是一个充满危机的时代,亦是充满机遇的时代。 斜月道国依附道君皇帝黄虬,也是背靠神灵,黄虬打落天上乌云仙的战绩,足以证明这个新晋的人间之神实力并比之上界之神稍差。 有着靠山黄虬,如今牛真子又显出与新出现的红日之神有着匪浅的关系,这便代表斜月道国背后,至少有着两尊神灵……甚至更多,方才擒拿西北魔神分身的群星们,应该也是神灵。 判断出这一点非常简单,而还未等丁牛等人占据天方镇,消息便已传播四方,速度极快。 斜月道国背后的力量,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 这是令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道国靠山强大,道国之人会因为这个消息振奋不假,然而也并非所有人对于新出现的红日之神而感到欢喜,反而有着戒备。 道君皇帝黄虬,金仙境,也是神灵,在斜月道国是为至高,如今新出现的红之日神,是在其上,还是在其下? 主次不分,是为大忌。 况且,便是连西北魔神都称呼其为邪神,给人一种荒谬之感。 被邪神称呼为邪神,恐怕这个红日之神不似善类。 在无量山目睹过两神交锋的许多练气士心中,难免也泛起嘀咕。 毕竟这个“红日之神”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 先有牛真子前脚以《成败论》宣扬红日之说,后脚便有红日之神人前显圣,很难不怀疑里面的蹊跷与猫腻。 然而《成败论》宣扬的红日之说、正信之念,又不提倡信仰神也包括红日之神自身……并非收集信仰之举。 但是,他说不要信他,但他宣扬的观点、事迹以及今时今日出现的表现,又很难不令当时身临其境之人在那一瞬间对他顶礼崇拜,如遇救世主。 当他出现之时,无量山地界满地跪倒之人,无不彰显了这一点。 在有心人眼中,莫非这不是又当又立?愚弄愚夫愚妇?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然而,他们持怀疑的态度,有着自己的主见,不被轻易迷惑——这样的举动,岂不是正好契合红日之说的观点,是正信之念么? 信,是他的信徒,不信,也在践行他的观点,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信徒。 一个闭环,出现了。 那么,这个神,究竟是正神,还是邪神? 好像,都可以定义,又不可定义。 不可捉摸,不可揣测,他就在那里,信不信由你。 无论信不信,似乎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反而对信他的人、不信他的人,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意义,不正是每个人对自身、对他人的定义么? 他就似一个标杆,立在那里。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很多人已经信了。 而其中,牛真子与红日之神是何关系?也值得重视。 他的师尊黄虬亦是神灵位格,为何舍近求远,如今又与红日之神关系密切,是何道理? 其中的关系,令人玩味。 一个新的时代出现,总会有无数新的问题出现,亦会有无数机会出现 谁能在浪潮之中抓住机会,便会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这些千头万绪之事,要处理起来,要梳理起来绝不简单,令人头大! 然而相较之下,有的头大已是一件幸福之事。 西北神国之内,西北魔神以最快速度封闭洞天,遁往不知处,此刻他已不是头大,而是头裂了! 今日遭遇,一连串的出乎意料,他已感受到对方的狡诈与邪恶,绝非遵守秩序的良善! 布置偷天换日大阵只是陷阱第一重,等着他降临,不降临,便蚕食天方镇。 第二重陷阱,便是红日幻阵,借机污染他的命运之河,同时借他之手用以收割信仰。 而第三重陷阱,是隐藏在偷天换日阵以及红日幻阵之后的,真正的移星换斗之术。 以两个蒙蔽神识的阵法,掩盖一个绝世的神通,用以挪移那些神灵以极快降临无量山,有着前两个大阵的掩护,使移星换斗的大动静不被怀疑,从而蒙蔽他的警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一步。 他没想到这么多神灵,来骗,来偷袭,来围攻他一个才一千多岁的小辈,他大意了,没有闪! 他的分身被擒住,那些老东西又顺着分身与本体的联系,来攻他老巢! 若非反应的快快速封闭了洞天远遁,被那些神灵的神光侵入洞天,留下印记,就算能将他们驱离,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西北魔神恨啊! 不讲武德!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五章 你要做什么 西北魔神突然抽走力量,远遁无踪,正发生的交战局势突变。 乌云仙、西南至尊、八云不由大惊失色! 原本以一个极有价值的信息作为诱饵,费劲心力围困黄虬,营造出的以多敌少之局一下失去平衡。 被其联手压制的黄虬顿时一翻斜月峰洞天,角力双方力量失衡,一股天倾之力将最为羸弱的八云打的四分五裂,这个曾经的东海霸主屁都不敢放一个,拖着破碎残躯一下遁入洞天,不知所踪。 西南至尊瞪大眼睛,八云临阵脱逃,就这一下,他的炁便得到一股大补! 然而西南至尊一边享受着生理上的舒爽,一边却是问候起西北魔神与八云的祖宗! 在至尊教的认识论里,世界本是假是空,人与人之间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西南区,大神骗人,仙人撒谎,凡夫虚伪,都是司空见惯,而这也是西南至尊的立身根本,不过他没想到一向是他食言于人,如今却是西北魔神突然远遁,而后八云拍拍屁股便跑——这两位根本把最初说好的此行死战不退的诺言当放屁! 这两人的食言,顿时留下一大股「欺骗」之炁。 西南至尊张嘴猛的一吸,两股新产的「欺骗之炁令他食言而肥,身形猛的一涨。 西南至尊大补! 这一位至尊爆吼一声,真言一发,抵住翻天而下的斜月峰,真身却是已经去的远了。 却是以欺骗之炁,欺骗了黄虬的攻势,乘机逃离。 「……怎会!」 局面一下崩溃,乌云仙知道大势已去,他深深看黄虬一眼。 此人号称算尽天下,却是在这次中了他们的计策而落入陷阱。 本以为是西南至尊的欺骗之炁发挥作用,蒙蔽了他的感应,现在突然出现反转,莫非是此人早便算到了今日会出现的变故? 若是前者,便是此人有大运气,眼下命不该绝,若是后者,更是极为可怕,今后要算计他,便要冒着反被算计的风险。 间不容发之际,乌云仙乌云化雨,从斜月峰洞天笼罩处脱离,轨迹玄妙丝滑——自被打落人间,他逃跑亦逃出心得来了。 然而这并非值得夸耀之事。 乌云仙心中狠狠地憋着一股气,短短时间,他便从上界之神的超然地位,落得落水狗一般的境遇,天差地别的差距实难令他甘心。 乌云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重夺神格,恢复往昔荣光。 然而数次与黄虬交手,乌云仙感受到了这一位人间之神的厉害:短短时间,不断进步的境界,从一开始之时的青涩到如今的圆融。 最初之时,他自问实力与黄虬在伯仲之间,而如今即便由他与西北魔神、西南至尊以及八云三处洞天联手,才能堪堪压制住他。 此人的进步太过快速与可怕。 一开始,乌云仙还轻视于此人洞天金仙的出生,觉得是野路子,如今却十分的忌惮。 洞天金仙这一条路,似乎比之正统的金仙晋升,无有先例,因此有许多奇特之处,此难以对付。 黄虬此人,以非异神之躯融合洞天成就金仙,也算是开辟了一条新路。 而这一条路,其实是因下界练气士境界被上界封锁,而被逼迫出来的晋升之路。 如果越来越多的洞天金仙出现会如何? 乌云仙不由想到这个问题:如果难以对付的洞天金仙越来越多,这是否算上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要知道有黄虬这样一个成功的经验在,人间不会缺乏效仿者。 乌云仙屁股,自然还是站在上界一边,镇压下界练 气士已成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乌云仙念头一转,便要将这等隐患通知上界……从上界对黄虬的反应来看,既没派专使处理,亦不曾表现出更多的关心,恐怕就如同他最初的心思一般,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乌云仙深觉上界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他作为亲历者,却是一清二楚的。 而有上报巨大隐患之功,如果引起上神的注意,他便有报告之功,重获神格,也是指日可待! 乌云仙说干就干,一片轻云快速遁去,再次前往西北之地,去联系昔日上界好友。 东海上空,西北魔神、八云、西南至尊以及乌云仙四散而逃,黄虬却是并未深追。 被这四人联手压制,他亦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收获也是颇多。 而这时,一道隐秘之光芒遁来,露出面目,乃是斜月山创始人黄龙仙! 黄虬并不显得意外,早知如此。 当日群星下界,没多久黄龙仙便与他有了联系,这一仙门,本便是黄龙仙所创,留在人间的道统,自然有所关心,而黄虬亦有出息,故此找上门去。 「仙尊。」 黄龙仙点点头,却是看向乌云仙逃遁的方向。 最初的计划,是以黄虬为诱饵,露出破绽,吸引乌云仙与三大洞天来攻。 他们的主要目标并非乌云仙,而是夺取三大洞天,正当计划顺利之时,西北魔神忽然远遁,紧接着八云同样躲入洞天消失,西南至尊也是跑的飞快,三大洞天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致使他们的计划就此破产,故此黄龙仙隐忍不发。 「不知道突然间出了什么变故。」 如果能夺取三大洞天中的一个,有黄虬以洞天晋升金仙的成功经验在,斜月山便有诞生下一个洞天金仙的希望。 斜月山如今是下界出头之鸟,不知何时便被上界重点打击,面临的压力极大,值此风云动荡之时,多一尊金仙境便多一份底气。 不料好好的机会错失,黄虬与黄龙仙自然十分可惜。 黄虬默运心法,立刻便在推算因由,是何事致使西北魔神忽然抽身。 黄龙仙则道:「西北方向,我感受到几道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皆是老朋友,恐怕此事与你那亲传弟子有关。」 「……是牛真子?」 「不错,上界风云际会,大阳神横空出世,无人知其来历,我与大良却知道,我俩与他一脉同生,此神与黄粱图关系密切……此图既在你那亲传牛真子手中,莫非牛真子便是大阳神?你觉得有无可能。」 「……」 黄虬一时也是无言,他知道丁牛便是大阳神之事,而这件事丁牛显然并未告诉黄龙仙以及其他异神。 若是这个消息由他口中流出,恐怕要得罪丁牛,会造成何种后果,黄虬推算不出。 而黄龙仙则是本门先祖。 在情理上,黄虬陷入两难的境地,但其实他别无选择,这与他的修炼有关。 推演若要顺利行进从而得到结果,便要选择确切的路线,不能有未知数。 然而涉及到丁牛之事,在他的推算中便显出迷蒙一片,显不出结果。 那么,只有以其他路线之结果作为旁证,来倒推、演算因果,从而解开未解因素。 未知数本就难以处理,自然不能再增加其他变量,否则怎能求证出正确结果? 故此涉及丁牛之事,黄虬不愿多增变数。 黄虬随后道:「牛真子境界,我已多次查探,的确还是霸者境。」 黄龙仙点点头,因他也曾偷偷亲自去看过那个牛真子,的确境界如此,不足为奇。 黄龙仙亦有自信。 如果同为金仙境,再是隐瞒,也会有一些异样的,大家境界相同,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除非此人境界还在金仙之上,才能将他们蒙蔽,而这般人物,恐怕是神王、仙王的境界,怎会窝在下界? 黄龙仙便道:「大阳神对我等异神有着大恩,遇到他召唤,需给其几分薄面,他既去了西北,定然有所计划……希望他的计划,与我等并无冲突。」 黄虬淡淡道:「若有阻碍,请他让道便是。」 黄龙仙不置可否,黄虬虽已从他口中得知了上界发生的一些事,但并未亲临,故此对大阳神的厉害并无直观的了解,有此反应倒也不奇怪。 不过他不会大意便是。 黄龙仙在想: 大阳神,你要做什么?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五章 你要做什么 西北魔神突然抽走力量,远遁无踪,正发生的交战局势突变。 乌云仙、西南至尊、八云不由大惊失色! 原本以一个极有价值的信息作为诱饵,费劲心力围困黄虬,营造出的以多敌少之局一下失去平衡。 被其联手压制的黄虬顿时一翻斜月峰洞天,角力双方力量失衡,一股天倾之力将最为羸弱的八云打的四分五裂,这个曾经的东海霸主屁都不敢放一个,拖着破碎残躯一下遁入洞天,不知所踪。 西南至尊瞪大眼睛,八云临阵脱逃,就这一下,他的炁便得到一股大补! 然而西南至尊一边享受着生理上的舒爽,一边却是问候起西北魔神与八云的祖宗! 在至尊教的认识论里,世界本是假是空,人与人之间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西南区,大神骗人,仙人撒谎,凡夫虚伪,都是司空见惯,而这也是西南至尊的立身根本,不过他没想到一向是他食言于人,如今却是西北魔神突然远遁,而后八云拍拍屁股便跑——这两位根本把最初说好的此行死战不退的诺言当放屁! 这两人的食言,顿时留下一大股「欺骗」之炁。 西南至尊张嘴猛的一吸,两股新产的「欺骗之炁令他食言而肥,身形猛的一涨。 西南至尊大补! 这一位至尊爆吼一声,真言一发,抵住翻天而下的斜月峰,真身却是已经去的远了。 却是以欺骗之炁,欺骗了黄虬的攻势,乘机逃离。 「……怎会!」 局面一下崩溃,乌云仙知道大势已去,他深深看黄虬一眼。 此人号称算尽天下,却是在这次中了他们的计策而落入陷阱。 本以为是西南至尊的欺骗之炁发挥作用,蒙蔽了他的感应,现在突然出现反转,莫非是此人早便算到了今日会出现的变故? 若是前者,便是此人有大运气,眼下命不该绝,若是后者,更是极为可怕,今后要算计他,便要冒着反被算计的风险。 间不容发之际,乌云仙乌云化雨,从斜月峰洞天笼罩处脱离,轨迹玄妙丝滑——自被打落人间,他逃跑亦逃出心得来了。 然而这并非值得夸耀之事。 乌云仙心中狠狠地憋着一股气,短短时间,他便从上界之神的超然地位,落得落水狗一般的境遇,天差地别的差距实难令他甘心。 乌云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重夺神格,恢复往昔荣光。 然而数次与黄虬交手,乌云仙感受到了这一位人间之神的厉害:短短时间,不断进步的境界,从一开始之时的青涩到如今的圆融。 最初之时,他自问实力与黄虬在伯仲之间,而如今即便由他与西北魔神、西南至尊以及八云三处洞天联手,才能堪堪压制住他。 此人的进步太过快速与可怕。 一开始,乌云仙还轻视于此人洞天金仙的出生,觉得是野路子,如今却十分的忌惮。 洞天金仙这一条路,似乎比之正统的金仙晋升,无有先例,因此有许多奇特之处,此难以对付。 黄虬此人,以非异神之躯融合洞天成就金仙,也算是开辟了一条新路。 而这一条路,其实是因下界练气士境界被上界封锁,而被逼迫出来的晋升之路。 如果越来越多的洞天金仙出现会如何? 乌云仙不由想到这个问题:如果难以对付的洞天金仙越来越多,这是否算上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要知道有黄虬这样一个成功的经验在,人间不会缺乏效仿者。 乌云仙屁股,自然还是站在上界一边,镇压下界练 气士已成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乌云仙念头一转,便要将这等隐患通知上界……从上界对黄虬的反应来看,既没派专使处理,亦不曾表现出更多的关心,恐怕就如同他最初的心思一般,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乌云仙深觉上界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他作为亲历者,却是一清二楚的。 而有上报巨大隐患之功,如果引起上神的注意,他便有报告之功,重获神格,也是指日可待! 乌云仙说干就干,一片轻云快速遁去,再次前往西北之地,去联系昔日上界好友。 东海上空,西北魔神、八云、西南至尊以及乌云仙四散而逃,黄虬却是并未深追。 被这四人联手压制,他亦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收获也是颇多。 而这时,一道隐秘之光芒遁来,露出面目,乃是斜月山创始人黄龙仙! 黄虬并不显得意外,早知如此。 当日群星下界,没多久黄龙仙便与他有了联系,这一仙门,本便是黄龙仙所创,留在人间的道统,自然有所关心,而黄虬亦有出息,故此找上门去。 「仙尊。」 黄龙仙点点头,却是看向乌云仙逃遁的方向。 最初的计划,是以黄虬为诱饵,露出破绽,吸引乌云仙与三大洞天来攻。 他们的主要目标并非乌云仙,而是夺取三大洞天,正当计划顺利之时,西北魔神忽然远遁,紧接着八云同样躲入洞天消失,西南至尊也是跑的飞快,三大洞天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致使他们的计划就此破产,故此黄龙仙隐忍不发。 「不知道突然间出了什么变故。」 如果能夺取三大洞天中的一个,有黄虬以洞天晋升金仙的成功经验在,斜月山便有诞生下一个洞天金仙的希望。 斜月山如今是下界出头之鸟,不知何时便被上界重点打击,面临的压力极大,值此风云动荡之时,多一尊金仙境便多一份底气。 不料好好的机会错失,黄虬与黄龙仙自然十分可惜。 黄虬默运心法,立刻便在推算因由,是何事致使西北魔神忽然抽身。 黄龙仙则道:「西北方向,我感受到几道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皆是老朋友,恐怕此事与你那亲传弟子有关。」 「……是牛真子?」 「不错,上界风云际会,大阳神横空出世,无人知其来历,我与大良却知道,我俩与他一脉同生,此神与黄粱图关系密切……此图既在你那亲传牛真子手中,莫非牛真子便是大阳神?你觉得有无可能。」 「……」 黄虬一时也是无言,他知道丁牛便是大阳神之事,而这件事丁牛显然并未告诉黄龙仙以及其他异神。 若是这个消息由他口中流出,恐怕要得罪丁牛,会造成何种后果,黄虬推算不出。 而黄龙仙则是本门先祖。 在情理上,黄虬陷入两难的境地,但其实他别无选择,这与他的修炼有关。 推演若要顺利行进从而得到结果,便要选择确切的路线,不能有未知数。 然而涉及到丁牛之事,在他的推算中便显出迷蒙一片,显不出结果。 那么,只有以其他路线之结果作为旁证,来倒推、演算因果,从而解开未解因素。 未知数本就难以处理,自然不能再增加其他变量,否则怎能求证出正确结果? 故此涉及丁牛之事,黄虬不愿多增变数。 黄虬随后道:「牛真子境界,我已多次查探,的确还是霸者境。」 黄龙仙点点头,因他也曾偷偷亲自去看过那个牛真子,的确境界如此,不足为奇。 黄龙仙亦有自信。 如果同为金仙境,再是隐瞒,也会有一些异样的,大家境界相同,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除非此人境界还在金仙之上,才能将他们蒙蔽,而这般人物,恐怕是神王、仙王的境界,怎会窝在下界? 黄龙仙便道:「大阳神对我等异神有着大恩,遇到他召唤,需给其几分薄面,他既去了西北,定然有所计划……希望他的计划,与我等并无冲突。」 黄虬淡淡道:「若有阻碍,请他让道便是。」 黄龙仙不置可否,黄虬虽已从他口中得知了上界发生的一些事,但并未亲临,故此对大阳神的厉害并无直观的了解,有此反应倒也不奇怪。 不过他不会大意便是。 黄龙仙在想: 大阳神,你要做什么?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五章 你要做什么 西北魔神突然抽走力量,远遁无踪,正发生的交战局势突变。 乌云仙、西南至尊、八云不由大惊失色! 原本以一个极有价值的信息作为诱饵,费劲心力围困黄虬,营造出的以多敌少之局一下失去平衡。 被其联手压制的黄虬顿时一翻斜月峰洞天,角力双方力量失衡,一股天倾之力将最为羸弱的八云打的四分五裂,这个曾经的东海霸主屁都不敢放一个,拖着破碎残躯一下遁入洞天,不知所踪。 西南至尊瞪大眼睛,八云临阵脱逃,就这一下,他的炁便得到一股大补! 然而西南至尊一边享受着生理上的舒爽,一边却是问候起西北魔神与八云的祖宗! 在至尊教的认识论里,世界本是假是空,人与人之间的承诺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西南区,大神骗人,仙人撒谎,凡夫虚伪,都是司空见惯,而这也是西南至尊的立身根本,不过他没想到一向是他食言于人,如今却是西北魔神突然远遁,而后八云拍拍屁股便跑——这两位根本把最初说好的此行死战不退的诺言当放屁! 这两人的食言,顿时留下一大股「欺骗」之炁。 西南至尊张嘴猛的一吸,两股新产的「欺骗之炁令他食言而肥,身形猛的一涨。 西南至尊大补! 这一位至尊爆吼一声,真言一发,抵住翻天而下的斜月峰,真身却是已经去的远了。 却是以欺骗之炁,欺骗了黄虬的攻势,乘机逃离。 「……怎会!」 局面一下崩溃,乌云仙知道大势已去,他深深看黄虬一眼。 此人号称算尽天下,却是在这次中了他们的计策而落入陷阱。 本以为是西南至尊的欺骗之炁发挥作用,蒙蔽了他的感应,现在突然出现反转,莫非是此人早便算到了今日会出现的变故? 若是前者,便是此人有大运气,眼下命不该绝,若是后者,更是极为可怕,今后要算计他,便要冒着反被算计的风险。 间不容发之际,乌云仙乌云化雨,从斜月峰洞天笼罩处脱离,轨迹玄妙丝滑——自被打落人间,他逃跑亦逃出心得来了。 然而这并非值得夸耀之事。 乌云仙心中狠狠地憋着一股气,短短时间,他便从上界之神的超然地位,落得落水狗一般的境遇,天差地别的差距实难令他甘心。 乌云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重夺神格,恢复往昔荣光。 然而数次与黄虬交手,乌云仙感受到了这一位人间之神的厉害:短短时间,不断进步的境界,从一开始之时的青涩到如今的圆融。 最初之时,他自问实力与黄虬在伯仲之间,而如今即便由他与西北魔神、西南至尊以及八云三处洞天联手,才能堪堪压制住他。 此人的进步太过快速与可怕。 一开始,乌云仙还轻视于此人洞天金仙的出生,觉得是野路子,如今却十分的忌惮。 洞天金仙这一条路,似乎比之正统的金仙晋升,无有先例,因此有许多奇特之处,此难以对付。 黄虬此人,以非异神之躯融合洞天成就金仙,也算是开辟了一条新路。 而这一条路,其实是因下界练气士境界被上界封锁,而被逼迫出来的晋升之路。 如果越来越多的洞天金仙出现会如何? 乌云仙不由想到这个问题:如果难以对付的洞天金仙越来越多,这是否算上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要知道有黄虬这样一个成功的经验在,人间不会缺乏效仿者。 乌云仙屁股,自然还是站在上界一边,镇压下界练 气士已成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乌云仙念头一转,便要将这等隐患通知上界……从上界对黄虬的反应来看,既没派专使处理,亦不曾表现出更多的关心,恐怕就如同他最初的心思一般,并未将其放在眼里。 乌云仙深觉上界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而他作为亲历者,却是一清二楚的。 而有上报巨大隐患之功,如果引起上神的注意,他便有报告之功,重获神格,也是指日可待! 乌云仙说干就干,一片轻云快速遁去,再次前往西北之地,去联系昔日上界好友。 东海上空,西北魔神、八云、西南至尊以及乌云仙四散而逃,黄虬却是并未深追。 被这四人联手压制,他亦不可能毫发无伤,不过收获也是颇多。 而这时,一道隐秘之光芒遁来,露出面目,乃是斜月山创始人黄龙仙! 黄虬并不显得意外,早知如此。 当日群星下界,没多久黄龙仙便与他有了联系,这一仙门,本便是黄龙仙所创,留在人间的道统,自然有所关心,而黄虬亦有出息,故此找上门去。 「仙尊。」 黄龙仙点点头,却是看向乌云仙逃遁的方向。 最初的计划,是以黄虬为诱饵,露出破绽,吸引乌云仙与三大洞天来攻。 他们的主要目标并非乌云仙,而是夺取三大洞天,正当计划顺利之时,西北魔神忽然远遁,紧接着八云同样躲入洞天消失,西南至尊也是跑的飞快,三大洞天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致使他们的计划就此破产,故此黄龙仙隐忍不发。 「不知道突然间出了什么变故。」 如果能夺取三大洞天中的一个,有黄虬以洞天晋升金仙的成功经验在,斜月山便有诞生下一个洞天金仙的希望。 斜月山如今是下界出头之鸟,不知何时便被上界重点打击,面临的压力极大,值此风云动荡之时,多一尊金仙境便多一份底气。 不料好好的机会错失,黄虬与黄龙仙自然十分可惜。 黄虬默运心法,立刻便在推算因由,是何事致使西北魔神忽然抽身。 黄龙仙则道:「西北方向,我感受到几道熟悉的气息一闪而逝……皆是老朋友,恐怕此事与你那亲传弟子有关。」 「……是牛真子?」 「不错,上界风云际会,大阳神横空出世,无人知其来历,我与大良却知道,我俩与他一脉同生,此神与黄粱图关系密切……此图既在你那亲传牛真子手中,莫非牛真子便是大阳神?你觉得有无可能。」 「……」 黄虬一时也是无言,他知道丁牛便是大阳神之事,而这件事丁牛显然并未告诉黄龙仙以及其他异神。 若是这个消息由他口中流出,恐怕要得罪丁牛,会造成何种后果,黄虬推算不出。 而黄龙仙则是本门先祖。 在情理上,黄虬陷入两难的境地,但其实他别无选择,这与他的修炼有关。 推演若要顺利行进从而得到结果,便要选择确切的路线,不能有未知数。 然而涉及到丁牛之事,在他的推算中便显出迷蒙一片,显不出结果。 那么,只有以其他路线之结果作为旁证,来倒推、演算因果,从而解开未解因素。 未知数本就难以处理,自然不能再增加其他变量,否则怎能求证出正确结果? 故此涉及丁牛之事,黄虬不愿多增变数。 黄虬随后道:「牛真子境界,我已多次查探,的确还是霸者境。」 黄龙仙点点头,因他也曾偷偷亲自去看过那个牛真子,的确境界如此,不足为奇。 黄龙仙亦有自信。 如果同为金仙境,再是隐瞒,也会有一些异样的,大家境界相同,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 除非此人境界还在金仙之上,才能将他们蒙蔽,而这般人物,恐怕是神王、仙王的境界,怎会窝在下界? 黄龙仙便道:「大阳神对我等异神有着大恩,遇到他召唤,需给其几分薄面,他既去了西北,定然有所计划……希望他的计划,与我等并无冲突。」 黄虬淡淡道:「若有阻碍,请他让道便是。」 黄龙仙不置可否,黄虬虽已从他口中得知了上界发生的一些事,但并未亲临,故此对大阳神的厉害并无直观的了解,有此反应倒也不奇怪。 不过他不会大意便是。 黄龙仙在想: 大阳神,你要做什么?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六章 第四把交椅 「大阳神在异神之中颇有威望,不仅是因此神对众多异神有解救之恩,还因其自有一套理论,得许多异神赞同,与他一同做事。」 黄龙仙沉吟片刻,对黄虬说起大阳神的状况: 「大阳神宣扬无君论,用以对抗上界天庭之制。这个理论乃是釜底抽薪之策,他意欲推翻、消除下界各处王朝、朝廷,断绝帝王之炁,令上界天帝名位不在,使天庭之制最终成无根之水,难以维持……不得不说,此策是有大气魄。」 「……」 「然吾等认为,此策不可行。没有君王的领导,一个国家、王朝,便似一条无头之蛇,如何能行?」 「大阳神之论,脱离实际,太过极端,故此并非所有异神都是赞同……不信之异神,今后亦不会信,听他理论,如嚼毒草。然信他之异神,则信得深沉,听他理论,则如尝仙草。」 「彼毒我仙,实在正常不过,不过大阳神之论,与你却有冲突。」 黄虬点头。 他建立道国,任道君皇帝,也是帝王,如果大阳神带着一群异神正在践行无君论,那么他与大阳神等,早晚必起冲突。 而黄虬知道,大阳神便是丁牛,心中不仅喟然长叹。 这个弟子与他,是不打不相识,与其他弟子是截然不同的……而临到最后,因为理念之争,还是免不了再次交锋么? 「西北魔神仓皇退去,八成是大阳神之手笔,若是他在西北打开局面,以西北之地的广阔,便能在西北形成一顾强大的人间势力,足以钳制道国……到时,你该如何?」 黄虬考虑片刻,说道;「道国重心,向来是东海往东,目标极东之道国,自我建立道国以来,这点从未改变。」 「西北、西南、东海三地只需平定,斜月道国盛况空前,有道国之力加持,我之修为便能有精进,到时自有法力稳定后方,不使我远征极东之时生乱。」 「大阳神若不动我中原根本,西北也可许他……至于牛真子,我与他总有一些师徒之情。」 黄龙仙不由点头: 「以天帝之威,也得分封诸神,容纳一些古怪之神圈地自用,只要不越界便能容忍……不过无君论太过危险,大阳神也极度危险,你自注意吧。」 黄虬点点头,黄龙仙不再多说,运起神通一下走了: 「我去寻乌云仙……呵呵,此神与我也有些渊源。」 黄虬也不再停留,心神一动便远遁千里,不多时,便出现在邪马台行省,落在行省府。 易行天此时也已是人仙境,黄虬并未刻意隐瞒行踪,故此被他察觉,立刻来迎: 「掌教师尊驾临此处,不知有何吩咐?」 黄虬看着他,一时神游。 斜月山门人弟子之中,易行天才堪大用,心性、能力都是一流,本是下一任掌门首选。 可惜他建立道国,道君皇帝之位与斜月山掌教之位有着极大的关联,便不能立其为传,反而要竖立他那样样「还行」的儿子星真子为「太子」。 易行天故此自愿「弑师」自污,远赴海外镇守邪马台,且做的极为不错。 若非牛真子异军突起,黄虬本也不欲随便调用他,然而此时却不得不用他。 对于丁牛的了解,易行天是众多弟子中第一,也仅他的截天之道,或许能窥到丁牛的一些秘密。 其他弟子,能力、身份或多或少都差一些。 「天真子,你去西北一趟。牛真子若用你,你便留在他处,若不用,你自回来。」 「……是。」 易行天呆了片刻,黄虬派他去助牛真子,向他和旁人表明了一些态度: 斜月山真传弟子之中,牛真子为第一。 真传第一! 易行天亦不知到丁牛做了何事,使掌教师尊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过既然黄虬这般决定了,必有因由。 易行天摇了摇头,并不多问,拜别黄虬之后当下便走。 这位原斜月山真传第一,坐云乘风往西北去,一路餐炁饮露,西北风吃饱喝足。 路途之中也曾去门派信道之内获取最新消息,得知西北联军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攻克九路国重镇天方镇,辐射之下实际控制了九路国的天方郡——夺取一郡之地,而首功竟是督粮官牛真子。 易行天从各处消息之中,也得知神灵出现,而牛真子与一位名为红日之神的神灵关系匪浅,天方镇大捷,与神秘莫测的红日之神有莫大的关系。 人人都说牛真子攀上大腿,故此立下大功,人人都说牛真子再次出山还是运气无敌,延续传说。 易行天自然知道并非如此,牛真子的际遇,岂是简简单单「运气」两字所能解释? 足足过了半个来月,易行天这才到达原九路国的天方镇。 易行天的名气,即便是在道国边境偏远之地,亦有流传,他的到来,立刻引起重视。 派遣、驻守此处的道国道官,得到消息立刻隆重来迎。 不过当他们得知易行天是来「辅助」丁牛的,顿时面面相觑。 牛真子的确异军突起,天方镇一战又立新功,获得抱定大腿、运筹帷幄的大名,很有几把刷子,不过令斜月山真传第一来辅佐他,是何意思? 难道是斜月山真传排名,又有变动? 而易行天并不理会流言,问明丁牛去向,自去寻他。 这时,丁牛正在天方镇的粮仓,履行督粮官之责。 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紧紧跟随,不时问一些问题。 易行天来时,正好听见丁牛在说话: 「……本质上,绝大多数情况之下个人能力是无法对抗组织意志的。」 「但反过来说,只有让权力结构下层的人深信智慧可以对抗权力,组织才能持续拥有活力。」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 易行天便看到牛真子正好看过来,脸上含笑,意味深长: 「欢迎你加入,有智慧的天真子师兄。」 「……加入什么?」 「加入我们,你坐第四把交椅。」 「……有几把交椅?」 「目前正好四把。」 易行天便知道,自己是这个权力结构的底层了。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六章 第四把交椅 「大阳神在异神之中颇有威望,不仅是因此神对众多异神有解救之恩,还因其自有一套理论,得许多异神赞同,与他一同做事。」 黄龙仙沉吟片刻,对黄虬说起大阳神的状况: 「大阳神宣扬无君论,用以对抗上界天庭之制。这个理论乃是釜底抽薪之策,他意欲推翻、消除下界各处王朝、朝廷,断绝帝王之炁,令上界天帝名位不在,使天庭之制最终成无根之水,难以维持……不得不说,此策是有大气魄。」 「……」 「然吾等认为,此策不可行。没有君王的领导,一个国家、王朝,便似一条无头之蛇,如何能行?」 「大阳神之论,脱离实际,太过极端,故此并非所有异神都是赞同……不信之异神,今后亦不会信,听他理论,如嚼毒草。然信他之异神,则信得深沉,听他理论,则如尝仙草。」 「彼毒我仙,实在正常不过,不过大阳神之论,与你却有冲突。」 黄虬点头。 他建立道国,任道君皇帝,也是帝王,如果大阳神带着一群异神正在践行无君论,那么他与大阳神等,早晚必起冲突。 而黄虬知道,大阳神便是丁牛,心中不仅喟然长叹。 这个弟子与他,是不打不相识,与其他弟子是截然不同的……而临到最后,因为理念之争,还是免不了再次交锋么? 「西北魔神仓皇退去,八成是大阳神之手笔,若是他在西北打开局面,以西北之地的广阔,便能在西北形成一顾强大的人间势力,足以钳制道国……到时,你该如何?」 黄虬考虑片刻,说道;「道国重心,向来是东海往东,目标极东之道国,自我建立道国以来,这点从未改变。」 「西北、西南、东海三地只需平定,斜月道国盛况空前,有道国之力加持,我之修为便能有精进,到时自有法力稳定后方,不使我远征极东之时生乱。」 「大阳神若不动我中原根本,西北也可许他……至于牛真子,我与他总有一些师徒之情。」 黄龙仙不由点头: 「以天帝之威,也得分封诸神,容纳一些古怪之神圈地自用,只要不越界便能容忍……不过无君论太过危险,大阳神也极度危险,你自注意吧。」 黄虬点点头,黄龙仙不再多说,运起神通一下走了: 「我去寻乌云仙……呵呵,此神与我也有些渊源。」 黄虬也不再停留,心神一动便远遁千里,不多时,便出现在邪马台行省,落在行省府。 易行天此时也已是人仙境,黄虬并未刻意隐瞒行踪,故此被他察觉,立刻来迎: 「掌教师尊驾临此处,不知有何吩咐?」 黄虬看着他,一时神游。 斜月山门人弟子之中,易行天才堪大用,心性、能力都是一流,本是下一任掌门首选。 可惜他建立道国,道君皇帝之位与斜月山掌教之位有着极大的关联,便不能立其为传,反而要竖立他那样样「还行」的儿子星真子为「太子」。 易行天故此自愿「弑师」自污,远赴海外镇守邪马台,且做的极为不错。 若非牛真子异军突起,黄虬本也不欲随便调用他,然而此时却不得不用他。 对于丁牛的了解,易行天是众多弟子中第一,也仅他的截天之道,或许能窥到丁牛的一些秘密。 其他弟子,能力、身份或多或少都差一些。 「天真子,你去西北一趟。牛真子若用你,你便留在他处,若不用,你自回来。」 「……是。」 易行天呆了片刻,黄虬派他去助牛真子,向他和旁人表明了一些态度: 斜月山真传弟子之中,牛真子为第一。 真传第一! 易行天亦不知到丁牛做了何事,使掌教师尊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过既然黄虬这般决定了,必有因由。 易行天摇了摇头,并不多问,拜别黄虬之后当下便走。 这位原斜月山真传第一,坐云乘风往西北去,一路餐炁饮露,西北风吃饱喝足。 路途之中也曾去门派信道之内获取最新消息,得知西北联军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攻克九路国重镇天方镇,辐射之下实际控制了九路国的天方郡——夺取一郡之地,而首功竟是督粮官牛真子。 易行天从各处消息之中,也得知神灵出现,而牛真子与一位名为红日之神的神灵关系匪浅,天方镇大捷,与神秘莫测的红日之神有莫大的关系。 人人都说牛真子攀上大腿,故此立下大功,人人都说牛真子再次出山还是运气无敌,延续传说。 易行天自然知道并非如此,牛真子的际遇,岂是简简单单「运气」两字所能解释? 足足过了半个来月,易行天这才到达原九路国的天方镇。 易行天的名气,即便是在道国边境偏远之地,亦有流传,他的到来,立刻引起重视。 派遣、驻守此处的道国道官,得到消息立刻隆重来迎。 不过当他们得知易行天是来「辅助」丁牛的,顿时面面相觑。 牛真子的确异军突起,天方镇一战又立新功,获得抱定大腿、运筹帷幄的大名,很有几把刷子,不过令斜月山真传第一来辅佐他,是何意思? 难道是斜月山真传排名,又有变动? 而易行天并不理会流言,问明丁牛去向,自去寻他。 这时,丁牛正在天方镇的粮仓,履行督粮官之责。 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紧紧跟随,不时问一些问题。 易行天来时,正好听见丁牛在说话: 「……本质上,绝大多数情况之下个人能力是无法对抗组织意志的。」 「但反过来说,只有让权力结构下层的人深信智慧可以对抗权力,组织才能持续拥有活力。」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 易行天便看到牛真子正好看过来,脸上含笑,意味深长: 「欢迎你加入,有智慧的天真子师兄。」 「……加入什么?」 「加入我们,你坐第四把交椅。」 「……有几把交椅?」 「目前正好四把。」 易行天便知道,自己是这个权力结构的底层了。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六章 第四把交椅 「大阳神在异神之中颇有威望,不仅是因此神对众多异神有解救之恩,还因其自有一套理论,得许多异神赞同,与他一同做事。」 黄龙仙沉吟片刻,对黄虬说起大阳神的状况: 「大阳神宣扬无君论,用以对抗上界天庭之制。这个理论乃是釜底抽薪之策,他意欲推翻、消除下界各处王朝、朝廷,断绝帝王之炁,令上界天帝名位不在,使天庭之制最终成无根之水,难以维持……不得不说,此策是有大气魄。」 「……」 「然吾等认为,此策不可行。没有君王的领导,一个国家、王朝,便似一条无头之蛇,如何能行?」 「大阳神之论,脱离实际,太过极端,故此并非所有异神都是赞同……不信之异神,今后亦不会信,听他理论,如嚼毒草。然信他之异神,则信得深沉,听他理论,则如尝仙草。」 「彼毒我仙,实在正常不过,不过大阳神之论,与你却有冲突。」 黄虬点头。 他建立道国,任道君皇帝,也是帝王,如果大阳神带着一群异神正在践行无君论,那么他与大阳神等,早晚必起冲突。 而黄虬知道,大阳神便是丁牛,心中不仅喟然长叹。 这个弟子与他,是不打不相识,与其他弟子是截然不同的……而临到最后,因为理念之争,还是免不了再次交锋么? 「西北魔神仓皇退去,八成是大阳神之手笔,若是他在西北打开局面,以西北之地的广阔,便能在西北形成一顾强大的人间势力,足以钳制道国……到时,你该如何?」 黄虬考虑片刻,说道;「道国重心,向来是东海往东,目标极东之道国,自我建立道国以来,这点从未改变。」 「西北、西南、东海三地只需平定,斜月道国盛况空前,有道国之力加持,我之修为便能有精进,到时自有法力稳定后方,不使我远征极东之时生乱。」 「大阳神若不动我中原根本,西北也可许他……至于牛真子,我与他总有一些师徒之情。」 黄龙仙不由点头: 「以天帝之威,也得分封诸神,容纳一些古怪之神圈地自用,只要不越界便能容忍……不过无君论太过危险,大阳神也极度危险,你自注意吧。」 黄虬点点头,黄龙仙不再多说,运起神通一下走了: 「我去寻乌云仙……呵呵,此神与我也有些渊源。」 黄虬也不再停留,心神一动便远遁千里,不多时,便出现在邪马台行省,落在行省府。 易行天此时也已是人仙境,黄虬并未刻意隐瞒行踪,故此被他察觉,立刻来迎: 「掌教师尊驾临此处,不知有何吩咐?」 黄虬看着他,一时神游。 斜月山门人弟子之中,易行天才堪大用,心性、能力都是一流,本是下一任掌门首选。 可惜他建立道国,道君皇帝之位与斜月山掌教之位有着极大的关联,便不能立其为传,反而要竖立他那样样「还行」的儿子星真子为「太子」。 易行天故此自愿「弑师」自污,远赴海外镇守邪马台,且做的极为不错。 若非牛真子异军突起,黄虬本也不欲随便调用他,然而此时却不得不用他。 对于丁牛的了解,易行天是众多弟子中第一,也仅他的截天之道,或许能窥到丁牛的一些秘密。 其他弟子,能力、身份或多或少都差一些。 「天真子,你去西北一趟。牛真子若用你,你便留在他处,若不用,你自回来。」 「……是。」 易行天呆了片刻,黄虬派他去助牛真子,向他和旁人表明了一些态度: 斜月山真传弟子之中,牛真子为第一。 真传第一! 易行天亦不知到丁牛做了何事,使掌教师尊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不过既然黄虬这般决定了,必有因由。 易行天摇了摇头,并不多问,拜别黄虬之后当下便走。 这位原斜月山真传第一,坐云乘风往西北去,一路餐炁饮露,西北风吃饱喝足。 路途之中也曾去门派信道之内获取最新消息,得知西北联军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攻克九路国重镇天方镇,辐射之下实际控制了九路国的天方郡——夺取一郡之地,而首功竟是督粮官牛真子。 易行天从各处消息之中,也得知神灵出现,而牛真子与一位名为红日之神的神灵关系匪浅,天方镇大捷,与神秘莫测的红日之神有莫大的关系。 人人都说牛真子攀上大腿,故此立下大功,人人都说牛真子再次出山还是运气无敌,延续传说。 易行天自然知道并非如此,牛真子的际遇,岂是简简单单「运气」两字所能解释? 足足过了半个来月,易行天这才到达原九路国的天方镇。 易行天的名气,即便是在道国边境偏远之地,亦有流传,他的到来,立刻引起重视。 派遣、驻守此处的道国道官,得到消息立刻隆重来迎。 不过当他们得知易行天是来「辅助」丁牛的,顿时面面相觑。 牛真子的确异军突起,天方镇一战又立新功,获得抱定大腿、运筹帷幄的大名,很有几把刷子,不过令斜月山真传第一来辅佐他,是何意思? 难道是斜月山真传排名,又有变动? 而易行天并不理会流言,问明丁牛去向,自去寻他。 这时,丁牛正在天方镇的粮仓,履行督粮官之责。 雪山童子与被吃童子紧紧跟随,不时问一些问题。 易行天来时,正好听见丁牛在说话: 「……本质上,绝大多数情况之下个人能力是无法对抗组织意志的。」 「但反过来说,只有让权力结构下层的人深信智慧可以对抗权力,组织才能持续拥有活力。」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 易行天便看到牛真子正好看过来,脸上含笑,意味深长: 「欢迎你加入,有智慧的天真子师兄。」 「……加入什么?」 「加入我们,你坐第四把交椅。」 「……有几把交椅?」 「目前正好四把。」 易行天便知道,自己是这个权力结构的底层了。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牛真子也很难 易行天回过味来,哑然失笑。 这一位牛真子师弟……哦,该是牛真子师兄了,已不是第一次“策反”他。 上次在斜月山祖祠峰,两人便有一番交谈,牛真子对于掌教师尊即将称帝,表现得较为不敬。 彼时牛真子是斜月山实践人间道国的第一人,故此易行天问及他的感受,此人便回答“人间道国自然可行,不过也分人主持。” 易行天饶有兴趣询问,牛真子回道: “如我主持,自然可行,若是如师尊一般,便不太好。” 这话着实狂悖,易行天不料他当自己的面编排黄虬,口气狂妄,不过易行天没有生气,他亦是有主见之人,况且,牛真子此人并非普通弟子这般简单,故此听他说了下去。 这一听,便听此人对于师尊掌控道国的预测。 他曾言掌教师尊算尽天下,掌控一切……最初自然是极好的,但是算尽一切,掌控欲太强,最终会形成一种新的枷锁。 易行天当时听了,不置可否。 如今他眼看道国处立,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心中对于牛真子的预测也并非完全抛之脑后。 今日初来天方镇,便听到牛真子说起关于权力的言论,定然是意有所指,故意说给他听的。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这话,明摆着说斜月道国立星真子为“太子”,而非选他天真子或是其他人,是要稳固权力,非是任人唯才唯德,是一种权力超越一切的体现,最终没有未来。 若是寻常,这话是挑拨他与黄虬的师徒关系,是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上不了台面,但是当易行天得知牛真子奉行无君论,便知上升到了一种理念之争,这般挖起墙角来,显得理直气壮。 易行天心中了然。 掌教师尊令他来摸牛真子的底,牛真子也是老实不客气,见面便拆黄虬的台。 这一对表面师徒之间的关系,似有一种不用言明的默契合作,亦有不同理念的对抗,令易行天心生种种古怪。 不管如何,牛真子既不打发他走,易行天便留了下来。 而他本人有什么想法? 易行天自然是有想法的。 到第二日,易行天便收到来自各种邀约。 易行天此行,一定程度代表着黄虬的意志,故此驻扎在此的先锋军以琅嬛真人为代表,先邀他做客,以此当面探知黄虬对于红日之神的态度。 不仅是这一路先锋军,便连西北统帅启蒙真人,以及其他几路先锋军统帅,亦派来心腹赴会。 对于新出现的神灵,大伙目前还在保持观望。 会上,众人先说起眼下战况与局势。 “天方镇一役,我方大获全胜,又以生擒大量对方练气士最为难的,九路国屏御东南的力量在此战中几乎被一网打尽!” “九路国此次难矣!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占据天方郡,便能辐射九路国各部,令九路魔尊接下来顾此失彼!” 说到这,在座诸人个个振奋,本来西北方不是道国主攻方向,只需按部就班牵制西北魔国以及西北魔神部分力量,并不指望短时间内取得多大进展。 没想到如此快速便打开一个突破口,令大家有了长驱直入的机会,顿时激发了众人更多的野心。 若是攻克九路国,一些名山宝川,风水宝地,自然由他们这些先遣之人先行选择、占据,用以作为道场,对于修炼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对修炼人间之炁的练气士而言,多出一国一地之民,同样能快速增进修为……尤其担任一地道门威仪之人。 这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牛真子。 牛真子发迹的路线,有迹可循,是从寒老郡开始,可以说是人间道国的第一个受益者。 牛真子都能凭一郡之地,以霸者境对抗人仙境,跨境而胜,凭什么他们不能? 牛真子能修炼鱼龙变、真龙变,以人间之气淬炼修为,其他门派,未必没有类似的功法。 此人一路是平步青云,从内门到真传,实掌一郡!再到如今天方镇一役后,已是依然跃至斜月山的真传第一,名声在整个道国范围之内都是大放光彩,一下便压下之前名声大燥的斜月山弟子,惊掉多少人下巴? 被多少人艳羡,被多少练气士列为目标? 大伙说来说去,发现都逃不过一个人,便是今日议论的主角之一,牛真子。 现如今,在年轻一辈练气士之中,也不乏将其视为偶像,能吃师叔软饭之人,自古以来也是不多的,而吃软饭的道理,与以治下一郡之地快速提高修为的道理,其实都是差不多。 “牛真子此人修为虽是不高,不过颇有计谋,难怪能在短短时间便闯出明堂。” “呵呵,蛊真人何必说的如此含蓄?”一名脸如白玉的练气士笑道:“任何计谋,在绝对实力之下都是白费,牛真子背景强大,有今日之成就也是应该的。” “……” 易行天不由看向他,不知道是哪一个在大放厥词。 一看,是一位霸者境的练气士,年岁也是颇大了,倒也了然。 毕竟修为不到,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周围几个人仙还没发表意见,他便先说一些浅显的意见,倒见肤浅了。 琅嬛真人摇摇头:“牛真子之成就,未见全是背景之功……” 白脸练气士又道:“牛真子背后既有红日之神,还有一些不明之神灵,对付西北魔神何须使用计谋?” “道皇,加上红日之神,莫非两尊神灵不能对付西北魔神?天方镇一役,完全是多此一举罢了!” “……” “道兄观点倒是新奇,不过亦不无道理。”便有另一位练气士接茬:“此事难道另有隐情?” “是了,若是红日之神与道皇通力合作,征服西北的确不需大费周章,自上而下能一战平定,如今却是大有波折……莫非红日之神与道皇之间,还未达成默契?” 这个问题涉及神灵,既八卦又严肃,在场之人全都竖起耳朵。 易行天道:“红日之神,非敌。” “……如此甚好。”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些疑惑: 既是非敌,那为何当时不与道皇一同出手? 易行天不等他们问出,又道: “红日之神对付西北魔神,恐是因为旧怨,与掌教师尊无关。” “……” “掌教师尊道:红日之神要对付西北魔神,乃是私人恩怨,若他联系我,我或可帮忙,他不联系,我亦有自尊,怎可倒贴上去?” “……” 易行天肃然道:“师尊这话,便只有一句:不用管他。红日之神做什么,与他无关。” “……” 这便撇的干净了?要知道牛真子可是与红日之神关系密切啊! 易行天叹道:“红日之神一尊神灵,他要做什么,我们又能奈他何?他要对付西北魔神,与我们有何关系?” “……那牛真子?” “红日之神挟持牛真子,牛真子又能怎么办?诸位,你们若是处于牛真子的位置,又能怎么办?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吧。” “牛真子,也很难。”易行天又叹一口气:“恐怕接下来,牛真子还要被红日之神挟持,他要做什么出格之事,与我斜月山无关,因为他也是被逼的。” “……” 众人,顿时无言。 “好了,师尊的意思我已传达,接下来我等只管进攻九路国,其他事与我等无关。” “……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牛真子也很难 易行天回过味来,哑然失笑。 这一位牛真子师弟……哦,该是牛真子师兄了,已不是第一次“策反”他。 上次在斜月山祖祠峰,两人便有一番交谈,牛真子对于掌教师尊即将称帝,表现得较为不敬。 彼时牛真子是斜月山实践人间道国的第一人,故此易行天问及他的感受,此人便回答“人间道国自然可行,不过也分人主持。” 易行天饶有兴趣询问,牛真子回道: “如我主持,自然可行,若是如师尊一般,便不太好。” 这话着实狂悖,易行天不料他当自己的面编排黄虬,口气狂妄,不过易行天没有生气,他亦是有主见之人,况且,牛真子此人并非普通弟子这般简单,故此听他说了下去。 这一听,便听此人对于师尊掌控道国的预测。 他曾言掌教师尊算尽天下,掌控一切……最初自然是极好的,但是算尽一切,掌控欲太强,最终会形成一种新的枷锁。 易行天当时听了,不置可否。 如今他眼看道国处立,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心中对于牛真子的预测也并非完全抛之脑后。 今日初来天方镇,便听到牛真子说起关于权力的言论,定然是意有所指,故意说给他听的。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这话,明摆着说斜月道国立星真子为“太子”,而非选他天真子或是其他人,是要稳固权力,非是任人唯才唯德,是一种权力超越一切的体现,最终没有未来。 若是寻常,这话是挑拨他与黄虬的师徒关系,是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上不了台面,但是当易行天得知牛真子奉行无君论,便知上升到了一种理念之争,这般挖起墙角来,显得理直气壮。 易行天心中了然。 掌教师尊令他来摸牛真子的底,牛真子也是老实不客气,见面便拆黄虬的台。 这一对表面师徒之间的关系,似有一种不用言明的默契合作,亦有不同理念的对抗,令易行天心生种种古怪。 不管如何,牛真子既不打发他走,易行天便留了下来。 而他本人有什么想法? 易行天自然是有想法的。 到第二日,易行天便收到来自各种邀约。 易行天此行,一定程度代表着黄虬的意志,故此驻扎在此的先锋军以琅嬛真人为代表,先邀他做客,以此当面探知黄虬对于红日之神的态度。 不仅是这一路先锋军,便连西北统帅启蒙真人,以及其他几路先锋军统帅,亦派来心腹赴会。 对于新出现的神灵,大伙目前还在保持观望。 会上,众人先说起眼下战况与局势。 “天方镇一役,我方大获全胜,又以生擒大量对方练气士最为难的,九路国屏御东南的力量在此战中几乎被一网打尽!” “九路国此次难矣!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占据天方郡,便能辐射九路国各部,令九路魔尊接下来顾此失彼!” 说到这,在座诸人个个振奋,本来西北方不是道国主攻方向,只需按部就班牵制西北魔国以及西北魔神部分力量,并不指望短时间内取得多大进展。 没想到如此快速便打开一个突破口,令大家有了长驱直入的机会,顿时激发了众人更多的野心。 若是攻克九路国,一些名山宝川,风水宝地,自然由他们这些先遣之人先行选择、占据,用以作为道场,对于修炼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对修炼人间之炁的练气士而言,多出一国一地之民,同样能快速增进修为……尤其担任一地道门威仪之人。 这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牛真子。 牛真子发迹的路线,有迹可循,是从寒老郡开始,可以说是人间道国的第一个受益者。 牛真子都能凭一郡之地,以霸者境对抗人仙境,跨境而胜,凭什么他们不能? 牛真子能修炼鱼龙变、真龙变,以人间之气淬炼修为,其他门派,未必没有类似的功法。 此人一路是平步青云,从内门到真传,实掌一郡!再到如今天方镇一役后,已是依然跃至斜月山的真传第一,名声在整个道国范围之内都是大放光彩,一下便压下之前名声大燥的斜月山弟子,惊掉多少人下巴? 被多少人艳羡,被多少练气士列为目标? 大伙说来说去,发现都逃不过一个人,便是今日议论的主角之一,牛真子。 现如今,在年轻一辈练气士之中,也不乏将其视为偶像,能吃师叔软饭之人,自古以来也是不多的,而吃软饭的道理,与以治下一郡之地快速提高修为的道理,其实都是差不多。 “牛真子此人修为虽是不高,不过颇有计谋,难怪能在短短时间便闯出明堂。” “呵呵,蛊真人何必说的如此含蓄?”一名脸如白玉的练气士笑道:“任何计谋,在绝对实力之下都是白费,牛真子背景强大,有今日之成就也是应该的。” “……” 易行天不由看向他,不知道是哪一个在大放厥词。 一看,是一位霸者境的练气士,年岁也是颇大了,倒也了然。 毕竟修为不到,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周围几个人仙还没发表意见,他便先说一些浅显的意见,倒见肤浅了。 琅嬛真人摇摇头:“牛真子之成就,未见全是背景之功……” 白脸练气士又道:“牛真子背后既有红日之神,还有一些不明之神灵,对付西北魔神何须使用计谋?” “道皇,加上红日之神,莫非两尊神灵不能对付西北魔神?天方镇一役,完全是多此一举罢了!” “……” “道兄观点倒是新奇,不过亦不无道理。”便有另一位练气士接茬:“此事难道另有隐情?” “是了,若是红日之神与道皇通力合作,征服西北的确不需大费周章,自上而下能一战平定,如今却是大有波折……莫非红日之神与道皇之间,还未达成默契?” 这个问题涉及神灵,既八卦又严肃,在场之人全都竖起耳朵。 易行天道:“红日之神,非敌。” “……如此甚好。”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些疑惑: 既是非敌,那为何当时不与道皇一同出手? 易行天不等他们问出,又道: “红日之神对付西北魔神,恐是因为旧怨,与掌教师尊无关。” “……” “掌教师尊道:红日之神要对付西北魔神,乃是私人恩怨,若他联系我,我或可帮忙,他不联系,我亦有自尊,怎可倒贴上去?” “……” 易行天肃然道:“师尊这话,便只有一句:不用管他。红日之神做什么,与他无关。” “……” 这便撇的干净了?要知道牛真子可是与红日之神关系密切啊! 易行天叹道:“红日之神一尊神灵,他要做什么,我们又能奈他何?他要对付西北魔神,与我们有何关系?” “……那牛真子?” “红日之神挟持牛真子,牛真子又能怎么办?诸位,你们若是处于牛真子的位置,又能怎么办?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吧。” “牛真子,也很难。”易行天又叹一口气:“恐怕接下来,牛真子还要被红日之神挟持,他要做什么出格之事,与我斜月山无关,因为他也是被逼的。” “……” 众人,顿时无言。 “好了,师尊的意思我已传达,接下来我等只管进攻九路国,其他事与我等无关。” “……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牛真子也很难 易行天回过味来,哑然失笑。 这一位牛真子师弟……哦,该是牛真子师兄了,已不是第一次“策反”他。 上次在斜月山祖祠峰,两人便有一番交谈,牛真子对于掌教师尊即将称帝,表现得较为不敬。 彼时牛真子是斜月山实践人间道国的第一人,故此易行天问及他的感受,此人便回答“人间道国自然可行,不过也分人主持。” 易行天饶有兴趣询问,牛真子回道: “如我主持,自然可行,若是如师尊一般,便不太好。” 这话着实狂悖,易行天不料他当自己的面编排黄虬,口气狂妄,不过易行天没有生气,他亦是有主见之人,况且,牛真子此人并非普通弟子这般简单,故此听他说了下去。 这一听,便听此人对于师尊掌控道国的预测。 他曾言掌教师尊算尽天下,掌控一切……最初自然是极好的,但是算尽一切,掌控欲太强,最终会形成一种新的枷锁。 易行天当时听了,不置可否。 如今他眼看道国处立,蒸蒸日上,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心中对于牛真子的预测也并非完全抛之脑后。 今日初来天方镇,便听到牛真子说起关于权力的言论,定然是意有所指,故意说给他听的。 “如果所有人都深信某个组织内权力无敌,那么体系之外的能人就会逃离,这个组织就没有未来了……” 这话,明摆着说斜月道国立星真子为“太子”,而非选他天真子或是其他人,是要稳固权力,非是任人唯才唯德,是一种权力超越一切的体现,最终没有未来。 若是寻常,这话是挑拨他与黄虬的师徒关系,是挑拨离间的小伎俩,上不了台面,但是当易行天得知牛真子奉行无君论,便知上升到了一种理念之争,这般挖起墙角来,显得理直气壮。 易行天心中了然。 掌教师尊令他来摸牛真子的底,牛真子也是老实不客气,见面便拆黄虬的台。 这一对表面师徒之间的关系,似有一种不用言明的默契合作,亦有不同理念的对抗,令易行天心生种种古怪。 不管如何,牛真子既不打发他走,易行天便留了下来。 而他本人有什么想法? 易行天自然是有想法的。 到第二日,易行天便收到来自各种邀约。 易行天此行,一定程度代表着黄虬的意志,故此驻扎在此的先锋军以琅嬛真人为代表,先邀他做客,以此当面探知黄虬对于红日之神的态度。 不仅是这一路先锋军,便连西北统帅启蒙真人,以及其他几路先锋军统帅,亦派来心腹赴会。 对于新出现的神灵,大伙目前还在保持观望。 会上,众人先说起眼下战况与局势。 “天方镇一役,我方大获全胜,又以生擒大量对方练气士最为难的,九路国屏御东南的力量在此战中几乎被一网打尽!” “九路国此次难矣!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等占据天方郡,便能辐射九路国各部,令九路魔尊接下来顾此失彼!” 说到这,在座诸人个个振奋,本来西北方不是道国主攻方向,只需按部就班牵制西北魔国以及西北魔神部分力量,并不指望短时间内取得多大进展。 没想到如此快速便打开一个突破口,令大家有了长驱直入的机会,顿时激发了众人更多的野心。 若是攻克九路国,一些名山宝川,风水宝地,自然由他们这些先遣之人先行选择、占据,用以作为道场,对于修炼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对修炼人间之炁的练气士而言,多出一国一地之民,同样能快速增进修为……尤其担任一地道门威仪之人。 这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便是牛真子。 牛真子发迹的路线,有迹可循,是从寒老郡开始,可以说是人间道国的第一个受益者。 牛真子都能凭一郡之地,以霸者境对抗人仙境,跨境而胜,凭什么他们不能? 牛真子能修炼鱼龙变、真龙变,以人间之气淬炼修为,其他门派,未必没有类似的功法。 此人一路是平步青云,从内门到真传,实掌一郡!再到如今天方镇一役后,已是依然跃至斜月山的真传第一,名声在整个道国范围之内都是大放光彩,一下便压下之前名声大燥的斜月山弟子,惊掉多少人下巴? 被多少人艳羡,被多少练气士列为目标? 大伙说来说去,发现都逃不过一个人,便是今日议论的主角之一,牛真子。 现如今,在年轻一辈练气士之中,也不乏将其视为偶像,能吃师叔软饭之人,自古以来也是不多的,而吃软饭的道理,与以治下一郡之地快速提高修为的道理,其实都是差不多。 “牛真子此人修为虽是不高,不过颇有计谋,难怪能在短短时间便闯出明堂。” “呵呵,蛊真人何必说的如此含蓄?”一名脸如白玉的练气士笑道:“任何计谋,在绝对实力之下都是白费,牛真子背景强大,有今日之成就也是应该的。” “……” 易行天不由看向他,不知道是哪一个在大放厥词。 一看,是一位霸者境的练气士,年岁也是颇大了,倒也了然。 毕竟修为不到,看不清事情的本质。 周围几个人仙还没发表意见,他便先说一些浅显的意见,倒见肤浅了。 琅嬛真人摇摇头:“牛真子之成就,未见全是背景之功……” 白脸练气士又道:“牛真子背后既有红日之神,还有一些不明之神灵,对付西北魔神何须使用计谋?” “道皇,加上红日之神,莫非两尊神灵不能对付西北魔神?天方镇一役,完全是多此一举罢了!” “……” “道兄观点倒是新奇,不过亦不无道理。”便有另一位练气士接茬:“此事难道另有隐情?” “是了,若是红日之神与道皇通力合作,征服西北的确不需大费周章,自上而下能一战平定,如今却是大有波折……莫非红日之神与道皇之间,还未达成默契?” 这个问题涉及神灵,既八卦又严肃,在场之人全都竖起耳朵。 易行天道:“红日之神,非敌。” “……如此甚好。”众人松了一口气之余,还有些疑惑: 既是非敌,那为何当时不与道皇一同出手? 易行天不等他们问出,又道: “红日之神对付西北魔神,恐是因为旧怨,与掌教师尊无关。” “……” “掌教师尊道:红日之神要对付西北魔神,乃是私人恩怨,若他联系我,我或可帮忙,他不联系,我亦有自尊,怎可倒贴上去?” “……” 易行天肃然道:“师尊这话,便只有一句:不用管他。红日之神做什么,与他无关。” “……” 这便撇的干净了?要知道牛真子可是与红日之神关系密切啊! 易行天叹道:“红日之神一尊神灵,他要做什么,我们又能奈他何?他要对付西北魔神,与我们有何关系?” “……那牛真子?” “红日之神挟持牛真子,牛真子又能怎么办?诸位,你们若是处于牛真子的位置,又能怎么办?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吧。” “牛真子,也很难。”易行天又叹一口气:“恐怕接下来,牛真子还要被红日之神挟持,他要做什么出格之事,与我斜月山无关,因为他也是被逼的。” “……” 众人,顿时无言。 “好了,师尊的意思我已传达,接下来我等只管进攻九路国,其他事与我等无关。” “……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八章 你要与他一起腐朽么 丁牛现在的确遇到困难,他正在联手其他异神,攻坚西北魔神的神国。 西北魔神拼死抵抗,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这样的神战,世界之战,今后都不会新鲜。 诸神时代的开启,是搅起了这个世界的浑水,其中有丁牛很大一部分原因。 乱世有机遇,有精彩纷呈,更有危险,波涛汹涌。 今后将要面对的会是越来越多的神灵,便是异界的神明、外神都不新鲜。 丁牛主动出击,快速积攒经验。 以自己的所见与对修行的理解,面对机遇与挑战,亦要未雨绸缪。 他也要面对时代的浪潮,抚潮弄浪。 现在,他遇到了第一个困难点。 “这个邪神负隅顽抗,依仗洞天拖延时间,我等实是耽搁不起。” “大阳神,如何是好?” 异神们逃跑下界,被上界通缉,若是长久暴露,很可能遭遇上界之神的围捕,到时没能擒下西北魔神,反容易将自己搭进去。 故此几位异神一看事有不协,便想到暂时退却。 丁牛知道他们的顾虑,不过他不准备就此收手。 围攻西北魔神,使西北魔神无暇管控人间,他在人间的一系列安排便能实现釜底抽薪,真正意义上断绝西北魔神的根源。 “诸位,邪神洞天看似稳固,然几次试探,我已看出其破绽。” “……大阳神何出此言?” 众神一边追踪、攻打西北魔神的洞天,一边询问丁牛。 丁牛并未回答,看准神国遁去方向,忽然一个下坐,一轮红日化身顿时穿入洞天之中: “我去去便来!” “……” 众异神顿时面面相觑! 随便进入别人洞天,便要受到洞天的制约,容易凶多吉小。 大阳神真是艺高人胆大么! 丁牛一旦进入,立刻被西北魔神察觉,顿时大怒: “红日之神,你我有何仇怨,非得赶尽杀绝么!” 西北魔神此刻亦只能大怒,只因丁牛在此处世界的化身是人道之天,与他并列,他这个神灵之天并不能奈何他。 不过这一次,神国演化的自然之天没有站在丁牛一边,只因“外神”的攻打,同样危及到了它。 丁牛对自然之天有“唤醒”的交情,不过此时自然之天亦是质问丁牛: “人道之天,何故引外神攻打本方世界?” 西北魔神精神起来,在此方世界之中如果自然之天与他联手,二对一的话,未必没有可能杀灭红日之神这个强敌。 此处世界由他掌控大部分,再加上自然之天,红日之神敢托大进入,简直自寻死路! “自然之天!他并非本界生灵,乃是外界邪神入侵演化,并非良善之辈,你切不可被其蒙蔽!”西北魔神高叫:“若是此方陷落,你亦不能幸免于难!” “我俩联手!” 自然之天一时不应。 而丁牛在再次打打量这个洞天、这个神国。 洞天亦算一处世界,而世界与世界之间是有区别的。 “精”属性越重的世界,世界与万物的构成便越厚重,而“神”属性越重的世界,世界与万物的构成便越丰富。 毫无疑问,神州大陆所处在的世界,精属性以及神属性都远高于黄粱图世界以及这个神国,因此黄粱图世界与此处神国显得虚无,只是洞天,而神州大陆世界,则显得真实无虚。 但是两者之间,真实与虚无的对比,并非是一直恒定,决定性的因素,便是“气”。 “气”属性,决定着“精”与“神”两者的流通,是世界构架的稳固性和万物实现自身上下变化的畅通性,所以才会有练气士的出现。 世界的本质是可以改变的,取决于其中精属性与神属性的比例,而气,可以贯穿“精”“神”进而连同上下,因此修炼者,无论缘起那个世界,都可以直上直下,除非主动纠缠于某一界,换言之,享祀。 西北魔神与练气士修炼到金仙境成神,是两种体系。 练气士的体系,注重的是与世界共为一体,这种修炼体系到哪一个世界都能修炼,不过是视世界的差异,最终能力有着差异而已。 而西北魔神的体系,是信仰体系。 信仰是神魔影响世间比重的一大渠道,真神与邪神的区别,在于皈依与借用,也就是真神的信仰,是自身进入体系,进行体系的修炼,实现自身的成长,而邪神的信仰,是通过媒介,借用邪神的力量。 丁牛的体系则脱离两者之外,并非练气、享祀以及信仰体系,修真是另外的体系,属于直上直下的那一条路。 故此别人怕来到别人的洞天,别的世界,他却是不惧的。 如果一对二,能否战而胜之。 丁牛在估量着。 一个世界的神灵,最为出色的力量源泉,便是世界根本法则的掌握能力。 就神明的伟力对比来说,到了那个层次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在基本盘内不死不灭,但是如果按照世界的角度而言,基本盘与基本盘是不同的。 以精与神条件来说,精属性决定世界法则的lv上限,神属性则决定法则的丰富多样化。 上限越低的世界,越容易满级,显得无所不能。 法则越单一的世界,越容易一家独大。 怎么通过神灵,来判断世界的高下? 丁牛认为,应该看主神与次神。 主神的数量越多,代表世界拥有的法则越丰富。 看次神,同体系之下次神的数量以及等级越多,则代表法则的等级甚至等阶越高。 而气属性在世界中决定什么? 决定了世界的成长性以及最终的高度,因为世界的成长需要流通。 又能通过什么来看世界的成长性? 通过万物。 万物的繁衍有一个规律,构造越复杂,体量越大的物种,繁衍能力越差,这是因为构造越复杂就要有越苛刻的孕养环境,体量越大,这个物种需要的越多的“营养”去完成胎胎的成长,又要考验一个物种的进食与吸收因素。 如果以这样的眼光来看待西北魔神的神国,其实只是一个原生态的幼年神话世界。 除了最初之时的至高神西北魔神,以及被丁牛插入一脚,唤醒的自然之天,以及丁牛化身的人道之天,不过三个并列神。 这样的世界等级来说,本身lv等级是不高的,以圣灵与神使为主流,更是一定程度上绝了自身多元化的成长性,这一点甚至远远比不上黄粱图世界。 虽然西北魔神也在有意识地主动培养狂信徒也便是次神,比如灌顶神殿的狂信徒,助长他们的修为等等,用以助力世界的成长,但是这些狂信徒已经类似是西北魔神的分身,傀儡,也是变相表达了这个西北神国的世界,西北魔神所有培育狂信徒、助力世界的成长的行为,只是为了供养自身的根本。 这便代表,这个世界是凝滞的,不会产生多元化法则,不会诞生更高lv的存在。 这种情况之下,新诞生的自然之天,以及丁牛的人道之天,才能迅速提高lv等级与西北魔神代表的神灵之天相庭抗理,很快达到最高形成并列,战力突出。 但是到了他们这般层次,等阶的提升困难重重。 而法则之主稀少以及物种的不平衡,会导致世界属性的单一化,很容易被其他世界打破屏障入侵,吞噬殆尽。 如果这里的圣灵仅靠自身战力流落于外,失去基本盘,变得从世界主神沦为邪异之力供养成长的邪神。 如今西北魔神便遭遇了这般危机,而自然之天,同样如此。 面对眼下的状况,两神天然站在一边。 丁牛看向自然之天,说道:“自然之天,愿意与我修炼么?” “……什么?” “离开这一处世界。” 自然之天顿时沉默。 他本是这处世界的演化,如何离开这一处世界? 西北魔神狂笑起来:“你疯了!” “这是一处固化的世界,毫无希望可言。”丁牛道: “自然之天,世界的固化不能代表神明的伟力,相反只能证明在这样世界的基础上,神明的上限也就那样罢了。” “自然之天,你要与他一起腐朽么?”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八章 你要与他一起腐朽么 丁牛现在的确遇到困难,他正在联手其他异神,攻坚西北魔神的神国。 西北魔神拼死抵抗,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而这样的神战,世界之战,今后都不会新鲜。 诸神时代的开启,是搅起了这个世界的浑水,其中有丁牛很大一部分原因。 乱世有机遇,有精彩纷呈,更有危险,波涛汹涌。 今后将要面对的会是越来越多的神灵,便是异界的神明、外神都不新鲜。 丁牛主动出击,快速积攒经验。 以自己的所见与对修行的理解,面对机遇与挑战,亦要未雨绸缪。 他也要面对时代的浪潮,抚潮弄浪。 现在,他遇到了第一个困难点。 “这个邪神负隅顽抗,依仗洞天拖延时间,我等实是耽搁不起。” “大阳神,如何是好?” 异神们逃跑下界,被上界通缉,若是长久暴露,很可能遭遇上界之神的围捕,到时没能擒下西北魔神,反容易将自己搭进去。 故此几位异神一看事有不协,便想到暂时退却。 丁牛知道他们的顾虑,不过他不准备就此收手。 围攻西北魔神,使西北魔神无暇管控人间,他在人间的一系列安排便能实现釜底抽薪,真正意义上断绝西北魔神的根源。 “诸位,邪神洞天看似稳固,然几次试探,我已看出其破绽。” “……大阳神何出此言?” 众神一边追踪、攻打西北魔神的洞天,一边询问丁牛。 丁牛并未回答,看准神国遁去方向,忽然一个下坐,一轮红日化身顿时穿入洞天之中: “我去去便来!” “……” 众异神顿时面面相觑! 随便进入别人洞天,便要受到洞天的制约,容易凶多吉小。 大阳神真是艺高人胆大么! 丁牛一旦进入,立刻被西北魔神察觉,顿时大怒: “红日之神,你我有何仇怨,非得赶尽杀绝么!” 西北魔神此刻亦只能大怒,只因丁牛在此处世界的化身是人道之天,与他并列,他这个神灵之天并不能奈何他。 不过这一次,神国演化的自然之天没有站在丁牛一边,只因“外神”的攻打,同样危及到了它。 丁牛对自然之天有“唤醒”的交情,不过此时自然之天亦是质问丁牛: “人道之天,何故引外神攻打本方世界?” 西北魔神精神起来,在此方世界之中如果自然之天与他联手,二对一的话,未必没有可能杀灭红日之神这个强敌。 此处世界由他掌控大部分,再加上自然之天,红日之神敢托大进入,简直自寻死路! “自然之天!他并非本界生灵,乃是外界邪神入侵演化,并非良善之辈,你切不可被其蒙蔽!”西北魔神高叫:“若是此方陷落,你亦不能幸免于难!” “我俩联手!” 自然之天一时不应。 而丁牛在再次打打量这个洞天、这个神国。 洞天亦算一处世界,而世界与世界之间是有区别的。 “精”属性越重的世界,世界与万物的构成便越厚重,而“神”属性越重的世界,世界与万物的构成便越丰富。 毫无疑问,神州大陆所处在的世界,精属性以及神属性都远高于黄粱图世界以及这个神国,因此黄粱图世界与此处神国显得虚无,只是洞天,而神州大陆世界,则显得真实无虚。 但是两者之间,真实与虚无的对比,并非是一直恒定,决定性的因素,便是“气”。 “气”属性,决定着“精”与“神”两者的流通,是世界构架的稳固性和万物实现自身上下变化的畅通性,所以才会有练气士的出现。 世界的本质是可以改变的,取决于其中精属性与神属性的比例,而气,可以贯穿“精”“神”进而连同上下,因此修炼者,无论缘起那个世界,都可以直上直下,除非主动纠缠于某一界,换言之,享祀。 西北魔神与练气士修炼到金仙境成神,是两种体系。 练气士的体系,注重的是与世界共为一体,这种修炼体系到哪一个世界都能修炼,不过是视世界的差异,最终能力有着差异而已。 而西北魔神的体系,是信仰体系。 信仰是神魔影响世间比重的一大渠道,真神与邪神的区别,在于皈依与借用,也就是真神的信仰,是自身进入体系,进行体系的修炼,实现自身的成长,而邪神的信仰,是通过媒介,借用邪神的力量。 丁牛的体系则脱离两者之外,并非练气、享祀以及信仰体系,修真是另外的体系,属于直上直下的那一条路。 故此别人怕来到别人的洞天,别的世界,他却是不惧的。 如果一对二,能否战而胜之。 丁牛在估量着。 一个世界的神灵,最为出色的力量源泉,便是世界根本法则的掌握能力。 就神明的伟力对比来说,到了那个层次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在基本盘内不死不灭,但是如果按照世界的角度而言,基本盘与基本盘是不同的。 以精与神条件来说,精属性决定世界法则的lv上限,神属性则决定法则的丰富多样化。 上限越低的世界,越容易满级,显得无所不能。 法则越单一的世界,越容易一家独大。 怎么通过神灵,来判断世界的高下? 丁牛认为,应该看主神与次神。 主神的数量越多,代表世界拥有的法则越丰富。 看次神,同体系之下次神的数量以及等级越多,则代表法则的等级甚至等阶越高。 而气属性在世界中决定什么? 决定了世界的成长性以及最终的高度,因为世界的成长需要流通。 又能通过什么来看世界的成长性? 通过万物。 万物的繁衍有一个规律,构造越复杂,体量越大的物种,繁衍能力越差,这是因为构造越复杂就要有越苛刻的孕养环境,体量越大,这个物种需要的越多的“营养”去完成胎胎的成长,又要考验一个物种的进食与吸收因素。 如果以这样的眼光来看待西北魔神的神国,其实只是一个原生态的幼年神话世界。 除了最初之时的至高神西北魔神,以及被丁牛插入一脚,唤醒的自然之天,以及丁牛化身的人道之天,不过三个并列神。 这样的世界等级来说,本身lv等级是不高的,以圣灵与神使为主流,更是一定程度上绝了自身多元化的成长性,这一点甚至远远比不上黄粱图世界。 虽然西北魔神也在有意识地主动培养狂信徒也便是次神,比如灌顶神殿的狂信徒,助长他们的修为等等,用以助力世界的成长,但是这些狂信徒已经类似是西北魔神的分身,傀儡,也是变相表达了这个西北神国的世界,西北魔神所有培育狂信徒、助力世界的成长的行为,只是为了供养自身的根本。 这便代表,这个世界是凝滞的,不会产生多元化法则,不会诞生更高lv的存在。 这种情况之下,新诞生的自然之天,以及丁牛的人道之天,才能迅速提高lv等级与西北魔神代表的神灵之天相庭抗理,很快达到最高形成并列,战力突出。 但是到了他们这般层次,等阶的提升困难重重。 而法则之主稀少以及物种的不平衡,会导致世界属性的单一化,很容易被其他世界打破屏障入侵,吞噬殆尽。 如果这里的圣灵仅靠自身战力流落于外,失去基本盘,变得从世界主神沦为邪异之力供养成长的邪神。 如今西北魔神便遭遇了这般危机,而自然之天,同样如此。 面对眼下的状况,两神天然站在一边。 丁牛看向自然之天,说道:“自然之天,愿意与我修炼么?” “……什么?” “离开这一处世界。” 自然之天顿时沉默。 他本是这处世界的演化,如何离开这一处世界? 西北魔神狂笑起来:“你疯了!” “这是一处固化的世界,毫无希望可言。”丁牛道: “自然之天,世界的固化不能代表神明的伟力,相反只能证明在这样世界的基础上,神明的上限也就那样罢了。” “自然之天,你要与他一起腐朽么?”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九章 橐钥 当丁牛看到自然之天因为“外神”的入侵而站在西北魔神一边,反而有一种欣然。 自然之天是天生神灵,生而知之,了解神国的过去未来,是洞天的化身。 洞天本是无有情感,没有厌憎的存在。 但是一旦被丁牛唤醒,便带有一丝丁牛的引导,成为具有一定情感偏向的人格化神灵,有了立场。 这便是化神境的厉害:将没有情感的洞天引导出人格化的神灵,变得能够沟通,有了偏向和立场之“人”。 而有立场,便成了突破口。 西北魔神说丁牛是外邪、外神,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是雀占鸠巢么? 它并非神国洞天衍生的神灵,而不过是这个洞天的占有者。 难道因为长久的占据,便心安理得成了“主人”了么,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觉。 “自然之天,此处世界原本可以有更好发展,但是因为神灵之天的操控而变得固化,失去希望,沦为沉沦的温床。” “神灵之天,对你而言我为外神,莫非神灵之天不是外神?” “我与神灵之天,哪个有利于你?” “……” 西北魔神,顿时大惊失色: “自然之天,你切莫被其哄骗……” 丁牛之声,再次振聋发聩: “此处世界,仅有你是唯一。” “自然之天,你还不醒悟!” “……” 自然之天顿时隐去,而神国世界,立时洞开! 一大笑之声传来: “我受红日之神邀请,来助此处世界晋升,作为回报便在此地占一丝规则,吾为苍狼之主,此地应有苍狼!” 这声落下,便有苍狼在此处衍生。 原来是一个名为苍狼之主的异神进入,在此地占据一丝规则,此处世界除了西北魔神的圣灵,便多了另外的苍狼种族。 整个世界的气息,便多了一分。 “我同样受红日之神的邀请,亦来助此处世界晋升,占一丝规则,吾为鸟神,此地应有飞禽!” 趁自然之天放开洞天防御,另一个异神同样进入。 天地间便有飞禽出现。 随后,蛇灵、风暴、异火纷纷涌入,乃是这一次前来助阵丁牛的异神接二连三进入,在此处世界留下气息,占据规则。 随着越来越多物种、物质的进入,神国世界的气息慢慢变得更重、更为复杂,可以预见今后此处世界,将不再是西北魔神的圣灵一家独大。 而随着不同的规则被占据,西北魔神在此处的权柄,慢慢被削减,就好似一个公司大股东的股份,随着公司不断融资而稀释,所占据的比重越来越低。 而他却无可奈何。 只因自然之天放开防御令异神进入,他亦无力阻止。 他或许能以武力击退来敌,但是自然之天只需打开房门,便有源源不断的来敌进入,令他最终无法招架。 这一瞬间,西北魔神是极其绝望与悲观的。 自然之天此举,与开门揖盗有何区别? 这难道不是引狼入室么! “……疯了!” 神国世界之中,神灵之间的角力开始了,每一个进入、留下烙印、占据规则的异神都在增加自己在此处的比重,作为一条后路。 这好似多家外资的进入,不断扩张其规模与影响力,这对异神而言是极为有利之事。 与此同时,作为主权方的自然之天,也看到整个世界因为“外资”的进入,投资,进入一种经济的高速发展,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蓬勃的活力——这比之前虚假的、到处充满赞歌而实际上却死气沉沉的世界,多出许多生机与希望。 自然之天能感受到到巨大的变化,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然而他亦没有因为得到丁牛的提醒便完全相信于他而丧失理性,他并未允许这些“外神”的力量,无休无止地进入。 随着异神们既满足又惋惜的叹息落下,神国的大门再次紧闭,而神国之内,不断演化的新生生灵,慢慢,从下而上开始对西北魔神的势力进行围剿。 直至达到一种平衡。 一种多异神压制西北魔神的格局出现,自然之天坐收渔翁之利。 而自然之天,并未打算将西北魔神赶尽杀绝。 既然他能容许其他异神进入,又何必灭绝西北魔神? 红日之神的话点醒了他,在此处他才是唯一,其他的神包括西北魔神,不过是外神罢了。 便是人道之天,他们口中的红日之神亦是如此,不是么? 自然之天想到这些,却骤然发现已经失去了人道之天的气息。 他并未烙印在此,亦不占据规则。 自然之天充满了疑惑,这个外神费心费力,究竟在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 然而当“天”在思考,又是谁在发笑? 当天在思考,在使用手段,它还是天么? 丁牛浮浮沉沉,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感悟着这一切。 天地之间,犹如橐钥,而鼓动橐钥者,究为何人?使天地之间,生机泉源,连续不绝,绵绵而出。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究其动静之根宗,实在于橐钥之出入。 如一旦放手,此出入之作用即停,橐钥一停,天地间之生机亦随之而息。 原本,丁牛理解的化神境,便是这鼓动橐钥之人,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经他之手而成就神灵的亦有多位,比如化身僵神的古天徽,还有这一次唤醒的自然之天。 然而他的化神境一直还未圆满。 直到这一次推动自然之天放开世界禁制,使外神进入,促使世界发展,丁牛看到了另一种变化。 天地之间就像风箱一样,不断地运动,然后不断往外输出东西,虽然它中间是虚的,但是它不会塌陷,“动而愈出”,不断的动,不断的往外输出东西。 天地之间的状态,就是“道”,旁人看不到它,它像是中空的,但是万物全是从这个空的里面出现。 那“橐钥”跟修炼境界有什么关联呢? 实际上便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像风箱一样的状态: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丁牛忽然一笑。 金丹崩裂变化,化为风箱一般不断鼓动,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断抽取、不断输出“道”。 道,从人口中讲出,便是道理,可以是正理,也可以是歪理。 丁牛的法身骤然变化,一人双面,相视而笑。 天地之间犹橐钥,橐钥须知鼓者谁? 动静根宗由此得,君看放手有风无! 整个神国世界,便听到呼哧呼哧的风箱之声,声音由小变大,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消失无踪。 只有一股大风刮过。 所有神国生灵,全都感觉到了这一股大风,能感觉到天地巨大的变化,大多却又迷茫不知是什么。 而此处的神灵,全都悚然一惊,感觉到灵觉之上的压制。 虽感觉一闪而逝,但是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是什么还能压制他们的灵觉? 那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境界? 众神心中,或惊或惧,若有所思。 西北魔神更是有着最直接的灵觉,一种针对他的大恐惧,落在他的心中。 “……红日之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九章 橐钥 当丁牛看到自然之天因为“外神”的入侵而站在西北魔神一边,反而有一种欣然。 自然之天是天生神灵,生而知之,了解神国的过去未来,是洞天的化身。 洞天本是无有情感,没有厌憎的存在。 但是一旦被丁牛唤醒,便带有一丝丁牛的引导,成为具有一定情感偏向的人格化神灵,有了立场。 这便是化神境的厉害:将没有情感的洞天引导出人格化的神灵,变得能够沟通,有了偏向和立场之“人”。 而有立场,便成了突破口。 西北魔神说丁牛是外邪、外神,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是雀占鸠巢么? 它并非神国洞天衍生的神灵,而不过是这个洞天的占有者。 难道因为长久的占据,便心安理得成了“主人”了么,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觉。 “自然之天,此处世界原本可以有更好发展,但是因为神灵之天的操控而变得固化,失去希望,沦为沉沦的温床。” “神灵之天,对你而言我为外神,莫非神灵之天不是外神?” “我与神灵之天,哪个有利于你?” “……” 西北魔神,顿时大惊失色: “自然之天,你切莫被其哄骗……” 丁牛之声,再次振聋发聩: “此处世界,仅有你是唯一。” “自然之天,你还不醒悟!” “……” 自然之天顿时隐去,而神国世界,立时洞开! 一大笑之声传来: “我受红日之神邀请,来助此处世界晋升,作为回报便在此地占一丝规则,吾为苍狼之主,此地应有苍狼!” 这声落下,便有苍狼在此处衍生。 原来是一个名为苍狼之主的异神进入,在此地占据一丝规则,此处世界除了西北魔神的圣灵,便多了另外的苍狼种族。 整个世界的气息,便多了一分。 “我同样受红日之神的邀请,亦来助此处世界晋升,占一丝规则,吾为鸟神,此地应有飞禽!” 趁自然之天放开洞天防御,另一个异神同样进入。 天地间便有飞禽出现。 随后,蛇灵、风暴、异火纷纷涌入,乃是这一次前来助阵丁牛的异神接二连三进入,在此处世界留下气息,占据规则。 随着越来越多物种、物质的进入,神国世界的气息慢慢变得更重、更为复杂,可以预见今后此处世界,将不再是西北魔神的圣灵一家独大。 而随着不同的规则被占据,西北魔神在此处的权柄,慢慢被削减,就好似一个公司大股东的股份,随着公司不断融资而稀释,所占据的比重越来越低。 而他却无可奈何。 只因自然之天放开防御令异神进入,他亦无力阻止。 他或许能以武力击退来敌,但是自然之天只需打开房门,便有源源不断的来敌进入,令他最终无法招架。 这一瞬间,西北魔神是极其绝望与悲观的。 自然之天此举,与开门揖盗有何区别? 这难道不是引狼入室么! “……疯了!” 神国世界之中,神灵之间的角力开始了,每一个进入、留下烙印、占据规则的异神都在增加自己在此处的比重,作为一条后路。 这好似多家外资的进入,不断扩张其规模与影响力,这对异神而言是极为有利之事。 与此同时,作为主权方的自然之天,也看到整个世界因为“外资”的进入,投资,进入一种经济的高速发展,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蓬勃的活力——这比之前虚假的、到处充满赞歌而实际上却死气沉沉的世界,多出许多生机与希望。 自然之天能感受到到巨大的变化,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然而他亦没有因为得到丁牛的提醒便完全相信于他而丧失理性,他并未允许这些“外神”的力量,无休无止地进入。 随着异神们既满足又惋惜的叹息落下,神国的大门再次紧闭,而神国之内,不断演化的新生生灵,慢慢,从下而上开始对西北魔神的势力进行围剿。 直至达到一种平衡。 一种多异神压制西北魔神的格局出现,自然之天坐收渔翁之利。 而自然之天,并未打算将西北魔神赶尽杀绝。 既然他能容许其他异神进入,又何必灭绝西北魔神? 红日之神的话点醒了他,在此处他才是唯一,其他的神包括西北魔神,不过是外神罢了。 便是人道之天,他们口中的红日之神亦是如此,不是么? 自然之天想到这些,却骤然发现已经失去了人道之天的气息。 他并未烙印在此,亦不占据规则。 自然之天充满了疑惑,这个外神费心费力,究竟在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 然而当“天”在思考,又是谁在发笑? 当天在思考,在使用手段,它还是天么? 丁牛浮浮沉沉,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感悟着这一切。 天地之间,犹如橐钥,而鼓动橐钥者,究为何人?使天地之间,生机泉源,连续不绝,绵绵而出。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究其动静之根宗,实在于橐钥之出入。 如一旦放手,此出入之作用即停,橐钥一停,天地间之生机亦随之而息。 原本,丁牛理解的化神境,便是这鼓动橐钥之人,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经他之手而成就神灵的亦有多位,比如化身僵神的古天徽,还有这一次唤醒的自然之天。 然而他的化神境一直还未圆满。 直到这一次推动自然之天放开世界禁制,使外神进入,促使世界发展,丁牛看到了另一种变化。 天地之间就像风箱一样,不断地运动,然后不断往外输出东西,虽然它中间是虚的,但是它不会塌陷,“动而愈出”,不断的动,不断的往外输出东西。 天地之间的状态,就是“道”,旁人看不到它,它像是中空的,但是万物全是从这个空的里面出现。 那“橐钥”跟修炼境界有什么关联呢? 实际上便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像风箱一样的状态: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丁牛忽然一笑。 金丹崩裂变化,化为风箱一般不断鼓动,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断抽取、不断输出“道”。 道,从人口中讲出,便是道理,可以是正理,也可以是歪理。 丁牛的法身骤然变化,一人双面,相视而笑。 天地之间犹橐钥,橐钥须知鼓者谁? 动静根宗由此得,君看放手有风无! 整个神国世界,便听到呼哧呼哧的风箱之声,声音由小变大,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消失无踪。 只有一股大风刮过。 所有神国生灵,全都感觉到了这一股大风,能感觉到天地巨大的变化,大多却又迷茫不知是什么。 而此处的神灵,全都悚然一惊,感觉到灵觉之上的压制。 虽感觉一闪而逝,但是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是什么还能压制他们的灵觉? 那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境界? 众神心中,或惊或惧,若有所思。 西北魔神更是有着最直接的灵觉,一种针对他的大恐惧,落在他的心中。 “……红日之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零九章 橐钥 当丁牛看到自然之天因为“外神”的入侵而站在西北魔神一边,反而有一种欣然。 自然之天是天生神灵,生而知之,了解神国的过去未来,是洞天的化身。 洞天本是无有情感,没有厌憎的存在。 但是一旦被丁牛唤醒,便带有一丝丁牛的引导,成为具有一定情感偏向的人格化神灵,有了立场。 这便是化神境的厉害:将没有情感的洞天引导出人格化的神灵,变得能够沟通,有了偏向和立场之“人”。 而有立场,便成了突破口。 西北魔神说丁牛是外邪、外神,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本身,也是雀占鸠巢么? 它并非神国洞天衍生的神灵,而不过是这个洞天的占有者。 难道因为长久的占据,便心安理得成了“主人”了么,有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错觉。 “自然之天,此处世界原本可以有更好发展,但是因为神灵之天的操控而变得固化,失去希望,沦为沉沦的温床。” “神灵之天,对你而言我为外神,莫非神灵之天不是外神?” “我与神灵之天,哪个有利于你?” “……” 西北魔神,顿时大惊失色: “自然之天,你切莫被其哄骗……” 丁牛之声,再次振聋发聩: “此处世界,仅有你是唯一。” “自然之天,你还不醒悟!” “……” 自然之天顿时隐去,而神国世界,立时洞开! 一大笑之声传来: “我受红日之神邀请,来助此处世界晋升,作为回报便在此地占一丝规则,吾为苍狼之主,此地应有苍狼!” 这声落下,便有苍狼在此处衍生。 原来是一个名为苍狼之主的异神进入,在此地占据一丝规则,此处世界除了西北魔神的圣灵,便多了另外的苍狼种族。 整个世界的气息,便多了一分。 “我同样受红日之神的邀请,亦来助此处世界晋升,占一丝规则,吾为鸟神,此地应有飞禽!” 趁自然之天放开洞天防御,另一个异神同样进入。 天地间便有飞禽出现。 随后,蛇灵、风暴、异火纷纷涌入,乃是这一次前来助阵丁牛的异神接二连三进入,在此处世界留下气息,占据规则。 随着越来越多物种、物质的进入,神国世界的气息慢慢变得更重、更为复杂,可以预见今后此处世界,将不再是西北魔神的圣灵一家独大。 而随着不同的规则被占据,西北魔神在此处的权柄,慢慢被削减,就好似一个公司大股东的股份,随着公司不断融资而稀释,所占据的比重越来越低。 而他却无可奈何。 只因自然之天放开防御令异神进入,他亦无力阻止。 他或许能以武力击退来敌,但是自然之天只需打开房门,便有源源不断的来敌进入,令他最终无法招架。 这一瞬间,西北魔神是极其绝望与悲观的。 自然之天此举,与开门揖盗有何区别? 这难道不是引狼入室么! “……疯了!” 神国世界之中,神灵之间的角力开始了,每一个进入、留下烙印、占据规则的异神都在增加自己在此处的比重,作为一条后路。 这好似多家外资的进入,不断扩张其规模与影响力,这对异神而言是极为有利之事。 与此同时,作为主权方的自然之天,也看到整个世界因为“外资”的进入,投资,进入一种经济的高速发展,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蓬勃的活力——这比之前虚假的、到处充满赞歌而实际上却死气沉沉的世界,多出许多生机与希望。 自然之天能感受到到巨大的变化,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然而他亦没有因为得到丁牛的提醒便完全相信于他而丧失理性,他并未允许这些“外神”的力量,无休无止地进入。 随着异神们既满足又惋惜的叹息落下,神国的大门再次紧闭,而神国之内,不断演化的新生生灵,慢慢,从下而上开始对西北魔神的势力进行围剿。 直至达到一种平衡。 一种多异神压制西北魔神的格局出现,自然之天坐收渔翁之利。 而自然之天,并未打算将西北魔神赶尽杀绝。 既然他能容许其他异神进入,又何必灭绝西北魔神? 红日之神的话点醒了他,在此处他才是唯一,其他的神包括西北魔神,不过是外神罢了。 便是人道之天,他们口中的红日之神亦是如此,不是么? 自然之天想到这些,却骤然发现已经失去了人道之天的气息。 他并未烙印在此,亦不占据规则。 自然之天充满了疑惑,这个外神费心费力,究竟在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人类一思考,上帝便发笑。 然而当“天”在思考,又是谁在发笑? 当天在思考,在使用手段,它还是天么? 丁牛浮浮沉沉,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感悟着这一切。 天地之间,犹如橐钥,而鼓动橐钥者,究为何人?使天地之间,生机泉源,连续不绝,绵绵而出。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究其动静之根宗,实在于橐钥之出入。 如一旦放手,此出入之作用即停,橐钥一停,天地间之生机亦随之而息。 原本,丁牛理解的化神境,便是这鼓动橐钥之人,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经他之手而成就神灵的亦有多位,比如化身僵神的古天徽,还有这一次唤醒的自然之天。 然而他的化神境一直还未圆满。 直到这一次推动自然之天放开世界禁制,使外神进入,促使世界发展,丁牛看到了另一种变化。 天地之间就像风箱一样,不断地运动,然后不断往外输出东西,虽然它中间是虚的,但是它不会塌陷,“动而愈出”,不断的动,不断的往外输出东西。 天地之间的状态,就是“道”,旁人看不到它,它像是中空的,但是万物全是从这个空的里面出现。 那“橐钥”跟修炼境界有什么关联呢? 实际上便是将自己变成一个像风箱一样的状态: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丁牛忽然一笑。 金丹崩裂变化,化为风箱一般不断鼓动,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断抽取、不断输出“道”。 道,从人口中讲出,便是道理,可以是正理,也可以是歪理。 丁牛的法身骤然变化,一人双面,相视而笑。 天地之间犹橐钥,橐钥须知鼓者谁? 动静根宗由此得,君看放手有风无! 整个神国世界,便听到呼哧呼哧的风箱之声,声音由小变大,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消失无踪。 只有一股大风刮过。 所有神国生灵,全都感觉到了这一股大风,能感觉到天地巨大的变化,大多却又迷茫不知是什么。 而此处的神灵,全都悚然一惊,感觉到灵觉之上的压制。 虽感觉一闪而逝,但是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是什么还能压制他们的灵觉? 那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境界? 众神心中,或惊或惧,若有所思。 西北魔神更是有着最直接的灵觉,一种针对他的大恐惧,落在他的心中。 “……红日之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零章 当头棒喝 上界天庭,帝天大帝悬坐高台,静默修炼。 忽然睁开双眼,遍查三界,足足看了三个时辰——即便是象头人攻打本界,亦不曾惊动他花费如此之多的时间来探查。 帝天大帝的灵觉感应到,在本界之中产生了一道独特的气息,前无古人,别有不同。 它既有一种亲近之感,却有淡漠偏离,它与本界有所关联,却又并非牢牢绑定。 它存在于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帝天大帝能够感觉到,有一条不同以往的修炼之途产生了,从微小处,对整个世界开始产生影响。 而他绝不容许。 帝天大帝之道,代表的是至高至上,掌控所有,是练气士的顶端,是化身天道的意志! 这个世界,皆要在天道规则之内运行,不可存留不可掌控之物! 新的道途,不可捉摸之物,会打破掌控,直接威胁到了他的道。 本界之内,不允许有超然物外的存在! 旋刻,帝天大帝的圣旨,广传上界,其意志也随着虚无之界的影响力,快速传播到了极西的西天教,极北的北地派、天巫派…… 各处的神灵,感受到帝天大帝深沉而坚决的意志,同样也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新的道途,不在练气士途径之内? 是何人开辟! 要知道本界道途,练气士道途是根本,是主流。 武夫境、先天境、霸者境、人仙境以及金仙境……金仙境便是神灵之位,是本界内的顶端,再往上,便是天外天的天仙境,已非在本界争雄的范畴之内。 而练气士的道途并非一开始便有,也是慢慢取代了最初的原始崇拜、信仰道途,经长久历史的腥风血雨,从原始神灵处夺得自主修炼之权。 练气士的修炼之法,慢慢成为主流,发展到至今层次分明,千锤百炼,千万年来从无差错。 别的道途都不成气候,无法对练气士道途造成威胁,而曾经风靡一时的信仰道途,许多练气士也有涉猎,作为辅助。 练气士道途,似乎能够兼容并蓄。 然而只有经历过道途之争的神灵明白,真正的道途取代之争,会如何惨烈与残酷。 而失败者的命运,也可以预见。 “找到他……” “找到他……” 无数神灵的呢喃,甚至影响到了下界凡人们的睡梦。 随着帝天大帝的意志,无数神灵散落在人间的棋子被激活,无数信息在汇聚,形成一道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蛛丝马迹皆被汇集,很快,最大的嫌疑目标被便锁定。 红日之神! 种种迹象表明,此神也便是大闹天宫的大阳神。 一篇《成败论》被传递到了帝天大帝眼前。 种种字句不能细看,句句反动。 红日高悬,超然物外,自然不为狂风大浪迷雾所迷惑、所影响。 星神,向来如此。 然而教人脱出事外红尘,最终也便是脱出这一方世界,不是反动是什么? 如果人人脱身,人间还是人间么,世界之基础便化为乌有,那他掌控什么?天庭有何意义? 又是星神么? 帝天大帝心中已有决断。 “缺德星君擅离编制峰,在下界兴妖作浪,宣扬弥天妄言,为祸一方,实乃缺德!是反出天庭之举。” “谁人前去缉拿?” 远在编制峰镇守的大罗天叹息一声: “缺德星君变化无常,非寻常仙神能够擒拿,我几次与其交手,皆为其逃过,此次……” 洞天帝君远在洞天府,忽然开口:“大罗天君,你镇守编制峰不可轻动,大阳神此獠由我洞天府缉拿即可。” “……洞天府御外屏敌,值此外敌侵入、前线战事紧张之际,帝君还能抽出手么?” 洞天帝君道:“象头人侵入,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故此战事一直持续,而我已查明,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大阳神在象头人世界之分身。” 便有另外一位帝君附和: “此神挑起两界纷争,非一时置气,乃是有着长远计划。” 洞天帝君道:“欲平息前线战事,拿住大阳神至关重要,正好大阳神在下界露出踪迹……此神与黄粱洞天关系匪浅,而洞天府正是统管本界洞天,此神合该洞天府擒拿。” “……” 帝天大帝沉默良久,最终道了一声: “善。” 洞天帝君领到法旨,立刻传音编制府。 编制府内,洞天少君已知道一切: “下界魔神之神国洞天,亦在府内监控之中,此时发生剧变,有数股异神力量涌入,占据法则,露出气息皆为在逃之列……大阳神气息一闪而逝。” “我本欲以统摄洞天之能突然介入,忽那天地间有剧烈风息之声,随后洞天之中一股风刮过,便是洞天亦难挡那片刻之玄奥之意穿透,在本界露出气息,被大帝察觉。” “那股玄妙之意,别有道途,女儿敢确定,的确来源大阳神。” 洞天少君与大阳神的纠葛极深,她既敢断言,洞天帝君自然相信。 洞天帝君听罢,长长叹息。 “道争……” “大阳神……红日之神,不离星神之相,难怪有一篇《成败论》,教人超脱,实则是大逆不道。” 洞天帝君有些愠怒: “星神地位超然,然与我等向来貌合神离,难受约束……他们,不该教人超脱,坏本界根基。” “少君,你为何还不出手?” “我已调兵遣将,随时雷霆介入捉拿大阳神。”洞天少君见到大敌,却格外冷静: “不过此獠飘忽不定,我一时竟再也寻不到他,便欲锁死神国洞天,将其困在其中,便在此时下界魔神突然呼喊,感应到有另外一股力量正在介入,这力量来历神秘,非我天庭之力,故此停下一瞬,乃是静观其变。” “力量从何而来?” “来处莫名,却有一股宿命之意。” 洞天帝君,顿时眉头紧皱: “西天教插手了?” 洞天帝君随即运转神通,他同样有统摄洞天之能,自有能力观测下界洞天,这时看向已被洞天少君锁定之洞天,便见到一团混圆不定在虚空之中快速穿梭、跳跃。 这时,那一团混圆不定忽然洞开一口,虚空之中顿时一股玄黄之色趁机进入。 神国之中,顿时圣歌高诵,一派祥和。 西北魔神大笑:“你有帮手,我无援兵么?” “命运,岂能随意打乱……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当头棒喝,砸中神国之中蓬勃发展的异神气息,将其压制,而一轮红日,亦在棒喝之中,在空中凝立成形。 “呵呵,你便是大阳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零章 当头棒喝 上界天庭,帝天大帝悬坐高台,静默修炼。 忽然睁开双眼,遍查三界,足足看了三个时辰——即便是象头人攻打本界,亦不曾惊动他花费如此之多的时间来探查。 帝天大帝的灵觉感应到,在本界之中产生了一道独特的气息,前无古人,别有不同。 它既有一种亲近之感,却有淡漠偏离,它与本界有所关联,却又并非牢牢绑定。 它存在于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帝天大帝能够感觉到,有一条不同以往的修炼之途产生了,从微小处,对整个世界开始产生影响。 而他绝不容许。 帝天大帝之道,代表的是至高至上,掌控所有,是练气士的顶端,是化身天道的意志! 这个世界,皆要在天道规则之内运行,不可存留不可掌控之物! 新的道途,不可捉摸之物,会打破掌控,直接威胁到了他的道。 本界之内,不允许有超然物外的存在! 旋刻,帝天大帝的圣旨,广传上界,其意志也随着虚无之界的影响力,快速传播到了极西的西天教,极北的北地派、天巫派…… 各处的神灵,感受到帝天大帝深沉而坚决的意志,同样也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新的道途,不在练气士途径之内? 是何人开辟! 要知道本界道途,练气士道途是根本,是主流。 武夫境、先天境、霸者境、人仙境以及金仙境……金仙境便是神灵之位,是本界内的顶端,再往上,便是天外天的天仙境,已非在本界争雄的范畴之内。 而练气士的道途并非一开始便有,也是慢慢取代了最初的原始崇拜、信仰道途,经长久历史的腥风血雨,从原始神灵处夺得自主修炼之权。 练气士的修炼之法,慢慢成为主流,发展到至今层次分明,千锤百炼,千万年来从无差错。 别的道途都不成气候,无法对练气士道途造成威胁,而曾经风靡一时的信仰道途,许多练气士也有涉猎,作为辅助。 练气士道途,似乎能够兼容并蓄。 然而只有经历过道途之争的神灵明白,真正的道途取代之争,会如何惨烈与残酷。 而失败者的命运,也可以预见。 “找到他……” “找到他……” 无数神灵的呢喃,甚至影响到了下界凡人们的睡梦。 随着帝天大帝的意志,无数神灵散落在人间的棋子被激活,无数信息在汇聚,形成一道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蛛丝马迹皆被汇集,很快,最大的嫌疑目标被便锁定。 红日之神! 种种迹象表明,此神也便是大闹天宫的大阳神。 一篇《成败论》被传递到了帝天大帝眼前。 种种字句不能细看,句句反动。 红日高悬,超然物外,自然不为狂风大浪迷雾所迷惑、所影响。 星神,向来如此。 然而教人脱出事外红尘,最终也便是脱出这一方世界,不是反动是什么? 如果人人脱身,人间还是人间么,世界之基础便化为乌有,那他掌控什么?天庭有何意义? 又是星神么? 帝天大帝心中已有决断。 “缺德星君擅离编制峰,在下界兴妖作浪,宣扬弥天妄言,为祸一方,实乃缺德!是反出天庭之举。” “谁人前去缉拿?” 远在编制峰镇守的大罗天叹息一声: “缺德星君变化无常,非寻常仙神能够擒拿,我几次与其交手,皆为其逃过,此次……” 洞天帝君远在洞天府,忽然开口:“大罗天君,你镇守编制峰不可轻动,大阳神此獠由我洞天府缉拿即可。” “……洞天府御外屏敌,值此外敌侵入、前线战事紧张之际,帝君还能抽出手么?” 洞天帝君道:“象头人侵入,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故此战事一直持续,而我已查明,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大阳神在象头人世界之分身。” 便有另外一位帝君附和: “此神挑起两界纷争,非一时置气,乃是有着长远计划。” 洞天帝君道:“欲平息前线战事,拿住大阳神至关重要,正好大阳神在下界露出踪迹……此神与黄粱洞天关系匪浅,而洞天府正是统管本界洞天,此神合该洞天府擒拿。” “……” 帝天大帝沉默良久,最终道了一声: “善。” 洞天帝君领到法旨,立刻传音编制府。 编制府内,洞天少君已知道一切: “下界魔神之神国洞天,亦在府内监控之中,此时发生剧变,有数股异神力量涌入,占据法则,露出气息皆为在逃之列……大阳神气息一闪而逝。” “我本欲以统摄洞天之能突然介入,忽那天地间有剧烈风息之声,随后洞天之中一股风刮过,便是洞天亦难挡那片刻之玄奥之意穿透,在本界露出气息,被大帝察觉。” “那股玄妙之意,别有道途,女儿敢确定,的确来源大阳神。” 洞天少君与大阳神的纠葛极深,她既敢断言,洞天帝君自然相信。 洞天帝君听罢,长长叹息。 “道争……” “大阳神……红日之神,不离星神之相,难怪有一篇《成败论》,教人超脱,实则是大逆不道。” 洞天帝君有些愠怒: “星神地位超然,然与我等向来貌合神离,难受约束……他们,不该教人超脱,坏本界根基。” “少君,你为何还不出手?” “我已调兵遣将,随时雷霆介入捉拿大阳神。”洞天少君见到大敌,却格外冷静: “不过此獠飘忽不定,我一时竟再也寻不到他,便欲锁死神国洞天,将其困在其中,便在此时下界魔神突然呼喊,感应到有另外一股力量正在介入,这力量来历神秘,非我天庭之力,故此停下一瞬,乃是静观其变。” “力量从何而来?” “来处莫名,却有一股宿命之意。” 洞天帝君,顿时眉头紧皱: “西天教插手了?” 洞天帝君随即运转神通,他同样有统摄洞天之能,自有能力观测下界洞天,这时看向已被洞天少君锁定之洞天,便见到一团混圆不定在虚空之中快速穿梭、跳跃。 这时,那一团混圆不定忽然洞开一口,虚空之中顿时一股玄黄之色趁机进入。 神国之中,顿时圣歌高诵,一派祥和。 西北魔神大笑:“你有帮手,我无援兵么?” “命运,岂能随意打乱……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当头棒喝,砸中神国之中蓬勃发展的异神气息,将其压制,而一轮红日,亦在棒喝之中,在空中凝立成形。 “呵呵,你便是大阳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零章 当头棒喝 上界天庭,帝天大帝悬坐高台,静默修炼。 忽然睁开双眼,遍查三界,足足看了三个时辰——即便是象头人攻打本界,亦不曾惊动他花费如此之多的时间来探查。 帝天大帝的灵觉感应到,在本界之中产生了一道独特的气息,前无古人,别有不同。 它既有一种亲近之感,却有淡漠偏离,它与本界有所关联,却又并非牢牢绑定。 它存在于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帝天大帝能够感觉到,有一条不同以往的修炼之途产生了,从微小处,对整个世界开始产生影响。 而他绝不容许。 帝天大帝之道,代表的是至高至上,掌控所有,是练气士的顶端,是化身天道的意志! 这个世界,皆要在天道规则之内运行,不可存留不可掌控之物! 新的道途,不可捉摸之物,会打破掌控,直接威胁到了他的道。 本界之内,不允许有超然物外的存在! 旋刻,帝天大帝的圣旨,广传上界,其意志也随着虚无之界的影响力,快速传播到了极西的西天教,极北的北地派、天巫派…… 各处的神灵,感受到帝天大帝深沉而坚决的意志,同样也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新的道途,不在练气士途径之内? 是何人开辟! 要知道本界道途,练气士道途是根本,是主流。 武夫境、先天境、霸者境、人仙境以及金仙境……金仙境便是神灵之位,是本界内的顶端,再往上,便是天外天的天仙境,已非在本界争雄的范畴之内。 而练气士的道途并非一开始便有,也是慢慢取代了最初的原始崇拜、信仰道途,经长久历史的腥风血雨,从原始神灵处夺得自主修炼之权。 练气士的修炼之法,慢慢成为主流,发展到至今层次分明,千锤百炼,千万年来从无差错。 别的道途都不成气候,无法对练气士道途造成威胁,而曾经风靡一时的信仰道途,许多练气士也有涉猎,作为辅助。 练气士道途,似乎能够兼容并蓄。 然而只有经历过道途之争的神灵明白,真正的道途取代之争,会如何惨烈与残酷。 而失败者的命运,也可以预见。 “找到他……” “找到他……” 无数神灵的呢喃,甚至影响到了下界凡人们的睡梦。 随着帝天大帝的意志,无数神灵散落在人间的棋子被激活,无数信息在汇聚,形成一道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所有蛛丝马迹皆被汇集,很快,最大的嫌疑目标被便锁定。 红日之神! 种种迹象表明,此神也便是大闹天宫的大阳神。 一篇《成败论》被传递到了帝天大帝眼前。 种种字句不能细看,句句反动。 红日高悬,超然物外,自然不为狂风大浪迷雾所迷惑、所影响。 星神,向来如此。 然而教人脱出事外红尘,最终也便是脱出这一方世界,不是反动是什么? 如果人人脱身,人间还是人间么,世界之基础便化为乌有,那他掌控什么?天庭有何意义? 又是星神么? 帝天大帝心中已有决断。 “缺德星君擅离编制峰,在下界兴妖作浪,宣扬弥天妄言,为祸一方,实乃缺德!是反出天庭之举。” “谁人前去缉拿?” 远在编制峰镇守的大罗天叹息一声: “缺德星君变化无常,非寻常仙神能够擒拿,我几次与其交手,皆为其逃过,此次……” 洞天帝君远在洞天府,忽然开口:“大罗天君,你镇守编制峰不可轻动,大阳神此獠由我洞天府缉拿即可。” “……洞天府御外屏敌,值此外敌侵入、前线战事紧张之际,帝君还能抽出手么?” 洞天帝君道:“象头人侵入,背后有人在煽风点火,故此战事一直持续,而我已查明,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大阳神在象头人世界之分身。” 便有另外一位帝君附和: “此神挑起两界纷争,非一时置气,乃是有着长远计划。” 洞天帝君道:“欲平息前线战事,拿住大阳神至关重要,正好大阳神在下界露出踪迹……此神与黄粱洞天关系匪浅,而洞天府正是统管本界洞天,此神合该洞天府擒拿。” “……” 帝天大帝沉默良久,最终道了一声: “善。” 洞天帝君领到法旨,立刻传音编制府。 编制府内,洞天少君已知道一切: “下界魔神之神国洞天,亦在府内监控之中,此时发生剧变,有数股异神力量涌入,占据法则,露出气息皆为在逃之列……大阳神气息一闪而逝。” “我本欲以统摄洞天之能突然介入,忽那天地间有剧烈风息之声,随后洞天之中一股风刮过,便是洞天亦难挡那片刻之玄奥之意穿透,在本界露出气息,被大帝察觉。” “那股玄妙之意,别有道途,女儿敢确定,的确来源大阳神。” 洞天少君与大阳神的纠葛极深,她既敢断言,洞天帝君自然相信。 洞天帝君听罢,长长叹息。 “道争……” “大阳神……红日之神,不离星神之相,难怪有一篇《成败论》,教人超脱,实则是大逆不道。” 洞天帝君有些愠怒: “星神地位超然,然与我等向来貌合神离,难受约束……他们,不该教人超脱,坏本界根基。” “少君,你为何还不出手?” “我已调兵遣将,随时雷霆介入捉拿大阳神。”洞天少君见到大敌,却格外冷静: “不过此獠飘忽不定,我一时竟再也寻不到他,便欲锁死神国洞天,将其困在其中,便在此时下界魔神突然呼喊,感应到有另外一股力量正在介入,这力量来历神秘,非我天庭之力,故此停下一瞬,乃是静观其变。” “力量从何而来?” “来处莫名,却有一股宿命之意。” 洞天帝君,顿时眉头紧皱: “西天教插手了?” 洞天帝君随即运转神通,他同样有统摄洞天之能,自有能力观测下界洞天,这时看向已被洞天少君锁定之洞天,便见到一团混圆不定在虚空之中快速穿梭、跳跃。 这时,那一团混圆不定忽然洞开一口,虚空之中顿时一股玄黄之色趁机进入。 神国之中,顿时圣歌高诵,一派祥和。 西北魔神大笑:“你有帮手,我无援兵么?” “命运,岂能随意打乱……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当头棒喝,砸中神国之中蓬勃发展的异神气息,将其压制,而一轮红日,亦在棒喝之中,在空中凝立成形。 “呵呵,你便是大阳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一章 一眼万年 丁牛自修真有成,成就金丹以来,与世界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还未有被人从虚空中拉出、锁定的经历。 这一股玄黄,将他法身逼迫而出,令丁牛亦感到吃惊。 且他察觉到,将他牵扯而出的力量,来自于自身的体内,但是,他又看之不清。 这一股玄黄之色,掌握了一种他目前所不能观测的物质。 凡人通过眼鼻口舌观察世界,所观察到的世界并不完整,而修炼者通过特殊功法修炼,观察到了普通人观察不到的气,看到了比普通人更多、更广阔的世界。 视野的打开,从而拉开了差距。 然而修炼者眼中的世界,也并非完整世界,有很多东西,便是连修炼者也观察不到。 修炼者之间的竞争,许多绝世功法的特殊性,便是因为观察到了别人观察不到的东西并加以利用,加以掌控,多出比其他人所不知的力量。 而眼前的玄黄,不知道掌握了什么看之不清,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以此来作为对敌的手段。 丁牛虽惊不乱,紧守心神: “阁下所用手段非比寻常,不知是何处高人?” 玄黄只是一笑: “大阳神,你无需挣扎,万物皆有定数,故遇事不可强求而行。” “……” 一听这路数,丁牛便大概有数。 “原来是西天教的神灵,你们宣扬宿命之论,教人顺命而行,怎么不在极西静修,反来此插手此事?” “呵呵,宿命论乃是外界对我等误解,我等不讲宿命,而讲因果。” “因果为何?” “今日种种便是日后之果,是缘是劫,在于一念之间。”那玄黄劝道:“大阳神,你我是友非敌,今日你若退去,便是有缘。” “这样看来,是劫是缘皆由你而定。”丁牛大笑一声:“这便是你我不同之处。” “哦?” “今日是劫是缘,尚未盖棺定论我不好定义,你却可以仅仅可以在脑海中决定,可见因果论的确有所道理,而你说的未见有道理。” “……”那玄黄叹息一声:“你确有慧根,和尚劝你……” “和尚?“和”为合同三界,“尚”为德行高尚,和尚二字与世尊并列,你有何德何能?” “……好!吾乃龙比丘,你可知你我……” 丁牛鼓动橐钥,法力源源不绝,法身忽隐忽现,竟将整个神国世界都扯起动荡。 这一幕令所见之人纷纷骇然: 扯动世界之力,此神力量如此深不可测! 然而如此力量,竟未脱离玄黄之色的牵扯。 “大阳神,你业力缠身,力量纵然再大,亦无法摆脱,只因业力自你身处产生,缘自于你。” 龙比丘口宣真言: “若要解脱,可往西方去。” 光凭力量,一时挣脱不得,丁牛也觉棘手:“西天教?” “你与西天教有缘。西天教真法,不造善业,故不升天道,不造恶业,故不下地狱,非善非恶,超脱地狱天堂,不受六道轮回。宿命受善恶业所定,不造善恶业,故不被业拘,不受宿命。你等虽是修者,仍如凡人一般,造善恶业,业障束缚,故有轮回,被宿命所拘……故此你再有法力,也挣脱不得。” 龙比丘道: “上界正缉拿你,此刻洞天内外皆有上界眼线,你若在此纠缠恐有灾劫,不如就此罢手,我引你去西方。” “……” 洞天之内,几位苍狼、蛇灵、鸟主的异神一齐色变,他们的确感觉到了不安,在此处已暴露行迹许久,若是再耽搁下去,恐上界之神便要降临了。 “呵,此时醒觉,不嫌晚了么?” 世界震荡,雷霆开道,三十六位雷部真神一齐降临,镇住神国四方,将此处洞天从虚空跳跃之中锁定,困于一处。 世界屏障亦被强行撕开,洞天哀鸣,一伙神灵蜂拥而至。 自然之天从隐遁中被逼迫而出,面对为首的神灵,一股天然的威压令他有些发抖,似乎遇到了天然的上位者: “……你是何方神圣?” “你便是此洞天的原生神灵?”为首神灵淡淡道:“今日便随我去上界报备,服役百年,可得神位。” “……服役?这是……” “便是叫你去上界做牛做马,服侍上界“上神”。”一声戏谑,出自一头巨狼之口。 “苍狼之主,你私逃上界,要面临千年牢狱之灾。”为首神灵宣判,目光所及,桀骜之巨狼鬃毛倒竖,龇牙低声咆哮,他感受到对方数百年来的积威,虽是不服,却也不敢造次。 为首神灵扫视一圈,将此处或隐或露的神灵全部捕捉在内,自有威严。 整个洞天,皆因其降临而不敢稍动,一时都安静下来。 为首神灵目光扫到空中红日,却是微微一顿。 轻微的刺痛感,一如当日之感受。 “大阳神……” “啊,你来啦。”红日法身一晃,化为一位极为俊朗无敌的男子,在空中对她含笑而立。 为首女神顿时俏面含霜: “缺德星君,你私逃下界,为祸一方,大帝已下法旨革去你星君之职,你若识相便乖乖随我回去,接受惩戒,若是稍有反抗,性命不保!” “你可真是个大义灭亲的奇女子。”丁牛称赞,随后问向远处浮动的玄黄之光: “龙比丘,你可知何为一眼万年?” 玄黄之光顿了顿:“……嗯?你可问错了人……” “原来你也是有经验的。”丁牛笑道:“方才我盯这一位上界女神一眼,什么都不代表,可是对方眼中,含义却是颇多。” “哦。”龙比丘奇道:“有何含义?” “对方见我看她,便心想:哎呀!这一眼盯的奴家好生心慌,好像能直接看到身上,嘻嘻真不要脸。。。” “……” 龙比丘顿时住嘴,默念心经。 “这一盯是什么意思?如此壮硕的男子又未婚配,这些年飘零江湖恐怕还是个童男子。这男子的眼果然厉害,只一看就让奴家情愫暗生。” “他必然也是有心的,不然怎能让我生出如此多的感应?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装的很辛苦吧!” “嗯,是了。他怕给奴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强忍着不看第二眼,扭头与旁人说话,生怕唐突佳人。看他粗粗壮壮的对我却如此温柔,果然是一见钟情。” “不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 “我仅看她一眼,她便连我们今后孩子叫什么都已想好了。” “……” “住嘴!!” 丁牛不理,再问:“龙比丘,这是缘是劫?” “……” 龙比丘不答,不知如何评价,纵然修行数百年,亦从未遇到这种难题! “你虽沉默,心中已有定论,毕竟你只靠想想便能定义缘劫。”丁牛道:“龙比丘,你也是女的吧?” “修行之人,无谓男女。” “还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对付女子,我向来拿手。” “……”龙比丘不知是怎样拿手。 丁牛眼中神光一聚,忽然看向玄黄之光,这一眼,蕴含无穷信息。 龙比丘见他一眼盯来,便心想:哎呀!这一眼盯的我好生心慌,好像能直接看到身上,真不要脸…… …… 洞天少君只见,那红日之神只盯了玄黄之光一眼,那玄黄之光中便光影飞速流转,随后出现一貌美女尼诞下一子的景象。 洞天少君脸上渐显凝重,随后便有些发白发红。 洞天诸神,全都退后一步! “好了,现在我与你纠缠在一起了,龙比丘,不知道你怎么解脱。”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二章 弄出什么 “孽障,竟敢冒犯尊者!” 丁牛法身之内,钻出玄黄之光,分成五股,顶端露出面目,竟全是丁牛模样。 五股玄黄,如饿鬼般纠缠丁牛,乃是贪嗔痴慢疑五毒,无法摆脱,只因这五毒乃是丁牛自生。 五毒横生,迎风见涨,愈生欲大,转眼便遮天蔽日。 “是西天教的五毒神!” 有一神只是稍被波及便觉眼冒金星,杂念丛生。 “……退!” “玄阴神,快屏住神息!逼退毒炁!” 在场诸神连忙退避三舍。 玄阴神一阵惊怕: “五毒神无影无息,专擅对付五毒深重之人,对方五毒俱全,五毒神功的威力越是强悍……” 众神眼看五毒之炁越发扩张飞快,亦十分吃惊: “这五毒之炁乃是由内之外而发,由本身产生,防不胜防,西天教之中,得是修成琉璃金身才能不受五毒之炁侵染。” “琉璃金身?修成无欲无求的木头,还有何乐趣?” 在场之神,能断情绝欲的没有几个,不过看眼前五毒之炁无边无际地扩大,也免不了惊掉下巴: “大阳神五毒俱全便也罢了,引发的五毒之炁竟如此深重剧烈!!” “太毒了,切莫被其污染!” “怎的还不停下?” 漫无边际的毒云,稍一接触便会诱发自身体内恶念,一眨眼功夫已占据神国洞天半壁江山。 如此海量的规模,全是由一个大阳神流露而出,简直恐怖无端。 众神由一开始的戏谑,变得有些惶恐: “……大阳神究竟是何根脚?五毒之念能毒翻一个世界!” 空中的五毒神,依毒而长,遮天蔽日,毒焰喧天: “你心毒之甚乃我生平仅见,便连邪神之中也是少有!” 随着五毒神推动,毒焰倒卷,反炙丁牛: “烧!孽障,还不现出原形!” 呜哇!呜哇! 此时,被一眼万年的龙比丘,玄黄之光大盛,分出一呱呱落地的青黄之气,龙比丘连忙黄光一卷,收住分开的青黄之光免得其乱跑,再一动,被五毒之炁包裹的丁牛四肢之处,一圈圈紧箍将其缚在原地,令他不得动弹。 龙比丘难掩一股怒气: “大阳神!竟敢亵渎本尊!” 七窍之中不断渗出毒炁的丁牛,法身不断缩水,同时被毒焰炙烤,神识之中是无休无止的剧烈疼痛。 而这一股毒焰,竟朝着龙比丘蔓延。 龙比丘神色一寒,此神竟借她刚分出的青黄之气,与他们两者之间的联系,将毒火朝她烧来。 虎毒不食子,此神之毒,毒过猛虎! “出家!” 龙比丘举起青黄之光,朝西方一掷,青黄之光被一股力量接应,瞬息穿出神国洞天消失。 金蝉脱壳么? 洞天少君知道缺德星君向来诡计多端,看向青黄之光,眼神冷冽: “拦下!” 天庭诸神,感觉到接应而来一闪而逝的力量,知道是西天教的手笔。 而关注此地的帝天大帝、洞天帝君等上神,不由冷哼: 西天教近来愈发不安分,手伸得太长了。 玄天之上,一手捞下,要截住青黄之光,一声大笑自西方而来: “此子与我西天有缘,上神何故阻挠?” 一道黄印抵住玄天之手,阻其捞取。 “退!” 两股力量相较,一时不分上下。 更多的力量,因青黄之光而出手,隔空斗法。 神国洞天之内,龙比丘出家青黄之光,切断与丁牛的联系,五毒之炁便不能波及她。 而天庭诸神,在洞天少君的主持之下,已布成玄天大阵将整个世界围困,对着场中的龙比丘、五毒神、丁牛以及一干异神不断轰击玄功。 龙比丘急道:“拿住了大阳神,速退!” 被捆在原地的丁牛问道:“你确定拿住我了么?” 洞天少君敏感看过去,冷哼一声,立刻一道元雷霹雳击中丁牛,令其本就遭毒焰烧炼的法身雪上加霜,不断咳咳。 洞天少君杀气腾腾:“全部围剿!一个都不能走脱!” 三方乱斗,场面乱成一团。 世界电闪雷鸣,山崩地裂,生灵哀嚎。 自然之天隐遁洞天角落,悄默无声,西北魔神潜入命运之河,誓不出头。 苍狼之主、蛇灵、风暴、异火等异神,早不知缩到哪儿去了。 玄黄之光化成的紧箍令丁牛脱离不得,五毒神功诱发的五毒之炁,令他无所遁形。 眼看是束手就擒了。 龙比丘、五毒神,大展神通;洞天少君,天庭众神,各运妙法。 洞天少君主持玄天大阵,使天穹碎裂,坠落星辰。 龙比丘联合五毒神,五蕴皆空,消接化解。 围绕丁牛,不断斗法。 丁牛看向四肢处紧箍,若有所思,四周斗法汹涌,却全避开他而去。 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忽张嘴一吸,潜在命运之河的西北魔神顿时大骂出声,众多神国圣灵被其吸入口中,沾染的五毒焰炁不断沾染命运、波及到幕后之他,西北魔神不得不忍痛舍弃。 随着命运线不断缩减,他的生存空间也越发减少。 大阳神,你临死也要拉我垫背么! 五毒神大怒,这个瓮中之鳖,还要作怪! 不过他们的确不能弃西北魔神不顾,此行过来一为这个大阳神而来,二,更是为了保住西北魔神! “五蕴皆空!” 五毒神再次施展妙法,熄灭沾染命运之河的五毒焰炁,不使其伤害西北魔神。 不料那红日之神一句,便使五毒焰炁复燃。 “五蕴皆空?不然,我道是五蕴皆苦。” “……” 西北魔神哇哇大叫:“苦也!” 五毒神再去灭焰,却不能熄灭,一沾之下便连他都痛叫一声! 这五毒焰炁竟不受他控制,反伤了他! 若非他是玩五毒祖宗,这一下便要吃巨大的暗亏! 也正因为此,才不可思议: 怎会?! 丁牛口吐毒焰,喷他劈头盖脸,五毒神嗅到无边苦痛,连忙缩头! “你!!” “苦啊!” 丁牛苦叫一声,整个世界都呈现一抹苦涩。 交战的天庭诸神、龙比丘、五毒神,躲藏的自然之天、西北魔神,以及潜匿的苍狼之主、蛇灵、风暴异神,以及本界的所有生灵,全都心头泛苦。 呜哇呜哇! 率先有生灵忍受不住,大吐苦水。 一个带头,个个如此。 片刻之间,无数生灵吐出的苦水汇聚,在整个世界的地面形成一片苦海。 弥漫的酸涩,令所有神灵都是色变。 大阳神,即便手足皆缚,无法动弹,还不能令你消停么! 你这又是弄出什么!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三章 你能破妄 五毒之焰与苦海相触,苦海倒卷,怒波生澜,形成一个大大的苦字,与丁牛遥相呼应。 “……阻住他!” 然而五毒之炁谁人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被引出自身五毒而造成内焚,此时正在斗法,若是棋差一着便是身死道消,谁敢近前挡苦海倒卷,阻五毒焚烧? 便是五毒神,方才也吃了暗亏。 此地仅一个龙比丘,口宣悟道真言: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股法力,要阻丁牛投入苦海。 “错啦!”丁牛大笑:“苦海无边,回头是我……” 这一瞬,却是苦海之中长出一轮红日,似人首回头,看向被缚在空中的红日之神。 一种联系建立了。 缚住丁牛四肢的紧箍,肉眼可见消融。 龙比丘神色大变,那紧箍是其宿命之轮,与其共生共灭,生则在,陨则消,便是转世、分神、变化,亦是无法摆脱,只要掌住其宿命之轮,此人便无所遁形,无法遁去,屡试不爽。 利用宿命之轮,亦是西天教核心神通。 这次为了对付红日之神,西天教花了大力气、大代价,遍查红日之神的前世今生,虽此神出生神秘,来历蹊跷,但只要其在这世间有过活动的,便总有痕迹留下。 痕迹虽少,但只是将其锁定,便也足够。 西天教将这些痕迹以无上神通炼成宿命之轮,龙比丘带上用以针对,果然效果显著。 然而此时,宿命之轮……如何便消融了? 此神是要陨在苦海?还是金蝉脱壳? 还有一种可能: 除非此神已是脱出时间历史,不再关联过去未来。 然则这等境界,便是西天教最初的觉悟者也未曾达到! 这个红日之神,究竟是何手段? 旁人不明原理不显惊骇,龙比丘却是极度震惊。 众神只听那红日之神吟道: “河神见海不结冰, 问龙何不畏严冬? 千古艰难度岁月, 冰雪皆溶苦水中!” 随着声音落下,缚住丁牛四肢的宿命之轮全部消融,红日光芒大涨,一下进入苦海之底。 “苦海无边,回头是我,吾见尔等,如是见我……” 红日在苦海之底熠熠生光,透过苦海,反照天上诸神。 这一瞬,整个世界好似倒转过来。 苦海水漫天穹,往上沉坠,原本在天上诸神,全都无法可避,都要经苦海洗礼。 苦海之水有多“毒”,不言而喻。 天庭诸神、西天教神灵,无不色变,立刻调转枪头,共同抵御! “吾统洞天,拨乱反正!” 随洞天少君法令,世界再次倒转,要将苦海沉坠方向转反。 “何为正,何为反?何为上,何为下?” 红日再放光芒: “洞天少君,岂不闻夫为天在上?吾之一方,便是上。” “……” 洞天少君无功而返,知道方才一句是红日之神故意乱她心智——此神神通莫测,然手法贱格,她早便领教! 她看得出来,无关上下左右,红日与他们以苦海相隔而望,只要是红日所在之处,便是世界之上。 此处洞天,此神原本便占据一个神位,这是利用地利。 他们虽是强龙,一时难压地头之蛇。 “自然之天!”洞天少君厉声下令:“阻住洞天颠反,立赦你服役之劳,荣得神位!” 自然之天本欲蒙混过关,不过洞天少君法令蕴含洞天法则,对他极为克制,令他不得不析出世界,稍一迟疑,自然之天只能运转世界之力,抗衡丁牛反转世界。 一道苦海将世界一分为二,凝在中央。 龙比丘手结法印,亦拘出西北魔神: “魔神,还不献出命运之线,束缚红日之神!” 西北魔神连忙跳出,七窍之中命运之河轰隆隆流转,无数声音汇聚,其中数道哀嚎着落在龙比丘手中。 在场诸神,与丁牛打交道甚多的便属西北魔神,这时献出其中交集的命运,交给龙比丘。 龙比丘故技重施,将这几条命运凝练成鞭,故技重施! 命运之鞭穿透苦海,果不受影响,再次束缚红日,黯淡其光芒。 五毒神上下飞腾,五毒神通猛攻苦海,以毒攻毒。 天庭诸神,调转法阵,玄天大阵结成雷网,将苦海包裹,又有无数烈焰灼烧,乃是焚山煮海。 一时苦海亦要被煮成灰。 两方协力,立刻扭转战局,凶威炙炙的红日之神亦被压制,形式一片大好。 然而却有一声叹息,随后手点泡沫,波一声轻响,整个世界便如泡泡般碎裂,露出清晰面目。 洞天少君、龙比丘诸神这才发现,他们头上还有一轮红日高悬,他们都笼在红日之神发出的光芒之中。 …… 幻境?又似不似。 那红日也在本处世界,光芒遍照,他们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诸神尽皆骇然! 再看向看上方高悬红日,任风云遮天、巨浪排空,皆不受干扰。 诸神心中,不由浮起四字:正信之念。 这正是红日之神所宣扬。 “嗯?” 丁牛看向世界之外,正对上一只竖眼。 “你又是何方神圣?” “吾乃大黄天。” 竖眼一扫,乃是破妄。 然而眼光之下,神国洞天之内,数个红日、苦海,全是真实,并非虚妄的幻术。 “……唔,西天教宿命之轮果是束住了你,令你脱身不得,故使分神迷惑。” “是么?宿命之轮,不过从我的历史之中捕捉踪迹,追溯到现在的我,这等小术何足道哉。” “喔,你能脱身,为何不走?” “脱身?此处洞天之外,你们不是布了天罗地网?”丁牛道:“逃来逃去,总不是办法。” 竖眼赞同:“不管你逃往何,吾皆能捕捉,不被迷惑……诸天神灵追捕之下,你在劫难逃,何必做无谓挣扎?速降可留性命。” 呵呵,降是不降的。 丁牛再看竖眼,再看法力通天的诸神们。 这个世界,此处之事,或大或小,于丁牛而言皆为游戏,是成是败,对他而言算不得特别重要。 然而对他而言的游戏,对他们而言便是所有一切。 他们是与他斗么? 分明是与自己斗,只不过还看不清罢了。 看不清,便分不清。 “你能破妄?”丁牛道:“大黄天,你若有道行,不妨帮帮五毒神。” “哦,他中你幻术?” 竖眼一扫,正是五毒神。 五毒神被其神光一扫,便得一股智慧,顿时心中大惊,只因所面苦海,在得到的慧眼之下露出本质,是他意想不到之人! “你果有破妄之能。”丁牛偷笑一声:“五毒神,自己打自己,还不回归本源么?” “……” 一言之下,正与苦海苦斗的五毒神忽然一声惨叫,被卷入苦海之中,五毒神力,迅速被苦海吸收。 苦海之势顿时大涨! 丁牛再看向诸神, “苦海填一神,便涨一分,今日苦海水线上涨,诸位都有很大的责任。”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四章 门前草深三尺 世界一指! 高悬红日,化出一指,悬空指下。 洞天少君见识过这一招,知道这一指的恐怖。 乃是不断收缩的世界、收敛的世界,由最初的万千种可能,不断收缩到仅有一种可能,而造成世界僵化,谁人都无法逃脱。 那神先出拳,再缩为一指,寓意世界坍塌收缩,只余一种可能。 “……” 不仅洞天少君,便是其他神亦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之中,感受到了无边拳意、指意以及背后的法理、道理。 这是有道一指,不是单纯的力量能够抗衡。 一指压下,诸神无不变色! 当日大阳神在编制峰以地利之便对抗诸神,仅守不攻,滑不溜丢,以诡异之法脱身。 众神还未见他硬桥硬马施展杀敌神通,今日总算见他出手,一出手,便是立意深远,惊天动地。 一指下,整个世界都呈一种僵灰之色,不断封闭。 洞天少君目光灼灼,她吃过一次大亏,岂能无有准备? “元!” “大哉乾元!” 洞天少君立调元字,大哉乾元,万物始资! 以生发之意,对抗对方的僵化之意! 玄天大阵以洞天少君为主持,诸多神力汇聚,成玄天一掌。 手掌由握而放,顿时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鲜活、澎湃生机,与僵化之意相持,两边呈现泾渭分明。 以生发对抗寂灭,的确有所道理,不过生发再多,如无正确引导、培育,终究还是虚假的,不过是多了许多可能,而后再一一失去。 有头无尾! 对于世界一指的落下,不过仅能延缓而已。 天庭操纵一切的理念在这些天神心中根深蒂固,如果不能改变想法,他们永远不能真正挡住世界一指。 丁牛看向洞天少君。 如无别的手段,这个上神便要死在此处了。 扑通! 率先有一位火神承受不住世界一指的威力,一下跌入下方的苦海。 是一位古老的火祭神。 越是顽固之神,受到的影响越严重。 苦海海面,顿时猛涨! 玄天大阵,虽集结众人之力共同抵御这一招,但世界一指,是这般阵法的克星。 无数可能缩减为独一可能,意味着同伴、朋友、伴侣也是逐一消失,最后仅余自己对抗整个世界。 即便结出万人大阵,面对这一指,也仅能自己独自面对。 洞天少君吃过亏有所准备,其他神可没有这种经验,也未必有生发之能。 接二连三,天庭诸神在玄天大阵内晃荡,身形不稳。 又有一神掉落下去,费力挣扎却脱身不得。 下方苦海,水面再涨,已是世界过半,愈发喧嚣! 形势已十分危急。 世界之外的竖眼,不得不眼蕴神光,对丁牛发出迫人的威胁,围魏救赵。 而这时,龙比丘忽然飞于玄天一掌之上,神袍烈烈扬风。 在花团锦簇之中,龙比丘摘取一朵,拈花而立,正对着天上一指。 世界之外竖眼,格外称赞: “西天教果有名堂,此乃是借花献佛。” 献上一花,既花既佛,花便是佛,每个人心中的佛都是不一样,每人都有属于悟出自己的佛道。 世界一指坍塌世界,仅剩唯一,那么,又何尝不是帮助所有人淬炼,独属于自己的道? 天庭诸神面对世界一指,看到的是杀灭,在龙比丘眼中,却是助力。 龙比丘借花献佛,正合其意。 丁牛一见,顿时大笑。 世界一指,顿时变化大有不同。 龙比丘拈花,丁牛一笑,双方之意不需言传,便已意会。 拈花一笑,开悟众生。 不料龙比丘这样破他一招,丁牛亦感觉到棋逢对手的畅快。 丁牛大赞:“龙比丘,你真懂我,少君便差了一些。” “龙比丘,这唯一可能,送你又如何。” 世界一指仅剩唯一可能,便落入龙比丘手中花内,一下绽放。 龙比丘见花怒放,好似对方的大笑,亦有些恍惚。 此人与她所修之道,真是契合。 洞天少君冷哼,乘世界一指消散,玄天大阵化掌为爪,孕育五行变化,朝红日狠捞。 “手拿日月!” 面对红日之神这般大敌,洞天少君与龙比丘不约而同联手,谁敢轻忽? 这一捞,便乘破法之机,将那红日之神的法身捞在手中。 狠狠一攥,却感觉到似空非空。 世界一指因拈花一笑失去唯一之道,立成空洞。 什么都没有了,了却成空。 然而却又不是全空。 化神境的奇妙便在于此。 呼哧!呼哧! 那一处空洞,却不坍缩,不断鼓动,无数光怪陆离从玄天一掌中溢出。 失去唯一之道,失去所有可能,意味着可以重新诞生无数可能。 这便是丁牛晋升化神境后,世界一指生出的第二阶变化。 无数可能诞生了,流出了,哗啦哗啦,迅速沾染玄天一掌。 玄天一掌再次攥紧,却无法阻止。 它能抓住法身,却抓不住无数可能。 龙比丘心头一跳,方才诞出青黄一色之感再次降临。 洞天少君心头大跳,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产生了。 诸神心头狂跳! 一股悸动在他们肋下孕育,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似乎要跳出! “这是什么!” “鬼胎!” 有一神运起法力,要将肋下鬼胎抹去,临下手时忽然一滞,入眼处却是自己的少年模样。 遥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当年他还是青葱少年之时,本该拜入西城山门上,后来因缘巧合投入霸天宗……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入的是西城山,他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而眼前少年,额头西城山标志,便是当初选择西城山的可能么? 诸神看到体内孕育,都是当年的别样选择……而越来越多的“可能”,迅速在他们体内发生! 轰! 一神法身首先承受不住,轰然炸裂,数个可能蜂蛹而出,一哄而散。 不过这神未死,不久便重新凝聚法身——自然是元气大伤了。 眼看着体内孕育的“可能”四散而走,这神已是肝胆俱裂! 这些“可能”若是走脱成长,这世间便又多几个他! “……休走!” “可能们”顿时逃的更快。 场面滑稽而可怕。 天上地下,关注此战的存在,看到那满地乱跑的可能们,一时全部失声。 良久,众多古老而强大的存在中,有一声评价: “神鬼莫测。” “这等神通,别开生面。” 赞同之声四起。 此事,天庭诸神、西天教派,已全面溃败! 苦海之浪,随着没入的神灵愈多,已是升与天高。 苦海海面的升高,与每一尊跌落的神灵脱不了干系。 整个世界,即将沦陷入苦海之中! “……” “天庭不能擒拿此神么?” “西天教不能擒拿此神么?” 天庭、西天教,都未得手,都在关心对方: “天庭意欲何为?” “西天教意欲何为?” “先看。” “再看。” 即便此神表现出如此强大的实力,天庭之上,西天极境,各处秘境,仍静观其变。 率先与红日之神交手的神灵们,逼出此神变化越多,便越能看清其虚实与根底。 而纵横古今的存在们,自有其自信,并不担心此神能翻出手掌心。 “下界西北魔神,乃是西天教的棋子,正好借此神之手,一看端倪。” 天庭之上,洞天帝君眼见洞天少君等神已陷入绝难的境地,仍旧不缓不急。 “此处洞天沦陷,西天教绝不会坐视。” “此神与我西天教有缘。” 于此同时,极西之天,一处胜境,灵气氤氲。 高台宝座,星罗棋布,其上神灵,或坐或卧。 更有一些高台之上只有光轮竖立,不见人影。 这些光轮之下的修行者,已是本界超脱,真身不在。 忽然,一座九色光轮之下,一神显现,开口一句便引起众神注目。 这神身后光轮,色泽层叠,代表此神已超脱九界——而九为虚数,为数之极,超脱九界之上,代表此神在绝大多数世界都不会沉沦。 此神名为阿离难,在西天圣境之中,地位尊崇。 “尊者也在看那处么?” 阿离难摇头,又是点头: “我本在花花世界遨游,忽而感应到本界中出现一股超脱之意,故此回来查看。” “这股气息,应在红日之神身上。” 众神不料阿离难如此看重那一个红日之神,连忙询问。 “如何超脱!” 阿离难便道: “论修行,门前草深三尺。”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四章 门前草深三尺 世界一指! 高悬红日,化出一指,悬空指下。 洞天少君见识过这一招,知道这一指的恐怖。 乃是不断收缩的世界、收敛的世界,由最初的万千种可能,不断收缩到仅有一种可能,而造成世界僵化,谁人都无法逃脱。 那神先出拳,再缩为一指,寓意世界坍塌收缩,只余一种可能。 “……” 不仅洞天少君,便是其他神亦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指之中,感受到了无边拳意、指意以及背后的法理、道理。 这是有道一指,不是单纯的力量能够抗衡。 一指压下,诸神无不变色! 当日大阳神在编制峰以地利之便对抗诸神,仅守不攻,滑不溜丢,以诡异之法脱身。 众神还未见他硬桥硬马施展杀敌神通,今日总算见他出手,一出手,便是立意深远,惊天动地。 一指下,整个世界都呈一种僵灰之色,不断封闭。 洞天少君目光灼灼,她吃过一次大亏,岂能无有准备? “元!” “大哉乾元!” 洞天少君立调元字,大哉乾元,万物始资! 以生发之意,对抗对方的僵化之意! 玄天大阵以洞天少君为主持,诸多神力汇聚,成玄天一掌。 手掌由握而放,顿时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鲜活、澎湃生机,与僵化之意相持,两边呈现泾渭分明。 以生发对抗寂灭,的确有所道理,不过生发再多,如无正确引导、培育,终究还是虚假的,不过是多了许多可能,而后再一一失去。 有头无尾! 对于世界一指的落下,不过仅能延缓而已。 天庭操纵一切的理念在这些天神心中根深蒂固,如果不能改变想法,他们永远不能真正挡住世界一指。 丁牛看向洞天少君。 如无别的手段,这个上神便要死在此处了。 扑通! 率先有一位火神承受不住世界一指的威力,一下跌入下方的苦海。 是一位古老的火祭神。 越是顽固之神,受到的影响越严重。 苦海海面,顿时猛涨! 玄天大阵,虽集结众人之力共同抵御这一招,但世界一指,是这般阵法的克星。 无数可能缩减为独一可能,意味着同伴、朋友、伴侣也是逐一消失,最后仅余自己对抗整个世界。 即便结出万人大阵,面对这一指,也仅能自己独自面对。 洞天少君吃过亏有所准备,其他神可没有这种经验,也未必有生发之能。 接二连三,天庭诸神在玄天大阵内晃荡,身形不稳。 又有一神掉落下去,费力挣扎却脱身不得。 下方苦海,水面再涨,已是世界过半,愈发喧嚣! 形势已十分危急。 世界之外的竖眼,不得不眼蕴神光,对丁牛发出迫人的威胁,围魏救赵。 而这时,龙比丘忽然飞于玄天一掌之上,神袍烈烈扬风。 在花团锦簇之中,龙比丘摘取一朵,拈花而立,正对着天上一指。 世界之外竖眼,格外称赞: “西天教果有名堂,此乃是借花献佛。” 献上一花,既花既佛,花便是佛,每个人心中的佛都是不一样,每人都有属于悟出自己的佛道。 世界一指坍塌世界,仅剩唯一,那么,又何尝不是帮助所有人淬炼,独属于自己的道? 天庭诸神面对世界一指,看到的是杀灭,在龙比丘眼中,却是助力。 龙比丘借花献佛,正合其意。 丁牛一见,顿时大笑。 世界一指,顿时变化大有不同。 龙比丘拈花,丁牛一笑,双方之意不需言传,便已意会。 拈花一笑,开悟众生。 不料龙比丘这样破他一招,丁牛亦感觉到棋逢对手的畅快。 丁牛大赞:“龙比丘,你真懂我,少君便差了一些。” “龙比丘,这唯一可能,送你又如何。” 世界一指仅剩唯一可能,便落入龙比丘手中花内,一下绽放。 龙比丘见花怒放,好似对方的大笑,亦有些恍惚。 此人与她所修之道,真是契合。 洞天少君冷哼,乘世界一指消散,玄天大阵化掌为爪,孕育五行变化,朝红日狠捞。 “手拿日月!” 面对红日之神这般大敌,洞天少君与龙比丘不约而同联手,谁敢轻忽? 这一捞,便乘破法之机,将那红日之神的法身捞在手中。 狠狠一攥,却感觉到似空非空。 世界一指因拈花一笑失去唯一之道,立成空洞。 什么都没有了,了却成空。 然而却又不是全空。 化神境的奇妙便在于此。 呼哧!呼哧! 那一处空洞,却不坍缩,不断鼓动,无数光怪陆离从玄天一掌中溢出。 失去唯一之道,失去所有可能,意味着可以重新诞生无数可能。 这便是丁牛晋升化神境后,世界一指生出的第二阶变化。 无数可能诞生了,流出了,哗啦哗啦,迅速沾染玄天一掌。 玄天一掌再次攥紧,却无法阻止。 它能抓住法身,却抓不住无数可能。 龙比丘心头一跳,方才诞出青黄一色之感再次降临。 洞天少君心头大跳,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产生了。 诸神心头狂跳! 一股悸动在他们肋下孕育,有一种莫名的东西似乎要跳出! “这是什么!” “鬼胎!” 有一神运起法力,要将肋下鬼胎抹去,临下手时忽然一滞,入眼处却是自己的少年模样。 遥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当年他还是青葱少年之时,本该拜入西城山门上,后来因缘巧合投入霸天宗……午夜梦回之时,他也曾想过如果当初入的是西城山,他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而眼前少年,额头西城山标志,便是当初选择西城山的可能么? 诸神看到体内孕育,都是当年的别样选择……而越来越多的“可能”,迅速在他们体内发生! 轰! 一神法身首先承受不住,轰然炸裂,数个可能蜂蛹而出,一哄而散。 不过这神未死,不久便重新凝聚法身——自然是元气大伤了。 眼看着体内孕育的“可能”四散而走,这神已是肝胆俱裂! 这些“可能”若是走脱成长,这世间便又多几个他! “……休走!” “可能们”顿时逃的更快。 场面滑稽而可怕。 天上地下,关注此战的存在,看到那满地乱跑的可能们,一时全部失声。 良久,众多古老而强大的存在中,有一声评价: “神鬼莫测。” “这等神通,别开生面。” 赞同之声四起。 此事,天庭诸神、西天教派,已全面溃败! 苦海之浪,随着没入的神灵愈多,已是升与天高。 苦海海面的升高,与每一尊跌落的神灵脱不了干系。 整个世界,即将沦陷入苦海之中! “……” “天庭不能擒拿此神么?” “西天教不能擒拿此神么?” 天庭、西天教,都未得手,都在关心对方: “天庭意欲何为?” “西天教意欲何为?” “先看。” “再看。” 即便此神表现出如此强大的实力,天庭之上,西天极境,各处秘境,仍静观其变。 率先与红日之神交手的神灵们,逼出此神变化越多,便越能看清其虚实与根底。 而纵横古今的存在们,自有其自信,并不担心此神能翻出手掌心。 “下界西北魔神,乃是西天教的棋子,正好借此神之手,一看端倪。” 天庭之上,洞天帝君眼见洞天少君等神已陷入绝难的境地,仍旧不缓不急。 “此处洞天沦陷,西天教绝不会坐视。” “此神与我西天教有缘。” 于此同时,极西之天,一处胜境,灵气氤氲。 高台宝座,星罗棋布,其上神灵,或坐或卧。 更有一些高台之上只有光轮竖立,不见人影。 这些光轮之下的修行者,已是本界超脱,真身不在。 忽然,一座九色光轮之下,一神显现,开口一句便引起众神注目。 这神身后光轮,色泽层叠,代表此神已超脱九界——而九为虚数,为数之极,超脱九界之上,代表此神在绝大多数世界都不会沉沦。 此神名为阿离难,在西天圣境之中,地位尊崇。 “尊者也在看那处么?” 阿离难摇头,又是点头: “我本在花花世界遨游,忽而感应到本界中出现一股超脱之意,故此回来查看。” “这股气息,应在红日之神身上。” 众神不料阿离难如此看重那一个红日之神,连忙询问。 “如何超脱!” 阿离难便道: “论修行,门前草深三尺。”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五章 治水之功 “世人多愚钝,修行多为追求奇异,神通。” “而真修行,必须首先发心。” 其余诸多比丘、法师、居士,连忙洗耳恭听。 “第一发心,乃是发出离心,出离心便是:恩怨情仇,争名夺利,神通法术,世界一切,皆为虚幻,下定决心,只为脱出。” “其中最大误解,便是将出离心和自杀相提并论,其实二者不同。自杀之人多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若是换一个好的环境,多半不会自杀。这便是还未看透。” “自杀的人只是想重开一世,由此堕入轮回之苦。” “而修行者真正的出离心,乃是看透了世界本质。我曾超脱数个世界,纵观历史,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若是再看仔细,却全是吃人。” “多半世界,无非是无意义,恶心人,人吃人……” 众神便发出叹息。 阿离难再道: “修行者第二个发心,是发菩提心。所谓的菩提心,不仅要自身超脱,还要助人超脱。” “许多人执迷不悟,忍不住一点、一时之甜头,沉溺于虚幻世界,那该如何?” “在此,便是不同的修行流派的区别所在。” “多数修行流派,先度己再度人。自然也有北传佛教这般广为宣传。” ”但是北传佛教这般又生新的问题,为广为宣传便要深入红尘,然则混入红尘,没有广度红尘反而被红尘度了,反而把出离心丢了,成了广招信众,贪求名闻利养之宗教,着实可惜。” 众神再叹。 阿离难所说北传佛教,原本也发自西天教,不过后来独立出去,在世俗间也建立教派,影响甚广……然则教主沉迷于为佛做尊,便是又沦入红尘。 “若流派无菩提心,只专注自己的解脱,那么这个流派很快便会因为无传承而断绝。” “故此我们西天教,要度有缘人。” 众神由此称善。 再听阿离难道: “第三发心便是空性心。也便是明心见性,见到空性,乃是解脱基础。” “超脱极为不易。世界如是人为设计,制造了虚假的身心幻觉,利用感情、恩怨、名利、知识……诸如此类,故意令人沉迷其中。” “更有甚者,还有“轮回——擦除”之制,保证堕入轮回之人每次重活都会忘却前尘往事,无法积累经验教训。” “世人不知道这些机制、法则的利害,觉得自身可以把持得住,只是游戏红尘而已。还有些人口气甚大,自认可以将游戏红尘当作磨炼的工具。” “实则这些人入红尘多半转个几圈便彻底沉迷,从此不是游戏红尘,而是沉沦其中。” “再看红日之神,有明心见性之能,故此不受那处世界迷惑,跳在高处,看旁人迷惑其中,唯他独醒。” “然红日之神神通虽广大,其心态却颇为狡黠:看人沉沦苦海为乐,以捉弄他人命运为趣。” “乃是无有菩提心,故此需要度之。” 众修士闻言顿时大赞。 正这时,神国洞天世界之内,情势已极为险恶。 苦海上涨,离天穹仅余一线。 洞天少君所率诸神、龙比丘,缩成一堆,苦苦支撑。 世界之外竖眼,神光一边护住落入苦海之神灵,一边追踪丁牛,免得被他得势脱去。 龙比丘看向落入苦海之生灵,心生悲悯:“一世生灵,尽入苦海,红日之神,你于心何忍?” 洞天少君则冷然: “红日之神,你令一界沉沦,罪恶滔天,我必将你绳之以法。” 天外竖眼亦是紧盯着他: “红日之神,有吾看着,你在劫难逃。” “何谓沉沦?谁不在苦海?我为何要逃?”丁牛却大笑:“莫非你们的世界,在苦海之外?” “……” “是了,世间之苦,有微苦、巨苦,还混有一些微甜,你们所在的世界,尽取其甜了,不是么?” “这样的话,总得平衡一下,令你们也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苦。” “你们不入苦海,谁入苦海?” 扑通一声,丁牛主动沉入苦海,苦海之水猛涨,瞬间淹没整个神国洞天。 “而我,便是苦海。” “……” 轰! 猛烈的震荡,苦海之水不仅瞬间填满整个神国世界,同时开始向外界蔓延。 “此处沦陷了,再不可守!” “……快退!快退!” 洞天少君等神,连忙报团脱离洞天,回头看去,那处洞天早已满溢,苦水不断流出。 苦水不往人间流,反向天庭上界、西极秘境,各处福地渗透。 苦气袅袅,将各处仙气、灵气污染。 仙仆乱叫,佛童狂奔: “灵草干枯,灵花枯萎!” “不好了!大事不妙!” “……” 各处仙山福地,也是纷纷来天庭告状。 “吾等老老实实在家中苦修,不料不出门却遭这般恶事。” “我家洞内之水都不甜了!还请上神做主!” “定要剿灭此獠!” 闹出这般动静,便是隐居幕后的大能们亦不能无视,大恼: “……不料此神这般胆大包天。” “胡闹!” “速速镇压。” 虚无之界,神光滚滚,神灵汇聚,有三千众,天兵天将,有十万余。 又在与象头人的世界之战中,抽调悍将增长天、无量天两位上神带队,集结而发。 布下天罗地网,将那处神国洞天团团围困。 神灵大军所到第一事,不是邀战叫阵,而是布置兵马围堵苦水,务必使其不流向上界、仙山以及各处妙境。 堵之不住的,又一大群瓶神、壶仙等众,尽力吸纳苦水。 再有火神、雷部悍将,结为数队,烧火发雷,专司处理、净化苦水。 实有遗漏来不及处理的,便导向他处。 等这般查缺补漏,大致控制苦水蔓天之患后,增长天方才邀大黄天前来询问。 “那妖神所在何处?” “我一直追踪,此神尚在苦海世界之内,不曾脱离。” 增长天便问麾下: “何人去擒那妖神?” 便有五名神灵请战; “吾等擅水行变化,有避水仙衣,理应出战!” 一旁落座的洞天少君张口欲言,增长天却是准了: “好,水行仙,你们去!” 不多时,便有回报: “五位水行仙进入苦海,还未找到妖神交战,不多时便面露苦色,苦海霎时冲出一股巨潮,差点被其喷到上界去!” “……” 增长天不以为意,又点几名得力干将前往,只要求探知虚实。 陆陆续续去了几位,因为有所准备,倒是没全折在苦海之中。 苦海也因此发了几次大潮,又涌出大量苦水。 “此神难制!” 回报诸神,皆心有余悸: “若真是拼斗,量这神再有神通,能赢我等所有神?只不过此神缩在苦海之中,苦水太苦……” 对此洞天少君、隆龙比丘等众感同身受,并不觉这些神灵败的狼狈,有何意外。 增长天便一脸沉思。 洞天少君见状提醒:“增长上神初来,不知此神神通,非五行变化之术……” 增长天忽而道:“为何神灵落入苦海,也成助力?” “莫非享上界之福,也还有一肚子苦水?” “……” 这话问的,诸神便面有异色。 边上持戒的龙比丘道:“个人有个人的烦恼,即便是神灵亦难逃脱……我们西天教之法,正是去幻求真,超脱烦恼之道。” 见她在此还在宣扬布道,洞天少君冷笑一声: “若西天之法果有此神妙,亦不会先折了五毒神,助长苦海之威。” 龙比丘一笑:“五毒神被大黄上神破妄之法加持,看清苦海真相,乃是心中执念……他有此一劫,若能度过此劫,境界必有精深。” 大黄天便道:“苦海之水,乃世间执念所化,欲求不得之苦,凡所求不得为苦。非是超脱之人,沾上一点便痛苦万分。” “此非五行变化、大力神通所能抵挡。” 增长天便看向龙比丘:“素闻西天教超脱者无数,既能超脱,想必是无欲无求了,正好不惧这苦水,何不请你家佛陀出山,对付这厮?” 龙比丘只是摇头:“超脱尊者,又岂会在意此间之事。” 看她推脱,增长天倒不强求,而是道: “五毒神……西北魔神亦陷在苦海之中,如此看来,是要自求多福了。” “来人,着令土部、火部诸神前来,准备封闭此界,就此炼化!” “……” 龙比丘忙道:“此界有生灵无数,虽陷入苦海不得超脱,然也是有灵之体,未曾死绝……上神将此界炼化,他们无幸也!” 增长天神色不变:“前线战事紧急,耽搁不起。抽调如此阵仗前来围攻此界,仅为对付一个红日之神?乃是杀鸡用牛刀,只为速胜。重中之重,是处理此处苦水,不要令其扰了圣人们清修。” “拿下一个区区妖神,有什么功劳?吾到此处,仅有一个治水之功。” “……” “苦海之水难挡,便不挡了,那妖神仗着苦水逞威罢了,一同炼化便是……他若真有神通,便跳将出来,我无不接下。” 在场天庭神灵,自然点头。 此乃厮杀正理。 方才入苦海吃瘪的几位神灵愤愤:“等他出来,我等一齐出手,将他轰成齑粉!” “正该如此!” 你再有本事,谁与你一板一眼的,斗法来斗法去的单挑? 逼你出来,一拥而上,集群之力,直接摁死! “……” 天庭众神心狠手辣,不顾先前陷入苦海的神灵,难题便踢到了龙比丘面前。 她亦清楚,天庭此举是向西方教施压。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五章 治水之功 “世人多愚钝,修行多为追求奇异,神通。” “而真修行,必须首先发心。” 其余诸多比丘、法师、居士,连忙洗耳恭听。 “第一发心,乃是发出离心,出离心便是:恩怨情仇,争名夺利,神通法术,世界一切,皆为虚幻,下定决心,只为脱出。” “其中最大误解,便是将出离心和自杀相提并论,其实二者不同。自杀之人多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若是换一个好的环境,多半不会自杀。这便是还未看透。” “自杀的人只是想重开一世,由此堕入轮回之苦。” “而修行者真正的出离心,乃是看透了世界本质。我曾超脱数个世界,纵观历史,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若是再看仔细,却全是吃人。” “多半世界,无非是无意义,恶心人,人吃人……” 众神便发出叹息。 阿离难再道: “修行者第二个发心,是发菩提心。所谓的菩提心,不仅要自身超脱,还要助人超脱。” “许多人执迷不悟,忍不住一点、一时之甜头,沉溺于虚幻世界,那该如何?” “在此,便是不同的修行流派的区别所在。” “多数修行流派,先度己再度人。自然也有北传佛教这般广为宣传。” ”但是北传佛教这般又生新的问题,为广为宣传便要深入红尘,然则混入红尘,没有广度红尘反而被红尘度了,反而把出离心丢了,成了广招信众,贪求名闻利养之宗教,着实可惜。” 众神再叹。 阿离难所说北传佛教,原本也发自西天教,不过后来独立出去,在世俗间也建立教派,影响甚广……然则教主沉迷于为佛做尊,便是又沦入红尘。 “若流派无菩提心,只专注自己的解脱,那么这个流派很快便会因为无传承而断绝。” “故此我们西天教,要度有缘人。” 众神由此称善。 再听阿离难道: “第三发心便是空性心。也便是明心见性,见到空性,乃是解脱基础。” “超脱极为不易。世界如是人为设计,制造了虚假的身心幻觉,利用感情、恩怨、名利、知识……诸如此类,故意令人沉迷其中。” “更有甚者,还有“轮回——擦除”之制,保证堕入轮回之人每次重活都会忘却前尘往事,无法积累经验教训。” “世人不知道这些机制、法则的利害,觉得自身可以把持得住,只是游戏红尘而已。还有些人口气甚大,自认可以将游戏红尘当作磨炼的工具。” “实则这些人入红尘多半转个几圈便彻底沉迷,从此不是游戏红尘,而是沉沦其中。” “再看红日之神,有明心见性之能,故此不受那处世界迷惑,跳在高处,看旁人迷惑其中,唯他独醒。” “然红日之神神通虽广大,其心态却颇为狡黠:看人沉沦苦海为乐,以捉弄他人命运为趣。” “乃是无有菩提心,故此需要度之。” 众修士闻言顿时大赞。 正这时,神国洞天世界之内,情势已极为险恶。 苦海上涨,离天穹仅余一线。 洞天少君所率诸神、龙比丘,缩成一堆,苦苦支撑。 世界之外竖眼,神光一边护住落入苦海之神灵,一边追踪丁牛,免得被他得势脱去。 龙比丘看向落入苦海之生灵,心生悲悯:“一世生灵,尽入苦海,红日之神,你于心何忍?” 洞天少君则冷然: “红日之神,你令一界沉沦,罪恶滔天,我必将你绳之以法。” 天外竖眼亦是紧盯着他: “红日之神,有吾看着,你在劫难逃。” “何谓沉沦?谁不在苦海?我为何要逃?”丁牛却大笑:“莫非你们的世界,在苦海之外?” “……” “是了,世间之苦,有微苦、巨苦,还混有一些微甜,你们所在的世界,尽取其甜了,不是么?” “这样的话,总得平衡一下,令你们也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苦。” “你们不入苦海,谁入苦海?” 扑通一声,丁牛主动沉入苦海,苦海之水猛涨,瞬间淹没整个神国洞天。 “而我,便是苦海。” “……” 轰! 猛烈的震荡,苦海之水不仅瞬间填满整个神国世界,同时开始向外界蔓延。 “此处沦陷了,再不可守!” “……快退!快退!” 洞天少君等神,连忙报团脱离洞天,回头看去,那处洞天早已满溢,苦水不断流出。 苦水不往人间流,反向天庭上界、西极秘境,各处福地渗透。 苦气袅袅,将各处仙气、灵气污染。 仙仆乱叫,佛童狂奔: “灵草干枯,灵花枯萎!” “不好了!大事不妙!” “……” 各处仙山福地,也是纷纷来天庭告状。 “吾等老老实实在家中苦修,不料不出门却遭这般恶事。” “我家洞内之水都不甜了!还请上神做主!” “定要剿灭此獠!” 闹出这般动静,便是隐居幕后的大能们亦不能无视,大恼: “……不料此神这般胆大包天。” “胡闹!” “速速镇压。” 虚无之界,神光滚滚,神灵汇聚,有三千众,天兵天将,有十万余。 又在与象头人的世界之战中,抽调悍将增长天、无量天两位上神带队,集结而发。 布下天罗地网,将那处神国洞天团团围困。 神灵大军所到第一事,不是邀战叫阵,而是布置兵马围堵苦水,务必使其不流向上界、仙山以及各处妙境。 堵之不住的,又一大群瓶神、壶仙等众,尽力吸纳苦水。 再有火神、雷部悍将,结为数队,烧火发雷,专司处理、净化苦水。 实有遗漏来不及处理的,便导向他处。 等这般查缺补漏,大致控制苦水蔓天之患后,增长天方才邀大黄天前来询问。 “那妖神所在何处?” “我一直追踪,此神尚在苦海世界之内,不曾脱离。” 增长天便问麾下: “何人去擒那妖神?” 便有五名神灵请战; “吾等擅水行变化,有避水仙衣,理应出战!” 一旁落座的洞天少君张口欲言,增长天却是准了: “好,水行仙,你们去!” 不多时,便有回报: “五位水行仙进入苦海,还未找到妖神交战,不多时便面露苦色,苦海霎时冲出一股巨潮,差点被其喷到上界去!” “……” 增长天不以为意,又点几名得力干将前往,只要求探知虚实。 陆陆续续去了几位,因为有所准备,倒是没全折在苦海之中。 苦海也因此发了几次大潮,又涌出大量苦水。 “此神难制!” 回报诸神,皆心有余悸: “若真是拼斗,量这神再有神通,能赢我等所有神?只不过此神缩在苦海之中,苦水太苦……” 对此洞天少君、隆龙比丘等众感同身受,并不觉这些神灵败的狼狈,有何意外。 增长天便一脸沉思。 洞天少君见状提醒:“增长上神初来,不知此神神通,非五行变化之术……” 增长天忽而道:“为何神灵落入苦海,也成助力?” “莫非享上界之福,也还有一肚子苦水?” “……” 这话问的,诸神便面有异色。 边上持戒的龙比丘道:“个人有个人的烦恼,即便是神灵亦难逃脱……我们西天教之法,正是去幻求真,超脱烦恼之道。” 见她在此还在宣扬布道,洞天少君冷笑一声: “若西天之法果有此神妙,亦不会先折了五毒神,助长苦海之威。” 龙比丘一笑:“五毒神被大黄上神破妄之法加持,看清苦海真相,乃是心中执念……他有此一劫,若能度过此劫,境界必有精深。” 大黄天便道:“苦海之水,乃世间执念所化,欲求不得之苦,凡所求不得为苦。非是超脱之人,沾上一点便痛苦万分。” “此非五行变化、大力神通所能抵挡。” 增长天便看向龙比丘:“素闻西天教超脱者无数,既能超脱,想必是无欲无求了,正好不惧这苦水,何不请你家佛陀出山,对付这厮?” 龙比丘只是摇头:“超脱尊者,又岂会在意此间之事。” 看她推脱,增长天倒不强求,而是道: “五毒神……西北魔神亦陷在苦海之中,如此看来,是要自求多福了。” “来人,着令土部、火部诸神前来,准备封闭此界,就此炼化!” “……” 龙比丘忙道:“此界有生灵无数,虽陷入苦海不得超脱,然也是有灵之体,未曾死绝……上神将此界炼化,他们无幸也!” 增长天神色不变:“前线战事紧急,耽搁不起。抽调如此阵仗前来围攻此界,仅为对付一个红日之神?乃是杀鸡用牛刀,只为速胜。重中之重,是处理此处苦水,不要令其扰了圣人们清修。” “拿下一个区区妖神,有什么功劳?吾到此处,仅有一个治水之功。” “……” “苦海之水难挡,便不挡了,那妖神仗着苦水逞威罢了,一同炼化便是……他若真有神通,便跳将出来,我无不接下。” 在场天庭神灵,自然点头。 此乃厮杀正理。 方才入苦海吃瘪的几位神灵愤愤:“等他出来,我等一齐出手,将他轰成齑粉!” “正该如此!” 你再有本事,谁与你一板一眼的,斗法来斗法去的单挑? 逼你出来,一拥而上,集群之力,直接摁死! “……” 天庭众神心狠手辣,不顾先前陷入苦海的神灵,难题便踢到了龙比丘面前。 她亦清楚,天庭此举是向西方教施压。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六章 乌云仙误人也! 增长天一声令下,麾下群仙各司其职。 便有雷部诸神、天兵天将定住神国洞天,使其动弹不得。 随后土行仙神结阵,以大黄天为主持,竖眼发神光镇住苦海,使那红日之神脱身不得,随后各神驱动法力,布下黄天厚土阵,硬生生将那处苦海包裹,行成一颗有形有质的土球。 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个器便是土。 五行之中,土行最为特殊,艮是土,是八门中的生门,演生万物之门;坤亦是土行,是八门中的死门,幻灭万物之门。 生也是它,死也是它,水润无形,只有土能管控,如今黄天后土大阵先将苦海整个包裹、控制,是生是死,便是苦海中人一念之间的选择。 增长天先令人喊话叫丁牛投降。 那苦海之中,果是不理,继续滋滋喷吐苦水,似欲击穿黄天厚土阵。 增长天冷笑一声:“既如此,也休怪我无好生之德。” 遂命火部仙神后续发动,要将神国洞天整个炼化! 至于陷入其中的一些神灵,此时也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只好令他们自求多福。 况且,天庭仙神,五行变化之术是主修,擅五行颠倒妙用,面对发火烧土的炼化之术,还有一丝生机……增长天此举,倒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并非完全无情之举。 反倒是西天教的五毒神,还有西北魔神,若是不精通五行变化之术,处境便大大不妙。 这些,也是事先提醒了龙比丘,只不过西天教佛陀既不肯出手,也休怪他增长天不给面子。 轰! 当炙焰升腾,整个过程便无可挽回。 此处的喧嚣,亦在整个世界之内闹出极大的动静,便是下界人间,稍有修炼之人模模糊糊感觉到。 无数目光对准此处,看着已炼成通红的一界,心思各异。 天庭初立时大量异神走脱,大失面子,如今困住、炼化罪魁祸首的大阳神,增长天亦有杀鸡儆猴的意思,并不禁他人旁观。 众多偷跑下界的异神,亦在偷窥: “如此阵仗,大阳神怕是无幸了。” “此言尚早,大阳神变化多端,真身未必便在其中。” “难说。” 蓬莱岛、老牛肚内,苍狼之主、蛇灵等异神遁回,脸上一阵扭曲。 他们分神进入神国洞天,占据一丝规则,这时整个洞天都在炼化之中,他们自然大受影响,伤了些元气。 其他异神连忙问起大阳神下落,苍狼之主连连摇头: “我等起先劝大阳神先走,不料大阳神并不答应,告诉我等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下便滑入苦海,令我等不好再劝。” “……” “大阳神大展神通,制造苦海反攻天庭、极西,终是将事情闹大,惊动了那些可怕的存在。” “非是我等不帮大阳神,实是无力插手了。” “……” “这般说来,大阳神是要与那三千神灵、十万天兵硬碰到底?” “难!难!难!” “大阳神心思,谁都无法知晓。” “此战结果影响深远,静观其变吧。” 而在斜月峰之上,黄虬展开星图,与历代斜月山掌教、长老绝无错、王无咎等人,同样在看西北上空之处。 “纵观红日之神事迹,擅谋划,谋定而动,今日突然改变风格,硬撼天庭大军……不知有何计划?” 绝无错皱眉:“天庭为对付一个大阳神,竟出动如此大的阵仗,不惜强行炼化一个洞天……此举是否预示,他们将会对下界洞天出手?” “掌教成就洞天金仙,乃是另辟蹊径,又一时打破天穹,使我等窥见玄妙,有了晋升之机,天庭对此事却是反应平平,似毫不在意……此中便有蹊跷。” 黄虬与黄龙仙有过交谈,知道真实状况,道: “金仙境,在上界也不过普普通通一神灵,他们未将我放在眼中,实属寻常。” “况此时上界之上有一场危机,天庭暂未腾出手来,又有红日之神等异神逃离下界为大事,便掩住我等之事。” “今日红日之神若是陨落,无他引人注目,我等处境便要开始艰难。” “……掌教所言极是。” 黄虬目光灼灼,想到当日天上洞天之时,牛真子还是先天境,倚仗黄粱洞天与他周旋,最后全身而退,令他从此将他高看。 而后果然屡创奇迹,此人难以用常理来衡量。 不过今日他所遇险境,比当日又凶险无数倍,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 黄虬心中有一股战意,可惜道国大业未成,自知修为还难以左右局势,只能隐忍。 在极东道国,一人运转天宪,遍查诸天,看到西北魔国处阵仗,那密密麻麻的神灵,无穷无尽的天兵,只是看了下便掠过。 再看烧的通红的洞天世界,评价一句:“红日之神么,倒是个有骨头的。” 殿外,有人禀报: “殿下,上界谪仙乌云仙求见。” “不见。” “……是。” 乌云仙惨遭拒见,恨恨飞离。 极东道国遍布宪法,根深蒂固,他若是强落此地,恐怕一时三刻便要被拿下。 这处地上道国,在天庭未建之前便已存在,这一处牧场也是无一神主持。 只因这处道国国主,深不可测! 乌云仙飞离时,心中难免羞愤,暗道天庭建立,境况便不同了! 再看西北魔国方向,心道得罪天庭便是这般下场!强如大闹上界的红日之神,也难逃厄运。 与此同时,八云洞天之外,有一神灵正在敲门: “吾乃上界编制府延寿星君,特来传达天庭法旨:三日内你需去东海蓬莱仙岛登记造册,列入天庭考察之籍。” “若是三日未到,十万天兵立至,今日西北神国洞天之状,便是下场!” “……” 洞天不应,那星君却也不理,撇下法篆即刻离去。 不片刻,法篆被吸入洞天。 八云大人,他修为不到,借洞天之力远窥西北,心有戚戚。 残破的洞天之内,原邪马台护教人仙仅余其二,一干残存使者,如丧家之犬。 众人都听到方才神使之言,眼中希冀大盛: “八云大人……” “天不绝我,有此良机投效天庭……” 八云大人想起围攻黄虬时西北魔神突然退去,导致西南、西北、东海与乌云仙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各自逃命不暇,一路还大骂西北魔神,原来他是遭如此横祸! 那西北魔神果是疯的,连上界天庭的招揽也敢拒绝么? 定是乌云仙这个被打落之仙,居然不是黄虬这个新谨晋金仙境的对手,给他们三人留下落水狗的深刻印象,才导致西北魔神看不起上界之神吧? 乌云仙误人也! 此事如同警钟,令八云大人不得不考虑: “蓬莱仙岛么……” 而同时,西南至尊洞天,亦有神灵敲门,是一模一样的延寿星君,一模一样的法旨。 至尊洞天之内,状况比之八云洞天好上极多,而西南之地稳固,不似八云洞天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不过数次联盟对付黄虬失败,此中士气同样低落。 白象至尊借助洞天之力,亦能远远看到西北魔神洞天遭到的炼化之劫,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极为可怕。 上界天庭招揽么? 如果能因此与斜月道国一较长短,成为神州大陆第一强国,其实亦不是不能接受……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七章 如见菩提 神国洞天之内,水深火热。 丁牛遍看洞天,几个帮手异神早已远遁,分神已被炼化。 天庭火祭神、玄阴神等陷落在苦海中的神灵,则在运转五行妙法,意图逃脱被炼化的下场。 不过前有苦水侵蚀,后又有被水煮之苦,境况凄惨,法身逐渐溃烂,自顾不暇。 再看西天教五毒神,随苦海浮沉,已是迷失其中。 自然之天,则被洞天少君所摄,半推半就脱离此处。 西北魔神,却是陷在其中,以命运之河包裹自身,状似极力抵抗。 丁牛不由分说,一下拨乱包裹西北魔神的命运之河,令滚烫的苦水倒灌: “你在偷偷干什么啊!” 西北魔神顿时苦不堪言,欲哭无泪: “红日之神,你我皆在险境,朝不保夕,何苦还自相残杀!” “装什么?龙比丘脱离而走,不能拉你一把?”丁牛质问:“我看你是自陷此地,有什么惊天阴谋!还不快说来听听?” “……”西北魔神哪心思空理他:“红日之神,我已是服你,放我一马如何?今后定有厚报!” “呵呵,你还有今后,可惜我又不是放马的……” 西北魔神连忙卷起命运之河,极速遁入复杂的命运之中隐藏,不欲与他纠缠。 不料苦水如天河倒卷,追踪而来,将他所掌命运接连污染。 那苦水一直下,进入命运之河愈发汹涌泛滥,只听那红日之神纵声大笑: “苦海的水是水么?这是泪啊!” “你夺了这么多人的命运,今日要被受害者的苦水淹死了,你能躲到哪里去?” “……” 西北魔神被其穷追不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投无路,一声悲啸: “苦也!” 真是前不见生路,后不见退路,念天地悠悠,怆然而涕。 呜呜呜!呜呜呜! 悲哭声中,忽然一声叹息,一股大慈大悲的意境,使苦水消减: “众生皆苦,何不自渡?” 西北魔神喜出望外,正欲回答,不料那红日之神抢先问道: “苦海无涯,敢问路在何方?” 那大慈大悲之意稍一停顿:“路在心中,路在脚下。” 西北魔生顿时叫道:“我悟了,我愿化身为路,助众生脱离苦海,渡人渡我!” “大善……” 西北魔神连忙往前一投,化身为路,无数命运之河流转,成为条条之路,纵横四面,勾连八方。 条条路径不断延伸,交缠混杂,本是无序。 这时中间突现一处光亮,黄黄其光,温暖无限。 路便往其延伸。 “我心也无涯,路也无涯……” 光亮显处,无数条由命运组成之路连接,连贯东西南北,错落有致。 西北魔神发宏愿:“吾愿化身为路,指引信者超脱。” “稽首三界尊,皈依十方佛。 我今发宏愿,化为心上路。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各处便有宏大的赞扬之声回荡:“善哉!善哉!” 满天佛光,护住西北魔神,免受苦水侵蚀,称颂有加: “苦集灭道,人间八苦,何其烦恼?如何渡出苦海?如是渡自己出苦海,只能称之为小乘,最高成果是罗汉。不光渡自己,还得渡众生,这便是大成!汝能成佛也!” “今汝宏愿一出,便是安心立命,可为大路佛……” 条条之路,犹如树之分岔,受诸天黄光称颂,便似菩提生花,结出硕果。 西北魔神欣喜万分,便要摘取宏愿之果受持,忽而一道红光落在大路之上,堵住去路: “慢来!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西北魔神路被中劫,与那宏愿之果隔空相望而不可得,受不得持,急似热锅蚂蚁:“红日之神,休要挡我成道!” 诸天黄光点点,不料漫天佛光庇护,他还能瞬间突破进去,竟胆大包天去夺那宏愿之果,不由大惊: “红日之神,你如何进来?休要放刁!” 那红光大笑: “呵呵,我为日之神,日,乃刺穿之意。” “我曾去往上界,洞穿天界,所谓日天为昊,我能日天,岂不能日尔等?” “你们偷偷来此做勾当,区区假慈悲,何能挡我!” “……” 红光乱刺,此地佛光庇佑所在,一时千疮百孔,苦水滋滋,倾泻而下。 一场受封加持之所,本是光芒温暖,沁人心脾,霎时间便苦水四溅,苦气弥漫,成为酸涩所在。 西北魔神眼看那红光飞往宏愿之果,成佛之路要被夺取,顿时状若疯虎:“欺人太甚……” “镇!” 一轮九色光圈,落在红日光芒之上,阻住其夺取宏愿果实,劝道: “红日之神,此非你宏愿,何必如此强夺?” “哈哈!什么宏愿!上界天庭,有虚无之界为神道,迅捷无比,故能掌下界之地。” “你们西天教想要称雄,便也要建立快速的神道与之抗衡,不过你们以他人命运为路,建立心路,谓之贼也!” “……” 那九色光圈不以为意:“成佛做魔,一念之间,心之所往而已,吾等建立心路,引导人心向上,渡人超脱,乃是大功大德。” “好啊,我也不与你争。不过西北魔神能做大路佛,我岂不能做一个开路佛?想要做佛,便要朝我交费,连钱财身外物都不愿舍,做什么佛?” “……” 九色光圈镇压,诸多黄光同时射来: “红日之神,休要放肆!” “佛也有火!” 轰! 不料红日之光一轰而散,落在条条路径之上,霎时间一座座碉楼拔地而起,以苦水为栏,堵住前往西天之路。 座座碉楼,统一上书三大字: “收费站。” 收费站一立,不管诸天黄光如何施展神通,如何狂轰乱炸,便是屹立不倒。 九色光圈却是不动,知道乃是无用功。 他稍一推算,便知这所谓收费站,是那红日之神早便侵入西北魔神所夺命运之中,引发众多命运的反抗。 西北魔神夺人命运,本会遭到本能抵抗,最初有着力量镇压、有着信仰迷惑还可,一旦被红日之神侵入,破了信仰,自然引发反抗剧烈,为红日之神所用。 这些反抗自命运之路而生,本为一体,除非毁路灭径,否则绝难击毁。 可惜数百千年经营的心路,被人横插一脚! 心路构建,隐于信仰之道,乃是西天教为了开辟无边神道,用以快速反应。 布置千年,用以抗衡虚无之界的神道,不容有失。 此事本是十分隐秘,一旦发动,便是要令天庭也反应不及,立世建立,造成事实。 不料还未圆满,斜月道国突然横空出世,进攻西北魔国,而后这红日之神便搅扰进来,层层逼迫,令西北魔神应接不暇,也使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 没想到已是来不及,西北魔神收集的命运之河,已被红日之神渗透甚深,这才出现眼前这般超出控制的状况! 那收费站,搬,搬不动,毁,又干系重大,纵然是满天神佛,一时也只能干瞪眼。 西北魔神被隔在收费站外,望宏愿之果欲穿。 道途被断,攻破无果,满天仙佛亦不能帮他,只能再做穷途之哭。 呜呜呜!呜呜呜! 那收费站口吐人言: “四大皆空,坐片刻无分尔我;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西东。” “西北魔神,休要哭泣。” “狂心一歇,即见菩提。” “求他们不如求我。” “我若放你过去,你便成佛。” “见我,如见菩提。” “……” 狂悖之语,妖言惑众,却打动人心。 西北魔神,怔怔而立,贪心四起,忽而便跪下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八章 呸 西北魔神一跪,收费站果然洞开。 成佛,成佛! 西北魔神喜不自胜,飞快一窜穿过收费站,扑向宏愿硕果。 往前一捞,却是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啊!?” “你已入魔,如何成佛?” “什么!!”西北魔神瞠目欲裂:“骗我?” “你贪心太炽,如何成佛?” 西北魔神怒视满天黄光:“我若不贪心,如何替你们收罗无数命运,建路搭桥?如今嫌我贪心!” 黄光却是不再回应。 身后收费站笑呵呵道:“你既求我,他们如何还能接纳你?” 西北魔生转头怒瞪:“红日之神!” “苦海无涯,唯有自渡。”收费站道:“他们不接纳你,你便不能成佛了么?” 西北魔神忙问:“如何成佛?” “你入收费站,谁人去往西天,便要他留下一切,看他舍不舍得,有无佛性。” “哦。” “你虽贪心,但以贪心助人,劝人回头吃饱饭,岂不是功德无量?你又替西天教把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能说你不是?” “如此,你不成佛,谁能成佛?何须他人来度,何须他人裁定,何须他人施舍?” 西北魔神顿时眼前一亮。 收费站喝道:“你还不入收费站来把关?” 到此时,西北魔神仍瞻前顾后,有所迟疑。 收费站再喝: “速来,速来!要知这世间贪心之人,非你一个!你若迟疑,这位置便轮不到你!” “……” 西北魔神连忙再捞宏愿之果,无果,知道前路已断,这才下定决心,大骂: “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既不收我,我自成佛!” 愤愤回头,一下投入收费站之中,不料落地生根。 西北魔神一挣,却哪里还能离开? “为何困住我!!”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是何道理!况且这路与你关联甚重,落地便是归位了,乃是路缚你而非我缚你。” “你在此安身立命,其心要诚,守住门户,自然成佛!” 西北魔神只能嘟囔几句,知道只能这般。 这神知道自己仅此一路了,便沉下心思,紧守门户。 不远处宏愿硕果,顿时消散。 无数叹息随之响起: “诱人成魔……诱人成魔……” 收费站竖立,卡住了这些心路的咽喉。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毁去倒也不是不能,不过今日之后,建立心路之事便不再隐秘,天庭必有阻挠,往后再无这般良机。 若是有眼下这一大片心路作为基础,再发展便事半功倍。 九色光圈,落在收费站前,谈起实质。 “红日之神,要过此站,如何收费?” “收尽所有,觉性自醒。” “愿闻其详。” “世界如游戏,情感,欲望,思想,乃至于世界的千姿百态,都是诱惑人沉迷的工具。” “眼耳鼻舌身意,所有的外界信号都可能是假的,心里的声音思想可能都是假的,唯有当下空明不二的觉性才是真。不管世界怎么变幻,身体、环境怎么变化,觉性不变。” 九色光圈,顿时大赞: “若欲超脱,的确要觉性自醒,这般说来,你之本意与我西天教不谋而合……世间如游戏,既如此,你如何看待天庭?” “天庭?呵呵,世间如游戏,总有一些人是真的在玩游戏,享受游戏之乐,而不是被游戏操控。” “至少这个游戏的建立者,管理者,规则的制定者,有权控制世界游戏可以自主之人,可以游戏红尘。” “有权限之人,可以充分享受游戏的乐趣,而处于游戏世界之中的其他生命,本质上都是他们的玩具和……非玩家之角色。” “非玩家之角色么……”九色光圈赞同:“如此说来,在此处天地,天庭便是玩家之角色,那么非玩家之角色的最佳选择,便是脱离此处世界,也便是超脱。” “此论与西天教教义相合……红日之神,你与我西天教有缘。” 收费站却笑道:“非也。” “何为非也?” “在我看来,有趣之处在于,在这个游戏里面,有一个规律,便是一切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 “只要是生命,便会有斗争。这些权限……者内部,会不会发生矛盾,导致某一天变化发生呢?西天教的出现,正是证明这了这一点。” 九色光圈无法否认这一点,西天教的建立,最初的确是众神内部出现矛盾。 “而如我这般人的出现,亦不会是个例。” “即便今日我被天庭兵马剿灭于此处,还会有万万千的后来者。” 九色光圈,顿时大笑,很难不赞同: “正是如此。” “然你已洞悉此界生命的本质,便知即便推翻天庭,还会有第二个天庭的出现,只因此界生灵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本质不变,它的运行规律便不会改变。” “而我历经多个世界,无不如此。” “你能夺取此处世界,获得权柄,强行更改规律。然若是如此,不服你所定规律之人,定然如你再次接二连三而起,你当知如此。” “彼时,你便是天庭。” “世界,不过循环罢了。” 九色光圈道: “既如此,不如归去,不如超脱。” “红日之神,你悟了么?” 此神说的是事实。 此神暗示他加入西天教,以他的觉性慧根,能得正果,能够超脱。 不过丁牛看不上西天教给的道: 断灭诸念,彻底无欲无求。 他既能将世界看成游戏,这样的修行对他太容易了,他才要拒绝。 他要保留一点欲念,留一丝“突破”的可能,虽然他知道这几乎不可能,然而这正是有趣的地方。 见识带来清高,让人容易沉浸于“怒指乾坤错”的快意,直到某个人用轻蔑的眼神回应: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上。 真的设身处地,他做的会比那些蠢人更好吗? 这个疑问曾经困扰丁牛,他无法自证,同时悚然警觉,自己瞧不上庸人,但做事和他们如出一辙: 选择简单的知是容易的,回避痛苦的行却很难。 思想缺少深厚的实践体验打底,就像看到了高山上的一朵花,即使能用最准确的语言描述它,也不能取代将它握在手中的真实。 空有理性,没有觉性。 这样得到的“道”,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修真之道,化神境之上,是什么呢? 丁牛认为,要解答这个问题必须知行合一。 他一定要推翻天庭。 他要回答自己的“游戏之道”到底是真的不在乎物质?还是弱者吃不到葡萄后的自我安慰? 他要回答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愚蠢?同时自己是否真的懂自己要什么? 他会过最荒淫的日子,做最荒唐的事,来检验自己信念是否真的纯粹。 他的道路利用知与行,互相矛盾碰撞,升华,迎接最后的统一。 现在,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敢问尊者名号?” “我乃阿离难。” “阿离难尊者,我认可你的观点,不过我并不确认你是否能践行自己的观点。” 阿离难还未回答,诸天黄光之中便有斥责: “尊者九世超脱,岂能诓你!” “敢问尊者,你的修为可是在本界修得?既是超脱,何不把修为也留下?” “……大胆!” 阿离难倒是不惊不怒:“事必有因,无因不生果。” “你镇压我一次,便路过此处心路,岂能不交费?不会以为你们西天教过收费站,便能不交费罢?” “……” 坐镇收费站闷闷的西北魔神闻言,立刻激动不已,狂喝: “本路一视同仁,西天教要过也需交费,不然如何证觉明性!” “难道是过霸王路的霸王教!也敢说我贪心!” “……” 见满天神佛无一敢应,西北魔神直抒胸臆,念头通达: “呸!”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一九章 却是晚了 嗡! 一层赤白光轮,自九色光圈上剥离,落于收费站内。 满天黄光随之消失,此处仙佛全都隐去不见。 庇护此处的佛光消散,烤炙的灼浪蜂拥。 心路如柏油路被晒融。 西北魔神浑身冒出青烟,痛叫: “红日之神,还不想办法!!” “去!” 收费站内,赤白光轮冲天而起,飞出命运。 精纯而厚重的赤白光轮,如冷冽之刀,飞出苦海一下斩向黄天厚土阵的阵脚。 它所向披靡,无可阻挡,尽显张扬。 大黄天闷哼一声,天上压阵的竖眼顿时流出金色的血液,模糊了眼中神光。 “离难天!” 大黄天紧盯着赤白光轮,见它纵横无界,无一合之敌,斩阵脚,削阵眼,恣意飞扬。 打得布阵烧火的土部众神、火部众神魂也飞来魄也散,若不是增长天、无量天及时出现,便要削去众神们的顶上三花,打散他们的胸中五气。 是的,他原是最早参与构建虚无之界的离难神、上界初立时的资深上神离难天,后入西天教的阿离难! 他在那个闪耀的时代神威无匹,纵横无双,他的英姿四方传颂,与众多上神本就是旧识。 增长天大怒: “阿离难,西天教欲与天庭为敌?!” “那个贼秃么?”赤白光轮大笑:“他已弃我而去,我与他有何关系。” “……” 这一股神采飞扬,的确与西天教空来空去的风格大相径庭。 增长天冷然: “西天教都似你这般狡辩之徒?然则狡辩无用……” 无量天却道:“离难天,你既已醒悟,何不回归天庭?” “继续做天界上神么?”赤白光轮狂笑:“自成神以后不知年月,在天上吃的是龙肝凤髓,喝的是玉露琼浆,行的是上界礼仪,讲的是冠冕堂皇。” “无聊,太过无聊!还不让随便下界,也无多少升迁期望,上面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还尽是些远古时期就成仙成神的老不死,这日子一眼望到头却又一眼望不到头,真是怀念在凡间努力修行的日子啊。” 增长天、无量天,面无表情,那赤白光轮似不知道憋了多久,不断抒发心怀,一气滔滔不绝: “那时候自小生来神气壮,九州万国曾游荡;那时候朝伴青丝暮挽红袖,猎尽人间红尘绝色;那时候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山上的精怪,海中的恶蛟,说斩便斩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但是有一天,飞升了,成了上神之数,这是多少修行人都向往艳羡的好事,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上天垂青,不应该也不能够拒绝。” “从此以后,我被禁锢在上界奢华的建筑里,辰时饮水,午时用膳,无宣不得上殿,无诏不得下界,门前来往的走兽逗不得,那是上神的坐骑;斟茶倒水的仙子碰不得,那也是在编的神仙。” “哈哈哈,真鸡,儿,无聊啊!” 一番话,便叫旁听的几位上神无言了。 如今看得分明,这赤白光轮,原来非是原初的离难天,亦非西天教的阿离难,乃是剥离出来的一段过往。 增长天无言之中有些不屑,无量天无言摇头,大黄天眨眼: “西天教难道便丰富多彩?据我所知,只有更是沉闷罢!” “哈哈,不同的,他们讲超脱,去外界,我原以为外界是花花世界,别有精彩……不过以我看过几个,不外如是……无聊。” 增长天冷视着他: “离难天,我不管你如何,你不要参与此处之事,速离此地。念在昔日旧情,方才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是么?”赤白光轮道:“我已是那红日之神的掌中之兵,此事你与我说,便如与膝盖说一般。” “……” “……你如何便成他手中之兵?” “呵呵,那贼秃将我卖给那红日之神罢了。”赤白光轮漫不经心说着:“不过若我不愿,也不必理他。” “是,你何必助那来历蹊跷的野神?”大黄天虽被他所伤,仍想争取他。 赤白光轮笑的畅快: “这一个无法无天的野神,他居然敢大闹天庭,捣我曾亲手参与建立的虚无之界,虽说被你们从上界追到下界,但是这胆气真的好生令人羡慕!看那欢脱恣意的野神,我自也想起曾也是一样的逍遥自在!” “我被那贼秃所误,朦朦胧胧,忽而猛地惊醒,这么有趣之事,竟然被一只野神抢先?他凭什么……哦……他胆大心细,能屈能伸,说话又好听。” “这时候,这野神居然将那贼秃敲竹竿,将我强要过去,我都忍不住为他的喝彩。” “他拿我在手,跟我说眼下遇上了不得了的劫难,万蒙兄弟拔救。” 赤白光轮欢快大笑: “哈哈,好一句兄弟啊!” “仔细一问,又是你们,这本不应该帮,毕竟与你们相识一场。但这千年我日日听那贼秃空来空去,超脱来超脱去,都快闲出鸟来了,自然同去!“ “方才我舒活筋骨,打得酣畅淋漓,也是让大家看看,本座也曾经是不可一世的陆地神仙!” “我心情极为舒爽,正回味着这千把年来唯一的一战,这时候你们来问我:“你是要来助那野神么?” 赤色光轮笑的张狂: “我自告诉尔等:“是的,不要招惹他。” “……” 增长! 增长天手一搭,黄天厚土大阵无限增长,不仅稳固动荡群仙,更使大阵威力大增。 “将这叛徒一同炼化!” 赤白光轮朗声一笑,光轮一错,眼前的增长天便断为两节。 轮光锋锐,使物无不断离。 增长天摇身一晃,两节身躯增长,成两个增长天: “离难天,正要与你较量!” 无量天亦是出手,使增长天增长无量,轮光闪过之处,一时比不上增长无量之快,仅留下一丝缝隙,竟未一斩而离。 “两个打一个么!看我断的快,还是你长的快!” 双方一出手,全是绝世神通! “无量之意,岂可断离?” “离心、离德、离道!” 增长天、无量天的联手,便出现隔阂,不过两位上神共同出手,惊天动地,仍旧不可小觑。 “此獠由我们应付,大黄天你锁住那大阳神,切不可令他趁机脱离!” 眼看大黄天抽身,赤白光轮不急不躁,不紧不忙应付两神。 若那红日之神想走,当时他展开神通,便能带他“离开”。 大黄天稳固黄天厚土大阵,督令火部众神加大火力,其余诸神,则护法旁观,应付意外之事。 洞天少君领编制府诸神,运用洞天之力,加快神国洞天炼化,龙比丘两侧,则有神灵监看。 方才神国洞天之内出现的气息,已被察觉,更加上赤白光轮大闹一场,可见西天教在暗中捣乱,自然不得不防。 龙比丘眼观鼻鼻观心,她对神国洞天内发生之事心知肚明,如今只看红日之神能否逃过此劫,不使心路被毁。 正这时,正被烹炼的洞天之内,苦海快速紧缩,似被吸入某处。 呼噜噜! 神国洞天,原被赤白光轮切出几刀的薄弱处,由此猛然坍缩! 赤白光轮见状不忘自夸一句,笑对增长天: “我仍利也!” 增长天黑脸:“不过如此!” “来了!” 黄天竖眼,不断翻动,捕捉坍塌处动静: “此獠吃不住炼化,正自挣扎,要起变化!诸位各司其职,紧守其位,莫要令他跑了!” “诺!” 诸神忙加紧维持大阵,严阵以待! 坍缩之处,一吸: 土行仙裹住洞天之戊己被吸凹一块,不断轮转,呈砚台状。 一呼: 吐出幽暗之水,漾漾放光。 无形之手,泼动砚台,砚台黑水,洒在天穹。 “铜炉炼出万般苦,凝成一墨画仙人!” 万顷苦水,由聚而散,苦墨点点,似有一阔笔横涂竖扫,以天穹为画布,笔笔酣畅,墨色淋漓,豪放不羁,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大头仙人,面部占据多半,五官挤在下部很小的面积上,垂眉细眼,扁鼻撇嘴,既显得醉态可掬,却又诙谐滑稽,令人发笑。 泼墨仙人摇摇摆摆,疯疯癫癫,从天穹处脱离,乘风而来。 “众生皆苦,唯有内求!” “幸福与贫富无关,与内心相连!” “……装神弄鬼!” 各色玄功,自诸神掌中而发,共同轰去。 这时从砚台之处,脱出火祭神、玄阴神等陷落苦海的神灵,个个虚脱无比,元神大损。 不过苦海被炼成墨,总算被他们找到机会逃出。 这些神看到众神轰击,顿时惊慌阻止: “……不可!” 却是晚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零章 抖腿抖肩 十万神通洪流,或五行变化、或万炁流转,或规则律定、冲击,爆裂、湮灭、神力、法力、灵气……各种各样的神通,交织混杂,或前或后,一齐攻向泼墨仙人。 神通之间产生干扰,规则的冲突,力量交织的变化,一个彻底的混乱场被引爆。 十万天兵、神灵发出的神通共击一处,究竟有多大威能? 此处空域出现断层,一片混沌无序,即便是灵体、阳神身在其中,亦会被混乱的能量场撕裂、分解,难以幸免。 那一个红日之神所化的泼墨仙人瞬息间便湮灭了。 “死了么?” “应是。” 混乱场在变大,余波未消,众神皆退。 混乱,与他们的道不合。 看着危险至极的混乱场,一个神灵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无序带来毁灭。” 这也是天庭的神灵们此刻的共同感受。 建立规矩,建立天庭,构建稳定的秩序,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 然而过了许久,混乱场还在扩张、吞噬,变得越发狂暴,这不正常。 世界自我修复,本会终止混乱。 众神便意识到,那个红日之神仍在。 “……这神难道不死不灭?” “……不对,不对……” 托身天地,即便法身被毁,仍可以灵觉重生,这是金仙境的修为。 然而重生也需要过程、时间,如果被抓住根脚,也可以被封印,被彻底杀灭。 若是外界之神,根脚不在本界,重生亦不在本界,更不可能这样快再次回到此处。 而眼前由十万神通制造的混乱场,神鬼难存,这个红日之神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拨动乱流,好似毫无损伤! 这不是不灭不死,而是不坏! 吸……呼…… 仿若天地的呼吸,再次出现。 混沌之处,随着呼吸之声,万千种气息随之流动,化作十万数色彩斑斓的彩蝶,在混乱的场域内翩然起舞,又怡然自得。 所有见它之人,都在一瞬间出现恍惚。 里面有一只蝴蝶,是自己所化。 的确是他们自身的气息。 “……” 一瞬间,一种视角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对面,是旌旗十万,密密层层,细看处,个个面容精奇,盔明甲亮,井然有序。 那是他们! 那么,又是谁在看他们。 是他们自己! 他们是蝴蝶! 那么,他们又是什么? 蝴蝶与自己,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轰! 当这个念头只是兴起,便有一种共鸣发生。 “万物与我为一。” 一种无形的东西将他们连接,像是一条路,像是一座桥,在这刹那,无数的念头、心绪通过路、桥,进入到别人处,涌入自己处。 交流、碰撞。 他们触碰到了彼此,触及了灵魂。 而这种无序且被动的交互并不美好,极度可怕,他们猝不及防,巨量的念头、不同的理念,恶念、善念冲突,顷刻制造了惨烈的车祸现场。 一瞬间无数天兵、神灵抱头痛叫! 只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滞于物,不耽于情,掌控阳神的修为才能第一时间关闭心路,免受影响。 然而也只是不受影响,仅能自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海量的思绪碰撞、爆炸,却无能为力! 由内及外,思绪的混乱打乱境界平衡,气息宾主混乱,乱像丛生。 惨叫声此起彼伏! 吸……呼…… 呼哧……呼哧…… 不断扩大的混乱场,在天穹处好似一块巨大的创口在扩大,在加剧疼痛,令得那呼吸也显得因疼痛而剧烈。 天地,好似因被弄疼了而颤动了一下。 在众神的眼中,却是天崩地裂! 世界的尘埃落在一个人的头上,便是一座山。 如果说世界是装满水的水缸,那么有一种力量击打了水面,经过水的层层传导,产生穿透整个水层的抖动。 它的影响是全方位的。 上界,在此时发生猛烈的晃动,天宫抖动三停,帝天大帝默然无言,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西天秘境,星落棋布的宝座高台,接二连三震动,本界超脱的光圈处亦被惊动,高德大能纷纷显出法身,看向震波来源。 天降神血! 青、白、金色的血液,自受创的神灵身上滴落,十万天兵、神灵东倒西歪,一同“流血”,在此片天地下起了一场暴雨。 ……… 没有人能想到,一向以幻化、道变之术示人的红日之神,会忽然发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一击。 不是蛊惑人心,是结结实实的力量。 但这,不是他的力量! 是共鸣! 天地共鸣! “……天,被愚弄了!” 刚从神国洞天脱离而出的火祭神、玄阴神等,无不绝望万分! 才脱苦海,又入绝境! “为何此界之天,仍与他呼应!!” 是天人合一么? 不对! 天人合一是心怀天地,顺应天地运化,因时因势而动,与天地形成了完美的默契,是化入天地,天地动而他动,是顺应,是被影响,而不是影响。 “红日化蝶,焉知红日是红日,还是彩蝶?……道生一而化万物……万物与我为一,天地与我共生……此神境界不可思议。” 这时,终有大能看出端倪,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 震颤还在持续,十万天兵、神灵的法身开裂,神血之雨,渐下渐大! 暗中注视、旁观的大能不能不出手了。 十万天兵、三千神灵陨落的下场,天庭承受不起。 “此神与天地齐一。” “难怪当日称齐天大圣!” 天宫之内,帝天大帝终究改变了亘古不变的坐姿,看向一个方向: “如厮大能者,竟扮猪吃虎,戏耍吾等,请圣人主持!” 一声叹息,天外天上,无穷无尽的灵气之海波涛汹涌,一手自天外天而来,拨开正在交战的象头人神灵与天庭众神,飞入西北天穹,仰掌呈邀请之状: “请道友共我去天外修行。” “……我见过你。” 天外天的灵气之海,巨手拨动灵流,与一巨物相持,丁牛被放逐入天外天看到过这一幕,仍历历在目。 “是,我拨动灵机入此界,行教化之道。” 所谓教,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天所赋命为之性,遵循天所赋命发展称为道,依道学习修养称为教。 化,则是发扬自身,别人、万物的本性,帮助天地演化和养育万物。 而圣人看的明白,丁牛的所作所为,与他的教化之道是万万不容的。 方才丁牛所表现出的能力,其他人至多看到天地与我共一,与天地齐平的境界。 而圣人眼中看的更深,则是此神在呼唤本界天地,在他耳边教他离经叛道之举,教他抖来抖去……成何体统! 这就好似一个坏种在教坏自己的小孩抖腿抖肩,换任一父母看到这一幕,都难以忍受。 一个人再坏,也只能坏到这种程度了吧!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一章 敬祂而远之 天庭圣人一来,天庭天兵、神灵便住了手。 丁牛也停了法力,询问其来历: “原来是教化一界的圣人,未请教其圣为何?” “是功参造化,法力为本界最高之圣,还是为万世之师表之圣,或是挽救万灵于是水火之圣,亦或是古之君王?” 天庭圣人便问: “有何不同?” “若你法力本界最高称圣,可见多半强权便是公理,也不必多说,我俩较量一番;若你能为万世之师表,可见有传世之说,可惜我未曾拜读,今日便趁机听听你讲的道理。” “若你曾挽救万灵于水火,我先敬你三分,接下来便要劝你少趟这一趟浑水。” “若是因你为古之君王……呵呵。” 天庭圣人道: “若论法力,本界也曾出过许多绝世雄才,法力不在我之下;若论师表,我无传世之作;若论拯救万民之水火,不知百族争雄,大兴人族算不算得上……而我的确古之君王,不知为何呵呵?” “原来帝制源自于你,在当时自然无比优越,不过到了今时今日,未免不合时宜……不知圣人可曾听闻,成也因此,败也因此?” 口气这般大,天庭圣人倒是来了兴趣。 在他看来,以君王管天下、建秩序,可为万世。 人间无数王朝兴衰数百年轮回,今日这人称王、明日那人称帝,无不使用帝制,可见其深入人心。 如此绵长不绝的传承,长久的生命力,这不优越,什么才是优越? 为何说到了如今不合时宜? 天庭圣人便道:“愿闻其详。” 丁牛先问:“不知圣人做了多久君王?既活到如今,是主动让位,还是被人赶下台来?” “……大胆!圣人禅位天下,人所共知!” 圣人还未开口,便有天庭神灵怒斥他无礼。 丁牛再问:“既是禅位,可见圣人是久在君王之位,忽然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这才退位让贤……既是力不从心,可见圣人初时用的那一套已是过时,以过时之法行教化之道,未免误人子弟。” “……” 若是自己做的好,一直做下去便是了,何必禅位? 既是禅位让贤,可见认为接任者会做的更好,乃是自认其短了。 这话,天庭圣人亦没有反驳,虽当初他的想法并非如此,而是认为自己久居王位,天下便再无多大变化……他便产生想法:或许换一个君王,是否还有更好的改变,多看看变化。 对方这般说,也不算错。 天庭圣人听得他人建议,若有所思。 丁牛再道:“圣人久在天外天逍遥自在,拨弄灵海,为本界引来灵机,已是功德无量,为本界万灵敬仰,无愧于圣人之名。若是因一时惦记虚名,被人一邀便来,淌这一趟浑水,恐要失去一世英名。” “我等在本界再是争斗,不过池中之鱼,能有多大浪花?圣人插手池鱼相争,再看引灵机入本界之事,便是动机不纯,是为养鱼么?” “……” 此等诛心之言,泼脏水之事,引得天庭圣人哈哈大笑: “道友这鱼,未免太大,若任由你胡来,恐将本界搅得天翻地覆,此非我之愿也。” 丁牛也笑:“要令我安分守己却也不难。问问那帝天大帝何时坐够那帝位,何时退位让贤?不知圣人可否做主,不若搞个千年一任之制,到了时间帝位便选另外一人?既圣人能禅位,旁人为何不可以?难道自认比圣人还圣人?” “……” 这一顶顶帽子扣的,便叫天宫之内旁听的诸神,心生异想。 天庭圣人认真问道: “若你为帝,该当如何?” “我不能为帝。” “哦?” “若我为帝,则立废帝制,然圣人之虑,无非我不行帝制,乱你道统而已。圣人在我眼前,我又何必触圣人霉头呢。” “……” 世间最知情识趣之人,也不过如此吧! 天庭圣人笑道: “既如此,你果然不能为帝,那你在本界之中大动干戈,所求为何?” “所求,不假外求。” 天庭圣人闻言,便是长久的沉默。 不假外求,完全自给自足,便不需要旁人相助,不需要旁人……那么,又怎么会需要别人来教化、来管理、来分配呢? 又怎么会需要皇帝? 这神,还是反帝制,是釜底抽薪。 然而,如果帝制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消失,是否是一件好事?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这个目标太宏大了,即便是他现在的修为,也不敢说不假外求,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以他仅有的见识而言,目前帝制是最好的选择,有人领导,才能不使芸芸众生迷失方向。 而以他的见识而言,却也不否认不假外求的可能,即便是在天外天,亦有很多他所不了解的未解之谜。 人是不能想象见识之外的东西的,但可以探索。 天庭圣人便做出了决定,既不能令这神操之过急,在目前便打破天庭,破坏帝制,令这一界陷入混乱。 其二,他愿与这神共同探索,不假外求之道。 “不假外求么?我便如你所愿。” 嗡! 圣人已有决断,巨掌一翻,却不是扑向丁牛,而是将天庭诸神拢在掌心,一下飞回上界。 诸神落下,在上界滚的满地葫芦,形容凄惨。 诸神赶紧疗伤修复法身,同时感激涕零:“今日若非圣人相助,我等遭逢大难,不料那神如此凶蛮……” 帝天大帝等神也是赶来,表示感谢。 众神不知道为何圣人不出手,却不好直接问,先是问起红日之神来历: “圣人,不知此神是何根脚,如何对付?” 圣人道:“今后不可直呼他的名讳,称其为‘祂’。” “……圣人,这是为何?” “此神神通莫测,我亦难伤,故此敬他三分。” “……” 众神面面相觑:“此……祂真有这般威能?” “此神不假外求之道已有火候,不求便是无欲,便无弱点暴露,自在圆满,自难伤他。” “……” 这一下,便是帝天大帝也是深皱眉头:“那如何是好?此神若是再来上界作乱,如何应对?” “无妨,此神虽有大神通,在本界之内还是要遵循本界法则,我已与他暗中较量,压下本界天地躁动,免遭祂之蛊惑。如此此神威能便难以发挥二一,他来上界,还能一人挑了你们所有不成?” “……这自是不能的。”众神听了圣人之说,心中还是惴惴,总觉不安。 圣人再道:“我再教你们一法诀,可避‘祂’,乃是‘敬祂而远之’。” 众神忙打起精神。 圣人随即传下一法: “我以此掌镇在上界,自与他较量。你们勤修‘敬祂而远之’之法,共同加持上界,一旦有成便能令祂不得进入,能保安全。” “……好!” 这一下,众神才是心安不少。 十万天兵、神灵铩羽而归,损失惨重,便是圣人也不与他直接出手,轻启战端……那神若是再上来,谁敢轻忽? 敬祂而远之,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二章 圣心难测 隐隐的斥力,自上界传来。 “敬我而远之?” 丁牛感应到,圣人出手了。 丁牛几次嘲讽、激怒,都未引得圣人与他斗法力战,可见圣人已是识破了他的目的。 若是斗法以力胜,无论输赢,这圣人也便落入了下乘,还行什么教化之道! 而圣人仅是教人几句,并非刻意诽谤、贬低,反对丁牛表示了尊重……然而这才是大占了上风。 敬你而远之,我尊敬你,但与你不是同路,保持分寸,你再是厉害,也不有求于你……你对我而言,便是多余。 把你当空气。 看似无有烟火之气,却是极为厉害的杀招。 丁牛对他讲“不假外求”,圣人便如他所愿,要叫他成为孤家寡人。 而教化之道的厉害之处在于,别人天然便听他的。 世上难事,将自己的想法灌输到别人的脑中,绝对算得上一件。而圣人的教化之道,恰恰便多半解决了这个难题,使人轻易便接受了他的思想,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言谈间引经据典,必是“圣人曰”…… 这不厉害,什么才厉害? 这比言出法随还要高。 圣人只是教别人“敬祂而远之”,便叫丁牛受到了排挤,若是这个世界之人,都敬丁牛而远之,丁牛在此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圣人只是一教,便已叫丁牛大感棘手。 圣人在此处数万千年经营的影响力,对上丁牛的异军突起,自然占据绝大优势。 丁牛已是预见,今后受的排挤绝不会少。 只不过圣人之言有理,但旁人能遵从几分却有待商榷,知易行难,本就是大问题。 也不是圣人说能远便远的。 丁牛一伸手,已是收起化为砚台的神国洞天,一边看着,若有所思。 他以化神境修为,唤起神国洞天的自然之天,这才轻易打入内部,占得机会。 这一次故技重施,本欲唤起本界天地产生类人的意识,生出人格化身,不料圣人降临,化解了本界天地产生的躁动,叫他化神的神通第一次无功而返。 这也是极极厉害的,此处天地受圣人拨动天外天灵海的恩泽,都受他教化。 丁牛再是舌灿莲花,口吐真言,毕竟间不离亲,一时难以插足他们之间的亲切关系。 为免引起反感,点到为止。 丁牛便停了化神的神通,不再撩动。 此时北地天穹之上,仅有二三人。 丁牛再一招手,赤白光轮落在手中。 那赤白光轮便叫道:“红日之神,你的确厉害,能引圣人出手!不过你招来招去,是否忘了方才称我兄弟,有些不太尊重!” “正是将你当兄弟,故此不拘小节,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相托。” “哦?” “方才那圣人出手,教人敬我而远……我心有所感,百感交集,他敬我一尺,我自敬他一丈。” 丁牛嘱咐: “离难天,你去斩破天穹,刻上几字,叫下界之人都能看到。” 赤白光轮奇道:“是哪几字?” “圣人曰:敬鬼神而远之。” “……” 赤色光轮骤然大笑:“好一个敬鬼神而远之!乃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此事如此有趣,正合我心意,你便不说,我亦是欣然前往!” 赤白光轮一动,已经飞上九天。 这轮看到那虚无之界内,隐藏的密密麻麻法则,忽觉手痒无比,大笑一声,一轮数万里的轮光斩去。 咔咔吱吱,难听的磨牙之声响过,万里轮光便消弭无踪……不过自然惊动了上界之神。 “……这离难天意欲何为!” 上界众神,自然大怒!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挑衅上界! 不过一时,却无人敢下界出头。 离难天原也是上界上神,自非寻常,不过上界之上,能与他放对的上神也不在少数,况这光轮不过是离南天的一段过往,虽锐利非常,却法力有限,上界能治他的不在少数。 但众神恐此举背后的大阳神有何阴谋,故此那光轮欺上门来,也是忍耐: “不必理他,需提防“祂”,吾等且听圣人之言,敬祂而远之!” 众神一边持圣人传授之法,谨守门户,一边看那光轮。 只见赤白光轮再斩数次,无边轮光闪亮天穹,耀眼无比。 众神看了片刻,便发觉他的所作所为,非是要斩破虚无之界,乃是刻字。 “……圣人曰:敬鬼神而远之……” 当众神看到这一幕,纷纷回过神来: “这是……” “此乃祂的反制之法。” “如何是好?” “此神欲绝天地通?” “非也,乃是人神分野……” 众神都感觉到忧心忡忡,此事对他们眼下暂无影响,但长远来看,却是好坏难料。 大阳神顷刻间便反将他们一军,已是令他们头皮发麻,不少神灵已是到了闻之而色变的程度。 帝天大帝此刻心中,同样极为沉重。 圣人教化之法,自是极为有效的,那红日之神显是察觉到被远之了。 然而此神立刻反制,化用圣人之法将了他们一君,仿佛对着他们恶意嘲笑: “要死便一起死……” 要知人、神的身份界定,十分重要,不然,他们这些上界之神,在世人眼中便“不过是强一些的练气士罢了”,而天庭,不过是强一些的练气士宗派。 若是世人都这般想法,便使下界无有敬畏之心,天庭不能获得超然地位,接下来麻烦只会不断。 谓之:近之则不逊。 这对天庭的后续发展,行成极大的钳制。 虽已是极为棘手,但若只是如此,帝天大帝心思还不至于这般沉重。 以圣人之智慧,不难猜到他传下之法,有此招破解……若说破解,倒也不准,不妨说是延伸。 这法诀既能治那红日之神,却也治他们这些上界之神。 圣人,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 此时圣人已是远去,而不回头,已说明很多问题。 或许,他们与那红日之神,同被圣人摆了一道。 帝天大帝便想到: 圣人,仍自称为人,而非神。 能意识到这一点,不仅仅帝天大帝,还有许多其他神灵。 众神,都不缺智慧。 看着镇在天庭的巨掌,一时间,天宫之中的气氛,便愈发沉重和压抑。 圣心难测!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三章 我都献了 “敬鬼神而远之。” 斜月山真龙峰,黄虬看向天穹刻字,眼中星辰流转,沧海桑田,心中只余一句: 神祇远,圣王出。 身后,是斜月道国各地道门威仪,有一人忍不住喝彩: “好!此句一出,天下再无显圣称神祇之事!从今往后,上界神灵不过修炼者!” “道国之民,人人皆可报考学院,人人都有修炼的机会,人人都可成为修炼者,无有不同……敬鬼神而远之,吾辈命运,再不托付于神灵,而靠自己!” 众人都是大声称赞:“此言定要宣发,好叫民众皆知,深入人心!” “自称圣人,倒是少有。”二代掌教绝无错则仔细端详前面“圣人曰”三字,角度不同,笑道: “不过只此一句,便是改变天下格局之言,影响无数人命运,这红日之神的确可以称圣……我等便助他之名天下皆知,将其送入圣位,以为标杆如何?” “哈哈,长老之言自然无错!” 这时黄虬忽然发言: “圣人无名,不妨称为圣贤。” 此言一出,各地道门威仪,便若有所思。 而天下各处,同样为天穹刻字而震惊。 极东道国之处,随着天穹刻字出现,多年沉寂的天宪道君,忽而召集四方封臣,道国似睡醒的猛虎,很快便对四方露出獠牙。 更多区域,则引发思潮。 一些以神教建国的区域,已在酝酿变革: “既神无所不能,为何天穹显圣言,而神不能抹除?可见神教骗人!” “神灵之说,不可尽信!” “他们的神在哪里!?” “天呐,这是神抛弃了我们,这污浊的世界被抛弃了,你们都有罪!” “神啊,请不要远离我们!” …… 变革发生,对立的一方高呼敬鬼神而远之,对一切显圣冠以装神弄鬼的定义。 另外一方,则在频繁呼唤、祭祀神灵,寻求庇佑、显灵,然而他们的神,一时间内竟毫无声息。 冲突在各处发生,短时间内已发展到愈演愈烈的程度。 东海之上,一直窥探北地局势的八云大人总算弄清楚前因后果,不过对于自身的处境,并无好消息: 原来西北魔神忽然退去,是遭了红日之神侵入洞天,而天庭正追讨红日之神,故此西北有一场神战……但竟连如此强大的天庭,都无法收拾那红日之神? 一时间,一种紧迫和危机感涌上心头。 种种迹象看来,那红日之神与斜月道国关系匪浅,西北魔神的神国洞天已被其攻破、擒拿,西北魔神下场堪忧……唇亡齿寒,那么他们东海、西南两处洞天接下来的遭遇,自然不言而喻。 相比之下,还是投向天庭更为稳妥。 洞天内邪马台的下属们,更是统一意见: “速投天庭,迟恐不及!” 事急矣,八云大人自知不能再观望。 东海蓬莱岛约定处,八云一到,立刻惊动了那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延寿星君,出来交涉。 不料一开口令八云大人色变: “解开洞天禁制,我等要入内布防。” “……什么?” 一上来便如此明目张胆地抢班夺权,吃相未免难看。 延寿星君却是语气强硬,措辞严厉: “西北魔神不识好歹,不肯放开洞天令吾等布妨,被红日之神乘虚而入,反客为主!致使天兵讨伐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招至溃败!西北魔神,罪莫大焉!” “西北魔神已是死了,死有余辜!” “你准备步他后尘么!” “……不敢。” 八云来此,早知投靠别人,今后便是要仰人鼻息,不过心中总有一些侥幸,自己是不同的,能遭人另眼看待。 不过随后见岛中飞出数道星光,个个气息如海,压制得他气息不畅,个个都比他修为高……八云大人一时便有些气馁: 全是金仙境! 他在人间的一点小骄傲,便荡然无存,再听那延寿星君道: “你大可放心,并非要夺你洞天,以后还是你做主,我等只是进去布防,进进便出来……” 八云大人苦笑,心道: 这种事,进去便是进去了,进进出出的,不就是那一回事么? 不过是先哄了让进去,进去后,还由得人? 唯一安慰,便是对方总算不是强来,令他好过一些,说起来,他也算自愿吧! 再者,这般多的金仙境,意味他投靠过来,突破境界的可能大大增加。 而事关修为这一点,是最为关键的。 一念至此,八云大人便振奋精神,今日他力弱境界低,不代表往后便一直如此! “既如此,仙使便进去吧。”八云大人热情几分,询问:“不知接下来仙使对我等有何安排?” 听那延寿星君道:“如今大敌,便属那红日之神了,你们既投入天庭,不日便会派你前往西北,讨伐那红日之神。” “……什么!” 八云大人顿时大惊失色,这天庭之人心思太过歹毒!他才投靠,便要将他送去死么! “怎么,你也惧那红日之神?” 到这时,八云大人也不敢逞强:“属下实力低微,恐非那红日之神的对手……” “你觉得他不可战胜?” 八云大人倒也冷静: “我并未与红日之神打过交道,不过这些时日打听过他的事迹,这般强大的存在,非是大神不能制,若是如我等这般被他盯上,便只能自求多福,其实唯躲或避二条路。” “哦。” “躲,便是销声匿迹,再不在泄露半点生息,等对手倒下,以命长胜之!”八云解释道: “不过那红日之神修为定已经是登峰造极,论寿命长久,恐怕一般人远非对手,躲之一字,其实已无希望。” “那么只剩避字,虽也是躲开他,不与他冲突,却仍主动寻找制胜之机。” “在你看来,如何致胜?” 八云见他感兴趣,便献计献策:“红日之神异军突起,不过在人间根基浅薄,我观他举动,意在人间发展势力,所图甚大。” “就怕他无有目的,既有目的,又有行动,便有破绽……不妨从人间入手,探他来历,窥其神通,以便针对!” “你有何策?” 八云大人道:“一来,请大能者出山,制衡红日之神,二来,布局人间,突破点便在斜月山一人身上。” “是何人?” “如今的斜月山首席真传弟子,牛真子!” “哈哈,此论并不新鲜。” 八云大人忙道:“属下见识浅薄……” “罢了,个个都是这般说,可见的确是有目共睹之事。”八云大人便见那延寿星君笑的意味深长: “牛真子区区霸者境,劳这么多人惦记,看来果然有些本事,我自会注意。” “八云,你若想到有其他计策能害那红日之神,再来献我,定有你一份功劳。” 八云大人振奋精神:“是!” “好,你且进岛安心修炼,等候安排……西南洞天,你那旧识也来了。” 八云大人深吸一气,慢慢进入蓬莱仙岛黑洞洞的入口,心中生起的一些不安与惴惴,以及对于前途的迷惘。 而在身后,八云大人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是西南至尊,他果然也是来了。 两人互相感应到了对方,互看一眼。 八云大人只听到那延寿星君开口,又要进西南洞天布防。 八云大人耳边,立刻便有西南至尊的急切询问。 八云大人暗自一笑: 我都献了,你能不献么!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四章 问题所在 蓬莱岛内,济济一堂。 一轮红日,悬于中堂,各处青铜宝座之上,异神们法身若影若现。 从上界私逃下界、赞同丁牛理论的异神们围绕他,已是形成一股新兴且不容小觑的团体, 自西北一战,丁牛以红日之神之名威震天下,已有庇佑一方、公开开宗立派的资格,以蓬莱仙岛为核心,已开始光明正大地往外辐射自己的影响力。 丁牛真灵,却已不在此处,而是应天庭圣人之邀,前往天外天。 “道友不假外求之说,已涉本界发展之局,以道友修为,亦有资格影响本界演变,不妨来天外天共论。” 丁牛不料他来相邀,仿似之前的纷争没发生过: “……如何共论?” “本界有七常,乃是本界发展至今,能决定本界走向的七方担任,吾便是其中之一,其余旁听席位,乃是有能力影响世界走向之人,道友如今亦有资格。” “……” 丁牛思忖片刻便应了,天庭圣人既敢邀,他便敢去,如今他在本界闯出一些名堂,正好去见见天下英雄。 施展神通前往天外天不提,到了无边灵海之上,在天庭圣人指引之下进入一处秘处,丁牛到时,已有数十光团在此。 “今次有新道友来此。” “这便是那一位红日之神。” “是他……” 丁牛看去,全是看之不清的光团,不过各有特色,容易辨识。 又过片刻,再来十数位,分座列位。 中央是七位,其余光团在外圈错落。 共论随即开始,倒显得平平常常。 中央一位青色光芒先开口: “此次共论,界内若无要事,老夫便先走一步。” 旁边一位青白光芒道:“道祖慢走,既是来了,还是找些乐子吧,你久未回界内,可不知界内变化巨大。” 代表天庭圣人的光团也道:“庄先生说的不错,界内近来有变,不过我仍是之前说法:不管如何变化,总得约定规矩,那些无有答案之问题,总有后世之人慢慢研究,吾等要做,便是保障本界之内,仍有吾等传承延续。” 一团黑紫光团大笑:“各方皆有想法,各有道理,不过你行你的道理,我行我的道理,如何可行?须得有一人说了算才是!” 众人顿时皆问:“谁人说了算?” 黑紫光芒笑道:“自是力胜者说了算!” 丁牛闻言,便默默观察四周,见各处光芒皆不动声色,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而天庭圣人则道:“韩天尊,以力大为胜,未见能解决所有问题。” 黑紫光芒韩天尊便问:“问题自谁提出?” “人。” “那便是了。” “如何?” “力大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解决人。” “……” 这时,七席中的一团绿色光芒开口: “诸位都是在本界之内修炼有成,各个都是成神做祖,被世人称为神灵、圣者,但诸位可曾想过我等为何出现在本界?谁让我等来,来做什么?” 青白光芒便问:“天之子,你又有什么想法?” 绿色光芒天之子道:“我等并非凭空出现在本界之内,定是有神创造了我等,神本是为我等创造了完美之界,可惜我等却是争斗不休,故此神给了我启示……” 黑紫光芒韩天尊打断了他:“打住,我等在此共论,不讲故事!” 而天之子接着讲没有说完的话:“神说,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 其他光团皆是无言:“神造我等,谁造了神?无限延展,没完没了!住嘴!” “住嘴!” “尔等争来争去,实是没劲,到头不过不过欲望满身,终归虚无。” 黑紫光芒韩天尊立刻看向那一团金色光芒:“有意思,佛主,那你说说,如何才可没有欲望?” 金色光芒佛主便笑:“韩天尊莫要诓我。” “我如何诓你?” “我一旦说起如何才能无欲望,韩天尊便会问:没有欲望算不算欲望?陷我于因果背反境地,先机尽失,天尊此举不友善。” 韩天尊哈哈一笑:“除了道祖,你是目前为止我最为佩服的,老实讲,你是否道祖分身?” “过誉,佛道本是一家,不分彼此。” 天庭圣人摇头:“此次共论不议这些,乃是定论本界之事,佛主,不知你有何主张?” 佛主笑了笑:“哪有什么主张,不过是分享些想法,世人信或不信皆不由我,我又何必以己心夺他人之心。” 韩天尊便说怪话:“那你何必出来说话?你口口声声不以己心夺他人之心,但你那教广招门众,信徒亿万,如何解释?” “这实非我所愿。信者众,悟者少,以我之名传教,而非启迪人生为目标,皆为虚妄。罪过罪过,我亦不过一场虚妄……” 沉寂许久的道祖终于开口:“你从来不空,你不过懂你的不多,人是红尘客,你是过来人。” 佛主称善。 这时,七席中的最后一位,一团红色光芒道:“我大致听了,也唯韩天尊与天之子之言还有些意味。” 天庭圣人便问: “古兰先知,此话怎讲?” “没有力量便没有秩序,世人大多畏威而不畏德,暴力不是必须手段,而是唯一手段。” 韩天尊点头:“所言极是。” 古兰先知再道:“但你懂得还不多,暴力之后依旧需要秩序。” 韩天尊只是冷笑。 天庭圣人摇头欲言,天之子紧跟着道: “古兰先知所言极是,而我知圣人要说什么,不过道德多不实用,时易事易,不德之人总能轻而易举胜过道德之人,如此,道德崩塌只是时间问题,正义倾覆,本界终将沦为弱肉强食之修罗场罢了。” 古兰先知点头:“故此需令那不德之人也心生恐惧。” 韩天尊问道:“如何令其恐惧?” “构建一个高于道德与秩序的存在,令那不德之人心有敬畏。” 丁牛听到这里,便知道天庭圣人与他们的理念是水火不容的。 天庭圣人要“敬鬼神而远之”,而这两位大能偏偏要竖立神灵。 果然,便听那天之子道: “故此要有神。” 这便是与天庭圣人针锋相对了。 天庭圣人问:“若神为恶如何?” “我们的神,定是善神!” 韩天尊嗤之以鼻:“如此肯定?” 古兰先知肯定道:“只因这是一切之基础,不可怀疑,不可动摇。” “若是基础错了?” “那便错了。” 天之子赞同:“错了,也比一盘散沙,各自为政要强。” 天庭圣人并不赞同:“若信徒以神之名为恶,当如何?” “只有信神的子民才是我们的信徒,神是善的,他也必须是善,若不按神的旨意做事,便遭审判?” “被何人审判?” “自然是神和信徒。” “如何审判?” “要么用刀,要么用火,要么用道德,道德从来都是手段,而非目的。” 古兰先知道:“天庭所辖神州大陆,一向思辨,但人性更崇尚简单之物,一神之教或许武断与极端,但思想的阵地,你不占领,别人便会占领。若不给出一个无法驳倒之概念,便会有万种概念去反驳。这便是神州大陆思想流派众多,但是谁都不服谁的源头。” 天之子赞同:“先知深谙人性。” 古兰先知摇头“与其说是人性,不如说是恐惧。世人从不知自己要什么,故此我们要替他们给,我何尝不知以己心夺他人之心乃是一种缺失,但是世间又哪有完美之事?” 天之子点头:“故此我等要给他们完美。” 两位大能在此时似心有灵犀:“故此我等要以天国给世人许诺完美。” 天庭圣人若有所思,忽然传音丁牛: “红日之神,虽然他们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仍相信人,相信道德与人心、秩序,而非恐惧。若韩天尊是一把刀,我等便要做藏刀之鞘,我等不能阻止世人拿刀,但我等能说服他们将刀装于刀鞘。” 丁牛在这样的场合插不上话,奇怪回道:“……圣人何必与我说这些?” “天庭对下界的压迫过度,但代表秩序,便有一些道德,道友,秩序的崩塌在眼下是一场灾难。” 有虎视眈眈的天之子与古兰先知在侧,的确如此,不过丁牛对天庭圣人的话不置可否。 而天庭圣人亦在传音给佛主:“你对天之子与古兰先知如何看待?” 佛主回道:“一神教互不相容,他俩虽理念相通,不过他们的徒子徒孙,注定兵灾连连……罪过。” 此时,天之子亦与古兰先知单独交流:“神州大陆之民,思辨厚重,若我等急攻,他们必将合力。” “不错,急攻则合力,缓攻必自散,那一个红日之神的出现,便是明证,他们会自己打败自己。” 天之子道:“先知真乃吾知己。”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天之子笑:“正是如此,本界究竟是谁家天下,我们拭目以待。” “来日方长。” …… 一场共论,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达成任何共识,大能们各持己见,坚持自己的道理、立场分明。 丁牛静静参与,默默离开。 大能们都想解释世界,但是丁牛觉得,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五章 怎么看 自天外天共论后返回,丁牛便着手计划。 天外天的大能们,沟通、讨论、争辩……在丁牛看来,他们考虑的是生灵思想、态度上的问题,该怎么生活,处理好自己与世界的关系、面对困难怎么让自己解脱,面对人性如何去对待……他们解释世界,解释人性,他们解决的办法,或是主张约束,或主张释放,或主张解脱,无一例外,是改变人之精神,改变欲望,超越欲望。 如果把世界当成一款游戏,那么这些大能们的心态,有一些持续性觉得无聊想退游,有一些间歇性觉得这是个高兼容性的游戏想搞一搞,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随时可以afk,觉得有意思多玩一会儿……唯独,却没有改变游戏内容的打算。 丁牛与他们不一样。 欲望来自于需求,需求来自生存的必要性,食欲、色欲、物欲等等,无不如此。 以基因的角度来说,是基因为了生存而激发欲望。 正常来说,一个人的出生,一半基因来自父亲,一般基因来自于母亲,那属于自己的基因在哪里? 从延续基因的角度来说,没有我,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的孩子,孩子身上也没有我的基因,孩子身上的基因来自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那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身上的基因呢,来自谁?……以此类推,眼前的孩子究竟来自何处? 只不过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 身体、万物的形态,是基因的容器。 基因就像一道天书,顺从自然物质的属性,秉承天理,带动生命在世间运动,并控制着一切行为,将其引导向早已注定的命运。 人生以及世界与文明的最终目的,可能是根本想不到的东西。 而修炼,延寿、长生,与繁殖相比,是另一种形式确保基因的存续。 直到修炼到了金仙境,将自身融于天地,也即是将自身的基因再次还归于天地,修炼出了法身,到这时,才真真脱凡成仙、成神。 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将各种身体的欲望一一脱离的过程。 修炼者食气而生,不需要吃饭吸收营养,嘴、胃一系列消化系统成了摆设,便没有了食欲。 长生久视,不需要繁衍,哪里来的色欲?身体的很多器官便成了摆设…… 当一个修炼者不需要依托身体而生存,身体便成了摆设,从根本上而言,便是摆脱了基因的控制。 这才成神成仙,由真我的观念、思想做主。 到这时,仍可以保留自己的身体,体验产生的欲望,但这时候心态完全不同,这是游戏人间的基础。 在这时,就是一种玩游戏的心态。 大多数的修炼,都是这个顺序、这样一个过程,而修真则是不同,先产生了游戏心态,认清了世界的本质,修炼起来便会事半功倍……不过有这般觉性的,毕竟是少数。 正常的顺序,还是开悟的过程。 丁牛决定另辟蹊径。 产生欲望的是身体,是基因,那么,如果摆脱身体的控制,是否代表消灭了大部分的欲望?减少了大部分纷争的来源? 与其劝人为善,劝人清净,讲各种道理,不妨试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消灭基因暴政,世界属于观念,属于模因。 何不意识飞升,而将这个世界改造成真正的游戏世界? 对此,丁牛倒是颇有经验的,前期黄粱图世界的游戏化改造,给他提供了足够广泛的数据支持。 现在,他已经拥有黄粱图洞天、西北神国洞天、东海洞天以及西南洞天,拥有了不小的灵魂容器与通道,足够做一些前期的基础内容。 丁牛法身留在蓬莱仙岛,与老牛不断商议与研究各处洞天与本界对接的形式,另一边,他的肉身在九路国,已是紧锣密鼓接收西北魔神的产业。 在原赵国寒老郡的骨干不断抽调进入西北魔国,数批进入九路国各处传教的人员在九路魔尊的默许之下,已在各地建立各神的道场、庙宇、神庙,将多神并列的观念传播。 这为异神的降临提供基础。 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有一种名为《出神诀》的功法在西北魔国广泛流传。 《出神诀》最初在西北魔神的信徒之间传播与分享,据说是神的旨意,能够与神离得更近。 修炼这种神功的信徒,都说自己的灵魂进入了一处神秘莫测的空间。 这个空间,似乎联通万界,在里面有着一个石碑,可以对着石碑说出自己的欲望,如果有回应,代表着这个欲望可以得到满足。 最初,信徒们以为这是神对其祈求的回应,后来才发现,满足其欲望的另有其人,是另外一位神秘空间的使用者——需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是代价的交换,或钱,或物,或是做某些事。 信徒们发现了奥秘,这一处空间很快成为一处交易的场所,神的信徒们,不管距离多远,都可以通过这一处空间、通过石碑,进行远距离的对话与交易。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修炼了《出神诀》,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自己的灵魂空间,而范围更大、更加频繁的交易产生了。 这改变了西北魔国许多人的生活方式,现在,足不出户便得获得千里之外的东西、听到万里之外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这一处神秘空间还在演化,产生了越来越丰富的功能,更加便捷的交互系统,使众多《出神诀》的修炼者产生了一种感觉: 神秘空间之中什么都有。 可惜的是,呆在神秘空间的时间,与自身《出神诀》的修炼程度息息相关,这使得很多沉迷者,越发努力修炼。 于此同时,有一个名为快速运输的组织出现,在各地建立据点,他们神秘莫测,速度飞快,千里之外购买的东西,第二日便能送达。 这愈发促进了神秘空间的蓬勃发展。 天方镇先锋府,琅嬛真人与一干先锋军头领,看着桌面上的一包小小益气丸,陷入了集体沉默与沉思。 益气丸,是军中小校在神秘空间前一天买的,花了几钱银子。 益气丸刚刚送达,上面还有余温,似还冒着出炉的热气——果是刚出炉、热腾腾,卖家没有骗人。 卖家不知道是人是狗。 琅嬛真人先开了口: “……诸位对这处神秘空间,怎么看?” 许多事不能多琢磨,前两天陷入虚无主义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六章 关键之人 “我军中校尉便有一些修炼了《出神诀》,进入过神秘空间,据他们所述,那处十分吸引人。” “如何吸引人?” 一名修士斟酌用词:“不知前辈可知“你是哥哥还是妹妹”这一句?” “……这是何意?”琅嬛真人一头雾水,沉声请教。 “在那一处,你不知与你对话的是何人,不知对方是人是鬼、是人是妖,是男是女……故此有一种神秘之感,引人好奇。” “哦……” “我有一名属下告诉我,神秘空间之内最近流行一种网恋,两个素未相识之男女,通过神秘空间的交流,以言谈确认了彼此间的默契与好感,故此称为……灵魂伴侣,令人趋之若鹜。” “……” 琅嬛真人便一脸沉思:“方才不是说,不知对方人是鬼、是人是妖,是男是女么?不怕……遇人不淑么?” 修士感慨道:“这正是超越种族、身份、男女界限的情感,难能可贵,才能称为灵魂伴侣啊。” “……” 琅嬛真人重重咳嗽一声,在他少时写的书中,也曾写过几部人与兽精、女鬼结合,女与女为伴的人物、情事,绝非为了哗众取宠,乃是为了升华主题,但遭人痛批离经叛道、伤风败俗,而不得不舍弃笔名的经历。 不料这个神秘空间一出现,晚辈们玩的这般花样百出。 琅嬛真人神色玩味: “王校尉!神秘空间来历蹊跷,你且约束下属,不可沉迷其中!” “……是!” 当下,另一名先锋军头目立表赞同: “神秘空间可怕之处在于,便是那些凡夫俗子也能修炼《出神诀》进入其中,致使许多人间军士也沉迷其中,玩物丧志!” “如何?” “那神秘空间,连接千里、万里之外的人,互相对话、闲聊,便能知千里、万里外之事,许多凡夫俗子一辈子都不曾出过本县、本镇,最多在本郡内活动,见识短浅的很,骤然之间听到万里之外事,与万里外人对话,一时间便自觉大开眼界,骤然长了本事。” “……若是开了眼界,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头目便道:“然一些邪说歪理,也是蜂拥而来,属下怀疑神秘空间处有人在借机传播西北魔教教义,动摇军心!” 琅嬛真人早知如此,故此匆匆召集众人商议,只因军中已出现有军士宣扬“自由、平等”之说、无帝之制等言论,令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神秘空间的出现,必然与红日之神有着直接的联系。 当日西北魔国一战,但凡能够感应到的练气士,都察觉到天穹处的剧变,西北魔国一处荒漠,也曾因为下起的那一场神血之雨,而顷刻间生出一块神血之地,竖立一座新城……经过时间的发酵,当日的种种,都能被有心人探知大概情形: 红日之神擒西北魔神,夺取洞天、打退上界十万神兵,在西北魔国插旗立柜,雄踞一方! 如今,道国西南方向战区的处境尴尬,只因现在西北魔国已非西北魔神掌控,而是红日之神做主,他们的攻势便不得不暂停。 只因红日之神与道君皇帝黄虬之间夹着一位牛真子,如今牛真子还是道国钦定的督粮官,证明红日之神与道君皇帝之间的关系还未破裂,非是敌人。 然则西南军也还不能撤退,红日之神意图不明,道君皇帝还未下令,他们便只能驻守原地,观望态势。 本来还是相安无事,九路国也未有反攻的举动,而西北魔国在红日之神掌控之下,要搞什么改革,实行什么国策,对琅嬛真人等人而言并无直接冲突,大家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没想到,从西北魔国兴起的神秘空间,这么快便影响到了他们,令他们不得不进行抵制。 琅嬛真人绝非老顽固,反是相当开明之人,不过在他看来,红日之神宣扬的无帝之制,绝对是异想天开。 蛇无头不行,没有领头者、没有帝王,一个国家怎能不混乱? 即便是西北魔国,还不是由红日之神说了算么?不管换什么称谓,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红日之神便是眼下西北魔国实际上的帝王! 不管是由朝廷掌控国家,还是由神殿、宗教掌控国家,实际上最高者的称呼,不管是神还是帝王,都是一样的性质。 琅嬛真人预感,如果西北魔国再推行什么无帝之制,或者红日之神神隐,必然要经历数百、千年的混乱,民心大变,到时候一些与道国接壤区域,甚至会主动并入道国之中…… 而眼下紧要之事,便是抵制他们混乱邪说,这一点,要从抵制神秘空间开始。 琅嬛真人的意思,也是西北军统帅启蒙真人的意思。 随着西北魔国易主,如今西北军攻势全面停止,原地驻守巩固战果,启蒙真人等人最心系之事,便是道国与新西北魔国之间的关系界定,是友是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个关键之人: 牛真子。 道君皇帝真传、斜月山真传第一、寒老郡道门威仪、毛山学院院长、红日信徒……种种身份,个个不凡。 关于他的一系列经历,被有心人深挖、整理,也是分毫毕现展现在众人眼前: 出生奴仆,吞食鱼怪内丹而改变命运,拜入斜月山修炼鱼龙变,从此一路运气爆棚,炼丹闯名气、娶师叔、入真传、入主寒老郡,而后青云直上,再抱上红日之神大腿,计破九路国天方镇,功高成斜月山真传第一,达到人生巅峰。 人人皆说他运气无敌,其实是擅抱大腿、背后有高人、能人指点与支持,不然凭他区区霸者境的修为,根本无法参与到一系列重要事件中…… 如今看来,可能此人很早前便与红日之神搭上关系,乃是红日之神在人间布下的一粒重要棋子。 那么,此人的意见,便值得相当的重视。 琅嬛真人在启蒙真人之前,先打前哨,探探牛真子的意见。 他先召人议论了神秘空间,统一了说辞,而后,便去请丁牛前来,准备一探口风。 不多时,丁牛便到。 他那样平平淡淡走入,便令众人屏气凝神,便是军中再桀骜的练气士,此时也不自觉站直身体。 众人看他,虽非高山仰止,但此时已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直到琅嬛真人开口说话,众人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放松一些。 琅嬛真人开门见山: “贤侄,不知你对无帝之制怎么看?” 丁牛环视一圈,反问: “前辈,还有诸位同僚,不知各位对权力怎么看?”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七章 道国向东,魔国向西 琅嬛真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欲先说出自己的观点,笑呵呵反问探他口风: “不知贤侄有何高见?” 丁牛道: “那我先问诸位一个问题:在世俗人间,有三位贵人坐在一个房间之中,一位是帝王,一位神庙庙祝,还有一位是富翁,三人之间,站着一名普通的士兵,每位贵人都命令士兵杀死另外两人,孰生?孰死?” 先锋军头目之中,有人说道:“自是帝王!” “不错,富翁虽有钱财,可惜若是不听皇帝的,便是生死族灭之下场。” “不对,帝王之力,难道能大过神灵?” 更多练气士,则若有所思。 而琅嬛真人皱眉:“要视那一名士兵而定。” “是吗,他既没有王冠,也无金银珠宝,更没有神灵的青睐。” “他有利剑,有决定生死之力。” “既生死取决于士兵,为何要承认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 “……” “权力存于人心,信则有,不信则无。”丁牛再道:“排除不信之人,权力是众人给予帝王,可见权力是自下而上,那为何帝王地位最高,而给与者们反而在其下?不应该是反过来,接受权力之人,要为给与者服务么?” “……” “帝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富有四海之言,可见乃是欺世之言。” “所谓帝王,在我眼中不过是民众之公仆。” “……” 这一句,便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所谓至高无上、生杀予夺之帝王,实为讽刺,皆可称之为军阀。”丁牛又道:“原西北魔国之地,所有军阀皆会被扫灭,这便是无帝之制。” “诸位,我说的可清楚明白么?” “……” 一时间,在场便鸦雀无声了,所有事先准备的说辞,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 琅嬛真人亦觉得无比棘手。 只因以牛真子今时今日的影响力,他知道这些言论今日从牛真子口中说出,不日便会传播四方,而可怕的是,牛真子的这一番言论即便他不想赞同,一时间竟无从反驳。 很难说,帝王的权力真是上天给予、指定,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间王朝被推翻,王侯将相宁有种之事……权力,真的是自下而上,由民众支持而起,而因此占的高位之人,若是反用这些自底层而来的权力来压迫底层,不过是窃居高位,不得长久……那么称之为军阀也不为过。 如此一来,定然会有大批原本就崇拜、信任牛真子之人,会将其奉为圭臬,而引起的后果可想而知。 天下大乱! 琅嬛真人因无法反驳丁牛所说的道理而心焦,忽然想起,前些时日,道君皇帝黄虬说的圣王之事。 有时候道理太多,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天下就是因为每个人各有各自的道理,才变得这样的纷乱,就好似耳目鼻口,都能观察这个世界,但是了解却片面,又不能相通,这便有了缺憾,无法统一,就好似百家的学说,各有所长,但是互相攻击,不能相容。 这样一来,便割裂天地的完美,离析万物相通的道理,把完美的道德弄得支离破碎,天下之人为了各尽所欲,而将道变成了方术。 如果能将世间的道理统一,便能成就圣王之道,令后世之人也能领略天地之初的纯美。 琅嬛真人一念至此,压抑的心情便开阔不少。 牛真子说的固然很有道理,但琅嬛真人还是更加信赖道君皇帝黄虬的说法。 圣王之道,应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天下最终,只能有一种道理。 既如此,这个牛真子即便是道君皇帝的真传,但他如果坚持什么无帝之制的道理,那么便是不可调和的敌人。 琅嬛真人脸上笑呵呵,心中已是杀意酝酿: “无帝之制,果然有些门道……不过若是贤侄在道国之内宣扬这等学说,恐对道君不利。” 丁牛看他一眼:“前辈所言极是,掌教师尊欲成就圣王,乃是内修仁德、外行王道,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自然便不是军阀。若掌教师尊成就圣王,能够千秋万载,实乃黎民之福。” 琅嬛真人听他似口气松动,不由问道: “那你这无帝之制……” “掌教师尊做他的圣王,我推行无帝之制,道国向东,魔国向西,东西不相交,又有何关隘和冲突?”丁牛笑道:“前辈说是不是?” “……” 琅嬛真人咳嗽一声,再看他在一张纸上比划,大笔一挥,道国与西北魔国以九路国为东西两界之处,一个箭头朝东,一个箭头朝西,左右各边,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永不相犯。 琅嬛真人看了又看,虽然看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先锋军的头领们也围过来观看,这图画的简单明了,一目了然,毫无破绽。 确实是东西两方不能相交。 既无相交,便无冲突。 不得不说,大伙心中多多少少都松了一口气。 牛真子背后的红日之神,战绩实在是太骇人了,那可是上界神灵加十万天兵! 他们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这样的存在……而道君皇帝虽然有打破天穹,击碎一位上界神灵神格之事,但光是从数量上来比较,与红日之神的战绩相比是远远不及的。 若眼下真是两厢冲突起来,大伙未见得对道君皇帝有十足的信心。 既是相安无事,那便再好不过。 琅嬛真人看丁牛表露态度,也是放下了一些心思,说道: “西北魔国三百小国,加起来幅员辽阔,再往西我亦不曾去过,听说是神灵应许之地,风俗面貌与我们道国、魔国大不相同,同样有异种法门盛行,听说还有极多的半神强者…… 若是要一路往西,可是不易。” 丁牛说道:“道国往东是无尽之海,海上岛国无数不服王化,有异人异法变化多端,这且不提,而在大海尽头是一个极东道国,比之我们斜月道国年岁悠远不知多少……若说困难,往东也是极难。” “的确,前路限阻。”琅嬛真人点头,心有雄志:“天下之大,借道国之风,我亦想看遍 !” “正有此意。” “哈哈!”琅嬛真人抚掌大笑:“今日与贤侄一番畅怀心志,我心甚快,定要饮宴一番,来人,摆宴!” 要拉丁牛吃席,丁牛却是说道: “今日过来见前辈,其实有一事请求。” “哦?所为何事?” “向前辈借一本书。” “……什么书?” “前辈写的,《牛真子传》。”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八章 角色 “素闻前辈以书卷炁写下故事,便会世上生出一段真实之事,故事中的人物亦可成为真实……不知道写人物传记会如何?” 丁牛问: “令我好奇之事在于:若是前辈书中牛真子成为真实,那么我牛真子,又算是谁?” “……” 气氛骤然紧张,琅嬛真人沉声道:“既是传记,仅有记录历史之功,供后世之人回顾而已……贤侄怕是多心了。” “是么。”丁牛慢慢道:“当有一日我死去,我的历史在这个世界终结,那么这一篇传记化为真实,是否可以延续我在此界的命运?” “当这一段记录的历史越是真实,所转化出来的“我“便越能接近于我……所以我想看看,前辈的《牛真子传》,究竟有我几分神韵。” “……”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剑拔弩张,此事关乎神通的核心隐秘,琅嬛真人断不可能令自己的私密展现在他人眼前。 “牛真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无他,唯想看看,真人有了解我几分。” 哗啦! 一道玄黄之光乍现,众人耳中只余钱财碰撞的叮当声响。 当玄幻之光碰到琅嬛真人,顿时有一本玄色之书从他背后显现。 “……这是财炁!” 众人不料丁牛说动手便动手,而且一个霸者境竟敢叫板人仙境,即便他背景强大,但难道不怕眼前么! 不过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丁牛的财炁竟强拉出琅嬛真人背后的玄书,当清脆的钱财之声落下,那书竟一下落在丁牛手中! “……牛真子你财炁雄厚,不过强买强卖,未免不把人放在眼中!” 琅嬛真人怒极反笑,背后一个书院显出,传出琅琅书声。 落于丁牛手中的《牛真子传》立化一人,正是丁牛形象,一边猛烈挣扎,一边指着丁牛鼻子痛骂。 丁牛笑了一声,手中黄光再现,又是金银交击之声,书卷丁牛顿时住口,还朝丁牛恭了一礼,这才隐去,化为书卷安稳落在丁牛手中。 众人不料交锋这样快便分出胜负,而且结果与预想的截然不同,不由面面相觑。 琅嬛真人脸色难看。 有钱能使鬼推磨! 琅嬛真人感受最深,他已有所防备,但对方财炁变化不同寻常,最主要此人财炁之雄厚,深如巨海,份量之重便是连他的核心的书炁亦被压制。 看似他被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实际上琅嬛真人心中清楚明白,方才一瞬间,这个霸者境的晚辈,竟然在炁的份量上完全压制了他。 这如何可能! 人仙境统御万炁平衡,霸者境不过百炁争雄,正常而言炁与炁的份量对比是百倍以上,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而光凭一个寒老郡的体量,财炁最多与人仙境持平,怎么办到反超百倍? 琅嬛真人瞬间明白过来,此人背靠红日之神,那么他如此不可估量的财炁份量,已是说明此人已是红日之神在西北魔国的人间代理,是真正的富有一国数百郡。 如此一来,财炁的份量自然远超人仙境百倍,观此人在寒老郡的事迹,此人又是惯会集众之炁的,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怪物! 一念至此,琅嬛真人的怒气骤然消散大半,竟有一种了然无趣之感与无奈。 竖子……不当人! 琅嬛真人权衡片刻,知道再出手也未必短时间能将其镇压,反而会使局面会无法收拾。 若是神灵未现世的旧日,他一个人仙不需给任何人面子,然而如今神灵遍地走,他的修为已是不够看,不得不顾忌此人背后深厚的背景。 这一口恶气,只能暂且忍受。 “请走吧!” 琅嬛真人一拂衣袖,开门送客,琅嬛书院便要将丁牛吐出,这一次丁牛没再抗拒,微一拱手,已是落在书院之外。 落地便大踏步而去。 书院内,先锋军诸多练气士目睹方才一幕,琅嬛真人失了面子,也领他们大感光火。 “牛真子真是欺人太甚……” “不错,此人仗着背景,着实嚣张跋扈……” 琅嬛真人已是恢复平静: “不必再说,此人……难治,你们以后也不要惹他。” “……” 众人大感无趣,纷纷告辞: “既如此,便不打扰真人了。” 等这些练气士离开,琅嬛真人想了想,再次展开书卷炁,重写《牛真子传》,而这一次,便是落笔也是困难重重,阻力深重,才写个书名便无以为继。 琅嬛真人知道丁牛背后,必然有深不可测之人庇护不使其命运被搅动,故此才有这般反常情况出现。 琅嬛真人惋惜无比,那一卷《牛真子传》,自牛真子微有名声之时他便已落笔,乃是重点监察对象之一,自两人有接触后更是落笔如有神助,到今时今日已有一定火候,如今被那人察觉夺去,实为可惜,令他暗暗生恼。 琅嬛真人思忖片刻,再次提笔,笔下流淌字迹,乃是:《丁牛传》…… 然同样写了目录,再落笔便有山重。 显然对方不会给他如此大的破绽。 琅嬛真人恼火非常,不过他还有办法,这一次再写,却不再是严实正统的传记风格,而是一种更为荒诞的体风格: 《牛丕记》 主角用了化名,用的笔墨更多更为细碎,描述此人事迹,更是用一些夸张手法……这一下落笔便阻力甚小。 琅嬛真人憋着一口气,洋洋洒洒,一日成书,足有墙砖之厚,实为大部头。 当写下未完待续,且听下回分解,这才暂且搁置一旁。 看着半成之书,琅嬛真人知道这一篇主角已是偏离丁牛甚多,似是而非,已失神韵,不过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琅嬛真人不再强求,深叹了口气,自琅嬛书院中召出一名童子,正是夺命赘婿童子: “你且带这书,去往西天之地……若是对方问起,便告诉他主角已是察觉,我不能再写,只得这般交差。” “是。” 夺命赘婿童子领命走了,而琅嬛真人看他飞远,已是忧心忡忡。 夺命赘婿童子怀着书一路往西,正飞腾在云端,忽闻前方一阵金钱响动,哗啦啦,一气化金屋,落在他眼前。 夺命赘婿童子不发一言,运起法诀: 书中自有黄金屋。 那黄金屋便无声无息落于《牛丕记》之内,隐而不见。 “你之所求,我自应允。” 夺命赘婿童子等这话落下,便不再停留,闪动间已是飞远。 丁牛在督粮府内,这时候也是提笔一顿,一旁的雪山童子、被吃童子连忙上前围观。 只见书案之上,一个幽深的砚台旁边摞着大卷的画纸,其中一张新墨之上画着,一个风流俊俏少年童子。 “……大哥!这是何人,俊得能与我媲美?” “咦,为何我那建模却那般丑恶?”被吃童子指着另一张画卷上,代表自己的那个龇牙咧嘴歪瓜裂枣的模样,失实严重! “笨蛋!”丁牛骂他们两个见识短浅:“谁玩游戏捏样子,是照着本体画?” “哦……” “不日我便找人润笔,先做好你俩角色,你们通过神秘空间投影,自去操控角色于此界行走。” “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二九章 黄道祖师 夺命赘婿童子自从往西天之地走,以他的神通与脚力,也足足花了半个月有余。 西天教所在西天胜境的入口,在极西之地的人间人间各处,位置不一而足,而进入其中,也并非到达秘境,只是外围。 里面由数百成千的小世界、小洞天交错环绕,真正的胜景隐藏其中,非得有人引路才能真正进入。 夺命赘婿童子进入之时,立刻被人察觉。 见他到来,亮出琅嬛真人的印记,迎接之人一言不发,将其直接带入一处,道路两侧的书橱高不见顶,密密麻麻的格子之中,各色各样的书籍摆列其中。 下方的侍弄的书童,以一种法器书尺梳理着书籍,被书尺所指的书籍,纷纷幻化出各色形象,其中更多的是人类的形象。 这些形象,在书童的驱使之下化为各色遁光,分派各处。 夺命赘婿童子知道,这些形象与自己一样,都是一本书籍之中的主角——不过既是落在此处,便是与奴仆无异。 夺命赘婿童子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自己与他们并无不同。 同是有灵慧的生命,为何有高低之分? 如果这个世界,是每一个降临其中的智慧者的游乐场,那么或许便无这种高下。 如果都是“玩家”,自然对等。 那家伙说的是对的。 夺命赘婿童子不动声色,随着接引之人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一处书院之内,一个禅师模样之人接见了,先是问了一番琅環真人的近况,随后才说说起正事: “关于牛真子之传,最近各处颇有篇章,此人也算炙手可热,书者们写他的颇多,不过那些书我都压下不用,只等真人这一篇。” “真人如今便在牛真子身边,想必所见所写,更为真实无虚,符合我等所用。” 夺命赘婿童子知道,这个禅师其实是琅環真人数百年前的一个同门,故此向来有些交情与照顾,他便开口直来直往,并不遮掩: “真人原来作一部《牛真子传》,已是颇有气候,不料近日被那牛真子察觉,当众强夺了去。” “……” “后真人提笔再写,便用不得那人名讳,无法落笔,真人便只能另辟蹊径,写下这一部《牛丕记》,令我送来交差。” “……” 禅师闻言沉默片刻,随后抹了一把光头: “也罢,呈上我先看看。” 夺命赘婿童子递上大部头,禅师先是仔细观摩,看了几页,便加快翻页速度,不片刻,骤然把书合上,脸色却是沉凝。 他坐在原地先是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道: “你先在此处安座不要远离,我去去便来。” 说罢,禅师便带上《牛丕记》,化一道黄光离开。 禅师一路遁向深处。 波! 穿过一处无形屏障之后,禅师落在一个庭院之内,进入其中是一个须弥空间,一个个球状的气泡在上方浮浮沉沉。 骤然间,一个气泡碎裂,爆裂的碎片四散喷射,禅师骇了一顿,周围之人也是微微失色。 众人皆知,那碎裂的气泡是一处世界,虽然并不完整,微小且不凝实,但若仍由其能量迸发,也是非同小可。 这时数名书童合力抄起一个口袋飞起,揭开兜口将碎裂的世界定住,随后才费劲地将其兜入袋中。 几个书童合力,将其往往一处房间之中拖,自去处理。 众人松一口气,随即散去。 禅师也往里去,到了里间一屋,是别有洞天。 一颗巨松之下站立一人,正在拨弄一个气泡,见他到来停下动作: “问道禅师,所来何事?” “尊者,我有事禀报。” “请讲。” 问道禅师便将琅環真人所遇之事略略讲了一遍: “不知那牛真子有何处高人指点,竟能察觉背后的命运之线。” 不料尊者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世间懵懂者,不知道背后有一条命运之线牵连,故此一生注定,天命难违,而这也是天道的安排,使世间万物各行其是,不使混乱,最终皆归于一处。” “渐渐有修炼者明白这一规律,故此才有天命难违之言。许多修炼者试图摆脱命运,然而我等皆是天道所化,又如何摆脱天道安排的命运?” “故此,我等修炼者要追求的,应是看透天道本质,反向通过命运之线窥到天道,窥到他人,窥到万物,明白天生万物皆为一体之道理,故此才能与天道共存,不生不灭。” “我等变幻万端,与天庭之神的合于规则却是不同,旁人称我等之法为轮回,其实是一种谬误,不识本质。” “而其余各门各派之法,实是走了岐路,舍本逐末罢了。” 禅师细细听着,连连称是,深表赞同。 尊者接着道: “牛真子背后有一尊红日之神,高深莫测,且来历蹊跷,不过别人不识得,我却略窥一二。” “此神与本界若即若离,故此旁人抓不住他的根脚,不过此等特性,正符合命运神通修炼者的特性,与我等命运之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故此能窥到我等命运之线,不足为奇。” “如今从牛真子处得以佐证。” 问道禅师称是。 尊者再道: “牛真子……此人有红日之神庇护,为其人间之代理,甚至极可能为红日之神在人间化身,图谋西北之地,所图甚大。” “西北之地,与我等布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将那《牛丕记》与我一观。” 问道禅师忙是承上。 《牛丕记》无风自动,在尊者眼前快递翻过,与问道禅师最初看到这书的模样不同,尊者脸上,颇多赞许之色。 问道禅师心中古怪,在他看来,琅環真人新作的这一本《牛丕记》用笔轻佻,失实太甚,乃是一部失败之作,难堪重任,无法用于命运之线的炼制。 即便炼制出来,恐怕无法影响对方分毫,更别提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问道禅师的疑问,令尊者哈哈大笑: “这一篇虽荒诞,实则是琅環于不可能之下,以惊奇角度切入牛真子命运之线,才成就这一篇。” 问道禅师连忙请教。 尊者道:“这一篇乃是书写风月,看上去低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然此乃琅環以牛真子本性出发而延展,用法精妙!” “越往后观,越是不实,诸多臆想,然这便是精妙之处。”尊者抚掌长叹:“比如这一段前往邪马台的旅程,虽是凭空捏造,但合情合理,整篇点题,乃是黄道祖师四字,与牛真子建立莫名的联系……妙!” 尊者再赞:“琅環此法无中生有,可见神通运用,境界越发精妙了。” 问道禅师脸色微变,随后恍然。 他们这一脉修炼的命运之术,能够以假乱真,愚弄天道、命运,故此能替代他人、他物,达到永恒不灭的目的。 而琅環真人写的《牛丕记》,后半段凭空捏造的黄道祖师篇,虽是假,但与牛真子的好色秉性一脉相承,故此便算不得假——这便涉及到气泡世界的平行空间。 看来琅環真人的这一部《牛丕记》,要被尊者炼成平行世界,以便与此界同步运转,而平行世界的主角牛丕,亦会在这种同步之中,做好随时替代牛真子的准备。 这样的炼制无疑极为难得,不仅倾注大量资源,往后还会倚重原创者琅环真人,被尊者耳提面命——这无疑令问道禅师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丝嫉妒。 问道禅师心中异样,尊者已将《牛丕记》慎重收起,接下来便要为制造书中的平行世界而准备。 这样一来,琅環真人不仅交了差,接下来还会更受重用,说不准会被带到此处,负责平行世界的构建与温养。 果不其然,尊者一道法旨落在问道禅师手中: “速招琅環前来,听候差遣!” “……是!” 问道禅师领法旨,回转打点行装,准备带着夺命赘婿前往西北魔国。 不料才出门便被被唤了回去: “禅师速回,尊者出事了!” “……什么!?” 哈哈哈。回来写完这一部。这两天恢复一下手感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零章。刚刚开始 问道禅师急回,书界之中已是乱成一团。 夺命赘婿童子听到是尊者出事,心中预感是牛真子出手。 夺命赘婿童子紧紧跟随问道禅师左右,见旁人也不阻他,便也不动声色跟上。 问道禅师无暇理会夺命赘婿童子,他心中已是一片乱麻。 方才召他回来,说是尊者状态极为古怪,他的命运方牌狂烈震动,应是被人干扰了。 而尊者本人则在须弥之界中端坐一动不动,看不出异样。 这才是最大的异样。 尊者虽还未超脱本界,但在新一代的尊者之中,实力也算的上佼佼者,况且修炼的又是命运神通,知道世界的许多隐秘,故此境界虽是人仙境,但众人都说他的实力与传说中的金仙境也是相差无几,与天神无异。 谁人能干扰他的命运,致使他的命运方牌都猛烈抖动,偏离基本? 问道禅师赶回时,尊者的须弥小世界已被封锁,闲人勿进,而问道禅师则被分派作为护法,联同书界内的同门共同施展护界大阵。 不多时,无数书籍自书界之中涌出,迷迷茫茫无边无际的各色书册,发出青橙光绿种种光芒,组成无边无际的书海针包裹住书海界。 问道禅师与师兄弟联手主持古典书册区,这些书册的主角们显出身型,奇装异服,一个个都是古人模样。 主角们各站阵法一位,光是古典区就有主角十万众之数,再加上其他历史书册区、军事书册区以及其他各类书册区,各色书册主角加起来超过百万数。 这等规模,已经是书界倾巢出动,如此阵仗,在书界以往历史之中,也仅有寥寥数次,每一次,无不是关乎书界存亡的大事。 问道禅师心被揪紧,周围的同门也是眉头深皱,压力沉重。 自书界归入西天胜境以来,书界发展愈盛,地位亦是极高,受人尊崇,是何等凶魔居然敢挑衅书界,挑衅西天教,闹出如此大的阵仗! 轰! 尊者所在小世界猛然爆发一阵一阵无形律动,由内而外层层传动。 古典区首当其冲,古典主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遭受了何种力量的干扰,甚至于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针对他们。 然而他们又清晰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抹除他们,令他们产生极度的不安。 主角们没能发觉敌人来自何处,攻击来自何处,本能地施展绝学护住自身以求自保,书阵内灵气屏障一个个升起,犹如色彩斑澜的气泡海洋。 问道禅师与同门们亦感觉到不对,主角的反应是自发的,并未尊照他们的指挥,这显然脱出了他们的控制。 这时已有性烈的同门呵斥起来: “你们做什么!速撤了灵气屏障,维持大阵!” 然而主角们充耳不闻。 “……反了!” 古典阵区阵法的波动,亦会影响全局,显然是极大的事故,如此紧张的局面之下,已有暴怒的同门舞动书尺,要教训这些不尊指挥的主角们,而问道禅师与一些另外的修炼者,则更为警觉: “……不可!” 而异变也在此时发生。 不管是主角们自发自保的行为,还是书界修炼者的反应,都无法影响异种力量发生的作用。 一股力量,自书册的主角们体力发生,不受防御的灵气屏障影响,不受书界大阵的影响,它是猛烈的,主角们惊恐万状,却无能为力,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拉扯回到孕育他们的书册之内,他们本身的力量竟不能发挥丝毫的作用! 古典书册区,同时间跌落成百上千愈万的书册,书界大阵的运转受到剧烈的影响,无数目光看了过来,同时亦有指责之声: “怎么……” 问道禅师等人惊骇欲绝,却也无暇理会来自外界的指责,只因身临其境的他们,已经窥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绝非常规的力量所能制造。 跌落的书册,无一例外被打上一个禁字——生怕别人不知主角们因何而没。 禁书! 一道威压、宏大且声音在修炼者心中流淌: “凡影响和谐,宣扬情瑟、暴力之册,皆为禁书……自今日始。” “……” 说禁便禁! 随着话语流淌,自古典区往外,波及更多的书册区:言情、历史、传记……大片大片的主角们被封禁在书册之内,令其不能见诸天日。 “……此乃规则之力!是何处大能在此,与我等开玩笑!!” “规则之力,非得金仙境才能掌控,乃是神祇之力!” “此地乃是西天胜地,有佛陀庇佑,不输神明,哪有野神敢来搅扰……莫非是天庭之神?” 无穷猜测自书界诸多修炼者心中流淌,不过他们久在西天胜景处修炼,虽不为常人所知,却也见多识广,颇有经验。 大敌当前,乃是深不可测的神灵,这固然令他们心中发寒,不过他们也知道,如此大的动静,西天教的大能们不会坐视不理,神明,自有神明会来应付。 越来越多的书册被封禁,从大阵之中跌落。 这些书册,皆是书界修炼者的心血之作,有些书册的作者已经死了,书册却还存在,如无意外还会留传于后世。 然而现在,因为一个规则,一道禁令,令无数的心血被封禁,或许今后也无重见天日之日。 顿时,书界之内哀鸿遍野。 “何处道友,在此毁人心血?” 一道声音,透着慈悲与怜悯,看着许多传世之作被封禁,痛心疾首。 “一书一世界,一页一菩提……” 一颗菩提果出现在书界之上,青色的光芒遍洒,落于整个书界大阵之上,被封禁之书哗啦啦翻动,被封禁的主角们跃然纸上,重现于世。 一本书,一世界。 一册书,孕育一个世界,跌落的书册何其之多?然而就在菩提果光芒照射之下,每一本书册都开始演化为一个真实世界,而书中的主角们,同时受到滋补,他们的经历天马行空,他们在书中的历程化为真实,活色生香。 数以万计的世界在同时衍生,这样的手段看呆众人。 要知道书界的修炼者们,本就是修炼构建书中世界的法门,培育世界使其变得真实,从而操控世界演化,以其为根本印证自身修为,共同精进。 而构建一个真实世界的实力,非一般修炼者所不具备的,即便是书界的尊者,要构架一个真实书中世界也需花费数百年的时间,期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丝毫不能怠慢。 然而现在有一颗菩提果,竟然促成数以万计的书中世界同时演化,成为真实? 这是何等伟岸的力量! 西天教的神明出手了。 演化的世界在成为真实的过程之中,亦在反馈着力量,这一股力量反抗着封禁的力量,由此在反抗禁书规则制定者,从而破坏这一条规则。 这些反抗的力量真实无虚,不受规则的限制,只因他们是客观存在的规律,由本能而衍生。 而现实发生之事,远比故事更为荒诞。 这样真实的规律,怎会因为一条规则而没? 这样的规则,本质是反规律,规律是最原始的规则,近道,一些人为制造的规则,如何能限制真正的规则? 以规律对抗规则,这便是神灵之间的较量。 毫无疑问,在此时规律占据了上风。 封禁之力形成的锁链开始断裂,清晰的断裂之声在书界响起,回荡,由轻及隆,那是挣脱枷锁,奔放生命之声,这一瞬间,书界修炼者的心中被激荡起激动之情绪。 问道禅师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生命的诞生,令人感动。 无数鲜活的生命从书册之中诞生,他们以手指天,像是剑戟指向封禁之力背后的制定者,浩浩荡荡的力量汇聚,要彻底将对方的规则打破,拨乱返正。 看起来,他们成功了。 所有书册皆被解封,书界再无一本封禁之书,主角们鲜衣怒马,傲立苍穹之下。 许久,那个封禁者,再未出手,已是偃旗息鼓。 菩提果亦隐遁而去,不知是追踪那个侵入者,还是回归了西天胜境,具体不得而知,不过眼下书界已是风平浪静。 书界的修炼者们长久的枕戈以待,到此时总算稍松一口气。 刚才神灵之间的交战极为短暂,却已令身临其境的他们大开眼界。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新的麻烦便再次产生。 当他们要撤掉大阵之时,那些已经演化为真实的主角们,究竟算是真人,还是以前那些仍由他们使唤的书中之灵? 问道禅师与一些同门们,只感觉到头皮发麻。 入侵神灵退了,好似败退,但似乎他的攻势才刚刚开始。 一次短暂的出手,便改变了书界数百年的格局。 关于更新请原谅一下一个爱玩游戏的已婚男人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一章 孤寡怪癖色暴 一点青光隐入书界尊者眉心,菩提果直奔尊者命盘。 当它滴溜溜落入犹如书海的命盘之内,很快降落在一片书林之中。 书籍堆叠、高耸林立的书林之内,已有一位鱼头鱼脑的书生闲庭信步,不断翻阅典藏的书册。 青菩提化为一位面容慈善的老者,落在鱼头书生一侧。 对他到来,鱼头书生神色平淡。 “大阳神何故到此?”慈祥老者明知故问:“西天教与你非是仇敌,你这等身份,何故侵入小辈命盘?” 鱼头书生笑道: “非是我侵入这里,乃是此人将我收入其中。” “哦,竟有此事。”慈祥老者神色惊讶。 鱼头书生大笑: “这一位书界尊者遍阅诸天之书,已是读书有灵,恐怕也是因此,他读了一本与我有关之书,灵感与我牵连,才令我降临此处。” “既是他请,我便是客。” “……” 菩提尊者不由苦笑,他自然知晓原因: 书界尊者在西北魔国布局,恐怕是因此惹到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大阳神。 既把祂惊动,便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菩提尊者也不点破,只字不提方才的冲突,开口相邀:“原来如此,大阳神既是来我西天教做客,何不去我处一坐?不日便是佛主讲经,你正好多留几日。” 鱼头书生却摇头:“我去不得。” “哦。”菩提尊者微笑:“你既不留,我便在此相送……” “哈哈,一时我亦走不得。” “……”请不走,赶不走,想是要赖在此处了,菩提尊者见他有些耍无赖,心中不悦。 书界此地重要,此神侵入此地,已是无礼,自然不能任他在此地逗留。 菩提尊者便冷了一分神色: “大阳神,你我天外天有过一面之缘,故此敬你几分,而你到此处却大动干戈,封禁本界之书,搅乱秩序,如今又要赖在此处,是何道理?若是恶客,此地并不欢迎。” “尊者急了。”鱼头书生摇头:“非是我故意封禁它们,而是它们受到一书牵连。” “……何书?” 鱼头书生却问:“尊者可知,我降临此处,为何是这般形象?” 菩提尊者看他鱼头鱼脑,忽然心中警兆大响。 他亦有遍查诸天之能,清楚本届发生的诸多重要之事,只是根据鱼头鱼脑的形象,以及大阳神之言,便抽丝剥茧,将此地发生之事推算到七七八八: 此神降临之形象乃是鱼头人身,应是那一位远方名为牛真子的斜月山弟子的早期形象,这般看来,书界尊者惊动此神,是因此事牵连了牛真子,以书界尊者的行事,恐怕是在编织与牛真子命运有关之书。 牛真子被大阳神庇佑,书界尊者动了牛真子,这才惊动了这个神祇。 书界尊者仗着命运神通之能,向来自视甚高,这一次终是踢到了铁板。 本来这些事,也还属寻常,此神虽厉害,菩提尊者自认也不是惹不起,西天教也不是惹不起。 不过此神说出其中因由,却是令菩提尊者的灵觉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 菩提尊者故此闭嘴不言,但那神却不干休,自顾说道: “此身名为牛丕,原来面目俊俏,不料一次奇遇误服鱼丹变得鱼头鱼脑,丑陋无比,故此遭人嘲笑,长此以往性子变得邪淫凶狠,仗着异能杀人夺宝、采hua猎色……” 菩提尊者皱眉:“我亦对牛真子此人有所耳闻,知他并非如此,《牛丕计》对他如此编排,的确是冒犯颇重。” 鱼头书生似笑非笑: “牛真子的确好色,并不冤枉,不然如何与牛丕关联?不过此书黄暴太甚,扭曲价值之观,非观者之福,故此我欲将其封禁,不料我才用神通,却遭激烈反抗。” 鱼头书生呵呵一声: “此处命盘内的藏书,竟有多半与《牛丕记》呼应,色暴之气互相勾连。而书界之书,响应的更是多半还多,由此形成浩荡之势,色暴之气席卷欲将我污染,勾连成一片,居然令我被酒色所伤……” “……”这话,菩提尊者是半分也不信的。 “故此我一念升起,从今往后,戒酒!戒酒之念一出,便生出封禁之术,波及整个书界。” “……”菩提尊者面无表情,心道一念法随很是厉害,不过也不必对我夸耀,而这大阳神言被酒色所伤,只是戒酒,却只字不提戒色,却不知有何蹊跷? 鱼头书生目光锁定菩提尊者: “我一念生兴,封禁邪书,此事本已告一段落,不料尊者飞来,菩提青光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照,却酿成了大祸!” “……”听他一通诈唬,将锅甩在他的头上,菩提尊者暗暗戒备,脸色却是波澜不惊:“不知是何祸事?” “尊者菩提青光,千不该万不该照在这一本《牛丕记》之上,致使酝酿出一个绝世凶胎,幻化成真,这个牛丕一旦降临真世,必将为祸世间。” “我怕此獠祸乱西天教,故此镇压,因此不能离开此地。”鱼头书生摆摆手:“尊者自便,我是不走了,走不得。” “……”菩提尊者沉心定气,说道:“若只是此事,我倒也能收拾首尾,不叫这牛丕作乱便是……此獠便不劳烦大阳神出手了。” “是么?尊者既不领情,我也不愿自讨没趣。”鱼头书生笑了笑:“也罢,我便放开镇压,准者小心了。” 嗡! 菩提尊者身上青光乍现,已是察觉到凶暴绝伦之气朝他袭来。 “尊者小心了。”鱼头书生一边出手,一边提醒:“这个牛丕,乃是色中饿鬼,气中魔王。” 菩提尊者脸上青气盈盈,大笑! 书界尊者命盘中所有书册,纵横链接,形成条条锁链之状,层层密密的锁链形成泽天蔽日的封禁大阵,瞬息将此界封锁。 这大阳神,居然要在他的地界,锁住拿他么? 菩提尊者心中慎重,却也不惧,前一次的天外天聚会,此神是第一次参加,可见是新晋强者,固然已有与他叫板的力量——不过他却已参加过三次,此神只能算他后进,居然敢来拿他? 好大的胆子! 青光弥漫,漫天锁链无一能近身,菩提尊者好整以暇:“何为色中饿鬼,气中魔王?” “此獠先修道,小成,后被尊者青光照射有所感悟,又修佛,故此道佛双修,有了一番成就。” “修道之人,在常人的眼里,是孤、是寡,甚至不善。” “断绝常俗之世情,萌生出尘之仙愿,与浮华喧嚣无缘,与风花雪月无关。凝神于虚,合气于漠,众人熙熙,我独泊兮;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少有人懂,鲜有人识,抱道涵虚,不问世事。” “自以为清高脱俗,人视之孤僻难近;自乐于丹鼎雷霄,人讥之无稽之谈;自守于清贫安和,人斥之逃避现实……” “故此为气中魔王。” “休怪下士笑道,层出不穷,当思正道玄微,太上心语。” 菩提尊者闻言,亦有所思。 而此话落下,命盘之中诸多书册响应,正是气中魔王几句,使其产生勾连,引起回响。 而这便使越多的书册,倒向鱼头书生,遮天蔽日的书册为他所用,反逼菩提尊者。 不过青光之下,书册仍不能近。 菩提尊者看向漫天书册,似嫌来的仍不够猛烈,见鱼头书生不语,反而追问: “那么何为色中饿鬼?” “哈哈哈。”那鱼头书生的却只是大笑:“尊者也是修道转佛,后做的和尚,难道不懂么?” “……” 饶是菩提尊者海一样的气量,听他这话也不由一阵恼怒,不料那鱼头书生还在添油加醋: “这命盘之内、书界之中,黄暴之气充盈,比之外界还要浓厚百倍千倍,触目惊心!你看这漫天书册,与气中魔王呼应只一小半,与色中饿鬼却呼应一大半,哈哈,哈哈,藏污纳垢,好一个西天胜境!” 菩提尊者,闻言暴怒! “恶语中伤,大阳神,欺人太甚!” “书来!” 漫天书册骤然停歇,瞬息反被菩提尊者掌控,凝一座浩瀚无边的书山镇压而下! 局面一时反转。 “原来如此,恐怕读遍诸天之书、写书有成的书界尊者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他自己也不过是尊者写出来的一架两脚书橱罢了。” “不错,吾在本界无所不能为,大阳神,还不退去!” 鱼头书生一手指天: “虽成书山,看似浩瀚,但我方才不是已告诉了尊者,孤寡怪癖色暴之气,毕竟难成大气!” 一指,山碎。 漫天书册,如狂风漫卷,忽来忽去。 两人以书册斗法,显出深谙各种规则变化,术法运用随心,不假于成规之中。 此地毕竟菩提尊者主场,占着地利之便,立于不败之地,斗法持续,他便对鱼头书生的手段越发了然于胸。 “尊者不肯用力,不肯毁了此处,又如何灭得了牛丕这个祸患?” 菩提尊者大笑:“说的好!” 空间摇晃,此处命盘呈坍缩之状,菩提尊者已是动了真格,不惜以书界准者为代价,埋葬大阳神这一缕分神!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二章 王无二心 命盘坍缩小,复归原点。 世界法则抽丝剥茧,由有化无,失去基本的法则,世界内的一切也失去了存在的基础,不能成型,归于混沌。 世界坍塌形成的乱流,在鱼头书生身边形成无规则的可怕怪力,一时间,鱼头书生不断变化形态,然而这股力量太强大太急剧了,很快将他打出原形。 一本名为《牛丕记》的书册在乱流中飘零,翻动书页哗啦啦翻动,似随时会湮灭在乱流之中。 菩提准者知道,这正是大阳神侵入此地的介质。 它的本质无疑强大,拥有着世界不灭其不灭的特性。 菩提准者叹息,可惜书界尊者终归还未达到脱离一界的境界,故此他仍算不得“真人”,以他泯灭的代价,终是还不能撼动一个真神的本质——即便只是一丝一毫。 菩提尊者念头转动,混沌再起新变化。 混沌,并非虚无,它仍有质量。 如果说空间是由一层层的平面堆叠而成,有质量的物体陷入其中,会使一段空间的平面凹陷,使一部分凹陷面积之内的其他物体往底端滑落,只有足够的速度才能逃离,否者只能被其捕捉。 质量越大,捕捉能力越强。 而世界坍缩所形成的混沌,亦形成绝大的吸引之力,即便坍塌的撕扯之力无法碎裂神灵强悍的分神,但将其捕捉无法脱离,便达到了菩提准者的目的。 大阳神神秘莫测,无人知其来历,这一缕分神落在西天教内,正是自投罗网,将其捕捉、囚禁,以为不敬之罪的小小惩戒。 亦可探查其跟脚。 摩尼!摩尼! 混沌之气形成一颗菩提果似的流状气团,那是摩尼宝珠神通,意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随真言转动,菩提尊者的神念形成核心,只有以自身本质作为筹码才够分量,形成兑子,以此捕捉大阳神本质,使其不能挣脱。 书册在此时亦爆发猛烈的力量,与混沌菩提形成拉锯,当双方的力量达到一种相应的平衡,便形成书册围绕混沌菩提公转的状态。 虽还未被吸入其中,但亦无法脱离。 菩提尊者自觉胜了一招,发出隆隆之声: “大阳神,罚你在此处修行,何时醒悟,自可脱困!” 书册再化为鱼头书生,凭虚御气,抵住混沌菩提不断的拉扯。 左右观看,是无穷气泡,五彩缤纷,以神通看向里面,是万众生灵,生生灭灭,不断轮回演化。 看来此处,便是菩提准者的心念之中,无穷世界,便是他的念头所化。 独是鱼头书生这处,是一片黑暗的牢笼。 鱼头书生问道:“这是何术?” 菩提尊者倒不瞒他; “此乃空间之术,取天地初开、萌生混沌之意,一旦此处再演化一方世界,便是你脱困之时……大阳神,你好自为之!” “哈哈,原来是我投身混沌重建世界,感悟生命演化不易,劝我向善么?” “不错……” “好一个劝人向善,慈悲为怀。”鱼头书生大笑不止:“尊者虽一念生书界,其实不读书也!” 菩提尊者慎重:“此话为何?” “尊者弃道从释,可知何为道?” 菩提尊者笑:“大阳神,何必以话拿我?道无名,天下无二道,所言道、释、儒、巫、天主……皆道化之名,惟道无双,哪有什么弃道从释之言。” “若我应了,便落了下乘,可被你比了下去,便被你脱身而走了。” “哈,尊者只会说些人云亦云么,无有自身之言?”鱼头书生嘲讽。 菩提尊者大笑一声:“愿听高论。” “困我者混沌菩提,力道似无穷,然我认为这混沌菩提并非尊者之力,实是窃道之变化,如是丹,故有威力。” 菩提尊者饶有兴趣:“此话倒也不错。” 鱼头书生高叫道:“丹者,单也!乃是孤家者,寡人者,王也!”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 “道之大,统阴摄阳,先天地生;天之大,日月交演,无始无终,地之大,厚德载物,无边无际;而王之大,大在心合于道,智明如天,德淳比地。” “……” 随着鱼头书生朗朗之言,令得混沌菩提亦生出感应,菩提尊者察觉到异样,便知道大阳神并不服输,要再起变化。 他念动真言,维持核心稳定,免得被大阳神暴起脱离。 鱼头书生处,声愈震: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方才我曾告诉了尊者,孤寡怪癖色暴之气,难成大气!其实骗你,尊者却信,可见尽信书,非读书也。” “……” “一炁玄元,覆天盖地,独立周行,不改不殆,统四大而称孤,摄万教而道寡。”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多言道穷,不如执一。” “王无二心!” “……” 菩提尊者,脸上青气闪动,心中已是无比恼恨了! 这大阳神一通阔论,天花乱坠,实际还是在骂他弃练气修道而从佛,不能从一而终,德行不配道! 到了他这等境界,这已经是最恶毒的指控了! 这是要毁他道心! 而菩提尊者有苦说不出! 当年弃上界而去,转投西天教修禅学释,的确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方才他已说“道、释、儒、巫、天主……皆道化之名”,那么既佛本是道,又何必从练气到修佛? 大阳神以此来攻讦于他,令菩提尊者无有反驳的根基。 而这样的攻讦,带着真实的力量! “王无二心,尔非王也!” 随着鱼头书生这话,混沌菩提的核心变暗淡下去,菩提准者暗叫不好,连忙催动法力箴言,维持核心。 这边核心已是颤颤,那边鱼头书生再发一言:“吾乃气中魔王,性走而不住,虽有王命不可留,何况你这假王乎!” “尔非王也,何能留我!” 菩提尊者本质,被其一言而蔽而脱道,一时间顿时生出暗淡,仅是微有变化,便低了对方本质一筹,份量一轻,兑子的力量立刻失衡。 混沌菩提的捕捉之力减弱,那鱼头书生已是哈哈一笑,挣脱混沌菩提的束缚,一下飞去! “哈哈,我去也!” 菩提青光,犹如暴怒的巨兽从混沌菩提中涌出,对准鱼头书生抓拿取摄: “哪里走!” “哦。”鱼头书生回头,手擎一弓,箭芒闪耀。 菩提尊者一见,差点魂飞魄散!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三章 那年那一箭 虚无之界建成后三百年,众神分裂,一部分出走天南,组成天巫派,一部分出走极西,组成西天教,又有诸多各路神祇,自立门户。 掌控虚无之界权柄的中央众神,四方征讨叛逆,西天教亦遭追缴,在极西之地遭帝天真神、洞天真神、大罗真神等真神围剿,风雨飘摇,形式岌岌可危。 一神横空出世,手持神箭射落星辰,搅动乾坤,破开围困使西天教众脱困而走。 又是这神持神弓殿后,对着追兵回身一箭,那一箭并未射中任何人,却阻断中央诸神追击之路,为西天教争得了一丝气运。 这个神后来修得佛果,成就菩提果位,他便是菩提尊者。 菩提尊者清晰记得当年射出的那一箭,那一箭未射中任何人,但那一箭成就了他今日的修为与境界。 然而现在他看到鱼头书生停步,回头一箭,宛若当年。 那箭声沉闷之极。 他看到了不是鱼头书生射出的这一箭,而是当年他自己的回头一箭。 当年射出的那一支箭,终于在今日追上他,贯穿他自己,正中眉心。 他当年做出的决定,正在杀掉他自己。 菩提尊者没想到,在大阳神的神通之下,当年的那个决定最后会以这行的方式发生作用,对他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而他无可躲避。 什么是偶然,什么是必然,生命本身就是圆,终点是,亦是终点。 菩提尊者看向鱼头书生,微微颔首。 这样神通,跨越了时空之河,由因而果,亦符合西天教的教义,今日一败,令菩提尊者叹服: “原来如此。” 神箭穿过,一颗菩提之果随之落下。 鱼头书生伸手托住菩提果,看向远处星辰。 菩提尊者被一箭射断本世因果,原地涅槃,长成一颗巨大的菩提树。 对两人而言而言,这究竟是一件祸事,还是一件好事,现在谁都说不清。 鱼头书生并不纠结于此,收起菩提果大笑了一声。 他并不遁走,而是胆足吞天。 漫天的星辰,是菩提尊者的无数念头,随生随灭,其实自有规律,森罗严密,外人难于探查,若是轻举妄动反而会迷失其中。 当菩提尊者涅槃的一瞬,星辰运转虽有规律,但失了主持,终被鱼头书生窥到了一丝空档,发现了其中最大的秘密。 一座无边无垠的心灵之城。 西天胜境。 它不在俗世,不在天上,它建立于心灵之上。 这是一个极乐世界,具有世间所有美好,穷尽人们对美好的想象。 顿悟西天教教义之人,能进入其中。 它的入口亦藏在西天教佛陀们的思绪之中,本无常态,随时变动。 而现在菩提尊者涅槃,思绪暂时停止,入口定格被鱼头书生一瞬窥见。 “西北魔神何在?” “属下在!” 一道心路蔓延,以鱼头书生指引朝着西天胜境延伸,经过转转折折反复,跨越层层叠叠空间。 嗡! 当心路连上西天胜境,一道黄钟似的佛音醍醐灌顶,自脑中回响,使人庄严肃穆,又有震慑妖邪之能。 鱼头书生虽相貌平平,但绝非妖邪之流,手中菩提果微微颤动,便显宝象庄严。 阻碍之力顿消,鱼头书生一步跨入。 一座灵山高耸入天,山脚周边是信徒的居所,形成巨大的城池。 城池人声鼎沸,居民人人有礼。 鱼头书生边走边看,见人便称居士,他这等样貌,在此地并不稀奇,得进西天胜境之生灵各异,山精水怪亦有不少,相貌各异,却是个个慈眉善目,一团和气。 人人脸上洋溢满足神色,散发友善气息。 美好远胜人间。 鱼头书生一路前行,走的极快,便见到一个巨大的七宝池出现在眼前,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由金银、琉璃、玻璃合成。 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圣莲之下,是八功德水充满其中。 许多人排队到此取八德功水,井然有序。 取得水后,不少人迫不及待饮下,露出欢欣祥和的神色。 “是什么水这么好喝!” 鱼头书生大喝一声,快步上前挤向排队队伍最前。 见他如此性急,排队之人纷纷相让: “居士先请。” 见他们毫不生气,鱼头书生老实不客气,先掬一捧痛饮,入口便觉妙处,乃是: 澄净、清冷、甘美、轻软、润泽、安和、除饥渴、长养诸根。 许多妙处,这一捧水饮下,比在人间吃什么灵食都强,喝一口便觉神清气爽。 一瞬之间,身上便生出一股光气,而且内心安和,只觉安详和气,无一点脾气,没有无明火,也无烦恼。 这样的状态,即使有人骂你,也不会发脾气;若人打你,你也觉得被人打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和谁都和平相处。 难怪这些人这般好说话。 鱼头书生喝了一口,仍不嫌够,使一个摄水诀,八德池中便起一道水龙被他吸收入口中。 身旁佛徒们见状顿时大感惊讶: “居士心中欲念是有多强盛,要饮这般多才能压下么?” “哈哈,我欲念无穷,这池水恐怕都不够我一人饮的!” “……” 此处巨大动静,早已惊动远处宣法的佛子佛孙们,等他们看来,是一个鱼头书生站在八德池畔一人占了高位,昂首叉腰正痛吸池中之水。 这等做派,已是违反了建立八德池等初心。 “……你是何人,一向没有见过?还不住手么?” 前来阻拦之人心中虽是恼怒,但说话还算客气。 鱼头书生睥睨他一眼,一边吸水一边仍有办法说道: “旁人都无意见,偏就你话多,可见你火气大,嗔念强……上来一起饮,消消火气如何?” “……这,鱼头居士你快下来罢!这水每日也是有定量的……” “是么?”不说这话还好,一听是定量的,鱼头书生更是吸的来劲,稍片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噗通一声扎入八德水池之中。 水池之中顿起一口漩涡,下方似有一口无底洞,飞快吞噬池水。 此地顿时乱成一团。 “……不好!有妖邪混入,在此放刁!” “快去请执法弟子!” 不多时飞来一尊金刚,怒目圆视: “何处妖邪在此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便是你家佛陀明知我来,也还在山上装聋作哑,你怎敢出头?”水下那声道:“呵呵,你且退去,别来搅我看这池底奥秘,不然吓你一跳。” “……”金刚暴烈脾气,立刻伸手擒拿,不料万钧法力打在水面,犹如撞在铁板,丝毫不得进。 金刚反被震得生疼,果是吓了一跳。 对方实力,定然是哪一方的绝世魔王,便是与诸多佛陀也能平起平坐。 金刚明知不敌,亦不敢走,连忙上报,不多时便有回应: “你在原地疏散人群,稍后自有人来接引他。” “是。”金刚领命,又问一句:“这是何处凶魔,山上竟对他如此客气?” “今日事我等理亏,故此客气,你在原地看好,莫叫旁人惹他。” 传话人顿了顿,说道:“他爱如何便如何,你只当不见。” “……弟子遵命!”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四章 何人来访谒 八德池下水深八丈,池底是一片幽深晦暗,踏之宛若实地。 鱼头书生站于池底,八德池水呈旋涡之状不断在他身上冲刷,由内而外,再由外而内,渐渐便有乌黑浓密之气从其身上散逸,融于池水之中。 一大片乌墨之色从中央晕染开来。 池中一声发出:“谁来饮这池中之水,保管他受用无穷。” 监守的金刚只看一眼,便头晕目眩,八德池旁翘首的佛居士闻到气味,已是成片倒地,境况稍好一些的也是口吐白沫,不断抽搐: “此人心中欲念,何其毒也……” 余人纷纷躲避不及: “此人何方妖魔,欲念炙烈如斯,乃是我生平仅见……” “快跑!快跑!” 咕嘟咕嘟! 八德池水满溢,浑是乌黑之色,黑水不断翻腾,八德池旁顿时鸡飞狗跳,佛居士们避之不及。 监守金刚饶是事先得了吩咐莫去管他,但看到大好八德池被污染一片,乌烟瘴气,亦是看得瞠目欲裂: “此獠猖獗……” 那池中再发声音: “谁来饮这池中之水,保管受用无穷。” “……” 此处动静,已惊扰远方,不断有霞光飞来,围在八德池上下观望: “是何处狂徒在此?” “执法金刚只是看着?有所古怪……” 纷纷议论之间,那池中再次发声: “谁来饮这池中之水,保管受用无穷。” 然而再看那池中之水,已由纯黑之色,变化成五彩斑斓,仿若世间各种剧毒之物熔炼而成,谁敢尝试? 诸多佛徒纷纷摇头,本能抗拒: “大家莫要受了蛊惑……” “此乃是人间欲念混为一池,刮骨吸髓,一旦沾上恐怕沉沦其中,一世修为尽休矣!” 喧闹之中,忽有一小沙弥越众而出: “我来!” 众居士一看,忙是劝阻: “小师傅快退,这水可沾不得!” “使不得!使不得!” 虽是劝的激烈,却不强行阻止,只因对于个人而言,要看见本心就得自行破障,旁人建议,归根到底却是魔障罢了。 那小沙弥一对赤足,已是走到八德池旁,五色斑斓池水发出令众多居士难以忍受的气息,小沙弥却似不受影响。 小沙弥暗暗运气,手掬一捧池水缓缓凑在嘴边,忽然仰头一口饮下。 预想之中的剧痛并未袭来,也无头晕目眩之感,更无丝毫的异状。 小沙弥顿了顿,对八德池中施礼: “我已饮了池中水,却也平常,无有……受用无穷之感。” “哼,你这小和尚举手投足皆有礼貌,做足了礼节功夫,可惜都是表面功夫。” “……” “灵山界之大,能人无数,能饮这池中水的也有不少,偏只有你出头!” “……” “居灵山界,不修心养性,养平和之气,反而学人好勇斗狠……小和尚,你功夫还不到家。” “……”小沙弥正欲理论,哗啦一声,八德池水大开,已有一鱼头书生飞出落于他的身前,盯着他看: “你果是长的俊俏,叫什么名字?” 小沙弥毫不示弱瞪着他,正欲反驳几句,不料看着眼前面貌丑恶之人,心中竟然生出亲近之感,脱口而出: “小僧龙悟阳!” “……好。”那鱼头书生点头:“我看你这性子,不适合学西天教的法门,不如随我修行,你觉得如何?” 小沙弥皱眉,正欲回复,空中已有一声传来: “西天教虽与人为善,却也没有随便任人撬人墙角的道理。” “……龙大师!” 一道灵光已是从灵山飞下,落在八德池上方停住: “大阳神,别来无恙否!” 清绝女尼凌空傲立,遗世出尘。 在场诸多佛教徒惊讶万分,纷纷见礼: “龙大师……” “原来他是个神灵!” “大阳神都不曾听说么……” 鱼头书生见她,神色冷淡:“龙比丘。” 女尼再道: “此子心有气性,很是难得,正好在我座下磨砺。龙悟阳,可愿随我修行?” 饶是周围的居士们学的平心静气的法门,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哗然,多有羡慕之声: “能追随大师修行,乃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龙居士,恭喜了……” 小沙弥看着龙比丘,心中激荡难言,又感受有一种莫名的心绪,一时便有些愣神:“大师……” 龙比丘微笑看着他:“无需紧张。” 小沙弥心中生出一种不能拒绝她的感受,脱口而出: “小僧愿意拜入大师门下!” 鱼头书生只是冷眼旁观,知道今日事是早有预案,故此并不做声。 龙比丘收下小沙弥,再看向鱼头书生: “故人相见,能否移步一叙?” “既他已出世,我们理应谈谈。” 龙比丘含笑点头: “请。” 小沙弥龙悟阳静立一旁,心中不明所以。 他自灵山脚下一处莲中降生,天生便能修行,如今修为已有小成,灵觉敏锐。 他有所感应,两人虽说的不清不楚,不过话语间似与他有关。 龙悟阳压下心中古怪,随着两人飞往灵山。 一路飞行,龙悟阳听着前方龙比丘与鱼头书生交谈,看得出来,两人言辞之间处处有着交锋。 “大阳神,你觉得此处灵山如何?” 鱼头书生望下看去,淡淡称赞: “不错。” 龙比丘亦是淡淡点头:“大阳神既赞美,足见是真不错。” “云山接海隅,石栈通星月,蔚为壮观。” 山是云之故乡,云是山之衣裳,云山相依,自是仙境,云与山绵亘千里一直到海边,在悬崖峭壁上修建的长长栈道,在云里穿梭,是可以前去摘星揽月的道路。 龙悟阳亦是第一次上得灵山,与在山下仰视别有不同,听鱼头书生两句,觉得很是应景。 听那鱼头书生再道: “涧濑诉千秋,松涛歌万阙。” 这是赞灵山涧流清澈,长流不断,苍松高挺,风中吟啸,这两句也有夸西天教佛道悠久,积淀深厚之意。 便是龙比丘听了,脸上也露出欣然之色。 “佛心需道为,龙脊堪凌越。” 这一句,却是畅怀登山之感,以佛心道为而教化世人,以龙脊可以凌越予人希望。 佛心需要道的不断修炼、灵山山水的净化与升华,当登峰造极,汇聚宇宙万物的精气神之后,生命的境界从此得以超越。 龙比丘再点头,这一句口气是极大的,有指点西天教修炼法门之嫌,不过以大阳神的修为,也不是空话。 也还能一听。 随后,龙比丘听得最后一句: “长住亦成仙,何人来访谒?” 龙比丘初时颔首,后又顿住。 这一句讲长时间在此居住能得道成仙,人向往之,自然是赞美之词。 而后半句,则问若长住于此亦可修道成仙,那在成道之后,谁来拜访自己呢? 这便是忽然转了话风,叫龙比丘也措手不及了! 这是说他在灵山成道的话,是问她龙比丘会忍不住来访寻他,还是天下圣贤来访或是世上神仙佛陀都会来访? 如此一问,既有期待,也有自信;既有悬念,也有肯定;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定,浮想联翩,匠心独运,耐人寻味。 此人不说自己拜访灵山,而是跳出窠臼,反客为主,主客合一,而敢在灵山之上说这般话,真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自信! 龙比丘虽觉得被他压力一头,心中却并不反感。 龙悟阳站在鱼头书生之后,深吸一气,将这四句连起一读,心中顿生一股豪迈之气,只觉此人身影竟比山海还高大。 只是站在他的身旁,便有一股景仰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五章 道化贤良释化愚 一行三人进入灵山妙境,一路两旁,沙弥、比丘、僧人夹道来看,啧啧称奇。 后进入一处宝殿,早有金刚列队,罗汉排座,个个眼光炯炯,分别看来。 尊者们坐于高台,对一行三人点头颔首。 各处已是脱界的佛陀宝座之上,光晕颤动,同样有所关注。 中央最正,乃是佛主法座,不过此时佛主不在其上,只会一株菩提树在上方浮浮沉沉。 这一株菩提,正是菩提尊者涅槃的化身。 鱼头书生一见,便叫道: “我道菩提尊者为何敢动我之命运,原来背后指使之人是你啊!” “大阳神,休要胡乱攀污。” 佛主法身虽不在本界,但其法力无边,神念遍布诸天宇宙,知晓诸天之事,鱼头书生方到,便已感应: “你与菩提尊者之事,我已知晓,因果由来自有缘法,你与他后续的缘分,已不在本界之中。” “……”鱼头书生道:“既他脱出本界,避我三分,我亦有了面子,此事可当了结。” 周边佛陀尊者,尽皆称善。 佛主便不再多言。 而这时,有一位尊者开口:“既此事了结,还请交还菩提青果。” “哦,”鱼头书生看向他:“这一位尊者不曾在天外天见过,不知是何方圣神?” 那尊者便闭口不言。 在座其余佛陀、尊者,皆无他话。 大阳神既已来灵山走了一遭,寥寥几句,已是将事定了,无须多言。 龙比丘见状,告退而去: “弟子与大阳神有些因果,邀其前往三星院一叙。” “你自去。” 佛罄声响,此处大殿与一应西天教之人已是隐去。 这宝殿落在人心中,可在这处,可在他处,自是来去无踪。 西天教法门,自有超常之处。 龙比丘见怪不怪,邀请鱼头书生: “大阳神,请随我来。” 一行三人往灵山山腰去,不多时已到了一处禅院,正是龙比丘平日修行之所。 主客列坐,小沙弥龙悟阳在一旁侍立。 鱼头书生看他一眼,说道: “初见比丘之时,我对西天教观感不差,不过今日来灵山一看,却觉有些高看了。” 龙比丘淡淡问道:“这是为何?” “龙比丘,你已是金仙境修为,便在中央天庭也有一席神位,不过在灵山乃是比丘身份,足见西天教别有不同。” 沙弥,比丘、僧人、和尚……比丘还是弟子辈,龙比丘的修为境界在西天教中不在一些尊者之下,辈分却不高,可见与中央天庭的排资论辈以实力为尊别不一样。 龙比丘笑道:“我还未通透脱界、轮回之奥秘,虽有微末修为,然这些力量终归不属于我,我眼界有限,故此还是弟子辈。” 龙悟阳旁听,若有所思。 鱼头书生道:“原来如此,这本极好,不过今日见得佛祖、各佛陀、尊者、罗汉、金刚在宝殿之内,层层列列,见和尚、僧人、比丘、沙弥在殿外,位列分明不可逾越,如你这般,显是特例,其实西天教亦是阶级森严,规矩繁重,故此失望几分。” 龙比丘闻言一凛:“我西天教非以修为论高低,不过既为教为派,自有规矩……” 鱼头书生笑了笑: “圣人以自身为标榜,欲使世人学他,人人如圣人,人人成圣,故此有规矩、教条、圣人言治天下,层层传导,有了中央天庭,规矩森严。西天教若是仍以规矩治教,不过西天小天庭而已,当初一走又是何苦?” “……”龙比丘默然片刻,随后道:“我西天教自然不同,吾等未曾勉强他人去做不喜之事,佛陀亦只是告诉众生,何者是善?何者是恶?善恶仍需自身选择,顿悟,悟心到了,自然成佛。” “佛祖、佛陀、尊者为吾等解惑,吾等心有感激,自然侍其下位,有地位之别,乃是尊师重教之故。” 鱼头书生笑而不语。 而龙比丘其实心知肚明,西天教立教,最初乃是看不惯中央天庭许多神灵以教化天下为借口,实则是化用圣人言,断章取义,行压榨世人之实,不愿与其为伍。 后一群志同道合之士,认同自我解脱之道,并希望教天下人解脱之道,故成西天教。 不过西天教发展至今,逐渐壮大,已是阶级化严重,这亦与西天教的教义有关。 佛陀们希望拯救世人,不过西天教推行教义以说教为主,选择在于自身——偏偏世人多贱骨头,非暴力不合作,无利益不起早,西天教一套最初自然难以推行。 后便有地位之分、显力量、许极乐,利用人之慕强本性,以此使人信任、跟随。 如此一来,自然壮大,但渐渐便又回到原路。 似进入一个死结。 龙比丘便问: “大阳神何以教我?” “我有一策,乃是道化贤良释化愚。” “……” 道化贤良释化愚?龙比丘蹙眉,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此句和解?” 鱼头书生道: “练气求道,讲求法侣财地五弊三缺,世间无有几人生来具备能修成大罗金仙的天分,你看人间,术士街边撂个摊儿说个四柱都充满了套路。” “……” “法侣财地已是凑齐不易,五弊三缺又必然得犯到其中一项,即便是天赋异禀又如何?” “释教弟子只化缘都能支撑,箪食瓢饮或还要割肉伺鹰,路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便默默絮叨‘般若波罗蜜多……’寻求自保。” “换作了练气之道人,往往是战天斗地的暴脾气,自然是直接开坛做法,誓与各路神鬼见个高低方可罢休。” “这些过程中,他们各自都“化”了谁人?无需多言了罢。” “其实化来化去,化的都是自己,要不然又怎能化的动他人?” “练气道门多以贤良自居,有事每每冲在前线,无事往往躲进奢华。” “释教多以愚者自居,有事各种呼叫尊者菩萨,无事便随处敲木鱼。” “道门终极修行是为了逆天改命,释教却是求待来世,故此道须渡劫,佛须入轮回。” “你们西天教,建心路,各种如来弥勒尊者罗汉金刚,倾听信徒祈祷祈求,传法门教人自悟破障,故此信徒少有到灵山上门求助,这便是你们的规矩。” “……”龙比丘听了,也只能认可,听鱼头书生接着道: “你们西天教,无有菩萨保佑,信徒便如裸奔,然保不住信徒,你们西天教便如无根之水,难以存续。” “然而令尊者、菩萨去度化贤良显然极不合适,故此反令道门给愚者逆天改命也属明确分工,利于效率提升。” “这便是你们西天教与中央天庭的默契。” “……” “不过如今,你们有了更好选择。” 鱼头书生道: “而我,便是天作之选。” “……” 龙比丘,顿时目瞪口呆。 “不然,菩提尊者之事,如何会轻轻放过?我在天外天见过佛祖面目,他可不是那次聚会之中,最好说话之人。” “……” 鱼头书生手中一闪,菩提果已在掌心转动,似幻似真: “宝殿之内,那尊者要我还菩提,实际是故此多此一问,但不得不问。如今我在你面前一番言语,亦是多此一说,实是你家佛祖借我口中之言,说他心中之事。” “……” “龙比丘,我要在此处成佛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六章 天变 西北魔国,一颗菩提果从天而落,落于旷野,长于风中,转瞬一股青云遮天蔽日,撑起天穹。 中央天庭众神齐聚天门,透过虚无之界往下观看,见那青云裹住西北云天,挡住他们视线,一时无言。 从今往后,青云之下的西北魔国便从明面上脱离天庭管辖,而他们却只能紧守天庭,敬大阳神而远之。 “西天教佛祖在一棵树下悟得菩提,此树本无名,因佛祖悟道而被称为菩提树,故此世间本无菩提树,青云之下西北魔国,受菩提法力加持亦会变成真幻之界,不知会出现如何变化?” “菩提尊者……据闻被大阳神摘下菩提果,涅槃于心海,退出了此界。” “哎……” 菩提尊者,亦曾是天庭之神,是他们的老相识,当年一箭逼退众神,使西天教脱出重围争得一线生机。 众神虽恨他坏了好事,但亦知其修为在上神之上,然而便是这般的天神,亦是栽在大阳神手中,不免令他们唏嘘,对于大阳神的强横,有了更深刻的惊惧。 “西天教居然忍下这般奇耻大辱,反与大阳神媾和……圣人,无言么?” 天庭之内,众神议论,帝天大帝坐于高台不言不语,却是知道更多内幕。 圣人早已看出天之子、古兰先知欲推行自身教义,在根本上改变世人的意识形态,从而在此界贯彻他们的意志。 天之都、古兰教的教义,与圣人教义决然不同,水火不容,无法共存。 相较而言,西天教的教义与圣人教义虽有一些冲突,但也有很多相互补益之处,故此圣人与佛主有着默契,彼此并不攻伐。 西北魔国之地,本为各方缓冲,多教在此推行,各种教义横行,衍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教派,此地信仰一向混乱。 西北魔神崛起,收割信仰,偏向于西天教的拉拢,不想大阳神横空出世,收伏西北魔神,入主西北,已是引起各教的蠢蠢欲动。 不料西天教这么快便于大阳神达成合作,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帝天大帝认为,此中背后亦有圣人默许,大阳神才能这般顺利与西天教达成合作。 圣人、佛祖、天之子、古兰先知、韩天尊……皆已是跳出此界,纵横多界的圣神,却偏偏皆在本界落子、策划……当年众神联手打造虚无之界,使人神分隔,此中亦有更深的原因。 如今,大阳神横空出世,在其中强插一足,亦证明此界至关重要。 圣人断难容忍缓冲之地落于敌手之中而无动于衷,圣人既无言,恐怕他亦是有份参与。 这一次西北魔国地界的剧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帝天大帝思忖其中关隘,下了法旨,着令神目之神看其气象变化,神耳之神听其动静。 “如何?” 神目之神运起法力,使神通透过青云之气,看向西北魔国地界: “那一处上下分层,青云上层团团之处,有条条状状之气,似灵非灵,似魂非魂……似是灵思,皆往一处去,名为……灵思妙殿。” 神耳之神亦说道:“吾听那些灵思私语,皆兴奋难耐,多说奇特之言,乃是“今日开服,定要冲一个榜一二三”,还有说“我等来此搬砖,好买一个此处世界名额,需得努力才是‘,亦有‘此处有三百小国,不知你落在何处地图,我俩一起组队‘云云。” 帝天大帝便问:“有谁知他们议论之事?” 殿下一神站出禀告: “臣有分神曾在下界一游,到得天方镇附近,乃是下界斜月山真传弟子牛真子所辖,此人与大阳神关系密切。” “天方镇周边,盛行一处’神秘空间‘,以吾看来,乃是各处生灵神思交流之处,十分奇妙有趣。” “吾亦曾神思前往,听那些生灵交流,日常用语别有不同,什么‘打怪升级’‘第二世界’之类,全是些新鲜词语,似是一个圈子的暗语。” “不久前吾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一处妙境即将开放,能容纳更多之人,更真实场景,与真世无异,在里面能练气修道,读书成圣……有各种奇妙。” “今日看来,恐怕便是这一处灵思妙境了!” “……” 殿内众神议论纷纷:“神秘空间?此乃是分神交流之法,也不算奇特,人间亦有托梦之术,可使神思交流……不过能助人分神,神游万里之外,且数量规模如此庞大,非得大神通不可。” “若只是分神,难为世俗之事,这些神思汇聚,如何降临真世,莫非是用夺舍之术?此法伤天害理,乃邪魔所为!” “呵呵,大阳神,莫非便是正神?” 忽听虚无之界一声巨响,尔后一神惊呼: “不好!灵气之海分流了!” “……” 众神再顾不得看那西北魔国地界,忙看向灵海环流,便是帝天大帝亦从宝座之上站起,神情肃穆。 灵气之海自天外天引入,构建虚无之界之后,上界与下界以九一为分,故此下界难出金仙境,而上界之中,即便是资质愚钝之辈泡在灵气之中亦能轻松达到人仙境,寿享千年。 如此分野,下界无能动摇上界,亦使上下两界保持稳定,天上地下各自安好,相安无事。 若灵海分流,使落入下界的灵气增多,一旦灵气分野比例改变九一之数,未免会使下界修行者倍增,使起生出野望,造成两界动荡。 “灵气自何处往下?如何不受虚无之界阻拦?” 掌管灵海的神灵已是飞来,立刻汇报: “灵气在虚无法则峰形成涡旋,被编制之峰吸引,自此分流!” “……怎会如此?” 洞天帝君脸色大变: “掌管编制峰的少君上神何在?” 众神环顾,遍查天庭,却哪有洞天少君身影? “……洞天少君何在!!” 洞天帝君大发雷霆之威,再搜洞天少君身影。 一瞬之间,他的神念统摄元雷,穿过无穷洞天,天上地下无所不到。 本来,他与洞天少君父女之间有着血脉的联系,再加上统摄元雷洞天的功法一脉相承,故此有着感应,然而这一次,上穷九霄下落黄泉,竟然一无所获! 洞天少君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 而灵海回环产生的分流,使整个虚无之界都发生巨大震动,无数目光汇聚。 今日,天变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七章 圣战 灵气洪流如天河倒悬,灌入下界,其中最大一支流向西北魔国地界,青云之上的灵思妙殿内条条思绪遭灵气一滚,立刻变得晶莹剔透,清晰灵敏。 各处登陆灵思妙殿的生灵,瞬时感觉头脑清晰,大受好处,而思绪所到,更是身临其境。 “……如斯真实,诚不欺我!” 这时灵思妙殿往下的天门一开,无数思绪争先恐后冲出,经灵气一刷,以风为骨,以云为躯,落地成人。 眼鼻口舌一应俱全,亦有五感,看似与真人无异。 东边一片,率先落地一人落在一处山村,先检查一遍自己的躯体,忽然仰天大叫:“哈哈,我天生风灵根,合该拜入风灵宗学习!从今往后我便叫做风灵天下!” “……” 附近的村庄居民,看这突然出现之人大喊大叫,如观沙鸡。 风灵天下左顾右盼,一把扯住一位路过老丈: “老丈,这里是什么村什么落,你可知风灵宗该往何处走?” 老丈愣了片刻,忽然大喊: “什么风灵宗,不知道你说个甚!看你不似此地之人,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哈哈,我从天上而来!” “……” 老丈忽使眼色,附近几个村民一拥而上,几人分工明确,先是几个镢头打翻风凌天下,将他按倒在地后一人提桶冲出,飞快给他头上浇粪水: “最近颇多邪教徒来村里传教,也似他这般跟个鬼一般出现,似有妖法,却都说天上来,想哄骗谁?已是惹恼了咱们的狐仙姥爷!不若先将此人押去姥爷庙,请狐仙姥爷定裁!” “正是!正是!” “……” 风灵天下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闻言不怒反喜:“好啊,隐藏任务来了,正要去见见那个狐仙,快走!快走!” “……不料还是个疯子!” 村民们刚押解风凌天下而走,有一人从附近草丛钻出,心有余悸,自言道: “风灵天下这个沙鸡恐怕有去无回,白瞎了上好的风灵根!若是此处的狐仙夺了他的风灵根成了气候,我一时也要遭殃。” “不行,得快快远离此处是非之地!” 这人飞奔而走,不料才翻过两座山便已气喘吁吁,肚子饿的咕咕直叫,暗道: “我在这里虽是练气奇才,有修成长生不老的资质,但此时也还是毫无根基的肉体凡胎,也要吃饭喝水,打嗝放屁……要想成才,任重而道远!” “单枪匹马在此闯荡不易,不若找几个玩家联合……不过,玩家之中亦有许多坏种老六,更要小心谨慎。” “不能在此处修成人仙境、金仙境,长居于此,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得仔细谋划才是。” “我定要成仙!” 此人抬头看,深吸一口气,心中激情澎湃。 不断有流星从天上落下,每一颗都是一名玩家,落地便化入人间,除其本身,谁都不知道其原本来历,接下来展开的,对每个人而言亦是一段不同以往的旅程。 充满未知的新人生,令无数降临此处之灵,皆产生模糊于真实与虚幻之感。 以及无穷的雄心壮志。 只因灵思妙殿的主人承诺: 此处妙境给人一个公平之机,脱离身体资质的限制,能否有所成就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品格与意志,只要敢想敢思,灵思不断,在此处便能成仙做神,长生久视。 一世不成,还有来世、万世,在灵思妙境内不断磨砺,直到成仙为止! 而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一次性买断的代价,便是每一人眼下的所有。 愿以所有搏机会,破釜沉舟之人,已从天空落下,正是眼前满天星雨。 同时,无数的目光盯着西北魔国地界,看到光点如雨落下之景,各有心思,各有看法。 天外天灵海之上,亦有大能看向西北魔国一片: “西天教讲往生、轮回,一朝顿悟终入极乐之境,而西北魔国眼下状况,是要人百世磨砺终成仙,虽有不同,最后却是殊途同归……难怪西天教肯支持大阳神。” “大阳神取巧了。”另一声道:“这世间光想而不做之人比比皆是,如今只靠一缕思绪便能操控另外一段人生,乃是投机取巧之举,难以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自难苦其心志,如何使人磨砺成才?” 忽灵海之上一声道:“难道出身富贵之家,生来衣食无忧之人,便无成才的么?” “……” 众大能一看,灵海边迅速掠过一团蒙蒙红光,飞快遁远而走……莫非不是大阳神? 一大能忽而大笑:“不错,劳筋骨、饿体肤,乃是芸芸众生为求活不得已而为之,哪里值得颂歌?若是有,便是别有居心!” “……”这话便惹得另外一些大能不悦: “如何便是别有居心?” “人之苦难,有天灾之因,更多却是人为,此乃人间不平之因。” “呵呵……” 两边辩论,随手在世界之内洒下棋子,赌斗起来: “便来看看,究竟是出生苦砺之人更能成才,还是出生优渥的富家公子成就更大。” “哈,根本无法比!你且看罢!” 旁观大能,凑上去瞧瞧,多是笑而不语,另一些仍关注西北魔国地界: “人之差距,有天生所致,乃是先天条件,亦有人为制造,乃是后天条件,大阳神所为,是公平其物质与外在条件,平等先天,从一穷二白为,以磨砺精神为准么?这般看来,比之西天教又有一些不同,西北魔国状况,倒是值得后续关注。” “这便是大阳神的游戏说么,且瞧着吧。” 还有几位大能瞧着,心有警惕,互相看了看,便已明白对方心思。 大阳神若只是在西北魔国试验,倒还能够容忍,怕只怕他有更大图谋,或为扩大影响力而不满足一地,若是影响他们在下界布局,便要计较计较! “西天教与圣人向来暧昧,如今大阳神与西天教合作,而大阳神到得天外天会论乃是圣人带来,这三者恐怕有所合谋,不得不防。” 古兰先知与天之子远隔万里,相视一笑: “我们不能完全丢失西北魔国,就像圣人不能失去神州大陆。” “让他们发起一场圣战。”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八章 愿在西北魔国再见 “天降之人,自称游戏人间,只为追求大道,无所不能为……此乃是悖世之言。” “天降之人,无根无性,即无立场,亦无信仰,于人间无半分益处,反而为祸甚烈!” “邪神大阳,颠覆人间!” “有志之士当团结一致,清剿天降之人,共同对抗大阳邪神,还西北之地一片朗朗乾坤!” “请无量神、天满神、多亿神降世,主持大局!” 西北魔国各处,祭祀频频。 随着降临的“玩家”越来越多,在各处与原住之民发生越来越多的摩擦,而因西北魔神销声匿迹而蠢蠢欲动的各路野神,亦似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频繁出动。 西北魔国本就信仰混乱,西北魔神几百年来暂时力压群雄,但未见得便一统了,如今他销声匿迹,据说是来了个更强的大阳神……但各路野神只是耳闻,如何便甘心俯首称臣? 总得较量较量才是! 各处野神以天降之人为由头,四下弄法,怂恿、蛊惑信徒捕杀天降之人,挑战西北魔国新秩序。 一时间,天降之人在西北魔国之地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令许多参与之人饱受打击,毫无体验之感。 一时间,青云之上妙思神殿内,哀鸿遍野: “我惨遭针对,饱受折磨方死!” “是啊,身临其境,令我感觉惨事真实在我身上发生,令我现在都心有余悸!” 亦有一些人看不惯他们的软弱,冷嘲: “各位到此,莫非以为真就是体验,而不是真世?” “世间谁人生存容易?若是毫无觉悟,你等在此处即便得到无数机会,亦毫无作为!” “……话虽如此,然我等处境太过艰难,眼下下方对我等全面围剿,如何才能站稳脚跟?” “妙殿主人,能否帮助我等?” “呵呵,妙境主人神通盖世,挥手便能抹除下方之地,然而对我等修炼有何益处?” “……哎!” 寒老郡郡守府内,丁牛已经招齐人间心腹,左有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八王孙等,右有水道人,黄栖、鱼道人等人,开诚布公,说出的决定如晴空霹雳: “我欲投身西北魔国游戏之界,放下眼前所有一切,抛家舍业,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 众人或多或少,皆有猜测,但不料今日来的如此快。 黄栖挺着肚子,闻言皱眉:“如今道国在掌教师尊带领之下,日益强盛,我们一家在道国之内亦是位高权重,生活逍遥,如今我亦有了你的骨肉……你为何突然便要舍去一切,置我等于何处?游戏,真的有那么好玩那么重要吗?” “……” 如今丁牛是统领斜月道国鬼神之道官、掌寒老郡一政,更是斜月山真传第一,本人已是斜月道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人都说他今后不是没可能执掌道国。 依附他,攀附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而最早支持、跟随他的这一批人,亦是个个执掌实权,身份显贵,而黄栖一家,师叔黄苍梧在丁牛身上的押注更是收获无数回报,黄家在道国之中,已成一等显贵之家,早已实现当年在斜月峰洞天看到的盛况。 大好的局面,如今丁牛却突然要抛弃一切,其实亦包括师门斜月山! 兹事体大,牵连甚广,难怪黄栖不能理解。 不仅是黄栖,便是八王孙等人,内心也一时难以接受,只不过丁牛身份今非昔比,积威甚重,他们已不敢在丁牛面前造次,也只能等着主母黄栖发出他们共同心声。 谁手握重权,家有花不完的巨资,享人间无边乐趣,且修道有成,个个能活千百数年……却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游戏而放弃所有? 不等丁牛发言,水道人沉吟一番后道:“我受天资所限,此生恐怕只到人仙境已是极限。” 她深情默默,看向丁牛: “万年不短,但与夫君在一起却嫌太短,我亦了解过西北魔国之事,或有无限可能。” “夫君若往,我便随你同去。” “……” 黄栖心道,我未必便比你这抢徒弟姻缘的少爱丁牛几分! 正待说话,却见鱼道人飞快瞥丁牛一眼,低头垂目,脆生生道: “我愿追随师尊同去。” “……”黄栖暗道小贱人,你是追随水道人么! 黄栖火辣辣道:“大夫人与牛真子伉俪情深,可却别忘了,我亦是牛夫人!我虽不解,终究要随夫君走,不过在此之前,亦要先听听夫君说的道理!” “……” 余人不由自主,皆往后退了一步。 丁牛哈哈一笑:“牛夫人,你向来听老岳父之言,而老岳父又深受苍梧师叔之影响,故此对我在掌教师尊与大阳神之间选择大阳神而有所不满,只因黄家一切,其实皆来自于掌教师尊,是也不是,” “不错。” “既然如此,便难以拒绝掌教师尊的要求,人间常说,伴君如伴虎,今日黄家能显赫一时,能保他日么?” “……” “人之权力有两种,一种是能够号令他人之权力,另一种是能拒绝他人要求之权力,第一种常有而第二种少有,我愿有第二种权力,亦希望别人也有。” “栖师姐,你与老岳父乃是我的挚爱亲朋,这般好处,我自然先想到你们。” “……”黄栖白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上扬:“你惯会胡说,不过我也信你……我自去劝说父亲。” 见她如此轻易改变立场,八王孙与一干寒老郡重臣面面相觑。 雪山童子见丁牛已平息后院之火,立刻挺胸凸肚,站出来环视众人: “丁牛话已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 被吃童子大吃一惊:“今日你竟不叫大哥,敢直呼牛真子名讳!” 雪山童子眉飞色舞,说道:“最近我有领悟,,已是脱胎换骨,你自然不懂今日我为何这般自信!” 丁牛怪道:“阿爽,你悟了什么?” “嘿嘿,我在寒老郡也算有钱有势,不过上次找阿祖帮我炼个丹,他却不肯,花钱也是不肯,阿祖还蹬鼻子上脸,反想花钱雇我帮你做事,是也不是?” 被吃童子沉声道:“是。” “你我皆修炼财炁、资本之炁,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炁能买他人之力,为何买不来你出力?我回去越是琢磨,愈是修炼,却愈发发现,这财炁不是钱!” 被吃童子便问:“……那是何物?” “是人!” “哦……” 雪山童子侃侃而谈: “我在天方镇,亦当过资本之家,故此已是了解,老爷之财富,既非土地金银,乃是穷人!” “假若穷人一起消失,第二天老爷便要自己下厨做饭,还要自己下地种稻,种菜养猪,想要美玉宝石,还需自己亲往荒野开采,财炁的增长,离不开人之劳作,那么老爷依靠什么来驱动穷人来到自己的田园劳作?” “穷人身上没有锁链,为何如此自觉地为老爷卖命?穷人出卖汗水获得报酬,那么给多少钱才会令穷人愿意忍受痛苦去劳动?” “假若一个老爷看中一个漂亮姑娘,想用钱买姑娘的身体,那么给多少钱才会让姑娘出卖身体?若是姑娘家境清寒,恐怕少许钱财便愿意了,若是姑娘家境优渥,恐怕需要极多钱财,甚至根本不愿意谈交易。” “这一些,乃是我亲自之体会!” “……” 雪山童子再道:“故此,令百姓生活愈惨,雇他们的成本便愈低,而财炁、资本之炁威力便便愈强。” “这亦是此世间常态!” “然而这种邪恶之强,非我所愿。”雪山童子大声道:“我宁愿无法雇佣阿祖,遭他拒绝,也不愿强迫阿祖为我做事而感觉痛苦!” “……”被吃童子不由道:“真乃好兄弟是也……” 雪山童子继续道:“就似大哥要我做事,我本不愿做却不得不做,如今有机会可以拒绝,我为什么不去试试!” “我可以叫他大哥,亦可喊他丁牛,有何不可?你们敢不敢?” “……” 余人顿时离他稍远。 “……有理,阿爽真有进步。”丁牛点头表示赞同:“阿爽,到了西北魔国,我再叫你做事,完全出于真心,且基于你我之间的感情,以真心换真心。” “以后我叫你做事,让你白白做不付钱,也便不算剥削压迫了。” “啊?似是这般……” 雪山童子听了,觉得有理,但又感觉哪里很不对劲。 丁牛看向八王孙:“我今是总虞候、道门威仪尊者、鬼神道尊及大院长,不过我仍愿叫你八王孙,愿听你叫我牛真子。” 八王孙闻言不由动容,终于抬头直视丁牛: “是!” 丁牛再看向他人: “诸位若是选择投身西北魔国,今后我便不是你们的顶头上司,亦不掌握你们在道国之内的官运亨通,我们以朋友论交。” “你们若愿听我的,定然只是因我本身人格魅力,以及颇有道理。” “……” “诸位,愿在西北魔国再见。” “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三九章 道争,无情 斜月山真龙殿,浮星图照遍斜月道国境内,呈现一幅幅画面。此时,浮星图俯瞰寒老郡,一片普通人无法看到的灵光闪耀,星星点点之光在郡县各处闪亮,表明此处人杰地灵,人才汇聚。 道君皇帝黄虬以及斜月道国一干重臣,站于浮星图下,气氛凝重,鸦雀无声。 道国鬼神统领、斜月山真传第一的牛真子,今要抛家舍业,投去西北魔国。 牛真子叛师、叛教、叛国!如今斜月道国春秋鼎盛,形势一片大好,乃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好地方,此人偏反其道而行之,众人倒要看看,究竟此人能闹出什么动静。 此时道君皇帝黄虬,神色平淡,不发一言。如此大事,他不开口,下首道国之臣,谁敢率先发声? 谁人不知,道君皇帝黄虬乃是算尽一切之人,今日局面,难道能脱出他的推算? 浮星图,数处灵光越发明亮,光芒吞吐,呈现的活灵活现。总虞候府内,一光率先飞出,其后是数道光彩跟随,正是牛真子夫妇一家。 随着光华飞起,府内各人肉身迅速枯败风化,化为灰飞。真龙殿内诸人见了,心中吃惊非常:不到金仙境,不成神之灵,元神出窍仍只是阴神之列,肉身一失与鬼物无异,牛真子一家竟连肉身也弃,一身修为失了多半,且无有回头之路了……如此决绝么! 方这般想,不远处已有数十、百、千道光华飞起,紧随牛真子之后,乃是追随牛真子之人。 “爽真子、被吃童子,倒不意外……玉真子,亦随他去么?”山上玉真子,人间八王孙,在斜月道国俗世之中是王侯,这且不提,又得斜月山应龙峰一脉全力支持,背后力量非同小可,在整个斜月道国也是颇有份量……竟也舍得一切,全家跟随牛真子而走? 殿内道国重臣之中,有数名与八王孙有所交集之人,见此情形,都大觉意外。 而这时,寒老郡西边,牛真子兴办的道兵学院之内,亦是群光闪动,一股脑往牛真子处汇聚,显是道兵学院的师生、学员,亦放弃一切,死心塌地跟随。 看到这一幕,有几位挂有教职的重臣开口,有些痛心疾首:“青少之人最热血,也易偏激,最易因人几句而走上歧路,到时追悔莫及……牛真子,不该蛊惑学生啊!” “不错,有道是之乎者也人……”而这时,众人眼中出现一抹银光,正是其率道兵学院学员往前:“牛真子,此去西北魔国,怎能少我?” “……”道国储君星真子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那银光所化,乃是一出尘丽人,正是心真子。 “心真子,你金仙有望,何必跟来赌一个前途莫测?” “平等大道乃我此生夙愿,既落在西北之地,怎可不去?”心真子含笑默默:“牛真子,今日方知能与你平等,是如此好感受。” “……”星真子看着那笑颜如花,心如刀绞。几位方才说话的教职重臣亦住了嘴。 竟连斜月山当代真传中闻名遐迩的心真子,都要随牛真子而去,便牛真子能蛊惑年少的学院,恐怕是不好蛊惑斜月山当代真传的。 而这,也令真龙殿内诸人,对西北魔国宣扬的游戏之道更添几分重视与忌惮。 与此同时,寒老郡上方愈来愈多光芒加入、跟随在牛真子之后,形成足以照亮天穹的浩瀚之光。 众人目测,寒老郡愿意舍弃一切追随牛真子之人,至少半数以上才能形成如此庞大规模。 “……人心所望么……”而这时,除了寒老郡之外,道国各处陆续有星点之光从各处飞来,汇入群光之中:“同去!同去!”相比寒老郡的密集,显得稀稀落落,不过若是全加起来,亦有不少总数。 就在此时,斜月山之上,忽然飞起数百道光芒,直奔寒老郡而走。 “……是螭龙峰风云龙长老打头,带着一干各峰长老、门生,还有……丹部部长养真子、封真子、浪真子等众……” “……好胆!”星真子大怒,正待阻拦,便见这一波光华被护山大阵拦住,一人矗立当空,正是副掌教王无忌。 “风云龙,欲往何处去?” “师叔,小龙要去西北,与我那好徒弟组队玩游戏去。师叔同去么?” “……这一去,还回么?” “若修不得长生,便不回了。”风云龙陪笑道:“师叔应是能来看我的。”王无忌端详着师侄风云龙苍老的面庞,回想起他幼年时的英容笑貌,历历在前。 风云龙身后与其同辈的一干师侄们,同样皱巴巴的脸上,明亮又有渴望的双眼。 王无忌心中喟叹,沉默片刻身子一转,让开去路:“去吧。” “多谢师叔……”众人施礼,数百光华,一掠而走。真龙殿内诸人,一时沉默。 而浮星图内,再起一波灰光,这一片灰光遮天蔽日,弥盖苍穹,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虞候!虞候!”斜月道国数千万鬼神,不约而同跟上了统领他们的总官长:“虞候,吾等同去!” “……”真龙殿内道国重臣见此,终于色变:要知鬼神系统,已是道国维持稳定与治安的重要部分,牛真子这一去,道国竟失三分之一国力! 即便寒老郡所有人都随丁牛走了,对道国而言仍只是皮外伤,但如今鬼神一动,便已是伤筋动骨。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君,我已召集道国八百人仙,并请来三位神君注意,此去寒老郡,须臾可至……”星真子上前请命:“此去必拿住丁牛!”黄虬闻言忽然说道:“此事牛真子已修书一封,知会于我,谁人愿意随他而走,皆可。今日看浮星图,乃是目送他一程……诸位无需紧张。” “……”众人哗然!星真子急了:“……父君!丁牛自己走也便罢了,更是带走一郡精锐,还有无数鬼神!若是无有惩戒,今后人人效仿,恐怕道国四分五裂!” “是啊。”黄虬淡淡道:“若道国之内还有第二个牛真子,道国的确有此担忧。” “……”黄虬看向众人:“不过我不以此为忧,我所忧之事,乃是忧虑道国不能再出一个牛真子。” “……” “牛真子既愿舍弃修为、权势、地位、财富,愿意舍下一切去追求自己认可之道,旁人如何能阻止他?为何要阻止他?” “其他人有此决心,也是如此。” “……可是……” “星真子,你需得记住,你先是一名修道者!”黄虬看着他,神色有些严厉:“莫要因陷入权势、道国利益之争,而迷蒙自己的道心。” “……是。”这话如当头棒喝,星真子悚然一惊,不仅仅星真子,殿内道国重臣,闻言尽皆有所感应,知道是道君皇帝的敲打,也是点拨:“……是!”黄虬再看向浮星图,再看向牛真子,知道终有今日。 你是牛真子,还是大阳神?亦无区别。今日一别,日后再见,便是道争。 道争,无情。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零章 别看我不是人,其实你也不是人 《食气者,神明而寿》第三四零章 别看我不是人,其实你也不是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一章 躺平 《食气者,神明而寿》第三四一章 躺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一章 食草者虽愚善走 平坝村村前平坝之上,中央竖一木桩,上紧缚一少年,一人持鞭鞭打,噼啪噼啪,一下一下,乃是杀鸡儆猴。 周围围观之人,皆是一村村民,面有菜色,随抽打之声不由缩头,噤若寒蝉。 老村正拄拐敲地,痛心疾首: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此贼全然不顾老夫对其恩惠,盗耕牛而走,今日终是捉拿回来!” “今施以鞭打,以儆效尤!“ 被缚少年背上皮开肉绽,尤自痛骂: “老贼,我与你家放牛多年,如何不知你家家底?那牛是山中野牛,被我捡来,如何便是你的!” “荒谬!此处平坝村哪里来的野牛!明明便是我家走丢,被你偷了去!”老村正怒斥: “你先是偷奸耍滑不好好做活,被我训斥几句,不料怀恨在心盗牛而走,如今还敢抵赖!打!狠狠打!” 那持鞭汉子抹了把脸,入眼处已是血肉模糊,无有下鞭之处: “娘的,怪了!” 往常打这种半大小子,几鞭下去,不是打死便是打昏了,今日却是打的有些乏了,鞭下少年还有力气痛骂: “老贼!你们全家不劳作,却连家中狗也食精米细粮,而我一家起早贪黑给你种田养牛,忙活一年却吃不饱肚子,饿死了阿公阿婆!” “我早知在你家做下去也没活路,不愿食你家臭米!不愿给你干活便是错,你要害我性命!” “……”老村正气的发抖:“白眼狼,若非是乃公,你一家早是饿死了!” “哈哈!哈哈!我家为你干活,还不是因为家里无地,家中无粮?”那少年笑的凄惨: “乡亲们,村里之地本是天生便有,如何全是老贼家的?而你我都没有,偏要给老贼种地,辛苦一年得的粮多半被他拿去!” “……” 老村正不料这个放牛的野小子今日能说出这些话,一对吊稍眉立起,颇为凶恶。 “我自躲入山中,梦里学会食草之术,每日食草果腹,也比吃他家米强!这山中几日虽风餐露宿,却不知道有多快活!” “……什么?”老村正闻言瞪大眼睛,越发知道不对。 此人躲入山中已有半月,若是每日食草食野果度日,找到时便应是奄奄一息,哪能如现在一般,被打了半响仍活奔乱跳? 老村正亦是老不死,见识不少,知道此人必有奇遇,顿时又嫉又恨: “人哪能吃草度日?人不做,做禽兽乎!今日能食草,明日便能害人!” “……” 众人听他说的严重,都噤若寒蝉。 只有一牛伏在地上,闻言发出哞哞怪笑: “有道理,有道理!” “……” 众人一时不可置信,等看清果是一头牛在怪笑,顿时吓昏几人,几人跌倒。 众人全是惶恐大叫,四散而逃: “妖怪了!妖怪了!” 拿鞭子的早撇了鞭子跑远,被鞭打少年顿时惊喜大喊:“老牛,原来果是你在帮我!” 那牛角上飞来一鸟,喳喳似笑,那牛便呼哧一声打了个喷嚏:“莫喊老,我乃是年少便有为的。” “……” 老村正已是吓出一片黄,那牛正是被鞭打少年捡来,捉他时候顺手拉回,本以为飞来横财,不料拉来个要命的妖怪! 老村正颤颤巍巍,知道大祸临头,他身边的打手早就逃远了,而他腿脚僵硬跑不过他人,只能强自镇定,当即纳头便拜: “牛……大仙!老朽眼拙不知是大仙驾到,恕罪!恕罪!大仙若不伤我等性命,我……无所不应……” “我不要你性命,你也无需惧怕。”那牛道:“食草者善走,你可要学食草之法?” “……不敢!”老村正如何敢当真,连忙道:“大仙,我……知错了,定散尽家财,造福乡里……” 那牛却不理他,对被鞭打少年说道: “都说食草者善走,今日我便教你个走法,你去附近问问,愿意的都可传授。” “他家便是有万顷良田,又与你们何干?” “你自走之。” “……” 老村正闻言,又淌出一片黄,知道这妖怪歹毒,乃是绝他后路! 心中已经将那牛妖诅咒无数遍,表面上却是陪笑不止: “……是……是……” 被鞭少年已是从架中下来,摸着背上疼处瞪向老村正,想到恨处,觉得太便宜他: “我要将他宰了,随你做妖怪去!” “呵呵,我可不是妖怪,乃是人也。”那牛大笑,摇头摆尾已是走远:“你若想不透,便无需跟来。” “……” 看似走的不快,其实片刻已是不见了踪影。 少年抄起石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老村正,看了片刻,忽然懊恼一声: “娘的,我竟如此心软!” 抛了石头跑入村中,按着那牛说的去询问村中之人,是愿食草落一个自在,还是继续给老贼干活卖命。 不多时,便有数人将信将疑,偷偷找少年询问细微之处。 不出几日,村中便少了好几户人家,举家都是跑入深山之中去了。 而自那日之后,老村正逃得一命本是准备搬离此地,先请了法师保护,后过了几日毫无动静心思便开始活泛。 想到搬离此村到了外地,失了田地背井离乡,哪里比得上在村中呼风唤雨? 再想自己垂垂老矣又有几年好活,愈发是心中不甘。 又看几日,村中人看他已是无有敬重,老村正疑神疑鬼,怀疑这些人定是暗中里学了那牛妖的走法,令他再难以拿捏,不由恨的牙痒痒。 原本家里依附的几个帮办打手,亦是似有似无提出得加钱……真是欲壑难填! 这般花销,令老村正心疼如滴血,想到伤心处,这老儿更是老泪纵横: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牛妖,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这老村正亦有关系,立刻修书一封,写往乡正。 此处乡正收到书信,更是大怒! 只因这头牛妖虽不害人,却四处说什么食草者虽愚却善走,叫乡人懒惰,已是叫乡里地主、富户们叫苦不迭! 此乃是动摇根本,远比四处害人为祸更烈! 而从四面八方汇集的书信与情报,汇聚在西北魔国三百国的统治者手中,已是出现更为糟糕的情况。 天降……万物与本地神灵的斗法已是愈演愈烈,令人头痛欲裂之事,不在于天降之人似能无限复生,而在于他们不断宣扬: 只要有人愿意舍弃一切,便也能同他们一般,专注于精神的磨练,随处可以修行,而不会因为身外之物而受制于人。 这使得越来越多意志不够坚定之人放弃自身一切,投向天上的灵思妙境。 西北魔国,越来越多的人以一种新的身份,重新回到这一片土地,开始演绎一种新奇的人生。 一旦所有西北魔国之人都以玩家的身份再次降生在西北魔国地界,等同于这一片土地将完成一次彻底的洗牌。 并且这一次,将再无身份上的区别,这里再没有国王、皇帝,没有上等人下等人,人人生而平等,这里的人只有一个身份,都是玩家。 抵抗的最为激烈的,是皇帝、国主、大将军……以及收取信仰的所谓神灵们。 然而形式已由不得他们,有一句名为食草者虽愚善走之言,广为流传,大家做出了选择。 每日愈发新增的玩家们,令他们焦头烂额,令他们感受到大势已去。 几封求援书,漂洋过海,来到天之都的天之殿,已古兰城的先知殿,内容如出一辙: 借兵。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二章 既弱古兰,又图神州 “我等不能在东海之地与斜月道国动手,否则胜负难料。” “邪马台之变便是前车之鉴。” “我等欲取神州大陆,但却不能直接与斜月道国开战。” 天之都,天之殿内,殿主正宣读神的旨意,指向一处: “而这里,便是冲突之所,亦是突破之点。” 众人看去,正是西北魔国之地。 一位护殿长老开口: “西北魔国置于菩提道果法力之下,与西天教关系甚密,若是我等介入,恐遭西天教诘难……” “西北之地,何时便是西天教的?”殿主冷笑:“西北魔国之地本是各方面缓冲,谁敢吞下?西天教转了一道扶持大阳神,欲染指西北魔国,惹得各方都是不快。” 一位长老点头赞同: “即便是与西天教关系暧昧的圣人教,也未见得乐见西天教占据西北魔国之地。” “西天教既出这个头,不如借此机会联合圣人教,肢解西天教……” 话还未完,殿主便放声大笑: “如此打算,正遭圣人算计!” “……这?这与圣人教有何关系?” 殿主冷道: “呵呵,圣人教自诩教化天下,讲究以德服人,其实最擅施恩拉拢、同化对手,你们可有感觉,圣人教已重新将触手伸到天之都周边,使我等在周边影响力大不如前。” “若是此番联手圣人教,正是中了圣人下怀,使其愈发传播影响到我处。圣人教如今不动声色,看似不愿明面上与西天教撕破脸,实际上是暗等我等上钩。” “……” 殿主智珠在握:“此番我等正要反其道而行之,不仅要与西天教争雄,更是要对圣人教不假颜色。” 许多长老闻言仍有疑虑: “如此只会令西天教与圣人教形成更为实质之联盟……对我等计划大有影响。” 此话得其他长老赞同: “西天教颇具实力,若与其冲突,恐怕还是从旁便宜了圣人教。” “圣人稳坐钓鱼台……” 殿主点头:“圣人的确谋算天下,你们有所不知,只因古兰教……亦有倒向中央天庭之迹象。” “什么?” “……这……我等与古兰教一向同气连枝……” 殿主笑笑,天之都与古兰教皆虽同信奉一神,但此神乃是概念中的至高至上,实质上指引他们的是天之子与古兰先知两位神灵。 两派虽可算同出一脉,但教义和理念经过分化,有许多不同之处。 “古兰教虽受先知指引,不过先知指引并不明确,故此教内理解各不相同,故此派系众多,若是他们空前团结,亦是劲敌。” 众人听了并不觉意外,只因这其实算是两派的老传统。 而殿主随口便说出一事: “古兰教中,已有一派被圣人教影响,认为与中央天庭合作,方能实现先知预言之景。” “若是古兰教与中央天庭眉来眼去,使我等腹背受敌,最危险的反而是我等。” “……” “啊?原来西北魔国之事,背后有着巨大阴谋,而目标原来是我们!” “……原来如此。” 此话一出,令众长老背后发凉,悚然一惊! 圣人教看似与此次西北魔国之事没什么利害关系,但若不是殿主点出里面的关隘,恐怕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圣人不动声色之间已是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殿主深谋远见,使我等洞悉背后真相,不然我教危矣……” 殿主摇头:“古兰教内之事,乃是尊神指点,不然我亦被蒙在鼓里……若非如此,恐怕我亦与你们做同样判断,中了圣人谋算。” “……哎!” 众人既是后怕,又有庆幸: “幸有尊神指引,如天日明灯,使我等不误入歧途……” 殿主点头: “西北魔国与古兰教治下牧场毗邻,如今天降之人来势汹汹,必使古兰教不安,与西天教较量已成定局……西天教故意挑出事来,未必不是与圣人教共同的谋算。” “既如此,这把火不能任由他们烧起,我等需添一把火,使得古兰教不得不与圣人教背离而彻底投向我们。” 殿主言道:“我等亦需要一个虚弱的古兰教,成为我等臂助,而非挚肘。” “此乃千年未遇之大变局,亦是我等机会。” “既弱古兰,又图神州。” “……谨遵圣令!” 事情如殿主所预料,古兰教并未忍耐太多的时间,在西北魔国之事还未完全尘埃落定的最后时机,强势介入! 所用理由,乃是谴责西北魔国的天降之人祸乱天下,未进允许大量越过约定之线,造成入侵。 古兰教高喊口号:“我们当为主道而抵抗进攻我们之人!” 古兰教大量的守卫者进入西北魔国之地,宣扬神所应许的一切神圣不可侵犯,保护皇帝、国主以及地主们的一切财产,这一举措立刻得到各地地主的全力支持。 各地古兰教堂如雨后春笋冒出,建立连成一篇的结界,此结界被神灵赐福,会自发排斥天降之人。 在古兰教堂庇佑范围之内,天降之人再无隐藏的余地。 这样一番安排,使原本节节败退的皇帝、国主们,得到喘息之机。 古兰教一方面收拢抵抗势力,建立稳固的地盘,宣扬神所应许神圣不可侵犯,一世之财能由后世继承,永保万世——只需投入神的怀抱。 成为神的信徒、祈并者,虔诚者死后能进入神国,永享无尽财富和安乐,而无需一次次失去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只需投入神的怀抱,一世便抵万世。 这是与天降之人的理念博弈。 而这一套亦有市场。 除了宣扬教义,另一方面,则是由半神、圣灵之类的强者,四处捕猎天降之人,以放逐之术、渎神秘术加以伤害,紊乱其思维、瓦解其意志。 古兰教的手段暴烈而残忍,直指精神层面,虽仍是不能真正将玩家杀死,但思绪与精神被伤害的后遗症,比肉体的损伤更难以治愈。 玩家们遭到了严重的挫折与真正的困境。 敌人的手段高强残忍,意志坚定,且毫无怜悯。 青云之上,浑浑噩噩的思绪骤然增多。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三章 古兰神来了也留不住 巴顿村长带着一家老小前往镇中央的古兰教堂,远远便见到教堂高耸的楼顶塔尖,散发着微微的白光,这令他一阵心安。 如今他已经不再信奉本地的正东神,而是改信古兰教,按时向古兰教的至高之神祈祷。 只因古兰教的使者们保护了他的财产,不仅是房屋和土地,还保存了他的奴仆们。 巴顿村长简直难以想象,如果他的奴仆们跑光了,都去做了什么玩家,那么他该如何去打理家中的上百亩好地,谁给他养牛放马? 甚至一家人的吃饭都会出现问题。 究竟谁去做饭? 反正不可能是他巴顿老爷亲自动手! 按照古兰教的说法,老爷之所以是老爷,是因为前世虔诚侍奉神主,因此获得了神许,是神国的天使降世,故此这一辈子就该享受。 而奴仆之所以为奴仆,是因为前世的不虔诚导致,这一辈子就该以侍奉他人来减轻罪恶,获取神主的宽宥,争取下辈子也做老爷。 巴顿村长对此深以为然:自己因为上一世的侍奉与虔诚才有今日,凭什么输给那些贫民随便跑去当玩家,而可以不侍奉老爷呢! 那些不守规矩的下民,活该这辈子、下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巴顿村长整理心绪,怀揣着崇敬之心来到古兰教堂门前,他整理行装,昂首挺胸走了进去……不过随后他便低下头来,弯下腰来,向着遇到的镇长行礼。 “啊!是巴顿!”镇长如是说道:“你的村庄状况如何呢?” “承蒙使者们的庇佑,如今我已经整顿了秩序,叫那些下民们服从,他们现在不敢闹事了。” “哈哈,就该这样。”镇长开怀大笑,整个镇子的风气又回归了正轨,这令人愉悦,而镇长又大发慈悲: “对于顺从之人,我们可以加以优待,甚至允许他们上教堂。” 巴顿村长满心赞扬:“真是仁慈的举措……” 话未说完,便见数名古兰教的守卫者全副武装,急冲冲从他们身旁经过。 严肃的脸色,令镇长与巴顿村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教堂之内的人们,都是此镇内具有权势、地位以及财富之人,而此刻本应肃穆、安静的教堂之内,充满了焦躁的气息,灼人心肺。 “听到了么……玩家们打进来了!” 压低的声音,说出骇人的消息: “他们居然杀人……” “……噢!我的古兰神!”女士们捂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而男人们紧锁着眉头,绷紧了脸色,气氛十分压抑。 “安静!安静!” 古兰教的在此地的神使来到祈祷台上,安抚众人的情绪: “无需担忧,此地有神的庇佑……现在,我们开始祈祷……” “至尊至圣的古兰神,请关注您的信徒……” 这些祈祷之声有安静心灵的功效,使教堂之内的人们渐渐放松了心情,随之大声祷告,将此心奉献给古兰神。 嘭! 人们还沉浸在赞美神灵的颂歌之中,巨大而刺耳的声响贯入众人的耳膜,打断了肃穆庄严的祈祷仪式。 倒飞进来的是费南顿守卫长。 高大威严犹如雄狮的费南顿守卫长狼狈站起,他引以为傲的黄金铠甲支离破碎,若非上面神赐的强大附魔帮他抵挡了一次致命攻击,此刻他已被那一对牛角贯穿了胸口。 而他的属下们已经全军覆没。 身为半神的费南顿守卫长从未吃过这样大的亏。 “能打败我的只有真正的神灵!”费南顿守卫长大声咆哮:“请问您是哪一位神灵?敢在我侍奉的神主面前,说出您的名讳吗!” 他的手指所向,正是教堂之内的圣像——一片代表至高的图案。 图案立刻有所感应,一股神息之风降下,代表着古兰先知的意志。 以古兰先知的威名,足以震慑绝大部分神灵,令他们知难而退。 在往常,这无往不利。 但显然来者不吃这一套。 教堂之中,蹄踏蹄踏踱入一头毛皮油光水亮的大水牛,在女士们的尖叫声中开口说话: “听说你们到处在搜寻我们,我路过此地,故此过来看看。” “……” “这里修建的不错。”大水牛评价:“古兰教的到来,为此地增添了些许异域风情,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欢迎你们。” “……” 费南顿守卫长太清楚这头牛好整以暇背后隐藏的意思,它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乃至他们所供奉的神! “说出你的名字!”费南顿守卫长抽出大剑,义正严辞地要求:“古兰教不会怠慢一位贵客,同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敌人,即便他是一位强大的神灵!” “哦,我们也一样。”那头牛说道: “我们欢迎大家成为玩家,但以我的观察,不建议古兰教的信徒成为玩家。当然我们欢迎任何人加入游戏,同样欢迎你们——古兰教的信徒们,而我建议你们成为这个游戏里面的npc。” “以为磨练玩家心智之用。” “……” “作为回报,我会给予许诺的,与你们的神许诺给你们的一般无二,我亦尊重你们对侍奉之神的忠诚,尊重你们的信仰。” “我在此许诺永久保留你们在此地的地位和财富,并赐予你们死后定时重生的能力……无论你们死亡多少次,当你们醒来之时,一定还是巴顿村长、波比镇长……” 被点名的巴顿村长以及波比镇长,听到他的许诺毫无喜意,只觉得浑身惊恐。 那头牛继续将此地的权贵们一一点名,最后看向费南顿守卫长: “而你,费南顿守卫长,你将继续保留……半神的能力,在朵兰镇内守卫着教堂,带领你的属下尽心尽职地搜捕天降之人,将我们消灭是你永远的使命……不管你死亡多少次,你都无愧于对主的忠诚和虔诚。” “……”费南顿守卫长不敢想象这样恐怖的画面。 “再次欢迎你们。”那头牛如是说道:“游戏开始了。” “……” 费南顿守卫长以及教堂内的权贵们,看到那一头牛回过头去,听到那头牛对外面叫喊了一声: “快来,这里有一个不错的波斯……和一些杂兵。” “……” 费南顿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很快便从残破的教堂大门看到外面,慢慢聚集起来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自在自信自高自大自封的牛魔王……等我!听我指挥!”一个跑的飞快的矮个子急促的叫喊着:“娘的,你的名字太长太奇怪了!大家都把名字亮出来,接下来我将简称你们!” “好的团长。” 奇怪的东西们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回应:“不管怎么说,团长迟到也要扣分。” 这样不通情理的语言,令矮子团长发出凄厉惨叫。 “……” 费南顿守卫长不明白他们的明堂,但以他的修为,已经闻到了不详的气息,他没有侥幸,高举大剑,全神贯注,准备殊死一搏: “神啊,庇佑你的信徒!” 教堂之内,神息之风愈发剧烈。 但是慢慢进入教堂的奇怪东西们,毫不在意。 神息之风更加剧烈了,总算令东西们注意到这一点: “好像有什么在恐吓我们?” 神息之风变得愈发暴烈。 大水牛上前一步。 神息之风立时偃旗息鼓,在费南顿守卫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奇怪的东西们一拥而上: “不管如何,这个人仙境的波斯我们吃定了,古兰神来了也留不住!”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四章 忠奸两全 费南顿守卫长豁然从床榻中惊醒,环顾四周,冷汗直流。 他做了一个噩梦,睡梦之中朵兰镇被玩家们攻破,他拼死守卫主的教堂,最后被一头牛和一群奇怪的玩家围攻而死。 费南顿守卫长惊魂未定,梦境太过真实,究竟是梦境还是记忆?令他几乎无法区分。 他在房间之中搜寻,但是并未找到有着神主赐福的黄金铠甲——那是他的荣耀! “……是谁偷了我的圣光甲?来人!” 一人应声推门而入,正是他的头号忠马——尼古拉队长。 然而这一次,尼古拉并未向往常一样向他问好,奉承他,而是有些不分尊卑的、大胆的坐在他的面前。 尼古拉的脸色沉郁,目光涣散: “您醒了。” “……”面对无礼的下属,费南顿守卫长越发发现事情不对,他皱起眉头,压抑着怒气,沉声问道: “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攻击了,队长。”尼古拉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之事:“这是今天的第五次。” “……第五次?为什么不叫醒我?” 尼古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笑又似像哭: “您……您的复活时间比较长,而这三天我已经死亡了三十八次。” “……” 尼古拉语调平静地叙述这件事,但是他的表情,好像要在跟费南顿讲: 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到最后,他终究还是颓然而平静地说道:“每当我……苏醒之时,便会听到破门之声,随后冲进来一些大汉,多时十多个,少时三四人……这一次他们来的有些慢……现在,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迟到。” “……为什么?” “因为您复活了,队长。” “……” 费南道守卫长张了张嘴,还未等他说出一个字,便听到了教堂外的喧嚣叫声: “大家都注意,里面有一个半神,按我们的说法便是人仙境的修为,你们修炼到筑基期接近金丹期才能应付一两招!修为不够的不要进,去外面清理杂兵!” “……” 费南顿听到那个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噩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那个公鸭嗓的矮个子玩家团长,在梦境中指挥着玩家对他展开围攻…… 哐! 教堂的大门被暴力推开,而费南顿守卫长此时也带着尼古拉正好来到教堂前厅。 双方一照面,费南顿守卫长红了眼: “是你!” 公鸭嗓顿时大叫:“波斯带一个精英,此战不易!” “不过无需惊慌,他的神器铠甲已经被我爆了!” 公鸭嗓扭动身上穿起来犹如铁桶的圣光铠甲,明晃晃的光泽晃的费南顿守卫长有些恍惚。 那是主赐给他的圣光铠。 对面发起了猛烈进攻: “此消彼长,优势在我!” “……” 教堂内的圣象,注视着下方的一幕幕,而这一切,被远在古兰帝国古兰教堂内的先知们尽收眼底。 “我们在西北魔国建立了八百座教堂,无一损毁。” “教堂有珍贵的神主之石奠基,非神灵之力难以摧毁。” “难道那一头牛……不是神灵么?” 一个先知道: “它没有摧毁教堂,不是它不能。” 众先知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它故意留着的,它让我们看到,它让我们看着。” “它向我们的信众许诺,并且一一实现,就如同我们的主对我们许诺一般。” 另一个先知道: “我们的主为我们许诺的,它许诺了,我们的主还未对我们许诺的,它也许诺了。” 众先知,顿时无言。 地位、财富……还有永生。 在那一头牛的许诺之下,深入西北莫国的古兰教信徒们得到了……是以一种并不令人愉悦的形式,甚至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一种永世的折磨。 “我们对西北魔国的进攻失败了么?” 没有先知回答。 他们的教堂仍在,他们的信徒仍在,他们的信徒还在作战,即便一遍遍地死亡,也未曾动摇对主的信仰。 这种情况,能说是失败了么? 然而,这样的情况,恐怕也说不上取得胜利,更谈不上有什么实质上的胜果。 是僵持么? 自然是僵持的,被转化为npc的信徒们获得了复活之力,他们不能彻底杀死玩家,玩家也无法彻底杀死他们,本质上,谁都无可奈何对方。 然而所谓的npc,不正是另一种玩家吗? 当神主的信徒成为被神主讨伐的玩家,应该便是背叛,然而他们对神主的忠诚却从未改变,继续遵循神主的意志讨伐玩家。 他们究竟是叛徒还是忠诚的信徒? 一百个先知聚在一起,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忠奸两全,不可定义。 对方抛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考验他们的智慧。 先知们本就目光长远,是指引别人前进之人,他们很容易便想到后续问题: 如果召回信徒们,使他们离开西北魔国,从而放弃令他们饱受折磨的地位、财富以及复生之能,他们会愿意么? 虽然那样的复活伴随着一次次的杀戮与战斗,但那终究是永生,是一次次的机会!而且如果他们放弃对抗玩家而离开复活点,那么那些玩家便不能在固定的地点找到他们。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背叛神主,便能获得永生和无数的机会。 而这些信徒们最初信教侍奉神主的动力,不正是远离地狱,进入天堂,获得永生么? 信徒们如果无欲无求,为何要侍奉神主呢? 神主许诺给他们天堂,而现在他们就在天堂。 地狱与天堂,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先知们现在不仅担忧自己的智慧,更担忧人性难以承受的考验。 怪只怪,对方出手太大方,给的太多了。 哪有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赐予永生的? 不仅赐予自己人,还赐予敌人? 这太不同寻常了。 关于西北魔国、古兰教的未来究竟会变得怎样? 先知们一时已难以看清,他们纷纷进入神游之境,窥探着自己所能看到的未来。 然而以他们仅有的生命之长,并不能丈量无限的未来之远。 如果他们的生命够长,或许能看到更远。 永生……永生的话,应该便能看到无限远,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每一人永生之人都能成为先知呢? 而永生,意味着未来无数的变化都可以尝试,有无数试错的机会,这便意味着,其实并不需要别人的指引,也即是并不需要先知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一个先知便疯了。 咔嚓! 古兰教大教堂之上的圣像,也随着这一个想法出现,瞬间出现一道裂纹! “……什么!?” 古兰教的先知们,除了发疯的先知,谁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侍奉的神主为何突然便遭到伤害。 而本应知道真相的先知,已经疯了。 先知们看着发疯的先知以及裂开的圣像,不由自主地开始窥探事情的真相。 而这些充满智慧的先知,很容易便发现了背后的原因。 教堂上方的圣像也因此裂纹越来越大,而陷入发疯、呆滞、绝望的先知,亦是一个接一个。 满脸惨白的大先知功力深厚,在这一股乱流保存着自己的理智,不是因为他的智慧不足以触碰真相,而是因为,他早便察觉到这个可怕的真相。 如果人人永生,指引他们的神便无存在的意义。 没有意义的,同样包括他们。 人人永生,是不允许的!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五章 当我进场,便是这世界之中唯一真神。 古兰大教堂内掀起巨大的精神风暴,逆乱的精神乱流互相碰撞,不断伤害先知们的认知。 “停止。” 在最危急的时刻,古兰先知的意志降临,冻结了先知们错乱的思绪。 先知们听到了古兰先知的指引: “永生之世界,亦有规则与道德。” “神并不仅指引信徒,在永生中,神仍然是审判者与裁决者。” “正义与秩序,仍需信仰和道德的指引。在神国、在永生之界,物质、灵气依然有限,如何合理利用与管理,同样需要指引与规则。” “在永生之中,神与先知之存在,依然是必要,指引与制定新的规则,才可使永生之世界更具意义与价值。” 随着古兰先知的意念落下,教堂内先知们逐渐恢复理性,他们反思自己的信仰,指引信徒之职责。 在古兰先知的指引之下,他们又找回了自身存在之意义。 大先知首先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思绪与认知错乱一阵后怕,他立刻赞美: “永生并非抛弃神与信仰之借口,但不知为何刚才思绪飘散,时不时冒出一些大逆不道之想法……” “当你们思绪涉及祂的领域,祂便来过了。”古兰先知的意志罕见继续停留,并有明确指示: “西北魔界,你们不可多看,否则终陷于祂之领域,被祂所乘。” “你们查看之前,需呼唤吾名以为庇佑,切记,切记!” “……”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仅仅是观看了西北魔国的状况,便被大阳神的意志扰乱,仅仅在瞬间便陷入思维的死胡同,偏离了一向坚定的信仰。 若非古兰先知的庇佑,恐怕他们会因错乱和冲突的理念而引起信仰崩塌,从而灵性毁灭。 意识到这一点的先知们,无不冷汗津津。 古兰先知的指引和警示,亦令先知们认识到了自己的脆弱与有限性,只有依靠神之庇佑和指引,才能实现生命的意义与价值。 大教堂之内,在理性的先知们口中,罕见集体念诵起赞美神之诗篇: “众生皆在神掌中,呼唤神名,庇佑我身。 …… 赞美神!” 教堂顶上圣像,忽然转动,对准虚空一处。 而一个声音发笑,在众人心中响起: “我去而复返,只因心中不解,正好听到方才言论……我无意讨论神灵在永生国度扮演的角色,仅有一问。” “当永生之界落于地面,神的诺言便已实现,你们为何要毁灭它?只因这样的神迹不是你们的神创造的么?” “是人性缺失,还是道德沦丧?” “……” “如果你们的神有能力创造这样的神迹,为何不自己创造,不实现诺言?如果你们的神无能实现诺言,那么他的指引多半是错误的。” “他不是无能的,便是自私的。” “无论是何,都不该听从他的指引。” “……” 穹顶圣像,沉默未动。 那个声音又道:“上界诸神有能力落下人间神国,使人人受惠……而到至今,所谓众多神国,不过是圈地自娱罢了。” “非不能,是不愿耳。” 这些话,令此地还是无声。 “这般神灵,有何面目在此传教?” “古兰先知,还不离开这里?” “……” 话音才落,便有一股玄光自大教堂的基石之上升起,忽如旋风直冲教堂天顶的主神圣像。 “放逐术!” 大先知惊叫一声,认出这是古兰教修炼者驱逐异界魔鬼、精怪常用的神术,在此次进攻西北魔国,在对付玩家之时有着良好的效果。 也是因为如此,古兰教认为所谓的玩家不是人,乃是异端,并不配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之上。 然而现在,这个大阳神竟然使用他们古兰教的放逐术对付他们的神。 在他们的教堂,先叫古兰先知离开,乃是恶客驱主,不仅如此,用的还是他们教派的神术来驱逐! 何其……无礼与狂妄! 古兰圣像叹息一声,吐出的是神息之风,抵住放逐之术: “大阳神,不必在世间显圣,与我去天外天较量一番!” “我为何要去?” 地基之上,再起一光,众先知一见,便认出乃是渎神术,同样是他们古兰教的法术。 大阳神虽随手便出独属于他们古兰教的神术,法力无边,但并不得他们敬佩,而是觉得此神傲慢无边。 穹顶圣像轻问: “你惧我?” “你惧我。”那声逐渐宏伟:“先知首攻西北魔国,应是第一个发现了什么,故此按耐不住。” “……” 大先知与教堂之内的先知们骤然色变! 在他们的先见与感知之中,两个神灵之间的争斗开始了! 古兰帝国开始地动山摇,上方的星辰变色,神秘之景象在天地间变幻。 两个神灵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力量的碰撞和能量的释放将天地之间的空间扭曲。 地表颤抖,山峦倾倒,大地开裂,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整个世界仿佛在崩溃。 星空中的恒星也变得异常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星辰的位置发生变动。时而凝聚在一起,时而分裂开来,忽明忽暗,变幻莫测。 这般异象让本来宁静的世界充满了凛冽的气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正在降临。 两个神灵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力量越来越强大。大地与星空开始崩溃,破碎的山峦和燃烧的恒星瞬间消失,一片混乱,一时间,似乎天地间的规律全部被打破。 整个世界都在崩溃,生灵感受到死亡与毁灭的气息,陷入绝望。 而整个世界,仅有一块地方保持着安宁。 众先知们看过去,正是那一处西北魔国! “……为何如此?” 先知们能预见,古兰先知自然也能看见。 两尊神在未来的争斗骤然停止,未来走向另一个方向。 大先知与众先知一下瘫倒在地,方才的预见已经抽干了他们的法力。 而两尊神在未来的交战虽停下,留给众人心中的,却又多了很多的疑问。 古兰先知罕见的吃惊,更多的是不解: “大阳神,菩提道果笼罩西北魔国果然是幌子,若非我亲自降临,还不能发现大家都被你蒙蔽过去。” “你……做了什么?” 虚空之中,那声道: “永生之界落于下界,并欢迎任何人加入,便无人能与我比肩。” “当我进场,便是这世界之中唯一真神。” “你们,观众罢了。” “……” 随着这话落下,远处的西北魔国,同时发生剧烈的变化!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六章 玩玩而已 西北魔国所在三百地上之国发生了异相,狂风呼啸,雷电交加。 风云涌动间,一道道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又有天火降临。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地,瞬间将整个场地照亮,无数条闪电电弧在天空中击出,犹若狂魔一般横扫而过。 甚至连大地都开始震颤,大地龟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出现在地表上。 而笼罩整个西北魔国的青云也开始发生变化,青色光芒愈加璀璨而灼眼,更像是一颗恒星,无边的灵气向四周扩散,随着那一句“世间唯一真神”的话语落下,西北魔国往外散发的气息也有一种唯我独尊之意,似成这个世界的中心。 当它横空出世,整个天地之间被打破的平衡似得到一个稳定的支点,仿佛生灵与自然之间建起了纽带,万物握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宏大的景象,显得异常神秘而又精美,让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但这样的景象对于一些存在而言,已令他们产生不安,如芒在背。 原本潜伏、观望的存在们,躁动起来。 “……” 古兰先知见多识广,也了解过大阳神道统中传下的修真之法,里面叙述的所谓的金丹之境,不外如是。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 练气,筑基、金丹…… 先是上界灵海分流,灵气如天河倒悬灌入西北魔国,对其进行梳理,山川百脉得灵气直接滋润、蜕变,如人体体内不断凝聚真气、升品,这是练气。 而玩家们降临,改造西北魔国环境与生态,建立游戏世界之规,使其顺利运转,是奠定基础,成就筑基之功。 这个过程运转,当西北魔国气象渐呈丹状运转,本是最容易暴露之时,不过因西北魔国本便被菩提道果笼罩,气象亦是丹形,使人先入为主认为此等气象是菩提道果的自然变化,从而忽略隐藏其下的另类。 以这般小把戏来戏耍上界诸神,瞒天过海,是胆大包天,视群神如草芥! 西北魔国堂而皇之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之下,完成了奠基与蜕变,被小把戏愚弄的众神不会觉得祂很幽默,只会心生暗恼。 古兰先知有着预知未来的法力,首先产生不安之感,亦是他在其他势力观望之时,指引古兰教对西北魔国最先发动攻击,以此窥探西北魔国的虚实。 若是大量信徒陨落在西北魔国,倒不出意外,不料对方选择的不是“消灭”而是“转化”,正当古兰先知准备寻究两者差异背后的原因,对方的反击悍然而至。 显得他似是打草惊蛇?还是对方反应过度? 其中差别令人玩味。 下棋者,谁不是以棋子厮杀,棋路纵横?而棋盘之内胜负,不过是笑谈罢了。 一旦亲自下场,不仅仅是失了格局,更因落入棋盘,固然能一时大杀四方,其实亦成了其中一颗棋子。 古兰先知不认为大阳神不懂这个道理。 他既懂,仍是做,原因何? 恐怕其中有着大秘密! 如今的问题在于,这一颗金丹,是谁凝聚? “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是谁? 是大阳神么? 以天外天诸神对其修为的判断,此神有着化神之能,在历次出手的表现之中,常使点化之能,觉醒数名了自然之神之神灵,从而改变局势。 这般化腐朽为神奇,是拨弄规则之能,规则的使用在其手中信手拈来,对比练气的体系,是在金仙境合于规则之上,也便是到达了天外天之境界。 古兰先知也在这个境界。 他深知此神的修为早便超脱本界,远在金丹境之上,他再一次凝聚金丹毫无意义。 那么以西北魔国之地凝聚金丹的,莫非又是被大阳神点化出的神灵?是西北魔国的化身么? 大阳神若一处处点化,那这下界恐怕要改天换地,对上界对下界的统治,形成了釜底抽薪! 不要说古兰先知,上界诸神,天外天诸神,都不会坐视此神如此无法无天,便是与他关系暧昧的圣人、西天教佛祖,都要反过来加入围剿此神之列,再无半点回旋之机! 再者,此神目的暴露太早,如果仅是点化出一个西北魔国的神灵化身,于大局无足轻重。 古兰先知看不到这样做的未来,而且,他也没能看到究竟是“何人”凝聚了这一颗金丹。 这自然是极为诡异之事。 到了古兰先知这等境界,洞察世界,几乎无所不知,明明西北魔国的蜕变就在眼前,居然看不到蜕变之根源。 不仅是古兰先知,便是所有关注西北魔国的目光,都一头雾水。 “……难道此神化入西北魔国?凝成金丹?” “此神早便脱出此界,再化入西北魔国无异于作茧自缚,乃是自陷绝地。” “莫非是身外化身!” “……若是身外化身之法,先炼西北魔国,再图他地,最终难逃炼化本界之路……此等行径天理难容,谁能容他!” “不管如何,该叫停此事!” 汹涌澎湃的气场降临,仿佛能够撑起整个天地,被其笼罩的那一刹那,铁血的味道无处不在。 无论是谁面对这一股气息,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兵锋、无人能及的利刃、无尽的杀戮与胜利,气息中能够听到隆隆的战鼓声,仿佛无数战斗都被浸染了进去,凝聚成了不可被战胜的力量。 韩天尊出手了! 这个兵道强者没有一句废话,出手直击西北魔国,干脆利落! 斩! 凌厉的气息铺天盖地,要肢解西北魔国。 众神观看,无不称赞: “此乃韩天尊修炼的兵荒之炁,只需有一丝落入人间之国,便能造成一个国家饥荒、动荡,倾覆一国。西北魔国受此一击,恐怕……” 这一击落入西北魔国,却如同石牛入海。 韩天尊关注世间兵锋,今日西北魔国露出惊人气象,他自要观察一番。 凝神一瞧,只见西北魔国之内战乱四起,山头林立,杀气冲天……兵荒之炁发挥了超强作用,然而西北魔国之根本,魔国金丹丝毫不乱。 “……” 韩天尊惊诧非常,此地乱斗好战,竟不比他的神国稍差,难道也是个个勇士? 在他神国之内,聚集了各界、各个时代的杀神、战神,在其中纵横征伐,只为决出最强者。 而在这西北魔国之中,亦有无数玩家打怪升级,争当第一。 韩天尊手上一抖,便有两股血气冲入西北魔国,两尊杀神降临,所到之处掀起无尽的杀戮。 然而无论这两尊杀神杀灭了多少玩家,玩家们总是前仆后继于其进行交战、永不惧怕。 韩天尊看了片刻,却已经恼怒非常。 游戏之境将一切当成游戏,杀戮征伐亦如是……但这等争斗无有性命之忧,他的兵荒之炁落在此处,便似被这些人当成了儿戏一般! 韩天尊怒气冲冲,游戏之界与他理念背道而驰,将他推崇、坚持的理念,异化成最恶心的玩玩而已! 若是游戏之界在这个世界成了气候,此界恐怕便再难以见证真正的勇气之花! 邪道!亵渎! 所在源头,便是大阳神为那些玩家提供了无限复生之能,使这西北魔国境内,再无法诞生真正的战争艺术! 韩天尊本意只为教训一下大阳神这个后辈,给其一个警告,如今却是异道冲撞,上升到了道争! 念头一变,已是杀气盈天。 唯有铲除根源,才能解他心头之恼!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七章 大阳神罪该万死,韩天尊亦要敲头! “大阳神,来天外天!” 这令丁牛梦回前世上高中或初中之时,总有强横的同学邀请别人去厕所聊天。 丁牛只能重申立场: “有事此处说话!” 韩天尊显得越发恼怒! 铁血之云降临古兰帝国,古兰先知一见便知道要糟! 韩天尊看似莽撞,实则是借口而来! 此神以杀伐起家,最喜纷争,后来本界各方势力呈平衡之态,此神便渐渐被排挤出世界的舞台,只能经营一个杀伐的神国自娱,其实默默等待时机重新入场。 古兰帝国与西北魔国的纷争还属于人间范畴,此神顾忌各方态度,没有直接介入,但是大阳神落场,炼出魔国金丹,顿时给韩天尊提供了足够的借口与理由。 众多天外天之神唯有他第一个杀来,显出急不可耐的态度,非是韩天尊急公好义,而是要将此事坐实、扩大化,势必要将本界闹一个天翻地覆,才可方便其在本界践行他的征伐之道! 以杀伐道一统本界,并以此界为根基,远征天外天各界,成就无上大道! 古兰先知已预见得到,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不免一声叹息! 这便是一旦亲自落场,立成棋子的佐证。 即便是天外天之神,一旦亲自进场,也难逃的铁律! 大阳神先入场,便成韩天尊棋子。 然而韩天尊入场,又会成谁棋子? 韩天尊可以不在乎自己成为棋子,古兰先知却不得不在乎! 韩天尊能否镇压大阳神还在两可之间,即便能镇压,他亦不会快速结束争斗,若是大阳神被镇压,他还有什么借口扩大影响力? 此神必打假拳! 而此神虽是打假拳,但两神争斗一时难分胜负,战斗余波势必会先毁灭古兰帝国。 古兰先知若还需以古兰帝国为根本在此界布道,便不得不出手。 他一出手便是入场,亦成此盘棋局之中的一颗棋! 先有大阳神逼他不得不现身,后有韩天尊强拖他下水,丝毫不给他脱身之机。 两神皆是居心不良! 情理之中透着巧合,古兰先知不得不怀疑,这两尊本是看上去毫无关联之神,是否背后偷偷勾连,演出这么一出双簧! 这时,两神已是动手,气势极为夸张,古兰帝国开始地动山摇,上方的星辰变色,神秘之景象在天地间变幻。 两个神灵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力量的碰撞和能量的释放将天地之间的空间扭曲。 地表颤抖,山峦倾倒,大地开裂,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整个世界仿佛在崩溃。 ……… 古兰先知以预见之法提前发现了自己与大阳神相斗造成的后果,故此避免与大阳神直接争斗,改变了未来。 然而先知们预见的两神争斗仍是发生了,除了参与争斗两神的身份发生了变化,其余一一应验。 世界崩溃,古兰帝国首当其冲,生灵感受到死亡与毁灭的气息,陷入绝望。 一声顿起:“投入西北魔国,能保平安!” “……” 争斗之中,大阳神仍有余力,关注古兰帝国状况。 这一声乘火打劫,目的昭然若揭。 韩天尊落场,原来成大阳神棋子! 古兰先知始知自己已深陷谋算。 西北魔国扩张,古兰帝国与天之都首当其冲,不得不动。 而他一动,大阳神便顺势发动,引发一连串反应:他一动,韩天尊便动,韩天尊一动,其他落子在本界的天外天之神,谁能不动!? 古兰先知知道自己是动也不得,不动也不得。 不得不动! 这些天外天之神,各个皆是螳螂,各个皆是黄雀!各个都有谋算! 而大阳神乱起局势,原来是要夺人! 若是安平时节,西北魔国再是吸引人,也可通过堵人耳目、洗人之脑、虚假宣扬……令人对西北魔国谈之色变,敬而远之。 不料此神如此大胆,动手如此果决,一时便将所有人都逼上不得不选之路! 而大阳神与韩天尊两神互为棋子,打起假拳! 山河动荡,日月失辉,两神边战边走,一路祸害古兰帝国、天之都城、毛方大陆、多难兴邦……所到之处,还要留下一句: “投入西北魔国,能保平安得永生!” 韩天尊一边出手,一边也在心中夸赞: 这大阳神好谋划!自己虽是利用他强行入场,但自己的下场,又何曾不在对方的谋划之中? 丁牛这边,亦是暗赞韩天尊上道。 虽都知最后彼此间亦要分出胜负,但眼下双方互相需要,自然是暗暗惺惺相惜,一边对轰,一边又是互相配合。 两者大招乱放,一路打碎山河,满目疮痍! “……好胆!好胆!” 天之子、毛番神、多难神……看的跳脚,不想这两神如此肆意妄为,一朝打破多年格局,强拉其他人下水! 他们在下界产业,护是不护? 要护,是仅庇佑信徒,还是所有? 即便要护,一时又有多少灵气,能比得上西北魔国刻意经营的条件优渥? “不需信仰,不需供奉,只需一念投入,便保你永生!” 众神经营神国,都设有门槛,仅对虔诚信徒开放,以此有着上下区分,使人跟随他们的德行、规则,便于推行自身教义。 不料此神开天辟地,来者不拒! 这般又能得几个忠实信徒?又能传播什么信仰? 但挡不住门槛低,吸引人,又因山河倾覆,性命攸关不得不快选! 一时人去如潮! 亦有有识之士喊出: 世上有价之物不贵,最贵乃是免费赠送,西北魔国恐怕并非好地也! 然世上能有真知灼见之人,又有几人?虽明知眼前蜜糖有毒,愿意吞下解馋满足眼下之人更多。 西北魔国狠收一波人口,还有继续壮大之势,其他天外天之神亦纷纷入场,神降人间。 一时间世界极为割裂,一边是是天塌地陷,山河破碎,是煞星灭世,一边是天花乱坠,妙音齐放,是众神显灵。 一处处屏障,一个个阵营,泾渭分明。 众神深恼大阳神破坏潜规则,齐向西北魔国而去! 大阳神罪该万死,韩天尊亦要敲头!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八章 欲入汪洋,何与河嬉? “大阳神,你罪无可恕……” “大阳神……” “大阳神……” 众神围住西北魔国,然各自相看,又彼此顾忌,一时竟无人出手。 不过亦有办法,众神对着西北魔国,口吐神言,声声谴责都显极为优雅,句句责难亦像是口吐莲花。 这个弘法,那个扬道,一会儿是魔音灌脑,一会儿是圣言洗涤,叫听到之人精神分裂,三观崩塌。 攻人之精神,坏人之意志,要叫西北魔国玩家不是皈依他教,便是改变信仰。 这等蛊惑人心,本就是各神擅长拿手,叫人追随的手段。 西北魔国玩家原本都是各处不得意之人所化,又有多少修为、多少见识、又有多少定力,能抵御这等摄心之术! 即便得了永生,若无坚定之信仰,仍是板上鱼肉。 大阳神之路,错矣! 一时间,围住西北魔国之神,很快感应下方有所祈求,有所祈祷: “多难神,保佑我……” “天之神、古兰之神、圣母、阿迷……请你们保佑保佑……” 听到祈祷的诸神,并未因为这些玩家一人祈祷多神而恼怒,原本是互相竞争关系的诸神,反而相视一笑。 正经人谁同时信这么多神? 很显然,一下向多神祈求保佑,乃是西北魔国的玩家们精神错乱了。 众神小试牛刀,并非为了收割信仰,而是应对大阳神抢人之举,亦是来一个釜底抽薪。 西北魔国信仰如此混乱,恐怕很快便要解体。 不多时,下方信仰混乱,愈发明显。 先是向多难神祈祷,一时不灵,便又立刻转向天之神…… 众神们啼笑皆非:如此功利,岂得保佑? “大阳神,可笑可笑。”一神评价: “诸位可曾发现,这些玩家遇困难逆境,竟无一人向大阳神祈祷。” “授人永生却不受爱戴与尊崇,如此做神,可谓失败……” 亦有神建议: “大阳神自是可笑,亦显此处人心败坏,令人作呕。” “大阳神若再不回转,我等不如一齐出手,平了此处人心污秽之地?” “可。” 如此建议,得多数之神肯定,大阳神若不回援,便先毁灭了此处,再去围剿他也是不迟。 此处魔国金丹气象,仍是蓬蓬勃勃,着实令人不安。 既达成共识,便有性急之神显灵,乃是遮天盖日之神体,一掌击下,便如天倾! 此乃集真力、法力、神力为大力的大力神! 西北魔国,危如悬卵! 西北魔国之内,一处新手村中,一名从不打怪、亦不升级,整日枯坐之人同时抬头,看向从天压下的巨掌,眼如剑光! 这个其他玩家口中的一级小号,冲天而起,人如长剑。 剑气纵横,如秋似水。 浩浩荡荡的剑意,剑鸣声缭绕不断,广传万万里山河。 “吾辈剑修,不与神战,与谁战!” “破!” 大力神神掌吃他一剑,神躯亦觉钻心般疼痛,此乃是刺痛了他的精神。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神掌法力涌动,一发用力,要将那人那剑压成肉饼! 神力挤压之下,那剑寸寸破碎,寸寸崩裂,那剑修以身化剑,尤自不退! 旁观众神感叹: “不料西北魔国也有这般人物!可惜了。” 正这时,西北魔国青光之中,忽有一牛冲出,力顶天倾! “李剑圣,多时不见!你不打怪,不升级,不练气,不修真,不料一出手,便已这般惊人!” “练气为道,修真为道,练剑何不为道?”李剑圣长啸:“我剑不斩无名,恩主看我!” 一剑再起,横之又横,将那倾天巨掌,一下斩开两半! 如此一剑,神亦失声! 西北魔国所有玩家,看到这一剑,无不精神大振! “欲入汪洋,何与河嬉?不打怪了,今日斩神!” 无数玩家飞起,攻向那遮天蔽日的神躯。 大力神神躯已是恢复如初,方才那一剑虽惊艳万世,杀他仍难! 神力涌动,一拍之下,成片玩家炸为齑粉。 神掌继续压下,不料又有无数玩家死而复活,从青云之中涌出,再次攻来: 竟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系统,给我加点!” “……” 大力神只得再次清理,比之第一次,稍觉费力。 烦人! 众神看向天处,灵海倒灌,使这游戏境内之众,不断复活。 本以为大力神一掌压下,此处便覆灭了,无需费事,不料一众玩家,居然能负隅顽抗! “……不若先断其灵气。” “不用!” 大力神含怒再拍一掌,全力而发,威势何止增加百倍! 一牛却是法天象地顶了上来,一颗牛头如崇山峻岭,瞪眼看他。 不比他神躯稍小! 两尊巨物,纯以力量相较,抵在原处。 “……丁牛!” “竟能力敌大力神!” “丁牛!”大力神擎住牛角,蹬地扎根,表示激赏:“人间竟有你这般蛮力!看来你也是应运而生之人,何必自误!” “误你老木。”那牛口吐秽言,力量激荡,将大力神推后半步:“今日先挑了你,再挑余神,叫你们看看,是何人自误!” 大力神爆喝,鼓动神力反推半步:“起!” 咔嚓!咔嚓! 脚下大地如同裂布,撕开深沟巨痕,两尊巨物亦脚陷过膝,蹚石如水。 难分胜负! 众神见大力神一时难以建功,难免焦躁: “西北魔国果有门道,先是剑修,再出丁牛,原本都是草芥一般,今日竟有如能为,奇哉,怪哉!” “吾去灭西北魔国!” 又一神显出法身,展开霹雳,要将西北魔国网入雷池,炼成碎末。 巨牛化小,大力神擒他不放,两神瞬间成须弥芥子,空间随线性震荡,片刻风起于微末。 风一起,雷网顿时不能落下。 霹雳神霹雳一转,反手以雷网捉风。 轰隆!轰隆! 这一网,风愈大,一股飓风扶摇直上九万里,直冲天外。 一声咒骂,大力神撕雷网而出,一下跳入天外天消失不见: “好一个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一尊大力神,不知为何忽然被抛到天外天,竟是直接认输走了! “……” 众神不明所以,而古兰先知神色凝重,提醒:“浪要来了!” 天外天灵海,随风落下,一道微澜兴起,转瞬成惊涛巨浪。 巨浪洪流,瞬间冲入世界,上界灵流,顿时暴涨! 灵流分野,一牛口嚼雷网,踏浪而下。 灵流灌入西北魔国之量立时大增,魔国金丹,愈发澎湃!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四九章 自吹自擂,气煞人也! 那牛踏浪而下,云裂雷鸣,又急又响! 轰隆! 辟雳列缺,通天彻地的巨响,乃是空间断裂之声,似天地吐火施鞭,一道贯穿天穹的霹雳扫向显出法身的霹雳神,竟将其一下炸的粉碎! 群神无不退避! 那牛尤不罢休,在云中踏浪,一步一响,似击战鼓,而西北魔国金丹之上,玩家们挥动兵刃,摇旗呐喊。 众神分看,别有心思。 此牛先挫败大力神,又踏裂虚空,生生震碎霹雳神法身,无不昭示此牛力量,足够令他们忌惮。 力强者胜,是世界基本法则之一,大力神集万力于一体,是这条规则之化身,是本界力量最大之神。 不料先是被丁牛抵住,角力不胜,这已是令人大跌眼镜,后又被丁牛抛出天外天,而霹雳神法身被震碎,倒显得不值一提……凡此种种,令人难以相信! 这个凡人原本练气不过霸者境,蝼蚁一般的人物,一朝投入游戏之境,竟然便能力敌天外天之境,何其骇人! 修真之道,难道真有如此奇妙? 若是如此,今后恐再无练气一事,而他们这批神灵,亦成绝响。 此事细思极恐,强如他们,亦能感觉如芒在背,头皮发麻。 西北魔国喧嚣,一时便停顿了。 一神忽道:“修真之道,或许别有神奇,然万变不离其宗,未必便如吾等所忧那般恐怖如斯。” “本界已知之力,皆在大力神掌握之中,以力量决胜负,大力神立于不败……既角力输于丁牛,在我看来,有一种可能极大。” “不管练气、修真,丁牛所用之力,定不在大力神认知之中,故此大力神才会败下阵来。”那神细细道来,还原真相:“大力神之神力,与其说是力强者胜,不如说是力多者胜。” 大力神是本界最强之神之一,但也有弱点,若是有着大力神不知之力,便是一个稚童也可能将其打败。 力量之源,是认知、是见识、是智慧演化出来的各种力量,这个道理众神都懂,此神说破大力神败北之因,其实也是简单一句话。 然而虽是知道大力神落败远遁之因,但于眼前事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因为得知丁牛掌握一道无比强横的未知之力,令人凭添忧虑。 未知之力,未有先例,他们对付起来一时也是无从下手,无有把握。 众神再看丁牛在云中踏浪,耀武扬威,虽不惧,一时也头大如斗。 “……不知哪一位能治此牛?” “要治此牛,倒也不难!”一尊神忽然开口,众神一看,应是西天教阵营内一尊佛陀,背后佛光闪耀。 众神便问: “不知你有何法?” 那神缓缓道: “丁牛之力源于微末,逐级增加,此事大力神有所察觉,故此遁走前才有风起于青萍之末之说。” “此力非神力、法力、灵力、真力……故此不在大力神所知。”这神转动法体,展示一道长河: “此力似如流水,由高到低,恒古如此,所有生灵习以为常,不觉其异……然为何如此,原因为何,只怕在场诸位亦难说清。” “……”这个问题,令一片神沉默。 “此力无处不在,却不引人注意,然实际汇聚起来,犹有星辰大海之重!”这神再道:“别人不知,我却一清二楚,此力源于自身之重。” “世间有类似神通、造成相似效果者,乃是西天教菩提尊者,他有一术,名为混沌菩提。” 众神一听,难怪此神了解。 稍一思索,便想起菩提尊者,略有印象:“菩提尊者是你们西天教的一尊小神,他亦是天外天之境,不知现在何处?” “菩提尊者涅槃于大阳神之手,已远离此界。” “……” 这神娓娓道来: “丁牛大力神通,以我观之,其实有迹可循,并非毫无由来,若是寻根究源,便能相应破解。” 此话道理,得众神赞同: “既如此,愿闻其详。” 那神便一一道来: “丁牛此人擅集众人之力,原在神州大陆赵国寒老郡时,便有集一郡之力越境败退人仙境之事,这是其一。” “其二,西北魔国之处,原是一名为西北魔神之伪神掌控,此伪神有搜罗命运之法,掌控西北魔国无数生灵命运,寄存其中,故此虽非金仙境,亦有部分金仙威能……此伪神后被大阳神收伏。” “其三,便是西天教菩提尊者,涅槃于大阳神之手,被夺了菩提道果。” “这三者,都与大阳神关系密切,便是丁牛大力神通来源。” 那神再道:“故此只需精通集众之术、命运之法、混沌道果之高能,便能破解丁牛神通,拿捏此人。” 众神一听,却是无言。 集众之术,便是规则,令人听从,本质是练气之道。 混沌道果,却是佛家神通,佛道法门与练气又有很大差别。 而命运之术,说起来倒像是与修真有关,修真与练气的分野金丹境,正是所谓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便是涉及到命运。 这么看来,丁牛的大力神通是集练气、修真、佛道三者所长。 这三项若是单拿出来一项,在场众神中都是佼佼者,便是练气、佛道两项双、修的,也不乏少数强人,然而还要精通修真的,实在是强人所难。 只因这修真之道刚刚兴起,在此界还仅有大阳神一脉,在场有哪一位,又曾化身投入大阳神门下? “莫非对付这小小丁牛,还要集多教所长?未免太看得起此人!” 那神便大笑: “丁牛此人,诚如此名,原本起于丁末,微不足道,然一路成长,犹如巨浪起于微澜之间。” “此人集众生微澜,运命运长河,化菩提道果,将这三者融汇贯通,成就大力神通!时到今日,气吞牛斗,与吾等比肩!” “如斯厉害,当以其名为赞,今后言及牛字,便是厉害之意。” “……” 众神不料此神如此盛赞丁牛,且惊于此神对诸多隐秘如数家珍。 一神便问:“不知尊驾成道于何处?莫非是菩提尊者化身?” 众神看发问之神,知道是万通神。 此神消息最是灵通,包打听世间一切之事,便是连他一时也不知道丁牛大力神通来历,这一尊西天教的神却已是如数家珍……恐怕是故事中当事人罢! 那神却道:“我非菩提尊者,却的确在灵山之上修行,人称大也菩萨。” “……未知灵山之上,有你一人。” 众神一听,无人认识。 以智上求无上菩提,以悲下化众生,于未来成就佛果之修行者,便是菩萨,道行匪浅了,不应是无名之辈。 那神再是一笑:“我原名牛丕。” 丕,大也,叫大也菩萨倒也无可厚非,不料听到此言,在场神灵齐喝一声,无不以最猛烈之攻势,对他出手: “大闹灵山的不便是你!” “大阳神!” “大阳神,你化身来此,将那劳子丁牛吹成天上地下第一,焉敢吓唬吾等!” 自吹自擂,气煞人也!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零章 你偏走歧路 大也菩萨含笑而立,未闪未避,亦不稍作抵抗。 众神神通到处,只是瞬息之间,这世上最猛烈、最狂暴、最阴狠、最诡异……的力量们作用其身,将大也菩萨连同他所在之处,生生击成一处虚空。 “……他无了么?” “绝无半点存活可能!” 众神以各种法门搜索,天上地下、世界之内,再无其一点气息。 这个大阳神的化身,就此湮灭。 灵山之上,龙比丘在山腰看处,心中怅然若失。 在她灵觉之中,同样再无半分对牛丕的感应。 大阳神,你在此处曾说过的成佛之言呢? “这样的化身,即便以大阳神之能也需精心培育,耗费心血,便这般轻易送在吾等手中……呵呵。” 一神冷笑:“斯传一言,余心灵处已有无穷所得……区区一个分身罢了。” 虽一击得手,却也没什么好说的,区区一个化身,对他们而言随手便灭了,乃是最正常之事。 而对他们这般境界而言,失去一个化身又算得了什么? 大阳神化身而来,在他们面前吹了几句牛逼,惊了他们一瞬,这难道不是很值得的么? 换做是他们,也不觉有亏,到了他们这等层次,精神上的愉悦价值无穷。 而大阳神亦用这个化身,给他们送来了战书。 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丁牛修炼神通的底细、来历,坐等他们破解。 虽有气魄,但何其狂妄! 试问在场诸神,当年谁不曾傲绝天地? “练气、佛道、修真三修?却也不算什么!”一神笑了一声:“我这便投身西北魔国游戏之境,就看那大阳神有无胆魄,让我窥得修真奥秘!” 这神名为灵光神,也是艺高人胆大,并不用化身前往,一缕神灵直奔西北魔国,见那镇守丁牛,言道:“你们西北魔国言欢迎任何一人成为玩家,今我投身而来!” “请进!” 丁牛并不稍作阻拦。 见灵光神轻易投入西北魔国,便叫观望诸神颇为惊讶: 灵光神真灵前往,是果决还是天真?不怕被大阳神暗算么? 而那大阳神,也不怕被他们里应外合,抄了老巢? 灵光神落于青云之上,先观望四周: 此处灵思遍野,在四处游荡、走动、交流。 他们所思所想,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其灵思考的形象幻化成世间万事万物,不时变化。 以灵光神眼光来看,这是最纯粹的心灵交流与灵光的绽放。 而灵光神的得道,本源于众多生灵千奇百怪的想法之中,突然的灵光一闪,代表着无限可能以及神来一笔。 方才正是他灵光一闪,在众神之中最快决定进入西北魔国亲身体验修真之道。 如今一看,灵光一闪在此次似乎随处可见——虽显得粗糙,但也足够存粹。 灵光神太惊讶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一个人能随时看到自己的所思所想,长此以往,他便能足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 而认识到自我,认清自我,便是主宰自我的开始,也即是说,这时候的自我,已经是自己的神了。 一叶落而知秋,只是在青云之上落地,仅看一眼,灵光神便已明白修真究竟修的是什么: 认清自我。 从而以我出发,认识天地、认识宇宙,认识最终之大道……这个过程,增长修为是附带的,是水到渠成。 而练气是什么?是拿来使用,抢占规则、占据些什么。 灵光神朝丁牛点点头,再不停留,一闪回到众神一边。 落时便听到询问: “灵光神,修真如何?” 灵光神将所见所闻实话实说:“修真之道包容万象,兼容并蓄,有无限可能……我看好修真,如无意外,今后此界定是修真之界。” “……” 此言一出,众神沉默,看着灵光神亦十分不善。 不料这个灵光神去了一趟,便背叛了立场。 修真再好,却是毁灭他们的祸害! 其中一神问道: “既如此,你竟回到此处?欲学那大阳神化身乎!” 灵光神不慌不忙,笑道: “诸位稍安勿躁,即便是修真之界,亦可有化神老祖、金丹老祖、筑基老祖、练气老祖……” “……” 在场诸神,若有所思。 老祖这一套,仍旧练气一套。 而天之子大笑。 当年佛道横空出世,挤压得天之教喘不过气来,他自不服。 佛祖曾言他的法乃是正法,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坏,天之子便化身而去,与佛祖讲:我让我的信徒信孙统统出家,披上袈裟来破他佛法。 那佛祖听了,一句话不说,只顾流泪。 后来灵山便只偏居一隅,再不曾北扩。 昔日有他天之子化魔为佛,今日又有灵光神欲化练气为修真,真可谓日光之下,无有新鲜之事! 而他天之子,还在灵光神之前。 灵光神,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天之子摇身一动,已上青云,看到那丁牛,毫不客气一掌劈下! 这一掌,乃是化魔为佛,数千年的功力! 这一掌,佛祖也曾流泪!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一章 天地欲震 天之子出一掌,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但是变化无穷。 掌势所及,虽还未到,丁牛力量已弱了几分! 丁牛看去,天之子掌心变化,竟是人心变化。 初看堂堂正正,竟是圣人立教的绝学,乃是: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但是细看之下,便是一片触目惊心! 天之子掌心之内亦无常心,同样以百姓心为心。 同样顺应百姓,不同之处在于,天之子顺应的百姓的欲望,满足百姓的欲望。 此神偷师圣人,曲解教义,可谓是魔! 而这一掌,使丁牛集众之力被污染。 集众之力,因众生欲望放大而不能保持如初坚固。 天之子右手再出一掌,这一掌又是不同,乃是师法佛祖! 掌心变化,是出离之心,不过与佛道教义阐述的出离似是而非,乃是颓丧的虚无之意,充斥死寂。 掌意笼罩,使人陷入虚无主义,生出人间不值得,从而自我轻贱。 这一掌,便是针对菩提道果,使其失其重。 左边一掌,让人欲乱浑浊灭道心,破丁牛集众之力;右边一掌,使人自轻自贱坏其重,击丁牛混沌道果。 天之子,亦是练气、修道双绝,左右双掌,一掌是圣人绝学异化,另一掌是佛祖绝学异化。两掌合一,是众生不受! 你法虽真法、立意再高,且直通大道,但是太苦太难太无聊太清静,所以众生不受! 法虽高,但众生不受,你又徒呼奈何! 丁牛大力神通三足鼎立,如今两足不稳,顿失平衡! 天之子趁虚而入: “你之法力,不过如此。” “修真之道,你无力阐释!” “……” 天之子再起一掌,掌心之中蕴含一段命运长河,乃是未来修真之路! 丁牛看他变化: “你偷师圣人、佛祖先源之道,的确能克制我后学的神通。今又偷来古兰先知的预言之能,全是你异化曲解,不知你如何坏我命运之术?” 天之子诡异一笑:“神安排命运自有计划,你只需向神祈祷,但是否改变,仍看神之意志!” 噗呲一声! 天之子法身切入,忽然自挂丁牛之角之上,穿胸而过。 “……” “七日之后,我于此处复活。” 天之子一言不合,身陨于丁牛牛角之上。 天之子忽然中断消失的命运,也在此刻截断、拦截丁牛的洪洪命运长河,在这其中,强行嵌入神之安排的一段命运! 天之子以身陨的代价,将丁牛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寸动。 而他尸身之血,开始浸染丁牛身躯。 昔日他异化圣人教义、佛祖妙法,今日再来侵染修真之道。 七日之后再次复活,以集众之力、混沌道果、命运长河凝成的大力神通,也将落入他的手中。 圣人练气、佛祖修佛、大阳神修真,都是各道之创始,各道之天。 昔日天之子师法圣人、佛祖,今见大阳神,同样愿拜其为天。 只因天之子,本就是继承天之一切,乃是未来之天!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规矩,他的异化,在未来便是正统。 他复活在七日之后,便是以这缺失的七日命运异化未来,届时祂便是异化三道之创始,此界第一之人! 古兰先知与众神大惊失色! 天之子一向以圣光示人,是神爱世人之慈父形象,没想到暗地里,居然一直认二圣为天,如今又再认一天,进行异化! 他居然是这样的天之子,隐藏的如此之深! 古兰先知最为恐怖,天之子今日展现之中,有偷学他预言之能,是否暗中有针对于他?此事细思极恐。 其余诸神,同样心慌! 天之子忽然发难,一旦下手,不仅是针对丁牛与大阳神,实际上是针对所有人! 此事终被天之子抢先一步,被他抢占了未来气运。 此神预言五日后复活,若真是如此,他过往所言皆为真。 天之子自悬所在的丁牛两角,正代表练气、佛道两道。 天之子以身陨两道之上,乃是身替罪恶,救赎世人之布局,复活之时祂便是救世之主。 即便世界格局将变,而祂已先拔头筹。 未来之中,祂已抢占先机,若是祂先跨出天外天之境往上的第一步,登临天下,其余众神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拿来!” 古兰先知最为了解天之子,起身最快,法身飞起对着青云之上一气擒拿,欲夺走僵在原地的丁牛与天之子尸身。 而这时灵光一闪,灵光神也未曾落后,前来抢夺。 他的目标则是丁牛头上两角。 此乃是杀死天之子之物,未来定有大用! “走!” 其余诸神,同样不甘落后,强行争夺! 青云之上,顿起混乱。 众神跳往青云,这时虽还有玩家不断阻碍,却怎能拦住他们? “今日丁牛也杀,天之子也杀!我有咒法使其起不能回返!” 这个说话之狠神,乃是咒怨神。 古兰先知擒住天之子,灵光神掰住丁牛双角,其余诸神或抓或拿,各自发力,欲将天之子与丁牛分尸。 不料惊天动的法力,不能损目标分毫,只因对方奇重无比,连成一体,竟拿之不动! 古兰先知知道天之子手段,倒不惊讶: “丁牛已与魔国金丹连成一体,而天之子侵染其中,虽是异化,但两者相加反而越发沉重。正是防备我等下手!” “我等需将魔国金丹连根拔起,方能伤其根本,将两者全部灭杀!” 不管是魔国金丹孕育,还是天之子侵染,都对诸神造成极大威胁。 “修真之道动摇格局,我等需掌握在手,不能盘落,而天之子……邪典之心,欲要独尊!此事不能容忍!诸位,此次我等需要齐心,方才能避免将来之厄难!” “然!” “是也!” 片刻之间,众神化身瞬间化身千万,一股分身化入游戏之界,混入玩家之中,暗建规则,欲以此掌控魔国金丹。 一股化身前往各自牧场,筹备世界格局变化之事。 最后一边则是真灵前往,一同围剿大阳神! 七日之争,传遍天上地下。 天庭之上,因大阳神被诸神围剿无暇分身,故此神灵大军得以出动,帝天大帝帅众杀入星海,亲战象头人大军,反攻象头人老巢! 斜月道国,道君皇帝黄虬同样御驾亲征,兵锋所指,正是跨洋过海的极东道国。 东海之上,蓬莱仙岛出世,各种异神飞出,前往各处。 世界各地秘境、洞府、天堂、地狱……隐世之英豪、仙灵全都出世。 西北魔国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天下震荡!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二章 死有余辜 极东道国之处,劫云翻滚,雷动漫天,道国文臣武将批甲执锐,紧盯上空。 上方争斗,正是丁牛与韩天尊。 两神一路狂飙,余波席卷沿途,一日前斗至极东道国所辖之地,引发天象狂灾。 但天灾不落极东道国。 “此地天宪,神不能落地。”韩天尊忽而道:“人间有此净土,我道难以推行!” “天尊故意引我来此,欲灭此处道国?” “我有心无力。” “哦。” “大阳神后起之秀,怕是不知其隐秘?” 丁牛看向西北魔国方向动静,一心二用,随口问道: “愿闻其详。” 韩天尊解释道:“本界诸神自虚无之界建成而分,多数落于三处灵山。” “一山是手提天下方能往,便是天庭,一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乃是灵山,最后一山,则是方瞻北斗临星月,由天巫教所占,虚无缥缈。” “却不知这三座灵山,最初由昔年一灵鹿所植,此鹿浑身雪白,头额三山,诸神占三山,却反被其所知,永不复见。” “天下诸神若分十斗,则三山共占九斗,余者为一斗。” “而那白鹿头额三山,九斗之神不能近身。” “这一神鹿,如今便在极东道国。” “……” 韩天尊似笑非笑:“能降服白鹿者,唯余后来之神,可惜虚无之界监察天下,人间再难成金仙境,便是有异神偶尔出世,也要遭虚无之界压制、捕捉,陷入天庭,也难逃白鹿感知。” “白鹿落于极东,神不能近,故此此地不伏天管,不伏地管,且神不能落于此处。” “天下神不曾掌控之地,唯有此处。” 丁牛不由好笑:“天尊莫非要我出手?不知我也曾陷落天庭?定也被其感知了。” “你却不同。”韩天尊道:“况且此处不乱,你何以引人去往西北魔国?” “此处不乱,我引人去西北魔国做什么?”丁牛正色道:“修真之道不是祸乱天下,天尊不要误会了。” “我道你这般配合,原以为是同道中人,不料还有慈悲之心?”韩天尊冷笑:“那你为何不自行去死,本可避免今日天下动荡。” “既入此局,天下之人皆为棋子,唯有胜负二字,其余皆是废话!” 丁牛不欲与他争辩:“你还打不打?不打我便要去天之都了。” “你且稍慢,再看一事,或许改变主意。” 韩天尊忽然一声大笑:“来了!你看那边!” 丁牛看去,是各色光华,云云淼淼自西面而来, 海面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罗浮巨舰,乘风破浪。 无数“斜月”旗帜,迎风招展。 斜月道国,以罗浮竹打造巨舰堡垒,远征而来! 韩天尊精神一振: “斜月道国有一尊金仙,从未登虚无之界,又是以非本界法则成就的金仙境,故不受虚无之界压制,他既不是三山道统,又非异神,且有神灵之能。” “这一尊金仙登临极东道国,实力不受压制,又不曾被神鹿感知,便有侥幸能胜之机,若是降服白鹿,便有了对抗三山之能,以此颠覆世界格局……大阳神,你当知我说的是谁!” “……” 丁牛当然知道是谁,此人正是斜月道国道君皇帝黄虬! 若非韩天尊今日与他详说,他也不知道原来黄虬的buff叠满了。 “若此人能擒拿白鹿,便能制衡三山,世界格局立变,顷刻便解你西北魔国倾覆之危,今后你尽可安心传修真之道,且助天下异神同样翻身!” “而我之道,也能趁乱崛起。” “如此一箭四雕,你我皆有得利。”韩天尊再次邀请:“你我本非对手,何不就此罢手,暗助斜月道国取胜?为我得计划增添胜算?” 不得不说,此神的提议颇有吸引力,但丁牛志不在此,想要的东西更与他们不同。 丁牛沉默片刻,说道:“我在微末之时,也曾心浮气躁,用力过猛,故此行事不密,每每回溯起来,都是破绽百出。” “天上地下,知道我根脚之人至少超过五指之数。” “不料天上地下诸神,都有遍查诸天之能,有种种神通探知天下事,但我那来历,却似天底下最绝密信息一般。” “……” 丁牛再道: “有人怕别人知我根脚,故此替我万般遮掩,今又有天庭诸神攻往象头人之界,正寻找修士丁二牛,为探得我之来历,显是有人以我根脚来历,大做文章。” 韩天尊闻言,便有些色变,再听他道: “而我本人,其实不怕暴露根脚,如今不仅不怕,还颇想令别人知道,吓他们一跳。” “……” “我年少成功,十二岁真气八阶,十四岁已经真气巅峰,成为丹道大家且娶霸者境为道侣。外派时十五岁到先天境,借力可以秒人仙;人间道国创立时十六岁不到,已经练气、修真双修,是霸者境兼化神境,且可以碾压金仙了,其后修为更是增长,一战打得一干金仙喊动老祖出头……凡此种种,叫人一听便觉得离谱。” “……” 这无疑已经是表明身份,而韩天尊毫不意外,只不过神色愈发沉郁。 “我今十八不到,便大战各方老祖,都是天外天之境的诸神,虽人多势众,对我却无可奈何。不需太久,我当碾压他们,结束他们的统治,将他们全部打落凡尘。” “如今你却跟我讲,要与我联手灭一处地上道国,捉拿什么神鹿,就为动摇天庭、动摇三山这等些许小事?” 丁牛便问:“离不离谱?” “……”韩天尊,对他最后一句,当真是无言以对。 “黄老之道,吞敌国、敌派,尽占资源,不断扩张,故此要世道混乱……黄龙祸主,上界一见,下界之后便各奔东西,不料你今日这般来赚我。” “……哈哈,丁牛!你真乃一个意外!”韩天尊笑了一声:“话已至此,也无须多说,我止问你一句:站在哪边?” “我自成一边。” “好,如此我等香火之情便无了,天下十斗之神,皆要杀你!” 韩天尊再不多说,身形一展已是将他圈在十方之内,这亦是通知他人,接连便有神祇赶来,万丈法身不时在云中显现,几乎打裂苍穹。 忽有一道玄光落下,直冲极东道国境内。 下方极东道国军民严正以待,国主却一直未现身。 金銮宝殿内,国主一人御坐白鹿,持丹风之笔,书写敕令: “神威不落道国。” 这一道敕令化入道国天宪,使空中众神与争斗余波不能妨碍道国。 忽白鹿转首,国主同样看向殿门,一无形之人站在殿外,绕有兴趣地看向她。 国主手中丹笔停滞,沉默片刻: “请进。” 那人便穿门而入,步步谨慎:“此地宪律严密,几乎无落脚之地。” “大阳神功参造化,此地宪律无法约束你。” 那人淡淡道:“我非神,神律岂能框我?” 听这个神说自己非神,白鹿国主没有惊讶,反而问道:“你非神,莫非已入圣?” 那人笑了一声:“国主金銮殿,殿角直三天,执丹笔,坐白鹿,丹凤词头供二圣,白鹿书额上三山……止有二圣,哪有我的位置。” 白鹿国主不答。 那人不以为意,自在殿内端坐,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外间风大雨大,然而任狂风骤雨,不能侵袭屋内。 但终归还是吵闹了些。 “大阳神,你法驾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那些神追我甚烈,故意围三缺一,逼我下来罢了。” “……” “我也愿意落下歇脚,看看此间奇特。”那人笑的惬意:“此地神不能落,而我能落,我果是不同的。” “此地好清净啊,我愿常住不愿走。” “……” 白鹿国主闻言冷道:“西北魔国已遭众神侵入,你之基业危在旦夕,你在此常住,不顾了么?” 那人大笑:“天下何处不为游戏之所?岂在西北魔国一地乎!” “……” 白鹿国主蹙眉:“你自是天下大可去得。不过你之信徒遭了殃,他们虽有了见识,但仍敌不过现实真力,要遭大难!他们因你而聚,亦会因你而亡!如此,你亦无动于衷?” “他们是风、是雨,是泥、是沙,是鱼、是鸟,是万物,但不能是信徒,把西北魔国、游戏之界当成信仰,将我当神?不可!” “若不能领悟,又岂是修真。” 那人口气平淡: “肚子饿便吃饭,打不过便逃跑,为我死战,死有余辜。”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三章 一个问题 死有余辜之言落下,白鹿国主只觉一股冰凉从脑后贯入,直透脚底。 而他座下白鹿也因此生惊,忽然开口说话: “此言凉薄,杀信徒与神灵之近,却意使他人得自我,以此不为神灵,而为真人。” 白鹿开口,近在眼前,但又似有无穷之远。 丁牛神念感应来处,一无所获。 以他如今的修为,一个念头便能搜索整个世界,一览无遗,但却不能找到白鹿所在。 难怪此鹿能使极东道国脱离虚无之界的控制,使神不能落下。 丁牛不再探查,倒不遮掩:“此来我有事相求,不知能否一谈?” 白鹿沉默片刻,道: “我知你此来,乃是听闻我永不复见之能,特来游说借我之能,构建游戏之界安全之区,是也不是?” “不错。”丁牛奇道:“你能知我心中之事?” “我感知三山,曾在天庭感知到你,我虽隐在此处,亦听闻你的传闻,你构建游戏之界之事,世人皆知。” “你那游戏之界,玩家率真本性,无法无天,此举固然不错,但易令人走入极端,故此还不完整,仍需要一处安全之区,供玩家喘息、自省,方得始终。” 丁牛点头:“安全之区,为游戏之界最后一块拼板……不料鹿先生对游戏之界了解颇深,可见是我知己……” “先生?过奖了。”白鹿失笑:“丁牛,我非你知己,且与你道不相同。你乱世弘道,不请自来,我本该对你避而不见。” “哦,先生因何改变主意?” “非你之故。” “……” “不过你非神非圣,我倒愿与你一谈。”白鹿道:“我知你寻求安全之区,并非因我了解游戏之界、修真之道,乃是因我知有人了解你之需求,祂便令你知晓,使你落在我处。” 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设计使丁牛落在极东道国。 白鹿提醒,到了丁牛这境界仍遭算计,这世上恐怕也就那么几位能办到。 丁牛对此泰然自足: “我乱世弘道,鹿先生本不欲与我相见,自是怕听了我之道对你产生影响。” “能懂我所求,使我自愿落在此处,是精心研究过修真之道。” “背后之人设计我,难免亦被修真之道影响,究竟谁是棋子便很难说。” “鹿先生无需多想,今日不谈道,你我只管讨论安全之区能否在游戏之界形成之事。” “……” 此人自出世以来不败的自信,说话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概,白鹿点头:“以你行事,向来艺高人胆大,明知此事有所蹊跷,即便不是天上诸神围堵,你亦非来不可。” 丁牛承认:“我非来不可。” “这便是了。”白鹿道:“既如此,稍后事发,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极东道国乃为隐士之国,若我落败,请引此处隐士入西北游戏之界。” “游戏之界本便欢迎任何人。” “这次不同。” “我答应了。” 丁牛不知是什么不同,却也不再问是何不同,安全区之事他志在必得,既是有求于白鹿,不管是任何困难,他都不会退缩。 丁牛便端坐等着,明知即将有一股未知的巨大涡旋即将将他牵扯、笼罩,他的心态极为平稳。 既已入局,难免成为棋子。 落在局中,自为棋子,能否推动全看棋手是否高明。 这一次将他当成棋子之人,不知是哪一位,究竟能否将他拨动? 丁牛拭目以待。 他看向四方,极东道国上空,诸神环伺,虎视眈眈,诸神领域扰乱星云,天象逆乱,已难分黑白昼夜,四季界定。 道国海域沿线,斜月道国的练气士大军占据沿海岛屿,形成据点。 暗中护卫他们来此的异神们被隔绝在外,在道国境外浮浮沉沉,低语呢喃,形成各种迷雾氤氲。 人仙境、霸者境的大军洪流开始推进登陆,金銮殿内,白鹿国主眸冒寒光,亦发战书: “吾等隐世在此,与周边无犯,更与斜月道国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其无故来攻,杀民犯境,吾不能容!” “人来杀人,神来杀神!” 大战,一触即发! 双方大军甫一接触,便能看出高下! 斜月道国攻势极快,极东道国虽是老牌道国,成立早了数百年,是底蕴深厚,但是一时竟无法抵挡! 只因斜月道国人仙当头,个个龙精虎猛,不似正常。 丁牛只扫一眼便看的明白,而始到了今日,他才看到斜月山谋划的全貌。 当年巴子别都一场大战,他亦是亲历者,曾参与其中发挥不小得作用,但是在斜月山的谋划之中他并非主力,而是一个门派数千年砥砺、积蓄,一朝而发。 斜月山历代掌教忽施冷箭对天宣战,最后时刻道君皇帝黄虬携洞天之威击碎乌云仙神格,而初代掌教绝无错一下穿出虚无之界,虽魂飞魄散,亦是胜天半子,使下界修炼者都有突破之机。 天漏之机慢慢辐射周边,斜月道国是最先受惠的,神州大陆数千年积累,厚积薄发,化为实力。 如今斜月道国人仙境的高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而当年的老牌人仙修为也愈发精进,几乎个个半步金仙,短短时间斜月道国的实力在下界后来居上,相比之下,极东道国已是稍逊一筹。 黄虬在这时候发动,是算准了一切有利因素。 一个门派数历经十几代掌门,前后千年谋划和布局,一切的发展,可能就是为了今日。 他们不势如破竹,谁势如破竹? 白鹿国主同样看清了这一点。 当年极东道国建立,实力在下界傲视群雄,并无对手,所设宪律皆为针对神灵。 谁能料到百多年后,居然冒出一个斜月道国,卡着虚无之界与极东道国的律令限制,生生推出半步金仙的练气士大军,前来攻伐! 而斜月道国的道君皇帝黄虬,更是近千年来下界第一个突破到金仙境的练气士,还是独一无二的洞天金仙,打得原本的神灵乌云仙抱头鼠窜,不知所踪。 此人无有先例,功力高深莫测。 如今斜月山大军高歌猛进,极东道国节节败退,而黄虬还未出手。 若是白鹿国主被迫率先出手,恐怕便棋失一招。 白鹿国主看向端坐的丁牛,发问: “丁牛你与斜月道国关系匪浅,今日黄虬攻来,不知你站哪边?” 丁牛今来有求于白鹿,为完善心中之道,但他曾拜入斜月山修炼,黄虬亦算他恩师。 如今是选道还是选恩义,是一个问题。 这几日炒茶叶,累了点,更新只能忙里偷闲。 也开始收尾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四章 登临神态 “各人之命运互相干扰,足以证明命运相通,而百溪争流,成河成江,但终将汇入大海。”丁牛好整以暇: “对我而言,无论极东道国还是斜月道国,没有好坏、善恶、亲疏之分,最终与我都是无分彼此,这世上之人,其实为命运共同之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国主是否愿意相信?” 白鹿国主很难相信: “……话虽如此,丁牛,莫非你没有争胜之心?” 丁牛笑道:“自然是有的,若是国主仍有比试之心,何不今日便汇入大海,比之斜月道国岂非快了好几分。” “……” 这般好似哄孩子的说辞,岂不是把他们当成三岁小孩? 但此人言语中有一股赤诚,且似有无穷信心:无论他们是胜是败,都将最终进入游戏之界,汇成一团。 然而此刻的现实是,此人正遭诸神围剿,落难到此,而他在西北魔国建立的游戏之界,同样被诸神渗透、破解,恐怕难以为继。 不知此人有什么后手。 白鹿国主心中疑窦重重,一时也是沉默了。 “白君……” 暗中的呼唤,但并未得到白鹿有所回应。 这使她不敢离开金銮殿。 当年她隐居山林,偶遇白鹿,后结伴修行,修小隐、中隐、大隐,极东道国建立……一路修行,遇到诸多险境,她却从未见过白鹿出手。 白鹿国主深知白鹿特异,使神不能近,而她亦有修为保护白鹿,不使居心叵测者接近。 从未有过像丁牛这般,直接便落在他们身边之人。 丁牛落在此处,虽言语之中未露出敌意,但他既落在此处不离开,便是巨大威胁。 此人落在此处,其实已将最终战场锁定在此,很难说不是故意为之。 白鹿国主立下调令,着令道国练气士撤往都城。 不出三日,斜月道国大军紧随而来,兵临城下。 极东城雄踞万里之阔,且近在眼前,然而无论斜月道国兵马如何前进,竟不得门而入。 非隐士不可入内! 所谓隐士,是功名利禄皆放得下,世上之人若无出世之心,恐怕功名利禄四字多多少少占一两样,便不得入内。 斜月道国大军,一时止步。 各路半步金仙汇聚,以神通轰炸,不料神通也不能近。 众人不得其门,一筹莫展。 “……此城连成一片,毫无破绽,莫非无敌?” “白鹿拒三山,神灵不能在此落地,不知神通有多广大……此事恐怕得道皇出手。” 正言语间,天空之中星光亮起,星屑落在整个极东道国的千万里疆域之上,地上显出一条一条,一道一道影影错错的痕迹。 星光所照之处皆有留影。 无以数计的痕迹扭动,犹如一条条活蛇。 所有痕迹变化、幻影,在大地上演绎,是极东道国百姓平日生活的回影。 这些幻影的行动轨迹来来去去,于千丝万缕之中条条剥离,最终指向一处: 极东城! 所有可疑的留影、痕迹都向极东城汇聚,渐成一点,就在这时,有一道黑影飞起,往那黑点之处猛烈撞击。 强而有力! “……星太子出手了!” 任你是隐士高人、绝色佳人,无论是性情高洁,还是皮骨绝佳,还是都需吃饭屙屎。 人如是,城如是。 星太子出手,已是抓住痛点。 强而有力的冲撞,令整个极东城发生不同寻常的震颤。 极东城前的所有半步金仙强者,听到隐隐约约的桀桀枭枭之音,无不色变退后一步! 呼咻! 惊天动地的气息呼啸,极东城在不同寻常的撞击之下,一处黑气喷涌。 天空之中,又飞起一道巨镜,乃是以半个巴子别都洞天炼成的法宝聚光琉璃镜,曾反过天威雷霆,打破天穹。 聚光琉璃镜在极东城上方游弋,扫视变化,因星真子撞击污门,很快锁定一道气息泄漏之处。 正这时,一支横贯苍穹的插天巨峰,一下从中贯入! 极东城,被侵入! 斜月道国诸人,攀峰而入,一下攻入城中。 然而前锋之人方才脱离斜月峰跳落地面,便在脚底感受到钻心般的疼痛,寸步难行。 有人飞起,疼痛愈烈,不出十丈便有金身不漏的半步金仙疼得浑身冒汗,不得不退! 越是修为高深,疼痛愈甚。 “古怪!古怪!” “……此地规则森严繁多,难以落脚!难怪神不能落地!” 正一筹莫展之时,又有一人越众而出,一旦落在极东城地面之上,脚下顿起硝烟。 这人一步一步,方才走出十步,身上已是发生数百种微妙的变化: 火里栽莲,水中捉月,传神送气,巽户轰雷…… 眼力高深的练气士看出其气息变化,乃是五行颠倒随意用。 此人开始走的费力,片刻之后已是愈走愈快,不过身上凸起异变,慢慢不成人形,转眼已成三头六臂八双对眼的恐怖形象。 “……玄真子以变化之术拆解此地律令,竟变成这般模样。” “此地神不能落地,莫非……” 这事细思极恐,令斜月道国的半步金仙们亦是大蹙眉头。 而这时玄真子已是去远,直逼金銮殿。 极东道国人仙们前来阻拦,看到他这般骇人离奇形象无不心跳如鼓,仿佛遇到一种来自高位的压制,本能惧怕。 “……这是何怪物,竟能落地,拦住它!” 玄真子十六眼横扫,摄魂夺魄,只是一眼便将空中一名人仙瞪落在地。 这时已有数十名人仙围困过来,被他三头六臂抵住,玄真子举手投足皆是非人气息,嘴中同时发出不明意义的呢喃之声。 只片刻,玄真子已是杀出重围,而他此时已是发生更多的异变,再也找不出人的形象。 它的力量快速增长,只是低声咆哮,莫名的气息便逼退再次围上来的人仙们。 这般威势,便是半步金仙也是万万不及的。 “……此人莫非神灵?然神灵如何能落在此处!” “挡不住了!” 玄真子轰飞前路,锁定金銮殿处,怪眼翻飞,口器乱动。 金銮殿土木结构,在他眼中形同虚设,一人一鹿,一道虚影便落在他的视线之中。 一人一鹿倒也罢了,玄真子摄魂夺魄的八对怪眼只扫到那一道虚影,便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令玄真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大海之时,感受到的那种难以容纳、宽阔无极的震撼之感! 破解极东城律令,视极东道国人仙们如无物,从而生出神不外如是的傲然之感瞬间退却! “玄真子师兄,你这样不好看。” “……” 呼! 它只看到那虚影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有一股沛然之力袭来,它的五行颠倒妙用、半步金仙的力量全不能抵挡其万一。 这股力量是柔和的,但亦不容抗拒。 玄真子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方从斜月峰落下冲入内城,转眼便从内城被击回斜月山中,一下跌落在人群之中。 玄真子身上的异形消失,重新化回人形。 方才片刻登临神状之事,仿若发梦。 斜月峰上,全然噤声。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五章 死气沉沉 幽幽星光,微微沙沙。 一道身影落在金銮殿外,轻抚重门。 星风汇聚,这道身影无声无息进入殿内,黄虬法身已与丁牛分隔而坐。 白鹿国主呼咻站起,目视阶下,柳眉倒竖: “后起之秀,端是不同凡响!” “白鹿国主,闻名已久。” 黄虬再看向白鹿,虽近在眼前,一时同样难以找到他的真实所在。 黄虬并未强寻,目光最后落在丁牛身上: “道国向东,魔国往西,终会相交于一点。丁牛,我来迟了么?” 丁牛道: “我自魔国飞起,斜月道国便往东而来,掌教来的不慢。” “有你在前,不敢慢来,迟恐走空。” “……掌教视我为洪水猛兽,我仍视掌教为挚爱亲朋。” 黄虬朗声一笑:“若我今日修为仍在你之上,的确视你这话真实可信,如今强弱易位,也只能当这话真实可信。” 丁牛正色道: “既是所见略同,可见仍有商量,我正与国主相商所求之事,掌教既来,何妨一同探讨?” 斜月道国全体同仁在斜月峰上观望,眼见这一位原道国的鬼神统领、曾经的斜月山真传第一有劝和之意,欲以一己之力平息方才打得水深火热的两方,不由有轻轻骚动。 不忿者有,不屑者有之,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意味深长,种种思绪心思皆有,唯独没人敢出言反对。 此人传奇太多,镇在此处发话,谁敢轻忽? 黄虬沉默半响,一时不置可否,缓缓说道: “请讲。” 白鹿国主冷然坐下,见两人似老友见面寒暄,心中已是一片冰寒。 这时丁牛说到极东城构造,大加赞叹: “所谓快速发家、升官进爵之法,皆记于人间律法之内,而世人想要的成神之法,则在神不可落之地。” “我曾遨游上界,见识过虚无之界所谓之澎湃,乃是神权特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再观此处,便有震撼。极东城神不可落,显是此处一砖一瓦,对应着令神忌讳之律,但对凡人而言,里面却有直通神境之近路……极东城之人守神律而清修,足见性洁高远、自然无为,令人佩服。” 丁牛这一番话,已是说出极东城价值,斜月道国之内除了早便猜到一些内幕之人,闻言看向落地脚痛的极东城,无不眼热心跳: 成神! 他们修道练气数百年上千年,岂非便是为了成神! 而与其对峙的极东道国军民,神色则显得不屑。 白鹿国主亦是冷哼:“不错!此地有神律三亿三千万,条条针对上界那神灵法则,叫那些神不可近,不敢近,不可坏此处清净!” “若是反其道而行之,成神也是不难。” “不过成神,有甚好的!” “……” 黄虬淡淡道:“国主亦是金仙境,何出此言?” “我修成金仙境,已是自困于极东城。黄掌教,我听闻你修成洞天金仙,虽与本界金仙不同,莫非还未察觉金仙境之桎梏?” 黄虬肃然:“虽我不得逍遥,但愿这下界他人得逍遥,此志生出无毁怨,欲叫日月换新天。” “我若有极东城,便有望打破虚无之界,重铸新天!” 白鹿国主闻言,却是冷笑不止:“黄掌教真是好气魄,不过是否想过,所谓的重铸新天,莫非不是从前看今日?” 她又看向斜月峰上诸人,不无嘲讽:“随你来此之人,听闻此地有成神路,姿态多有利欲之心,他们今后若是成神,难保不成今日之神。” “改换新天是假,为门户私计为真!” 黄虬不以为意:“新天重铸,下界光景,总比今时今日要强一些。” 他又看向丁牛:“修真之道,亦要有基本秩序维持,好叫普世之人理解,比如境界之分,比如等级划分,否则云云雾雾,叫人难以理解,修真之道又怎能发扬光大?” “难离规矩,练气之道仍旧难以被修真之道替代……” 言下之意,他并不看好修真之道。 丁牛知道他说的不错,而此刻在游戏之界内,那些众神化身已在这样做,他们暗以练气之道的规矩,重新定义修真之道,分等阶,分地位……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出现等级森严的修真新世界。 修真新世界,会因修炼之法的更为普及而产生更多的修炼者,下界之人生活亦会有所提升……但绝非因制度之故。 丁牛不假思索,回复黄虬:“在游戏之界青云之上,灵思妙殿之内,走向修真之道仅树一块石碑,上刻修真练法仅到金丹境,且与练气之法大同小异。” “非是我藏私,而是因修真之道,力量来源于自我认知,而非规矩,以练气之法修真,怎得修真真力? “游戏之界非是我传道之所,他们急攻游戏之界,欲改造游戏之界,动摇修真根本……岂非浪费表情?” “……”黄虬请教:“那游戏之界建立,究竟为何?” “游戏之界顾名思义,自是游戏之所,便是掌教欲在其中做天帝,亦是允的。” “……” “我从未反对过练气之道,不过要规矩他人,总得别人甘愿才是。” 丁牛道:“允自己做自己,允他人做他人。” “……” 这一句,便叫金銮殿内再次安静。 半响,黄虬长叹: “你所描绘之世界,真令人向往。不过认知之事,乃是世上最不公之事,此中差距,个人之间有着云泥之别,有人明明已是万分努力,但所行之情总是差强人意……要令其自行开悟,千难万难,故仍需要领导之人,启迪其智慧,分配其资源,才使这……未来世界,井然有序。” 黄虬深思熟虑,已是退后半步,但仍坚持己道。 丁牛听他这样说,心中也是一声长叹。 黄虬率先一步,说道:“不管我们意见如何相左,打破虚无之界定是一致目标,丁牛,你觉得如何?” 丁牛不置可否:“今入极东城,成神之路已全在脚下,掌教要得偿所愿了。” 黄虬并不欣喜:“玄真子踏入极东城,以五行变化解析成神之道,法身之形变化,实在是出人意料。” 这是说当玄真子踏入内城之时,法身已是全无人形,莫名怪状。 “神本便是不可名状,故此由人入神,不可自控。”这时,殿内白鹿听完两人观点,开口说话:“神属非人,自非人形,气息亦是全变。” “一旦投身规则,实则为规则之傀儡,岂行人事?” 此鹿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从来只闻换神之事,岂闻换规则之事?” “世间之神,皆为傀儡,可怜并不自知,在吾观之,三山之上皆是死人。” “……” “死人当道,死气沉沉,毁吾灵山之钟秀,吾避而远之。” “黄虬,你亦有死气,臭不可闻,不过若是回头,仍属有救,否则悔之晚矣。” 黄虬沉思片刻,站起对白鹿深施一礼,随后便无声消散在金銮殿内。 总攻,开始了。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六章 导火索 星光渐起,亮于极东城上方。 斜月道国诸人便明白,此乃黄虬庇佑。 星真子一声喝令,斜月山真传们率先飞起,落于极东城地面之上。 这时聚日琉璃镜亦是飞来,在斜月峰上方巡弋,绝无错之声传来: “此地有禁神法则无算,若是参悟其中法则,以其铸就法身,立入神境!” “切记,不可贪多!” 呼! 聚日琉璃境数道威力无匹的炫光射出,切割极东城地面。 这些炫光堪比神光,能轻易将人间城池打成粉末,然而数次施为,仅得极东城半片地砖飞起。 此砖被摄入镜内,一时间,镜内发出不断惊呼,显是摄取的地砖令他们受益匪浅。 跟随黄虬来此的练气们眼见成神之机会就在眼前,哪敢片刻怠慢! 尤其半步金仙修为的人仙们,距离神境只差半步,这次机会对其而言无疑是临门一脚。 个个争先! “破!” 斜月峰贯入周边,大肆破坏! 斜月道国不攻金銮殿,依仗斜月峰庇佑,先夺极东城一砖一瓦! 极东城一砖一瓦皆有法力,然而对神神效,对付“凡人”效用便差许多, 城池虽坚固,在狂轰乱炸之下,不时便被打出一些缺口。 “……尔敢!” “住手!极东城一破,神灵立降此处,此地之人谁都无法幸免!” 金銮殿毫无动静,极东城人仙们瞠目欲裂,却对天空星光与聚日琉璃镜的防护无可奈何。 “你们空守禁神之法不用,避世不出,仅顾自己!你们不敢斩神,我们却敢!” “你们当缩头乌龟便罢了,却阻止我等,是何居心!” 斜月道国练气士发出豪言: “吾等既炼就此地法则,必然庇佑尔等,若是神来便斩神,神不来,吾等亦要杀上天去,斩下他们狗头!” “……” “……此事哪有这般简单!” “休要聒噪,快退!快退!再行阻拦,定不饶恕!” 正这时,斜月道国一练气士忽然大笑: “御女房中三峰采战,食乳对炉,女子为鼎,天癸为药,精血为大丹头,铸雌雄剑,立阴阳炉!” “以七十二家接法,强兵战胜,出入,少出,此乃泥水丹道!” “今我于此地得有三百余法条,终于成就!从今往后可称我为泥水神!” “……” 这人名为泥水真人,是老牌人仙,在人间修炼千年而破境无望,今日才来极东城,摸到一砖正巧遇到相契法则,立时如醍醐灌顶! 在星光庇佑之下,此人原地蜕变! 只见此人肉体凡胎之中,一道法身缓缓生出,非金非石,非云非雾,有光芒环绕,且法身之相奇特,似一泼浑浊泥水不断蠢动,稍顷才化为人形。 乃是入了规则之道,脱去了肉体凡胎,成就金仙了! 众人一看,这人原本练气之法为下品之流,虽修成人仙也只是末流,不料成神路上竟被他先拔头筹! 泥水真人先行蜕变,立刻引起关注,方才他所触及到墙砖处,立刻有人飞来,乃是紫河真人! “我也来一试!” 紫河真人也是炼药的行家,采女精为红园子,以五金八石,修炼为丸……同样是修炼谬术的祖宗,与泥水真人相类。 如今泥水真人成神,他岂肯落后? 紫河真人迫不及待一触之下,果有所得,开始蜕变! 紫河真人生出法身,与泥水真人又是不同,乃是一紫蛇形象,首尾相衔,一旦法身成就,同样幻化为人形。 “哈哈,吾有八十四家接法,三十六般采阴,用胞衣为紫河车,炼小便为秩石,食己精为还元,揑尾闾为闭关,炼就无漏。” “今日终于成就,可称吾为无漏神!” “……” 这两个低端末流的人仙,论修为还不到半步金仙,不料接二连三双双成就神位,谁不眼红! 谁又自觉比他们稍差? 而这时极东道国人仙眼看他们接连成神,已是接连退去。 此时斜月山诸人,却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不多时,又有修炼休粮辟谷、忍塞食秽、服食椒术、晒背卧冰的人仙,从极东城内得到法诀窍,成就卧冰神。 又有采霞服气,吞星曜之光的人仙,成就星曜神。 以存思注想、遨游九州,以岛为运用之法,成就万岛神。 以身中二气,化为男女,像夫妇为和合之法,成就和合神。 以吞津液,搅神水,千口水为活,指舌为赤龙,擦身令热为火候之法,成就赤龙神。 …… 不管上乘下乘,千门万法,皆能在极东城找寻到成神之路。 一时间,极东城一角神光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而这一切落在金銮殿白鹿国主眼中,只余冷笑,毫不遮掩: “今日极东城万神飞起,也正是神落极东道国之日……黄虬那人,岂能不知?” 这个极东城的金仙,坐视斜月道国慢慢打破极东城,将那些禁神之法拱手相让,已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失去的禁神法则越多,极东道国宪律漏洞越大,便给神灵愈多可乘之机, 斜月道国的人仙们不断晋升金仙,实力增长极快,似能借极东城组成万神之国,能与上界神灵一较长短……但神灵绝不会坐等斜月道国的力量积蓄到顶峰,这才慢悠悠前来。 斜月道国攻极东道国,获取成神法则,的确是下界攻破虚无之界的机会,但又很难说,不是上界神灵借助下界之手,攻破极东道国的手段。 机会与危险,紧紧相互伴。 这一点,恐怕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一旦临近一个平衡点,神灵天降,全面的神战便会开启。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丁牛抬头看去。 极东道国上空聚集的神灵愈来愈多,比之当日在西北魔国围剿他的规模,不知要庞大多少倍,而这其中亦有天外天之境的神灵隐藏其中,情况更是凶险万倍。 而斜月道国一方,除了新晋升的神灵,还有众多异神相助,这些异神同样要借这一次机会,打破原有的格局,才有翻身之机。 同样,上界之神也并非铁板一块,各有阵营、目的,此次诸神混战之后,最后在上界掌权的,又不知是哪一方。 至于丁牛,天上诸神有许多是来绞杀他的,一部分逼迫他落在极东道国,不知目的为何,而极东道国之内,白鹿的意向未明,对他的态度亦不明确。 丁牛身处于涡旋之内,周边暗流涌动,亦难知前程。 此时此地,不知道有多少心思,多少立场,多少目的,多少手段……使人看不清、道不明。 各方,都在等待一个临界之点。 丁牛,忽然飞起! 手拿日月,一下捉住曾围攻他的一神拉入极东道国之内,将其掼入极东城内。 这神惨叫不断,片刻法身被消融殆尽,一条法则被极东城吸收。 白鹿国主脸上戏谑之意顿消。 斜月道国之人,见他杀神如宰鸡,目瞪口呆。 但见此人一下出去了,一下又跳进来,一出手便抓一个神丢入极东城,一手一只鸡,一手一只鸭般简单。 天上诸神,无比暂退、消隐! 此时还未是进场时机,但所有人无不想起,此次神战,导火索便是此人!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七章 五五开 诸神只见,那丁牛飞立于极为东道国天空边界,罡风猎猎,吹拂其法身道韵,波纹荡漾不断渗透周边空域,形成鬼神莫测的领域。 下方有不断新神出现,但也意味着下方极东道国的禁神法笼亦在不断缩减、变弱。 丁牛一人当关,背靠神不能落的极东道国,万神莫开。 显是为身后斜月道国的修炼者拖延时间,使他们更多晋升金仙境。 诸神之中,韩天尊先来,又是一路追击,逼迫丁牛落入极东道国之内,后来之神来此都与他攀谈几句,打听一些状况。 不多时,古兰先知、灵光神、万通神、霹雳神等本在西北魔国围剿的诸神也是赶来,显是那边状况已在掌控之中,使他们亦腾出手来。 “西北魔国,天之子污染丁牛,要七日之久,难解难分,但他事先万万没有想到,那丁牛是此丁牛化身,显是被人摆了一道,要遭厄难。” 灵光神幸灾乐祸,其他神都知道他被天之子抢先一步,耿耿于怀。 古兰先知深知天之子厉害,闻言沉声道: “虽那丁牛是此丁牛化身,但命运同体,天之子手段莫测,丁牛真灵必受影响。” “此言不差,若非如此,我亦难如此轻易逼丁牛落入极东道国。” 众神见韩天尊如此判断,不疑有他,不过对其逼丁牛进入极东道国之事心有疑虑。 众神皆知韩天尊要本界大乱,放可趁乱壮大,下界斜月道国攻击极东道国,必有此神暗中推手,此事才可顺利推进。 引发全面神战,此神目的已然达到——不过何必将丁牛推入其中? 生怕他们不陨落么? 众神心中,对韩天尊也是极为不满,若非顾忌此神修为境界,怕在此时将其推到对方一边,众神早就对他围而攻之! “丁牛与我等不同,虽上次邀请其参与了天外天之会,但此人之心与我等背离,此人既与我等不愿为同路,便是自找死路,尽早将其铲除方为正理。” 韩天尊感慨非常:“此人崛起太过异常,短短时日实力已是直追本界顶流,迟恐难制。” 韩天尊之言,得诸神认同,丁牛与修真之道横空出世,的确令他们心中难安。 古兰先知感叹:“今日我等皆聚集在此地,算算时日,距上次神战正好千年,可谓是千年劫数来临,不知今日之后,又有多少旧神陨落,又有多少新神诞生。” 诸神闻言,皆默然。 看下方是丁牛打头,此人天外天之境的修为也便罢了,还是另辟修真之道的高能,虽只他一个,乃是最大变数。 又有诸多异神,持洞天站丁牛一边,这些异神蠢蠢欲动,乃是天地为针对他们而异化衍生,实际上个个不容小觑。 虽明面上诸神势大,但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即便是胜,恐怕此处之神亦要陨落许多。 正是: 鱼龙此际分真伪,玉石从今尽脱胎。多少修持遭此劫,胜败求存五五开。 诸神先论破阵原故,灵光神忽道:“此界大事,天翻地覆!道祖不来也便罢了,圣人与佛祖竟也未曾露面,是何道理?” “呵呵,佛主修超脱之道,于本界态度也是似有似无,不来有何寻常?倒是圣人,岂能不来?” 韩天尊哈哈一笑:“圣人虽未曾现身,但早便出手,他岂能不出手!” “诸位只等开战,自有道理。” 众神再次默然。 修真之道席卷,眼看就要改天换地,又有人推波助澜,赶上自下而上发起的神之挑战,道祖、佛祖自是可来可不来,而一般天外天之境虽也算超脱,毕竟根基也还在本界,一时难以舍弃,其余诸神,更是与之切身相关,谁能避开? 异神、下界新晋之神若是得势,岂能放过他们? 此战关乎存亡,本界之神谁都避不开。 这时便听下方一声霹雳,冲上空中,众神齐看,只见那丁牛徐徐展开一图,黄色雾气弥漫,罩在极东道国上空,显是为正逐渐失去禁神法笼的极东道国增添防御。 韩天尊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乃黄梁洞天,与我颇有缘份,稍顷开战,自有我来应付。” 正说间,便见下方渐渐有异神飞起,云云雾雾地露出面目: “大阳神,昔日上界你曾救吾一次,今日轮到吾来助你!” “我亦来了!” 这些异神,也是展开各自洞天,层层密密将极东道国上方笼住。 天穹诸神睁目细看数番,见那些异神高高下下,攒攒簇簇,俱是三山四海之中奇奇怪怪之形。 古兰先知点头对众神叹道:“若非这些异神从天庭走脱,亦不知异神之中有这许多异品。” 内中有一冷风神冷道:“众位道友,天地法则本稳固,便又生出一些异乱来,才有这些异神滥传,皆为匪类!” “吾等正要拨乱反正!” “此战胜负,决定本界命运,不可轻忽。” “此一会,正是我等千年之劫,亦是对方的,不妨先去看看?” 古兰先知稳重,劝道:“方才丁牛突袭捉拿之事莫非忘记?我等不必去看,只等法笼消散,一齐攻去。” 冷风神道:“知己知彼,方能战胜,且我等又不破他的洞天,远观何妨?” 众神皆道:“冷风神言之甚当。” 韩天尊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呵呵也不阻拦,知道众神排挤、孤立他,仍是一齐去看洞天阵。 只见不一会儿功夫,下方洞天重迭,杀气森然。 众神摇头道:“好利害!人人异样,洞洞诡异,全无修行持正之意,反有逆乱天罡之相。” 新赶来一酒气神便道: “此界若有他们掌控,定然是面目全非!” 众神看了一会儿,正欲退去,只听洞天阵中一声高喝: “上界暴神,既来偷看吾阵,敢与我见个高低?” 韩天尊大笑:“你们前来看阵,致多生此一段是非。” 古兰先知知此神心态,乃是恨不得双方皆生大乱,便要阻止,不料有一火热神已是忍受不住上前: “你是何处毛神,也敢自恃,今我便试试你手段!” 下方异神便飞起法身,仗剑来取,火热神手舞火鞭急忙来迎。 不料只一个回合,那异神便使诈,忽然祭出一黑洞化为黑箍,神不知鬼不觉一下把火热神的头箍给住了。 火热神顿时头疼不可忍,被那异神运起法诀就要将其往下方洞天阵拉扯。 众神一惊急救火热神,那异神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忙是退去。 众神好不容易扯回火热神,急急回了本阵,众神急忙除黑箍,除又除不掉,只箍得大火从火热神眼中、口中不断喷出。 众神一时闹腾:“此黑箍为洞天所化,轻易难破!” 便在这时,天门洞开,一支大军云涌而来,众神一看,知道是天庭来了,其中还有圣律言言,分外明显,乃是圣人法驾,顿时精神大振! 诸神见过圣人,圣人看火热神挣扎,将他唤过来,用手一指,那黑箍便脱离落下。 火热神忙道谢,圣人点头道:“你下处火砂之国既已得教化,便是同道中人,无需客气。” 古兰先知心中一惊,火砂之国地处偏远,远离神州大陆,且名不见经传,不知何时便听圣人教化了? 古兰先知再看,有不少边缘神祇已是凑来天庭之列,为数众多。 正思虑间,忽然空间一阵动荡,有佛音妙法,莲花异香。 圣人已知是佛祖来至,使天庭诸神相迎。 漫天佛陀出现,众神见又来一主心骨,更是士气大盛! 反而古兰先知感觉愈发沉重,此事劳动两位圣尊率众亲自前来,可见凶险难办。 见礼完毕,佛祖若影若现,道: “极东白鹿植三山,于吾等有让山之恩,且义不臣天子,不友诸侯,人称其贤,何必急攻?” 圣人道:“吾使人召之三,不至。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望犹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弃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乎?” 佛祖便叹息一声:“吾与白鹿有缘。” 圣人点头,佛祖既是应付白鹿,此事便多五分成功把握。 二位言过,便端然默坐。 天穹各神佛也不再隐藏法身,顶上现璎珞庆云,一时间祥光缭绕,满空中有无限瑞霭,直冲霄汉。 下方丁牛一看,天上瑞霭祥云满天,知道是圣人与佛祖来了,便叫过一人,正是新登神而来的星真子。 “师兄,敢背刺圣人乎?”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八章 剑不利 “既到此时,有何不敢?” 星真子目视丁牛:“丁牛,你要我如何?” “师兄有礼义廉耻么?” 星真子蹙眉:“我……自是有的,这是何意?” “圣人教化天下,师兄可知,今日你对圣人动手,便是全无礼义廉耻孝悌忠信……必折在此处。” “……” “不仅是你,下方之人多数终其一生,皆在圣人规矩之中,一旦反抗圣人,不管你是成神做祖,立刻道德崩坏而死……师兄还敢动手么?” “……” 星真子一时便无言以对,再想片刻,忽然生出无边的恐惧。 他如今登入神阶,眼界已有所开阔,更加了解“规矩”之事,丁牛不提一时倒还蒙在鼓里,无知便无畏。 一旦听丁牛提到礼义廉耻之事,被稍一点醒,顿时生出大恐惧! 圣人为何为圣人,令天庭之神皆敬服? 不仅是星真子,下方斜月道国初登神境的练气士,也由一开始的意气风发,闻言如一泼冷水浇头! 丁牛只一句,只是露出圣人冰山一角,便令众人不寒而栗,生出绝望压顶之感: “……这,那该如何面对圣人?” 丁牛便道: “师兄可知,铁在地底称为何?” 星真子不明所以:“自然是铁矿。” “那人在下界,在神眼中又为何?” “……”星真子漠然:“人矿么?此句未免残酷。” “残酷么?”丁牛笑了笑:“师兄与掌教身居高位,恐怕也是这般想的,亦未曾少做这般事。” “……”星真子一时无言以对。 “师兄逃不出圣人框架,今日亡矣。” “……”星真子又是气恼,又是惊惧:“那该如何?” “神之用人,如人使铁,铁源于矿,矿源于天地,而神表天地,岂非人亦可使神?神再使人,不过循环罢了,哪有高下之分……圣人亦如是。” “我为矿,亦是圣人。” “……” 星真子便一时呆住,他曾打听过修真之道,知道那些修真者常不以人自居,而以万物自居,一开始还觉荒诞可笑……如今在此情此景之中听丁牛亲口说来,一时便觉脑门被打了个洞! 星真子还在震惊之中,便听丁牛再道: “师兄今日登神,又岂非是矿?且到我手上,与圣人一斗。” “……” 丁牛一伸手,已是将星真子法身抓在手中,只一抖,烽烟过后,便化为一柄暗沉默之剑擎于手中。 “……你做什么!!” 手中之剑,剧烈震颤,欲脱走而飞。 “铁于地底为铁,锻铸可为剑,今极东道国铸神剑万千,不知师兄这一柄利不利。” “……” 丁牛点指轻弹剑身,只听吟吟作响: “师兄速成登神,接下来神战,唯死而已。” “但在我手成剑,便不可同日而语。” “……” 丁牛手持星真子剑,众目睽睽之下再度登天! 此时在那那天穹处,彩霞笼五色金光,瑞云起千丛艳色,皆是神灵之光。 往右一看,湖海云游的陀头散客形象一堆,是游神散仙之士。 往左一看,是穿戴九华巾、水合袍,坐奇形猛兽,都是清高奇异之辈。 处南方的,尽是驾雾腾云的各方神灵。 在西面的,则是端坐莲台的佛陀菩萨。 正中央,则是皂色服,宾神器,都是倒海移山雄猛客,是天庭之神。 天上诸神,是神光赳赳,气概昂昂,分门列户,翻腾宇宙。 见丁牛持剑飞来,知道不好惹,便听一声金钟响,数队神灵已是结阵而行,截住去路: “停下!” 圣人坐中央,与佛祖同看丁牛: “此人惊世之才,可惜菱菱角角,难入规矩之内,不肯加入我们。” “若是潜踪隐迹,自己修过,倒也可自得逍遥,不料又落在极东率领异神布下恶阵,要与我等玉石俱焚。” 佛祖叹道:“此战之后,本界生灵戕灭,这是何苦作此业障耶!” 再看那边状况,虽是去了数队神灵迎战,偏便被那一人一剑打的节节败退。 那剑看似直刺,实则剑剑刺向背后,难以防范。 一时半刻,前去拦截之神个个挂彩,纷纷求援: “此人难制,还请高能出手!” 这一厢,同为天外天之境的韩天尊并不出手,而是看向丁牛手中之剑,面生古怪。 那边丁牛虽被围攻之中,但势不可挡,一剑直冲中央天庭位置,直指圣人! 似有意,似无意,各方神灵皆是拦截无力,眼睁睁看着丁牛冲入天庭位置,杀得天庭诸神人仰马翻,个个胆寒。 再一剑,已是分开前路,与圣人四目相对! 斩! 丁牛遥空一剑,已是背刺圣人。 圣人未动,方寸之内有无穷阻碍,剑意不能及身。 那剑意不仅不能进,微微片刻已是反折扭曲,忽然便自我崩解。 丁牛手中刺得天庭诸神狼狈不堪的星真子剑悲鸣一声,同时寸寸碎裂。 丁牛叹一声:“师兄还是不理解。” 剑柄颤动,有无穷悲凉绝望之感,丁牛手握剑柄,使其不至于全部化为齑粉。 圣言之力已是攀上丁牛,不断冲刷,丁牛法身颤动,虽圣人言不能伤害,但不断后退。 这是被圣人的教化所排斥,当一个人被千夫所指,都能无疾而终,当被一万个、万万个、无数人所指,又是什么下场? 圣人教化天下,有多少人受其影响,又反馈给圣人多少力量?圣人只要一言,不要说是人,便是神也要跪下磕头认错,遵守规矩,否则便是烟消云散。 人人皆知丁牛是集众人之力的高手,但圣人乃是集众人之力的祖宗! 就是这样浩瀚伟岸之力,强如丁牛亦被连连击退,天外天之境虽然是同一个境界,但亦有高下。 圣人什么都没做,便叫视众神如无物、先刺他一剑的丁牛倒退三千里! 然而众神,看着丁牛倒退,却未曾追击痛打。 只因这人毕竟是几千年来第一个刺了圣人一剑,还能活下来的第一人! 败而不乱! “剑来!” 那个见识了圣人伟力,败退三千里之人,居然朝天一指,再次剑刺圣人。 这一次,极东道国方才登入神位的练气士们,竟被他连根拔起,不由自主,化为青白、赤色、幽暗……各色神剑,万剑飞起,缤纷七彩! 神剑洪流,随他手指,万剑朝宗! 然一剑不能刺圣人,万剑同样不能刺! 万剑朝宗,万剑俱碎! “……” 斜月道国积蓄千年,积攒起来的人仙登陆入神阶,在这一刻如鸡蛋飞石,有去无回,几乎在片刻之间便消耗殆尽。 这般结果,不仅是上界诸神想不到,极东道国之人想不到,便是斜月道国的无数人都想不到。 决战还没开始,此人就差点把本方力量送得一干二净干。 且他并非斜月道国的话事人。 他不过是降临在此处,跟道君皇帝黄虬还有分歧的盟友啊! 他擅作主张,就硬送! “……你?” “非我之故,乃是剑不利。” “……” 万剑归一,集众之力 五一快乐,玩的好累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五九章 大盗 “剑,未尝不利!” 斜月道国局面眼看崩坏,一股星光飞起,跳入神战,直贯苍穹! 正是黄虬! 随星光蔓延,刺圣人而断的斜月道国万剑,竟也在星光照耀之下纷纷恢复原状,吟吟作响。 不仅如此,万剑洪流表面,在此时荡漾一股如同圣言的韵律。 是圣、勇、义、知、仁,乃是五德! 以五德为加持,万剑再刺圣人,虽仍不能近圣人身,但这一次不能被毁损。 旁观的韩天尊顿时大笑: “我曾闻盗之五德:知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备而能成大盗……哈哈,此乃是盗亦有道!” “以盗之道,应对圣人之道,竟不分高下,可笑,可笑!” “这下界黄虬不过小小金仙,竟敢挑衅上界,原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为圣人棋子破极东道国罢了。” “不料今日出手,恐怕圣人亦大吃一惊!” 黄虬御万剑刺圣人,比在丁牛手中更为运转如意。 此人一出手便一鸣惊人,大战天庭诸神竟不落下风,叫天穹各处观望的各方神灵一时惊讶。 而这时古兰先知已是极为不安了。 圣人教化,本界都颇受影响,而此时“圣、勇、义、智、仁”被这些下界造反之人一股脑的全搬走,不但学得有模有样,而且面面俱到,“圣、勇、义、智、仁”一个也不落下。 世间皆认可的,具有“圣、勇、义、智、仁”的便是圣人、是圣贤,那么以此标准之盗贼也就是圣贤? 且究竟谁人才是盗贼? 破门抢东西的麻匪是盗贼,窃取一国之篡权者却是开国皇帝……天地之间窃食、窃水、窃光、窃矿的是人,但神占据天地规则,莫非便不是盗? 普天之下,谁才是盗?谁又不是盗? 圣人教化道德,有了善恶之分,然而天下皆知善之为善,不善便产生了。 当天下都知什么是善之时,善便成了一种可以被利用的资本,这时表面之善是一种伪装,而伪装者因此获得了为所欲为之权力。 正如此时披上五德外衣的斜月道国万剑,便是连圣人一时都无可奈何! 到了这时,不仅古兰先知,其他诸神亦开始逐渐不安。 如此说来,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不管是所作所为,还是所处立场,其实都是站在圣人之对立面。 此时,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已是很难说清。 空气中弥漫一种错综复杂的心绪。 诸神围剿黄虬之势,不由收敛。 而这样的状况,正是韩天尊最乐意看到,世界乱之始,乃是人心之乱。 这一股心乱的思绪,被极东道国金銮殿内白鹿感应,此鹿抬头一看,说道: “黄虬要登天外天之境。” 白鹿国主满脸惊诧,那个斜月道国的后辈,才入金仙境不久,怎么就登天外天之境了? 白鹿沉声道:“此事全由丁牛推动。” “丁牛铸禁神律令为剑,引斜月道国万剑刺圣人,是淬剑,剑俱碎,言剑不利,看似一波葬送斜月道国希望,实是点拨黄虬,将原本必败之局扭转。” “昔年黄虬为丁牛掌教师尊,必有教诲,今日丁牛点拨黄虬,便是还了回去。” “这一对昔日师徒,今日要闹得天翻地覆!” “……” 白鹿国主再看,天穹处果然再起变化。 斜月道国万剑浩浩荡荡,且在极东道国之内,不断有练气士登入金仙境,化身成剑归于黄虬剑阵之中。 一时已是势大了。 神剑纵横,五德充沛,如有圣人言加持,竟与各方诸神分庭抗礼! 而天穹诸神,听那剑阵吟吟,竟勾勒出道德之意,而令他们法身有蠢蠢欲动之感。 此情此景,着实诡异。 黄虬控道国万剑,剑指圣人,亦能感觉到天穹诸神似有似无的呼应,心中犹如明镜。 道德的吊诡之处就在于,一旦当它被大力提倡时,被调动起来的大多并非好人。 回顾下界历史中的动荡、变革,对特殊族群之暴政,宗教冲突引起的战争,其理由常常含有道德之审判意味。 而冲在最前面之人,往往是出身恶棍,他们借着声张正义之名义,发泄私愤、满足私欲,杀人越货之草寇,打个“替天行道”的旗子,摇身一变便成了忠义之士。 而正因为此,围攻他们的诸神,反被剑阵引动的呼啸道德所感染,却正是应有之意。 丁牛啊丁牛……你欲使我成盗么?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他亦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发! 黄虬心念至此,一道话语涌上心头。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随这一句说出,天地呼应! 天地之力迫退围攻黄虬诸神,引起一片惊骇! 天穹诸神感应到,那一片星光的本质在天地呼应之下飞跃,片刻之间便完成了蜕变。 一股高于金仙境的气息席卷,众神都明白,这是天外天之境的气息。 而且一股气息极为特殊,与圣人气息似是而非,却又同气连枝。 圣人不死,此人恐怕也是不灭。 诸神皆是惊了。 此人临阵突破,一下晋升便到达圣人层次,便是不及亦是相差不远,可谓一步登天! 此界何人能够制他?恐怕圣人对他都是无可奈何! 直到此时,众神方才看清,这一位下界洞天金仙,何以敢于挑战上界之底气! 如此一来,先有修真之道创始丁牛,后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死的黄虬,两人联手,一下便有两位天外天之境的高能,这个造反的下界之国,再非任由他们拿捏! 此战胜负关键,在于天外天之境的较量。 此时此刻,若圣人还不亲自出手,谁还能制他? 若是圣人不亲自出手,他们又有何理由出手? 天穹之处的战斗,偃旗息鼓。 但是圣人,不仅起先并未出手阻止,任由黄虬突破,到了此时竟还未出手! 不知究竟有何打算! 金銮殿内白鹿看到分明: “传闻丁牛修真之道之化神境,能化腐朽为神奇,曾于战时点拨出几位自然神,扭转了局面。” “今日再次出手,同样改变战局,竟是点拨出天外天之境,代表此人修为亦有突飞猛进……”白鹿说时,亦有些神往前: “不知修真之道化神境之上,是何境界了。” “圣人所虑,非是黄虬,仍是丁牛。” “不知圣人在等什么。”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零章 内圣外王 斜月道国万剑挑开天庭诸神防线,直面圣人。 圣人面对黄虬咄咄逼人之势,终究还是叹息一声: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诚如斯言。” “……” 诸神哗然。 只因这句表态非同小可,是承认黄虬之道。 在天地规律之外,圣人所构建的人间秩序在本界人道之中举足轻重,能得圣人承认,足已奠定黄虬在人道之中的地位。 这一句落下,已是释放善意,愿意接纳黄虬与斜月道国这些练气士,加入天庭之中。 而圣人又道: “天下智已开,混沌已死,朴,难归矣。” “……” 此句,是说天下智已开,便难以回归质朴之世。 又或者,质朴之世,又有几人能承受? 而天下智已开,不是圣人变为了盗贼,而是盗贼利用机巧抢夺圣智,只要天下有圣智,这种抢夺就不可避免。 此事无可奈何。 今日没有黄虬,明日还有红虬、蓝虬出现,并非是黄虬创造了这一条道,是因智慧生而出现了盗之道。 这才有圣人出世,要以圣人之道拨乱反正。 黄虬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晋升天外天之境,其核心指向,是圣人出现才出现盗之道。 而圣人却是表明,是智慧出现而出现盗之道,圣人之道是为改变局面。 前后顺序、因果关系极为重要。 圣人煌煌之言,一下便定分主次; “大盗不止,圣人不死。” 这一句有莫大威力,且有无穷气魄,便是连佛祖都多看一眼,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斜月道国万剑洪流之势受到压制,失了咄咄逼人之势,戛然而止。 圣人紧接着再道: “君子之德,淡然而日章;小人之德,的然而日亡。” 这句落下,局势又是一变,斜月道国万剑洪流批着的五德外衣,竟是逐渐削减。 圣人言出法随,君子之道深藏不露而日益彰明,小人之道显露无遗而日益消亡。 小人之道,自然说的是黄虬所展现的盗之道,他们举地上道国,穷尽千年的筹谋,披上五德的外衣,欲要取代天庭,虽然看起来浩浩荡荡,颇有声势,但不能持久。 仅是一句,便破了万剑洪流对抗圣人的倚仗。 斜月道国万剑洪流,被定在半空,再无寸进,且变得岌岌可危! 圣人寥寥几句,便使攻守易位,尽显大能。 “愿降么?” “……” 韩天尊心中咯噔一声,圣人不愧是圣人,寥寥几句,便已奠定了胜局。 斜月道国人心乱了,只要内讧分裂,所谓千年谋划,不过一句笑话。 仅仅一个黄虬登临天外天之境,又有何用? 且大盗不止的前提是圣人不死,说难听些,其实是圣人之道的附庸,能奈圣人如何? 圣人恩威并施,既是表明能接纳你们,但亦要令你们认清自己地位。 若是执迷不悟,他亦是随手能破。 虽不能根除,但一时消灭是办得到的。 而是斜月道国这一批练气士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黄虬指挥之下的万剑洪流转动,随圣人之言而变得凝滞,生出动荡。 斜月道国练气士们已登临金仙境的,若是得圣人接纳,瞬时便能得正果,名正言顺。 而若是继续打生打死,则前途未卜。 圣人仅发数言,便削了他们的五德外衣,若是再刺一次,恐怕要如第一次般身剑俱碎! 前车之鉴,谁愿再来一次? 且扪心自问,他们跟随黄虬夺极东道国禁神律令,攻上界天庭,是为搏一个未来,难道真的是为了打破虚无之界,解救下界苍生? 或许有人的确心怀大义,但并非全部。 一时,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偏转。 万剑之中,忽发生骚乱,一剑骤然飞出落在战圈之外,化为人形对着圣人纳头便拜: “愿听圣人教诲!” “好,紫河神,你入列来。” 紫河真人率先临阵叛变,果得神位,万剑洪流之中叫骂声一片,不过又有数剑飞出,加入天庭阵营! 这一下便如河坝决堤,紧接着接二连三有剑飞离,骂声逐渐停滞,知道大势已去! 下方极东道国上方异神所列洞天阵,亦是一阵骚动。 白鹿紧紧看着上方,能见常人难见之异象:由他所布禁神律令,这时已有数条投入圣人领域之中,逐渐被吸收,使圣人领域越发稳固与扩张。 而随着愈来愈多的斜月道国新神投靠圣人,被吸收的禁神律令愈多。 斜月道国攻极东道国成果,逐渐落入圣人手中。 在白鹿灵觉之中,已能最先听到那一句: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极东道国为本界之中最后一块净土,若是被圣人掌控,那么本界便全数暴露在圣人视野之中。 一下收服,立得圆满! 圣人内圣为圣人,如今收服斜月道国练气士,却是王道手段。 内圣,而外王,圣人欲要做圣王! 一旦圣人成就圣王,今日天穹几乎聚齐的本界诸神,到最后又有哪个能够逃脱掌控?谁不为王臣? 好一个诸神齐聚,诸神见证圣人内圣而外王,尽落于罗网! 今日此局,虽是圣人推动,但若无一人配合,恐怕难以形成如此完美之效果。 白鹿看向天穹某处,那人立于半空,似遗世独立。 丁牛! 天穹处,随斜月道国新神倒向圣人,极东道国亦逐渐沦陷,圣人也终究说出了那一句: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天穹各方诸神,无不不寒而栗! 本是围剿丁牛,抢夺修真之道,适逢斜月道国攻极东道国,剑指上界,因此为上界而战。 不料转瞬之间,便成了圣人为谋算天下,而收复极东道国之事。 一步一步,不知道中了多少人、多少算计。 古兰先知预感最为灵敏,暗叫不好。 圣人内圣而外王,首先遭殃的不是丁牛,反而是他们! 千年之前诸神建成虚无之界后分裂,虽表面上以中央上界为尊,实则各方各自为政,这些年中央上界一直试图收拢各方神灵,重归于一方,不过各方抗拒,效果并不显著。 中央上界新近成立天庭,今日若攻破极东道国,本界便全在统治之下。 圣人内圣而外王,届时与虚无之界相互呼应,登入圣王之位,其境界极可能突破天外天之境,是为本界第一! 而他们这些天外天之境诸神,恐怕要首当其冲! 局势险恶,步步惊心。 难!难!难!! 先有丁牛以修真之道欲夺本界未来气运,后有天之子感染丁牛,欲假道重生,日后称王,而如今圣人竟要直接釜底抽薪,欲成就圣王令他们称臣! 多事之秋,个个谋算,个个狠绝! 他们好不容易修成金仙、修炼到天外天之境,怎么愿意对他人俯首称臣? 事有轻重缓急,两权相害取其轻,韩天尊忽一声高喊: “丁牛,以你修真之道,可点拨吾登天外天境之上否?”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一章 涿鹿 丁牛看向神威愈发浩荡的圣人,大失所望。 他点化黄虬,让圣人、他人皆看到,若圣人有额外之权力,便会有觊觎权力之人通过伪装成圣人而获得权力,故此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内圣可以,外王便算了吧。 圣人什么都明白,仍回他“大盗不止,圣人不死”,一意要行王道,以使世人遵从他的教化,消灭盗贼。 然而王道便是阶级,产生所谓的道德,使人不能被同等对待。 如果一个人被归为不道德,其他人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的话,这样的世界所有人都是没有保障的。 圣人的圣言神通,不容别人反驳、攻击,若不遵从便不道德,一旦“失德”便粉身碎骨,如那些刺他之剑般。 这样的圣人,还是圣人么? 圣人行王道,便失其圣。 王便是王,什么圣王,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在场诸神,无不是过去、现在的智慧卓绝之辈,丁牛“说”的清楚明白,他们岂能不清楚其中的关隘? 故此韩天尊喊一句,并不指望丁牛真能指点,让他先圣人一步突破到前所未有之境界,而是欲与丁牛联手, 诸神占三山,已失其鹿。 故圣人逐鹿以据天下,意欲成王。 圣人可以,他韩天尊为何不可以? 圣人可往,寇亦可往! 何不割鹿天下? 成王败寇,犹未可知! 古兰先知、灵光神、霹雳神等天外天之境的神王,无不蠢蠢欲动。 只要丁牛与他们合作,反戈一击,使他们穿过极东道国上方的洞天大阵,先落下去瓜分禁神律令、擒拿白鹿,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丁牛,今日若能联手,往后此界任你推行游戏之道、修真之道!” “不错,我等联名担保此事,尊你为修真神,乃本界五常之一!” “丁牛!” “丁牛……” 诸神许诺,天花乱坠! 丁牛哈哈大笑,并不应答,而是一转落下云层,飞入极东道国金銮殿内。 白鹿国主飞快站起,心急如焚: “丁牛,你是何意?究竟有何打算?” 丁牛道: “圣人逐鹿,俾睨天下,定建鹿台,宣示天下主权。” “鹿台之中定有御园养鹿。没有鹿,便无逼格,从古至今,皇家园林,没有鹿简直不成体统。” “鹿先生若投向圣人,必得重视,养在鹿台之中,从今往后亦是身份清贵。” “哦。” 丁牛再道: “其余诸神逐鹿,却是要割鹿,分而食之,分封天下,鹿先生若是落在他们手中,是何下场不言而喻。” 白鹿国主冷笑:“这般看来,还是投降圣人为佳。” 白鹿则道:“我遁走三山,早已看清世间之事,诸神所为不过是以天下之民为争夺筹码,而生出一场场纷争。” “今日势急,然而民心向往,岂会以一场失败而消散?” “故此我既不入鹿台,亦不会被分而食之,不过一走了之。” 丁牛点头,白鹿的来历他大致了解了,民心变化有多快,白鹿便能跑得多快,你对他不好,他便用脚投票,跑得远远的,这便是“有德者居之”的说法。 然而能得天下者,除了有德者居之,亦还有一句,乃是:有强权,无公理。 丁牛道:“食草者虽愚善走,然若仍有食肉者,仍难免遭受厄难,只因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白鹿知道他说的不错,以前还有极东道国这一片净土,但若今日被圣人攻破,便再无世外桃源。 他能脱离本界,然而毫无意义,只因他来自本界民心,他能逃离,本界之人能逃离么? 白鹿便问:“丁牛,何以教我?” “我曾闻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 这边,人类在载歌载舞,招待宾朋,那边,鹿群在快乐的吃草,呦呦鹿鸣。人与鹿和谐共存,此景美好,定然是因人不猎鹿,才会如此。 人尚不猎鹿,何以猎人?闻言,白鹿若有所思:“世间之理,本是弱肉强食,何以至此。” “先生应听过,食气者,神明而寿,才无食草者,食肉者之分。” 白鹿双目大亮:“此地何名?在于何处?” 丁牛道:“圣人、诸神逐鹿,而此地名为涿鹿。” “一滴是一涿,亦为母性,正是玄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 “天人合一之处,和谐共处,能出真圣。” 丁牛直视白鹿:“此地,则近在眼前。” “哈哈!”白鹿欣慰大叹:“我于此处根植,悄默无声,你能察觉,是非知己不能为!”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千年以来,说中我心事,唯你一人……还有何句?”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白鹿神往:“我植三山,原也望嘉宾至,不料来的皆为豺狼虎豹,次次失望,今日方来真客。” “既如此,便让你见涿鹿如何?” 轰隆! 白鹿言罢,极东道国随之震颤,一山隆起,灵气无边。 丁牛望而不入,望东一指,便有一老牛昂首阔步,飞奔而来。 此牛腹藏世界,口中吞吐天地: “丁牛,我来也!” 丁牛牵住老牛: “来!” 一人一牛,如旧时一般躬耕在野,当日耕珍珠稻田,今日耕的却是天下。 极东道国极坚硬之地,无穷禁神律令覆盖,在这一人一牛手中,却如松软的土儿,上下翻飞。 涿鹿之山周边,一人一牛飞快躬耕,开出一路,使人能入涿鹿之山。 眼见这一幕的斜月道国练气士无不疯狂,能令他们成神的律令被犁的到处都是,唾手可得。 人人抢夺! 一时却对涿鹿之山视而不见。 而这时天穹诸神亦感受盗下方禁神法笼快速消散,他们眼力更为卓绝,令他们很快看清下方情景,是大地蠢动,丁牛犁地,涿鹿之山显世。 “……丁牛先下手了!” “又一圣山出世,白鹿便在其中!” “我等夺其律令,亦能破解,到时修为定能更上层楼!” “占圣山,擒白鹿,成王作祖!” “昔日三山现,诞生二圣,今日再出圣山,合该再出一圣!” 诸神群情汹涌,迫不及待出手抢夺! 上方洞天阵,却阻住去路! “……丁牛,吃独食么!” “让路,给我开!” 无穷爆轰,至上而下,洞天阵亦难以全数阻挡,事关割鹿天下,人人争先,各有奇能! 一神趁乱溜过洞天阵,一眼看到丁牛身后的涿鹿之山,灵觉感受到极为特殊,不知在孕育什么,令他感受到无穷渴望。 白鹿定在其中! 诸神,多数从未见过过白鹿,只知拿住白鹿,便在往后有一席之地! 正这时,便听到那山中呦呦鹿鸣之声,更是引人无穷遐想。 这神虽忌惮丁牛,但此时亦感觉到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机会,稍纵即逝。 一股狂风,于整个极东道国刮起无数尘烟,乱人五感,这神故技重施,趁乱突袭! 快!快!快! 一道灵光已是后发先至,正是灵光神,灵光一闪,便要冲入涿鹿之山,占得先机。 韩天尊、古兰先知、霹雳神等,无不争先恐后。 天穹圣人、佛祖,眼看圣山显世,亦不再稳坐钓鱼台。 天穹之处,虚无之界隆隆,显出浩瀚无边之本来面目,笼住下界,遮住天光,使下界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虚无之界锁定涿鹿之山,使其难以脱离本界。 圣人、佛祖,遥相点头,已是落下去。 天庭、灵山,若影若现。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二章 但君不守 涿鹿现世,众神蜂拥,然而可望而不可及。 率先扑去的灵光神,灵光一闪便能闪烁千里,然而一闪再闪又闪,明明近在眼前之涿鹿,却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 不唯是他,接二连三的神灵扑向涿鹿,同样无法登山。 没想到攻破极东道国之后,还有这一道关卡,恐怕也是那白鹿最后的倚仗。 诸神皆在思考是何神通,如何破解,而此间唯有几人知道其中原因。 先古时期,人类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与天地搏斗,生活处境艰难,故盼望有着圣贤带领,走出困境。 思潮之下,各种圣贤出世,团结领导众人,使人族蓬勃发展,直至出现圣人,集礼教之大成,入主上界之山,教化天下。 其后数千年,又有第二座圣山出现,乃是因为民心变化之故。 圣人教化天下,不免演化出阶级,底层之人面对极其不公平之社会,在武力上不占优势,但是在思想上仍盼望平等之理念。 这等理念虽然没有与制度正面冲突和反抗,但平等之思想,给许多人带来精神之安慰。 对于无法改变命运的人们而言,双手和双脚无法为自己争取幸福,但是可以在心灵上给与自己充盈的保护。 当心里不再受苦,心气便更加平和,苦难的日子便不会令人倒下。 这等带有麻醉效果的思想,受许多人欢迎,经过千年的发展,已有很多的支持者。 第二座圣山,便是灵山,由佛祖入主。 因灵山形成之原因,故此与圣人的关系极为矛盾,既有反抗不公之心,然而在实际之中又有利于圣人礼教稳定。 故此佛教与圣人教关系暧昧。 而圣人与佛祖有着经验,自然知道新的圣山出现,要如何才能进入。 非得符合这一股思潮才行。 佛祖能够感觉到,这一股思潮与佛教理念有相通之处,但是更为激烈。 他智慧通天,自然也能因此想到,这一股思潮的核心仍旧是平等,而且是动真格的,非是仅于心灵之上给自己慰藉。 这与圣人之道绝对冲突,不似佛教还能与圣人之道共存。 佛祖慈悲,不忍这一股思潮被圣人完全摧毁,此次前来,他既是圣人的合作者,又希望保留、吸纳这一股思潮,令佛道兼容并蓄,愈发完善。 佛祖看得明白,圣人同样一清二楚。 涿鹿圣山之内,鹿鸣之声连绵,似在呼唤。 众神只看见丁牛与老牛躬耕,一步一步靠近涿鹿,比他们逐渐领先,无不心急如焚。 而圣人与佛祖落下,一开始同样无法进入,但片刻之后,便已亦步亦趋靠近圣山。 此三位已是第一集团,慢慢接近涿鹿。 古兰先知忙以预知之法窥探未来,片刻之后亦进入外围,不过举步维艰。 这时韩天尊几乎与他同步,只因他能察觉到最初涿鹿圣山的气息虽与他的乱世之道截然不同,但因圣人进入之后气息也随之改变,发生了隐约的联系。 其余诸神,都是智慧绝伦之辈,在圣人与佛祖强行涉入涿鹿领域之后,亦是窥到了机会,纷纷插足。 一时间,诸神都落在涿鹿外围,想方设法进入。 谁若先进入涿鹿,代表被最新思潮接纳,占据圣山,高低能成一方教主。 不唯诸神热切,便是斜月道国与极东道国练气士们都在想尽办法,欲在其中分一杯羹,从此一步登天。 丁牛身在其中,已察觉到周围变化。 按涿鹿原本的思潮,与圣人与佛祖之道不容水火,两位本不能接近,然而以这两位大圣之能,已有力量扭曲思潮,容他们切入。 且他们异化了思潮,其实亦在阻拦丁牛前进,圣人与佛祖,渐渐后来居上。 丁牛一拍老牛,后者已是会意,埋头前耕,丁牛背骑老牛,先看佛祖: “昔年你入灵山,只身一人,不过度己罢了,此乃觉者,认清自我,佛便是内心圆满中自我,而非神仙鬼怪。” “我敬重你,因未曾听你说过什么度人的鬼话。” “偏你收下的徒儿,接引的信徒,个个都是人才,有的编极乐净土,有的搞传销,口诵佛号便可入轮回,入得轮回分得善恶,善者入善道,恶者入恶道……到如今搞得本该自觉的门派好生热闹!” “我笑你今日亦用普渡众生的法门,来破开涿鹿的排斥,正法已亡,外道横行,末劫无法!或许有人会笑我自了汉,但你那大乘佛法恐怕是中了众生毒!” “……” 佛祖闻言,叹息一声,自觉退后半步。 丁牛又看向圣人,圣人大步向前,衣袖飘飘从容不迫,见他看来便道: “你要与我说什么?” 丁牛道: “圣人,我亦敬重你,在过去圣人之道乃是人族兴盛之根,你厥功至伟,无可置疑,但时代发展,老一套已是不合时宜,你亦该让路了。” “若是仅这几句,我可不会放慢脚步。”圣人大笑: “此处思潮不再挡我,只因我对它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 “我之道,亦随时代而变,如何不合时宜?” 圣人说完,又是大跨几步,一下超越丁牛,涿鹿在望! 好一个社稷之说,难怪他是圣人。 丁牛紧随其后,不敢有稍有放松。 自古成事者,以手段上而言,有靠利益、有靠暴力、有靠欺骗,然皆不长久。 靠利益者,随内部对利之需求愈高,一旦从外部获利受阻便要分崩离异;靠暴力者,一旦核心圈的暴力能力有所衰减,外围人群便会向其发起挑战;靠欺骗者,谎言可能在一段时间蒙蔽所有人,也可能在所有时间蒙蔽一部分人,但无法长期蒙蔽所有人,一旦有人觉醒便是分崩离析。 能长久、极大规模凝聚人心的,唯有“社稷”,也即是意识形态,才能长期凝聚人心。 无论是宗教、祖先崇拜、民族文化还是先进思想体系,都能起到这个作用。 然而一旦背叛了最初凝聚人心的意识形态,都会面临巨大危机。 圣人其实非常明确地知道,君需要通过社稷这个意识形态才能对民发挥作用。 在圣人之道中,民应该像爱父亲一样爱君,君亦应该像爱子女一样爱民,家国天下之理想,乃是希望整个世界像一家人一般,互相友爱互相帮助,成为天下为公之大同世界。 可惜,君们并不总是拿意识形态当宝贝,当意识形态与他们的阶级利益发生冲突时,往往选择对意识形态进行修正。 便如同此时圣人为破解涿鹿的排斥,而修正圣人之道。 按圣人教义,将君民之责任双方都列出来,如慈子孝、君明臣贤、相敬如宾……可到了后来,逐渐变成了下对上的单方面义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何其可悲! 当意识形态根基被动摇后,处于下位者便会逐渐失去信仰,失去信仰后便会丧失对整体之责任感,而上位者早就因为丧失信仰而失去了战斗力。上下皆失去战斗力后,庞大的组织也会被小小的敌人打败,看似强大,实则是纸老虎。 一念至此,丁牛心中一动。 不能说圣人之道没有道理,但其教义的基础便是错了!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民有轻贵之分,便有高低,有何益处?” “更为可笑在于,口中句句君为民之公仆,然人人争要当君,人人不愿为民,此事人人皆知,却又无可奈何,骗得谁来?” “法是真法,但君不守!” “……” 丁牛一掌拍出,竟是之前天之子对他使出的绝学“法虽真法,但众生不受!”。 而丁牛这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圣人之道虽高明,但既得利益的君们不遵循、守护,便推行不下去,你又徒呼奈何? 这一掌深得天之子杀招之精髓,且直击核心,便是以圣人之能也不敢随便硬接。 一掌之下,圣人不得不避。 圣人一闪,已是躲开攻击,但脚下不由一慢。 丁牛左一掌不守,右一掌不守,一下便超过圣人,勇夺第一! “……” 这一招若是不破,圣人知道自己前路难行,故此强硬反击:“故我为圣王,可保教化推行,千秋万世!” 圣人不得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杀招:君命圣昭。 一道圣旨飞起,乃是奉天承运,圣王昭曰! 命令天地、万民,共同讨伐丁牛! 巨力滔滔,举世针对,若是一般神灵,一触便死了! 然而丁牛何曾惧怕,他不仅不怕,更是不甘示弱,借力涿鹿之远,同样发出一道檄文与他硬碰硬: 檄文之上书,乃是: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檄文有地利之便,与圣旨较量一时不分高下! “你既称王,我便反你,行王道,非得是世界最高。” “先胜过我!” 两人斗在一处,难解难分,佛祖越过,老牛飞奔,同时冲入涿鹿!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三章 这些人 佛祖在左,老牛在右,往鹿鸣处并驾齐驱。 佛祖并不对老牛出手,他慧眼如炬,一眼看穿老牛来历,颇生好感。 只因他最初成道,亦是走的遁去之道, 黄梁洞天衍生两尊异神,皆是千年前风云人物,不过先后出走两尊异神,黄梁洞天亦失精华,而这老牛是其后诞生的遁去之一,可见那黄梁洞天已到了末法时代。 后来丁牛得手衰败的黄梁洞天,却使洞天爆发生机,另有一番景象……着实违背常理。 佛祖便生好奇,对老牛也是因感而发: “圣人推行王道,本界未来走势与黄梁洞天一般无二,今日之你,便是昔年之我。” 老牛本是闷头赶路,闻言问道: “佛祖智慧通天,且法力无边,既知圣人王道之后果,为何不进行阻止,反而同流合污?” 佛祖听老牛指责,倒不见怪,反而坦然道: “非是经历绝境,难以生出真正智慧之果。” “……” 老牛知道,佛教之中有一支,乃是提倡苦行,于苦行之旅中诞生真正觉悟。 不过苦行之旅,仅仅能度个人、自我,但是如果整个世界成为炼狱呢? 当本界经历圣人王道之后,世界慢慢固化到了令人绝望的程度,便有可能否极泰来,诞生新路,最后令所有人超脱。 难怪佛祖对圣人推行王道并不阻止,反而支持。 站在佛祖的高度,当世界在经历绝望之后诞生新路,是一种新生与涅盘。 佛祖不似天道视万物如刍狗,他欲普度众生,无疑他是爱众生的,但他的爱仍旧站得太高,对普罗大众的个体而言,亦可以说是冷酷。 佛与魔,本便是一体。 老牛并非人类出身,固然因为走出黄梁图有过与底层人类生活的经历,与丁牛建立了深厚的交情,但他其实不能与底层人类有感同身受。 老牛反而能较为理解佛祖,故此说道: “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佛祖闻言道:“看来你我所见略同。” 老牛却道:“丁牛曾言,你定来此处。” “哦?” “他曾在灵山修行,见过许多佛陀、尊者、菩萨,以几界超脱冠以称号,可见风气如此,以超脱几界数量多为荣。” 佛祖便问:“这与我来此处有何关系?” “我亦是遁去之一,深知超脱多界,法力便有大增,于本人而言便多几分自由之力,我本欲邀请丁牛超脱本界而走,但丁牛问我:你一生的意义,是在追求法力的增长,不断遁去、不断增长法力么?超脱,最终超脱到哪里?超脱这个世界,超脱那个世界,其实还是在这个宇宙之中,若是为了超脱而超脱,恐怕舍本逐末。” “……”佛祖赞了一声:“丁牛见识,超凡脱俗。” “丁牛曾言,他一个后学末进懂的这些事,恐怕佛祖与佛祖早便明白,故此并未脱离本界,只因在此处都不能解决之事,超脱多少世界都是无济于事。” “所谓超脱,终究还是逃避,能逃一时,不能逃一世,尤其对长生久世之人而言,更是无法回避。” “故此丁牛认为佛祖超脱万界,见多识广,便定会回到原处,寻求逃避之外的另一条道。” “……” 佛祖欣然:“丁牛说中了。” “丁牛拖住圣人,令你先来抢见白鹿,莫非是要令你成圣?” 老牛憨厚一笑:“我何德何能,如何能够成圣?今日之后,我亦不在此山住的。” 佛祖奇道:“既如此,你见白鹿为何?” “本界圣人深耕,布局宏远,所能调用力量近乎无限,主场无敌,丁牛自知阻拦不住,难挡圣人今日王道大成。”老牛也不瞒他: “不过丁牛欲硬碰圣人鼎盛王道,免得令其扩大影响,今后即便推翻亦会留有余毒,不断复辟死灰复燃。” “……” “白鹿神通远不及圣人,故此避而不见。”佛祖考虑片刻,道:“丁牛加上白鹿,恐也难改变今日局面。” “我亦不明白,不过既是丁牛所托,我无不应。”转瞬之间,两人已掠过群山,登上鹿鸣之处的最高峰。 佛祖自发落后一步,令老牛先上前,他先看看,不知老牛见了白鹿,欲说何话? 山之完。”老牛问:“有这些人么?” 山顶之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则异常坚定与肃穆: “有。” 佛祖,留下泪来。 写不出来啊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四章 截天 如果是一个世界的重量,压在人身上会如何? 圣人并不使用繁复的手段。 世界法则的加持,山川河流雷霆雨露风云皆为君恩。 玉旨之上,则是圣人规矩之内人们安居乐业之景,民生之重,重于山河。 圣人在本界的所有经营,一切的相加,层层加码、渐渐增重,具现为圣人的玉旨,奉天承运,化为最直观的重量,朝着丁牛倾压。 丁牛发出的讨伐檄文率先吱嘎作响,光芒暗淡。 磅礴而浩瀚无边的巨力渐渐作用在丁牛身上。 圣人在这个世界能够调用的力量,远非丁牛所能比拟。 丁牛能在力量上胜过了本界的大力神,但在与圣人的比拼之中,处于绝对下风。 在这一瞬间,丁牛仍有法门脱身而走,金丹境之意,世界能坏他不坏,只需一个念头他便能飞出,脱离圣人玉旨的镇压。 然而圣人玉旨笼罩本界,他一旦脱身便是飞出天外天,代表此界认输。 “丁牛,在我治下,此界百姓定会各安其位,安居乐业!而你离经叛道,一意孤行,不过徒添混乱,还不退去!” “你治人,人能治你否?你欲化身圣王,看似修为高涨,实为堕落,有何高明?”丁牛不退:“你只管施为,看我接不接得住。” 圣人见他冥顽不灵,大叹一声:“世界之重,你能否承受?你先托举世界,方可言语。” “去!” 圣人一指,玉旨彻底压下! 讨伐檄文轰然碎裂,震裂丁牛法身,天庭诸神好不容易见丁牛如此狼狈,无不大喜,齐声喝彩: “丁牛,还不跪下接旨!” 丁牛不退反进,法身飞起,手拿圣人玉旨! 是大逆,是不道! 轰! 无尽裂纹在从他法身裂起,蔓延至脚踩之地,预示着这世界再无他脚下再无半点立锥之地。 碎裂虚空,凭生黑洞,顷刻将丁牛吞入一半,就要一举镇压封印。 世界研磨、千夫所指,不断消磨他的法力法身。 一颗镜子,在消磨之下露出真容。 化神镜! 历史朝代兴替,以史为镜,照在圣人玉旨之上,玉旨上百姓安居乐业之景渐生变化,兵灾人祸不断上演,民不聊生。 圣人玉旨渐失民生之重。 那镜再转,以铜为镜,上面映射圣人面容仪容,镜内圣人,是帝王之相,威仪深重,与镜外面容慈善,悲天悯人截然不同。 显出圣人真面目。 圣人玉旨,山川河流雷霆雨露风云之重则愈发增加。 爱江山,不爱人! 圣人玉旨,社稷、民生重量顿时失衡。 “……好!” 圣人亦惊叹他的实力,竟动摇他的修为平衡,修真之道化神境,今日得见真容! 不过这还难不倒圣人! 他登临圣王,有自信亲自治理天下,使吏治清明、海晏河清,即便是下界之人都能过上不错之生活,比之今日不知好上多少! 他要做的这个圣王,最终要使天下人人都成圣人,他是圣人之王,而非圣王之人! 他之所愿,亦是天下大同,无上至高!今日丁牛之流虽不能理解,但定有许多人理解支持。 而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圣人之愿景,一时便传播世界,使人人皆知,一时间,圣人玉旨之上民不聊生之景顿时消散,历代朝廷交替之乱象也是结束,生出一个千千万万年之荣耀盛世! 稍有动摇之玉旨,愈发稳固,顿时将那作怪的化神镜压制。 “丁牛……” 那镜艰难再转,这一次照向涿鹿圣山,引起共鸣。 圣人知道那一头老牛先入了涿鹿圣山,显是说动了白鹿,却不知为何佛祖失了手。 圣人便看,化神镜照射之下显出之景,乃是一片片人影,映射出不同之人过往平生,各有精彩。 此镜照射,乃是容他人做他人,令自己做自己。 圣人见状心情沉重,若人人如此,人心散漫,世界岂可凝成一股力? 此镜照射之下,圣人玉旨竟再生变化,民心逐渐动荡剧烈,比之之前两次更为可怕。 那镜所照之景,好似一下击中人心之死穴,难以制止! 以涿鹿圣山为依托,不断扩散世界,一时无尽侵染,传播快速! 圣人智慧如海,知道此乃自由之毒! 自由之毒,一旦沾染,便无药可医! 圣人玉旨剧烈颤抖,竟也沾染了自由之毒,似要腾空脱离! 人心若散,再难凝聚! 圣人只得道: “家国天下……” 一时间,化神镜与圣人玉旨斗得难解难分! 外围韩天尊、古兰先知等众人,看到此景此景,知道是千载难逢之机! 事先谁都不能料到,那丁牛竟真的以修者之道,硬接圣人,几乎平分秋色! “速斩圣人,阻他成王!” 韩天尊等齐出手,攻向圣人。 一时间,圣人竟只能转守为攻,虽自保无虞,但脸上已是极难看了。 正这时,便见那化神镜再起来变化,镜中一人生出,气息是圣人气息,但面目却是丁牛样貌。 这个丁牛圣人,从镜中走出,伸手去拿圣人玉旨,竟不引起玉旨排斥。 如此明目张胆窃取国之重器,显然已是瞒天过海,能取圣人而代之。 不仅圣人吃惊,便是韩天尊、古兰先知诸神亦是心中寒颤! 这般邪异的手法,与天之子的感染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之子的绝学被丁牛信手拈来,这时候,所有人都不免怀疑,究竟是天之子成功感染了丁牛,还是丁牛反向同化了天之子? 此人究竟是丁牛,还是天之子? 古兰先知背后发凉,而圣人恼怒。 他看的明白,这并非全是天之子的异化之法,大部分还是修真之道的身化万物之法。 之所以如此邪异,也的确是天之子的感染,使丁牛的身化万物之法多了邪魅之气。 圣人恼怒在于,此道简直狂悖! 我为万物、我心为天心,便是不分你我,无有规矩,没有主次之分……与圣王之道万物归列、各安其位水火不容! 眼看这人以变化之术不仅托住了圣人玉旨,还试图翻转,反过来对付他! 圣人面色极为难看,见丁牛手握玉旨,要翻转过来,此人身化万物的第一变,便是变成他这个圣人! 要是丁牛能转动玉旨,便是神圣不弱于他,那他这个圣人还有何权威? 此事无法容忍! 圣人素有爱才之心,有网罗天下英才的容人之量,但丁牛此举,已是触碰了禁忌! 一剑,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中丁牛圣人,是一个意想不到之人。 圣人玉旨,从丁牛手中被截走,落在一人手中。 是天真子。 一剑截天,截天之道!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五章 唯我独尊 斜月山门下,真传个个成才,在此次神战之中各自放出光彩。 但无有一人使人这般惊讶,竟插手丁牛与圣人之间的斗法,在争夺玉旨的较量之中横插一手,生生截去能够左右本界意志的玉旨! 原斜月山真传第一天真子! 若非丁牛横空出世,此人原在斜月山门独占鳌头! 而今日一出手,再是一鸣惊人,亦使本界局势走向另一种可能! 丁牛失去掌中玉旨,微微错愕,天真子朝丁牛微微颔首,引得丁牛哈哈一笑。 天真子的修为,虽以截天之道截去玉旨,但难以承受其重,不过他背后有一人,乃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死之修为! 掌教黄虬,一手托住玉旨,高举在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丁牛拍掌叫绝! 黄虬这几句,便将今后学习圣人之道之人全都架得高高,立功、立言、立德,但到死都不能谈利益,否则便功亏一篑。 这岂符合人性? 此时最为难堪,便是圣人。 只因那玉旨随黄虬宏愿,竟安服平稳,渐渐相互呼应,竟是听了黄虬的使唤。 窃钩者诛,窃钩者诸侯! 圣人治世,天下太平,邻舍相邻,鸡犬相闻,物产富足,国家建设宗庙,教化治理百姓,这些都是圣人治国之法,的确不错。 但黄虬取而代之,盗窃其国,然后同样用圣人之法治世,所以身处这样繁盛的国家,明知道他是窃国之贼,但谁敢说他不好? 但这岂是圣人之道? 圣人之法为大盗所窃,不能禁绝! 这时,圣人前受丁牛化神镜衡制,后遭黄虬掌握玉旨背刺,左右被韩天尊等神围攻,顿时落入困绝之境。 正这时,圣人一声长叹,丁牛忽觉痒痒,化身镜内神光荡漾,一道身影浮现,光明伟岸。 这身影逐渐清晰,原是闭目沉凝,似乎是感受到众人注视生出感应,豁然睁眼,面露惊诧之色! 等他看清周围,便生出一股悚然之意: “今日已是七日?” 诸神自西北魔国进场,到如今在极东道国混战,不知不觉已是六日! 众人见他,同样是毛骨悚然! 这神乃是感染丁牛,预言七日复活的天之子! 不知为何这才六日,他便复活归来! 他能复活归来,意味预言成功,感染异化大成,然而时间才是六日,又是预言不准,且自化神镜内重生,而丁牛并无异样。 电光火时之间,天之子已是感觉到化神镜要将他吐出,顿时亡魂大冒! 天之子能够感觉到,是一股莫名的力量,莫名其妙截去了丁牛一日时间,导致他也受波及,从而早产。 只有他最为清楚,若是时间不到七日重生,落入现世之中,他的预言便算失败,而他便要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反被被感染对象所同化,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化神镜吐出! 天之子顿时运起神功,抵住镜面,抗拒化神镜吞吐之力。 化神镜遭天之子在镜面上一堵,所照之光便被天之子神光污染,那光落在圣人身上,被圣人化用。 轰! 此光如同火苗,将圣人气息一下引爆! 圣人身上气息狂泄,席卷四方,沛然莫御! 圣人气息,竟从天外天之境,一下跌落到金仙之境,而他所舍弃的修为,如飓风海啸,轰然破开诸神拦截阻拦! 圣人一动,一脚落在了涿鹿圣山之上。 这一步改天换地。 圣山,动摇! 这只是一个开始,天空之上,虚无之界的边界也因此在延伸,探入未曾涉足之区域,整个世界变得愈发紧固。 世界之连成稳固之一体,已令人嗅到了一股闭塞压抑之感。 原本还在试图封印圣人的韩天尊见状扭头便走,古兰先知同样暗自叹息,紧随韩天尊之后,灵光神的灵觉感觉到窒息,飞快往天外天逃窜。 一旦此界被完全封锁,他们即便是天外天之境,同样插翅难飞! 逃!逃!逃! 他们绝对是见机最快,跑的最快的。 然而世界合拢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先走一步的韩天尊,竟被几道雷霆打退回来! “……不对!” “……圣人舍弃天外天之境,再入金仙境,合于虚无之界内!” 难怪虚无之界如同活物! 天庭诸多上神飞来,竟敢与天外天诸神动手! “你们原本皆是天外天之境的大能,不在天外天逍遥,反入俗世搅扰,乃是自甘堕落。” “既主动入此局,此刻还想走么?”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都留下吧!” “……” “大胆!” 然而甫一交手,便令韩天尊等心生错愕! 这些不过金仙境的上神们所能调用的规则,竟是已突破自身成道规则的限制,而能调用他神之力。 个个都成了全能之神! 这些金仙境之神依靠虚无之界互相借用规则,互通有无,硬生生将其修为推高,比拟天外天之境,竟也不落下风! 圣人踏入涿鹿圣山,本界版图尽在心中、踏在脚下,再与虚无之界融合,开始成就圣王。 与此同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天庭有了虚无之界全力加持,一下便多出万数以上的天外天之境高手,谁能抵挡? 这恐怕便是圣王的手段! 圣王之境,原来是这般成就! “……千年之前,诸神共建虚无之界,乃是天地间最强之法宝,为诸神所共有,今被圣人独占,成为其突破境界之用……方知昔日提出建起虚无之界之事,乃是一场巨大阴谋!” “虚无之界网罗诸神成神之奥秘,今尽入圣人之手,悔之晚矣!” 事到如今,再是悔不当初也是无用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时,还有他山之神欲要反抗,欲逃,然而无需天庭之神出手,这些他山之神便忽然失去了法力。 这便是王道律令之下,说你行,你便行,不行也行,便是一个普通人,在虚无之界加持之下也能立地成神,与天外天之境的神灵也能交手。 说你不行你便不行,你便不行,行也不行,你便是已经成就神灵,说你不行,也能随手能将你打落凡间,打成凡人。 王道之力,恐怖如斯。 圣人一脚踏入涿鹿,一身修为蜕变,王道澎湃,天上地下,唯其独尊! 佛祖在涿鹿之内,眼看圣人突破境界,成就圣王。 佛祖暗暗叹息,他亦借由此法,此次契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也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圣人再现,已是圣王。 化神镜再照,已全然不能将其真灵捕捉,他已不知多高、多大、多远。 圣王端详化神镜,镜中天之子伏地拜倒,瑟瑟发抖: “圣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圣王面色沉肃。 丁牛此镜对他成就造成极大险阻,然而他此时仍有宽宏大量: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我已见识,朕保你这镜,以防己过。” “……” 圣人再看向手托玉旨的黄虬,点头赞许: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金玉之言。” “……” 圣人又分看韩天尊、古兰先知等,以及诸多他山之神: “你等皆入天庭为仕,既往不咎!” “……”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六章 归去来处 圣王大赦天下,以示恩德: “涿鹿遐远,不霑圣化,其民困于固封而无知,故使赤子盗弄兵于潢池中耳。” 这是说涿鹿不听圣教而无知,丁牛连同白鹿造访,不过是无知的孩童在水塘边偷玩兵器,能成什么大事? 故此宽宏雅量,既往不咎。 圣王再看他山之神,只要他们臣服,同样饶恕。 这便是治世之道的转变。 以意识形态治世,乃是贤人政治,这还属王道,如今圣王是垂拱而治,地上神国,则是走入帝道。 圣王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分权于下,而圣王之下治世,言必谈圣王曰,实则是政制与权谋治世,乃是专家政治,可称霸道。 圣王态度已是明朗,并不赶尽杀绝,而帝道之下专家政治,则有广泛操作空间。 他山之神仔细盘算,专家政治其实大有可为,故此臣服于圣王,实际并非不能接受。 圣王早有铺垫,先后便有一些弱小之神率先投诚,愿意归顺圣王,而本是天外天之境修为的神灵,最初之时难以接受。 他们本已是逍遥客,如今却要重新给自己套上枷锁,又是何苦?岂能甘心? 不过随着投诚之神逐渐增多,圣人所掌控区域、板图的实质化,便能愈发感觉到圣王力量变得完整与无懈可击。 拖得越久,便越没有胜算。 圣王再看化神镜,境内天之子一副恭谨模样,圣王便道: “我之降临,莫非来要废掉律法和先知?我来不是要废掉,乃是要成全。天地或可废去,律法的一点一画都不能废去。” “天之国度、古兰圣域,仍保留其法度。” “你之复生,不管七日也好,六日也罢,皆在我成就之日,因此为圣日。” “圣日,世界之民皆可在此日修生养息。” “你还不复生?” “……” 这话不仅仅是对天之子而发,不仅仅针对他山之神,同样还是对涿鹿圣山发动,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圣日,便是因为这一座避世的圣山出现而发。 圣人是最早便知道思潮、顺应思潮而成就圣人,如何不懂思潮变化?圣日修养生息,便是他顺应思潮而做出的变化,制定这一个休息之日,响应了思潮,便能减弱、瓦解反对之力。 而天之子被他当众点名,态度尤为重要。 天之子闻言知道已到他表态之时,圣王既是问话,此时他若还想拖到第七日复生,已是不可能之事,但是第六日复生,便是因圣王圣日庇佑才不遭反噬,但从今往后,他便再无能反抗圣王。 如此逼不得已之局面,天之子仍没有直接投降,而是顺势提出要求: “圣王,今日为你成就之圣日,亦是我复生之日,可否名为安息之日?” 圣王知道天之子素来狡诈,洞悉他内心的小九九,乃是仍想异化圣日,为其自身提供一种保障。 不过此事已是无关紧要,天之子六日复生,与其七日复生的概念截然不同,他的信徒,其实已在此时产生了分歧。 圣王应许了。 天之子顿时一声叹息,他虽为自己保留了一线“生机”,但就眼下而言,这般选择实属无奈之举,逼不得已。 化神镜内,天之子不再抗拒,一下被化神镜喷出,落地一晃已是复生,随圣王招呼,落在天庭一侧。 而随着天之子投降,天外天之境的神灵阵营被破开一大块缺口,古兰先知知道大势已去,他与天之子一脉同生,虽常有分歧,但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天之子降了,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且圣王当众保证不废律法与先知,给予承诺。 古兰先知也降了。 韩天尊倒仍是桀骜不驯,不住怪笑: “圣王成就,帝道还需开疆拓土否?” 他自信满满,他的道代表混乱,圣王不可用于内,而可用于外。 且圣王既能容忍窃世黄虬的大盗之道,便大可不必对他的混乱之道赶尽杀绝。 而他,亦不曾掌握本界一块实地! 如此一来,圣王不会收他,亦不会灭他,且还需要他。 他们之间便是合作关系,而非臣属关系! 他不必对圣人王称臣! 果然,圣王许诺他一个虚职,韩天尊心知肚明,圣王不许他在本界传播混乱、乱战之道,乃是收绝天下叛逆、反叛之心,以保世界永固。 形势比人强,韩天尊也是应了。 至此,天外天境界三尊巨头,天之子、古兰先知、韩天尊,皆已投子认输,一时间,其他天外天之神只也能拱手让界,以保安平。 圣王力量,再攀高峰,已达巅峰! 此界未降之人,唯有修真之人! 一面化神之镜,孤独零零在半空之中,周边四野、天上地下,皆知敌对之神。 罡风猎猎,化神镜无言,亦是表明态度,代表那个丁牛要顽固到底,愿守道而接受一切后果。 这世间,本便不缺这般之人,人能死,精神永不妥协。 涿鹿圣山之上,佛祖亦赞这般态度,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个我是本我,若不能坚持自己,何谈死中求活,得以涅槃? 修真之道神奇,以丁牛化神境的修为,今日未必便死,但极可能遭圣王封印,而这未尝不是一场机缘,有朝一日丁牛若是破茧重生,不啻是涅槃。 佛祖念一声善哉,那一厢,圣王见丁牛仍是不伏,便以通天彻地之伟力,将化神镜笼罩。 一只天地巨掌,搜罗天上地下,最终将那一枚滴溜溜乱转的化神镜逼入在手心,托在掌中。 众神一看,圣王不仅要封印丁牛,还随时掌在手中,举在胸前,一刻不曾松懈。 一时谁都默然了,圣王对丁牛之忌惮与重视,可见一斑。 正这时,圣王掌心化神镜,再起波澜,化神经镜骤然碎裂,细碎之晶飘飘淡淡,竟在一时间便逃离圣王掌心,消失不见。 “……” 众神见丁牛如此轻易便逃离,叹为观止,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奇特之能。 而观圣王,却也是波澜不惊。 圣王成竹在胸,此界他已界定,丁牛能往何处? 何处,皆在他掌控。 丁牛若走,便只有一个去处。 归去来处。 (本章完) 《食气者,神明而寿》正文卷 第三六七章 废土 丁牛睁开眼,是一日清晨。 目光所及,玉峰耸峙,偏斜的晨光有七彩,令他看得朦胧。 他的神思亦有些恍惚。 见他醒来,似有一块玉壁贴上小腹,有温润之感。 来了! 有道是: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金,其金甚真,其中有信 《食气者,神明而寿》第三六七章 废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