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末搞基建》 第一章 边军小兵 宣府镇，怀安卫，顺圣川。 赵诚坐在一口水井边，轻轻叹一口气。 回不去了！ 穿越过来三天，他才完全接受眼前的现实。 赵诚原本是一名骑兵连的战士，在边境巡逻中意外连人带马坠落悬崖。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这里，成为崇祯五年宣府火路墩的一名墩军，名字恰好也叫赵诚。 他身材高大，却是很瘦削，脸上带着菜色。 没办法，墩军实在是太穷了，连饭都吃不饱。 理论上朝廷每月给三斗的粮饷已经捉襟见肘； 但事实上，就连这三斗的粮饷也已经欠了大半年的…… “崇祯六年，阿济格率军进入宣府张家口，列营40里。” “崇祯七年，后金攻入宣府，克膳房堡，洗马林堡，入怀安，万全右卫，保安城……” 赵诚如数家珍地罗列着历史事件。 他是一名历史爱好者，尤其喜欢明末一段历史。 “现在是崇祯五年，也就是说，明年这里就会被后金大军攻克劫掠，所到之处，汉儿要么被屠戮，要么被掠走为奴。” 饭还吃不饱，又要面临一年后的浩劫。 这个开局，真的是地狱级别的。 土墩里，有炊烟冒起。 赵诚见状，赶紧挑着水往回走。 回去晚了，可没人给他留饭。 “开门！放吊桥！” 赵诚挑着水，在土墩下大喊着。 土墩顶上，探出一个尖嘴猴腮的脑袋来，嘻嘻哈哈地说笑几句，没有搭理赵诚。 “狗剩，放吊桥！” 赵诚喊道。 “急什么急？恁大个子！多挑会儿又累不死！”狗剩不耐烦道。 赵诚脸一沉。 “艹恁娘！合着累着的不是你！” 这个火路墩在册十名兵员，但被吃了空饷，实际只有四人。 一个是小旗官王良平，一个是夜不收刘飞，剩下两个是普通墩军，赵诚和王狗剩。 王狗剩身形最瘦小。 他不敢惹彪悍的刘飞，更不敢惹小旗官王良平，平时最喜欢欺负赵诚，以此为乐。 赵诚人高马大，但是脑子不太好使，小时候发过一次烧，把脑袋给烧坏了。 所以没人叫他的名字，只叫他二傻。 火路墩所有的粗重活，脏活累活，都是赵诚来做。 有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当然，那是以前。 “咦？二傻，连你狗爷也敢骂？” 狗剩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准备教训赵诚一顿。 吊桥放下，王狗剩气冲冲地走出来。 王良平两口子笑呵呵地看着，刘飞在一旁躺着，似乎在睡觉，谁也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 狗剩平时经常教训二傻，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狗剩走到赵诚跟前，发现赵诚冷冷地看着他，竟然没有像平时一样胆怯傻笑求饶。 他身形瘦小，赵诚个子高大，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就让他感到一阵压力。 然后，狗剩更怒了。 二傻竟然不怕他！ 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真是出息了！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吗？” 狗剩抡起木棍朝着赵诚屁股上打去。 赵诚窝心一脚踹过去。 嗵！ 他人高腿长，后发先至，直接把狗剩踹出两三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赵诚把水桶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上前骑在狗剩身上，左右开弓，一顿巴掌猛扇下去。 “让你骂俺！” “让你打俺！” 他这块头，在体量上占有绝对优势。 以前的赵诚是太老实了，不知道还手。 否则断不可能被狗剩这怂货给欺负了。 更何况现在的赵诚可是骑兵出身，军中近身格斗和拼刺刀都拿过大赛冠军的。 王良平两口子吓了一跳。 剧本有些不一样啊！ 眼看着狗剩被打得狠，两人赶紧上前来拉住赵诚。 “别打了！都是自家兄弟，开个玩笑！” 赵诚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以前狗剩打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劝架？” 王良平一滞。 二傻从来不敢跟他顶嘴，今天突然发飙，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怂货！” 赵诚朝着狗剩脸上啐了一口。 王良平脸上一红。 总感觉赵诚是在骂他。 不过，今天的二傻有些不一样，像是中了邪一样，他没敢多说什么。 赵诚起身，随手把扁担扔在地上。 “俺的活早就干完了！这打水，本来就应该狗剩来！” 说完，他上土墩自己的房间躺着休息去了。 刘飞有些诧异地看了赵诚一眼。 狗剩鼻青脸肿，骂骂咧咧地起来。 但是，没敢再去找赵诚麻烦。 “你说你，二傻在干活，你总是拿他打趣做什么？ 现在好了！水也洒了，你说怎么办？”王良平语气不悦。 狗剩立刻道：“俺去打水……今天这傻子是中了邪了！明天俺再收拾他……” 赵诚躺着休息，冷冷地看着狗剩打水。 打水回来，刘飞去开门，也没招呼他…… 平时只要他在，其他人都不干活，都是把他支使来支使去。 果然人还是要硬气，还是要自强，别人才能看得起你！ 【叮！基建系统正式激活。】 【系统介绍：本系统支持宿主成为基建狂人，向宿主出售关于基建的所有设备，包括建筑材料、工程车辆、车床、机器、军工设备……应有尽有。】 【获得方法：用钱购买。宿主可以向系统出售任何有价值的物品，换取金钱，然后在系统中购买商品。物价基本以21世纪物价水平为基础。】 系统！ 赵诚心里一阵狂喜。 穿越者高配金手指！ 原来他也是有系统的人！ 系统提示之后，是商城面板。 一列列商品，琳琅满目，分为几个大区。 【生活物品区：】 【衣：迷彩服，运动服，牛仔裤，休闲裤，定制服装……】 【食：大米，面粉，小麦，白菜，猪肉，牛肉，羊肉……】 【住：简易屋，工程房，毡房……】 【行：汽车，摩托车，卡车，自行车，马，驴……】 …… 【基建区：】 【建筑材料：水泥，钢筋，砂石，钢丝绳，钢板，钢管，预搅拌混凝土……】 【工程车辆：重卡车，吊车，推土机，挖掘机，打桩机，油罐车，盾构机……】 第二章 生财有道 【其他设备：发电机，汽油，柴油，煤炭……】 …… 【军事区：】 【冷兵器：唐刀，苗刀，大马士革刀，武士刀，廓尔喀弯刀，哥萨克骑兵刀，大砍刀，骑兵马刀，明弓，清弓，英长弓，蒙古弓……】 【热兵器：前装滑膛枪，m1841步枪，李-恩菲尔德步枪，45手枪，马克沁重机枪，ak47……掷弹筒，坦克，飞机，大炮，战舰……】 …… 【人员区：】 【教育人员：小学老师，初中老师，高中老师，大学老师，专业技术培训老师……】 【工程师：建筑工程师，机械工程师，软件工程师……】 【科学家：物理科学家，生物科学家，医学科学家，化学科学家……】 【注：科学家初购买费用之外，使用中需要开取相应工资。】 …… 【新手求存礼包：】 【ak47：一把，弹容量30发，弹夹：10个。】 【黄金沙漠之鹰：两把，弹容量10发，弹夹：10个。】 “牛逼！” 除了这两个字，无法形容赵诚此时的心情。 系统简直太强大了。 刚还说开局是地狱模式呢！ 这一下，立刻变成简易模式了。 “提取新手礼包！” 赵诚念头一动，ak和沙漠之鹰都出现在面前。 冰冷的手感，是那么地熟悉。 赵诚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有这几个家伙，再加上他十几年的当兵经历，在这个时代，他的生存能力无限强。 “二傻，吃饭了！” 王良平老婆在外面招呼。 难得的很客气。 官府规定，墩军是可以带家眷的，这是为了让人安心驻守。 但四个人力，只有小旗官王良平一个有老婆…… 谁愿意嫁给穷军户？ 赵诚答应一声。 一长两短三支枪藏进肥大的鸳鸯战袄里。 洗了手，去吃饭。 菜糠的黑饼子，吃着噎人，要使劲儿伸着脖子才能咽下去。 所以，这吃饭的景象也很奇葩，每人都是脖子一探一探的，像是灞波儿奔。 就这，也吃不饱，每人只有一个。 赵诚有些不习惯，但不至于受不了。 当兵时野外魔鬼训练，野菜、虫子都吃过。 饭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狗剩不时用怨毒的眼神瞥赵诚一眼。 “头儿，俺想跟您告个假。俺娘跟俺说了个媳妇，俺得回家看看。” 吃完之后，赵诚开口。 他得去试试这系统去。 而且，既然有了系统，当然要尽快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年之后，鞑子大军就到了。 时间不等人啊！ 他得先去跑个官当当，才能有实力发展基础盘。 “你娘给你说的媳妇？你不是说那是个傻子，怕将来生儿子生下来的也是个傻子，不想去见吗？”王良平有些不情愿。 “是啊，二傻！你这会儿请假回去，不是时候啊！ 这眼看着要开春了，地里很多活呢！”王良平老婆嘀咕一句。 火路墩有三十多亩薄田，都是他们家的。 但干活，却是这几个墩军，赵诚是主力。 边军就是边将们的免费劳动力，是不花钱的奴隶。 “嘿嘿！傻子也想女人了！说不定，两个傻子能生出一个不那么傻的呢！”狗剩在旁边嘴欠。 “入恁娘！你是打不改是吧？” 赵诚跳起来，一拳把狗剩打翻在地。 上去又是一阵拳脚。 他堂堂穿越众，十几年军旅生涯，还能吃一个小瘪三的数落不成？ “哎呀！二傻快住手！” “打死人了！” 王良平夫妻俩赶紧急着上前拉架。 赵诚出手太狠了，这眨眼功夫，就已经把狗剩打得满脸是血。 把他们都给吓了一跳。 “二傻，都是自家兄弟，下手怎恁狠？”王良平责怪道。 “以前狗剩骂俺，打俺的时候，可没人说是自家兄弟！” 赵诚拒绝被道德绑架。 王良平顿时被噎回去了。 “头儿，俺要告假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王良平张了张嘴。 他本来不想同意。 但是，赵诚今天像是疯了一样，这眼神都有些吓人。 “后天春耕，你得回来。你也知道，地里活多，人手本来就不够。” “好！” 赵诚点头，也不争辩什么。 这活本来就不该他干。 但是有明以来，已经习以为常了，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上千万大好男儿，都被当做奴隶一样…… 吃完饭，赵诚背了长矛，出堡回家。 “头儿，这二傻太嚣张了！竟然当着您的面打俺！ 而且，你看他身上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什么物件。 俺看他肯定是偷了咱们火路墩的东西，要拿回家！” 狗剩鼻青脸肿，疼得龇牙咧嘴，眼神恶毒。 “这么一说，俺回忆了一下，二傻的衣服里的确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王良平老婆道。 “这个二傻，还学会偷东西了？ 刘飞，后天等他回来的时候，二话不说，先把他拿下了，审讯清楚！” 王良平下令。 二傻偷不偷东西再说，主要是该敲打一下了。 …… “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能卖给系统换钱，然后从系统里兑换商品？” 赵诚迫不及待。 首先拿长矛试了一下。 【普通长矛，4成新，价值60元，是否出售？】 “只值六十块？” 有点太便宜了。 六十块啥都买不了。 这长矛又是制式装备，丢了是犯军法的。 赵诚没有兑换。 路边有几棵榆树，刚刚抽了绿芽。 “这大树应该是值钱的吧？木材可不便宜！ 关键是这里大树很多，如果行的话，是条源源不断的财路啊！” 可惜，没有趁手装备，还真不好砍伐。 赵诚突然想到身上还有几枚铜钱，用系统兑换。 【崇祯元年铜钱，价值200元/枚，是否出售？】 “二百一枚？发达了！” 这一枚都是一文钱的。 光从系统里买东西，在明末出售，换成铜钱卖给系统…… 倒手就能赚钱啊！ 只是不知道系统是否会堵上这个漏洞？ “出售！” 赵诚先卖掉铜钱。 六枚铜钱，换了一千二百块。 在商城中买了一个汽油伐木锯，加上一桶十升的汽油，总共五百多块钱。 嗡—— 宁静的荒原里，响起刺耳的电锯声。 第三章 我要当官 伐木锯冒着黑烟，轻松切进树身中。 盆口粗的一棵大树，片刻时间就被砍倒了。 赵诚又修剪了一下树枝。 这么锯下去，非常解压。 一株木材，就这样成型了。 用系统锁定出售。 【榆木一棵，价值5000元，是否出售？】 “出售！” 赵诚毫不犹豫。 看着系统钱包显示5000元到账，兴奋地猛挥拳头。 就这么简单！ 有钱了，赵诚首先做的是找到商品生活物品区，买了几个面包，一只烧鸡，狼吞虎咽地吃掉。 最后又来一瓶可乐，喝得打个饱嗝，舒坦极了。 这几天，真是饿坏了。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 平时哪尝到过挨饿的滋味？ “人一饿，真的是啥也不想了，就想着吃饱饭…… 难怪说衣食足而知廉耻。” 赵诚感慨一声。 吃饱喝足，继续开工。 有汽油伐木锯，工作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这一带，长满了榆树，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 一棵稍小点的，卖给系统一千多。 一棵大些的，六七千…… 赵诚累得满身是汗，系统钱包里的数额迅速达到二十多万。 “自己干还是太慢了。回头我可以雇一批人，让他们帮我伐木。” 做出决定，暂时先不伐木了。 回到村口，打开系统商城，兑换了一百斤大米，十斤羊肉，开开心心地扛着回家。 “儿啊，你总算回来了！想通了？……哪里来的这么多米和肉？” 母亲赵刘氏看到儿子回来，先是一喜，以为儿子听话回家相亲来了。 然后看到赵诚手里的米和肉，吓了一大跳。 他们家，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米粮啊！ 咣！ 赵诚直接把米和肉放在桌上。 “儿立了场军功，赚了钱。这些都是上官赏赐的。”赵诚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 “立了军功？打仗了吗？俺儿伤到没有？” 赵刘氏满头白发，皱纹堆叠，赶紧拉着赵诚的手上下打量着。 赵诚心里一暖。 “没有！儿子厉害着呢！” “俺儿不要太憨！遇到打仗，往后躲着点。刀枪可没有眼睛！” 赵刘氏先抹着眼泪，叮嘱一番，然后，看着那堆粮食和肉，才开心起来。 “太好了！有这么多粮食，拿出几升米，割上二斤肉，村东老王家还不得高高兴兴地把闺女嫁给咱们？” “娘，老王家闺女是个傻子啊！” “傻子怎么了？俺看过了，那闺蜜屁股大，五大三粗的，能生养，能干活……你还想怎么样？ 你也不看看咱们自家什么条件！难不成，你真想打光棍？”赵刘氏眼睛一瞪，开始数落。 赵诚：“……” 五大三粗的傻子…… 娘的审美观，他不能苟同。 “娘，俺得先到所城去，百户大人说要见俺。” 赵诚找了个理由，赶紧出门。 “俺儿都能跟百户大人说上话了？快去！快去！别误了时辰。” 百户大人，在赵刘氏眼中那就是天大的官啊！ 从村子出来，赵诚立刻打开系统商店，挑选战马。 从村子到百户所三四十里，走路太远。 “蒙古马体型矮小，爆发力不足；大宛马不错……纯种的好贵啊！阿拉伯马也可以……” 赵诚一个个看过去，最终结合价格等各方面因素，选定了一匹布琼尼马。 这是前苏培养出的温血马，一直作为军马使用，高大强健，具有很强的持久力和耐力，非常适合在战场上驰骋。 一匹四岁的成年布琼尼马，只需要一万块。 “这估计是直接按原产地价格算！系统真厚道！” 交易完成，立刻，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面前。 毛色光亮，健康无比。 赵诚又买了全套马鞍马镫，翻身上马，又给自己配了一把上辈子使用过的军用马刀。 顿时，信心十足。 “有ak47，还有两把沙漠之鹰。再加上这匹战马，马刀……这天下，谁还能拦得住我？” 自身安全有保障，赵诚就敢放开手脚去做事了。 “这身衣服太寒碜。” 人靠衣装马靠鞍。 赵诚要去所城跑官，当然要穿体面点。 在系统商城里定制了一身鸳鸯战袍，价格有点贵，竟然要八千块。 想想又正常。 手工制作的古装本来价格就高。 有些心疼地兑换了。 拿到手之后，立刻就觉得值了。 这鸳鸯战袄太精美了，长齐膝，窄袖，一层层棉花压得结结实实，一枚枚铜钉砸结实了，还点缀着防护的铜片…… 赵诚顿时感觉，就算是一般箭矢，拉开一定距离后也未必能射得透这战袄。 三十多里路，骑马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百户大人在家吗？有劳通报一下，属下赵诚求见。” 百户家门口，赵诚下马，跟门子抱抱拳。 门子先道一声，真是好马！ 现在的赵诚，一身崭新鸳鸯战袄，人高马大，他倒也不敢小瞧了。 “敢问这位是……” “强地火路墩墩兵赵诚！” “强地火路墩……墩兵？”门子一听好些噎到，脸色立刻就变了，“一个墩兵，你哪里来的胆子见百户大人？” 赵诚笑笑，上前拉了拉门子的手，悄悄塞过去一角碎银子。 门子瞅了一眼，立刻打个哆嗦。 银子！ 他做百户大人的门子，自认高人一等。 凡是来找百户大人的，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送礼也是常见的事情。 但一般就送一些铜钱而已。 像赵城这样出手就是一角银子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门子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太客气了！你等着，我去给你通报一下。” 片刻时间，门子回来了。 “百户大人正忙着处理军务，本来不想见客，我好一番说，大人才给了我一个面子……跟我进来吧！” 他就是要让赵诚觉得，这钱没白花。 赵诚自然明白，一笑，也不揭穿，道一声谢，跟着门子进去。 大厅里，百户张威刚刚午睡醒，正悠闲得喝着茶。 赵诚自从穿越以来，见到的每个人都是满脸菜色，身形干瘦。 只有这个张百户，肥肥胖胖，面色红润。 营养倒是挺好，但怎么看都没有武官的威武。 “你是王良平的兵？”张百户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一眼赵诚这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 第四章 俺叔在卢帅帐下做事 “是，大人！”赵诚站在对面，恭敬地答应一声。 “来找本官，是什么事？” “小的一向仰慕大人，但是，以前穷困，不敢叨扰大人。 最近，小的发了一笔小财，就想起大人来，特地来孝敬大人。” 赵诚毕恭毕敬，双手捧上一小锭银子。 这银子，是他在系统中购买的。 系统银价五块钱一克。 明代一两是37.3克。 差不多190块能买一两银子。 这简直是太便宜了。 这一小锭二两银子，才三百多块而已…… 张百户眼睛微微一亮。 赵诚识趣地把银子放在桌子上。 “你是发了什么财了？” 张百户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 一个小小墩军，竟然能穿一身崭新战袄，出手就能拿出二两银子，据门子说还是骑着高头大马来的…… 张百户的心里，已经起了贪念。 赵诚能看出，他也不怕。 既然敢来，他就有把握。 “俺叔叔赵涟在外地游历，侥幸做了卢帅帐下一名小吏，从军打仗，发了横财。 因为当年受过俺娘恩惠，念着这份人情，托人给俺们送来一些银子。 还说，过些天剿灭了反贼，空闲下来，要回家来看俺们。” 赵诚脸不红心不跳。 这番话，除了他叔的确叫赵涟，而且在外游历之外，其他全都是编的。 不过，赵诚不怕。 这年代，信息不通，根本就不怕被揭穿。 “卢帅？哪个卢帅？”张百户一下坐正，神态认真了许多。 “俺也记不住那么多，只听送信那人说，好像叫什么……圣象？ 是什么天兵的大帅，在陕西、山西一带剿灭叛军。” 赵诚挠了挠后脑勺，故意做出思索的表情。 “卢象升？天雄军？” 张百户紧紧握着椅子扶手，身体都往前探了大半个。 “对对对！就是这个！百户大人也认识卢帅？”赵诚点点头。 “天雄军卢帅啊！就在山陕一带，本官怎么会不认识？” 张百户老脸红了一下。 说认识，那是他吹得太厉害了。 他只是听说过卢象升的名字而已。 “你叔叔在卢帅帐下做小吏？” 张百户羡慕。 卢帅，最近可是炙手可热，是圣上眼中红人。 天雄军，是朝廷为数不多能打的军队之一。 能在卢帅帐下做小吏，前途无量啊！ 他不敢打赵诚的主意了。 “是啊！”赵诚点点头，“俺看俺叔当官挺发财。 俺现在也有钱了，也想弄个小官当当。 百户大人，您看能不能帮帮忙？ 让俺当个小旗官。俺绝对不会亏待了百户大人的。 俺叔叔给俺的银子，俺还有。” 张百户沉默了一下。 有卢象升大帅帐下小吏这层关系……他不能不多想一下。 毕竟赵诚说过，人家叔叔过一阵子，要回来呢！ 如果能搭上这层关系的话，他就有了升迁的路子了。 更何况，赵诚肯给钱…… “这小旗官，没什么空缺啊！ 而且，咱们边军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 朝廷没钱，粮饷发不下来。 做了小旗官，怕是也没有粮饷啊！ 至于土地……也没有无主土地分给你。” 在军户所当官，一是为了钱粮，二是为了土地。 可以用军户们免费当劳动力，给种地。 “俺不要粮饷，也不要土地。”赵诚立刻承诺。 然后，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双手放在桌子上。 “事成之后，还有这么多。 俺只要能做强地火路墩的小旗官，威风威风。” 张威明显心动了。 随便任命一个小旗官，而且以后不用给钱粮，就能赚到手六十两纹银…… 这绝对是难得的好事啊！ “总共六十两，少了些啊！你知道的，任命小旗官，得守备大人点头用印……” “俺只有这么多钱了！如果百户大人实在为难，那就先算了。”赵诚很遗憾地叹口气。 他有钱，但不能让人当成肥肉。 “罢了！看在令叔的面子上，这件事情我办了。” 张百户看到再榨不出更多油水，只能说道。 “谢百户大人！”赵诚赶紧道谢。 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进来的时候，是一个小小墩兵，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小旗官了。 “嚯！赵兄这匹马，真是好马！” 跟着赵诚去办理交接的，是张威手下一个家丁，叫做李高义的。 看到赵诚的马，立刻一声赞叹，眼中带着贪婪。 宣府边军的马，都是蒙古马，生命力强，耐力足。 但是，身形矮小，肩高不到一米三。 而赵城这匹前苏培育出的战马，身高达到一米六五。 这高度差，简直太明显了。 凡是武人，就没有不喜欢马的。 更何况，赵诚这匹如此神骏！ 而赵诚，又只是一个小小墩军而已。 “俺叔叔在卢帅帐下当小吏，这是俺叔送给俺的。” 赵诚一句话，就让李高义不敢多想了。 “真不愧是天象军！难怪如此勇猛！连战马都是如此神骏！” 两人两马，赶回强地火路墩。 “头儿，有人来了！咦？我怎么看着那个像二傻子？” 两匹马奔驰到土墩下。 狗剩吃了一惊。 “百户大人有令！还不快快出来听训。”李高义吆喝着。 “是李兄！” 王良平认出来人，立刻带人下来，落下吊桥，快步出来。 “二傻子，你竟然骑上高头大马，还穿上新衣服了！ 头儿，我就说了，这傻子肯定是偷了咱们土墩的东西，拿去卖钱了！所以才有钱租马！” 狗剩明显不太聪明，看不清形势，只想报先前的仇。 “庵臜货！还敢找事！” 赵诚怒了。 狗剩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如何能忍？ 打马飞奔过去。 布尼琼战马身形高大，爆发力强，奔驰起来四蹄践踏，地面震颤，气势十足。 狗剩吓得脸色剧变，还没来得及躲避，赵诚就已经到了近前， 手中战刀也不抽出，连刀带鞘，狠狠劈出。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狗剩撞翻在地，大口吐血。 赵诚一提马缰。 战马前蹄腾空，唏律律一声嘶鸣。 不要说王良平等吓了一跳，就连李高义也是微微震惊。 赵诚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太刚猛了。 李高义是张百户名下家丁。 边军打仗，全靠家丁。 第五章 乱世人命如草芥 张百户费尽财力，才养了六名家丁。 李高义自认为弓马娴熟，但看了赵诚这个动作……他自愧不如。 火路墩一个小小墩兵，竟然如此了得？ “这人与俺有仇，一再诬陷俺，挑衅俺！ 只能出手教训他。李兄不要见怪。” 赵诚解释一句。 他艺高人胆大，无所忌惮。 “呵呵！这是赵兄手下，当然尽可惩戒。” 李高义淡淡一笑。 赵诚有钱，又有本事，做事还杀伐果断。 在这乱世中，一看就前途无限。 他当然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去得罪赵诚。 “王良平，俺这次来，是传百户大人之命，你调任纽家窑火路墩了。” “啊？那这强地火路墩……” “由赵诚赵小旗来管辖。” “赵小旗？二傻子？” 王良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此时他心中的震惊，比听到他自己调任，还要更甚。 一个二傻子赵诚竟然成了小旗官了？ 然后，王良平哭了。 “李兄，不行啊！俺们家的地都在这块儿呢！ 俺要是调任纽家窑火路墩，这地没法种了啊！” “这是百户大人的命令！你要是有什么不服的，尽管去找百户大人！”李高义脸一沉。 “赵兄弟！咱们兄弟一场，你忍心看着老哥拖家带口地搬家离地吗？” 看到李高义这儿说不通，王良平夫妻俩哭哭啼啼，开始找赵诚打感情牌。 “你可以去跟百户大人说！”赵诚面沉似水。 以前不用他时，他是二傻子；现在用到他了，他成了“赵兄弟”了…… 这样的兄弟，他不需要。 不管王良平夫妇如何不情愿，也只能立刻搬走。 这年月军户的日子都不好过，他虽然是小旗官，也没攒下多少家当，一辆手推车就拉走了。 王良平老婆一路哭哭啼啼。 事情办妥，李高义笑眯眯地站在那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诚立刻明白过来，拿了一个一两的小银锭子，悄悄塞到李高义的手里。 “有劳李兄了！” 李高义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 “赵兄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这样就太见外了！” 两人打着哈哈。 赵诚一阵腹诽。 心说我不这样，你才要跟我见外了。 送走李高义，土墩里只剩下赵诚跟刘飞，还有受了伤卧床不起的狗剩。 平时里热热闹闹的土墩，显得非常冷清。 刘飞平时话就很少，只是眼前的变化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赵诚竟然一跃成了小旗官了？ 狗剩被打得卧床不起，之前的小旗官王良平被调走…… 这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赵诚没有多说话，假装去战马旁边摸索了一番，再回来，手里就拿着一套崭新的鸳鸯战袍。 “给你了！好好跟着俺干，亏待不了你！以后保证你吃饱饭，穿暖衣，还能当大官！” “这新衣服，是给俺的？”刘飞眨眨眼睛。 理论上来讲，朝廷一年要给他们发两身鸳鸯战袍，可以换洗。 但事实是，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发过了。 刘飞身上这身鸳鸯战袍又脏又破，跟乞丐差不多。 他太需要一身新衣服了。 “当然！旧的扔掉吧！回头再给你一身，勤洗澡，勤换洗。” 穿越以来，赵诚最受不了的，除了食不果腹之外，还有就是到处弥漫着的味道。 狭小的土墩里，卫生状况非常糟糕，几个人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而且都不洗澡、不换衣服…… 那味道，可想而知有多么地销魂。 “谢了！” 刘飞也不客气，喜滋滋地收了，换上身。 旧衣服当然舍不得扔，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赵诚看着，也不再说什么。 又拿出一袋大米，几斤羊肉，扔给刘飞。 “做晚饭吧！俺当小旗官，以后粮食管够，肉随便吃。” “肉随便吃？赵头儿，你说的可是当真？” 刘飞对赵诚的称呼都改了。 “当然是真的！这肉和米难道还能是假的？” 刘飞点点头。 赵诚说得对，这肉和米是假不了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是能吃顿好饭了。 刘飞下厨，热腾腾的米饭和大块的羊肉上桌，两个人吃得非常香甜。 刘飞犹豫了一下，问道： “能给狗剩一碗肉汤吗？” “去吧！” 赵诚不但没有不高兴，反倒点点头，觉得刘飞这个人重感情。 刘飞以前跟狗剩之间的关系很一般。 现在不怕得罪赵诚，还知道给狗剩一碗饭……可见人品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赵诚那一刀劈砍下去，虽然带着刀鞘，但力气着实不小。 狗剩伤得极重，又得不到什么医治，情况着实不乐观。 系统商城里有药品。 但赵诚不打算出手。 这个狗剩人品恶劣，绝对是那种恩将仇报的。 留着他在土墩里，就是个隐患，让他死了才好。 到了半夜，刘飞来说道： “赵头儿，狗剩不行了！” “嗯！” 赵诚点点头。 过去看的时候，就见狗剩有出气，没进气，不一会儿就不行了。 “这乱世之中，人命本就如同草芥。” 赵诚叹一口气。 他要是不狠心点，说不定哪天落到这种下场的就是他了。 赵诚让刘飞把尸体背出去，拿出一桶汽油来，浇在狗剩的尸体上，一把火点燃。 腾腾火焰，把土墩周围都照得通亮。 “这是什么火油？如此厉害！” 刘飞吃了一惊。 “俺叔在山陕一带跟着大帅卢象升做事，这些东西都是俺叔给俺的。” 赵诚随口解释一句。 这说法经不得考究。 但是没关系，他有基建系统，很快就能发展起自己的势力来。 有了基础盘之后，他就谁也不怕了。 第二天一早，刘飞起来造饭。 “以后一天三顿饭，早上太阳升起就要起床，中午一顿，晚上太阳落山一顿。顿顿要有肉，米面都管够。”赵诚叮嘱一句。 “一天三顿饭？顿顿有肉，米面管够？ 赵头儿，要如此奢靡吗？ 地主家也不能这样吃吧？” 刘飞啧啧舌。 同时带着兴奋。真要是能天天这么吃的话……那得多美？ “按我说的去做！米面肉菜我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第六章 招人 “咱们都是当兵的，首先得把身体都养起来。 要不然哪天鞑子来了，干仗都没有力气！” 刘飞个头不小，但是，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了。 这可是夜不收啊！ 负责刺探军情，先行接敌作战的，是大明边军最精锐的战士。 “好的！” 既然赵诚这么说了，刘飞自然不客气，点头答应。 他不相信赵诚真的能天天管够，但不管怎么说，肉吃到肚子里就是好的，能吃几顿算几顿吧！ “咱们火路墩是大墩，册子上应该有十人，现在只有咱们两个。 真要是遇到点什么事情，那就是送死！ 我再去招些人，补够兵员。” 乱世之中，枪杆子最重要。 赵诚有了自己的地盘，虽然小，但他说了算。 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尽最大可能多招兵补够兵员，再招些人开始大搞基建。 人口最重要。 朝廷的粮饷能发下来吗？刘飞心里纳闷了一下。 但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赵诚这两天做事透着古怪和神奇，也就没多问。 赵诚吃饱饭，留刘飞守护土墩，自己骑马回村。 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个小伙子背着几大捆柴从小路走过来。 那几捆柴，堆积得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压在人的背上。 “大力！” 赵诚招呼一声。这个小伙子叫做牛大力，是他从小的玩伴。 赵诚因为脑袋不太好使，村子里玩伴不多，牛大力是难得的一个。 牛大力抬头看看，愣了一下，才犹豫着问道： “二傻？” “是俺！” 赵诚翻身下马，帮牛大力把几捆柴放在地上。 “真的是你！俺刚才还说呢！这是哪位大官来咱们村子了！ 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新衣，真是好威风！竟然是二傻你！” 牛大力上下摩挲着赵诚这一身衣服，想去摸摸那匹马，又不敢，一脸的羡慕。 “想要不？” 赵诚问道。 “啊？” 牛大力一愣，没听明白。 “俺现在当官了。虽然只是个小旗官，但是，很快回升更大的官。 你跟着俺干吧！ 俺一会儿就给你一匹这样的高头大马，还给你新衣服穿，以后保证你顿顿吃肉！米面管够！” “二傻，你又说什么胡话呢？ 你给俺这样一匹高头大马？ 给俺新衣服？ 顿顿吃肉，米面管够？ 你当你是皇帝老儿啊！” 牛大力就差伸手去摸赵诚的额头了。 “俺有没有胡说，你看这个就知道。” 赵诚说着，从战马旁边的褡裢里一掏，掏出几个银锭子来。 每个都是五十两的大银锭子，足足好几个。 “银锭子！二傻！你哪里来的这些？”牛大力一脸震惊。 赵诚一笑。 这个时代，还是这东西好使，能省去多少口舌？ “俺说了，俺升官发财了！ 你要不要跟着俺干吧？ 俺可只有你这一个兄弟！” “要！要！” 牛大力立刻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俺还缺人。你去把咱们村子的青壮都招呼过来，都到村口集合。 就说俺赵诚当官发财了，要带着大家一起享福。 凡是来看看的，先给一升白面。” “啊？二傻，你真要这样吗？ 咱们村青壮可不少啊！得有四五十号人呢！ 你就算发财了，也不能这么乱花钱啊！” 牛大力为赵诚着想。 “你放心！俺自有打算，这买卖亏不了。你去吧！” “哎！” 牛大力答应一声。 赵诚现在有本事了，说什么，他服。 说着，俯身去背柴火。 “这柴就别要了！没几个钱。回头俺补给你，耽误时间。”赵诚道。 “嘿嘿！这可是俺辛苦半天砍来的。” 牛大力憨憨一笑，坚持背了柴回家。 赵诚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赵诚也不急着回家了，在村口等着。 先从系统商城购买了十袋白面，一百个馒头，还有几十斤熟肉，一百多个乡巴佬鸡蛋，堆在这里。 另外又买了两匹布琼尼战马，加上全套马鞍； 再有则是三十个伐木电锯，几桶汽油…… 物资准备充足，等了片刻，就听到沸反盈天的声音传来，一群人吵吵闹闹，从村子里出来了。 “二傻升官发财了？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俺看二傻娘昨天吃的是白面呢！ 在街里就闻到香味儿了！她还想藏着……” “……” 足足上百个人，不光是青壮，男女老少都有，聚集过来。 一路上吵吵闹闹，走到近前的时候，反倒安静下来了，都是一言不发，看着赵诚。 赵诚骑跨在战马上，一身戎装，手握马刀。 他本身个子就大，布琼尼马更是高大，一人一马，气势十足。 村子里这些小老百姓，都没什么见识，顿时被震慑住了。 明明是他们熟悉的二傻，却给他们一种陌生的感觉。 赵诚身旁那一堆白面，以及热气腾腾的馒头，又让他们眼睛瞪直，口水直言。 这正是赵诚想要的效果。 先震慑住大家，他说的话才有人听。 “俺赵诚升官发财了！俺首先想到的，就是咱们村的乡亲们。 俺想带着大家一起发财，一起吃肉！” 赵诚也不废话，单刀直入。然后，招呼一声：“牛大力！” “哎！”牛大力答应一声，快步上前。 “这匹马，给你了！还有这身衣服，立刻换上！” 赵诚牵过一匹布琼尼马，交给牛大力。 一同交过去的，还有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 “俺……谢谢哥！” 牛大力一脸兴奋。 虽然刚刚听赵诚说过，但是，战马和新衣服突然交到他的手中，依旧让他如同做梦一样。 他没有多啰嗦。 他只是性格憨厚，并不傻。 他看得出来，赵诚似乎想要拿他当例子，做给村里人看。他当然要配合自己的兄弟。 当场穿上崭新的鸳鸯战袄，牵过马来，像是赵诚一样，翻身上马。 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顿时得意无比，鼻孔都快朝天了。 他牛大力，何曾这样风光过？ 年轻人们看着赵诚和牛大力，脸上都带着羡慕。 “俺刚当小旗，手下还缺少七个人。谁想跟着俺的？ 进了小旗，都能有高头大马骑！ 顿顿吃饱饭！还能有粮饷拿！ 每个月五斗米粮！绝不拖欠！” 第七章 谁当白眼狼就砍了谁 朝廷规定，墩兵每月三斗米粮，而且还拖欠发不下来。 赵诚直接给五斗，概不拖欠…… “有这好事儿？” “真的能顿顿吃饱饭吗？” 有个问道。 “当然行！都是一个村儿的，俺还能骗你们不成？ 你只要来，现在立刻就能有白面大馒头吃！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赵诚指指旁边的白面馒头。 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旁边摆着食物来得好使。 “咕咚！” 有人喉咙蠕动，在咽唾沫。 “二傻，你这是想骗俺们大家去打仗去吧？” 这时候，有人冷冷开口了，语气中带着酸味儿。 这是村子里一个长辈，叫做来根叔，五十来岁了，“见多识广”。 “对啊！肯定是这样。 这是打仗犒军吧？ 二傻你不地道啊！怎么能这么骗自己村里人？” “大力！别傻了，快脱了那身衣服下马！ 你哥已经进了小旗，顶了军户的名额，你的户籍不是军户，你竟然跟着二傻去当墩军，你傻不傻啊？” “……” 这一下，算是“点醒”了众人，一个个都吵嚷着。 赵诚脸一沉。 他以为带着钱粮来招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他来村子里招人，的确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但首先受益的也是村民啊！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快饿死了！ 他们竟然会反对他？ “不要乱说！二傻怎么会害俺？” 牛大力急得脸红脖子粗。 他不会说话，但是心里相信赵诚肯定不会害他。 “都是自愿的！”赵诚开口了。 对这样的村民，你越劝他们，他们就越是觉得要害他们。 赵诚才不去费这个劲。 这个时代，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明末可是有两亿人口。遍地流民，都成了灾了。 “俺说话算数，凡是来了的，都有一升白面。 但是记住了，俺这白面可以给你们，是看在咱们同村老乡的面子上， 俺发达了，救济你们，也不求你们夸俺，感谢俺， 但是，你们谁要是拿了俺的好处，吃了俺的白面还骂俺的话…… 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俺可不饶你们！俺手下这刀，更不饶你们！” 赵诚声音铿锵，“唰”地一声抽出马刀来。 21世纪打造的军用马刀，寒光锃亮，锋利无比，映照着赵诚冰冷的脸，十分骇人。 “你们可以不拿白面，拿了白面，就得说俺的好。谁敢当白眼狼，俺就砍了谁。” 赵诚放下狠话。 最后道：“谁听清了俺的话，可以排队来拿白面。 大力，给人发白面，每人一升。 不想跟着俺干的，拿了白面就走。 想跟着俺干的，有多少人，俺都收。 除了刚才说的当墩兵之外，还有其他活计。”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一群人立刻哄地一下一拥而上，朝着白面堆冲过去了。 “都不要抢！要不然俺可不客气了！” 牛大力大喊着。 他的块头很大，倒是也有一定震慑作用。 赵诚骑跨战马，手握马刀，脸色冰冷，让大家沸腾的血液都冷静了下来。 赵诚表面上冷静，心里也暗暗吁一口气。 差点发生哄抢啊！ 他对这个时代了解还是不够深。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安排更多人手来负责才行。 牛大力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始给大家分发白面。 “白面！真是白面啊！” “这白面，怎么会这么白？” “好香啊！” 有人捧在手里，忍不住先舔一口，然后，眼泪都流下来了。 他们有多久，没有吃过白面了？ 而且，赵诚这白面，是从系统中购买，是21世纪的生产标准。 这个时代，即便有白面，也是带壳在石磨上磨出来的，颜色都发黑。 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发黑的白面，就算是地主家的日子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白的白面？ 他们不会形容，但是，粮食的清香，沁人心脾，他们都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这么上好的白面，每人分到手一升。 没人急着走，都在这里等着。 就连来跟叔，也拿着白面，在人群外蹲着。 “二傻……哥！”有个年轻人开口。 他叫二傻叫习惯了。 但是，现在总感觉再叫出口，哪里有些不合适，下意识地加了个“哥”字。 “俺如果跟着你干，真的就能吃这大馒头吗？真的能天天吃饱饭吗？” “当然！俺不骗人。你只要跟着俺做事，立刻就能拿大馒头。 五个大馒头，一个鸡蛋，一斤熟肉！” “俺干了！”那个年轻人立刻答应。 赵诚笑了。他尝过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啊！ 对于一个常年挨饿的人来说，想要拒绝大肉和馒头，简直需要太大的毅力了。 “大力！给他吃的！ 按俺刚才说的给。 吃了之后，在旁边帮忙维持秩序。” “好嘞！” 牛大力答应一声，立刻给分发馒头和肉。 那人拿到手，先大口啃馒头吃。 一个大馒头，几口就给啃光了。 熟肉把嘴里塞满，噎得直翻白眼。 “俺也跟着二傻哥干！” “还有俺！” “……” 看着别人大口吃肉吃白馒头，其他人哪里还能忍得了？ 好歹先混顿饱饭吃啊！ 赵城总共买了一百个大馒头，不够分，这是他特意这么做的。 眼看着馒头越来越少，晚了就轮不上了，后面的人顿时更着急了，争抢着要加入。 最后，来的上百人，有八十多人表态跟着赵诚干。 当然，后面加入的，没有大馒头吃，只分到一个鸡蛋。 心里在暗暗后悔。 如果早表态的话，就能多拿五个大馒头。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积极一些。 剩下二十来人没表态，都是最保守的，因为担心这是开拔饭，吃了就要去上战场，去打仗。 这些人都太过胆小，赵诚也不需要他们，正好把他们筛选出来。 然后，赵诚从这八十多人中选了7个年轻体壮，又比较敦厚老实的。 “你们七个人跟着俺做墩兵。每天三顿饭，米面管够，顿顿有肉吃。每月粮饷五斗米面。 其他人去做长工，长工的工作，包括砍树，造房，挖井……” 第八章 俺得了诸葛武侯传承 “安排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没活的话，你们就歇着。干一天算一天的工钱。 干满一个月给一斗粮。有活干的时候，一天管三顿饭，管饱没肉。” 赵诚必须要给不同的工作划分不同的待遇。 当兵是要拼命的。 尤其是在这乱世。理所当然，应该拿最高待遇。 在他统治的体系下，这是最基本的一条原则。 那些被分作当长工的人，都是一脸遗憾。 这待遇差距很大啊！ 做墩兵，每天能有肉吃。拿粮饷也是按月的。 而做长工的，拿粮饷是按天，没活做的时候，就没粮饷拿，也不能吃饱饭了。 …… 时间紧张，赵诚也没让大家回家修整，立刻出发。 他准备了三十个汽油伐木锯。 当他亲自做示范，启动一个伐木锯的时候，嘶吼的咆哮声响起，一群人吓得腿都软了。 “这是诸葛神器！诸葛亮你们听说过吧？ 这就是他老人家当年发明的宝贝。 我是侥幸得到了诸葛武侯的传承。 诸葛武侯连木牛流马都能做得出来，这算得了什么？” 赵诚大声地跟大家解释着。 “对啊！戏台上说了，诸葛武侯做的木牛流马能像活牛一样走动呢！” “岂止呢！据说诸葛武侯还能做木头鸟，能飞起来，绕梁三天三夜。 这自己动的锯子，算不了什么！” “……” 众人议论纷纷。 能飞的木头鸟，在古代传说中的确是有，但那好像是鲁班做的吧？ 赵诚也不去解释什么。 既然大家能接受，一切就好办了。 “二傻哥，你会做能飞的木头鸟吗？”有人问道。 “会！俺不光得到了诸葛武侯的传承，俺还得到了祖师爷鲁班的传承。 要不然，你们以为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俺升官发财，就是靠的这个。 木牛流马，会飞的木头鸟、铁鸟，回头俺都能做出来。 你们跟着俺，就准备过好日子吧！”赵诚趁机洗脑。 他这也是没办法。现在如果他跟大家讲什么科学，大家绝对懵逼，说不定还得把他当妖怪。 直接说得到了诸葛武侯和祖师爷鲁班的传承，大家很容易就相信了。 这个大家熟啊！ 不过，赵诚真的是高估了大家对操作这些机械设备的学习能力。 他亲自示范了好几遍，然后，手把手地教人，大家竟然折腾了半天，才渐渐学会。 赵诚已经出了一身汗。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步骤啊！有那么难吗？ 不过，想想这个时代的人，连开关按钮是什么都没有见到过，对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 就好比一个现代人突然见到外星飞船一样，完全陌生的操作系统和模式……不懵逼才怪了。 好在，大家终于都掌握了用法，一个个新鲜无比。 一棵大树，平时需要斧头砍伐半天才能砍倒，汽油伐木锯片刻时间就给锯倒了。 赵诚也不要求大家把树运到哪里去。 缺少运力，全靠人工的话，运送树木劳动量太大。 赵诚宁可把有限的人手，都用在刀刃上，让他们做高效率的工作。 回头他找时间自己来收树木，直接卖给系统就行了。 留下三十个长工干活，赵诚带着其他人回火路墩。 看着赵诚带回来这么多人，刘飞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向那副古井不波的表情。 作为夜不收，刘飞绝对是合格的。 表情冷酷，心性坚毅。 这个火路墩，之前有四名兵员，真正能打的，其实只有刘飞一人。 上次有流贼在周围为虐，一小股流窜到强地一带。 王良平带着大家出战剿贼。 其他人畏缩不前。刘飞一个人就把十几个流贼给杀散了，最后拎着两颗脑袋回来，把大家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那些流贼，都是快饿死的流民被迫做贼，没什么战斗力，甚至连正式武器都没有，但也足以说明刘飞的强大。 “这匹马是给你的！” 赵诚把多出来的第三匹战马交给刘飞。 “另外，这些人，也都交给你训练。 钱粮你不用担心，我只要你在最短时间内，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墩兵！” 七名新兵，交给了刘飞。 “是，头儿！” 刘飞眼睛放光，兴奋地答应一声。 作为夜不收，他简直太喜欢马了！也太需要马了！ 更何况，这布琼尼马的神骏，简直是他前所未见的。 古代关羽的赤兔马，也不过如此了吧？ 新兵训练的事情交给刘飞，赵诚暂时就不管了。 新兵初训，是最需要耐心的。 最起码也要先训练出个样子来，赵诚再接手。 还有五十多个长工，赵诚开始安排他们修缮土墩。 首先，土墩里的卫生必须要清理好。 那种到处馊臭的味道，他是受够了。 里面的所有家当，一律清理出来。 也没啥好东西，更谈不上古董。 都是使用得破破烂烂的简陋木质家具，甚至已经腐朽了。 赵诚直接从系统商店购买水泥，砂石，还有预搅拌混凝土，以及钢筋……大批物资，堆积在土墩下。 土墩年代久远，朝廷财政困难，多年没有修缮款项拨下来，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坍塌了。 赵诚直接要求在外面包一层水泥砖，再用水泥抹上。 从土墩通往村子的路，开始进行硬化，缓慢推进。 要想富，先修路。 这绝对是错不了的。 “这是什么神土？抹平了，看上去竟然跟一整块石头一样！” “先不要动！头儿说了，等干了，这东西能像石头一样硬！” “啥？这泥可是俺看着和的，干了能像石头一样硬？” “别说，还真有可能。你看咱们土墩外面包的那层砖，是不是跟这些……叫什么来着？水泥！对！跟这些水泥很像？” 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议论着。 赵诚不断拿出新东西，让他们感到非常新鲜。 这样的刺激感，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 干活虽然很累，但是，吃得饱，还很有趣……大家都觉得干劲儿十足。 同时，也有人担心。 这么多人干活，每天管饱饭……这得消耗多少粮食？ 没看到哪里有粮食啊！ “家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看来，得修一个大粮仓。” 不管是出于稳定人心考虑，还是出于便利考虑，都应该有一个大粮仓。 第九章 记住是谁给你们饭吃 修建大粮仓，光有建筑材料是不行的，还得有工程师。 光靠在这里招来的这些长工，绝对造不出符合赵诚要求的粮仓来。 赵诚打开系统，看了看工程师的价格。 【初级建筑工程师：100万。】 果然最贵的是人才啊！ “建筑工程师必须要有！我要在这有限的地盘上，建造出高楼大厦！打造一片桃源圣地！” 暂时钱不够，没关系。 到晚上，就够了。 赵诚骑着马，看着远处一片榆树林。 半天功夫，这片榆树林已经被伐出一个豁口来，成片的榆木倒在地上。 枝叶简单地修剪掉，就是好的木材。 看着这些木材，赵诚心情愉悦。 这都是钱啊！今天晚上，至少几百万到账！ 有钱买粮，人心安定。 “武装力量一定要搞好。得给小旗战士选好武器！” 赵诚打开系统商店选武器。 “应该搞一挺重机枪架在土墩上。” 一挺重机枪架在土墩上，想想就霸气。 冷兵器的军队，来再多也是被横扫的命啊！ 武器区种类繁多，赵诚最中意的是m134速射机枪。 选择购买的时候，却发现没反应。 “咦？难道系统出问题了？” 赵诚慌了。 这里是宣府重镇，大明边军云集，一年后又有鞑子压境。 如果没有系统，他搞不赢啊！ 然后，赵诚发现，系统没问题。是他看得不够仔细。 在m134速射机枪选项图片的右下角，有一把小锁的提示。 这个选项是锁定的，还没有达到开放标准。 “嚓！” 赵诚一项项看过去。 发现武器区大部分热武器商品都是锁定的，冷兵器几乎全部解锁。 热武器的话，只有棉花火药，定装弹药包，前装滑膛枪…… “还好有棉花火药！” 赵诚庆幸。 如果棉花火药解锁不了，只有黑火药的话，那就苦逼了。 黑火药威力太差，用来做烟花爆竹还差不多。用来做枪弹的话，威力跟弓箭差不了多少。 这也是早期前装滑膛枪跟弓箭并存使用了很长时间的原因。 并不是前装滑膛枪差，而是火药不行。 有定装弹药包，有前装滑膛枪……在这个时代已经能做到横扫了。 更何况，以后还可以解锁更多热武器。 赵诚又仔细看了看。 还好，基建区和生活区锁定的商品不多，最起码他目前能用到的商品都没有上锁。 前装滑膛枪四千五一把，赵诚买了十把。 定装的子弹5块钱一发，先买了200发。 强地火路墩的墩兵们，直接越过冷兵器阶段，列装火枪。 因为假想敌是大清……现在还叫大金。 要到1636年，也就是崇祯九年，才会改号大清。 当然，赵诚已经在这儿了，估计他们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此时的后金军队正处于上升期，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说。 赵诚想要训练冷兵器军队打败他们，难度好比登天。最起码一年时间肯定不行。 只有大跨步走捷径。 “干脆一步到位！” 赵诚一咬牙。 又买了7套鸳鸯战袄。 系统商城里的钱，几乎花光了。 当他带着10支前装滑膛枪，7套鸳鸯战袄回来的时候，刘飞都震惊了。 “头儿，您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朝廷不会这么大方吧？这是什么火铳？如此精良！” 刘飞算是见过世面的。 火路墩的装备，就有两支火铳。 但那火铳，都是陈年老旧，平时没人敢用的。 因为太容易炸膛。打不死敌人，先把自己给炸死了。 赵诚带回来这些火铳，明显不一样啊！ 太精巧了！ “朝廷肯定不会这么大方！是俺叔跟流贼作战，发了笔财，托人给俺送来的。” 赵诚永远是这个借口。 从起步，他就要手下人把他跟朝廷分开了。 这东西，吃的，喝的，都是他给的，不是朝廷给的。 “鸳鸯战袍，先每人一身。火铳，每人一支。” 七名新墩兵分发到鸳鸯战袍和火铳，穿在身上还有些不敢相信。 “这都给俺了？”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新衣服穿……感觉跟做梦一样啊！ “当然是真的！都已经穿在你身上了，还用怀疑吗？”赵诚笑了。 “谢谢头儿！现在就算真的让俺立刻开拔，立刻去打仗，俺也认了！” 值了！ 一众墩兵现在都是这种感觉。 赵诚发现，这些军户们，其实并非真地那么不堪。 史料中记载，大明边军不堪一击。 面对满清军队，几乎都是一触即溃，不但不能野战，后来守城也不行…… 几倍的军队，都打不过人家。 大明百姓，难道天生怕死吗？ 不是这样的！ 只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军饷被克扣，常年拿不到粮饷，不要说养活家人，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谁还肯拼命？ “都是我大明好男儿啊！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赵诚伸手，在面前一名墩兵肩膀上拍了拍。 刘飞看了赵诚一眼。 作为小旗官，赵诚当众说朝廷的不是，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这些墩兵们根本没意识到。 赵诚当然是有意如此的。 他就要从细节，一点点给大家洗脑。 他花钱装备出来的军队，只能效忠于他一个人，只能对他唯命是从。 晚饭做好，墩兵们先吃。 赵诚亲自掌勺，给大家发饭。 包括刘飞和牛大力在内，九名士兵排成队，轮流上前领饭。 一大包馒头，大碗的羊肉。 “谢大人！” “谢大人！” 这是赵诚对大家的要求。 要懂得感恩。 要知道，这饭是赵诚给他们的。 他们必须大声向赵诚道谢。 墩兵们吃完饭，才轮到那些长工们。 干了一天活，这些长工们却都是异常兴奋。 一路说说笑笑，过来开饭的时候，随着走进火路墩，都安静了下来。 火路墩下，十名墩兵都是穿着崭新的鸳鸯战袄，手里拿着崭新的火铳，笔直地站成一排，威风凛凛。 这是刘飞训练一天的成果。 这些新兵们站着不动，看起来倒像是那么回事。 当然，赵诚知道他们只是样子货而已，用来起威慑作用。 不要说打仗了，连火铳都不会用呢！ 第十章 赵诚的金字塔体系 “这是梁子吗？早上一起出门，现在我都不敢认了！” “二狗子看起来好威风啊！” “……” 长工们都在指指点点，辨认他们的熟人玩伴。 早上一起出门，大家还打打闹闹，是兄弟朋友。 一天时间而已，感觉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了。 火路墩更是样貌大变，地面修整，土墩在修缮。 墩兵们见状，一个个腰板挺得更直了。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排队！都排好了队！在小旗官大人手底下干活，首要的一点就是要守规矩！ 凡是守规矩的，都有饭吃，有钱粮拿！不守规矩的，轻则赶走，重则打杀！” 刘飞大喊着，指挥人排好队。 一阵乱乱哄哄，长工们也都排好队了。 这些人，平时都是懒散惯了的，哪里有什么纪律观念？ 勉强站成一条龙，算是不错了。 做工，最能培养人的纪律观念。 这也是工人阶级，相对于农民阶级的优越性。 只要有大规模的正式工人。 一旦遇到战事紧张的时候，就能随时武装起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来。 这些，都是很好的兵源啊！ 赵诚心里有自己的规划。 战兵——集体作业的工人——农民——流民 就像是一个金字塔一样。 在他以后的体系中，要发展出一个这样的金字塔体系来。 大明现在最多的就是流民。 招揽流民，种地做工，发展战兵…… 根部庞大，才能源源不断地向上部供给新鲜血液。 至于商人，文人等，也都需要，那是另说着的事情了。 晚上，赵诚来到伐木场。 兑换了一个强光户外手电，光照过去，一棵棵大树倒在地上。 【木材榆树一棵，价值3000元。】 【木材榆树一棵，价值4200元。】 【……】 赵诚一棵棵出售，系统钱包数额暴涨。 “2593万！” 赵诚一脸兴奋。 只不过，他前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些树木卖完，也挺累的。 “搞一些挽马。” 挽马不能骑乘，但是，耐力足，力气大，用来拉车拉重物，最合适不过。 赵诚选中了夏尔马。 夏尔马是世界上最大的马，同时也是最大的重型挽马，从头顶到底，至少两米六，体重可达一吨以上。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夏尔马都是英人最得力的助手。 “28万一匹？” 看着这价格，刚刚暴富的赵诚都有点接受不了了。 不过，最终还是咬牙买了10匹。 夏尔马本来就贵。 关键是，这东西真的太实用了。 十匹夏尔马，像是庞大的巨兽一样，一字排开。 赵诚又购买了一名初级建筑工程师。 工程师受的是21世纪的教育，头脑中有系统植入的信息，了解赵诚所处的时代。 并且，只要赵诚给他按时开工资，他就会忠心耿耿。 在购买的时候，赵诚需要给他命名。 “就叫赵栋梁吧！” 赵诚在系统中输入名字。 “大人！”赵栋梁出现，穿的竟然是这个时代常见的长袍，并不另类，显得温文尔雅。 “你接下来的任务，是修缮火路墩。在火路墩附近建一座大粮仓，在林场建一座盛放木材的仓库。” 赵诚不想每天晚上满林子跑，去收木材。 “明白了，大人。”赵栋梁恭敬地答应一声。 搞定一切，赵诚一身轻松，顺手又买了一匹布琼尼马给赵栋梁骑乘。 两人身后带着十匹夏尔马，回到火路墩。 远远地，就看到火路墩上火把通亮，一片惊慌。 “怎么回事？这是火路墩遭到敌袭了吗？” 赵诚把ak47摘了下来。 有这东西在，稳赢。 但是，户外手电照过去，两三公里外都能看的清楚。 “没有敌人啊！” 赵诚正纳闷的时候，就听到火路墩上，吵嚷声传来。 “鬼啊！” “是仙人吧？这是什么夜明的法宝？” “……” “大人，他们好像是被这户外手电的强光给惊到了。”赵栋梁道。 赵诚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今天夜色极黑，连月亮都没有。 他买的这户外手电，是挑着最贵的买的，照射距离达到三公里。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这宝贝？ 砰！ 一声枪响，火光直冒。 却是刘飞在土墩上，朝着天上放了一枪。 “下面听着，不管你是人是鬼，都不准再靠近！俺们的火铳不长眼。再靠近，俺们可就不客气了！” 刘飞放开嗓子喊着。 “是俺！” 赵诚让赵栋梁把手电光照向他。 “是大人！” “大人回来了！又带回诸葛神器来了！” 这次不用赵诚说，已经有人会抢答了。 “快放吊桥！” “开门！” 有人吆喝着。 牛大力第一个跑出来。 “大人，这也是诸葛神器吗？还有这马，怎么会这么高大？这到底是马，还是妖怪？” 饶是牛大力算是大胆的了，看着夏尔马，也感到双腿发软。 他们都是见惯了小蒙古马的，肩高只有一米三几。 这夏尔马高达两米六以上，差不多是蒙古马的两个高。 这简直是太吓人了啊！ 一众墩兵看了，也是脸色发白，根本就不敢靠近。 “这妖怪，不会吃人吧？” 有人嘀咕着，声音发颤。 “大人，这马也是给俺们的吗？” 只有刘飞，眼睛放光。 “要是骑乘着这战马，就算是鞑子来了，也不怕啊！” 刘飞觉得，他骑乘着这战马，能直接把鞑子踩死了。 再去哨探，那不是占尽了优势？ 赵诚见状笑了，道： “这马个子虽大，但是不能骑乘，而且速度并不快，身形也不够灵活。 做战马是不行的。战马还得我之前给你的马。这马，是用来拉货的。 咱们火路墩干活，种地，拉木材……都可以是它们。” “那真是可惜了！” 刘飞的遗憾毫不掩饰。 这么大的马，竟然不能做战马，在他看来，那就是巨大的损失啊！ 一众人都兴奋无比，这天晚上是不用睡觉了。 赵诚干脆兑换了发电机，电瓶，拉起几盏灯来。 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墩兵们都是一阵惊呼。 黑夜如同白昼！ 他们差点又要跪拜了。 “这叫孔明灯！也是诸葛武侯发明的。只是后来失传了而已。孔明灯，你们总听说过吧？” 赵诚又拽出了诸葛孔明这个金字招牌。 第十一章 这得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 “大人，孔明灯不是长这样的吧？”刘飞狐疑。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见到的，是错的。 纸糊一个灯笼，里面加蜡烛飞起来？ 堂堂诸葛孔明，千古神人，怎么可能制作出那么低级的孔明灯来？ 我这个当然才是真的！我可是诸葛孔明的传人！”赵诚眼睛一瞪。 他说啥，就是啥。 “当然是大人说得对！大人教训的是！”刘飞立刻道。 短短两天时间而已，赵诚的威望飞速暴涨。 很难想象，在两天之前，这还是任凭他们欺凌的那个二傻子。 第二天天刚亮，一群长工们热热闹闹，兴奋地去火路墩报道。 来根叔叼着一个烟斗，蹲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大家。 从他门前路过的人，都会跟他打声招呼。 但是，来根只是冷冷地“嗯”一声。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些人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对他敬畏了。 强地村人不多，总共四五百人。除去老幼妇女，青壮有一百多。 其中大半，都在附近墩台做墩兵，卫边戍敌。 平时留在村子里的青壮，有四五十人。 来根叔因为跟着卫所兵去打过仗，见过世面，一向威望都很高。 可昨天，二傻子赵诚突然来村子里招人干活。 四五十个青壮，几乎都跟着赵诚走了。 甚至就连一些稍微上了点岁数的，也跟着去了。 赵诚在做这件事情之前，竟然没有提前来跟他来根叔打声招呼。 这完全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更让来根叔生气的是，村子里这些人去做工，去当墩兵，同样没跟他说…… 偏偏大家昨天晚上回来，一个个都非常地开心。 据说他们用诸葛神器，做工做得很开心。 而且能吃饱，能喝足，还有粮饷拿…… 这简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好事。 “一个个的，都不懂事！眼里只有一口吃的，以为吃的是那么好拿的？回头都得被人赶着去冲阵！” 来根叔嘀咕一声。 他觉得，这些人眼光都太短浅了。 只有他来根叔，才是目光长远的。 可惜没人听他的。 “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 宣府镇的春天，干燥寒冷，大风一吹，扬沙直往人的嘴里钻。 “啐！” 三骑人马正走进强地火路墩的管辖范围。 为首的一个，一身半旧的鸳鸯战袄，没有补丁。 身后两人，长得也都比较强壮。 他们正是总旗官孙康，和他的两个家丁。 “娘的！这个二傻子！竟然害得老子跑这一趟，吃了满嘴沙！ 他要是不能让老子满意了，绝对轻饶不了他！” “是啊，大人！这个二傻子，直接去找百户大人，越过您，这显然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那王良平，平时对您也挺孝敬的，就这么被换掉了！”旁边家丁是唯恐天下不乱。 几句话，让孙康心里的怒气更盛了。 大明军户编制，最基层的小官是小旗。 小旗之上，是总旗，然后才是百户。 一个总旗手下，有五个小旗。 不过，小旗官想要任免的话，一般来说都得经过百户点头。 但赵诚不去孝敬他，孙康觉得，被轻慢了。 这次他来，就是来找赵诚麻烦来了。 没有几两银子，这件事情别想摆平！ 孙康心里暗暗琢磨着。 “咦？这是什么声音？” 突然，他们听到什么嗡嗡的声音。 “有什么猛兽吗？” 这声音，连绵不断，此起彼伏，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 “好像是……有人在砍树？” 一名家丁伸手一指。 不远处，一片榆树林里，可以看到很多人在忙碌着。 成片的榆树已经被砍倒。 一匹匹高头大马正在往外拉榆木。 “鞑子打过来了吗？在打造攻城器械？” 孙康吓得差点勒转马头就要逃跑了。 “不对啊！打造攻城器械应该在城池附近，这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城池，值得鞑子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啊！” 孙康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大明边军，现在早就被鞑子给打破了胆了。 “大人，不像鞑子。像是汉人啊！这马怎么这么大？” 这马，真的太大了啊！ “难道是哪个大商户，在这里采伐树木？” 孙康心动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是条财路啊！ 在他孙康的地盘采伐树木，不给他好处，那还了得？ “走！看看去！” 招呼一声，三人缓缓过去。 当然带着小心呢！ 如果真的是鞑子，他们立刻勒马就跑。 好在，近了之后看清楚了，没有鞑子，都是汉人。 这下，他们顿时胆气就壮了。 只是这马，怎么会这么高大？简直吓人！ 拉着两棵榆树拖着走，很是轻松的样子。 干活的人，穿着也很古怪，都是蓝色的紧身打扮…… 这是赵诚早上发给长工们的，都是劳保服，蓝色的工人装，粗布衣服，耐脏耐造，最适合干活穿。 “连干活的仆从，衣服都这么新？这得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啊！” 孙康心里顿时敬畏了。 “敢问这位小哥，这是哪家老爷在砍伐树木？” 拦下一个干活的长工，孙康问话也是非常地客气。 宰相门前七品官。 被拦下那人却是有些胆怯。 他认得孙康，这可是总旗大人啊！ 平时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 今天说话怎么如此客气？ “是……是俺们赵大人……” “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就是俺们强地火路墩的小旗官，赵大人！” 孙康听着，愣了一下，然后，嗓门顿时提高了。 “啥？你说你们都是在给那个二傻子赵诚做活？” 那个长工本来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听了这句话，顿时不高兴了，瞥了他一眼。 他们给赵诚做活时间不长，但是，一天三顿饭都管饱了，吃的都是白面白米。 每次都是赵诚亲自在旁边，盯着给他们发饭，一口一个叮嘱大家多吃点，让掌勺的给盛满了…… 然后还给他们新衣服穿。 赵诚对他们，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他们对赵诚，自然也满是感激。 现在大家做活的时候，一直都在夸赞赵诚，真是活菩萨一样，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继续下去。 第十二章 大明男儿要有血性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骂赵诚是二傻子…… 他不高兴了。 对！ 之前赵诚是二傻子，现在谁还这么叫的话，那就是骂人了。 “啪！” 知道这是给赵诚做事的人，孙康顿时无所顾虑。 一条鞭子抽下去，在那名长工脸上抽出一道血痕来。 “敢跟俺瞪眼？你这贼军户！信不信俺打死你？” “啪！” “啪！” 孙康说着，又是两鞭子下去。 那个长工被抽得火辣辣地疼，这才清醒下来。 刚吃了两天饱饭的兴奋劲儿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这可是总旗大人！ “俺错了！大人饶命！” 那名长工一脸恐惧，连连求饶。 周围长工们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围观着。 但是，没人上前制止。 孙康满意收手。 刚才的情景，让他感到很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现在看着长工的表现，熟悉的感觉才回来了。 他的治下，就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这马怎么恁高大？这也是赵二傻的吗？” 孙康眼中带着贪婪。 简直不可想象！ 二傻哪里来的这好东西？ 不过，既然是他下属，那他牵走几匹，不过分吧？ “是的，大人！俺听赵大人说，这是什么夏尔马，是从西方引进过来的。” “这又是什么东西？会自己砍树？” 孙康看什么都稀奇。 “这是诸葛神器！是诸葛武侯当年发明的宝贝。 俺们家赵大人，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 孙康亲手试了试汽油伐木锯，连连称奇。 来值了！ 他感觉自己这趟，真的是来值了！ 这些好东西，他孙康都要。 马蹄声响，赵诚过来了。 单骑匹马，鸳鸯战袄鲜亮。 目光冷冷地盯着孙康。 赵诚很生气。 非常地生气。 孙康骑在马上，用鞭子抽打他的长工。 周围那么多人，都在围观着…… 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甚至连声援的都没有。 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长工被抽打。 国人看热闹的习惯，这时候就已经有了吗？ 赵诚能够体会鲁迅先生的心思了。 当年在东北，日俄战争期间，看到有国人被外军砍头，一群国人围观，一个个脸色麻木。 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孙康看到赵诚。 赵诚骑跨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他很强的压迫感。 真是一匹好马！ 虽然没有夏尔马那么高大，但是，绝对算是雄壮无比了！ 如果不是认出赵诚来，他还真有些被吓到了。 “赵小旗发达了啊！这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好马，这么多好东西？” 孙康开口。 他有些搞不清楚赵诚的路数，语气倒也不敢太过分。 赵诚却是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目光从一众长工身上扫过。 “他在这里打人，你们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都是死人吗？” 空气，瞬间死寂。 一众长工们都懵了。 要不然……还能怎样？ “姓赵的，二傻子！你是疯了吧？俺打这个臭军户，你还想怎么样？” 孙康最先怒了。 “想怎样？俺问你，他犯了什么错，你打他？”赵诚冷冷质问。 “俺要打就打了，还要他犯什么错？” 孙康觉得赵诚真的是不可理喻。 别说打人，就算是杀人，他也是说杀就杀。 “果然是二傻子！”孙康扭头朝两个家丁戏谑。 “哈哈哈！”两个家丁跟着大笑着。 赵诚话不多说，双腿在马肚子上一夹，战马力量爆发，向前冲去。 赵诚控制缰绳，直接朝着孙康撞过去。 孙康哪料到这个？ 惊恐之下，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撞飞出去。 “大人！” 两名家丁吓了一跳，刚想去握刀，赵诚手里的刀已经到了。 嘭！ 嘭！ 两人直接被劈翻在地。 好在，赵诚没有杀人心，刀没出鞘。 饶是如此，巨大的力量也让他们受伤不轻，倒在地上只哎呦。 赵诚可是骑兵出身，练了十几年马上劈砍的功夫。 长工们都是一声惊呼。 “记住了，以后在俺手底下做事，只要你们遵纪守法，皇帝老儿也不能打你们！ 如果有人打你们，你们就得打回去！哪怕他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饶！ 咱们大明男儿，要有血性！大好汉儿，没有脊梁骨可还行？” 赵诚大声喊着。 众人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但是，心里都是暖暖的，还有些激动。 “他，是咱们同村的老乡。在场的，好多都是跟他一起长大，是他的发小！ 你们看着自己的发小，自己的兄弟，被人打，竟然都只是围观？ 咳~啐！俺瞧不起你们！” 赵诚重重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还有你！赵春发！你是死人吗？你没犯错，人家无缘无故打你，你都不知道还手！” “俺……那是总旗大人！俺不敢！”赵春发低下头。 以前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今天被赵诚一质问，他竟然有些羞愧。 “总旗大人？那是不是总旗大人打死你，也是你的荣幸？你这贱骨头！ 是不是总旗大人把你家的粮食全都拿走，让你饿死，你也高兴？你这贱骨头！” 赵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虽知道这事，被一代代封建王朝刻意灌输，已经深入人心，想要改变不是朝夕之间的事情。 但遇上了，依旧难压心头怒火。 赵春发满脸涨红。 “今天，赵春发不许吃饭！在咱们火路墩，贱骨头没饭吃！贱骨头人人都能欺压！ 你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个人了，别人为什么要拿你当个人？ 还有你们！看到自己工友被人打，竟然围观看热闹，没有一个帮忙的。 你们也都不配吃饭！午饭取消！晚饭，每人一个掺和面饼子，一碗野菜汤！ 你们不是还想过以前的日子吗？我就让你们继续过以前的日子！” 赵诚声音冰冷。 这下，大家终于被触动了。 没有白面馒头吃了啊！ 没有一天三顿饭了啊！ 但是，赵诚威严无比，大家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赵诚也是心里压抑。 这个时代，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加糟糕，前途还要更加黑暗。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二傻子……你疯了吗？竟然敢打俺！” 第十三章 扫盲 孙康一口血吐出来。 “打你？打你是轻的！你气势汹汹而来，以为俺不知道你的目的？ 难道还要傻乎乎地坐等着你发难？告诉你，俺不是那么好惹的！ 谁对俺有威胁，俺就先发制人！俺绝对不搞什么不开第一枪！ 你如果识趣，能看清形势的话，滚回去好好待着，以后你还是你的总旗。 如果你看不清形势，敢再来找俺麻烦，或者背地里给俺下绊子，俺必杀你！ 俺可是有诸葛武侯和鲁班祖师爷的传承，俺还有个叔在卢象升大帅大帅帐下做事…… 利害关系，相信你能想得清楚！” 赵诚放下狠话。 他需要时间来发展。 这番话说出去，孙康回去肯定得掂量掂量。 孙康三人，灰溜溜地走了。 到了中午，果然如同赵诚所说的，他们没有午饭。 以前大家都是一天两顿饭，早晚各一顿，而且都是吃不饱的，也没觉得怎样。 但吃了两天饱饭之后，突然饿肚子…… 还真有些不习惯。 有人开始埋怨了。 “春发，你说你咋这么没用？人家打你，你也不知道还手！害得俺们都跟着挨饿。” “咱们家大人说得对啊！总旗官怎么了？总旗官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戏台上有古话还说得好呢！天子犯法，跟庶民同罪！” “还是大人对咱们好啊！从来不打骂咱们，还给咱们饱饭吃！” “俺想通了，以后就得跟着大人做事！” “……” 赵春发更是暗暗握拳。 以后要争气！ 不能再给大人丢脸！ 大人说得对，谁也别想欺负他！ 这件事传回火路墩，训练的墩兵们听到了，都是一脸懵。 只有刘飞，若有所思的样子。 “如果是你们，看到孙总旗，甚至是张百户无故打咱们火路墩的人，甚至是动手打你们，你们会怎么样？” 赵诚给墩兵们上课。 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好。 “大力，你来说！” “俺……”牛大力搔搔后脑勺。 那可是总旗大人，百户老爷啊！ “打回去！” 赵诚上前一脚踹在牛大力的屁股上，真是恨不得拿刀戳这些家伙们。 “记住了！咱们火路墩的人，只要遵纪守法，谁也不能打咱们！ 而大家的底气，就是你们！你们手里的火铳，难道是烧火棍吗？ 跟着俺，谁敢动咱们，咱们就跟他们拼命！皇帝老儿敢动咱们，咱们一样拼命！” 这就是赤裸裸的造反思想了。 如果有读书人在这里，赵诚绝对不敢这么早暴露这种思想。 对这些军户糙汉子们，就不怕了。 “因为你们犹豫，所以，中午一起跟着没饭吃！ 同样一句话送给你们，没有骨气的贱民，是不配吃饱肚子的！” 训斥一番之后，赵诚依旧感到心里压抑。 鲁迅先生的思想，不但21世纪不过时，就连明末，竟然也适用。 “一个没骨头的人，没骨气的人，就算是让他武装到牙齿也没用！” 赵诚决定了，不光要进行物质基础的建设，还要进行精神文明建设。 人不学，不知礼。 人不学，不懂得独立思考。 首先，得让大家都识字。 打开系统商城。 “小学老师，50万一名。这个价格还可以。” 赵诚兑换了两名。 性别方面，他选择了一男一女。 这两人，同样是穿的汉服长衫，男的温文尔雅，女的青春标致。 …… “咱们大人，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就连读书人，都听咱们大人的话。” 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是很高的。 昨天赵诚带回工程师赵栋梁的时候，就曾经引起轰动。 今天，又带回两个读书人来。 “从今天起，下工之后，所有人都不能回家。 不论是长工，还是墩兵，都要到夜校读书。” 赵诚宣布。 “啊？大人，俺们都是军户，又不能去赶考，为什么要读书？” 大家都崇拜读书人，但是，让他们读书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俺手底下做事，每个人都必须要识字。 俺是诸葛丞相和鲁班祖师爷的传人。 以后在咱们火路墩做事，人人都要用诸葛神器。 你不识字，就算把诸葛神器交到你手里，你都不会用！” “用诸葛神器，就得识字吗？ 那些什么叫做伐木锯的…… 好像也不必识字就能使用啊！”大力挠挠脑袋。 他是最不愿意去认字的。 啪！ 赵诚一脚踢在牛大力的屁股上。 “不要问那么多，听我的就行。 所有墩兵，十天之内，必须认足二十个字，会读会写。 如果做不到的话，十天之后就不能做墩兵了，开除你们。 所有长工，十天之内必须认足十五个字，会读会写。 如果做不到，同样开除。” 赵诚一声令下，丝毫不容质疑。 “啊？” 这下，人们都慌了。 在火路墩做墩兵，当长工，他们才能吃饱饭，穿好衣服…… 这样的好生活，上哪儿找去啊！ 当墩兵的更紧张。 他们光是吃饱穿暖的问题了，他们骄傲啊！ 每天穿得笔挺，拿着火铳…… 让他们很有优越感。 如果被开除，回到从前的生活……简直不敢想象。 赵诚接着宣布新政策： “刚才说的，是夜校。白天，咱们也开课。 村子里不论男女老少，都能来读书，一切自愿。 只要来读书的，早中晚都管三顿饭，没有肉，但是让吃饱。 另外，表现好的到晚上还能让拿两个白面大馒头回去。” 赵诚的目标是扫盲，要让识字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但是，强制大家来读书的话，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之前给大家吃的，给大家高待遇，让大家来做墩兵时，就是一个好例子。 越是急于强迫大家来，大家越觉得没啥好事。 不如顺其自然。 来了，就有吃的，就有好处拿。不来，也无所谓。 …… 赵春发做完工，满身疲惫。 因为上午的事情，大家晚饭只有杂和面饼子吃，总感觉不是那么痛快。 甚至有人在悄悄议论，是不是因为赵小旗没粮了，舍不得给大家吃了，所以故意找了那么一个借口…… 当然，只是个别人悄悄议论。 第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但是，苗头很不好。 赵春发闷闷的。 晚饭后，大家不能回家，说是要继续读写，认字。 十天之内，不能读写十五个字，就要回家，不能做工了。 他们读书的地方，叫做“教室”。 昨天还没有，今天就凭空出现了。 他们仔细看过了，墙壁竟然都是用铁板做成的，真的是太奢靡了！ 外面黢黑，教室里面，却是有小太阳……叫做武侯灯的，照得通亮无比，跟白天一样。 教室里，摆放着整齐的桌椅。 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让他们都有些拘束了。 “这就是诸葛武侯的手段吗？” “铁皮的房子，还能有武侯灯照明……啧啧！这日子，神仙一样啊！ 你说，皇帝老儿得过什么样的生活？” 几十个人，坐好之后，老师先宣布纪律，最基本的一点，就是没得到允许，不准说话。 “赵大人有令，上完课有夜宵……也就是再管大家吃一顿饭。 守纪律的，表现好的，每个人饭后还让带走两个馒头。 不守纪律的，被警告一次，扣一个馒头，扣光为止！” 这句话简直太好使了。 一说出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师这才满意。 几个人进来，每人搬着一个大箱子，开始分发物品。 “这都是赵大人送给大家的。 纸笔书本，都是上好的东西，要好好读书认字，否则，你们对得起赵大人的苦心吗？” 老师谆谆教诲。 “这笔怎么是这样的？” “什么？你说这一卷纸，是用来拉完屎之后擦屁股的？老师，你别开玩笑啊！” 在这里，他们都称呼老师，而不叫先生。 “是啊！擦屁股随便拿个土坷垃就行了！ 竟然用这么好的白纸？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吗？” 最让大家震惊的是，他们每人分到手两卷纸，说可以拿回家，是用来擦屁股的。 只要来上课，以后还会发。 在他们固有的观念里，纸都是最贵重的。 就算是一般小地主，儿子读书写字，往往也都用木棍在沙地上练习。 只有偶尔，才能有机会在纸上写…… 现在，竟然把纸用来擦屁股？ 但这是赵大人的要求。 说是教书先生都是读书人，受不了他们身上的味儿。 好吧！ 这么多人聚在教室里，怪味儿的确不小。 赵春发老老实实上课，上完课，有夜宵吃。 他因为受罚，晚上饿肚子，夜宵终于吃上饭了。 最后，还领了两个馒头。 也不在学校吃，包在怀里，带回家。 这下，再也没人说赵大人手里缺粮了。 让大家惊奇的是，这一路上，竟然都安上了武侯灯。 水泥路面非常平坦，道路两边，每隔五十步，左右各自会有一盏武侯灯，把道路照得通亮。 在路上，有两个墩兵骑马巡逻，让大家很有安全感。 赵大人说了，以后火路墩一带，昼夜都会有人巡逻。 才几天时间，赵春发感觉，这世界都不一样了呢！ …… “馒头！爹带回馒头来了！白面大馒头！” 回到家，赵春发拿出两个馒头来，两个女儿立刻兴奋地跳起来。 “当家的，你带回馒头来了？不是说只让吃，不让带吗？” 赵春发老婆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担心。 “放心吧！俺这是正大光明拿回来的，不是偷的。 现在赵大人让上夜校，好好读书写字，就能拿两个馒头回来！ 俺上课遵守纪律，两三个馒头全拿到了。 隔壁王小宝那个蠢货，没举手就说话，被扣了两个馒头……” 作为男人，能带回吃的来让妻女高兴……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那就好！二傻人挺好，给咱们吃的，你可得好好做事……” “什么二傻！叫赵大人！” 婆娘还要说什么，被赵春发一瞪眼，给训回来了。 “好好好！赵大人！”婆娘知道赵春发的牛脾气。 而且，今天赵春发带回来两个大馒头……喷香啊！ 女儿们吃得一脸享受。 她的心情，也就格外好。 “对了！我听说，赵大人让女人和小孩儿也都去读书？” “对！你和两个丫头，你们明天都去！” “总感觉有些不真实啊！让咱们读书，还给咱们吃的？ 这好事，不全都让咱们给占了！” 婆娘有些担心，很不踏实。 “你个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赵大人可是诸葛武侯的传人！ 你没看唱戏里说的吗？诸葛丞相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都把自己给累死了。 就连忠肝义胆的关二爷，都对诸葛丞相十分敬佩，十分听命。 赵大人得了诸葛丞相的真传，当然也是像诸葛丞相一样为国为民！ 赵大人说什么，就绝对错不了的！你尽管去！” 赵春发最近在家说话格外硬气。 平时一整天，都没几句话的，但现在，只要提到赵大人，那就是说不完的话。 他对赵大人的崇拜，几乎是毫不掩饰。 在他的口中，赵大人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总是如同会法术一般，不断拿出好东西来。 这一天，他们聊到很晚。 赵春发兴致高昂，晚上，床又摇了半晚上…… …… 杨妮今年十三岁，本来早就到了出嫁的时间。 但是，她家里穷，而且，下面有两个弟弟。 爹娘坚持得要一大笔彩礼，够两个弟弟娶媳妇的，才肯把她嫁过去。 最好是找一家有两个闺女的来换亲。一个换两个的那种…… 因为这要求有点高，所以，杨妮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每日里在家，把家务都承担了，还要遭受父母的非打即骂。 因为爹娘觉得她每天要吃饭，太浪费粮食。 去火路墩读书还管饭的消息传出来后，杨妮立刻就心动了。 不用再在家里吃闲饭，不用再被爹娘嫌弃……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不能去！俺感觉来根叔说得对。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说不准，去了之后男的得被拉去冲阵送死，女的……指不定被卖到哪里去呢！” 杨老汉很保守，他自己不去赵诚那里做事，也不想让女儿去。 “爹！春发哥昨天干完活，还带回来两个大馒头呢！ 说是只要好好读书，每天就能带回来两个大馒头！”杨妮道。 第十五章 土匪来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道： “要不，让俺先去看看？如果能带回来大馒头，大弟和小弟能吃顿饱饭。” “爹！俺要吃大馒头！”大弟和小弟立刻哭闹着。 杨老汉对这两个儿子，是非常地溺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好吧！你去吧！二傻说到底是咱们村子里的，总不能真坑死俺们吧？ 看到情况不对，你就跑回来！”杨老汉终于点头。 “哎！俺晓得！” 杨妮答应一声，打扮了一下，心里怀着忐忑出门了。 往火路墩走，这一路上，她先就惊奇了。 这条路，她捡柴火经常走。 才几天时间而已，竟然大变样了。 一条宽敞的大路修了过来。 正有人在忙着干活，说是水泥路。 真的平整无比。 有一段路，已经修好了。 像是一整块石头一样，走在上面，心情都变好了。 有很多人正在林子里砍树。 她见到了诸葛神器，那伐木锯，真的好神奇。 还有那高头大马……大得吓人！ 明亮的教室，窗明几亮，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她竟然分到了自己专属的桌椅…… 这简直不敢想象。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爹娘从小就跟她说，家里的东西都是大弟和二弟的，她啥也没有。 纸笔，崭新的校服…… 当老师每人发给她们一包厚厚的纸，告诉她们，这是来月水的时候，垫在裤子里的…… 杨妮的脸红的火辣辣的，滚烫。 这个教室，是女学员教室。 老师是女的，学员也全都是女的。 所以，很多话说起来不用多顾虑。 今天一天，是杨妮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天。 她刚开始非常惶恐，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感觉…… 好新鲜！好开心啊！ …… 哒哒哒！ 马蹄声响，两骑人马出现在火路墩。 远远地看了一眼榆树林里热火朝天的场面，转身勒马走了。 但是，就这两骑人马，却是迅速引起了人们的躁动。 …… “道路马上修到村子里，该搞一下新民居改造了！” “建好新民居，吸引更多人口过来！” 这都是赵诚接下来的规划。 几天时间，强地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被纳入到赵诚的体制中来了。 就连最顽固的来根叔，也到学堂去上课去了。 用来跟叔的话说，他是来看看赵诚在搞什么鬼。 赵诚知道，他就是想混口饭吃……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看着大家都吃饱，唯独自己饿肚子的滋味，更不好受！ “大人！” 就在赵诚正在畅想的时候，刘飞急匆匆地过来了。 “有土匪！” “土匪？” 赵诚也是一下子就精神了。 “多少人？” 他才发展几天啊！ 这么快就有土匪来了？ “发现了两个，应该是插千的。”刘飞道。 “插千的？” “哦！就是踩点的！先来探清楚情况，大股的土匪很快就到！” “如果他们敢来，有没有信心把他们全都留下了？”赵诚问道。 “嗯？” 刘飞一愣。 赵小旗问的，有意思啊！ 不是问能不能打退土匪，而是问能不能把土匪全都留下。 “哈哈哈！”赵诚笑了，“你们手里的，可是前装滑膛枪，外加定装子弹！ 有这家伙，你们要是还打不过一些不成气候的土匪的话，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赵诚不是假装的，他真心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明末的土匪，都不成气候。 没听说哪个特别牛逼的。 尤其这里是宣府，重兵驻扎。 理论上来讲，更不该有土匪才对。 不过，这怀安卫挨着山西，再加上卫所兵真的是糜烂到一定地步了。 有土匪来闹腾，也是正常。 但这土匪，肯定对新生的强地火路墩构不成什么威胁。 赵诚估摸着，自己单枪匹马，ak47一梭子子弹扫过去，再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给打溃了。 当然，他更愿意看看新武装的墩兵们战斗力如何。 “有信心！”刘飞一咬牙，点头道。 “好！要的就是这个气势！ 骏马加火枪，那可不是白给的。 就要把敌人全都留下才行！ 你去集合人手，我来给大家做一下战前动员！” “是，大人！” 刘飞答应一声。 很快，十名墩兵全都集合完毕。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紧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消息，大家估计都听说了。 有土匪来了。具体多少人，还不清楚。 俺对大家的要求，只有一个。听从指挥，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去放枪。 大家当兵时间不长，但是，你们开枪的次数，可不少。 俺平时对你们的要求，是每天没人至少打五十发子弹，开五十枪！ 这么说吧，你们现在开枪的次数，肯定比京城神机营里的火铳手，开枪的次数还要多！” 从训练第一天起，赵诚就要求墩兵们多开枪。 他相信，一个好的火枪手，绝对是子弹堆出来的。 “你们平时的训练，俺也看到了，做得很好。 等土匪来了，你们就像平时那么干。 如果谁腿软，胆子小，敢逃跑，俺手里这诸葛连铳可就不对着土匪，而是对着你们了。” 赵诚说着，拿出ak47来，冲着旁边一棵榆树，直接开枪。 哒哒哒！ 枪声怒吼，密集的子弹把那棵榆树树身打得满是洞眼。 墩兵们脸色都变了。 好厉害的诸葛连铳！ 她们以为，他们手中的火铳已经很厉害了。 没想到，赵小旗手里的更厉害！ 有这个东西，来多少敌人都是个死啊！ 顿时，大家信心大增。 “这里，有五十石粮食！打仗的时候，就放在你们身后。 打赢了仗，全都是你们的！打输了，就都送给土匪了！” 赵诚脚边，堆着五十石粮食。 在系统商城里，花了不到一万块钱买来的。 放在这里当奖品，激励人心的作用简直无法形容。 太实惠了！ 一众墩兵，果然一个个全都激动起来。 五十石粮食啊！ 分到每个人手里，都能有五石…… 他们从记事起，家里何曾有过这么多粮食？ 岂不是说，几个大粮缸都能装满了？ 第十六章 排队枪毙，全民皆兵 想象一下，屋里几个大粮缸都装满了，满屋子都飘着粮食的味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人，要不要派人去跟总旗官，或者是百户大人汇报一下，请援兵？这样更保险一些。”刘飞过来，低声问道。 “不用！”赵诚摇摇头，“那些家伙们来了，比土匪还难缠！” 说实话，现在赵诚是真不怕土匪。 来多少，多消耗点子弹而已。 朝廷官员，才是最难缠的。 “只可惜，俺们训练时间太短了。兄弟们刚刚学会放铳。 如果再给俺们一些时间，学会三段式射击，以咱们这么多子弹，来多少土匪也不怕了。” 刘飞轻轻叹口气，有些遗憾。 “哦，你还知道三段式射击？”赵诚稍感意外。 “当然！”刘飞点点头，“咱们火路墩，都有火铳，当年，咱们都是上过操的。 每十日训练一次，就练火铳，练三段式射击。 咱们汉人，不比鞑子们会骑射，只能用火铳对付他们。” 赵诚知道明朝火器普及率很高，有些火铳型号不如西方先进，但是，装备数量不比西方少。 此时朝廷，以及官员上下对待火铳的态度，没有那么排斥，思想更开放，是能够接受的。 是改朝换代之后，我大清为了保证骑射的优越性，才禁了火器，以至于到了近代，落后世界百年…… 但他没想到，宣府镇这么偏远的一个火路墩里，一个小小夜不收，竟然参加过会操，练过三段式射击。 这种战术，在这个时代都算是主流的了。 “那为何后来又不练了？”赵诚问道。 “炸膛太多！还有的火铳密闭性不好，火绳点着了，冒火往自己脸上喷，敌人没杀死，自己先给烧死了！”刘飞很随意地道。 赵诚：“……” “要是宣府镇上下都能装备咱这样的火铳，还怕什么鞑子？” 刘飞摩挲着手里的火铳，非常喜爱。 这火铳，他们一天射击几十次，一个炸膛的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你觉得，咱们这火铳跟你之前用的有什么不一样？”赵诚问道。 “做得更漂亮。而且，竟然没有火绳，这一点，简直太好了！ 用惯了之后，以前开一枪的时间，现在能开两枪，三枪…… 这还是因为训练时间短。再训练一段时间，我开枪还能更快。” “所以说啊！”赵诚道，“三段式射击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刘飞眨巴眨巴眼睛，“这还有啥目的的？上面都是这么教的啊！” 赵成翻个白眼。 “脑子是个好东西，多动动脑子！上面这么教，也是有原因的啊！ 因为火绳枪射速慢，哦，也就是你之前用的那些枪，需要点着火绳来发射的，都是火绳枪。 现在咱们装备的，都是燧发枪。不用火绳，射击速度更快。 你也说了，以前射击一枪的的时间，你现在能开两枪，三枪。 三段式射击的目的，是保持火力的连贯性。 因为火绳枪速度太慢，需要三排接力，甚至六排、七排接力，才能保持火力不断。 你现在开枪速度快了，一排就相当于三排，还搞什么三段式？ 记住了，燧发枪不用三段式。咱们诸葛神器就是这么强大！ 直接跳过三段式，进行排队枪毙！” 赵诚给刘飞上课。 直到19世纪，世界一线强国主流战场都是排队枪毙的战斗模式。 可惜的是，当时东方巨龙是在大清的统治之下，没有经历过那种血脉贲张的战术。 一排排士兵排成方针，举着长长的火枪，两方对敌。 推进到几十米距离内，同时向对方射击，硝烟笼罩战场…… 那是真正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诚一直很欣赏这种战斗模式。 现在，17世纪的明末战场，他要把排队枪毙的战斗模式带过来。 “第一次战斗，我将亲自指挥。你学着点。下次就是你指挥，是牛大力指挥。” 赵诚决定，先给他们打个样。 这时候最惶恐不安的，是长工们。 不论是榆树林的伐木工，还是在土墩修缮建筑的，全都心不在焉。 土匪来了，是要杀人的啊！ 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 “大人，要不要派人散布消息，就说咱们已经向百户大人求援。 百户大人很快就会派兵过来？这样可以稳定人心。”刘飞建议道。 “稳定人心，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赵诚一笑。 转身进仓库，再出来的时候，推着一个手推车，里面推着一车刀。 转身进去，又推出一车锁子甲来。 “手里有刀，才能不怕豺狼。人的胆气，来自于装备。把所有长工都招呼过来。” 赵诚手底下的长工，现在已经有一百一十多人。 大部分是青壮，还有一些年老的，或者看上去有几分稚气的少年。 赵诚二话不说，先让人分发兵器。 “每人一件锁子甲，一柄大砍刀！以后上工可以带大砍刀，工作期间集中存放在工地上。遇到危险，可以用砍刀防身。” 赵诚不怕治下百姓拥有武器。 他给这些长工们挑选的，都是大砍刀。 抗日时期，国内这种兵器非常有名。 砍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当年敌后区，就有很多兵民背着大砍刀干活。 赵诚觉得，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发展这种模式。 全民皆兵。 毕竟周围敌人太多，面临的威胁也实在是太多了。 必须要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发动每一分力量。 “这么好的锁子甲，都是要给我们的吗？” “这锁子甲，我感觉穿上了，刀砍我我都不怕啊！” “这大砍刀好锋利啊！土匪来了，我敢跟他们拼命！” “……” 这些长工们，本来有很多人是怀着其他心思来的，想要先停工躲一躲。 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呢，赵诚这边大砍刀和锁子甲就发下来了。 大家的胆气顿时就壮了。 “这大砍刀和锁子甲，都是送给你们的，你们可以带回家，以后，可以子子孙孙地传承下去。 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咱们火路墩遭到敌人袭击的时候，你们必须穿上锁子甲，拿起大砍刀来，跟敌人拼命。” 第十七章 御敌国门之外 “如果你们谁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的话，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立刻脱掉锁子甲，放下大砍刀，把东西还回来，然后，你们可以回家躲着去了！ 当然，火路墩有危险的时候，你们不一起面对。以后火路墩吃香的，喝辣的，你们也别想跟着吃喝。” 赵诚的态度非常明确。 火路墩，是大家的火路墩。 “俺跟着大人干！大人，俺愿意冲阵！” 赵春发第一个站出来，举着大砍刀，脸涨得通红，大声喊着。 有人想跟着喊，但是，张了张嘴，没喊出声。 跟着大人干可以。 冲阵……可就有点吓人了！ 这时候打仗，经常会赶一些老百姓或者流民去冲阵。 手无寸铁，冲在最前面，那是送死啊！ “好样的！” 赵诚一喜。 “赵春发，你现在是墩兵了！俺不用你冲阵，你就拿着大砍刀，在火铳手们后面，给俺压阵。 打仗的时候，这些火铳手勇敢作战，那就算了。 如果谁敢临阵脱逃，你二话不说，大砍刀砍死他们！ 你敢不敢？会不会手软？” 赵诚接连质问。 “俺敢！俺绝对不手软！”赵春发大吼着。 他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是墩兵了！ 小旗官大人看上他了！ “很好！你现在就是督战队的队长了！ 咱们小旗正缺人，到处都是机会。 你现在，就是赶上机会了。 督战队队长，除了拥有墩兵的待遇之外，每月还能拿到两石粮食。 你现在可以挑选五个人，做你的手下。你们都是督战队员，属于辅兵之列。 主要职责是督战，维持秩序。遇到战事紧张的时候，也要上阵拼杀。 所有督战队员，待遇跟墩兵一样。” 赵诚做事果断。 “大人！俺……俺一定好好干！以后俺赵春发这条命，都是大人的了！” 赵春发激动得都快哭了。 所有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每个月能拿到两石粮食啊！ 那岂不是全家人都吃喝不愁了？ 赵春发自己，还能在火路墩吃饱喝足…… 这个时代，一个人干活，能让全家人吃喝不足，那简直是做梦一样的好日子了。 赵春发当场挑选了五个人。 做辅兵，跟墩兵一样待遇，比长工挣得更多了，而且更稳定…… 是论月给粮饷，而不是论天给。 这一点，大家还是能分得清的。 “春哥，俺！” “春哥，带上俺吧！” 人们都纷纷招呼着。 赵诚一看，这样不行啊！ 本来他是图省事。 可如果赵春发都挑选自己的亲信，这督战队岂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赵诚虽然对自己掌控队伍的能力很自信，赵春发又不像是有反骨的。 但这个苗子不好，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你！” “你！” “你！” 赵诚直接指明，选了五个人。 “谢谢大人！” 那五人都是一喜。 “没啥大事儿！一些小土匪而已！就算鞑子来了，也不过如此。 墩兵和督战队留下来，准备迎敌。 其他人，回去继续干活！不好好干活，今天可就不算工钱了！” 赵诚摆摆手示意大家解散。 眼看着土匪要来了，大家心里难免忐忑。 但身上穿着锁子甲，后背背着大砍刀，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走吧！咱们去布防！火路墩好不容易建成现在这个样子，一草一木，每一盏路灯都是咱们的财富，不能让人给破坏了。 来一波小土匪而已，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咱们火路墩来。 记住了，以后咱们的作战政策，就是御敌于国门之外，是先发制人，降维打击！” 拥有超越时代的装备和理念，如果还要搞什么游击战之类，那就太丢人了。 …… 火路墩这边热火朝天地准备着的时候，一群土匪正进入强地一带。 总共七八十人，真正有战斗力的老贼，也就十几人。 这十几人，竟然都骑着马。 因为有明一代一直在实行马政，就是让民间为朝廷养马，所以，大明朝民间并不缺少马匹。 反倒是很多地方，因为马匹太多，不能卖钱，不能损伤，每天要吃很多草料，成了老百姓们沉重的负担。 宣府一带，就是朝廷重点养马的地区。 这一伙土匪穿得破破烂烂，能有十几匹马是很正常的事情。 “犟驴子，你看清楚了？真的有两匹马高的高头大马？还有砍树的诸葛神器？” 这个为首的叫罗三炮，是一个光头，皮肤晒的黢黑，一身肌肉，马鞍旁边挂着一柄长刀。 “大当家的，俺看得真真的！那马，比人高出那么一大截去……跟房子一样高！忒吓人了！” 犟驴子吁一口气。 他就是那两个哨探之一。 “没想到，这小小火路墩，竟然能有这些宝贝！ 咱去抢他一炮！粮食，诸葛神器，还有高头大马，都是咱们的！” 罗三炮眼中带着贪婪。 抢火路墩！ 成了好处太多。 如果成不了……他也不怕！ 反正十几个老弟兄都有马，大家撒丫子跑就是了。 反正官兵们也追不上。 回头再聚起来。 其他那些小喽啰，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遍地都是流民！ 有多少粮食，就能卷裹来多少小喽啰。 “咱们得按江湖规矩来。犟驴子，你先带两个弟兄走一趟。 如果他们懂事儿配合的话，咱们就少杀几个人。 如果他们不懂事……嘿嘿！” 罗三炮狞笑一声，充满了威胁。 “好嘞，大当家的！” 犟驴子翻身上马，招呼一声，带着两个老弟兄，打马朝着火路墩而去。 …… “就三个人？” 赵诚远远看到三骑人马疾驰而来，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些墩兵们，却都是紧张起来，一个个紧握着滑膛枪，脸色凝重。 只有刘飞，相对淡定一些。 “是来传话的！”刘飞道。 “真是麻烦！这土匪做的，也这么不潇洒利落！” 赵诚撇撇嘴。 “准备开火！” 刘飞微微一愣，“大人，不听听他们说什么吗？” “没什么好听的！”赵诚语气平淡。 刘飞等人赶紧抬起枪来。 十人站成一排，枪口平举，对准三人三马。 对面，犟驴子见状，一点都不慌，反倒鄙视地撇撇嘴。 第十八章 那一排红色鲜艳 “这些贼军户！一个个果然怕死得很！ 老子们还这么远，他们就把火铳举起来了！ 这是要放炮欢迎俺们吗？” 犟驴子跟着罗三炮，四处打家劫舍。 对官兵的底细非常清楚。 现在能打的官兵太少了。 “驴爷，俺感觉有点不对劲啊！ 对面这真的是墩军吗？怎么穿得这么新！” 旁边一个老匪看出了不妥。 普通墩军，穿得都跟叫花子一样。 对面这些人，全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鲜红鲜红的，站成一排，好是威风。 犟驴子歪着脑袋看了看，也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是，他想不明白，很快就不耐烦了。 “管恁娘！咱们有马！先去冲一下再说！如果茬子硬，咱们转身就跑就是了！” 俗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 犟驴子那是真犟。 身后两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在他们的认知里，火铳就算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驾！” 犟驴子抽打了一下马屁股，三人同时加速，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他们也未必是要真地冲阵，而是看情况而定。 如果对面阵型稳的话，他们到了阵前就勒马拐弯了。 五十米，四十米…… 虽然只有三匹马，但是，马蹄践踏，地面震颤，腾起一阵阵尘土，倒也气势十足。 赵诚举起了手里的ak47，眼睛从身旁一众墩兵身上扫过。 他是托底的。 三个骑兵而已，面对他的ak47正面冲锋，那就是送菜。 这一战的意义，在于让墩兵们见见血。 这些墩兵，在几天前还是破落军户，连饭都吃不上。 现在虽然拿着21世纪出品的前装滑膛枪，每人都背着几十发定装子弹…… 但是，眼看着三匹马冲过来，依旧难免紧张。 牛大力就在赵诚身边，赵诚能够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子。 牛大力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三骑人马，手指勾在扳机上。 “不要紧张！还远着呢！我说开枪再开枪！ 谁要是提前开枪，贻误了战机，打赢之后，不分你们粮食！ 都冷静！没有那么可怕！你们想想你们手里的火铳多厉害！ 这可是前装滑膛枪！你们平时训练的时候，那么远，木板都打烂了！ 对面都是血肉之躯，还能扛得住子弹不成？ 冷静！不要扣扳机扣得太厉害，小心走火！ 听俺的命令……先不要动！” 赵诚一遍遍大声地喊着。 其实这时候最好的效果，指挥官应该在一排枪口前走一走，用实际行动让大家冷静下来。 但是赵诚不敢。 他怕这些没训练了几天的火枪手一紧张，一波火力把他给带走了。 那可就成了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三十米…… “开火！” 赵诚一声怒吼。 前装滑膛枪的射击距离，远远不止这么远。 赵诚是故意放近了打，追求最佳效果。 轰轰轰！ 一排枪响，火光直冒，硝烟弥漫。 唏律律！ 对面，马匹嘶鸣。 三匹战马，像是突然被绊马索绊倒一样，一头栽倒地面。马上三人直接甩出去…… 原本奔驰而来的三骑人马，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现在，瞬间就清空了。 几名墩兵，全都愣住了。 “快！清理枪管！装填火药！” 刘飞大吼着。 前装滑膛枪使用的是定装子弹。 所谓定装子弹，就是用油纸把火药和弹丸包裹起来，每一个小纸包都是定量的，正好够一次填充发射。 刘飞自己反应最快。 让赵诚意外的是，牛大力反应也很快。 打完之后，立刻开始清理枪管。 然后拿出定装子弹的油纸包来，用牙齿咬开一个口子，倒进枪管里，压实了…… 一连串的操作，在几天连三百次的训练中，早就已经非常熟练。 前后三十秒钟时间而已，十名墩兵都已经重新装填完毕。 赵诚点点头。 这个效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那三骑人马，在第一轮齐射中，就已经被解决掉了。 “刘飞，带四个人过去看看！其他人，原地警戒。”赵诚命令。 “是，大人！” 刘飞答应一声。 他倒是足够谨慎，端着枪，对准三人过去。 满地鲜血。 两人两马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匹马重伤，还有犟驴子，身上冒血，疼得直叫。 看到没有危险之后，赵诚才带人上前。 “这匹马活着，也救不活了。杀了吃肉吧！大家改善一下生活。 受伤的人，直接杀掉。 三具尸体，回头跟其他土匪的尸体一起，堆到路口，所有人都要去看看！” 生逢乱世，百姓一定要有血性。 你不做狼，就会成为羊，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这边忙忙碌碌，处理好战场，重新进入待战状态。 远处，尘土蒸腾，罗三炮的大股土匪来了。 “娘的！犟驴子是怎么回事？让他去传个话，怎么还回不来了？难不成，他自己吃独食，打进了村子先享受了？” 罗三炮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把风吹进嘴巴里的沙子吐出。 至于犟驴子会不会死了…… 他没往那方面想。 那可是三个老匪，都有马的。 就凭几个墩兵，能留得下他们？ 犟驴子等就算打不过，跑总是没问题的吧？ 风吹过，沙尘飘起。 远处，一排红色，非常鲜艳。 “大当家的，有官兵！”有人大喊一声，土匪们一阵躁动。 罗三炮看着，心里有些犯嘀咕。 “娘的！这不像是普通墩兵啊！有哪支官兵，恰好在这里路过吗？” 难道，犟驴子栽了？ 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是不敢多想。 “对面人不多，按说不应该啊！” 对面就十几个人。 他们这边，可是足足七八十个。 光是老匪，就有十几个。 这还不敢打的话，他这个大当家的也就没威望了，以后就别想再管小喽啰们了。 “放心吧，弟兄们！这些官兵们，都是花架子！ 尤其这些墩兵们，你们见过一个能打的吗？ 你看他们用的是什么？火铳！那玩意儿是打仗用的吗？吓唬吓唬人还行！” 罗三炮大笑着，鼓舞士气。 “对面有大牛马！听说还有吃不完的大馒头！ 一会儿打下来之后，大家大肉吃饱！村子里的女人随便玩儿！” 第十九章 激战 “吃大馒头！” “玩儿女人！” 一群土匪大喊着，兴奋起来。 不管怎么说，对面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而且，使用的是火铳。 大当家的说得对，火铳这东西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越是有经验的老匪，就越是不怕火铳。 当然，必须让小喽啰们冲在前面，扛过第一波的射击。 “都给俺冲！谁敢磨蹭，俺就砍了谁！” 罗三炮和十几个老匪在队伍后面挥刀纵马。 谁要是敢慢一步，他们肯定毫不犹豫地立刻上前挥刀砍人。 一群土匪吵吵闹闹，乱哄哄地冲了上来。 前面的小喽啰都是破衣烂衫，武器也非常杂乱，刀剑长矛都有，甚至还有拿镰刀、粪叉的…… 对面，赵诚手里拎着ak47，不急不忙地在队伍后面踱着步子。 “不要紧张！还像刚才一样就行！” “我说开火再开火！我不开口，谁也不准开火！” “你们身后这些粮食，就是咱们的奖品，仗打得好，打完就分！ 每人五石，多出来的督战队员也有，我再从粮库里给你们拿！” 有了刚才战斗的经验，大家冷静了许多。 “记住了！打完之后，立刻填装子弹。 一定要按照训练的程序来，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否则的话，有炸膛的危险。” 21世纪产的前装滑膛枪非常先进，做工精良，但是，基本的操作步骤必须要正确掌握才行。 赵诚对这些新兵蛋子们，还真有些不太放心。 …… 对面土匪到了百米之外，开始冲刺。 “都给俺冲！谁敢偷懒，俺砍死谁！” 罗三炮大喊着。 赵诚撇撇嘴。 这么远就开始驱赶着手下全力冲锋…… 百米说远是不远，可说近也绝对不近。 一个百米全力跑过来，正好就没劲儿了。 那还打个屁啊！ 战斗是需要学会让手下保存好体力，在最佳状态接战才对。 八十米，六十米…… 这次人多，在进入到六十米范围的时候，赵诚一声令下： “开火！” 轰轰轰！ 一排枪响，有两个小喽啰中弹倒下去。 距离太近了！ 滑膛枪命中精准度差，新兵训练不够，枪法不行…… 只要距离拉近，这些问题都不算问题了。 大部人中弹之后都不致命，躺在地上惨嚎着。 一众小喽啰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踟蹰不敢往前了。 对于他们来说，距离还有这么远啊！ 连人都没够着呢，就先死了两个！ 后面有一个骑马的老匪比较点背，也中弹了，从马上坠落下去。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可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两军交战，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人很聪明，都是知道恐惧的。 看着身边人倒下，那种感觉太震撼了。 一般来说，战损只要达到一定程度，一支军队就会崩溃。 古代有“兵败如山倒”一说，那可不是开玩笑。 古代就算是最精锐的军队，也是很难撑到百分之十的战损而不崩溃的。 这伙土匪全都是乞丐无赖组成的，连军队都算不上。 看着身边人的惨状，哪里能承受得了这种压力？ 顿时就崩了，前面那些小喽啰们几乎啥也不想，大叫着转身就要跑。 “不要怕！火铳打完就没了！” 罗三炮见过世面，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经验很丰富。 如果对面真是强军，是弓箭之类，一波带走这么多人，他绝对就跑了。 但对面是火铳啊！ 火铳他知道。 那东西，连续发射会炸膛，打完就没法再打了…… 官兵用火铳，一向都是只打一枪，打完就跑。 他们扛过第一枪了，只要他们不跑，跑得肯定就是官兵了。 “兄弟们，跟俺冲！” 罗三炮随手砍死两个逃跑的小喽啰，制止住溃散的趋势，然后，率先打马超前冲去。 他能成为这伙土匪的大当家的，也是个狠人，是敢打敢拼的。 十几个老匪都跟着他，拼命打马往前冲。 根据他们的经验，只要他们冲过去，官兵就会跑，就会投降。 那些火铳，就是他们的了。 但是，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些官兵们依旧站得整整齐齐，虽然有些慌张，却没一个跑的，都在忙活着装弹。 “第二轮准备！” 赵诚大吼着。 前装滑膛枪威力太小，而且子弹没有准头，还是要集体开火，形成弹幕，才能造成最大的杀伤力。 最快的土匪已经冲到二十米外了。 甚至能看到土匪一脸凶狠，手里举着的长刀闪烁着寒光。 “轰！” 这次，赵诚还没开口，就有人先开枪了。 轰轰轰！ 这一下，算是点燃了导火索一样，所有人纷纷开枪。 开完之后，就有人腿软，竟然忘了继续装填弹药。 或者说，他已经不想着装填弹药，而是想跑了。 土匪们太近了！ 这个距离，给人的压力太大。 “都不准跑！谁敢跑，俺可砍你们了！别怪俺不拿你们当兄弟！” 赵春发握着大砍刀，大声嘶吼着。 还好，这些墩兵们烂，土匪们更烂。 第二波射击距离更近了。 二十米以内，跟怼着枪口枪毙差不多。 这些墩兵最近突击训练，枪法都有基本的准头，人品大爆发，竟然带走七八个人。 这次大半都是冲在最前面的老匪们。 就连罗三炮，肩窝子里也中了一颗弹丸，身体一晃，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看着身边一个个老兄弟摔下马去，罗三炮胆寒了。 这不对啊！ 这波官兵太猛了！ 刚打完的火铳，怎么又打一轮？ 这不合常理！ 顾不上想那么多，罗三炮勒转马头，向旁边绕开就跑。 他要跑了！ 他在调转马头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几个老兄弟已经先他一步，开始逃跑了。 娘的！ 罗三炮心里暗骂一声。 这些老匪们都非常有默契，看到势头不妙，立刻就跑，不用人招呼的。 他们都开始跑了，后面的小喽啰更加不用说，呼啸着纷纷溃逃。 “追！有马的骑马追老匪！没马的追小喽啰，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诚大吼着，率先上马，拎着ak47朝着罗三炮追去。 兵败如山倒。 追这些溃散的土匪，根本就没有危险。 “兄弟们，杀贼！” 刘飞大喊一声，上马跟在赵诚身后追出去。 牛大力二话不说，同样上马去追赵诚。 他要保护赵诚。 赵诚哪用他们保护？ 他穿越前当过十几年骑兵，骑马劈砍都太娴熟了。 更何况他有ak47。 抬手一枪，罗三炮就已经落马。 第二十章 杀鸡儆猴 乒乒乓乓！ 一枪一个老匪。 刘飞等人看得一脸骇然。 赵小旗这也太能战了吧！ “投降不杀！ 放下武器，蹲在地上！放你们活命！ 俺用皇帝的性命保证，绝对不滥杀你们！ 再敢跑的，一律打死！” 赵诚大声吼叫着。 一众墩兵也跟着喊。 只有刘飞暗暗觉得有些不妥，怎么能拿皇帝开这种玩笑？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有土匪实在跑不动，眼看着被追上了，赶紧丢掉武器，蹲在地上。 然后…… 那些墩兵们真就没有杀他们。 这些墩兵们刚刚拿起武器没几天，前两天都还打柴做工呢！ 让他们杀人，他们还真有点手软。 不滥杀又是赵小旗的命令，他们当然得听。 其他土匪一看有同伴听话蹲下之后没被杀，当场也是有样学样，丢掉武器，蹲在地上。 实在是他们跑不过那些墩兵们啊！ 刘飞等人最近天天吃饱喝足，一天四顿饭，米面管够，大鱼大肉，精神状态都是极好。 反观那些土匪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板瘦弱，又是一路走路过来，冲锋已经跑了一百多米的…… 哪里还能跑得了？ 战斗很快结束。 只有三四个老匪骑马逃跑了。 这些老匪们，骑着马一哄而散，拼命逃跑，想要把他们全都抓住还真不容易。 清理战场，总共俘虏了67个人，其中有6个重伤，9个轻伤。 剩下的，全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墩兵们背着火铳，手里握着大砍刀，看着这些人。 “赢了！大人，咱们打赢了！” 牛大力兴奋地眉飞色舞。 “这就赢啦？原来这些土匪这么不经打啊！” “什么不经打！这是因为大人给咱们的火铳厉害！” “这是罗三炮啊！在咱们盛顺川一带打家劫舍好多年了，就连百户官大人也奈何不了他。 今天就这么简单，被咱们给打死了？” “……” 罗三炮的尸体被拖过来，墩兵们都在围观着，一个个兴奋无比。 尤其是知道这就是罗三炮的时候，人们都震惊了，有些不敢相信。 罗三炮，凶名赫赫！ 那是能止小儿夜哭的啊！ 现在，竟然被他们给打死了。 只有赵诚，面色冰冷，站在那里。 大家渐渐也都注意到赵诚的表情，兴奋的心情冷静下来，全都不说话了。 赵诚的目光从大家脸上扫过，这才缓缓开口： “这就满足了！很高兴？” 全场寂静。 有人不明白，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大人还要发火？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是前装滑膛枪！全世界都没有比你们再先进的武器了！ 这枪能打多远，威力有多大，你们自己都清楚！ 用滑膛枪如果还打不过一群不入流的土匪的话，你们也别当兵了，干脆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但是，看看你们刚才的表现！罗三炮带人冲锋的时候，竟然有人害怕，有人想跑！ 你们都记着俺说的话吗？俺下令的时候，你们才能开火！ 俺不下令，你们绝对不能开枪！ 这次对手弱，如果是面对鞑子那样的强敌，你们不听命令，先开火，很可能会害死大家！” 赵诚声音严肃。 “刚才最先开枪的是谁？”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然后，一个墩兵站了出来，嗫嚅道： “俺……是俺太害怕了……” 赵诚脸色冰冷。 “你们可知道，当今朝廷军队装备了大量火器，却不是长城外鞑子军队的对手。 除了因为火器质量差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士兵的素质太差。 训练少，操作不规范，临阵出错就多。 往往后金蛮子作势往前一冲，距离还很远，朝廷大军受惊，就开始胡乱放铳！ 甚至有人怀着别的心思，想赶紧把铳放了，就能逃了…… 殊不知，越是这样，死得就越快。 你们也是打过仗的了。你们知道军队一旦溃败，有多可怕。 就算人再多，也只是一群绵羊而已！ 所以，有好的火器，更要规范操作！更要有勇气！ 要不然，有再好的枪，也只是绵羊！” 说到这里，赵诚微微停顿，看向那个墩兵。 那个墩兵低下头，很是惭愧。 刘飞则是微微讶异。 赵诚怎么懂这么多？ “王建明，你不适合当墩兵。以后，你就做长工吧！做长工，一样能吃饱饭。”赵诚道。 “啊？”那名墩兵王建明猛地抬起头，慌了，“大人，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你别赶俺走……” “我这是为了你好。心理素质不行，上了战场是要死人的。 同时也是为了大家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在战场之上，一旦有人犯错，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比如刚才，敌人还没到射击距离，你突然开枪，大家就全都跟着开枪了。 射击就没有达到最佳的效果。 如果遇到强敌，大家就都被你害死了。 这次只是开除你，对你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你去好好做工，不要有怨言。” 赵诚态度坚决。 他必须要杀鸡儆猴。 任凭王建明如何求情都没用，直接被开除。 当场脱下鸳鸯战袄，换上普通劳动装，被赶出去。 王建明垂头丧气，一脸沮丧，低着脑袋，感觉没脸见人。 当墩兵，不光是吃得好，粮饷多，而且还风光无比。 比做长工好太多了。 至于打仗……他们刚打了一仗，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其他墩兵看着都是心有戚戚然，同时庆幸，幸亏他们没有率先开枪。 因为当时他们也非常紧张，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晕乎乎的。 …… “罗三炮！这就是罗三炮吗？” “我的妈呀！咱们的墩兵这么厉害的吗？把罗三炮都给打死了！” “是赵大人厉害啊！打仗是赵大人指挥的。 听说赵大人亲自冲锋陷阵，亲自骑马追杀，打死了罗三炮！” “都说罗三炮吃小孩儿！原来也就这样啊！” “……” 打死了的土匪尸体被堆在路口，有些吓人。 但是赵诚强迫，所有人都要去看一看。 效果让赵诚感到很满意。 大家对土匪，没有那么害怕了。 赵诚在忙着处理俘虏。 他从仓库里推出一车脚铐来。 第二十一章 开会发福利 67个俘虏，有6个重伤的不算，轻伤的稍微处理一下伤口，然后跟普通俘虏一样戴上脚铐，全都发配做长工。 第二天，第一次战后颁奖典礼开始了。 所有长工，包括那61个战俘，全都不用干活，齐聚在土墩前的广场上。 广场面积很大，地面是用水泥浇筑的。 那些土匪新长工，一个个都感到惊奇无比，上前来用脚踩踩地面。 坚硬的水泥地，震得他们脚底板疼，根本踩不动。 “妈呀！这是怎么弄的？恁大一块石头，埋在地下了？” 强地的原住民们见状，一个个都撇撇嘴，脸上优越感十足。 “瞧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叫水泥！是咱们赵大人发明的宝贝！ 回头你们干活，也要……哦，对了！叫做浇筑！也要浇筑水泥地面！” 他们懂，别人不懂。 他们习以为常，别人没有。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这些原住民们第一次生出强烈的归属感——做强地人，真好！ …… 这次开会，众人的待遇也是有区别的。 强地的原住民们，都有凳子坐，每人还发了一条毛巾，一块香皂。 毛巾和香皂，也都是赵大人带来的新鲜物件。 他们这两天在干活的时候，都用过。 赵大人规定了，所有人吃饭前，必须要用香皂洗手。 先用水冲手，然后，涂抹上香皂……滑滑腻腻的，非常舒服。 洗完之后，手上还带着香味儿。 总有人不断闻自己的手…… “这叫福利！是赵大人给大家的福利！ 赵大人说了，以后咱们会经常开会，给咱们传达火路墩的思想。 每次开会，都会给大家一些福利。 另外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会给大家福利。” 赵春发带着督战队的人，负责给大家分发物品，脸上带着笑容，给大家解释着。 这是他从赵大人那里听来的。 他赵春发，现在可是赵大人面前的红人。 赵大人口中总会冒出一些新词来，听多了，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开会真好！不用干活，而且赵大人说了，会议期间待遇跟干活一样，还是管三顿饭，不扣工钱。” “赵大人就是活菩萨下凡，来救苦救难的啊！” “俺跟赵大人家住得不远，俺记得赵大人生下来那天，院子里有金光呢！绝对是菩萨转世！” “……” 人们都在议论着，都在夸赞赵诚。 给他们吃，给他们喝，让他们过上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就连杀人放火的罗三炮，竟然也被赵大人给解决了！ 这不是菩萨转世救苦救难是什么？ 土匪长工们，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们都在后面站着，也没有福利拿，只能羡慕地看着。 越是这样，原住民们越有优越感。 所有墩兵和督战队员都绑上了大红花，站在前面。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们都感到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同时又有些骄傲。 这是好事啊！ 他们跟着赵大人，把罗三炮都给打死了。 “今天，是咱们强地火路墩第一次开会。 这个会呢，主要是奖励战功。 以后在咱们火路墩，在俺赵诚手下，只要是有功的，都要重奖。 尤其重奖的，是有战功的人。 在打仗之前，俺就说过了，这次凡是立了战功的，一律奖励粮食五石。 说到做到，现在立刻发粮食。” 赵诚一挥手，十几个早就安排好的长工推着小推车过来，每辆小推车上，放着五石粮食。 “另外，因为大家表现非常好。所以，在这五石粮食之外，每人再多奖励一辆小推车。” 赵诚一番话，下面又是一阵嗡嗡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羡慕的表情。 “这不就是咱们干活用过的小推车吗？车轮都是铁的，做的可带劲儿了！ 俺做梦都想有一辆啊！真羡慕大力他们！” “五石粮食，真给啊！这放在家里，心里得多踏实！” “当然真给了！大人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大力好像还没媳妇吧？俺闺女今年十三岁，跟大力属相挺合的！” “……” 有人已经琢磨着跟墩兵们结亲了。 墩兵们以前最不受欢迎，穷军户，都找不上媳妇。 现在眼看着要变成抢手货了。 王建明坐在最后，低着头，那叫一个惭愧和后悔啊！ 如果他没有那么紧张，没有那么胆小，不提前扣动扳机……该多好！ 等大家稍微平静之后，赵诚再次开口： “今天会议的第二项内容，是关于战俘的处理。” 这句话一开口，所有战俘都安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赵诚。 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赵诚口头一句话里。 “咱们火路墩的一项基本原则，就是优待俘虏！ 以后，把这句话要刷在咱们火路墩的入口处。” 赵诚觉得，宣传标语的工作，该提上日程了。 “67名战俘，你们只需要为火路墩做工三年，就能重获自由，俺就放了你们。 并且，在这三年中，你们一天三顿饭，米面管够，偶尔还能有肉。” 赵诚一句话，让所有战俘都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待遇太差，而是太好了！ 能吃饱饭，米面管够，偶尔还能有肉？ “大人，你不是在拿俺们开玩笑吧？”有大胆的老匪喊道。 “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大人会跟你们开玩笑？” “大人是活菩萨转世！能遇上大人，你们就烧香拜佛吧！” 不用赵诚说话，一众原住民就怼死他们了。 赵诚也懒得浪费时间跟这些人解释什么。 政策告诉他们了，以后的事实会说明一切。 会议结束，看着墩兵和督战队员们都喜滋滋地推着小推车回家，赵诚脸上也露出了老奶奶一般的笑容。 无恒产者无恒心。 赵诚的目标，是让所有人家里都有余财，有余粮。 这样，在面对外来威胁的时候，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才更肯拼命。 “大人！” 刘飞凑了上来。 “是不是该去跟百户大人请功？” “当然！”赵诚点点头，“百户大人的心腹匪患罗三炮被咱们剿灭了，这可是大功。 升咱们做个总旗，这不过分吧？” 第二十二章 秀得头皮发麻 第三百户所，所城。 城门刚打开，远远就看到一支队伍过来。 一水儿的全都是骑兵，个个高头大马。 朝阳映照下，尘土蒸腾。 城门兵顿时紧张起来，急急忙忙地关上门，拉起吊桥来。 城头，一阵鸡飞狗跳。 城门口，原本聚集了一批流民，有几百人的样子。 也都纷纷一哄而散，远远逃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咱们来，怎么把城门关上了，是恰好有土匪吗？” 牛大力提到土匪，眼睛都是亮的，脚踩着马镫，直立起来，四处张望着。 “怕不是有土匪。而是在防咱们。”赵诚笑了。 他这次来邀功，把赵飞等十名墩兵全都带上了。 火路墩那边，留了赵春发等五名督战队员。 赵春发等人也已经经历过战火，算是老队员了。 另外还有几十名长工，每人都是锁子甲，大砍刀…… 就这战斗力，足以秒杀绝大部分百户所。 所以赵诚让他们留守，绝对是非常放心。 带足手下，也是为了起到示威作用。 这次同行的，不光是十名墩兵。 另外还有几名长工，赶着四头夏尔马。 每两头夏尔马拉着一辆四轮车。 别小看四轮车，其中的技术含量是非常高的。 四个轮子，如何同时联动，以及转向……光是这一点，就难死了多少工匠。 这两辆四轮马车都是货车，一辆上拉着十几具尸体，另外一辆上，拉着一车粮食。 “城下是什么人？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俺就要放箭了！” 刚接近城门，城头就有人大喊着。 “嘿！这就是百户所吗？太没用了啊！咱们啥也没干，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有墩兵嘲讽。 大家都带着几分鄙视。 以前，百户所在他们眼中，那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都从心底感到敬畏。 现在……看着对方对他们非常忌惮和害怕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敬畏顿时烟消云散了。 赵诚见状一乐。 这正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手下的兵，绝对不能对朝廷军队有敬畏的心理。 不要说只是百户所的士兵了，就算是面对宣府镇总兵，甚至是面对皇上……也要能挺得起腰杆，抬得起手里的枪。 以赵诚做的这些事情来说，将来跟朝廷为敌，那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必须一点点打下基础。 赵诚示意一下，刘飞打马上前。 刘飞是夜不收，本来就懂得骑射。 甚至按照朝廷登记的册子上来说，他应该是配有一匹战马的。 只不过强地火路墩远离北线，战备压力不大，所以，就被上面给贪墨掉了。 明末军户吃空饷非常严重，可不仅仅是吃人的空饷，还吃马的空饷…… 这几天，刘飞得到这匹布琼尼马之后，十分喜爱，除了步行操练时间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是长在马背上。 甚至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恨不得骑着马睡…… 他的骑术，练得非常好。 现在一方面是为了在赵诚面前露一把。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赵小旗长长脸，在百户所这些人面前秀一把。 所以，打马速度极快地奔驰过去，到了城根底下才猛地一勒缰绳。 唏律律！ 战马一声嘶鸣，前蹄腾空。 刘飞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袍，后背背着大砍刀，马镫马鞍都非常地精美。在马肚子旁边，则是挂着一支火铳。 这一下，简直秀得人头皮发麻。 太帅了！ 刘飞手中马鞭朝着城头一指。 “城上听着，俺们是强地火路墩赵小旗一行，剿匪有功，来给百户大人请功来了！快快打开城门！” 刘飞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城头，那些守城官兵们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终于，一个小旗官站了出来。 他一身破烂的鸳鸯战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还是小旗官！ “城下的，你说是强地火路墩的赵小旗？怕不是跟俺们开玩笑吧？强地火路墩能有你们这么威风？” “老杨！是俺！刘飞！俺以前经常陪着王头儿进城，你不认识俺了？”刘飞朝着那个小旗官喊一声。 城头又是一阵躁动。 “是刘飞！妈呀！刘飞怎么穿得这么体面？” “后面那个是赵诚！前两天赵诚刚进程谋小旗官，俺看到来着！” “后面那个也是强地火路墩的，叫什么俺忘了！俺媳妇是强地的，回娘家的时候俺看到过，认识人，叫不上名字来！” “都说强地火路墩的赵小旗有钱，上次进城骑着高头大马。怎么强地人都这么有钱？” “他们这是什么马？这也太高大了吧！” “马车上好像真的有尸体！” “……” 人们议论纷纷，但是，也没人给开门。 “刘飞，你等一下！俺可不敢私自做主给你开城门。俺去请示一下张百户。俺这是职责所在，你也别怪俺！” 那个小旗官说话很客气。 主要是刘飞现在看起来太威风了。 有人转身去通报。 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张威来了。 带着几个家丁，还有一些壮丁。 “咱们把百户大人给吓成这样啦？好像百户大人也没那么可怕嘛！”牛大力挠了挠后脑勺，道。 “哈哈哈！”一众墩兵们哄堂大笑。 就连那两个赶四轮马车的马夫，也感到挺自豪的。 “这么多人？怕不是有诈吧！他们说打了土匪，会不会是被土匪给打了，冒充他们来诈城？”张威非常地谨慎。 他这个百户，在贪生怕死方面倒也想得挺多。 “李高义，你去过强地！你看看，是他们吗？”张威把李高义拉过来。 李高义用手搭凉棚，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点点头： “是赵诚！错不了！这高头大马，就是他们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而且，后面那两头，怎么恁高！” “难道他们真的是来请功的？李高义，先放个吊篮下去，你去看看。”张威一摆手。 李高义脸色一僵。 这个张百户，真是够贪生怕死啊！ 而且，这不是拿他的命不当命吗？ 万一对方不是强地火路墩的人，而是土匪假扮…… 他李高义下去了，还能活得了吗？ 但他吃张威的饭，不敢不听话。 第二十三章 军功 “是，大人！” 答应一声。 扭头先冲城下喊一声： “赵兄弟，别射箭，别放铳！俺下去看看！” 然后，才坐进吊篮里。 赵诚：“……” 他有些哭笑不得。 对面城里可是堂堂百户啊！ 自己这边别说不是土匪了。 就算是，总共才几个人？ 十几个人而已！ 所城一带地势平坦，一眼望过去，几里地内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不可能有埋伏的。 张威堂堂一个百户，竟然被吓得城门紧闭，不敢出门。 大明的军队，已经糜烂到如此地步了啊！ 李高义从城上下来，心惊胆战地走过来。 “李兄弟！” 赵诚嘿嘿一笑。 “百户大人把你从城上送下来，如果俺们真的是土匪，这不是让李兄弟你送死吗？” 李高义老脸一红。 “大人也是为了全城百姓考虑。” 好在，确定了是赵诚，李高义暗暗吁一口气。 紧接着，又是震惊。 赵诚手底下，竟然已经有这么强大一支力量了？ “赵小旗，你真的是来请功的？你剿的是哪里的匪？” “罗三炮！”赵诚道。 “罗三炮！？赵小旗，这可开不得玩笑！罗三炮是顺圣川一带的悍匪，为患多年了，就连百户大人都是头疼了好多年了！赵小旗你竟然能把罗三炮给剿了？” “这还能有假！看看！罗三炮的尸体就在后面呢！” 刘飞趾高气昂。 一个个墩兵，都是昂首挺胸，脸上带着自豪。 百户大人都头疼的罗三炮，被他们给剿了。 而且，过程简直不要太轻松。 李高义赶紧上前，去四轮车上检查了一遍尸体。 目光在四轮车上下看了又看。 道一声别，回城去了。 很快，城门打开，张威带着众人出城来了。 几名家丁跟在身后，再往后是几十名军户。 张威穿得鲜亮，几名家丁也凑合。 除此之外，那些军户们跟一群叫花子差不多，一个个破衣烂衫，有人的兵器是生了锈的。 走到赵诚等人面前。 赵诚等人，都是鲜衣怒马，骑跨在马上，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赵诚故意等张威等到了近前之后，才喊一声： “下马！” 一众墩兵同时翻身下马，气势十足。 他们人数虽然少，但是，在心理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包括张威在内，一众人都是鸦雀无声。 “属下赵诚参见张百户。”赵诚朝着张威拱拱手。 这不符合礼节。 但是，张威竟然没有追究什么的念头。 “赵小旗，你手下竟然养了这么多精锐家丁？还有你这马，怎么恁大？” 在这个时代，任谁见了布琼尼马，都要感慨一声。 更何况，还有两匹更加高大的夏尔马。 夏尔马的高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吓人。 差不多有蒙古马两个高……这是什么概念？ 给人的压迫感简直是太强了。 至于刘飞等人…… 直接被张威给当成家丁了。 人人有马，而且是好马！ 个个鸳鸯战袄鲜亮，背着大砍刀，手拿火铳…… 这不是家丁是什么？ 张威甚至觉得，他手下的家丁，都没有赵小旗手下的家丁精锐啊！ “呵呵！”赵诚淡淡一笑，也不否认，随口解释道，“这都是俺二叔托人给俺送来的。说让俺先训练好将士们，将来去追随卢帅，有大用！” “赵小旗随便训练了几天，手下家丁就如此精锐。卢帅手下将是，该是如何地精锐？” 张威是真地震惊了。 难怪卢帅能带着天雄军在山陕一带四处横扫流贼。 对于赵诚所说话的真实性，张威丝毫没有怀疑。 因为除了卢帅那边，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任何途径，赵诚能一夜发达了。 “赵小旗真是福运绵薄啊！竟然有这样一个二叔！”张威都有些羡慕了。 然后，他快步走到四轮车后，亲自检查尸体。 “罗三破！真的是罗三炮！” 张威还真见过罗三炮。 作为百户官，他没有能力剿灭罗三炮，就只能跟对方谈判。 他不去发兵剿灭对方，罗三炮也不在他的地界闹得太过分。 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就行了。 这是大明官员惯用的伎俩。 跟土匪妥协，跟流贼妥协，跟士绅妥协…… 大家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反正有百姓做韭菜，可以割了一茬又一茬…… 直到割得百姓活不下去，天怒人怨，各地起义不断，大明王朝被推翻为止。 赵诚轻轻叹口气。 “赵小旗，大功啊！你竟然灭了恶匪罗三炮？”张威眼睛发亮。 赵诚是他手下的小旗。 赵诚灭了恶匪罗三炮，那就相当于是他张威灭了恶匪罗三炮啊！ 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快！说说过程！你们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张威拉着赵诚的手，一副非常亲昵的姿态。 赵诚心里冷笑。 这是盯上他的军功了啊！ 表面上，赵诚非常地淡定，简单把战斗过程说了一下。 也没必要隐藏什么。 他的底牌，不在这十名火铳手。 “哦，你这火铳，如此地强大？这是新型火铳吧？看上去好是精美！可否为本官演示一下？”张威从赵诚手里接过一支前装滑膛枪，爱不释手。 21世纪出品的前装滑膛枪，自然不是这个时代的火铳所能比的。 光是从手感上，就已经秒杀了。 做工精美，每一个部件都透露着精良的感觉。 “当然可以！”赵诚抬手示意一下。 刘飞啪地一下，行了个礼，转身命令墩兵们。 “射击队形，列阵！” 哗啦啦！ 十名墩兵动作迅速，快速站成一排。 经过几天严酷的训练，他们站成基本的队形是没有问题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明军的训练，能做到十日一操的，就算是不错了。 而他们，每天都要训练十几个小时。 酒足饭饱，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效果是非常明显的。 百户所的那些军户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感觉又是新鲜，又是陌生。 这是强地火路墩的墩兵吗？ 那里不是应该又偏又穷才对吗？ 怎么感觉……他们倒像是乡巴佬？ “填装！” “抬枪！” “预备——” “射击！” 赵飞一个个口令下达，声音清朗。 每一声令下，墩兵们都是快速操作火枪，哗啦啦作响。 第二十四章 能打的才是爸爸 “轰！轰！” 震耳的声响中，硝烟弥漫。 远处一棵树被打得连连摇，树叶飘落。 “清理枪膛！” 一排射击完，刘飞大吼一声。 一众墩兵毫不犹豫，立刻清理枪膛，再次开始填装…… 之前跟土匪们战斗的时候，他们曾经打了一枪，就有人发呆。然后被赵诚训诫。 战后针对这一点，刘飞做过集中训练。 现在，操作娴熟。 不到三十秒钟，第二次枪声响起。 “轰轰！” 然后，再次填装…… “轰轰！” 连射几次，墩兵们操作娴熟，没有出现一次失误。 那棵树被打得千疮百孔，在几次攒射之下，终于承受不住，“咔嚓擦”声响中，树身断折。 整个场地，被硝烟所笼罩。 “咳咳！” 有人被呛得咳嗽。 至于张威等，被震骇到目瞪口呆。 紧接着，又是一阵狂喜。 “好！太好了！赵小旗，这火铳怎么会如此犀利？” 张威手里也有火铳。 但是，跟赵诚手里的这些一比……那简直就是烧火棍啊！ “呵呵！”赵诚淡淡一笑，也不解释什么。 “卢帅的天雄军装备的，都是这种火铳吗？如此熊俊的战马，再加上如此犀利的火器……难怪天雄军天下无敌！” 张威啧啧赞叹一声。 赵诚真想伸手拍拍张威的肩膀，这都学会抢答了啊！ 刘飞等一众墩兵射击完之后，都扛着前装滑膛枪，站在赵诚身后，挺胸昂首。 他们只是张威手下小旗官的下属而已。 但是，张威手下的那些家丁们看向他们，都是带着几分敬畏。 这个时代，能打的才是爸爸！ 就连崇祯，杀文官像是杀狗一样，一言不合就杀。 崇祯巅峰状态的时候，曾经在一天之内杀了三十六个朝中大臣。 这些朝中大臣，全都是为朝廷做出过贡献的，但都没能逃过这场灾劫。 明朝的皇帝个个奇葩，大部分都是非常懒，不务朝政。 但崇祯跟他的那些哥哥和先祖们不同，他非常勤奋，这一点必须得承认。 可越是勤奋，明朝灭亡得越快。 如果不是那些烂招，骚操作，也许明朝能扛过小冰河时期，天灾不是那么多，流贼失去了生存土壤，大明朝就能延续下去了。 之后，也不至于让大清统治，造成落后世界百年，最后被打炮轰开国门，百年灾难…… 即便是崇祯杀大官如同宰狗，但对武官，或者是手里有兵的文官，就要温和得多了。 一般不敢随便动……除非你为朝廷卖力作战，把手里的兵打光了，崇祯才会杀你。 所以，赵诚这一番操作，就把张威一众人给震慑住了。 “有次利器，何愁流贼不灭，鞑子哪里还能为患啊！” 张威拿着一杆前装滑膛枪，越看越是喜爱。 这东西，做工本来就很精美，像是艺术品一样，再看刚才演示中的威力…… 那密集的火力！ 那射击的速度！ 让张威太着迷了。 “全都是遂发火铳啊！” 张威啧啧舌。 燧发枪，在西方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大约1540年左右，就已经有大规模装备燧发枪作战的战例。 大明朝也有燧发枪，张威见到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威看看那一车的土匪尸首，再看看高头大马和四轮车，又看看燧发枪…… 真的是哪样都喜欢啊！ 一个小小的小旗官，手里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而他作为百户官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那个，赵小旗啊！我看你这次剿匪有功，把你调到我百户所来，在我身边做小旗官，如何？” 同样是小旗官，但是，在百户所张威身边，和在偏远的土墩里，那是不一样的啊！ 如果换做普通小旗官的话，可能会很高兴。 但是，赵诚可不这么认为。 他要发展，要搞基建，离不开自己的地盘啊！ 不管大小，只要有自己的地盘，才是王道。 刘飞等也都紧张地看着赵诚。 生怕赵诚点头答应。 他们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如果赵小旗走了的话……他们简直是不敢想象啊！ “呵呵！”赵诚笑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淡淡道：“谢谢百户大人的好意。赵诚心领了，但是，到百户所来，还是算了。如果百户大人有时间的话，属下倒是想要邀请百户大人到俺们火路墩去看一看。” 刘飞等人闻言，长吁一口气。 只要小旗官大人不走就行啊！ 然后，他们又是昂首挺胸，面带自豪。 以前，他们觉得所城高高在上。 现在……呵呵！还真比不上他们火路墩。 看这城门，太破了啊！ 地面还都是土的…… 太脏了！ “赵诚，你不要不识好歹！百户大人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吧？” 张威身后，一名家丁站出来呵斥一声。 “恁算球！” 牛大力恼了，怒骂一声，手里的滑膛枪紧握。 “大胆！” 那名家丁平时威风惯了的。 作为百户大人的家丁，是百户大人最倚重的力量，在这第三百户所范围内，谁敢惹他？ 现在，一个小小墩兵竟然敢骂他。 那名家丁当场就怒了。 上前来一脚朝着牛大力踹过来。 牛大力可不吃这一套，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抡起枪托就砸了下去。 咔！ 那名家丁顿时痛呼一声。 “好啊！还敢还手！” 张威身后，几名家丁暴怒，呼啦一下就要围上来。 哗！ 刘飞等人也动了，手中滑膛枪同时举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这几名家丁顿时不敢动了，浑身冷汗都冒出来。 这火铳有多厉害，他们刚才都是亲眼看到了的啊！ 对方真要是开火，一波就能把他们全都给收割了，能打成筛子。 张威也冒汗了。 因为他发现，黑洞洞的枪口也对准着他呢！ 被枪口指着，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抖威风，发官威。 “赵……赵小旗……这是干嘛？大家都是同袍……” 赵诚心里冷哼一声。 心说这时候想起同袍来了？ 如果牛大力等人表现得稍微软蛋一点，恐怕张威就不念同袍之宜了。 对于牛大力等人的表现，赵诚也是暗暗满意。 之前赵春发的那个例子，起到作用了啊！ 第二十五章 升总旗官了 手下表现得好，赵诚这个小旗官当然也不能拉胯。 脸色一沉，朝着张威一抱拳，道： “大人，您也说了，咱们都是同袍！但是，您手下这位，却是想要对同袍动手，想要打俺们！请百户大人为俺们做主！” “你……” 张威差点气死。 这是请他做主吗？ 拿火铳指着他……有这种请法的吗？这分明是威胁啊！赤裸裸的威胁！ 但是，张威还真不敢跟赵诚硬碰硬。 这年头，官兵哗变的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朝廷的军饷经常拖欠，又被层层盘剥，就连边军，也是常年吃不饱饭，官兵们火气都很大。 “唐英卫！还不快给赵小旗赔不是！你想死吗？”张威眼睛一瞪，怒气发在那个家丁身上。 都是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他擅自做主，挑衅赵诚的话，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他堂堂张百户，也就不用丢这个人了！ “是，大人！” 唐英卫更憋屈。 他是看张威眼色行事的啊！ 是为了给张威撑面子，才出声呵斥赵诚的。 没想到，转眼就被张威给卖了。 “赵小旗！俺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唐英卫拱拱手，脑袋扭到一边去，明显不服气。 “跟俺赔不是没用，你要打的是牛大力！你得跟他赔不是！”赵诚声音冷淡。 “你……” 唐英卫一张脸憋得通红。 一个小小墩兵！ 这是他最看不起的人，狗一样的东西！ 现在，竟然让他向一个小小墩兵赔不是？ 但是，形势比人强。 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呢！ 张百户那边又要瞪眼骂人了。 唐英卫只能朝着牛大力拱了拱手： “这位兄弟，对不住了！” 牛大力看看赵诚，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诚脸上露出了笑容，摆摆手，刘飞等人这才收起枪来，但是，在身后站着，大有一言不合再次抬枪的意思。 “这样才对嘛！大家都是同袍！” 赵诚哈哈笑着，朝张威道： “张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然后，转身朝着旁边走去。 张威轻哼一声，跟了上去。 赵诚这才得志几天，就开始跟他摆架子了？ “我知道大人是看上俺的军功了，还喜欢俺的火铳！ 军功，俺可以给大人。但是，大人不能让俺吃亏。俺想当总旗！” 赵诚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实力该摆的摆了，该许好处的，也许了好处了。 他的目标必须要达到。 一个总旗官，手下有五个小旗。 如果能成的话，赵诚手下地盘直接就能拓展五倍。 “总旗？”张威斜睨着眼睛看了赵诚一眼，“你当小旗才几天？” 这个赵诚，胃口也太大了吧？ “大人。”赵诚伸手示意一下，让张威看那两辆四轮马车， “前面那辆，是罗三炮的人头。同时还有十几个老匪。 后面那辆，是一车粮食，总共二十石。这只是小小的一点心意。 如果大人能给属下一个孝敬的机会，属下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赵诚说着，又塞过去一包银子。 张威在手里掂了掂。 得有一百两！ 这个赵诚，怎么恁有钱？ 战功！ 火铳！ 粮食！ 银子！ 这让张威怎么能拒绝得了？ “总旗官不比小旗官。而且，你升迁得又太快。这其中着实有些麻烦。” 张威先摆了一下困难，然后才语气一转道： “这样的银子，再来一包。这火铳，俺也想要。还有那战马……” “大人。”张威要得太多了，赵诚开口打断他，“这火铳也好，战马也罢。虽然是俺用着，但其实是俺二叔的。俺不能随便给人啊！” 赵诚说到这里，脸上故意做出挣扎的神色，一咬牙，道： “这样吧！银子的事情就按大人说的来。 这火铳，俺也可以给大人两支。大人留着防身用。 毕竟，大人肩负着百户所的安危，大人的安全最重要。 战马，俺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回头跟二叔请示一下再说。” 赵诚张口闭口二叔，张威也不敢再强行要求了。 赵诚的二叔，可是卢大帅手下的红人啊！ 哪里是他张威一个小小百户能得罪得起的？ 张威心里琢磨了一下，两百两银子，二十石粮食，两支遂发火铳……另外还有剿灭罗三炮的战功！ 这买卖，要得啊！ “哦，对了！”赵诚道，“剿灭罗三炮的战功，自然是以大人为主，但俺希望大人在请功的时候，能带上俺的名字，让俺在上官面前露露脸。” 赵诚下一步的目标，就是百户。 到时候，得去找守备大人了。 提前让守备大人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是很必要的。 “这个当然！”张威点头，“那就这么办了！” 两人商量好，都很满意。 赵诚早就准备有两支多余的滑膛枪，给了张威。 张威喜滋滋地让手下收了。 殊不知，他手中没有定装子弹，更加没有棉花火药……就算有滑膛枪，也绝对打不出刘飞等人的威力来。 赵诚下一步，就是取张威而代之了。 很快就会跟张威发生冲突，所以，也不怕得罪他。 交割完毕，谢绝了张威进城小酌的邀请，带人离开所城。 “大人，您这就是总旗官了？”刘飞众人还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赵诚做小旗官才几天？ 这就已经是总旗官了！ “总旗官算得了什么！过不了多久，俺就是赵百户，赵千户，甚至赵守备…… 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些当官的，没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嘛！ 你们用枪指着他们，他们也会害怕！这高官，他们当得，咱们为什么当不得？” 赵诚趁机再给手下洗脑。 “对！张百户的家丁，还给俺赔不是了呢！”牛大力激动得脸发红。 “大力，做得好！”赵诚夸赞。 “嘿！这都是大人你说的，除了大人你，谁也不能欺负俺！谁欺负俺，俺就跟他们拼命！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行！” 赵诚哭笑不得。 那个“除了大人你”是什么鬼？ 赵诚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给手下升官。让大家也体会到跟他一荣俱荣的快乐。 刘飞，牛大力和赵春发都升做小旗官。 小旗官，也暂时先任命这三个。 赵诚真切地感受到，手下缺人啊！ 第二十六章 庆祝与荣誉感 三个小旗的兵马，也都补充完整了。 三十名战士，个个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背着大砍刀，人手一杆前装滑膛枪。 而且，赵诚给他们每人配了一匹布琼尼战马。 全都威风凛凛。 最难得的是，这三十人中，有十五个是经历过剿匪战斗，见过血的，都算是老兵。 他们以老带新，立刻就能形成战斗力。 赵诚怀疑，接下来只要训练几天，这三十人在弹药补给充足的前提下，就能拿下两座顺圣川城。 三十名火枪手，齐射的火力已经足以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 哪怕面对一支上千人的冷兵器强兵，也足以粉碎对方的战斗意志。 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赵诚决定好好庆祝一番。 强地火路墩下，一个数千平米的广场，地面都是用水泥浇筑，平整坚硬，像是一整块石头一样。 在这个时代，这绝对是非常令人震撼的。 广场尽头。土墩下，挂起了一张白色的大幕布，谁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在幕布前，放着一排排的长条板凳。 夜幕刚刚降临，老百姓们就开始汇聚过来了。 不仅仅是强地村，周围村庄里的青壮，也有人过来。 短短时间，强地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吸引力。 不管男女老幼，来了强地，只要听从安排的，赵大人都会管饭吃。 一般来说，青壮都去做长工，老幼和妇女，则是大部分安排在学校学习识字。 也有一部分老人，发了一个橘红色的马甲，穿着马甲，拿着笤帚，负责打扫街道卫生。 强地火路墩附近，每一条街道都干净无比，水泥地面上，更是连尘土都没有。 这些打扫卫生的老人，除了每天吃饱喝足之外，每个月竟然还能拿回家一斗粮食…… 赵大人对大家简直是太好了。 这些打扫卫生的活计，也是非常地抢手的。 赵大人都是优先安排墩兵的家属。 比如谁家儿子，或者是孙子，在赵大人手下做墩兵，那么，跟赵大人打个招呼，百分之百就能给安排一份工作。 就算年纪大一些，也没有关系。 这让墩兵的地位更高了。 火路墩的墩兵们，也都是自豪满满，走在路上都是昂首挺胸的。 今天晚上，是赵大人要庆祝升迁的日子。 赵大人鼓励大家来火路墩这儿参加欢庆会……当然，都是自愿的。 虽然如此说，能来的没有谁肯不来。 广场上，熙熙攘攘，足足有上千人。 三十名墩兵全部上岗，维持秩序。 赵春发带着督战队，负责巡逻。 他们两人一个小组，骑着高头大马，背着大砍刀，马肚子旁边挂着火铳…… 火路墩到村子的道路已经全都硬化了，都是水泥地面。 马蹄敲打着地面，咔咔作响。 真的是威风至极。 而有他们在，这次活动的人虽然多，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闹事的。 其他两个小旗的墩兵，则是全副武装，站成两排，牌面十足，英姿勃发。 人们刚在长凳上坐好，就有几个长工出来，推着手推车，手推车上是一个个手提袋。 “赵大人又要给咱们发福利了！” 强地村的村民最熟悉，一个个探着脖子，期待地看着。 想要知道这手提袋里到底是什么。 “福利？什么叫福利？” 也有周围村子过来的，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不知道福利是什么。 “嘿！连福利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强地的人吧？一看就是周围村子来的！” 强地村的村民说话语气都高了几分，带着骄傲和自豪。 “是啊！俺是李家庄的。”那人明显带着几分气虚。 “赵大人是大善人啊！本来这都应该是俺们强地的福利！ 但是，赵大人心善，让你们周围村子的也都沾沾光。 你听着了！这福利啊，就是赵大人施舍给咱们的好东西。 比如上次俺们开会，发的福利就是就是每人一条毛巾，一块香皂。 香皂是什么你总知道吧？嗨！你竟然连香皂都没有听说过？” 强地村的村民，个顶个都变成了大嗓门，脸都是红的，兴奋，带劲儿。 穷了一辈子，他们也有炫耀的时候了！ 真的都是多亏了赵大人啊！ “边果！这次的福利，是边果！还有……糖块儿！好甜啊！” 全场都哗然了，炸了锅一样。 以前这些军户们连饭都吃不上，更别提边果和糖块儿了。 边果就是瓜子。 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那是有钱人闲暇时候磕着打发时间的。 糖块儿更是珍贵。 明代缺糖啊！ 哪怕是小地主这个阶层的，平时也难得能吃得上一口糖。 这时候的白霜糖，贵比金银。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要是白霜糖，一两银子也买不了一两糖。 非富贵人家吃不起的。 现在，凡是来参加庆典的，每人一包糖块儿。 含在嘴里，真的是甜到心里。 这滋味…… 人人脸上，都带着享受的表情。 甚至有人当场哭了。 这辈子不白活了啊！ “老了老了，没想到能吃饱饭，还能吃上糖块儿了！现在就是立刻要了俺这条命，俺也值了！” 有老人大喊着。 “对！以后咱们都要跟着赵大人走！谁要是再敢说赵大人坏话，敢背地里对不起赵大人，俺第一个饶不了他！” “……” 闹闹哄哄中，来根叔在角落里，叼着烟嘴，一脸尴尬。 强地村最顽固的，就是他了啊！ 刚开始赵诚给大家饭吃的时候，他竟然还怀疑赵诚的用意，鼓动大家不要跟着赵诚干，说赵诚是为了骗大家去冲阵。 现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这时候，他站了起来，把烟袋嘴在鞋底子上敲敲，朝着赵诚走了过去。 “来根叔，有什么事吗？”赵诚笑眯眯地问道。 “俺……俺是来向赵大人赔不是的！俺……对不住赵大人了！”来根叔脸上都是羞愧。 如果再早两天的话，让他来跟赵诚赔不是，他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小旗已经成了赵总旗。 而且，不光是强地村，周围几个村子，也都把赵诚当做活菩萨一样。 第二十七章 管理深入基层，播放西游记 就连来根叔自己，心里也隐隐觉得，莫不是赵诚当真就是活菩萨？ 要不然，以前看着憨憨的，怎么突然就得了诸葛丞相和鲁班的衣钵传承！ 最重要是赵诚有钱之后不像那些当官的，或者是地主老财那么抠门，是真舍得分钱给大家啊！ 这个没话说。 “来根叔客气了！你是俺的长辈，你在村子里一直也都是最有威望的。你之前也是出于谨慎，是对晚辈们的关照，怕俺们吃了亏了！来根叔你也是好心。” 赵诚笑得很灿烂，上前扶着来根叔的胳膊。 来根叔愣住了，抬头看着赵诚，老眼中开始有泪花闪烁了。 赵诚的威望，太高了。 他给大家粮食，养活着大家啊！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刚刚开春，正要开始种地。 去年的粮食吃完了，今年的粮食还没产…… 往年这个时候，每年都是要饿死很多人的。 说赵诚是救苦救难，那是一点没错啊！ 来根叔以前在村子里的确是威望很高。 但是，因为他之前诋毁赵诚的那些话，现在村子里几乎没人搭理他了。 赵诚这一句话，相当于给他翻了案了啊！ “俺……赵大人，你这让俺还能说什么？大人果然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啊！ 俺之前得罪了大人，大人也不计较！只要赵大人不嫌弃，以后俺来根这把老骨头，就卖给大人了！” 来根叔激动地拍着胸脯。 “呵呵！来根叔，瞧您说的。俺怎么会嫌弃您呢？ 俺这里正好有些事情，需要麻烦来根叔。 你看，咱们火路墩的人越来越多。俺打算开个集市。 以后，这治安说不定会是个麻烦事。 咱们墩兵们平时训练，俺想找一些稍微上了些岁数的人，来维持一下治安…… 哦，维持治安的意思，就是管管事，防止有小偷，或者是打架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当然了，咱们火路墩的规矩可能更多一些。 这件事情不好办，所以，需要有一个挑头的。 来根叔能不能做这个挑头的？来帮帮俺！” 赵诚笑呵呵地说着。 “当然没问题！只要赵大人能信得过俺，俺保证给赵大人把这件事情做好了！”来根叔心都是热的。 赵诚不但不记恨他，还肯重用他，而且，对他这么客气！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都得讲良心啊！ “那好！事情就这么办了。因为来根叔你们的职责，是维持街道上的秩序，以及附近村民的各种生计。所以，就叫你们街道办，怎么样？来根叔你来做第一个街道办的主任，你看怎么样？” 赵诚急于成立街道办，一方面的确是有现实需求。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以及财富越来越多，难免会滋生各种乱象。 尤其是他的体系会不断吸纳流民。 流民的素质，绝对是非常低的。 不可能指望制定一个规则，他们就老老实实去遵守了。 所以，警察和街道办相结合的模式，必须尽快到位。 赵诚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而已，没有资格任命巡捕……也就是警察。 所以，拉出街道办的名头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外一方面，赵诚是有深谋远虑的。 大明之所以会灭亡，各种原因错综复杂。 其中有一条很重要，就是皇权不下乡。 纵观有明一代，皇权对基层的控制一直都是比较弱的。 尤其到了明朝后期，皇权对基层几乎完全失去控制，走的是乡绅自制的模式。 正因为此，朝廷的税收收不上去，朝廷没钱，啥也干不了。 养不了军队，打不了仗，赈不了灾。 唯有在魏忠贤时期，对士绅打击相对严厉一些，皇权的触角伸得比较远，税收情况相对良好。 魏忠贤后世名声那么差，固然有他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他为了收税，得罪了东林党人，被掌握舆论权的东林党读书人给黑惨了……这绝对是最重要原因。 可崇祯一上台，就把辛辛苦苦为朝廷收税，对抗东林党的魏公公给咔嚓掉了。 从此之后，士绅算是彻底失去牵制。 崇祯后来可以随便杀任何一个人，但是，他唯独不能动士绅集团的利益。 税收，那是更加收不上来了。 士绅们上下舞弄，老百姓交的税越来越多，朝廷越来越穷…… 赵诚了解过这一点，常常恨得牙根痒。 他回到明末，要重建一切，不是光有一个基建系统，能兑换粮食武器就行的。 政权的基础，也必须要打好了。 这个不需要他自己多动脑筋，后世的村委会，街道办，都是最好的模式。 只要搞好村委会，搞好街道办，自己的权力就能下到基层，政策也才能真正的落实到基层。 “好！赵大人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来根叔使劲儿点头答应。 赵诚手下的第一个街道办主任，就这样上任了。 赵诚心情极好，亲自操作投影仪，开始播放电影。 土墩上吊着的那张白色幕布，正是电影幕布。 至于播放的影片，赵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明末以后的片子，自然是不适合播。 最后，他选中的是86版的《西游记》。 这部西游记最为经典，曾经连续多年卷起收视狂潮。 哪怕在信息爆炸的后世，也是如此受欢迎。 更别提在这明末了。 赵诚先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用通俗易懂的话讲解了一下什么叫做电影。 他害怕他不提前讲清楚的话，会被人当做闹鬼。 饶是如此，当视频打开，人影出现在屏幕上，声音响起的时候，全场依旧先是瞬间死寂一般。 下一刻，像是炸了锅一样。 竟然有人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大人说了，这都是假的，就像唱戏一样！没看到是大人给放出来的吗？你们都太不中用了！” 牛大力扯着嗓子吼着。 其实他自己的双腿也是软的。 好在，人多胆子壮，大家很快都镇定下来，并且沉浸其中。 一只猴子，从石头中蹦出，腾空而起，然后，是四海龙王，是各路神仙……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啊？ 一个个都看得痴迷无比。 第二十八章 闹饷 西游记25集，当然不可能一天播放完。 赵诚的计划，是每天播放两集。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播放，又是自己的升职庆典，所以，特意多播放了一集。 第三集正好是大闹天宫。 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看得紧张又兴奋。 当《敢问路在何方》的片尾曲播完，赵诚站出来宣布今天到此为止，全场顿时一片哀嚎。 “赵大人，再播两集吧！” “是啊，赵大人！这猴子要大闹天宫，能不能把玉帝老儿揪下来，你得让俺们知道结果啊！” “不看完大闹天宫，今天晚上俺睡不着了啊！” “……” 赵诚笑眯眯地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他得让这些人们体会一下追剧的感觉。 “大家不要再说了。这西游记以后每天只播放两集，铁打不动的。都散了吧！” 人们都恋恋不舍，但是，赵大人发话了，只能散去，一路上都在兴奋地议论着。 赵诚对这效果感到满意。 吃饱喝足之后，就有精神需求了。 思想政治工作和文化娱乐活动必须要及时搞起来，这样才有利于产生凝聚力。 赵诚的目标，是让文化娱乐活动在他管辖的地盘扎根，然后辐射全国，乃至于全球。 后世的好莱坞大片所产生的影响，效果太明显了。 除了捞取大把美元之外，更重要是传播了老米的价值观，老米自由灯塔、世界队长的观念深入人心。 还有韩流。 看多了韩剧，韩综，就很容易对棒子们产生好感。 现在，赵诚开始播放西游记，是撒下了一个星星之火。 以后，强地的文娱将领先全球。 【叮！系统更新中……】 就在庆典刚结束的时候，赵诚收到系统提示。 这让他一喜。 系统更新之后，十有八九可以解锁更多商品种类啊！ 他不由充满了期待。 …… 人们看完西游记，一路回家。 强地火路墩的基础设施最完善，主要道路都已经水泥硬化了。 所有道路两旁，都安装了太阳能路灯。 一路上，照得通亮。 离开强地之后，没有了灯光，道路黢黑。 以前人们习惯了，也没感觉有啥。 现在，从强地那边过来，这一对比，简直太明显了。 再回头看看……强地一带灯火通明，天空都映照得发亮。 “啥时候咱们这儿也能跟强地一样啊！” “放心吧！很快了！现在赵大人是咱们的总旗官了，咱们这里也归赵大人管。 赵大人肯定会一视同仁的。咱们马上就都能吃上饱饭，家里还能有余粮了！ 这晚上走路，灯油武侯灯照亮……你说这要搁以前说出来，谁敢相信？” “老天爷保佑赵大人长命百岁！保佑赵大人能当更大的官吧！” “……”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强地几乎家家户户欢天喜地。 有人却是不高兴了。 纽家窑火路墩。 几个穿着半旧鸳鸯战袄的汉子聚在一起，桌上摆着几个大碗，每人面前一碗热水。 纽家窑火路墩的新任小旗官，正是王良平。 其他几个汉子，都是赵诚接替孙康做总旗之前，原有的几个小旗官。 “玛德！这个姓赵的是什么意思？给村子里那些破落户们吃香的，喝辣的，对咱们，理也不理。 昨天，俺们几个去拜会他，他竟然随口就把俺们给打发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资格的小旗官，叫做李子真。 赵诚当了总旗之后，到处撒钱粮，唯独他们这些原有的小旗官们，却被晾在一边了。 “要说他这是敲打咱们，咱们也认。只要回头肯给咱们钱粮，怎么都好说。但看姓赵的意思，不像是要敲打咱们啊！”另一个矮壮的小旗官道。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样继续下去的话，那些墩兵们都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啊！” “得找姓赵的说道说道去！咱们一起去找他！王良平，你不说句话吗？那个姓赵的，原先可是你手下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王良平身上。 王良平眉头紧皱。 他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以前，他有三十多亩地，还是小旗官……是村子里日子过得最好的。 但现在，其他人都跟着赵诚吃饱喝足，还有新衣服穿。 只有他王良平，还是以前的王良平。 这落差，一下就有了。 “那姓赵的，可不好惹啊！” 王良平突然想起王狗剩的死，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王良平，你也太孬种了！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了，还能忍？ 那个姓赵的刚当总旗官。而且，据俺所知，他跟咱们之前的总旗官孙大人可不合。 咱们现在只要带人去闹，那姓赵的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有钱啊！他必须得给咱们钱粮！ 前两天俺去强地看去了，就连附近村子去做长工的，都穿新衣服……这像话吗？” “对！有钱不给咱们！竟然给那些村子里那些破落户们！太不像话了！” “姓赵的就是故意欺负人！是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走！大家都集合兄弟们，找他去闹！俺就不信了，咱们闹起来，他敢不安抚咱们！” “他要是安抚不好咱们，他这个小旗官也就别当了。俺昨天刚去过孙总旗那里。 孙总旗说了，只要咱们一闹，他就能去百户大人那里说道说道。到时候，姓赵的就得被打回原形，他的好东西，都是咱们的！” “……” 这几个小旗官本来就满腹怨念。 一个小小墩兵，连升两级，骑到他们头上了。这还了得？ 更何况，赵诚上任之后，没有好好安抚他们，竟然把精力都用在那些村民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聚在一起一鼓动，他们趁机叫嚷着，各自回去纠集了手下墩兵， 四个小旗，总共十七八个人。 他们觉得人手不够，又各自去附近村子纠集了一些好吃懒做的流浪汉，凑够了四五十人，浩浩荡荡，找赵诚闹饷去了。 …… “武器区多了几个型号的土炮？” 赵诚坐在广场，一边喝着茶，一边琢磨着刚刚更新完毕的系统。 第二十九章 好彪悍一支队伍 虽然赵诚一口一个“土炮”，但其实也是绝对领先于这个时代的装备。 “可以让赵栋梁选址，造几座炮台。” 在这个时代，有几座炮台的话会是什么效果？ 不败之地了啊！ “可惜我手下人手太少，暂时组件不了活动的炮队。否则的话，夏尔马拉大炮，倒是一个挺完美的组合。” 在欧洲，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大炮的重量都是由马能够拉动的重量而决定的。 大炮越重，威力就越大。 夏尔马是全球最有名的重挽马，简直就是天生为拉大炮而生的。 正在赵诚琢磨目前最合适的兵种构架的时候，就见一匹马狂奔而来。 “大人！不好了！” 刘飞从马上翻身下来，快步过来。 “咱们总旗的几个老小旗，他们来闹饷来了。” “哦，终于来了吗？”赵诚非常淡定，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他接替孙康，做了总旗官之后，并没有尝试去吸纳原有的几个小旗，而是重新招兵，新建了三个小旗，分别以刘飞、牛大力和赵春发来做小旗官。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对明末的边军太了解了。 这时候的边军，已经烂到根部了。 那些小旗官们，都是一些老兵油子。 王良平已经算是好的了，可想让他去打仗，去冲锋陷阵，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边军，就像是一盆盆污水。 吸纳太多的话，反倒可能会把赵诚辛苦编练出来的这三十人，给污染了。 所以，赵诚从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另起炉灶。 “集合人马！咱们去迎迎他们。别忘了咱们火路墩的原则：御敌于国门之外！ 闹饷的乱兵，比土匪还可怕！不能拿他们当同袍，要当敌人！” 赵诚声音冰冷，下达命令。 赵飞答应一声，立刻去传令。 …… 第三百户所。 一个车队出了城门。 几个民夫推着独轮车。 每个独轮车上，都有两三具土匪的尸体，已经用石灰硝制好了。 现在天气炎热，要防止尸体腐烂。 尤其是罗三炮本人的尸体，更是用心收拾了一番。 百户张威，要到千户所去请功去了。 这罗三炮的尸体，可就是他的功劳簿。 张威骑着一匹战马，身后跟着几个家丁。 他胯下的，是一匹枣红蒙古马。 原本，他非常喜欢这匹马。 但自从看到赵诚的马之后……他的这是啥呀！ “那赵诚，太不晓事啊！仗着他二叔在卢帅帐下做事，就无视本官。他要是肯献上两匹战马，我现在就敢直接去见守备大人。我献马给守备，再加上这战功，说不定我就是千户了！” 张威总感觉有些遗憾。 “大人！”孙康从旁边钻了过来，“那个二傻子，他就不是做官的料。我听到一些消息，他手下的那些小旗官们不服他，找他闹饷去了。” “哦？” 张威看了孙康一眼。 他哪里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些墩兵们，常年都被拖欠粮饷，也不见闹事。 赵诚刚接替了孙康上任，那些小旗官就闹饷……很显然，这是孙康操作的啊！ 不过，张威也不多说什么，反而哈哈一笑。 “闹闹好！闹闹好啊！等我从千户所请功回来，看看他怎么跟我交代。这件事情……没有两匹好马，是搞不定了！哈哈哈！” 张威笑得很开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赵诚亲自牵着几匹好马，来求他出面，去摆平那些老油条的墩兵们。 到时候，就算是在卢帅手下做事的那个二叔赵涟，怕是也没话可说吧？ …… “听说强地现在特别富有，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头儿，一会儿咱们闹饷，能去村子里拿点吃的吗？” 一群闹饷的，四五十人吵吵嚷嚷。 “当然可以！必须得给那个姓赵的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拿咱们不当人看！”李子真大声道。 “李头儿威武！” “真不愧是李头儿！” “以后俺就听李头儿的了！” “……” 大家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最近强地的事儿传得很火。 说什么人人能吃饱饭，家家有余粮…… 附近村子都知道，这是真的。临近两个村子，甚至已经向强地靠拢，跟着强地混了。 但是，稍远一些的，就不知道真假了。 有些怀疑，觉得夸张了。 但有粮食吃……那肯定是真的吧？ 看来，他们这一趟不会走空了。 就在大家正兴奋地时候，突然，有闷雷一样的声音传来。 “要下雨了吗？不对啊！现在是晴天！” 吵吵嚷嚷的队伍安静了下来，有人抬头看。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颤。 “不好！像是骑兵！哪里来的骑兵！难道，鞑子来了？” 李子真首先脸色一变。 他是夜不收出身，真正跟鞑子打过仗的，有战场经验。 而且，他恰好听到过一些消息，最近似乎有鞑子破了关，先锋距离这里不远。 鞑子都是骑兵，跑得快，跑得远。如果有零散的小支骑兵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些，李子真的第一反应，不是组织手下迎战，而是四处看，找合适逃跑的路线。 如果真是鞑子，他绝对第一个跑。 有这些老油条**和流浪汉们给他殿后，他自认为能够逃脱的几率是很大的。 轰隆隆！ 声音越来越响。 榆树林尽头的大路上，一个拐弯处，突然一抹红出现。 然后，是一片红。 “是咱们的人！” “好彪悍的一支队伍！” 有人赞叹。 这是一支骑兵，火红色的鸳鸯战袄，组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都是高头大马，狂奔疾驰而来。 数量大约三个小旗的样子…… 这已经算是一支强军了。 莫不是哪个守备大人？ 李子真心里琢磨着。 现在也只有守备大人，手下才能有这么多家丁。 这么精锐的骑兵，一看就不可能是普通边军，只能是家丁了。 “快！让开路！你们想死吗？当了大人们的路，被撞死了也是活该！” 李子真大吼着，他率先让开了路。 一群乌合之众，闹闹嚷嚷地往两边躲。 轰隆隆！ 马蹄声震撼，队伍到了近前。 第三十章 敢对大人不敬，想死吗？ 唏律律！ 战马嘶鸣。 李子真等一众人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 王良平第一个察觉到异常。 马上这些人，都有些眼熟啊！ “王头儿，几天不见，怎么认不出俺们来了？” 刘飞朗声问道。 “刘……刘飞！是你们！” 王良平声音都打颤了。 强地火路墩人人都能吃饱饭的事情，他听说了。 赵诚招揽了很多墩兵，让大家吃饱喝足，他也听说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原本那些叫花子一样的破落军户们，竟然都变成精锐的骑兵了？ 王良平曾经见过千户大人出行。 千户大人手下，有三五十个家丁。 那些家丁们的气势，看上去远远不如眼前赵诚等人精锐啊！ 这怎么可能？ 王良平心里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过，他还真是想错了。 如果论训练有素的话，刘飞等人其实远远比不上边将手下的家丁们。 宣府镇的边军，战斗力在大明能够名列前茅。 而边军的战斗力，主要都在家丁们。 家丁们临阵拼杀，冲锋陷阵，都是很勇敢的。 甚至单打独斗，也不会输给鞑子们多少。 唯一遗憾的是，数量太少了。 明军名义上数量庞大，事实上，大部分除了吃空饷，就是滥竽充数。 比如这些军户们，吃穿都跟叫花子差不多，聚在一起，也是叫花子队伍。 打仗的时候，起不到什么作用，往往反倒成为障碍。 真正能打的家丁，个顶个都是好汉子，敢拼杀，能拼杀。 刘飞等人才训练了几天，同等装备的水平下，五六个人未必能拼得过人家一个人。 他们之所以看着气势十足，主要是因为战马。 赵诚给大家装备的，都是布琼尼马。 这马，比边军们常用的蒙古马高出一头多，奔驰而来，给人的压迫感可想而知。 马上骑士的装备，在这个时代也是很罕见的。 全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做工精良，用料十足，一片红艳艳的。 个个都是背着大砍刀，手里举着火铳。 气势浩荡。 “刘飞？王小旗，这是二傻子他们？” 李子真也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地扭头问道。 啪！ 他话音刚落，旁边刘飞的鞭子已经过来了，重重地抽在他的脸上。 “大胆！” “竟然敢羞辱大人！” “你想死吗？” “……” 马上一众墩兵都齐声怒吼，一个个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一只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李子真。 李子真被这突然爆发的怒气，给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做了什么了？ 不就是问了王良平一句吗？ 李子真感觉自己裤裆都湿了。 牛大力更是翻身下马，上前直接用枪托狠狠砸在李子真的脑袋上。 被那么多枪口指着，李子真连躲闪都不敢。 “你的狗胆怎么恁大！一个小小的小旗官，敢辱骂俺们大人！跪下！” 说着，牛大力一脚踢在李子真膝盖后。 李子真“嗵”地一声跪在地上。 牛大力的蛮力太大了，上前按住李子真的脖子。 李子真想要挣扎一下，都挣扎不了。 而跟他同来的那四五十人，竟然一个想要反抗，想要替李子真说话的都没有。 赵诚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大人，他怎么处置？”牛大力抬头问道。 他现在恨不得抽出大砍刀来，把这个家伙给咔嚓了。 牛大力跟赵诚是发小，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 这些天，更是亲眼见证了赵诚一项项的行为，让强地一天一个样，犹如神迹一般。 而他牛大力，也从几天之前吃不饱饭，没衣服穿的穷光棍，变成了现在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骑着战马威风无比的墩兵。 村子里，已经有好几家姑娘上门来跟他提亲了。 这一切，都是拜赵诚所赐。 牛大力对赵诚，简直崇拜如神。 李子真敢叫赵诚二傻子，他不拼命才怪。 其他墩兵的感受，也都差不了多少。 这些人骑在马上，鲜衣怒马，怒气冲冲，那些来闹事的散兵游勇们更胆怯了。 还没正式进强地火路墩的地界，他们已经被彻底震慑住。 赵诚摆摆手，牛大力冷哼一声，一把将李子真推开。 “便宜你了！” 李子真大口地喘着气，心悸未定，伸手捂着额头。 火辣辣地疼，有鲜血从手指缝流下来。 李子真顿时又气又怒了。 “你……你们想怎么样？俺可是朝廷任命的小旗官！你们敢杀俺，就是杀官造反！” “对！大家都是朝廷的人，都是同袍，怎么能把这火铳对着俺们？” “俺认识刘飞！上个月一起在百户所见过面，当时还穿得跟叫花子一样呢！看看现在，穿得这么新，高头大马都骑上了……凭什么啊！” “是啊！赵总旗，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大家都是你手下的兵，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 有人带头嚷嚷，众人立刻吵作一团。 他们中有人渐渐认出刘飞等人，顿时也就没那么怕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平和愤怒。 赵诚冷冷地看着他们。 刘飞等人这些天训练的科目，就是无论任何时候，都拿好自己的枪，都要火药上膛，都要枪口对准敌人。 所以，他们倒是没有慌张，没有大意，全都紧握滑膛枪，枪口对准这些人。 李子真等吵吵闹闹，渐渐感觉到不对了。 赵诚等人都是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动不动，居高临下，枪口黑洞洞的。 这压力，是很大的。 渐渐地，没人开口了，安静下来。 “你来说！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赵诚手里马鞭朝着李子真一指。 “说就说！俺不怕你们！” 李子真脖子一梗，也是豁出去了。 “俺们的要求很简单！俺们不能比他们差了！ 俺们可是正规的墩兵，正规的小旗官！俺们资历多老啊！ 他们这些，都算什么东西？当年俺们当小旗官的时候，他们还要饭呢！ 赵大人也得给俺们高头大马，给俺们鸳鸯战袄！给俺们白面馒头大肉块！”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扭头朝大家道： “大家伙说，俺说的对不对？” 第三十一章 手下的兵们要有血性 “对着呢！大家都是当兵吃官粮的，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骑着高头大马，俺们啥也吃不到，喝不到！” “这样对俺们太不公平了！” “给俺们吃的喝的！给俺们高头大马！要不然，俺们自己闯进去拿了！强地有的是钱粮！” “……” 一群人都跟着鼓噪着。 看着赵诚等人似乎不敢真对他们开枪，这些人胆子越来越大。 今天来闹事的，除了老兵油子，就是村子里好吃懒做的流浪汉。 眼看着赵诚手底下这些人个个高头大马，强地火路墩似乎比传言中还要更富有。 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住？ “走啦！他不给咱们，咱们就去抢！他不敢打咱们！ 咱们都是墩兵！他打了咱们，就是造反！百户大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对！吃他娘！喝他娘！咱不用他们给，咱们自己去拿！” “……” 一群人招呼着，就要往前冲。 他们都吃定了赵诚不敢开枪。 只有王良平，不但没敢往前冲，反倒往后退了退。 王狗剩的例子，历历在目啊！ 赵诚那是真敢杀人的。 …… 赵诚脸色铁青。 手里拎着一杆滑膛枪。 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他懒得浪费ak47的子弹。 轰！ 赵诚朝天开了一枪。 众人一阵惊呼之后，安静下来。 赵诚随手把枪抛给身旁的牛大力。 牛大力把自己的枪换给赵诚，然后，快速装填弹药。 赵诚冷笑一声，开口了： “给你们高头大马，鸳鸯战袄？呵呵！你们怕不是疯了吗？ 你们不管怎样，要粮饷也要不到俺头上吧？ 在俺当总旗之前，你们不一样拿不到粮饷？怎么不见你们闹事？ 你们想闹，可以，找张百户去！俺绝对不拦着你们！ 俺可以明白告诉你们，你们的粮饷，都让张百户，让上面的千户、守备们给扣掉了！ 你们要找的话，就找他。而且，你们的粮饷，每个月也就是三斗而已！ 俺可怜你们，个人掏腰包，给你们补发一个月的粮饷。 谁现在立刻调头回去，就能拿到三斗粮。 然后，俺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这强地，不是你们能闯的地方。强地的确富足，有吃有喝。 但是，这吃喝不是你们挣来的，也不是你们用性命和鲜血守护着的。 所以，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如果非得强闯的话，你们就不是官兵，而是土匪。 因为官兵是保护老百姓的！ 既然你们是土匪，俺就不客气，要开枪干你们了！” 赵诚扯着嗓子，声音洪亮。 说完，再把枪口对准了带头的李子真，大声质问道： “现在立刻调头回去，给你们每人三斗粮。 以后，你们还能来强地做工。当墩兵是不用想了，你们不合格。 如果给脸不要，非得要往前闯，俺们一开枪，你们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李子真一咬牙，仓啷一声，拔出了腰刀。 “你吓唬谁呢？俺是小旗官，你打死俺试试！ 兄弟们，都不要怕，他们根本不敢动手。 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咱们人比他们还多。他们的火铳一开火，就是烧火棍了！大家不用怕！” 李子真叫嚷着。 “对！他们要是敢开火，刚才就不是冲着天上放铳了！” “把他们从马上拉下来！咱们一人搞匹马骑骑！” “这么好的高头大马，这些破落户骑得，咱们骑不得？” “……” 一群人叫嚷着，鼓噪之下，越来越是嚣张，真有人伸手去拉马上的墩兵了。 “李二蛋，你连裤子都穿不起的穷鬼！你配骑高头大马吗？你给俺下来吧！” 一个无赖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胆子顿时就壮了。 赵诚冷冷地看着。 “你让开！你敢动俺！” 李二蛋一张脸都急红了，用枪托砸过去，却是被那个无赖给躲过去了。 他自己在马上身体失去平衡，反倒差点摔下来。 毕竟他们骑马的时间还不长。 “哈哈哈！” 其他闹饷的见状，轰然大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轰！” 突然，又是一声枪响。 紧接着，就是一片惨嚎。 只见，赵诚手里拿着滑膛枪，枪口还在冒烟。 地上，李子真在打滚哀嚎。 轰！ 李二蛋跟着也开火了。 想要拉他下马的那个无赖顿时中枪倒地。 滑膛枪的威力不小，但又不足以打穿人体，留在身体里，动能全都被人体吸收掉，造成的伤害反而更大。 那巨大的疼痛，简直无法忍受。 来闹饷的这些，穿得都跟叫花子似的，丝毫防护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虐杀。 “他们真敢开火！” “快逃啊！” “妈呀！打死人了！” “……” 这些人第一反应不是拼命，而是转身就逃。 赵诚眼中带着蔑视。 这些人其实已经冲到他们阵营前了。 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冲进来拼命。 虽然那样也是死，但最起码有翻盘的机会。 可他们有那样的血气之勇吗？ 没有！ 如果有的话，他们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了。 他们竟然转身就跑…… 拿着冷兵器，怎么可能跑得过骑马拿滑膛枪的！ “投降不杀！再敢跑的，一律打死！” 赵诚大喊着，一挥手，身后墩兵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一匹匹骏马横冲直撞。 开了几枪，打死了几个一心只知道跑的，剩下的就全都老实了，听着呵斥，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就这么片刻时间的冲突，有十一二个人躺在地上。 “玛德！还想抢俺的马？为啥俺就不配骑马了？你说！配不配！配不配！” 李二蛋一脸怒火，用枪托砸拉他的那个无赖。 那个无赖刚才还算好运，只是轻伤，被李二蛋这一顿砸打，疼得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不敢了！俺错了，二蛋哥！” “蹲下！” 其他墩兵，也都在呵斥那些来闹饷的。 赵诚看着，也不阻止。 优待俘虏什么的，那是等发展起来之后，才需要去关注的。 现在，他需要手下的兵们有血性！ 这个时代，没有血性，没有狼性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第三十二章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有狼性，但是不能没有人性。 这是赵诚培养手下士兵的标准。 “大家都看到了，咱们向他们妥协，给他们一人三斗粮，他们肯就此罢手吗？” 赵诚趁机给手下士兵进行思想教育工作。 “不肯！” “他们不但不肯，还想强闯进咱们火路墩去洗劫！” “他们还想抢俺的火铳！幸亏俺早有防备！” “……” 墩兵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对！所以，对待敌人，妥协是不行的。越是妥协，就越是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人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希望你们在场的诸位，都记住今天这件事情，并且，把它讲给你们以后的同袍们！ 遇到敌人，一定要先打服他们！只有火铳子弹的射程之内，才是讲道理的地方！” 赵诚朗声说道。 他以后，要编写军事教材。 这个世界上，只有最实用的军事教材，没有最好的军事教材。 比如当年前苏的军校毕业的最好的指挥官，到了国内来指挥战争，结果屡战屡败。 太祖出世，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战术，才能带领革命走向胜利。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 赵诚能从系统商城中买到军事教材，但那些军事教材如果套用到赵诚手下这些墩兵身上，肯定是不适用的。 武器的操作规范，或许是一样的。 但是，战术指挥，以及军魂塑造，都不是能从系统商城中买到的。 这需要赵诚自己费心，一点点去摸索。 需要他在每一次战斗之后，不论大战小战，都要尽快进行战斗总结，让大家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大人说得对！天下不宁，四处都是虎狼，如果我们不做狼，就只能做羊，被人吃掉！ 所以，咱们不能做羊！咱们要跟着大人做狼！”刘飞高喊着。 “跟着大人做狼！” “跟着大人做狼！” “……” 一名名墩兵都举着手里的滑膛枪，高声大喊着。 赵诚赞赏地看了刘飞一眼。 他平时经常跟墩兵们灌输过这种思想。 大家这几天一直跟他在一起，也最了解他的心思。 现在，刘飞带头站出来喊，带动起氛围来，这个“托”做得简直是太棒了。 赵诚真想现场给刘飞颁发一个“最佳捧哏奖”。 王良平等一众俘虏看着怒吼着的刘飞等人，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来。 “同袍们！” 赵诚再次开口，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刚才李子真这些人，多么地嚣张霸道？包括上次的孙康总旗，也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可是，咱们打回去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反应？不堪一击！ 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你们都不能被他们的表象所欺骗了。 你们都要敢于出拳，敢于开枪，敢于亮剑！绝对不能被对方给吓住了。 你们要记住，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一切敌人都是纸老虎！” “……” 三十名墩兵，发自肺腑地怒吼着，声音震耳，远远传出。 赵诚等声浪稍稍平息，继续着讲话： “你们看看！眼前的这些俘虏，多么地不堪！他们自己，都是穷得跟叫花子一样。 但是，他们竟然还敢打骨子里看不起咱们！就因为咱们吃得好，穿得好，有好马骑，他们就要闹事。 大家想一想，如果鲜衣怒马的是张百户……咱也不拿守备大人，千户大人来举例子了。就说是张百户的话，他们敢闹事吗？ 他们不敢！谁都知道，他们的粮饷是被京城的人扣了，是被总兵大人，被守备大人，被千户、百户大人们扣了！ 他们不去找那些人的麻烦，却来找咱们的麻烦！这是为什么？” 赵诚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一下，反问一句。 “娘的！本来俺还没多想……这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对啊！他们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咱们啊！” “气死俺了！俺想杀人！” “……” 一个个墩兵，都是气得咬牙切齿。 王良平等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的命，都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啊！ 真害怕这些人怒气勃发之下，一轮火铳齐射，把他们全都给干掉了。 现在不论是其他小旗的老兵油子，还是村子里的地痞无赖们，都已经后悔了。 早知道强地火路墩的墩兵们这么狠，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来啊！ “嗵！” 有人一脚踹了李子真一脚。 本来就受伤倒地李子真，疼得直抽搐。 但是，他伤得太重了，连哀嚎声都快发不出来了。 “所以，咱们要自强不息！不但要变得更富有，而且，要变得更强大！ 咱们要武装起来！咱们手里有枪，胯下有马！ 以后，不管是谁也不能看不起咱们！不管是谁，也不能来欺负咱们强地！ 谁要是敢来欺负咱们，哪怕他是皇帝老儿，咱们也绝对不妥协！ 他们敢看不起咱们，咱们就用手里的枪说话，用枪弹让他们低下头！ 就像李子真这一伙一样！ 朋友来了，咱们有好酒！敌人来了，咱们有猎枪！” 赵诚这一番话，形同谋反。 但是，在这边远的火路墩，没人在意这些。 赵诚更不怕。 他闲杂，已经初步成了气候了。 有眼前这三十人，有胯下的战马，即便是朝廷真要剿灭他，他也能跑得了。 大不了打游击去！ 他有系统商城做补给。 装备了火枪，而且拥有无限补给的骑兵，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无敌的。 “谁也不能欺负咱们！” “决不妥协！” “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 这些墩兵们都跟着赵诚大喊着，嗓子都喊哑了。 有些词，他们都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大家都在扯着嗓子喊，他们也就跟着扯着嗓子喊。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过瘾了，浑身热血都沸腾了。 赵诚同样眼中带光。 这就是宣誓的意义。 让人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从而达到洗脑的目的。 比如在前世非常火爆的传销，就是要天天宣誓，就是让人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 第三十三章 建医院 作战总结的目的达到，赵诚让人押着俘虏们回火路墩。 这次，包括李子真和王良平等小旗官在内，总共来了46人。 打死了4个，打伤了8个。其余的全部被俘虏，一个都没跑了。 赵诚遵循前例，从系统商城买了脚铐，给他们戴上脚铐，把他们跟上次俘虏的那些土匪混编。 强地火路墩不大，战俘的数量，竟然已经达到109人之多。 当然，其中有些人，是重伤的。 “大人，李子真快要不行了。” 回到土墩之后，刘飞就来汇报。 他的脸色，有些沉重。 赵诚看了刘飞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医疗匮乏。 像李子真这样的伤员，被火铳近距离命中，死状绝对会非常凄惨。 刘飞显然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刘飞尚且这样，其他墩兵就可想而知了。 “带我去看看！”赵诚立刻道。 他现在异常重视士兵们的思想建设工作。 “是，大人！” 刘飞答应一声。 两人来到伤员营。 火路墩一带正在大兴土木，但是，房屋的建设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赵诚从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些简易房屋。 包括教室、储存粮食的临时仓库，还有兵营和俘虏营，都是使用简易房屋。 两次战斗，造成轻重伤员总共二十多人，分别安置在五个简易屋里。 赵诚首先走进一个重伤员的简易屋，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 床上躺着的重伤员是上次俘虏的土匪。 只见他们浑身浮肿，伤口溃烂，情况显然很不好，随时可能暴毙。 赵诚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走出来，到隔壁房间去看轻伤员。 就连轻伤员，状况也不是太好。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靠着墙，坐在床上，脸色苍白。 看到赵诚进来，这个年轻人立刻紧张起来，想要站起来，身体却是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怎么恁没用！不就是胳膊上伤了个小口子吗？ 俺们还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呼着你呢！你竟然好不了！” 牛大力也跟在赵诚身后，朝着那个年轻人瞪一眼。 他还想着让这些轻伤员赶紧好了，去给赵大人干活呢！ 不能让这些人总是白吃赵大人的饭啊！ 那个年轻人立刻低下头，脸上带着畏惧。 赵诚没有多说什么。 别看这个年轻人现在很可怜的样子，其实他原本是土匪，跟了罗三炮那么多年，手上十有八九是有人命的。 所以，也算是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胳膊受伤了？” 赵诚看了看对方的伤口。 “是。”那个年轻人低声答应一声，眼神带着躲闪和恐慌。 赵诚倒是不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竟然这么可怕。 这人胳膊上的伤口并不大，但是，已经溃烂化脓。 赵诚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弹丸在肉里面，没有取出来，所以，伤口会不断化脓，好不了。” 这个年轻人一听慌了。 他倒也聪明，当场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跪在赵诚面前，连连叩头。 “大人救命！大人救救俺！俺还年轻！俺不想死！ 俺以前不懂事，跟了罗三炮做坏事！俺知道错了！ 求大人给俺一个机会……俺计迁虽然跟着罗三炮做过不少坏事，但是俺没有杀过人！ 大人，救命啊！如果俺能活下来，俺计迁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 给大人当牛做马，做狗都行！大人让俺咬谁，俺就咬谁！” 这个年轻人脑袋使劲儿往地上磕，嘭嘭直响。 同屋还有几个人，见状也都跟着跪倒，连连叩头。 他们的情况，都跟计迁差不多，伤得都不重。 但是，弹丸打进身体中之后，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很难治疗。 计迁一条胳膊肿得跟大腿似的，照这样下去，轻则一条胳膊保不住，重则身亡。 赵诚看着计迁。 这个小伙子或许不是好人。 但有眼力见，能够抓住活命的机会，很聪明，而且有狠劲儿。 就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赵诚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好！” 赵诚点点头。 “你这条命，俺救了！你们大家的命，俺都救了！ 记住你们的话，以后，你们的命就是俺的了。” “谢谢大人！以后俺就是大人的狗，大人让俺咬谁，俺就咬谁！狗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计迁再次狠狠磕了一个头，一脸决然地道。 赵诚转身离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开系统，兑换了四名医生，八名护士。 现在，有一支砍伐大军在给赵诚工作，他不缺钱。 这四名医生，两名初级职称的，两名中级职称的。 不治疗什么疑难杂症，已经足够用了。 然后，又按照这四名医生的要求，买了一些合用的医疗器械，以及医疗药品。 这个时代第一家现代化的医院，就这样成立了。 医护人员立刻忙活起来，给那些伤员们做手术，用药…… 这些伤员看起来情况可怕，其实都是枪伤，以及感染。 只要有合用的药材，保命基本上都是没有问题的。 赵诚给这些伤员俘虏治疗，一方面是出于人道主义。 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做给刘飞等人看。 这些俘虏受了这么重的伤，赵诚都能给治好了。 以后如果他们也受伤的话，肯定更加可以治好。 不怕负伤，战士们才能更加勇敢。 赵诚特意让墩兵们集合，去参观手术的过程。 “大人，饶命啊！俺不敢了……不要把俺刮了啊！” 在把伤员送上手术台，给他们做手术的时候，那些伤员都哀嚎着，快要吓死了。 他们哪里见过外科手术？ 就连墩兵们，一个个也都是脸色凝重，以为赵诚要用最残酷的手段，去折磨这些俘虏。 “这叫外科手术。这些俘虏们的伤之所以总是好不了，是因为他们中了弹丸，弹丸留在身体里。 要想治好他们，首先得用刀切开伤口，把弹丸取出来，然后才能用药。” 赵诚懒得跟那些俘虏们解释，他这些话，是朝着墩兵们说的。 这三十个墩兵，是他的宝贝。 第三十四章 千户所报捷 这些墩兵们全都盯着手术台，脸上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他们哪见过这个？ 不要说见了，简直是听都没有听过啊！ “大人的意思是，用刀子把肉切开了，去肉里面取东西？” 李二蛋咽了口唾沫，问道。 “当然了！弹丸你们见得少，箭头总知道吧？就好比你被敌人射了一箭，这箭长在身上，是不是要拔出来？”赵诚举个例子，反问一句。 “当然！” “所以说啊！这弹丸也是一样的道理。其实这种手术，在古代就已经有了，只因为你们读书少，没看到过而已，所以才大惊小怪。 三国演义，你们听说过吧？回头等大家看完西游记之后，我给大家放三国演义。 在三国里，神医华佗为关公刮骨疗伤。后来曹操头疼，华佗想要用斧头劈开曹操的脑袋为他治疗……那都是最早的手术。” “原来是俺们读书少，俺们明白了！” 这些墩兵们点点头，都明白了。 赵诚苦笑一声，没想到，明明是很科学的医术，最后还要用演义故事来给大家解释。 好在，这次参观的效果非常明显。 眼看着一个个伤员得到治疗，大家心里踏实了许多。 火铳造成的杀伤力，对大家的心理影响是很大的。 这让赵诚也长了个教训，一定要时刻重视士兵们的心理状况。 就在赵诚忙着给墩兵们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张威拉着十几具土匪尸体，来到了千户所。 千户吴春听到捷报，连战甲都没来得及批，带着几个家丁，急匆匆地快步就出来了。 “娘的！张威！你小子不会又是在谎报战功吧？想拿流民的脑袋来说是罗三炮的手下？” 吴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张威的身体立刻矮了半截。 “卑职见过大人……” 吴春可以不在乎这些礼节，但是，他不能少了礼节。 否则的话，事后让吴春回忆起来，觉得他不够恭敬，稍微给他一个小鞋穿，他就受不了了。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过。 在大明边镇做官，可以不会打仗，但基本的为人处世一定要娴熟。 否则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免礼了！少特娘的来这些没用的。 快跟俺实话实说，这十几个土匪中，到底有没有真土匪？” 吴春摆摆手。 对于张威的战斗力，他简直太清楚了。 罗三炮有多狡猾，他同样十分清楚。 去年，守备大人一时兴起，想要剿匪，严令吴春剿灭罗三炮。 吴春手底下有家丁三十多人，手下十个百户，每人手下也都有家丁。 加起来上百家丁。 这可是实打实的精锐。 吴春原本信心满满，倾巢而出。 上百家丁，再加上三百多军户壮丁，浩浩荡荡去围剿罗三炮。 刚开始的确挺顺利，打得罗三炮四处逃窜，甚至一度攻占了罗三炮的老巢。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 因为罗三炮丢了老巢之后，只剩下十几个老匪，个个有马，反倒非常灵活，根本就不跟他们拼命。 而是四处去烧杀掳掠，遭殃的反倒是周围百姓，尤其是大小地主们。 一时之间，无数乡绅到顺圣川东城去找守备大人告状。 乡绅是朝廷的根本，他们不满意了，守备大人也扛不住。 最后训斥了吴春一顿，让他一定要尽快安抚地方，再也不提剿灭罗三炮的事情了。 不提剿灭罗三炮，而是让安抚地方……那意图就很明显了。 吴春也不傻。 他知道，如果再让那些乡绅们去告状，他这个千户可就干不成了。 祖宗辛辛苦苦挣下的世袭千户，肯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所以，吴春赶紧找人联络罗三炮。 最后给罗三炮送了不少礼物，双方谈妥。 吴春不再去剿灭罗三炮；罗三炮也见好就收，不再在地方闹大动静。 平时劫掠一下路人，或者小商旅之类的。 一般不去劫掠村镇。 这样一来，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也算是相安无事。 大张旗鼓地去剿匪，最后弄得灰头土脸。 从那一战之后，罗三炮在顺圣川算是出了名了。 连他吴春都干不成的是，张威怎么可能干的成？ 所以，吴春接到大捷的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想来张威也不敢戏耍他。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张威跟罗三炮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一场遭遇战，杀了几个土匪小喽啰…… 这都算是好的了。 吴春担心的是张威杀良冒功。 这种手段，在他们这儿可不少见。 “当然有真土匪了！而且，全都是真土匪啊！卑职怎么敢欺瞒大人？”张威赶紧道。 吴春一听，不但没有高兴，反倒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张威，你特娘的可别没事给老子找事！ 你要是杀了罗三炮手下老匪，对方耍起横来，这个烂摊子得你去收拾！” 张威一阵无语。 心说这个千户，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连个土匪都收拾不了。 以前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现在看人家赵诚，刚当上小旗官，带着几个人，就把罗三炮给剿了。 顿时让张威觉得，吴千户实在是太废物。 人家赵诚都杀了罗三炮了，你还怕惹到罗三炮…… 当然，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张威却是恭敬无比。 “大人，罗三炮耍不起横来了，这次大捷，俺把罗三炮也给杀了。尸首就在这儿呢！” “什么？你把罗三炮给杀了？你特娘吹牛没边了是吧！ 罗三炮是死人吗？他会让你杀？如果说罗三炮杀了你，俺倒是相信！” 吴春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刚才接到捷报，捷报里说的是百户张威灭了悍匪罗三炮。 当时他都没多想，下意识地认为是张威跟罗三炮的人交了手，杀了几个人…… 没想到，张威竟然说把罗三炮给杀了。 这不是做梦吗？ “大人，卑职怎么敢当面糊弄大人啊！”张威身体微弓，解释着。 吴春越是不相信，他心里就越是得意。 你连想都不敢想的战功，让老子立下了！ 这种装逼的感觉，简直是太爽了。 十几具尸体，用石灰硝制了，宣府镇的春天，气温又不太高，所以，尸体没怎么腐烂，还能够认得清楚。 第三十五章 分功 这时候，吴春也顾不上腐臭了，亲自上前辨认。 他和手下家丁，都跟罗三炮打过不少交道，自然都认识罗三炮。 上前稍微检查一下，立刻就确定尸体绝对没错。 “嘶……” 吴春微微抽一口冷气。 “是罗三炮！”旁边一个家丁跟他点头确认。 “罗三炮！真的是罗三炮！哈哈哈哈！” 吴春这才反应过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狂喜无比。 “罗三炮这是阴沟里翻船啊！竟然被俺手下一个小百户给弄死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来，去年守备大人让他剿灭吴三炮，他没能成功，因此一直抬不起头来。 到现在，守备大人每次看到他都还没有好脸色。 现在，罗三炮的人头竟然送上门来了。 吴春简直可以想象，如果他把罗三炮的人头摆到守备大人的面前，守备大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吴春，扬眉吐气了啊！ “快！张大人，跟俺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春伸手拉住张威的手。 “走！到俺府上！备上几个小菜，咱们边吃边聊！” 看吴春亲昵的姿态，仿佛张威是他最心腹的手下一样。 张威也是受宠若惊。 千户大人何曾对他如此亲近过？ 一壶小酒，几个小菜。 吴春美滋滋地嚼着一个花生，越吃越香。 听着张威跟他的汇报，连连点头。 最起码可以确定一点，不光是罗三炮死了，就连罗三炮手下的老匪，也是死伤大半。 他不知道其实其他的土匪，全都被赵诚给俘虏了。 但是，对于他来说即便是溃散，只要成不了气候，危害不了地方，那也已经足够了。 “好！太好了！张威，不管如何，此次你这大功，是跑不了了！” 吴春拍手叫好，狂喜无比。 “一切多亏了千户大人运筹帷幄，提前布局。属下只是带人冲锋陷阵而已。”张威立刻道。 吴春赞赏地看了张威一眼。 “你很不错！” 这个张威，真的是太懂事了。 他强夺功劳，和手下主动送上功劳，那意义是不一样的啊！ 明朝的军功制度是非常完善的。 只不过，从明中期开始，大明军队就开始越来越烂，甚至军功一度无人审核稽查。 但朝廷不断改革，对军功的规定却是越来越严格。 总的来说，大明军功分三等：奇功、首功和次功。 在评价军功的时候，最重要的一个标准就是“当先”，也就是冲锋。 负责冲锋的最危险，最重要，事后论功，功劳自然也是最大。 后来，为了防止人谎报功劳，在定功的时候，最重视的就是敌人的脑袋。 一般来说，能杀死一个敌人，砍下一颗脑袋，就能升一级。 所以，人头又叫做首级。 这一仗，严格来讲的话吴春没参与，是没有军功的。 但他是千户，他说自己参与了，那就是参与了。 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是“运筹帷幄”。这个首功，他是拿定了。 张威懂事，就让事情好办了许多。 “一战十几颗人头，只可惜，只是土匪的人头，连流贼都算不上！要不然，这就是奇功了啊！” 吴春啧啧舌，颇为遗憾。 这时候，最值钱的人头自然是鞑子的人头，其次是反贼流贼的人头，最后，才是土匪的人头。 即便如此，一仗能砍下十几颗人头，那也是相当了不得了。 尤其是其中有罗三炮这个悍匪。 大功一件！ 吴春越想，越是激动。 “张百户，你不拥有顾虑，老老实实跟俺说，这一仗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凭你手底下那俩家丁，即便是遭遇了罗三炮，也不可能有此战绩啊！ 俺得知道真相，守备大人问俺的时候，俺才好回答啊！” “嘿嘿！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吴大人。” 张威一笑，不敢再隐瞒下去。 “其实这一战，属下手底下有个小旗官叫做赵诚的，居功甚伟。 他有个表叔，在天雄军卢帅手底下当差，颇有功劳，挣到一些家产，给他送来了几匹战马，十几支火铳。 那战马，端的是威风凛凛。那火铳，也是犀利无比。 正是靠着这几匹战马，和十几支火铳，他才打了罗三炮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属下带家丁趁势掩杀，奠定了胜局。” 张威不可能当真如实以告，半真半假，还是把主要功劳揽在他自己身上。 这次，吴春没有再多怀疑什么。 毕竟，张威这个百户能剿灭罗三炮，已经十分夸张了，可以说是极大的侥幸。 要说是赵诚这个小旗官独自建功，就算报上来，吴春也是绝对不信的，绝对会认定那是谎报军功。 大明朝军队最擅长这个了。 “哦，什么战马？什么火铳？你可曾带来？”吴春感兴趣了。 “战马没有。那个赵诚说，战马都是他表叔的，他做不了主。 因为关系到卢帅，卑职也不好强求。 火铳，卑职倒是求到了一支。请大人允许，卑职这就让人拿来。” 张威两支火铳，一开口就变成了一支。 “没想到，你小小第三百户所，竟然有人跟卢帅能有关联。 那个赵小旗，有机会倒是可以带来见俺。” “那火铳你让人拿来吧！”吴春抬抬手。 张威招呼一声，一个家丁背着火铳过来。 “这火铳，竟然如此精美？” 吴春看一眼，立刻爱不释手。 这支滑膛枪，是21世纪出品的，各方面的技术都远远碾压这个时代。 渗透到每一个细节的精良，打造出来的枪械，自然让人看了就喜欢。 “大人请移步，卑职来给大人做个示范。 这火铳，可不仅仅是做工精美，威力更是犀利无比。”张威主动请求。 吴春点头。一行人来到庭院。 身为千户，自然不缺少箭靶子。 一个箭靶子放在三十步开外。 张威有意在吴春面前出风头，在来之前刻意操练过，装填火药，动作倒也熟练。 可惜的是，赵诚没有给他定装弹药，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有那玩意儿。 填装好了。 “轰！” 一声枪响，三十步外，箭靶子被打出一个洞来。 张威毫不犹豫，立刻清理枪膛，再次填装…… 第三十六章 给你一个小旗去打游击 轰！ 轰！ 他接连射击数次，这才暂时罢手。 吴春早就看得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这火铳，如此频繁射击，竟然不会炸膛的吗？而且，竟然不需要火绳？” 吴春身为千户，火器他见多了。 火器确实是好东西，不需要太多培训就能使用。不像弓箭手，没有几年功夫练不出来。 但弊端也是非常明显的——容易炸膛。 尤其是到了崇祯年间，火器做工粗糙，不要说连续射击了，即便是射击一发，炸膛率都很高。 以至于士兵们都不愿意使用。 另外一个，就是火绳枪只要遇到下雨天，就不能使用。 张威拿来的这支火铳，似乎把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啊！ “是的，大人。这火铳做工严谨，是不会炸膛的。 而且，这叫做燧发枪，有遂发装置，里面安装有火石，不需要火绳，所以，就算是下雨，也能够使用。”张威笑眯眯地解释着。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吴春摩挲着这支火铳，越看越是喜欢。 “卢帅手下，竟然已经装备了如此犀利的火枪吗？难怪天雄军可以屡立战功。 如此说起来，朝廷对咱们宣府镇不公啊！我们在这里，要面对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 说句对卢帅不敬的话，咱们肩上的担子，可比卢帅肩上要重得多。 朝廷有这么好的火铳，竟然不给咱们，而是先给卢帅？” 吴春语气酸酸的，有些不满了。 顺手，就把火铳交给了自己的家丁，完全没有还给张威的意思。 “这支火铳先放在俺这里了，回头俺去盛顺川报功的时候，顺便跟守备大人说一说这件事情。 让守备大人也向朝廷申请一批这样的遂发火铳。这简直就是守城利器啊！” 吴春一开口，就给滑膛枪的定义是守城利器。 至于用火铳野战…… 他没往那方面想。 主要是无数实践证明，用火铳野战的效果并不太好。 真正硬仗，还是要靠骑砍。 “一切都听大人的。” 张威心里妈卖批，脸上却还要笑嘻嘻的。 幸好他早做了准备，拿出一杆遂发火铳，自己还留了一杆。 “这次军功，给你们总旗两个‘当先’名额。一个你，一个赵诚。 这人头奖励，分给你们五个。好好干，你张百户将来大有前途啊！” 吴春伸手拍拍张威的肩膀。 张威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谢谢大人！” 在明末的军功评价体系里，“当先”和人头都是很重要的评价标准。 每次作战，最多不能超过五个“当先”。 这五个名额，千户大人肯定要占大头。 这个结果一开始就在张威的意料之中。 …… 但让张威意外的是，当千户大人去守备府走了一趟，带回守备大人批示的军功的时候，结果却是变了。 他张威，依旧有“当先”之功。 赵诚的变了，不再是“当先”，而仅仅出现在军功簿最末尾。 “守备大人也有亲信之人呐！” 这是吴春给张威的解释。 张威默然。 …… 赵诚收到表彰消息，看着战功表彰上那一个个名字，不由冷笑一声。 他的名字，只出现在了最末尾，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刘飞、牛大力等人在战斗中作战勇猛，追杀敌人，亲手打死了不少老匪。 但是，在军功薄上却是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 “前线将士们拼死拼活，军功都是坐在城里那些官老爷们的。这样的大明朝，还要他做什么？” 赵诚冷哼一声。 虽然他早就有所预料。 可在实际看到的时候，也是难免心中怒气勃发。 他升官了。 但他这个总旗官，不是靠战功得来的，而是靠给张威银子买来的。 如果不是他有那么多银子，如果不是他有一个狐假虎威的表叔……恐怕连总旗官都捞不到，最多给奖励一些钱粮，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赵诚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贪墨军饷，贪墨军功……大明朝早就已经烂到根子里，没有救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以强地为根据地，搞好基础建设，一步步向外扩张，重建一片朗朗乾坤。 “大人！” 计迁来了，胳膊上包裹着纱布，脸色好了很多。 进门就给赵诚磕头，嘣嘣直响，磕得非常实在。 “俺这条命是大人给的。以后俺计迁就是大人的一条狗。” 计迁语气决然。 赵诚点点头。 虽然这显得有些不尊重人，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啊！ 一个大小伙子，使劲儿叩头，一心要给你当狗。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赵诚其实有心改变人的思想。 但他又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而且，现在他需要这样的手下。 “你的伤好了？” 赵诚看看计迁的伤，竟然已经完全消肿。 古代人完全没用过现代药物，身体几乎没有抗药性，随便用点药，效果就非常明显。 “好了！大人找来的大夫真是神人啊！”计迁感激道。 “那好，你先彻底养好伤。然后，俺让你当个小旗官。 你以前是做土匪的，年纪虽小，但是个老匪……不用磕头，俺没别的意思。 俺只是说你，跟着罗三炮跑了这么多年，你对顺圣川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吧？” 赵诚刚提到计迁是个老匪，计迁就要跪下磕头，赵诚赶紧摆摆手阻止了他。 “是的，大人！俺别的不敢说，但是，俺这些年跟着罗大当家的，跑了不少地方。 不要说盛顺川了，整个宣府俺都非常熟。还有山陕一带，俺也非常熟悉。 前些年，罗大当家的实力不行，边军围剿俺们，俺们在宣府待不下去，曾经去山陕跑过一段时间。” “哦？那太好了！”赵诚一喜，“俺让你当小旗官，给你一个小旗的人马，全都是骑兵，遂发火铳。 你带着这些人，给俺出去打游击去……打游击的意思就是四处跑，抓住时机就出手。 但是，你出去之后，不能说是俺的人，也不能穿咱们墩兵的衣服。 你还继续冒充土匪。然后，所过之处，你要跟流民们说，在强地这里有人放粮。” 第三十七章 人口不足问题 “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人们相信，只要他们来了强地，就能吃饱饭，就能穿暖衣。 不管男女老幼，俺都要！越多人听了你的话来强地，你的功劳就越大。” 赵诚手下，现在男女老少已经超过一千人。 强地已经对周围村子形成了强大的吸引力，每天都有人来这里想要做工。 但赵诚依旧觉得人手不够。 摊子渐渐铺开了，需要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修路，建仓库，建医院，伐木…… 这一千多人中，青壮连五百都不到。 真的是很难搞。 赵诚心里有好多计划，都没法实施了。 人口！ 现在他急需大量人口！ “大人！您是认真的吗？宣府有太多流民了！ 而且，真要是强地有吃有喝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不仅仅是宣府了。 咱们顺圣川紧邻山陕。山陕连年遭灾，流民无穷无尽啊！ 每年都要饿死大批人。他们听到消息，肯定都会过来的。 俺知道大人您好心。但是，您就是有再多粮食，也不够那些流民们吃的啊！ 他们来了，一旦没有吃的，那可就太可怕了。” 计迁提醒道。 “哈哈！” 赵诚笑了。 计迁下意识地站在他的立场考虑问题，这很好。 “他们不喜欢灾民，俺喜欢灾民。越多越好。 具体怎么处理，不用你操心。” “是，大人！” 计迁答应一声。 既然赵诚执意这么安排，他用心去做就是了。 “大人，您说的看到时机就出手，不知道大人指的是什么样的时机？”计迁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何敢对你们出手的人，不管是官兵，还是土匪，或者流贼，一律消灭他们。 记住了，你们出去的目的，就是鼓动更多流民过来。”赵诚道。 “那行！大人，俺不用养伤，俺现在就能出发。胳膊上这点小伤，大夫们给俺治疗之后，现在已经好了！” 计迁为了证明自己好了，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 然后……伤口又崩开了。 真是虎！ “立刻出发不行，你们得熟练一下新装备。刘飞。” 赵诚招呼一声。 “去战俘营挑是个老实的战俘，土匪和那些闹饷的，要各占一半。 给他们发装备。滑膛枪和战马都按照墩兵的标准来。 不要给他们鸳鸯战袄，我给他们准备了其他服装。” “是，大人！” 刘飞答应一声，带着计迁下去。 “大人，这些土匪可靠吗？他们拿了马和枪，万一跑了怎么办？”赵春发上前来提醒道。 “跑了就跑了！这点马和枪，俺损失得起。而且，俺相信他们是不会跑的。”赵诚自信道。 他把计迁等放出去打游击，就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 如果他们真跑了，也无所谓。 反正马和枪都是在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就是损失了一些钱而已。 直接把他们留在强地，才是麻烦事儿。 万一闹起来，损失就大了。 主要也是赵诚真的缺人。 万一计迁是真心投靠，他们出去转一圈，能给忽悠来一些流民，人口短缺的问题就能得到缓解。 赵诚去视察医院。 一排简易房外，挂着一条条蓝色的床单被罩，都是新浆洗干净的。 这座新建的医院，医生的服装，和床单被罩，都是淡蓝色的。 护士的服装，是淡粉色的。 没有像后世一样直接使用纯白色。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纯白色，会觉得丧气。 赵诚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非要跟时代观念扭着来。 “大人。” 一个小姑娘走到赵诚面前，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羞怯。 “你叫……杨妮？” 赵诚回忆了一下，叫出小姑娘的名字。 “大人知道俺的名字？”杨妮一脸惊喜。 “当然了。你很优秀啊！我听老师说过，你学习很认真，是识字班里认字最多的一个。”赵诚笑着道。 杨妮拳头紧握，激动得俏脸有些发红。 赵大人竟然知道她！ 而且，知道她是识字班里认字最多的。 “你有什么事吗？”赵诚问道。 “大人，俺想当护士。”杨妮鼓起勇气说道。 “哦？”赵诚笑了，饶有趣味地看着杨妮，“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当护士的？” “因为当长工能挣更多钱粮。俺看他们当长工的，每个月能多挣三斗米面呢！俺也想做长工。 俺本来想试试去伐木，但是，没人要俺。俺看这医院里的护士，都是女的。 她们行，俺肯定也行！俺不要三斗米面，俺只要……只要多给俺一斗米面，俺就行。”杨妮道。 赵诚兴致勃勃地听着。 他手下人手不够用。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的地盘还太小，手下人还太少。 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做工的，当兵的，都是男的。 就算把一些上了点岁数的都算上，加起来也没多少人。 女的，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出来做工的。 赵诚早就在想着找机会，把妇女同志们解放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 没想到，杨妮主动找上门来了。 “杨妮，你还小，能做得了主吗？你爹娘，能同意你出来做工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赵诚问道。 “俺不小了！俺已经13岁了。村子里像俺这么大的，都已经当了娘了。 俺是因为俺有两个弟弟，俺爹娘想让俺来换亲，所以，才一直没有成亲…… 俺只要能拿回去钱粮，俺爹娘绝对不会管俺的。他们觉得钱粮比俺重要。” 杨妮有些焦急地说道。 赵诚对于杨妮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 “好！”他点了点头，“你要做护士，俺就让你做护士。其实护士这个工作，男的反倒做不了。 至于钱粮，俺也不会少给你。不但不少给，俺还要多多的给。 除了包吃包住之外，每个月俺也给你五斗米面。” “真的？”杨妮一脸惊喜，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胆！大人说话，还会骗你不成？”旁边，牛大力不高兴了，瞪着眼睛训斥一声。 “是是是！俺错了！”杨妮立刻连连点头，“谢谢赵大人。” 脸上兴奋的表情，怎么也掩盖不住。 第三十八章 疟疾 “不要那么凶。” 赵诚抬手，制止了牛大力。 “咱们大好汉儿，拳头只对准敌人，蛮横只对准外族蛮夷。 咱们自家的女人，都是咱们的亲姐妹。 自古以来，咱们汉人的传统就是要有君子风度，要儒雅风流。 以后你们跟着俺，不光要打胜仗，还要多学习文化知识，多学习一些礼仪。” “是，大人。俺知道了。” 牛大力听得懵懵的，但是，只要是大人说的，那一定就是对的。 他记住了，对待女人要儒雅风流，要有君子风度。 不能给大人丢脸。 杨妮在旁边听着，更是心里激动，一脸崇拜。 她从小到大在这边镇的村子里长大，一代代的风气观念就是重男轻女。 他们家，尤其是这样。 她从小都不被爹娘当人来看待的。 何曾有人跟她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过话？ 赵大人这么高高在上的大人，乡亲们都说，他是菩萨转世，来救济世人的。 可现在，赵大人跟他说话，就像他们是平等的一样。 有些词，杨妮并不是太懂，但是，她听得很舒服。 在她的眼里，这一刻的赵大人浑身仿佛发着光一样。 她只想用尽一切去感谢赵大人，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在赵大人这里，她才感到了自己是个人。 “从今天起，你就是医院里的护士了，开始算工钱。 不过，你还得继续在学校学习，提高文化知识。 将来在咱们这片新天地里，做任何工作都离不开文化知识，哪怕扫大街，也得需要文化知识。 不识字，没文化，是做不好护士的。”赵诚道。 “谢谢大人！大人放心，就算您不说，俺也会继续学好文化知识，俺很喜欢读书写字。” 杨妮说的是真心话。 只有在读书识字的时候，她才有成就感。 别人还没学会，她先学会了。 别人能读写十个字的时候，她已经能读写二十个字了…… 女先生在课堂上表扬她，所有同学都羡慕甚至是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很好。另外，你负责在学堂里再招几个女孩儿，要年轻的。 让她们跟着你一起做护士。先选十六个人吧！将来她们的待遇，都跟你一样。 如果你做得好，能成为护士长，能拿到的钱粮会更多。” 现在医院里有四个护士，正好一人带四个学徒。 “明白了，大人。”杨妮愉快地答应一声。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有钱粮拿，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快乐的事情吗？ 安排好杨妮的事情，赵诚从医院出来，准备去伐木场看看。 目前，他的主要经济来源都是来自于伐木场。 两百多人同时伐木，每天能带来大笔可观的收入。 但这不是长久之道。 宣府一带，气候本来就很干旱，树木生长不易。 再往北，往西，都有沙漠。 如果树木砍伐太多的话，容易引起沙漠化。 目前赵诚地盘规模小，可以靠这个方法来挣钱，随着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 得开辟其他财路。 赵诚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情，突然身后“嗵”地一声，一个护卫墩兵一头栽倒在地，顿时引起一阵慌乱。 “怎么回事？” 赵诚赶紧快步上前。 只见这个墩兵躺在地上，脸色蜡黄，身体蜷缩着，不断打哆嗦。 “水生病了，今天俺看到他一直打摆子，让他休息，他说他能扛得住。”旁边一名墩兵道。 “打摆子……他这是打摆子啊！槽内娘！水生你个绿日的！你能扛得住，你不能害大人啊！ 要是让大人过了病气，你就是全家死绝了，都不够赎罪的！” 牛大力爆吼一声，声音像是炸雷一样。 他是真怒了啊！ 打摆子，也就是疟疾！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可怕的，那是会死人的。 而且，这东西传染，一旦过了病气，能不能扛得过去，就得全靠命了。 大家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啊！ 而这一切，都是赵诚带来的。 如果赵诚被传染了打摆子……大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俺……俺没想那么多！俺只觉得要保护大人……”水生声音虚弱，都快哭了。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手下这些墩兵，在不久前都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一群叫花子一样的人呢！ 有太多东西需要教他们了。 水生的病，看起来像是疟疾。 疟疾在这个时代很致命，非常恐怖。 在后世却是早就被攻克了的。 赵诚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警惕起来。 疟疾可是传染性疾病啊！ 这东西，在落后的时代和地区很容易造成规模性死亡。 疟疾跟卫生状况也是直接关联的。 赵诚自认为他手下这些墩兵，个人卫生水平应该是走在群众前列的。 就连他手下的墩兵，都突然倒下了……这疟疾，不会已经在他的领地悄悄大规模传染开了吧？ “快！把水生抬到医院去。不用怕，这病在咱们的医院里能治，而且很简单。” 他先安抚一下手下。 然后，快步朝着聚居区走去。 强地一带，已经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聚居区。 主要由几类人组成。 首先是三十名墩兵。 土墩面积不大，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所以，这三十个墩兵，是在土墩下搭建了简易房，住在简易房里的。 其次是那一百多名俘虏。 战俘营跟兵营拉开一定距离，是十几个简易房。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周围村落的。 他们距离较远。 来强地做工之后，每天往返，太过麻烦以及浪费时间。 所以，好多人就直接在强地住了。 当然，其中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强地好玩儿。 每天一到晚上，整片大地都是一片漆黑。 只有强地这里灯火通明。 赵大人体贴大家，在饭后还用诸葛神器给大家放电视剧。 大家看完之后，已经太晚了，不想回家。 赵诚也乐得这里形成一座城市。 所以，从系统商城中多兑换了一些简易房，让大家住。 目前全天候住在强地土墩附近的，已经有大几百人之多。 第三十九章 挖下水道，建水塔 人一多了，各种事情就开始乱了。 首先的一点就是，厕所的建设没有跟上。 赵诚是交代过厕所这件事情的，在强地也修建了一批厕所。 但赵诚显然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的随意性。 首先是厕所数量不够。 准确说，是分部不够均匀。 强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现在进行大建设，到处都有人。 厕所不可能修遍每一个角落。 很多时候，人们在内急的时候附近没有厕所，只能就地解决。 更加重要的是人们的习惯。 大家早就习惯了随地拉尿。 就算厕所在旁边，人们也不愿意上。 赵诚正在巡视，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厕所后面，正对着墙撒尿。 他这一下，真的是差点气炸了。 “大力，去！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 赵诚伸手一指，鼻子里都要喷火了。 “是，大人！” 牛大力上前，也不管那小子如何，拎着他就走。 那小子没来得及把家伙事儿收起来，顿时尿了一裤子。 刚想张口骂人，扭头看到是牛大力，吓得一哆嗦。 现在，牛大力在强地也是名人，基本上人人都认识他。 “牛大人，俺……俺没犯王法吧？” 这小子，压根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少废话！跟赵大人说去！” 牛大力拎着那小子，直接扔到赵诚面前。 “大人，人俺给你带来了。” 然后，朝着那小子呵斥一声： “跪下！” 伴随着话音，一脚踢在那小子后膝盖处。 嗵！ 那小子重重跪在地上，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 “赵大人！饶命！俺……饶命啊！” 他不会说别的，先叩头。 “起来！以后不要跪！咱们这里，不兴跪！你做错了，但是，你不用下跪求饶！ 犯了错，该承担责任的承担责任！咱们汉儿，就要有责任感，敢于担待。 你求饶有什么用？卖惨就不用承担责任吗？” 赵诚被这个小子气得不轻，但是，他不想人在他面前下跪。 动不动就下跪，那是被封建王朝把骨头给打断了。 尤其是我大清，奴役二百多年，以至于国人骨头都软了。 赵诚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要不要当皇帝，现在还没决定。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既然来到这个时代了，他就要为民族做点事情。 要让汉儿们都站起来。 要改变三百年治乱的循环。 “俺……” 那小子直接懵逼了。 “大力！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让人跪！俺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俺不喜欢人跪！ 满清鞑子……啐！女真鞑子才动不动就让人跪，让人做奴才呢！ 你要是再让人跪，俺先饿你三天！”赵诚呵斥牛大力。 牛大力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饿三天……太残忍了！ “你聋吗？没听到大人说的话？快起来！你想让俺挨饿吗？” 牛大力直接上手，拽着那小子的衣服领子，把他拽了起来。 那小子一脸懵逼地跪下，又一脸懵逼地起来。 赵诚看着他麻木的表情，心里不由暗暗叹口气。 国人的膝盖骨，并不是从我大清才开始变软，才开始跪下的。 只是在我大清，发展到了极致而已。 一千多年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已经让人失去辩论能力，思路都变得狭隘了。 真正让赵诚向往的，是先秦时期，百家争鸣。 思绪似乎飘得有点远了…… “明明有茅厕，你为什么不进去，偏骗要在外面？”赵诚问道。 “俺……里面太脏了啊，大人。地面都是湿的，俺要是进去，这鞋湿了，俺没法弄啊！”那小子一脸委屈。 赵诚扫了他一眼，迈步进茅厕，看了一眼，黑着脸就出来了。 怪不得这小子！ 赵诚此时心中闪过的，竟然是这个念头。 这茅厕里的地面，都是用水泥硬化了的。 好处是便于打扫，但坏处就是不渗水…… 现在的强地，每天都有新人进入，即便是不断宣传文明常识，大家的行为也文明不到哪里去。 素质的提升，是需要时间，需要一点点来提升的。 这个公共厕所，人们去使用的时候显然没有那么规范，污水遍地，坑里面也都堆满了。 味道就不用说了，关键是那满地的水……真的会把鞋子给湿了。 现代人的鞋子，鞋底都是硬的，很高。 这个时代，人们能有双鞋穿的，就算是不错的了。 鞋子也都是软底。草鞋或者麻布的鞋子。 一沾水，就湿透了。 更何况那不是水，而是尿…… 接受不了！ 厕所必须要整改。 赵诚觉得自己对管理上的细节，抓得还不够。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卫生的要求，跟他这个21世纪来的人差距太大了。 “卫生很重要。卫生太差，会引起疟疾大爆发。” 赵诚踱着步子。 历史上，明末人口锐减，除了战争屠杀因素之外，各种大流行病，也是重要原因。 一场大流行，就造成十室九空。 后果之所以这么严重，就是因为这个时代，人们没有公共卫生概念，太脏，太乱，给病菌提供了生长的温床。 …… 这个公共卫生间里的卫生这么差，还有一点，是因为没有下水道，没有自来水。 从零开始，一点点搞基建，打造基础设施，真是少了什么都不行啊！ “挖下水道。建水塔。” 赵诚立刻拿定了主意。 必须要大规模挖下水道，让污水有处可排。 这次，幸亏赵诚从卫生间条件，发现了这个问题。 否则的话，一旦夏天到来，恐怕还会引起涝灾。 因为强地一带水泥硬化的地面面积越来越大。 水泥地面不能渗水，如果再没有良好的排水渠道，绝对会引起涝灾，把这里都给淹了。 那可就闹了笑话了。 让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子跟在身后，赵诚继续在聚居区巡视。 现在人们虽然吃饱饭了，但物资匮乏，地上倒是没有什么垃圾……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扔的。 但是，赵诚看到不少呕吐物。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生病吗？” 看来，疟疾传染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 赵诚眉头微皱。 “大人，这恐怕不是疟疾。”牛大力道。 第四十章 发行粮票 “哦？”赵诚好奇。 下一刻，牛大力一句话差点把赵诚给气炸了。 “这十有八九，是因为人们吃得太饱，有人吃撑了，吐了。” “啥？”赵诚嗓门都提高了，“有人吃撑了，吐的？” “是啊！”牛大力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大家平时都吃不上饭啊！大人仁慈，在咱们这儿，都让吃饱了，米面敞开了吃。 这可都是白面馒头，干的大米饭啊！一点汤水都不带的。他们当然要使劲儿往肚子里塞。所以，经常会有人吃吐。” 赵诚老脸发黑。 代沟！ 这真的是代沟啊！ 将近四百年差距的代沟！ 赵诚只想着让人吃饱了，反正他粮食也足够。 然后才能产生凝聚力。 另外就是衣食足，才能知廉耻。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填鸭一样往肚子里填，直接吃吐了。 想想又可以理解。 这些人，以前连杂面饼子都吃不饱。 每年这个时候，都要饿死很多人。 白面馒头，喷香的米饭……就这伙食，一般地主家都舍不得天天吃啊！ 赵诚敞开了供应，他们不吃吐才怪了。 “大意了！” 赵诚一拍额头。 他想起我军一个历史故事。 当年两万五千里结束之后，我军到达陕北。 在征程之中，缺衣少食，战士们吃野菜，甚至把皮带都煮了吃，天天忍受饥饿。 到了陕北之后，获得了热情接待，馒头，饺子……先吃个饱。 结果，刚开始就有不少战士给撑死了。 上面很快注意到这个情况，下令刚从征程出来的战士们，吃饭的时候要限量供给。 现在，情况差不到哪里去。 “不能再吃大食堂了！大食堂，吃大锅饭，这不是长久之道啊！” 赵诚背着胳膊，走来走去。 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现在摊子还小，没有利益集团阻挠，及时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这是好事。 等将来真正发展起来的时候，必然会形成利益集团…… 赵诚很不希望出现那种局面，但这绝对是不可避免的。 到时候如果再出现问题，涉及到利益集团的话，想要解决就很难了。 即便现在，人们刚刚吃了几天饱饭，如果突然告诉大家，不管饭了……恐怕也会立刻引起一片哗然。 赵诚相信，他手下的三十个墩兵，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现在又要加上计迁那个新成立的小旗，也就是四十个战士了。 只要这四十个战士支持他，他就能镇压一切不满。 当然，赵诚不希望出现那种变动。 强地还是要稳定发展才行。 稳定高于一切。 这是赵诚给他的势力范围制定的原则。 关系到人们的饭碗，就是天大的事情。 但赵诚有多出几百年的智慧，自然能找到完美的办法。 “大力，让刘飞去统计一下咱们总旗现在总共有多少人是得了疟疾的？ 不管是咱们总旗的人，还是外地人，只要现在在咱们总旗就算数，全都要统计上来。 得了疟疾的人，要把他们集中控制起来……不要担心，不要恐慌，就说赵大人有办法给他们治病。”赵诚吩咐一声。 疟疾传染太厉害，必须要根除了才行。 一直到近代，疟疾都是个大问题。 屠呦呦奶奶，就是凭借青蒿素，解决疟疾问题，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去给刘飞传令。 赵诚则是赶回土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系统商店，购买了一台打印机，又买了一些优质的相纸。 “妥了！开始印刷钞票……不！是粮票！” 这就是赵诚想出来的办法，用粮票，来替代吃大锅饭的制度。 这个时代，最宝贵的就是粮食。 所以，赵诚已经可以预料得到，将来他统治范围内的粮票，会多么值钱，绝对是可以当钞票使用的。 任何时候，印钞票最关键的步骤都是防盗。 赵诚这一台打印机，再加上产自21世纪的相纸，防盗系数绝对是百分百。 这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没有任何人能仿制得出来的。 于是，接下来半天，赵诚在房间里忙活着。 饭票的格式很简单，20世纪就有的，直接借用，稍微改一下就行了。 关于粮票的面额，赵诚设定了十种，分别是一两、二两、五两、一斤、二斤、五斤、十斤、二十斤、五十斤、一百斤。 他是走一步看三步，为将来粮票直接改革，变成货币，打下基础。 以后直接一斤饭票，变一块钱……最简单和方便不过。 这斤和两，赵诚没有使用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 因为在这里，一斤等于十六两……太不便于计算了。 他打算直接使用后世的计量单位。 设计好之后，开始印刷。 赵诚自己印了一会儿，就感到无聊了。 把牛大力等几个护卫墩兵叫过来，让他们负责印刷。 又多买了几台印刷机。 几台印刷机同时开机印刷。 赵诚也不怕事后这印刷机被人偷走了。 一方面，加强看管。 另一方面来说，他使用的特制相纸，在这个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 只要每次印刷前按量购买，不在这里储存……就算印刷机被人盗走了，也没关系。 没有特制相纸，他们打印不了这东西。 绝对安全。 最后，赵诚又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一枚个人印章。 饭票印出来之后，每张上都要盖章，才算生效。 …… 下午，赵大人有令，提前收工。 虽然提前收工，但是，工钱不扣，足量给。 这是让大家最开心的。 一路上，大家都在夸赞着赵大人的仁义。 刚到食堂，就闻到肉香味儿。 “有肉啊！” “是炖肉呢！” “赵大人真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以前，咱们不要说吃肉了，逢年过节，能吃上大白馒头就是好日子了！ 现在，大白馒头顿顿管饱，还能天天吃上肉……娘的！以前谁敢想这样的好日子？” “……” 大家干活很累，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也有人注意到，今天情况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所有墩兵，都聚集在这里，在食堂外，站成了两排，全副武装。 第四十一章 粮食才是硬通货 赵诚站在讲台上，俯瞰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喷香的炖肉和大白馒头就摆在讲台前面。 炖肉一盆一盆的，大白馒头一筐一筐的…… 以前，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却是实打实地摆在眼前了。 来根叔坐在最前排。 他在村子里辈分最高，现在又是做了街道办主任……搁在过去，这叫里长。 大小是个官啊！ “咳咳！” 赵诚轻咳两声，手里拿着一个诸葛神器，叫做什么话筒的东西。 拿着那东西，哪怕小声说话，也能传得很远。 这不是跟神仙法术一样吗？ 来根叔心里早就认定了赵诚就是神仙下凡。 这么些好东西，都是天上才能有的。 来根叔摸了摸旁边放着的一个大喇叭。 他也有一个这个。 是赵大人给他的。 说是叫做喇叭扩音器。 这个东西太好使了。 他只要站在大街上，按着这个大喇叭喊话，全村人都能听得到。 最让来根叔开心的是，这东西赵大人有，他也有…… 这时候，全场安静下来，赵诚开始讲话了： “各位乡亲们，今天俺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关系到以后大家的饭碗。”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支棱起了耳朵。 原本有人虽然在听赵诚讲话，其实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眼睛，净往大白馒头和大肉片上瞟呢！ 琢磨着一会儿开动之后，应该用什么姿势、什么角度，才能抢到更多好吃的。 赵诚一说关系到大家以后的饭碗，所有人才立刻激灵一下，打起精神来。 这正是赵诚想要的效果，他示意一下，立刻有人上前，开始挨个给大家分发粮票。 底下，又是一阵嗡嗡声。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漂亮！” “这是大人的画像……画得好像啊！简直就像是……是电影里的一样。” “这上面有字，1角，两角，一元，十元……这是干嘛的？” “……” 学堂里教过大家阿拉伯数字，还有一些简单的汉字。 所以，大部分人都认得粮票上印着的数字。 赵诚在设计粮票的时候，耍了个小花样。 本来应该是一两，二两，一斤，二斤…… 他直接给改成一角，两角，一元，两元……把两改成了角，把斤改成了元。 粮票发行的目的，是渐渐发展，变成钞票，纸币。 如果现在直接发行纸币，说一张纸就能当银子使，估计没人认可，会引起恐慌和麻烦。 赵诚干脆来一个过渡。 粮食才是硬通货，比黄金还要硬。 这一张纸能换来粮食，等同于粮食，满满的，这一张纸的价值就会比黄金还要高。 “我最近发现一个问题，好多人吃饭因为不花钱，所以，都敞开肚子，把自己吃撑了，吃吐了。” 赵诚开口了。 一句话，众人的脸都红了。 每个人都有过这个经历啊！ 到现在都还是呢！ 几乎天天都是吃撑了，出食堂门的时候，都是横着走，腆着肚子往外挪的。 不花钱的白面馒头大米饭，还有鸡鸭鱼肉……那可不得敞开了吃吗？ “咱们粮食多，但是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这样吃下去，对人的身体没有好处，反倒有坏处。 所以，俺准备改了。大家看看你们手里的粮票。 你们可以用那东西，来换粮食。 换了粮食之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了。 这粮票，你们可以保存在手里，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换粮食。 吃多少，换多少。 凡是在俺手底下做工的，都有基本生活费，每人每月300元粮票。 每元粮票能换一斤粮食。 不过，提前跟大家说明白了，咱们强地使用的斤，是用诸葛神器来称量的，所以，跟以前的斤不一样。 这里一斤，比普通的一斤略少一些。 这并不是说你们吃亏了，而是就给你们这么多粮食，一天新斤十斤，差不多折合以前的斤是八斤。” 赵诚说完，台下就开始嗡嗡议论。 “一天八斤粮食……俺们在食堂吃饭，敞开了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俺前两天能吃这么多，现在不行了，撑得晚上睡不着。” “那咱们没亏，这是赚了啊！还能有结余。只是不知道，这结余能不能带回家？” “……”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有胆子大的，高声问一句。 赵诚笑了： “当然可以！你们甚至可以不用在食堂吃，买了肉和大馒头，带回家里去，跟家里一起吃。 如果你们嫌食堂里饭贵，不想买，你们可以把粮票都换成粮食。 都是干米、干面，分量更足。你们带回家里去，自己做着吃。 剩下的，就藏在家里。谁家里不藏点余粮呢！” “哈哈哈！” 周围一阵笑声，都很畅快。 外面，现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在强地，是人人家里都有余粮。 话虽这么说，但这粮票就是一张纸，拿在手里到底是不太让人放心。 “大人，俺想兑换了粮食。” 有人举着手里的粮票申请。 “好！你们手里的，都是三百元粮票，是接下来一个月的口粮补贴。 俺给你们的建议是，你们留着粮票，每天下了工，还来食堂吃饭，这样省时间。 当然，最后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要兑换粮食的，现在可以去粮库，拿着这粮票，立刻就能兑换三百斤，然后，愿意拉回家拉回家，凭你们自己做主了。” 赵诚话音刚落，就有一群人向外冲去。 “你跑什么？” 王小宝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杨老汉猛地窜出，吃了一惊。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杨二闲吗？ 杨二闲叫杨二闲，那真的是人如其名，是村子里有名的大懒蛋，啥都不干。 平时动作里都透露着懒散。 最近来做长工，也是眼馋大家都吃饱饭，为了吃口饱饭，才不得不来的。 饶是如此，杨二闲平时干活的时候，也总是比别人慢半拍。 这一刻，杨二闲的动作简直刷新了王小宝对他的认识。 “你懂什么！赶紧去兑换粮食，晚了可就被人兑完了！” 杨二闲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在人群里扫。 当他看到坐在前排的杨妮的时候，立刻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你要做第一个独立女性 杨妮坐在前排，她也分到了三百元粮票。 她把粮票捧在手里。 让她最开心的，不是这三百元粮票代表着三百斤粮食。 而是这粮票上，竟然印着赵大人的画像。 那张一百元粮票的正面，印着赵大人的头像，面色严肃中带着几分慈祥，威武霸气。 背面印着的，是宣府镇的长城。 这图画的精美自不必说。 关键是杨妮觉得，捧着这粮票，仿佛把赵大人捧在了手心一样。 她的心里甜丝丝的。 扭头看看，周围人都没有注意她，这才微微吁一口气，似乎生怕这点小心思暴露了，被人发现，那可就没法做人了。 杨妮俏脸微微红了一下，热辣辣的。 真好！ 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地满意。 每天做工，就能挣到足够多的钱粮，能养活自己。 而且，还能每天见到大人…… 大人说了，她好好做事，以后还能当护士长。 大人说，那是跟小旗官差不多的官职呢！ 会像小旗官一样受人尊敬。 “你的粮票呢！给俺！” 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杨妮的畅想被打断，扭头就看到杨二闲那张阴沉着的老脸。 “爹……” 杨妮刚开口，杨二闲已经伸出手去，直接去她手里抢夺粮票。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杨妮绝对不敢违拗爹的话。 但是，看到爹要抢她的粮票，她急了。 “爹……你不能拿走俺的粮票。” 这粮票上，有大人的画像啊！ 这是她跟大人距离最近的方法了。 “你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跟爹顶撞？” 杨二闲眼睛一瞪，重重一巴掌打在杨妮的脑袋上。 啪！ 声音响亮。 杨妮痛哼一声，努力压抑下去，生怕惊扰到大家。 她被打，都已经习惯了。 “爹！粮票俺给你，让俺留一张。” 杨妮说着，拿出一张百元的粮票来，把其他的递给杨二闲。 杨二闲接过了，立刻恼了。 “哪有你的！都是爹的！” 至于杨妮拿的那张面额最大…… 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识字。 虽然为了混饭吃，他也去夜校读过几天书，但他都是在里面混日子了。 他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让他跟那些小孩子们一起去读书写字，那不是闹笑话嘛！ 杨二闲一巴掌又要往杨妮脑袋上抽。 这次杨妮态度很坚决，低着脑袋，把钱捂得紧紧的。 这是大人的画像！ 这时候，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杨二闲的手腕。 “打人是犯法的！” 一个声音带着威严。 “谁敢拦着俺……” 杨二闲胳膊一甩，想要把那只手甩开了。 同时扭头呵斥一声。 然后，他愣住了。 是赵诚。 “大胆！” 牛大力跨一步上前，怒目等着他。 杨二闲双腿立刻就发软了，顺着就要往下跪。 牛大力上前来，一把拎住杨二闲的衣服领子，吼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全村人都在进步，就你这么多天了，一点进步没有！ 大人说了，咱们大好汉儿，谁都不许跪！大人不喜欢看咱们跪！ 你是故意想要惹大人生气吗？” 吼完之后，牛大力扭头看向赵诚，一脸邀功的表情。 赵诚摸了摸鼻子。 最起码，牛大力是进步了…… “俺……俺怎么敢惹大人生气？ 俺什么也没做啊！” “你打人了。”赵诚淡淡道。 “打人？” 杨二闲愣了一下，一脸懵逼。 “俺打的是俺的女儿。” “打谁也不行。 人和人都是平等的。 要是严格说起来，你女儿每天创造的财富，比你创造的还要多。 你说你这个当爹的，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吃饱等死！不求上进！ 你再看看杨妮，识字最多，学习成绩在班上是第一。 她现在还做了实习护士，跟着护士们学习。 将来她治病救人，做的是菩萨的事情。 说不定将来哪天你生病了，动不了住院了，还得杨妮照顾你呢！ 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赵诚的声音很平淡。 但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杨二闲听着，就算是有一百万个不满意，也不敢随便反驳。 杨妮看着赵诚，眼睛里含泪。 这一刻的赵诚，岂止是身上发光，简直是金光闪闪。 一直以来，她的爹娘都是天天打骂她。 杨妮甚至从心底认同了一种观念，就是她的存在，是为了照顾好弟弟。 她的爹娘，可以随便打骂她。 在赵诚这里，她才知道，原来她这么重要。 “杨妮，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打你。 你不要傻乎乎的，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希望，你不仅仅做咱们强地第一个参加工作的女性。 我更希望，你可以做咱们强地第一个真正独立的女性。 谁要是敢打你的话，包括你的爸妈兄弟，你就找赵春发的督战队。 或者找任何一个墩兵都行……俺会叮嘱他们，要秉公执法。 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直接来找俺，俺给你做主！” 赵春发的督战队，现在也肩负着维护治安的工作。 “嗯，大人。” 杨妮点点头，心跳砰砰加速。 “杨二闲，你听到俺说的话了吗？ 你要是再敢打杨妮，不管是她自己说的，还是别人看到的，都算数。 俺就让人办你！俺就把你抓起来！ 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也都送到战俘营里去改造！” 赵诚吓唬杨二闲。 他知道，跟这种无赖，讲什么道理都没有意义，只有吓唬他。 果然，杨二闲一听要抓他的两个儿子，顿时腿又软了，又想往下跪。 牛大力眼睛一瞪，杨二闲连跪都不敢跪了。 这就是个怂货。 杨二闲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胆怯懦弱，谁都不敢惹。 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经常逞威风，稍不顺心就对女儿又打又骂。 “俺听到了！俺再也不敢打妮子了。” 杨二闲赶紧道。 “去吧！” 赵诚一摆手，杨二闲如蒙大赦，赶紧逃走。 这边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人们都在喧躁鼓闹着。 有人已经跑着去兑换粮食了。 还有人，则是继续留在食堂里。 赵诚也不着急，他身后稳稳地站着三十名墩兵。 有这股力量在，强地就乱不了。 墩兵们心里都很踏实。 因为他们对大人绝对信任。 还因为大人下午给他们开过一个小会，奖励了他们每人一千元的粮票。 第四十三章 抢购 “大人，这大馒头和炖肉，今天不能吃了吗？” 有人问道。 抢着去兑粮食的，只是一小半人。 大部分人继续留在食堂里。 大家都信任赵诚。 既然赵大人说了，这粮食任何时候都能兑出来，那就一定是都能兑出来的。 “吃着大人的饭，还不相信大人…… he~啐！ 俺以后不跟那种人做朋友！” “太不大气了！好像饿死鬼，听到粮食就疯了一样。” “……” 留下的这些人，在言语之中都充满了优越感，看不起那些抢着去兑换的人，觉得他们太不够大气。 “能吃！” 赵诚一笑。 “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当然能吃了。 但不是免费吃了，你们得用手里的粮票来买。 大馒头两毛钱一个……哦，两毛也就是两角的意思。 炖肉五元一份。多吃多买，少吃少买，厉行节约不浪费。” “大人，俺想买一些馒头，买两斤肉，带回去给俺家里吃，可以吗？”还是刚才那人问道。 “当然可以！” 赵诚点头。 “这粮票是你们自己的，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俺只负责给你们保证，只要有俺赵诚在一天，这粮票，你们随时都能兑换成粮食。” “好！” “大人好样的！” “谢谢大人！” “大人大慈大悲！” “……” 顿时，又是一阵叫好声。 只有青壮，才有资格被选中做长工。 所以，即便强地人的生活水平普遍提升，但是，有很多老幼妇女，其实还吃不上肉。 以前食堂有规定，只能自己吃，不能往回带。 晚上上识字班，上完之后也只能带大馒头回去，不能带肉。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俺要两斤肉！十个大馒头。” “俺也要两斤肉！八个大馒头。” “俺要三斤肉，二十个大馒头。” “……” 人们纷纷上前抢购，都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以前，俺孩儿听说天天吃大肉，整天叫嚷着想早点长大，跟着俺来给大人做工，吃大肉。 嘿！这不就吃上了？” 身为男人，能带着吃的回家，能养活老婆孩子，这种感觉是非常愉快的。 食堂里的饭菜，竟然很快被抢购一空，还有很多人拿着饭票，没抢到。 “咱们不缺粮食，就是没想到恁们买这么多，所以做少了…… 恁们要是缺吃的，可以先去换粮食！ 仓库里粮食多得是，堆得跟山一样。 恁们换了粮食自己回家做，明天早点来食堂……” 食堂大厨拿着个大喇叭，大声喊着，让大家安心。 不是缺粮食，是因为食堂今天做的量跟平时差不多。 结果，没想到大家在的食堂买饭的热情竟然这么高。 “哈哈哈！” 食堂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充满了欢快。 “大家快来看啊！仓库那儿有好玩意儿！” 外面有人大喊着。 “什么好玩意儿？” 一个个好奇的人，都涌向仓库方向。 …… 杨二闲比最先冲出去的那批人晚到了一步。 因为他在杨妮那里，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个死妮子！ 果然女大不中留，女孩子的胳膊肘，都是向外拐的！ 生女儿一点用都没有！” 杨二闲还在骂骂咧咧。 “不想给俺粮票？不让俺打自己的女儿？ 俺要把这粮票全都兑换了！ 要是敢不给俺兑换，俺就在这里闹！ 让大家都知道他二傻子说话不算数！” 当然，这番话杨二闲只敢小声嘀咕，绝对不敢说出口。 现在赵诚的威望实在是太高了。 要是让人听到他敢骂赵诚，恐怕他得被围殴打死。 火路墩有个新仓库，面积非常大，现在还正在建造中，已经能够看出规模来，非常震撼。 现在使用的是临时仓库，彩钢瓦搭成的简易屋里，粮食堆积如山。 另外还有一个个柜台，靠着墙。 柜台后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个货架。 货架上不仅有粮食，还有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一个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货架上的商品，都是明码标价。 杨二闲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围在柜台前，挤挤攘攘。 他二话不说，先抢着把粮食兑换了，堆在脚下，心里才踏实下来。 然后，跟着看热闹，看看柜台后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有人看到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就不急着兑了。 反正粮食那么多，不可能出现兑换不出来的情况。 当然，也有人跟杨二闲一样，生性胆小多疑，抢着先兑换了。 “这是盐吗?写着五角粮票一斤…… 意思是花五角粮票，就能买一斤盐吗？” 有人指着一袋袋食盐问道。 货架上的商品，都是系统商城里出来的。 系统商城出品有一个好处，就是商品包装很简单，没有印任何现代说明，只标着商品种类以及重量。 比如食盐，防潮纸袋包装，上面写着一个“盐”字，标注着“重：一斤”。 “是的！俺们这里叫做供销社，是赵大人的产业，买卖一切生活用品。 这里不收银子，不收铜钱，只收粮票。 你们只要有粮票，就能在这里买到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售货员吐字清晰，脸上带着笑容。 “那俺要两斤……十斤……不！俺要二十斤盐！”刚才问话的那人立刻道。 “好的，二十斤盐，这就给您！” 售货员面带微笑，给他拿了二十斤盐，收了十元粮票。 盐和粮食一样，都是生活的必需品。 人不吃盐不行。 饭没有味道是次要的，这年头，人们都要饿死了，能吃上饭就行，谁还会在乎什么味道？ 关键是不吃盐的话，身上没力气啊！ 会死人的！ 宣府一带不产盐，他们吃的盐，都是山西过来的商人运来的。 价格很高。 一斤粮食，甚至还换不了一斤盐。 现在，一斤粮食竟然能换两斤盐…… 这怎么算，都是赚了啊！ “俺要五十斤。” “俺也要五十斤。” “……” 人们首先开始抢盐。 幸亏仓库里备货充足，售货员不急不忙，有条不紊地售卖。 “自己做饭，得用油，俺要买几斤油。” “那个红头绳真好看。俺给村头二花买一个。” “……” 人们手里有粮票，肚子里又都能吃饱饭，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想买。 第四十四章 我们只要粮票 杨二闲看到一个熟人。 王小宝一手拎着两瓶酒，美滋滋地从柜台前人群里钻出来。 杨二闲顿时急了。 “还有酒卖啊！” 杨二闲咽了口唾沫，目光都挪不开了。 红头绳啥的，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家里那个黄脸婆，系什么红头绳啊！出门连衣服都没有！ 至于给女儿买…… 他绝对不会有这个念头。 柴米油盐也不用管，只要有吃的，饿不死就行了，没有那么多追求。 但是，杨二闲嗜酒如命。 哪怕在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敢把自家米缸里仅剩的几升半斗救命粮拿去换酒喝。 谁敢拦着他，他就跟谁拼命。 这什么供销社里，竟然有酒卖？ “有！这黄酒五元一瓶，还有这什么二锅头…… 售货员说非常烈。俺两种各买了两瓶。” 王小宝也是个好喝酒的。 不过，他比杨二闲强，他顾家。 “二锅头？这酒叫二锅头？这是水晶瓶子吗？ 王小宝，你哪里来的钱？怎么买得起这水晶瓶子的二锅头？ 这得多少钱？” 杨二闲半是震惊，半是嫉妒…… 就连王小宝也发达了？ “嘿嘿！这不是水晶瓶子，售货员说了，这叫玻璃瓶。 价格不贵，一瓶只需要9元粮票，但这是限什么来着……哦，叫限购。 就是说只卖一批，以后就不卖这玻璃瓶的了。 老杨你要是买的话，就赶紧去，一会儿抢不上了。” 王小宝这么一解释，杨二闲更急了，立刻扛起一袋米，挤进柜台前面去。 “俺要酒！这一袋米，都给俺换成酒！黄酒和……二锅头，俺都要！” 杨二闲回忆着说出那个名字。 他的记性不太好，但是，涉及到酒的名字，他记得一清二楚。 “对不起！我们只收粮票，这粮食你扛回去吧！”服务员笑着拒绝。 “啥？” 杨二闲一愣。 还有不要粮食的？ 这世道，这是怎么了？ “杨二闲，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让开，别占着地方！” 后面有人等不及催促着。 “俺买！俺肯定买啊！” 对方越是卖得不是那么痛快，杨二闲就越是觉得这是好东西，他必须要买到手了。 要是不买，就亏了。 他扭头向后面人道： “俺没有粮票了。江子哥，给俺换点粮票吧！ 俺这一袋粮食，是一百斤，你给俺一百元粮票就行。” “嘿嘿！杨二闲，这个忙俺帮不了。 俺的粮票也兑了粮食了，只剩下一百元，俺还要买东西呢！” 江子哥一笑，拒绝了他。 杨二闲不肯罢休，问售货员道： “要不，俺把这粮食卖给你吧？一斤一元……” “对不起！我们这儿只卖粮食，不买粮食。 这是赵大人的产业，我们家赵大人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售货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 在这个时代，敢光明正大地说不缺粮……这是什么气魄？ 这下，杨二闲算是被整得不会了。 后面又催促得紧，只能先让开位子。 “手里有粮食，竟然还能卖不出去的？竟然会没人要？” 粮食应该是最硬的硬通货才对啊！ 当然，这时候还不至于粮食卖不出去。 只不过在这供销社里，他想要原价卖出去，还真没那么容易。 不光是杨二闲，还有另外几个太着急，把手里的粮票全部兑换了的，现在也在忙着卖粮食…… 这个供销社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看过去，肯定会动心。 一斤干烟叶，只需要二十元。 上好的花布，一尺只需要三元，花上十几元扯上几尺，就能做一件很好的衣服。 这谁能拒绝得了？ 他们发现，他们不仅能吃饱饭，还能穿好衣，还能抽烟、喝酒了。 这真的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粮票，一时间竟然变得有些抢手了。 杨二闲眼看着柜台上摆着的玻璃瓶二锅头数量越来越少，彻底着急了。 最后，他用一百一十斤粮食，换了一百元粮票…… 整整亏了十斤粮食啊！ 想一想，就心疼得要死。 他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刚才那么着急去换粮食干嘛？ 虽然他不太喜欢赵诚，但是，赵诚说话一向都是算话的。 而且，仓库里堆满了粮食，难道还怕换不到不成？ 历尽千辛，他终于买到自己心仪的玻璃瓶二锅头了。 他选了两瓶黄酒，一斤干烟叶，剩下的钱全都买了玻璃瓶二锅头。 正心满意足美滋滋欣赏的时候，就见售货员拿出一袋花生米来，跟他推荐。 “客人，不来一袋花生米吗？ 这是我们供销社的特色产品，销量很高。 我们赵大人喝酒的时候，最喜欢就着花生米，一口花生米，一口小酒，可香了。 客人你可以先尝尝。买不买不要紧，尝尝不花钱。” 售货员面带微笑，用小碟子盛了几粒，递过去。 这个售货员是唯一一个赵诚从系统商城兑换的销售经理。 所以，销售技巧非常娴熟。 其他几个，都是临时挑选的年轻机灵的小伙子。 下午培训了一个多时辰，就上岗了。 好在售货员也不是什么高含金量的工作。 有这个销售经理承担算账的业务之后，其他人也能撑得下来。 现在，他向杨二闲推荐花生米，可以说是找到了最合适的销售目标。 杨二闲最喜欢占便宜了，听到是免费品尝，立刻一把抓过来。 丢进嘴里一颗，嘎嘣嘎嘣嚼着。 花生米本来就好吃，然后，越嚼越香。 那个二傻子，还真会享受…… 杨二闲腹诽一句。 真要是吃一颗花生米，喝一口酒，那真是神仙一样啊！ “这花生米，只需要6元一斤。 您要是自己小酌一杯的话，这儿建议您买半斤就行了。” “好！” 半斤才三元粮票。 杨二闲觉得，没必要委屈自己。 他要是好好跟着赵诚混，一个月最基本伙食补助就能拿到三百元呢！ 杨二闲扫了一眼货架。 每个月三百，再加上杨妮的三百…… 呵呵！这小日子，要得啊！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思想已经发生变化。 以前是讨厌赵诚，现在开始想着跟赵诚干了。 第四十五章 木牛流马 第二天早上，一件事轰动了整个火路墩。 “大家快来看啊！大人骑着一匹木牛流马，在大街上跑得飞快！” 人们都招呼着，大街两旁，围满了人。 现在，正是上工时间，换做后世的话说，就是上班早高峰。 自从赵诚到来之后，强地的人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他们得到的是吃饱喝足，是一份稳定的活计，是晚上能看《西游记》。 失去的是一觉睡到自然醒，是一整天的无所事事晒太阳的懒散…… 有小孩儿端着碗，站在街头，看着骑着两轮“木牛流马”在大街上奔驰如飞的赵大人，甚至忘了往嘴里送饭。 “小臭蛋，看你的鼻涕都流到嘴巴里了。 你爹你娘、你爷你奶，现在都有工做，每个月光是伙食补助加起来就有一千多元。 别光挣钱，舍不得花钱。让你娘去供销社给你买点纸，鼻涕擦干净点。” 赵诚顺手在路边一个小孩儿脑袋上摸了一把。 想提高人们的卫生观念，任重道远啊！ “早啊，来根叔！今天村子里有没有闹疟疾的？” 又看到迎面走来的来根叔，赵诚停下车，坐在车座子上，左脚踩地支撑，右脚放在车蹬子上。 来根叔远远就看到这东西飞一样过来，看到骑在车上的赵诚，在震惊之余，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大人最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放心吧，大人。今天再没有了。 昨天刘小旗来，把村子里得了疟疾的，都给带走了。 把那些人家里，还都……消了毒。” 来根叔每天都在记这些新鲜词汇。 他不觉得麻烦，也不感到累。 每天有新鲜事物，每天有新鲜词汇，这让他觉得生活很有意思。 最近不到一个月时间，强地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他感觉这二十多天所经历的事情，比他这一辈子五十多年经历得都要更多。 “继续加强宣传，要让大家都讲起卫生来。 街道办的工作，就是要对接群众，要了解村子里每一户的信息，每一个人的情况。 要把咱们的政策，宣传和落实到最基层，落实到每一个人头上。 这疟疾，就是因为不讲卫生引起的。 如果大家再不改掉那些坏习惯，以后就不仅仅是疟疾了，还会有更大的传染疾病。 十室九空，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赵诚声音凝重。 明末人口锐减最大的凶手之一——疫病！ 他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统治范围内。 他跟来根叔不止一次交流过，强调过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这番说辞，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来根叔听得多了，基本上也都能听懂。 “哎，俺知道了。 大人放心，谁要是敢再不讲卫生，俺拿着大棍子梆他们！量他们也不敢跟俺动手！” 来根叔很有信心。 赵诚沉吟一下。 这手段，看起来有些蛮横。 但他知道，后世的温和措施，在这里根本就不起作用。 在通往法制的道路上，就得有蛮横的过程。 “街道办也得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能只凭你老人家的威望。 具体管理，就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嗯，是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得的利益。 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狗急跳墙的。 这样吧，俺再招收一些人，交给你管理，辅助你的工作。” 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管理要因地制宜。 在这里，想要管束那些不听话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上棍子打。 “那太好了！”来根叔高兴得直拍手。 他这个官，是要越当越大了啊！ “大人，您骑的这个，就是木牛流马吗？” 谈好事情，来根叔还记挂着心里的好奇，绕着圈，前后打量着这头“木牛流马”。 “差不多吧！属于木牛流马同类的，你可以叫它自行车。”赵诚道。 “嘿！大人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你看咱们的手推车，都是一个轮子…… 这个，它是两个轮子，的确不是牛马，算是车。 自行车……自己能走的车！好！真是好东西！” 来根叔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连连点头赞叹。 “的确是好东西，它不用吃草，人踩着就能走。 而且，大街小巷地穿梭，也更加便利。 更加重要的是，它不拉屎……” 赵诚笑了。 牛马太多的话，街道卫生是很难搞好的。 这说话的功夫，他脚下动了一下，就差点踩上一坨牛粪。 “来根叔，你也可以买一辆啊！ 只要攒够粮票，就可以到供销社买。 一辆只需要666元。”赵诚鼓动。 他不断推出新品，甚至一大早特意在早高峰时期亲自骑上自行车满火路墩转。 目的就是让大家眼馋，勾起大家购买的欲望来。 供销社里，卖东西不收银子，不收铜钱，不收粮食……只要粮票。 所以，不管大家想买什么，他们手里都得有粮票。 现在的行情是，赵诚放出来的粮票少，放出来的商品多。 用经济常识来解释的话，就是钱不够用，钱就会越来越值钱。 这是赵诚初期想要达到的目的。 粮票越来越值钱，大家才会认可粮票。 粮票随时能兑换粮食，跟粮食挂钩，它的信誉才稳定。 等大家渐渐习惯了粮票，甚至是习惯了手里时常存放着一些粮票…… 赵诚推广货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作为一方势力，必须要有自己的货币。 主要也是因为大明的货币体系太不稳定了。 连银价，都不稳定。 更不要提铜钱了。 同样面值的铜钱，铸造的质量不一样，价值相差就很大。 比如崇祯初年铸造的铜钱，用料扎实，用铜多，大家就都认可。 后来，私造滥铸的钱币越来越多，铜钱又小又薄不说，里面还加入大量钱…… 那小铜钱，随便一捏就碎了，拿出去人们都不愿意要。 这种货币形势，大家还怎么放心交易？ 好而稳定的货币体系，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基本条件。 赵诚正在为自己的货币体系打基础。 “军队也应该改革一下，实行官兵一体等级薪酬制。” 赵诚琢磨着。 第四十六章 三年无息贷款买自行车 官兵一体薪酬制，另外就是要扩军。 系统商城升级之后，人才区里有了教官可以兑换。 前两天赵诚兑换了几名教官。 有他们负责训练，三十名墩兵水平飞速提高，进步神速。 赵诚觉得，是时候把手下编制提升到十个小旗了。 “大人，你这木牛流马能借俺骑骑吗？” 牛大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看着这辆自行车，眼睛都放光了。 “喜欢？”赵诚笑眯眯地问道。 “喜欢啊！太喜欢了！ 你忘了？ 两年前咱们在所城遇到一个说书先生，说的三国演义。 为了听说书先生说书，咱们俩天天往返跑几十里地，连饭都吃不上。 俺最崇拜的，就是诸葛丞相了！ 俺一直都在想，木牛流马，它不吃草，不吃粮，又不是活物，怎么就能动呢？ 原来是这东西啊！ 大人太厉害了！竟然连木牛流马，都能做得出来。” 牛大力伸手摸了一下车把，又赶紧缩回手去，看那模样，仿佛怕被咬一样。 “呵呵！” 赵诚笑了。 故意道： “男人嘛！喜欢的东西就要自己买，要有志气，借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牛大力老脸一红，搔了搔后脑勺。 “俺……俺现在买不起。 俺听说了，这东西，供销社里有，但是，666元一辆。 俺决定好好攒粮票，但是，俺吃得多，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攒够。” “的确是个问题。” 赵诚想促进消费，让大家尽快接受粮票。 这自行车推出来，放在那里是给大家定了个目标。 但666元粮票，这个价格相对于大家现在的收入来说，的确是有些高了。 “放心吧！你肯定很快就能买得起。 俺准备给你们实行粮饷改革，实行官兵一体薪酬制，趁机也会给你们涨涨工资。 如果你很急迫，现在立刻想要的话，俺还能给你想个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哦，什么办法？大人要借给俺钱吗？”牛大力眼睛一亮。 “别谈借钱。” 赵诚摆摆手。 “咱们是兄弟，亲如手足，谈借钱多伤感情。 我不能借给你钱，但是，咱们总旗可以借给你钱，不过得要利息。” “大人，您是让俺借驴打滚啊！” 牛大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看着赵诚。 在他这种老实人眼中，驴打滚的高利贷，那就是要命的东西啊！ 粘上就掉层皮的。 大人竟然让他借驴打滚？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驴打滚那是坑人的。 俺说的这个，是帮助人的。 你想想，俺还能坑你吗？ 俺是为了让你能在今天花明天的钱。 人生苦短啊，大力！ 你先从总旗这里借了钱，先买上自行车……记住了，这叫自行车。 早买一天，你就能早享受一天。 而且，咱们总旗借钱，利息不高。 驴打滚之所以吓人，是因为利息太高了。 驴打滚借一两银子，你可能还十两，还还不完，一个不慎，就被坑到倾家荡产。 咱们总旗借钱，绝对不会这样。 你要是相信我，你就拿。 借给你666元，钱你不用经手，直接给供销社。 你直接从供销社把自行车推走，就行了。 然后，你每个月还钱也不用你管。 咱们火路墩发粮饷的时候，直接扣出一部分来，给供销社，到你手里是扣除之后剩下的…… 算了！咱们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同袍，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不要利息了！只收一笔手续费……也就是收200元。 三年时间，你每个月还钱，总共还666元的本金，和200元的手续费。 加起来合计866元，每个月只需要扣除24元就行。 俺给你保证，你马上涨粮饷。 涨完粮饷之后，这24元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 一个月扣24元，根本就不影响你的生活，但是，你现在立刻就能骑上自行车。” 赵诚耐心地给牛大力解释着。 牛大力听得晕头转向。 “大人，你对俺真的是太照顾了。 就按大人说的这么办了！ 俺的粮饷，大人愿意怎么扣，就怎么扣，只要能让俺吃饱饭，俺就已经赚了。 现在俺能去供销社拿一辆自行车了吗？” 牛大力迫不及待。 “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签下合同。” 赵诚打印了一份贷款合同。 又在系统中买了一枚印章。 这印章，落款“赵记银行”几个字。 牛大力毫不犹豫地签下自己名字。 刚刚在识字班学会写自己名字，写得歪歪扭扭。 印上手印。 “你跟俺这儿，可以放心签字，俺不会坑你。 但是，以后别人让你签字，按手印的时候，你一定要谨慎。 你也是大人物了，你的签字和手印非常重要，小心不要被坏人利用了。” 赵诚说着，把合同递给牛大力。 “拿着合同，去供销社取自行车吧！” “哎！” 牛大力一脸兴奋，拿了合同，飞也似的跑了。 他的心，已经飞了。 赵诚一笑。 这多好。 牛大力达到目的了，很开心。 他也达到目的了，他也很开心。 皆大欢喜，双赢局面。 接下来，得再完善一下官兵一体薪酬制的政策，以及征兵政策。 要准备开始征兵扩军啦！ …… “征兵啦！征兵啦！谁来当墩兵的？ 一天四顿饭，顿顿有肉。 每月粮饷1000元粮票。 墩兵本人，以及直系亲属，得了病赵大人负责免费给治疗。 直系亲属是指你的亲爹亲妈，还有你的儿女。 一个人当兵，全家不挨饿！全家生病了不花钱治疗！ 名额有限，只招70个人，来的晚了可就轮不上了。 16岁到35岁之间的青壮都可以报名，正在赵大人手下做工的长工优先录取！” 牛大力骑着一辆自行车，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大街小巷转着喊。 赵诚一句话，征兵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牛大力一脸得意，比骑着马开心多了。 他的这辆自行车，那可是身份的象征。 整个火路墩，他是赵大人之外第一个拥有自行车的人。 骑着这辆自行车，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全场的焦点。 第四十七章 流贼 “每月粮饷一千元粮票？ 牛小旗，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们墩兵，一个月才五斗粮吧？ 折合粮票才几十元，连一百元都不到。 现在招新墩兵，你敢说每月粮饷一千元？” “是啊！牛小旗，咱们可不兴瞎扯。” “……” 有人大声地质疑，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牛大力身上，想听听他怎么说。 牛大力脸都急红了。 “俺哪里敢胡说？ 恁们看看！俺身上现在可穿着鸳鸯战袄呢！ 赵大人手下的墩兵，走出来就要对得起身上这身鸳鸯战袄！ 咱们普通墩兵每月的确只有五升米面…… 但那是以前了。 大人刚刚对军队实行了变革。 现在俺们施行的是官兵一体薪酬制。 工资普遍大涨。 普通墩兵，每月能拿到一千元。 像俺们做小旗官的，每月能拿到一千五。 大人说了，这还只是底薪而已。 每到年底，俺们还会有绩效奖金以及年终奖金。 如果遇到有战事的，俺们还会有战功奖。 俺只是一个小旗官，如果大人没有说过这话，俺哪里敢胡乱编造？ 你们谁还有怀疑的，尽管犹豫。 反正名额有限。大人说了，这次只招七十个人，满了就不要了。” 牛大力话音刚落，下面立刻就爆炸了。 “俺报名！” “俺也报名！既然是大人说的，那肯定不会有问题。” “墩兵们的伙食不用怀疑，是出了名的好。 现在就是一天四顿饭，顿顿有肉。 以后粮饷涨到每月一千元…… 老天爷！这真的是一个人当兵，全家人都能吃饱了啊！” “岂止呢！没听到小旗官是一千五吗？ 这要是再遇到剿匪，打仗拼把子命，当个小旗官，以后每月就能拿到一千五！ 每月一千五百元，这可怎么花啊！” “供销社里，一辆自行车才666元。 当个墩兵，一个月就能买一辆自行车啊！” “俺要报名！大力，咱们从小一块儿撒尿和泥的，照顾俺一下。” “……” 人们都在抢着报名，牛大力差点被挤死。 “别挤！小心俺的自行车！ 把俺的自行车挤坏了，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各位哥哥弟弟们…… 俺错了！求求恁们别挤了！自行车真要坏了！ 挤伤俺没关系，咱们有医院，不花钱就给治疗。 挤坏自行车可怎么办？” 牛大力使劲儿护着自己的自行车，被人挤到，心疼得直咧嘴。 突然想到什么，他赶紧拿出大喇叭，音量放到最大，喊道： “别在俺这儿报名！没用！ 想要报名的，赶紧去土墩，大人在那里。 谁能吃得上这口饭，得大人说了算。 大人……” 话刚说到一半，就发现围着他的众人已经一哄而散，全都朝着土墩方向冲去了。 “奶奶的！你们这些家伙，你们真是有奶就是娘啊！” 牛大力骂骂咧咧。 不过，总算可以松口气。 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自行车检查一番。 …… 赵诚正在轰轰烈烈地招兵扩军，发展经济，完善体制的时候，在山陕方向，一群流贼正突破宣府镇边界，进入到宣府镇来。 马蹄声响，地面震颤，升腾起一阵阵尘土。 这些流贼人数不多，大约一百多人的样子。 但他们全都骑着马，不少人穿着棉甲。 甚至其中有一小支队伍，竟然背着弓箭。 这些一看就知道，全都是老贼，个个身经百战，是在一次次拼杀中生存下来的精锐。 这队伍中为首一人，身形略微有些瘦小，但是，眼神中透露着凶残，让人不敢直视他。 他的绰号，叫做点灯子，在山陕一带也是有名的悍匪。 “当家的，俺们真要往宣府镇去吗？ 宣府镇可是朝廷的边镇，边军厉害啊！ 俺们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一个老贼打马来到点灯子身旁，问道。 点灯子扭头，斜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哼！” 没说话，先冷哼一声。 “贼你娘！是谁让你胡说话，来乱俺军心的？ 看咱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俺不跟你一般计较！ 再敢怀疑俺的决定，俺砍了你！” 那个老贼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拱拱手。 “俺错了，当家的。再也不敢了。” “额把你娘叫嫂子！你个驴球球滴！ 看你也不是有坏心眼的人，所以放你一马，换个人说这话，俺非砍了他。 以后做事，多长个脑子。 你们怕边军，难道你们就不怕卢象升吗？” 点灯子瞪着眼睛质问。 提到卢象升，就连他的眼中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陕西和山西是待不下去了。 卢象升个球势子，像是疯了一样追杀俺们。 好像俺们日了他的仙人板板一样！ 再不离开山陕，俺们都得死，一个也活不了。 上次俺们投降朝廷又反叛，玩儿了杨鹤那瓜娃子一把。 现在这一招不好使了，卢象升肯定不肯让俺们招安。 只能从宣府镇走。 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俺也不怕告诉你们真话。 以前是怕泄露消息，所以瞒着你们。 其实，俺没想真的进宣府镇。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俺们就贴着边，往真定府方向走。俺们南下。 山西、陕西待不下去，北直隶更不行。 俺们得去河南跟各大王们汇合，再一块儿共谋大事。” 眼看着进了宣府镇，点灯子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也是为了稳定手下人心，他接着道： “那个卢象升，他是总督山陕军情，他不敢越界到宣府镇来打俺们！ 宣府镇的边军的确厉害。但强军都在北边，在防范着鞑子。 这南边可没有鞑子，他们也不会防着这里。 俺们只要不去主动招惹他们，快进快出，等他们反应过来，俺们早到了真定了。” 点灯子很得意。 这就是他们老贼的优势。 人人有马，逃跑的时候急掠如风。 等安全了，再招收流民充当马前卒，继续起事…… 朝廷很难奈何他们。 “高！当家的果然是高招！” “俺就说了，当家的怎么可能让俺们去送死？” “……” 这些流贼们也都放下心来，笑起来。 “当家的，俺们就这样走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 前面就是顺圣川，这可是朝廷的养马地。” 第四十八章 好首领 “俺们从这肉林子里过，要是连一块肉都不去吃一口，是不是太可惜了？” 一个老贼说道。 他这一开口，立刻引起一片共鸣声。 “是啊，当家的。俺们这些天，光被天杀的天雄军兜着屁股追杀了，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顺圣川属于宣府，各路义军都没来过这里，各地都有油水，当家的带俺们吃一把吧！” “当家的，俺们真的不行了。 俺这匹马，瘦得跟柴一样，就算俺能熬，它也熬不了啊！ 总得让俺换匹马吧？” “……” 这些流贼都不愿意跑了，全都看着点灯子，等他拿主意。 驴球球滴！ 点灯子心里暗骂一声。 这哪里是让他拿主意，分明是把他逼到墙角了啊！ 看着这些人的目光，点灯子从他们的眼里感到了疯狂。 如果他拒绝大家的要求，继续要求大家放弃嘴边的肉去赶路的话，他就危险了。 他毫不怀疑，回头肯定会有人在背后捅他刀子，抢了他大当家的位子…… 这种事情，在所谓的义军中简直太常见了。 大家本来就是被逼上绝路，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造反。 都是为了口饭吃出来拼命的，难道真还会有谁是为了理想不成？ 竖子不足与谋！ 点灯子心里怒骂。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进入萱府之后，切着边走，赶紧南下跟各路义军汇合。 这才是老成持重之道。 现在他们还不安全啊！ 以卢象升为首，朝廷各路大军都还在围剿他们呢！ 他们仓皇如同丧家狗一般。 前有狼群，后有猛虎。 这时候不急着逃命，稍微安全点，竟然就想着四处劫掠。 真要是闹得动静太大，宣府镇边军就算是想要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行了。 这是找死啊！ 但这些话点灯子不能说。 他不去找死，自然有人杀了他，带着他的手下去找死。 “这些天，兄弟们的确辛苦了。 是俺考虑得不够周到，光顾着带兄弟们逃命，让兄弟们吃苦了。 前面就是盛顺川，俺们兄弟们正好修整一下。 但是，有句话必须得提前说清楚，俺们老营兄弟，都是亲如手足的。 俺点灯子无缘无故的，不会让兄弟们白白受罪。 可现在情况的确凶险。 各路大王都已经往河南，往湖广一带去了。 湖广那才是真正的富足。 湖广熟，天下足。 他们都吃得满嘴流油，咱们必须得赶紧过去。 而且，这宣府着实不是好地方。 这里有十几万边军，个顶个都是敢跟鞑子血拼的好汉子。 不比天雄军差啊！ 俺们要是招惹到他们，再让他们兜着俺们屁股追杀，俺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点灯子说到这里，饶是那些老营的流贼们彪悍，脸上也都露出惧意。 他们真的是被卢象升的天雄军给打怕了啊！ 点灯子见状，稍感满意。 “兄弟们，跟着俺走。 前面找两个村子，兄弟们都放松一下。 打下来之后，兄弟们都随意。 但是，每个村子最多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谁要是还不舍得走，别怪俺点灯子不讲兄弟情，不等恁们。 不能因为恁一个人，影响了咱们大家逃命，让大家被狗官兵们给包了饺子。” 点灯子特意强调一声。 他保持着理智。 衡量过之后，觉得花一天时间，屠两个村子，也不耽误逃路。 还能安抚人心。 但他把手下这些流贼们想得太好了。 这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饿狼，一旦让他们品尝到鲜血的味道，哪里还能是他控制得了的？ ……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遇到第一个村庄。 当当当！ 一群流贼刚刚接近，就看到村子里人影憧憧，有人在急急忙忙地敲着锣，大声呼喊着： “有土匪！” “土匪来啦！” “老少爷们儿们！出来打土匪啦！” “娘，有土匪！” “孩儿他爹，土匪来了！” “……” 一个个声音惊恐无比。 原本身心疲惫的流贼们见状，脸上都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兄弟们，跟俺冲进去！” 点灯子一声招呼，流贼们呼啸而上。 不得不说，这些老营流贼战斗力相当彪悍，全都能够娴熟地纵马冲锋。 村子里有富户，让家里的护院和长工们搬出自家钱粮，鼓舞乡亲们拿起武器，到村口守着。 好不容易才聚起来一群青壮，手里拿着镰刀、粪叉。 土匪们已经冲上来了。 第一批流贼都是弓手，冲到几十米外，眼看着青壮们咬牙切齿，想要拼命。 这些村民也知道，一旦土匪破了村子，所有人都没好下场，性命就在人家手里了。 所以，都铆足了劲儿要拼命。 如果遇到普通土匪，他们拼命反抗，还有自保的机会。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从山陕一带流窜来的反贼，是点灯子老营兵马。 他们战斗经验丰富，最擅长对付这种空有一腔之勇的村民。 对面要拼命的时候，他们却不肯了。 咻咻咻—— 一支支利箭飞出，没入人群中。 “啊！” “啊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对于这些拿了一辈子锄头，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漫天利箭突然当头飞过来，身旁有人中箭倒地惨嚎…… 那种感觉对人心简直是太震撼了。 “俺们不是土匪！俺们是义军！” “俺们只杀地主老财！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没必要给地主老财拼命！” “俺们不光不杀你们，还给你们分粮食！” “谁再敢拦着俺们的，俺们进了村子，杀你们全家！” “……” 老贼们都扬声大喊着。 漫天利箭的攻势，再加上喊话不杀他们…… 这些村民们刚刚鼓起要拼命的勇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逃命啦！” “土匪又不杀俺们！俺们家也没有粮食！为什么要拼命？” “杨老财去年刚抢了俺们家地，俺才不给他拼命呢！” “……” 村民们大喊着，一哄而散。 “哈哈哈！” “兄弟们，冲！一个时辰之后收兵！” 点灯子哈哈大笑着。 “当家的威武！” 一个个流贼大喊着，呼啸着冲进村子。 这一刻，点灯子的威望极高。 能带领他们烧杀掳掠的，都是他们的好首领。 第四十九章 放下手里粪叉，你就是任凭宰割的羔羊 人嘶马叫。 流贼们经验丰富，进门就直奔杨老财家而去。 这里油水最足。 咣！ 杨老财家门直接被撞开，流贼们叫嚷着冲进去。 很快就有惨叫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传出，伴随着流贼们大笑的声音。 有流贼为了抢女人和钱帛甚至大打出手，闹到点灯子那里去…… 周围村民没看多长时间热闹，很快，他们就发现开始跟着遭殃了。 流贼们挨家挨户闯进去，看到男人就杀，看到女人立刻就地抡了，简直就像是一群脱缰的野兽一样。 “为什么？你们说过的，你们只杀杨老财一家，跟俺们没关系！ 你们说只要俺们不拦着你们，就不会动俺们……” 一个男人拿着粪叉，站在自家院子里，瞪着两个破开院门闯进来的流贼，愤怒地大喊着。 “哈哈哈！俺骗你们的，你们这也信？只能说明你蠢！” 那两个流贼哈哈大笑着，一左一右跨步上前。 男人愤怒之下，用粪叉刺向流贼。 只可惜，这时候他再想保护自己家，已经迟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流贼进村之前，他受人蛊惑，以为流贼进村，跟他没有关系。 殊不知，狼群进村，不会有一只绵羊不受牵累。 当他放下粪叉让人进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两名流贼配合娴熟，一个虚砍一刀，引得那个男人手里粪叉全力刺出的时候。 另外一个趁机上前，一刀砍在男人后背，将男人劈翻在地。 屋子里，一声女人的悲呼传出。 那是男人的老婆。 男人躺在地上，想要喊老婆快跑…… 但是，他张了张嘴巴，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第一名流贼脚下丝毫不停，踹门进屋。 看到屋里的女人年轻漂亮，立刻大笑起来，扑向前去…… 第二名流贼本来觉得一刀没砍死男人，想上前补刀。 但是，看到同伴去抢女人，怕被人占了先，也顾不上了，放弃男人，快步朝屋里而去。 两个流贼开始争抢女人…… 男人恰好面向房间位置，通过开着的房门，看到这一幕，真是感觉死不瞑目。 女人奋力挣扎，却是完全没用。 尖叫声反而迎来更多流贼。 大街上，又有几名流贼跑过来。 男人感觉自己的鲜血在流，恨不得立刻死去，偏偏他一时死不了，也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名名流贼奸笑着跑进去，又有一名名流贼提着裤子，一脸满足地出来…… 男人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虎悠悠醒转过来。 他没有死。 他的后背上中了一刀，但是，这一刀没伤到要害，而且力道不太足，入肉不深。 所以，他竟然一时没有死。 可看清眼前的情况的时候，于虎宁可自己已经死了。 他新婚的妻子，就躺在他旁边不远的地面上，身上稀烂…… “畜生！畜生啊！” 于虎向着妻子爬过去。 他后悔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春花，是俺害了你！俺害了你啊……咳咳！ 早知道这样，俺无论如何也要在村口跟流贼们拼命啊！” 于虎痛心疾首。 他最心爱的妻子，才刚刚新婚不久，在他面前死得如此惨烈。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放弃了抵抗。 他在豺狼进村的时候，竟然没有用手里的粪叉抵抗。 而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念头，竟然寄希望于豺狼会有仁慈心…… “啊——” 于虎仰天哀嚎。 他抱着妻子的尸体。 哔哔啵啵！ 燃烧的声音充斥着耳际。 村子里，一道道浓烟升起，残留的火焰还在燃烧。 但是，却看不到救火的人。 整个村子，已经成了一片鬼域。 …… 哒哒哒！ 马蹄声响，李高义策马奔腾。 再次进入到强地地界，他被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给惊呆了。 短短二十余日时间而已，强地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路边榆树林，已经被砍伐出一大片缺口。 一名名穿着蓝色一衣服的长工，赶着夏尔马，拉着木材，往仓库里转运。 砍伐树木的工人规模更大了。 上次来的时候，只是几十人而已，现在已经有几百人了。 在边界处，有一道哨卡。 一根栏杆，当路拦截。 一个小旗的墩兵，在这里守护。 这些墩兵，个个身穿崭新的鸳鸯战袄，身形笔直，威风凛凛。 雄壮！ 李高义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雄壮的气势。 这些人，一看就是天天能吃饱饭，而且顿顿有肉，精神头都是非常好。 李高义亮明身份，说明来意之后，也没有被允许进入。 而是让他在旁边一个小亭子下等候。 这个小亭子下，有一排蓝色的椅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李高义屈指敲打了一下，非金非铁非木…… 坐在蓝色椅子上，有一名穿着华丽服侍的侍女送上一杯热茶来。 李高义立刻站起来，双手接过，有些受宠若惊。 小小强地，竟然有这等侍女？ 他们百户大人府上，也才只有两个土拉八几、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伺候啊！ 慢慢品着茶，在宽敞明亮的小屋里等着，也就不觉得时间漫长了。 有一个士兵去传信，竟然不是骑马，而是骑着一个两个轮子，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东西，在路上速度极快，竟然不输迅马。 “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哪吒的风火轮？为何又不见火焰？” 李高义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负责在这里执勤的，是新晋小旗官李二蛋。 看着李高义的反应，李二蛋撇撇嘴，下巴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李兄，你好歹也是百户所的人啊！ 是百户大人的家丁，怎么连这东西都没见过？” 李二蛋可以说是扬眉吐气啊！ 得意极了。浑然忘记之前他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东西时的被震惊的丑态。 百户大人的家丁，看到他们的诸葛神器，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还得请教李兄，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李高义老脸红了一下，但是，不得不放低姿态。 “你听好了，这叫自行车。是俺们家大人发明的。 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二蛋啧啧舌，这番话说出，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神清气爽。 第五十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强地让人羡慕了 这句话，是大人平时经常说他们的。 “瞧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每次大人拿出什么新的稀罕物件，他们震惊不已的时候，大人都会用这种语气说他们。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他也用上这句话了。 “自行车？如此神物，竟然是你家大人发明的？” 李高义惊骇。 “当然！” 李二蛋点头。 “不止这自行车呢！我们强地，各种好东西多了去了。 我都懒得跟你多说。一会儿你要是能进去，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也算让你开开眼界。” 不光是李二蛋，还有其他墩兵，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偏偏李高义啥也不能说。 他自卑了。 原本他是百户所的人，对于他来说，强地这种小地方，那就是乡村旮旯，是乡下人中的乡下人。 他一向是看不起的。 这地方，百户大人几年不来一次…… 太落后，太偏僻了。 鸟不拉屎。 这里的人，也都穷得跟乞丐没啥区别。 李高义丝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户籍限制，这些破落军户们不能随意流动的话，早些年这些的十户里，得有九户逃走，各地去乞讨要饭。 现在，强地竟然大翻身了？ 一路上看到的人，个个都是衣着光鲜亮丽，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天天吃饱饭的样子。 一匹匹高头大马，气势骇人。 墩兵们威风凛凛，那火铳看着就精良，背着的大砍刀寒光闪闪。 竟然还有自行车……这不是把传说中的风火轮，都给拿到现实中来了吗？ 李高义低下了头，有些不太敢跟人对视。 他身上的这身鸳鸯战袄，也算整齐。 但这个整齐的标准有点低，穿了三年了，上面有两个补丁。 从冬天穿上身，到现在都还没洗过呢…… 原本这着实算不了什么。 但是，跟周围李二蛋等人的一比，就显出他的落魄来了。 他可是百户大人手下的家丁啊！ 他本来应该高高在上的。 可他现在谁也比不了。 李高义一低头，又看到自己鞋子上脚指头顶出的一个洞。 眼角余光瞥了一下，看到的是李二蛋等人脚上穿着的靴子…… 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都是黑色的，看着挺硬气，竟然油光锃亮。 好威风啊！ 俺要是能有一双这样的鞋子，该多好！ 李高义右脚踩着左脚的鞋尖，努力想要把那个破洞遮挡住，不想让人注意到。 偏偏他越是这样，越是有些引人注意。 李二蛋等看了一眼，都是淡淡一笑。 笑话，当然是谈不上的。 就在上个月，他们比李高义落魄了不知道多少倍呢！ 在他们眼中，李高义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是他们连羡慕都不敢羡慕的对象，几辈子也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想也不敢想。 现在，竟然轮到李高义羡慕他们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而这一切，都是大人给他们带来的。 如果不是大人，现在他们还是乞丐不如。 他们除了骄傲之外，更多是对大人的感激。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非常悦耳。 赵诚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墩兵。 他的身份不一样了，强地已经聚集了两三千人，都是靠他吃饭的。 而且，他在有意无意之中，还得罪了一些人。 所以，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身边这些人考虑，不论走到哪里，都得带墩兵护卫。 他们几个全都骑着自行车。 赵诚打头，前面路上有人的时候，就按按铃铛。 也就是强地的人们没有看过神剧。 如果看过的话，对这幅画面绝对会非常地熟悉。 这就是汉奸狗腿子下乡啊！ 赵诚却是很舒爽。 说实话，他不爱骑马。 主要是太颠了，骑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膈得蛋疼。 自行车就方便多了。 远远看到李高义在，就笑着招呼一声： “老李来了啊！” 这亲切的语气，竟然让李高义感到很温暖。 “大人！” 李高义身体微弓，抱了抱拳。 他的心态，跟上次见赵诚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光是官职上的原因。 他是百户大人手下的家丁，见到这些总旗官，也不至于卑微了。 但现在，被现实碾压过几遍之后，李高义从心底感到卑微。 “老李啊！有什么事吗？” 赵诚问道。 “大人。俺是来传达百户大人命令的。 近日，有流贼点灯子从山西入境，肆虐各地，生灵涂炭。 看路线，是冲着俺们这里来的。 千户大人奉令剿灭流贼。 军情紧急，务请大人带领本部人马，于明日午时之前，赶到化销营。 如有延误，军法处置。” 李高义传完命令之后，声音压低几分： “大人务请小心，一定要准时到达，千万不要给百户大人发作的机会。” “哦？百户大人对俺有什么不满吗？” 赵诚说着，拿出一小锭银子来，塞到李高义的手里。 李高义捏了一下。 这是二两银子。 要不说传令这种活，是美差呢！ 赵诚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也算是大方了。 换做以前的话，李高义高高兴兴地就收了，心里还会觉得赵诚会做事。 但现在，他有了别的心思。 “大人您太客气了！ 为大人做事，是俺的荣幸。 这个俺不能要。” 李高义压下心里的不舍，把银子塞了回来。 赵诚微微一愣。 李高义竟然会拒绝这种小恩惠？ “其实俺对大人一直非常仰慕。” 李高义意味深长。 然后，压低了声音道： “大人要小心百户大人。 百户大人不知为何，的确对大人有所不满。 前些天，大人这里有人闹事，百户大人本来想借机责难大人。 不曾想大人快速平息事件，百户大人从千户所请功回来的时候，已经风平浪静。 百户大人还曾为此恼火。 这两天，百户大人又听到一个消息。 说是大人把那些闹事的小旗官和墩兵们，竟然全都给抓起来，当了俘虏，锁着他们，让他们做工。 这次趁着剿灭点灯子的机会，百户大人定然会发难…… 大人千万要小心，做好应对准备。” “呵呵！” 赵诚淡淡一笑。 他在动手强势处置李子真等人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情。 第五十一章 打流寇，保家园 当然，他考虑的是把李子真等人戴了脚镣，拉去做长工这件事情。按说他是没权利这样做的。 张威身为百户官，借机过问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听李高义话里的意思，张威似乎对他怀有敌意？ “老李，真不愧是兄弟啊！你这个消息，对俺太重要了。 你这么够义气，如果哪天你想来强地，俺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说着，赵诚拿出五张百元粮票来，塞进李高义手中。 “这是俺的一点心意…… 这是兄弟情义，如果你不接受，你就是不认俺这个兄弟了。 拿着这五百元，到强地好好逛逛。 俺们的供销社里，有很多好东西卖。 强地人下工之后，有事没事都喜欢去逛逛。” “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哎，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俺要是再客气，真就不像话了。 俺就谢谢大人了！” 李高义半推半就地收下。 赵诚把借口都给他想好，他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赵诚趁机问道： “只是不知道，张百户为何对俺会有敌意？ 俺做小旗官，又升任总旗官，都没少孝敬百户大人啊！” 李高义拿人手软，而且，有意结交赵诚，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嗨”了一声道： “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孙总旗？ 大人怕是不知道，孙总旗的妹妹，给张大人做了小妾。 要不然，孙总旗以前只是一个小旗官，他哪里能做得了总旗？” …… 李高义拿了粮票，进强地逛供销社去了。 赵诚老脸黢黑，朝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吐沫。 “娘的！这该死的官场！” 这还只是大明边镇，蛮荒之地一个小小百户所而已。 关系就已经错综复杂。 自己升任总旗，其实根本就碍不着孙康什么事情。 大家各自做自己的总旗官嘛！ 但赵诚在升职的过程中，的确没让孙康捞到什么好处。 所以，从他升职小旗官开始，孙康就一而再找他的麻烦。 张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卖官给赵诚，贪墨了赵诚斩杀罗三炮的军功…… 这还不算，竟然听了孙康的话，要对他下手…… 赵诚揉了揉额头。 “大明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生死存亡！ 这些边将竟然依旧只知道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宣府镇是这样。 京城里的衮衮诸公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的京城里，士绅们勾结一体，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吸附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上，努力吸干这个巨人最后一滴血…… 想一想，赵诚就感到绝望。 大明没救了！ 赵诚从一开始，就没想去辅佐崇祯，拯救大明。 真要那样做的话，才是最傻逼的。 就算他有系统，搞不好最后也得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赵诚想拯救的，只有自己。 另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子孙给人当奴隶，或者是在三百年治乱循环的怪圈里，被人给咔嚓掉。 …… “通知所有墩兵，土墩广场集合。” 赵诚一声令下。 明天中午之前，赶到化销营汇合。 这个命令本身，就充满了恶意。 强地距离化销营，差不多有五十里地。 五十里地，二十多公里…… 在现代看来，好像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五十里地，绝对是极远的距离。 想要在一天之内，集合军队，整编制地急行军，赶路五十里地到达化销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张威的观念里，赵诚除了手下有几个能打的家丁之外，其他的墩兵们应该是叫花子一样的形象，连饭都吃不饱。 让这样的人一天急行军五十里地…… 就算让他们跑死，他们也做不到。 他这根本就是故意为难赵诚。 一旦赵诚不能及时赶到……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战时军法从事，甚至是可以把人砍了，以儆效尤。 到时候，赵诚就只能任凭对方拿捏，不出点血，恐怕是休想过关了。 11个小旗，110名士兵，人人有马。 这就是赵诚此时手下的军事力量。 其中包括以计迁为首的战俘小旗。 除了计迁小旗之外，其他小旗的士兵全都是一身鸳鸯战袄，手拿滑膛枪，背着大砍刀。 一片红艳艳，像是红色海洋一样。 计迁小旗因为接下来会有特殊任务，他们不以火路墩墩兵的身份露面。 所以，赵诚给他们准备的是土黄色的迷彩服。 看着手下这些战士，赵诚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他的势力，总算是坐大了。 有这110名战士，有超越时代的前装滑膛枪，再加上系统商城作为无尽后勤保障…… 他进可攻，退可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天让大家集合，是因为咱们要打仗了。 这次是一伙流贼，叫做点灯子的，从山西方向过来，入寇宣府镇。 咱们总旗，将要去化销营汇合，跟其他兄弟部队一起，打流寇，保家园。 俺这次，要带五个小旗去打仗，有没有哪个小旗愿意请战的？” 赵诚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他话音刚落，下面立刻响起一片大喊声： “俺们小旗愿意请战！” “俺们小旗请战！” “俺愿意去！” “俺也愿意去！” “……” “李二蛋，你敢跟俺抢？俺可是你的老上司！” 牛大力眼睛一瞪，呵斥李二蛋。 李二蛋曾经是他手下墩兵，因为业务出色，在新一轮扩军中，升任了小旗官。 “嘿嘿！为啥不行？咱们现在都是小旗官，战场上可没有谦让的道理。 大不了，回头俺请你喝二锅头，跟你赔不是。” 李二蛋嘿嘿一笑，不肯相让。 “好！你欠俺一壶酒。必须要有好菜，德州扒鸡要来一只。” “好！柴沟堡熏肉，德州扒鸡，都给你安排上，值得了什么。” 德州扒鸡，柴沟堡熏肉……这都是供销社里卖的美食，非常受欢迎。 官兵们待遇提升之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休沐的时候，去供销社买点小酒小菜，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美滋滋地喝一壶。 他们粮饷待遇好，花钱也就格外舍得。 平时喝酒称兄道弟，现在听说要打仗，却是争得面红耳赤。 如果让其他将领看到，绝对会惊掉大牙。 此时的明军，腐朽糜烂，畏战成风。 第五十二章 箪食壶浆 一听到要打仗，个个当缩头乌龟。 像强地军这样，竟然人人争先，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这些墩兵们，现在真的是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有赵诚啊！ 强地军已经先后打过两仗。 第一仗是打土匪罗三炮。 第二仗是打李子真等闹饷的兵油子和无赖们。 两仗都打得极为轻松，全都是零伤亡，全歼俘虏对方。 参加过第二仗的，有三十人，平时他们聊天的时候，动不动就喊那些没打过仗的人新兵蛋子，满满都是优越感。 说起他们在战场上的经历来，一遍又一遍，百说不厌。 参加过第一仗的，有十五人，他们同时又都参加过第二仗。 他们连只参加过第二仗的人都看不起…… 赵大人不管在什么场合，都经常强调，强地的安逸生活，是这些战士们用血肉拼来的。 强地人现在之所以能过上好日子，不是天下太平，而是因为有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 墩兵们，就是在为大家负重前行。 大人在强地人的心里，如同神一般。 大人经常这么说，再加上强地墩兵的收入都非常高，所以，墩兵们地位极高。 大家对打过仗的那些墩兵，更是无比崇拜。 没打过仗的，平时喝酒都没有吹牛的资本。 日子不好过啊！ 他们甚至都很遗憾，怎么也不来个敌人，让他们练练手？ 现在好不容易有敌人来了，有仗打了，但是，十一个小旗，大人竟然只选五个小旗去。 他们当然得抢破头了。 这机会要是抢不上的话，不光是他们失去了经历一次战斗的机会。 同时还意味着，有一半人要去参战，剩下没打过仗的墩兵，数量就更少了。 以后喝酒的时候，他们更抬不起头来啊！ 赵诚看着大家的踊跃，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作为军人，就必须敢战！要是恨不得去挑起战争的那种。 这才是一个强国的象征。 不能等人家招惹上门来了，还要展现什么上国宽容胸怀…… 那样的国家和民族，迟早任人宰割。 “刘飞，牛大力，赵春发，李二蛋，王才。 你们几个小旗，现在编号为第一到第五小旗，随我出征。” 赵诚一句话，刘飞等人顿时一阵欢呼，兴奋地答应着。 其他没有被选中的小旗，则是一片哀嚎。 “大人，能不能带上俺？ 俺们小旗愿意给大人去冲阵。” 计迁大喊着，一脸焦急。 他急于证明自己。 他们是战俘，总感觉低人一等。 需要打一仗，用战功来洗白。 “咱们强地军打仗，不需要冲阵。 当然，如果需要冲阵的时候，人人皆可冲阵。” 赵诚的笑容中透露着自信。 他并没有同意计迁的请求，上前拍了拍计迁的肩膀，道： “俺之前给你们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你们继续好好训练，等俺打赢了流贼回来，就是你们出发的时候了。” “是，大人！” 计迁有些沮丧，也只能点点头。 选定人马，赵诚一摆手，有几名身穿短衫的青年上前来。 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个个精美的盒子。 这几个青年大家看着眼熟，正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出行作战，我们需要知道时间。 所以，此次出行作战的，每人发放手表一块。” 赵诚示意一下，几个售货员上前，开始给刘飞等五个小旗分发手表。 五十人，每人一块手表。 “手表啊！我在供销社看到过，是能随时看时间的，每块1000元，而且是限量销售的。” “我本来想着，攒够了钱先买自行车，再买手表的！ 这手表，我看了好多天了！” “出征的竟然每人一块手表……为什么我们小旗没有被选中？我们小旗官太没用了！” “……” 那些没被选中出征的墩兵们，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被选中的，则是一片哗然，兴奋地跳起来。 打仗，果然是好处多多。 这还没出征呢！ 先每人一块手表！ “所有人都注意了，咱们强地军打仗，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如果你想升官发财，你不要来做强地军！ 咱们打仗，是为了保卫强地！ 是为了保卫咱们的亲人！ 俺给大家发这块手表，是因为打仗需要，是为了方便在战场上能够按照约定时间集合！” 赵诚要让手下墩兵们听到打仗就疯狂。 要让手下墩兵们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他不能用财富去诱惑墩兵们。 一支只为了升官发财而来当兵的队伍，绝对不是一支能战、敢战的队伍。 他要给墩兵们树立理想。 “比如现在，俺要给大家一个小时时间，回家跟家里告个别。 你们可以骑马回去。一个小时后，咱们集合出发。 没有手表的话，你们不知道时间，就没法集合。 好了，现在回去吧！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你们看清了，那个短时针走一个格，就是一个小时时间。” 赵诚命令一下，五个小旗齐声应诺一声，“呼啦”一下解散了。 一个个都急着回家里道别。 他们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啊！ …… 一个小时后，五十名墩兵全部集合完毕，无一迟到。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广场上多出的五十匹战马。 每匹战马上，都驼着两包物资，以及一个水袋。 “准备出发！咱们这次每人双马，一定要打出俺们强地军的威风来。” 赵诚一声招呼，一名名墩兵，都是目光灼热。 每人双马啊！ 可以换乘，让战马能够歇足力气。 赵诚亲自带队，五十人按照小旗，排成五队开拔。 一阵阵吵嚷声传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数人从大街小巷涌出，站在道路两旁，夹道欢送。 “孩子，你们要去打流贼！你们都是好样的！ 可惜俺老了，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打流贼。 这鸡蛋是俺在供销社买的，特意给你们煮的，你们带着路上吃。” 一个老人端着一盆子熟鸡蛋，挨个给墩兵们发。 “孩子们，辛苦你们了。 俺给你们做的莜面窝窝，你们不要嫌弃。” 第五十三章 卖到塞外就发财 “孩子，这大白兔奶糖你们留着，打仗前嘴里含一块，杀敌有力气。” “……” 人人都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硬往墩兵们怀里塞。 墩兵们脸上的表情，都又是羞涩，又是激动。 同时，又都坚定地拒绝着。 来根叔躲在人群后面，嘴里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跟赵诚对视一眼，一脸邀功。 平时赵诚经常宣传军民一家亲，宣传强地的和平生活，是墩兵们用血肉换来的。 强地军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本来就非常好。 但要说这么热情高涨地箪食壶浆，其实暂时还做不到。 刚才出征的墩兵们解散之后，赵诚找到来根叔，跟来根叔好好地解释了一下“箪食壶浆”这个词的意思，以及典故来源。 来根叔很快就“意会”了。 他在村子里威望原本就很高，现在又是街道办主任，做事自然方便。 这些人不算是托，只能说是没想到这一点，经过来根叔“提醒”之后，他们才各自拿着好东西来送行。 这个氛围不错，赵诚感到很满意。 箪食壶浆，军民一家亲。 军人们上前线，只要想到身后是这些为他们送行，全力支持他们的父老乡亲们，又怎么能不拼命？ 李高义刚刚从供销社买东西出来，他的马上，驮着两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各种商品。 这供销社里，好东西太多了啊！ 玻璃瓶装的二锅头，一瓶只要9元粮票。 里面的白酒干冽可口，是真男子汉喝的酒，在强地非常受欢迎。 这酒竟然可以免费品尝。 李高义尝了一口，那滚烫的感觉，从喉咙里直接滚到胃里…… 浑身像是着了火一样，暖洋洋的，舒坦。 他是个爱喝酒的，以前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光是这瓶酒，拿到顺圣川，或者怀安城去，估计就能卖出天价来。 李高义绝对不怀疑，那些好喝酒的家伙们为了这口烈酒，肯给出多少钱！ 而如果拿到塞外去，卖给那些鞑子的话…… 李高义微微抽一口气，心跳骤然都加速了。 李高义在宣府镇做了这么多年家丁，是跟蒙古鞑子打过交道的。 蒙古鞑子的穷人很穷，可他们的王公贵族们都有大量牛羊和金银财富，重点是个个好酒，性情豪奢。 朝廷名义上，是控制边境贸易的，只在定点开设互市。 这互市，还不能保证长期开放，动不动就关闭。 就是这不稳定的互市中，酒、茶，都是最受欢迎的商品。 当然，女真鞑子们更喜欢要生铁、粮食，都是朝廷管控，不让出售的。 像一些不良晋商，偷偷销售，那就是外话了…… 李高义现在想到的，就是一条发财之路。 这里一瓶二锅头，只要9元粮票，折合粮食的话，大约只要几升而已。 他要是能拿到塞外去卖，卖百升粮也有的是人抢购啊！ 这还只是酒而已。 这装酒的瓶子，据说是叫做玻璃瓶的，更是让他惊艳无比。 分明就是琉璃啊！ 如此剔透，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发财了！ 李高义心里，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李高义，发财了啊！ 唯一的遗憾是，这东西限售，也就是说，一人最多只能买一瓶。 卖东西的，竟然不肯卖。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想想这么好的东西，只卖9元粮票，也就能理解了。 对于这限购，他觉得并非没有解决方法。 这家供销社，是赵总旗家里的。 李高义觉得，以他跟赵总旗之间的关系来说，回头找赵总旗帮个忙，取消这个限购，应该没问题吧？ 只要能弄几瓶，卖到塞外去，他立刻就能发家。 此时，百户张威已经带队出发，赶往化销营去了。 这次剿匪是千户大人负责坐镇指挥，张威也只是其中一路兵马而已。 张威是特意在出发之后，才派李高义来通知赵诚，让赵诚不能及时赶到。 按照原本的剧本，李高义在传达完命令之后，应该去追赶张威。 他单人单马，速度自然比行军要快得多。 但现在，李高义犹豫了。 真的要去追赶张威吗？ 打仗，是有风险的啊！ 战场拼杀，搞不好就死了。 换做以前的话，他不会多想什么。 家丁嘛！ 当兵吃粮，享受着主将优渥的待遇，平时吃饱喝足，关键时刻跟随主将拼命一战，那是应该的。 他们家丁跟普通军户不一样。 可现在，他有财路了啊！ 眼瞅着能发达的，荣华富贵，可以尽享。 再去拼命的话，他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大街上人潮汇聚，震耳的呼喊声不断传来。 李高义随便拉住一个路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强地军要出征。 他赶紧跟着人潮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让他震撼的一幕。 五十名墩兵，个个都是一人双马，装备精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彪悍的气息。 他们正在列队出城。 道路两旁，围满了人，都捧着鸡蛋、肉…… 不断地塞给墩兵们。 墩兵们都在笑着拒绝…… “原来箪食壶浆这种事情，真的存在！” 李高义心里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将士敢战，装备精良，军民一心…… 李高义不懂太多词，但是，他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而且，他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好惹。 最起码，张威绝对惹不起。 “张百户啊，张百户！你招惹谁不好，竟然招惹赵诚……” 李高义想到当初第一次跟着赵诚回火路墩时的那一幕。 一个叫做王狗剩的，招惹赵诚。 结果，被赵诚纵马，直接就给撞飞了。 之后李高义再来，再也没见过那个叫做狗剩的。 赵诚，绝对是个狠人！ 张百户要完蛋了！ 李高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他并没有太多感慨。 张百户为人不算太大气。 对手下家丁很一般。 李高义就属于当兵吃粮那种，没有什么格外恩惠，也就谈不上衷心。 “不去化销营了！往北，去塞外！” 李高义在边军有熟人，自己单骑出塞一趟，应该没问题。 他要想办法再兑换两瓶二锅头，然后去塞外发财。 …… 化销营。 张威一身戎装。 总旗官孙康就站在他的身后。 第五十四章 撕破脸 两人手下家丁加起来，有二十多人，个个有马，人人敢战彪悍。 这是张威的底气所在。 另外，他还从军户中拉拢了一些青壮来助战。 这些青壮军士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跟叫花子差不多。 武器倒是人人能分到一柄长矛。 还有几个人扛着生了锈的三眼火铳，没精打采的。 几面半旧的旗子，随风飘扬。 “千户大人那里有消息吗？流贼到了哪里了？” 张威用手搭凉棚，往西南方向看了看。 流贼正在那个方向肆虐。 “回大人，刚有夜不收来报，流贼被桑干河拦住，没有渡河的意思，似乎往西，朝着辛堡一带去了。”一名心腹道。 “那就好！” 张威吁一口气。 “千户大人正坐镇千马坊。 流贼往辛堡一带，正是落入了千户大人的圈套。 千户大人挥师西进，就能全歼流贼。 我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命令让咱们前去夹击流贼。” 张威的语气很轻松。 流贼点灯子虽然是败军之将，是被卢象升给追杀得无处可逃的丧家犬。 狗急跳墙之下，才逃到宣府镇来的。 但是，那些夙年老贼狡猾凶残，都是很难对付的。 张威也不想跟他们正面拼杀。 跟在千户大人后面，敲敲边锤，这样挺好。 “赵诚呢？他到哪儿了？”张威问道。 “回大人。刚才俺让夜不收去探过，放马跑出去十几里地，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 孙康上前来，笑眯眯地说道。 张威抬头看看天空，眼瞅着太阳即将当空。 他也笑了。 “马上日中，赵诚是不可能按时赶到了。 延误军机，可是大罪。 这次他得说清楚，他那个在卢帅手下的二叔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也就不客气……” 张威话刚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微微一变，神色凝重，看向北边。 只见，北方的天边，尘土蒸腾而起，仿佛突然刮起的一团旋风尘暴一般。 阳光照耀下，似乎一片云正在快速卷来。 “骑兵！大人，有骑兵！” “看这动静，最少上百骑！” 有人惊呼。 手下兵士，顿时一阵慌乱。 这些人都是边军，对骑兵都很熟悉。 远远看扬尘，就能判断出骑兵的大致规模来。 “慌什么！” 张威呵斥一声。 但是，他本人也慌了。 上百骑兵啊！ 看腾起的尘土，以及前进的速度就知道，这支骑兵绝对非常精锐。 “千户大人的布置，都是冲着山西方向过来的点灯子的，没听说在咱们后方会有援军啊！” 张威双腿在微微哆嗦。 不是援军的话，就是敌军了。 他手下总共只有二十多人…… 那些破落军户，他压根就没给算数。 靠二十多家丁，去打上百骑兵？ 这就是送死啊！ “大人，跑吧！去跟千户大人汇合。 对方是骑兵，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啊！” 孙康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张威条件反射一般就准备点头。 孙康这是老成持重之见啊！ 让那些破落军户们给殿后，他们二十多个家丁都有马，逃跑是没问题的。 张威刚准备下令，旁边一个夜不收突然喊道： “鸳鸯战袄！他们穿的是鸳鸯战袄！是咱们边军！” “哦？是朝廷的人马？” 张威顿时精神起来，站在马背上，仔细看过去。 又拳用力在左手掌心击打一下。 “是朝廷人马！哈哈哈！难道，是守备大人怕点灯子跑了，又派来援军了？” 张威大笑着。 周围众人，也是一片欢愉，刚刚凝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轰隆隆！ 尘土蒸腾，这一支马队疾驰而来，竟然是一路狂奔。 到了几百米外，才渐渐减速，最后在百米之外驻足不前。 “一人双马啊！看来是急着赶路，也不去节省马力！ 不知道这是哪位将军麾下的精锐？我得去拜访一下。” 张威整理了一下鸳鸯战袄，轻轻夹一下马肚子，策马上前。 身后，孙康以及几名家丁跟着。 远远就看得出来，对面人马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高头大马。 “连千户大人手下家丁，都不能按时分发鸳鸯战袄。 能穿如此崭新的鸳鸯战袄，是守备大人手下家丁……咦？” 张威面带微笑，本来正在侃侃而谈，向孙康等人卖弄着他的见识。 但是，话说到一半，突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崭新的鸳鸯战袄，高头大马…… 这装备，有些眼熟啊！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看清楚了。 “赵诚？” 张威揉揉眼睛。 他看得清清楚楚。 对面为首一人，面容年轻，正是赵诚。 但是，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强的一支人马，五十人，一人双马……竟然会是他手下总旗官赵诚的人马？ “赵诚，见过百户大人。 幸不辱命，午时之前恰好赶到。” 赵诚朝着张威拱拱手，也不下马。 战场之上，不拘礼节。 这也算不了什么失礼。 “赵诚，这都是你的手下？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家丁？ 而且，都如此地精锐！竟然一人双马！” 张威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百户的身份了，打马上前，目光一遍遍从赵诚手下这些墩兵身上扫过。 震骇中，带着羡慕。 一个小小总旗，手下竟然能有这么多家丁？ “大人的话，卑职有些听不懂了。 都是为朝廷效力，都是朝廷兵马，何来家丁一说？ 卑职是总旗官，手下五个小旗，五十人马，这不是朝廷定例吗？” 赵诚故意做出一脸讶异的表情。 张威脸一沉。 “赵诚，你跟我装傻？” “卑职只是不明白而已，何来装傻一说？ 难道张大人用朝廷给的俸禄，去豢养自己的家丁不成？” 赵诚不卑不亢。 他就是故意给张威软钉子吃。 张威已经摆明了找他的麻烦了，他也懒得虚与委蛇。 他必须要让张威知道，他赵诚生气了。 他赵诚，绝对不是任人随意欺凌，随意找麻烦，而不知道还手的人。 哪怕是他的顶头上司，想要搞他，也要做好被他反搞一把的准备。 “好！好！你很好！” 张威连说几个好字。 第五十五章 牛肉干和快乐水最配 但是，看着对面兵强马壮的赵诚，他什么也没敢做，只是愤愤地转身就走。 “哼！” 赵诚看着张威等人的背影，冷哼一声。 对方要对付他，已经不能用使阴招来形容，简直就算是亮剑了。 赵诚当然选择直接撕破脸。 堂堂穿越众，发展了一个多月，要是还得在一个百户官手下委曲求全，那就太丢穿越众的脸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就地休息！” 赵诚一声令下。 一众墩兵纷纷下马。 反正他们按时赶到了，张威不给他发布命令，他就在原地休息。 五十人。下马之后，先各自喂自己的战马一些吃的，喂一些饮水。 在战场上，战马就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的生命。 必须要善待战马，时刻让战马保持在最佳状态。 然后，大家开始吃带着的熟食。 赵诚给大家准备的是牛肉干，这东西体积小，耐存放。 关键是非常顶饿，吃起来也方便。 随身那几条，一小口一小口地撕下来，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遇到军情紧急的时候，在马上一边走，也能一边吃。 牛肉的醇香在唇齿间绽放，味道简直好极了。 赵诚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两箱可乐来，每人发一瓶。 “快乐水！” “俺最喜欢喝快乐水了！但是这东西在供销社要3元一瓶，太贵了！ 平时舍不得喝，没想到，在战场上竟然能有快乐水喝。” “谢谢大人！” “……” 墩兵们拿着可乐。 竟然还是冰镇的。 赵诚没用外文名字音译的可乐，而是把可乐定名为快乐水。 吃牛肉干，喝快乐水，简直是绝配。 喝下一口去，仰头打一个饱嗝，把气打出来…… 爽啊！ 吃的好，喝的好，顿时士气高昂。 反观另一边，看着不远处红艳艳一片墩兵，张威等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 “大人，这个赵诚，分明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孙康趁机在旁边拱火。 张威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孙康，平时也挺机灵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张威难道看不出来吗？赵诚当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 对方有五十名精锐家丁，个顶个都是一人双马，配备遂发火铳，大砍刀。 反观他这边，加上孙康手下几人，总共才二十多个家丁。 而且，个个士气低落。 他哪里敢去惩戒赵诚？ 这个时代，手下有兵的说话声音就大啊！ 恰好到了午时，他们也埋锅造饭。 强地军旁边有一条小河。 张威手下士兵需要过去取水。 几个取水的士兵在从强地军附近路过的时候，看到强地军的兵丁们吃的都是牛肉干，一个个馋得直咽口水。 牛肉干啊！ 就连张威手下那些家丁们，也吃不上牛肉干，都只是吃一些饼子而已。 至于他们这些随军的普通士兵，菜饼子都吃不饱。 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 强地军们喝的水，也很古怪。 不像是酒水。 每喝几口，就仰头“嗝”地一声，打一个嗝，一脸舒坦。 光是这幅表情，就让人看得羡慕无比。 这东西，得多么好喝？ “来！” 赵诚拿着一箱快乐水，放在面前，诱惑那几个取水的军士。 “给你们的！快乐水！还有牛肉干，也给你们。” 又拿出一包牛肉干来，堆在旁边。 “给俺们？” 那几个取水的军士互相对视一眼，都犹豫着，不敢向前。 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等好事，怕是什么陷阱。 但是，牛肉干，和那被称作快乐水的东西，看起来又着实是诱人，让他们脚步都挪动不了了。 “是啊！大家都是同袍！ 俺们物资充足，吃不了，喝不完，给你们不是很正常吗？ 不用客气！” 赵诚很大气。 几名取水的军士很想上前拿，但是，又犹犹豫豫的，不敢。 赵诚示意一下，牛大力带着两个墩兵立刻上前，把东西都搬过去，强行塞给他们。 “俺家大人给你们，你们就收着。 大家都是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似的？ 让人瞧不起！” 牛大力一副豪爽的样子。 那几个取水的军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俺就谢谢大人了！” 几人感激地朝着赵诚道谢，已经开始忍不住喉咙蠕动，咽唾沫了。 “不客气！天气这么干，你们还没吃饭就干活，心里肯定饿得慌。 先喝口快乐水补充补充糖分，吃口牛肉干，垫垫饥。” 赵诚一副朋友聊天的姿态。 几名取水军士心里都是一暖。 不光是因为这些吃的喝的，更是因为赵诚跟他们坦然以待。 让他们有种被当做人的感觉。 赵诚亲自给他们拧开一瓶快乐水递过去。 仰头喝一口。 甜！ 另外还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 滋滋直响，似乎有气泡在嘴巴里迅速破裂着。 喝下去之后，有气往上顶，往鼻子里钻，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 好爽啊！ “哈哈哈！” 牛大力等一众强地军见状都是哈哈大笑。 他们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快乐水的时候的囧相。 那几个取水军士都是老脸一红，跟着尴尬地笑笑。 他们看得出来，强地军并没有恶意。 “要这样！” 牛大力亲自做示范，一口可乐喝下去，然后，张口“嗝”地一声，一脸舒爽的表情，好像刚完事儿一样。 “要把空气嗝出来，要不然就会往鼻子里顶。” 这话是赵诚说过的。 强地军都很喜欢模仿赵诚的语气和用词。 那几个取水军士跟着有样学样，喝一口可乐下去，“嗝”地一声。 真的是好快乐啊！ 难怪这个叫快乐水。 “你们几个！还在干嘛？赶紧打水去！” 远远地，孙康吼着。 那几个取水军士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分了牛肉干和快乐水，道过谢，赶紧去打水。 往嘴里塞一块牛肉干，慢慢地咀嚼着…… 真香啊！ 饥饿的胃里有了食物，顿时感觉暖暖的。 太舒坦了！ 那快乐水也是甜甜的，喝下去浑身有力气。 强地军似乎天天能吃上这些东西，日子过得真好啊！ 第五十六章 真理只在子弹的射程之内 几个取水的军士回来，立刻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一群人围坐在他们周围。 只见他们拿出牛肉干和快乐水，有意无意地炫耀着。 “怎么样？这好东西，没见过吧？这叫快乐水。” 吃一口牛肉干，喷香诱人。 喝一口快乐水，嗝地一声，打一个嗝…… 别提多舒坦了。 尤其是看着周围的同袍们都在咽口水，他们顿时就觉得更香了。 “强地军午饭都吃这个吗？牛肉干，快乐水？”一名军士问道。 “当然！你看啊！在这里都能看到！人人都有呢！而且管饱！”一名取水军士道。 “娘的！都是当兵吃官粮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咱们还是跟着百户大人呢！” 看着人家吃的牛肉干，再看看自己面前摆着的掺和面饼子，野菜汤…… 顿时就觉得不香了。 啪！ 孙康过来，一鞭子抽在一名取水军士的身上，疼得对方嗷嗷叫。 “大胆！竟然敢在这里扰乱军心！你们是不想活了吗？” 孙康一声呵斥。 啪啪！ 又是几鞭子下去，抽得那几个取水军士嗷嗷惨叫。 “东西拿走！不许再有下次！” 孙康训斥一声，让人把牛肉干和可乐拿走。 几名取水军士身上都带着伤痕，抬头怨恨地看了他一眼。 …… “娘的！俺去跟他们说说理！” 强地军远远地看着，眼看他们刚给的牛肉干和快乐水，转眼就被总旗官给收走了，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赵春发最感同身受，拎着滑膛枪，就想要上前去“讲理”。 赵诚见状一乐。 一个多月前，赵春发还是这样被人打，连话都不敢说的人。 现在，已经知道要见义勇为了。 而且，知道见义勇为的方法，不是用嘴去讲理，而是拿枪去讲理。 “不着急。” 赵诚抬手，拦下了赵春发等人。 这就是他给出牛肉干和可乐的原因。 只要取水军士把东西带回去，肯定就会瓦解对方的军心。 只是没想到，孙康竟然会这么自大和无知，完全没把那些普通军士当人看。 在战场上，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孙康等人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他们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只依靠家丁。 那些普通军户，平时活得跟乞丐差不多，丝毫没有尊严。 在他们眼里，那都不是人。 但这些人，毕竟是人，不是动物。 你羞辱他们，还抢了他们的吃的、喝的…… 他们不想拼命才怪了。 现在压抑下去，都是在为将来爆发积蓄能量。 赵诚只是付出了一些小小的牛肉干和可乐，就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做得不错。” 赵诚伸手，在赵春发的肩膀上拍了拍。 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都记住了，跟人讲理，要用手中的枪去讲，而不是用嘴巴去讲。 你用嘴巴去讲道理，没人听你说的话。 甚至那些儒家饱学之士，能把你们辩得张不开嘴，体无完肤。 只有用你们手中的枪去讲理，大家才会听你的。 真理，只在子弹的射程之内。” 一众强地军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诚。 真理只在子弹的射程之内。 他们牢牢记住了赵诚的话。 …… “强地军，竟然人人都能以此为食？” 张威拿着牛肉干，撕下一小条来，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着。 喷香可口。 这牛肉干，品质相当不错。 连他，都不舍得以此为口粮，手下的家丁们更是不可能有此待遇。 强地军，如果能人人用这个做口粮……那得多么豪奢，多么富有！ “是的！” 孙康点点头，也有些肉疼。 “远远可以看到，他们的确都是以此为口粮。 而且，他们食物似乎非常富裕和充足。 就连路过的取水军士，都被随手赠予。” 张威拿起一瓶叫做快乐水的东西。 这是透明的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从来没有见到过。 “莫不是皮子硝制的？” 张威捏了一下，瓶身凹陷下去。 一松手，瓶身又弹起。 皮子硝制到这种程度，光是这个瓶子，估计就能卖出一个好价格来。 赵诚有这种好东西，竟然宁可随手送给几个取水军士，也不送给他。 真真是十分可恶。 滋—— 张威学着样子，拧开瓶盖，立刻有大量气泡冒出，吓了他一跳。 然后，就是清甜的味道飘出。 很清爽的感觉。 尝试着喝了一口。 爽！ 暮春时节，中午太阳直照，他穿着的鸳鸯战袄很厚实，是双层棉甲。 着实是有些热。 喝一口冰镇的快乐水，真的是爽快到心里去了。 难怪要叫快乐水！ 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要是天天能吃上牛肉干，喝上这快乐水…… 这人生，该多么地快活？ “都收起来吧！” 张威心里感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让人把牛肉干和快乐水都收了起来。 他要慢慢享用。 手下家丁眼巴巴地看着，也没见张威分给他们，不由都是一阵失望。 “报——” 这时候，一名夜不收突然疾驰而来，沧桑的脸上满是尘土。 “大人！点灯子众匪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化销营来了。 千户大人有令，大人必须拦住点灯子匪众，至少两个时辰时间。 两个时辰之内，千户大人大军将至，汇合全歼点灯子部。 如果拦不住两个时辰时间，千户大人将会军法处置！” “什么？” 张威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点灯子匪众来了？让我拦住两个时辰？” 张威只感觉喉咙发干，整个人的魂都飞了一半。 第五十七章 敢战 点灯子虽然落魄，算是丧家之犬。 但好歹也是纵横山陕，小有名气的一支“义军”啊！ 人家现在要逃跑，被拦了肯定是要拼命的，哪里是他这个小小百户所能拦得住的？ 夜不收传完命令就急匆匆地走了，去下一站传达命令。 远处天边，尘土蒸腾。 点灯子的人，来了！ 张威脸色惨淡。 一咬牙。 “来的要是鞑子，俺们不敢战也就罢了！就是一群流贼而已，难道咱们也怕？拼了！” 事到临头，张威心里发狠，“唰”地一下抽出腰刀来，准备拼命。 “大人，赵诚部精锐，可以让他们做先锋。 如果他们能挡住点灯子部，咱们就趁机掩杀。 如果连他们都不是点灯子部的对手，咱们上也没用，应该保留有用之躯，为朝廷保存力量。” 孙康上前来建议道。 张威眼睛微微一亮。 赞赏地看了孙康一眼。 “好主意！ 去！传我命令，让赵诚部为先锋，务必拦下点灯子部。” “是，大人！” 孙康答应一声，翻身上马，打马疾奔到强地军阵营前。 此时，强地军早就发现敌情，已经严阵以待。 赵诚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一个样式古怪的东西，有两个筒子并排连在一起，正挡在眼前，向远处看着什么。 孙康也没有多想，趾高气扬道： “赵诚听令。百户大人有命，你率本部人马做先锋，拦下点灯子部，务求击退对方，敢胆怯退却者，斩！” 孙康眼神带着几分蔑视，还有几分挑衅。 “知道了！”赵诚淡淡地答应一声。 “哼！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军情紧急，你要是敢阳奉阴违，贻误了战机。 百户大人只要向上一句话，千户大人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孙康警告一番，调转马头。 “啐！真以为自己有个在天雄军做小吏的叔叔，就可以不把俺们放在眼里了？ 平时不跟你计较，战时大人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孙康扭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非常嚣张。 在他看来，赵诚已经是个死人了。 违抗命令，就是战场抗命，肯定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羊，死。 听命去打先锋…… 点灯子这等流贼，虽然比不上鞑子的战斗力，但是，比一般悍匪可要凶悍得多。 尤其点灯子一路逃到现在，身边都是老营人马。 这些人的战斗力，堪比边军家丁。 他们人数占优势，后面又被千户大人兜尾追杀，没有退路。 遇上拦路的，肯定就是拼命。 赵诚带着这些新兵蛋子，不被打垮才怪了。 这也是死路一条。 “大人，俺去教训教训这厮！” 牛大力瞪着眼睛就要上前。 “不用理他！” 赵诚目光冰冷，看着孙康的背影。 孙康看他是死人；他看孙康，一样是死人。 还有张威…… 也必须得找个机会搞死。 虽然他不怕这个小小百户官。 但张威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顶头上司。 总是不断找机会搞他的话，他也会非常难受。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出发！先干掉点灯子！” 赵诚收起望远镜。 他手里这支军用望远镜，是从系统商城里购买的。 只买了一支。 这是军用的高科技产品，必须要控制数量，绝对不能落在敌人手中。 对面，有116个流贼，能够看得出来，都是常年在马背上的，骑术非常娴熟。 这是流贼的老营人马，远不是罗三炮等土匪所能比的。 赵诚手下这支人马训练了这么久，他也很期待，如果跟这个时代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交手，会是什么战果？ “走！” 赵诚一挥手，强地军奔腾而出，从张威阵地前掠过，朝着点灯子迎了过去。 轰隆隆！ 五十人，百匹战马。 都是高大的布琼尼马，最适合做战马的。 马蹄践踏地面，轰隆声响，尘土蒸腾。 五十名军士，个个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手提滑膛枪，背着大砍刀。 张威等人看着，都是暗自骇然。 赵诚手下家丁，竟然强悍若斯。 在距离大约两千米的时候，赵诚一声令下，强地军集体下马。 他们现在还做不到马战。 一个合格的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训练的。 事实上，不要说他们了，就连这个时代东方最强的军队女真军队，也都不是真正的骑兵。 严格说起来，女真以及之后的满清，最能打的是骑马步兵。 骑马赶路，或者战败逃跑，战胜追敌…… 真正结阵作战的时候，都是下马步战。 五十人下马，立刻当路列阵，哗啦啦开始填装弹药。 对面，点灯子众人也不着急，他们的马慢慢踱着步子，徐徐而来。 一百多骑，呈扇面展开，现场亲眼看着，还是有些压力的。 跟电视中打仗远远就开始冲锋不同，点灯子老营人马都很稳，缓缓靠近。 这样，既给对方压力，同时也保存体力。 真要是老远就开始全力奔跑，到了近前也就力乏了，还怎么打仗？ 那是送人头。 “对面是什么人？看上去是精锐啊！ 吴春被咱们甩掉了，这里还有精锐吗？” 点灯子脚踩着马镫，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脸上有些急躁。 他用计让吴春判断错误，带着手下人马，往辛堡方向围堵他们去了。 但是，现在吴春已经反应过来，正带着人马兜尾追上来。 留给点灯子等人的时间不多。 如果他们能一战击溃前面拦截的这支人马，就能趁机南下，离开宣府，进入怀来，再到保定…… 这一路，都沿着山西和北直隶的边界走，属于三不管地带。 只要顺利到达河南，他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河南既没有战斗力强的朝廷大军，也不像山陕一样，被各路义军肆虐，搜刮了一遍又一遍，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 到了河南，大有可为啊！ “当家的，我们抓过舌头。前面只有一个百户才对！ 但这看着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百户啊！ 一个百户哪里有这么多家丁？ 不会是那个守备狗官又调动了一个千户来增援吧！” 旁边一个流贼声音有些嘶哑道。 第五十八章 追敌建功 “你个驴球球滴！管不了那么多了。 兄弟们，现在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吴春的人马已经被咱们甩到身后，可他们兜着屁股追得很紧。 咱们只要击溃前面这支人马，就能山高任鸟飞。 如果不能一战击溃他们，被吴春追上来包了饺子，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现在，到了生死关头，都不要惜力，拼一把，咱们才能南下河南，再去快活！ 滚地草，你带弓手先上！射乱他们的阵型。” 点灯子扯着嗓子喊着。 “是，大当家的！” 滚地草大声答应着，一声招呼，十几骑跟着他向前冲去。 他们打马加快速度，迅速拉近跟强地军之间的距离。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都给俺稳住了！看着俺，俺开弓了，你们才能跟着开弓。 这些狗官兵们都穿着棉甲，距离太远了射不死他们。 要到二十步再开弓。 哪个驴球球滴要是不听话，敢提前开弓，俺一刀砍了他个贼娃娃！” 滚地草大吼着。 他原先是朝廷官兵的弓手，在一次剿贼中被打散落草，后来加入了义军，大小百战，经验非常丰富。 朝廷士兵一旦装备齐全，就是很难对付的。 鸳鸯战袄的棉甲，都非常厚实，打着铜钉。 对敌的时候至少要逼近到二三十步之内，否则弓箭射到身上，都射不穿棉甲。 还好朝廷腐败，大部分军士要么破衣烂衫，要么穿的棉甲不合格…… 这些老营的也都知道这一点，并不忙着开弓。 五十步…… 四十步…… 轰隆隆！ 马蹄践踏，地面微微震颤。 对面，赵诚亲自指挥，骑着马，在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前纵马小跑过去，手中马刀轻轻触碰枪口。 “不要着急！都给俺稳住了！ 你们身上的棉甲都很厚实，这个距离，弓箭射在身上也伤不到你们！ 放进了打！ 他们只有十几人，都给俺瞄准了，争取一波把他们都干掉了！” 赵诚声音清朗，语气沉稳。 一边说着，一边用望远镜看着对面。 几十米外，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够锁定头目滚地草，能够看到对方抽出弓箭，弯弓，似乎准备射击。 “开火！” 赵诚先一步大吼一声。 三十步距离！ 轰轰轰！ 五十杆滑膛枪怒吼着，硝烟弥漫，瞬间笼罩战场。 那冲过来的十几骑，瞬间被清空了。 人的惨嚎，马的嘶叫。 只剩下六匹马，还在继续奔跑着，马上的主人也已经栽落地上。 “装弹！” 赵诚面色不波，大吼一声。 军士们全都快速熟练地清理枪膛，装填弹药。 做好第二轮射击的准备。 点灯子跟在后面，在滚地草等弓手出击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他对滚地草很有信心。 滚地草等十几个弓手，大多是从官军投靠过来的，都是非常精锐的弓手。 可以连续开弓的。 只要他们纵马在阵前跑几个来回，一轮轮弓箭下去，对面的官兵绝对绷不住，肯定会乱起来。 点灯子很会抓战机。 只要被他把握住机会，带人冲上去，对面肯定跨了。 然后，这些看似精锐的官兵，就变成待宰的羔羊了…… 点灯子想得很好。 但是，现实的发展，跟他想象之中有些不一样。 滚地草等人刚刚靠近，还没见搭弓射箭，对面的火铳就响了。 枪响的同时，滚地草等人就纷纷落马了。 点灯子都看傻了。 怎么会这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朝廷的火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逃！ 震惊的同时，点灯子的反应却是极为迅速。 勒转马头，转身就跑。 这样的官兵，他们绝对对付不了。 轰隆隆！ 九十名老营流贼，一个比一个逃命的经验丰富，根本就不用点灯子说话，跑得比点灯子不慢。 “追！” 赵诚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向前追去。 “杀！” 强地军纷纷上马，追随在赵诚身后，奋力追杀。 …… “这……赢了？” 张威在后面看着，都看呆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 强地军虽然都是新兵蛋子，但看着挺精锐的。 张威也想过，这一战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战斗竟然这么快就结束。 仅仅一个照面而已，点灯子就被打跑了。 “大人，胜了！咱们胜了！快下令追敌吧！这是大功啊！” 孙康兴奋地喊着。 “对！追敌！快！追敌建功！ 哈哈哈！千户大人让俺阻敌，俺张威直接把这股流贼给击溃了！” 张威大笑着。 他也反应过来了。 凭借他们一个百户的力量，击溃了流贼点灯子老营，这是多大的功劳？ 大吼声中，他和孙康带着二十多名家丁，纵马追赶。 身后一众军士也都打了鸡血一样，狂奔着追赶。 这些军户青壮，让他们打恶仗不行，打顺风仗他们最擅长了。 …… “额日他驴球球滴！滚地草是怎么回事？” 点灯子一边跑，一边还感觉晕乎乎的。 败了！ 这败得也太过莫名其妙了。 滚地草跟着他在山陕一带跟官兵打了那么多次仗了，对官兵的火器应该很了解才对啊！ 怎么会被官兵们一波火铳齐射，就全都给打下来了？ 真是跟做梦一样。 “当家的，官兵追来了！他们的马好快！” 这时候，旁边有人急吼吼地喊道。 点灯子一回头，心顿时凉了半截。 身后一队骑兵，急掠如风一般，红艳艳一片，正在快速拉近跟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是一人一马，虽然很注意保持马力，但是，先在山西被卢象升围剿。 进了宣府之后，也是连日屠村，赶路……没有休息。 马力早就疲惫。 而且，他们坐下的蒙古马，跟布琼尼马在短途冲刺上，速度远远不如。 迅速被拉近距离，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驴球球滴！这是哪家家丁，竟然一人双马？” 点灯子头皮发麻。 “兄弟们，别跑了！跑不了！贼日滴官兵，竟然一人双马！ 回头跟他们拼了！先打怕他们，咱们才有逃命的机会！” 第五十九章 财帛动人心 点灯子迅速做出判断。 他说的很对。 继续跑下去，被强地军兜尾追上来，那才是灾难性后果，真就是砍瓜切菜了。 “反冲锋！反冲锋才能活！” 点灯子大吼着。 “跟着大当家的，反冲锋！” “别跑了！驴球球滴！” “……” 有人跟着应和。 但是，想要在这种败势下力挽狂澜，让大家回头去打，难度太大了。 这些老营的流贼，打的时候是真能打。 但一个个也都是老油子了，遇到危险，那也是真跑。 九十名流贼，真正响应他的只有三十多人。 “额把你娘叫嫂子！” 点灯子那叫一个怒啊！ 但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情况也不算太早，好歹聚拢了三十多人。 大家呼啸着，回头准备反冲锋。 强地军接受过专业教官的训练，知道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同进共退。 他们以小旗为单位，看到点灯子要反冲锋，一个个小旗迅速排成一列列，黑洞洞的枪口举起，对准前方。 赵诚更是ak在手，随时准备补漏洞。 只要哪里出现漏洞的，他就立刻出手。 刘飞小旗最老辣，冲锋在前。 眼看着一名名流贼面目狰狞，他的脸上也开始有汗珠子滴答下来。 五十步，四十步…… “射击！” 刘飞一声令下。 轰轰轰！ 一轮齐射。 两名流贼当场落马，有一匹马被打翻在地。 后面一个倒霉的流贼被滚翻的战马绊倒，连人带马摔在地上。 一轮齐射，解决三名流贼。 点灯子等咬牙继续往前冲。 轰轰轰！ 第二个小旗赶到了，抬枪齐射。 又是两名流贼落马。 轰轰轰！ 第三个小旗赶到了。 轰轰轰！ 第四个小旗一轮齐射。 燧发式前装滑膛枪，是有相当的精准度的。 在四十步距离上，命中率极高。 接连几轮打击，点灯子等一众流贼终于撑不住了。 他们到底是流贼，平时的战斗习惯就是欺软怕硬。 遇到能打的就打，遇到难啃的骨头绝对不硬碰硬，抛下步卒，老营骑兵就跑了。 反正只要有老营的人在，随时能卷裹流民，形成新的大军。 这次他们咬着牙反冲锋，却遭到迎头痛击，火力凶猛。。 几轮齐射下来，十几名流贼落马。 战损率已经达到三分之一。 这谁扛得住？ 剩下二十多人呼啦一声就散开了，再次开始溃逃。 这下，是真正彻底的溃逃，任凭点灯子再喊什么，也没人听了。 强地军随之散开，以小旗为单位，开始分头追赶。 轰隆隆！ 马蹄声响，二十多骑追赶了上来。 “杀贼！” “活捉点灯子！” “……” 一声声大喊。 是张威带人追上来了。 这个张百户来摘桃子，带着二十多家丁，格外地勇猛精进。 点灯子急急慌慌，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赵诚亲自紧盯着点灯子，胯下布琼尼战马奔腾迅捷，不断拉近跟他之间的距离。 在相近大约二十步的时候，赵诚抬起滑膛枪。 开火。 轰！ 一声枪响，弹丸爆射。 点灯子中弹，身体一晃，翻身坠马。 挣扎着还想要起来。 赵诚已经到了近前，把滑膛枪挂在马腹，抽出马刀，随手挥动，在马速带动下，马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切割点灯子的喉咙。 点灯子刚扭头，就看到一道寒光闪过，喉咙里鲜血井喷。 他伸手，努力想要捂着伤口，但是，怎么也捂不住。 他的眼睛瞪大，一脸不甘，身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风吹过，黄沙从他的脸上飘过。 点灯子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他纵横山陕这么多年，一次次跟官兵打交道。 卢象升的天雄军来势汹汹，他都活了下来。 最后，却死在了宣府，死在了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官军手中。 “杀！” 赵诚手持马刀，奋力冲锋。 身为首领，在战阵中亲自冲锋，这不是明智之举。 但赵诚浑身热血在燃烧。 他前世是边境骑兵，十几年军旅生涯，马上骑砍非常娴熟。 身穿厚实的棉甲，座下布琼尼战马，手中后世标配的马刀…… 这些都保障着他的安全。 有赵诚身先士卒，强地军一个个都奋勇争先。 九十名流贼，竟然一个都没能逃得了。 当赵诚亲眼看着最后一名流贼被击落马下，集合强地军兴奋地折返的时候，就看到一名名衣衫破烂的军士正在搜刮战利品，收割人头。 不时有军士为了争抢人头，甚至还打了起来。 赵诚脸色一黑。 这些军士，都是张威的手下。 打仗的时候看不到他们，收割战利品的时候，他们冒出来了。 “放下！都给俺放下！这都是俺们强地军的战利品，看谁敢抢俺们的！” 赵诚大吼着。 这时候，战场上乱作一团，人们都在疯了一样争抢着。 这些流贼逃命，家当都是带在身上的。 他们都是点灯子的老营人马，一路劫掠，哪个身上都藏着金银财宝。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特殊，不是普通土匪马贼，而是“义军”，是反贼。 他们的头颅都是战功，都是往上爬的台阶啊！ 抢财宝！ 抢头颅！ 这些军士们都疯了。 轰！ 赵诚拎起滑膛枪，朝天开了一枪。 “都住手！再敢抢战利品，本总旗官就要不客气了！” 赵诚脸色阴沉。 他这一枪，果然换来刹那宁静。 不过，很快，这些军士们就开始继续争抢了。 “他们不敢开枪！” “咱们都是百户大人的手下，他只是一个小小总旗官而已！反了他的！” “……” 财帛动人心！ 战功和金银摆在面前，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张威过来了，端坐马上，身后跟着孙康和几名家丁。 他们不用亲自动手，这些军士争抢来的财帛和人头，大头都是他们的。 “百户大人，你不约束一下你的部下吗？” 赵诚冷声质问。 “呵呵！” 张威冷冷一笑。 现在想起本官来了？ “赵诚，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 战场之上，功劳各凭本事！ 大家一起冲锋杀敌，何来约束之说？” 张威脸上带着戏谑。 他能够看得出来赵诚脸上压抑着的怒火。 但他不在乎。 赵诚越是愤怒，他就越是高兴。 他还不知道，他动手拔一只愤怒的老虎的胡须，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第六十章 你说我哗变，我就是哗变 “功劳各凭本事？ 一起冲锋杀敌？ 张威，别给你脸，你不要脸！ 我认你这个百户，你才是百户！ 我要是不认你这个百户，你连个屁都不是！” 赵诚一张脸沉了下来，声音冰冷。 想抢他的功劳战利品？ 想在他的头顶拉泡屎，还要让他忍了？ 对不起！ 爷不忍！ 大不了撕破脸，谁怕谁！ 强地军一众军士都在身后看着呢！ 平时赵诚教手下众人，腰板一定要硬。 今天如果他忍了，以后他还拿什么去教属下？ “你……你你……” 张威显然没料到赵诚竟然敢当众顶撞他，气得手哆嗦，直张嘴，说不出话来。 “大胆！” 孙康往前站了一步，厉声呵斥。 “大胆赵诚！你竟然敢以下犯上！ 战场之上，违抗上官命令，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孙康手握腰刀刀柄。 他身后两名家丁，跟着他往前迈了一步，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赵诚。 以下犯上！ 战场之上，违抗上官命令！ 孙康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一下就把赵诚给压死了。 他的用心非常险恶。 就凭这两点要是坐实了，赵诚这一战不但无功，恐怕还难逃治罪。 “哈哈哈哈！” 赵诚怒极反笑。 猛地扭头，盯着孙康。 “孙康，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真当我是泥捏的吗？ 你我同为边军总旗，原本谁也不妨碍谁，就因为我晋级，没有给你好处，你就一而再地找我麻烦？ 我忍你一次，两次……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真的是给你脸，你不要脸了！” 赵诚伸手，抽出黄金沙漠之鹰来。 “你想怎样？” 孙康见势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认识黄金沙漠之鹰，只是看着像是一块黄金…… 但赵诚的语气不对，他可不敢认为，这时候赵诚要贿赂他。 赵诚抬手，枪口对准孙康，扣动扳机。 轰！ 一枪，直接打爆孙康的脑袋。 孙康顿时身体一僵，缓缓软倒。 孙康倒也有两个忠心的家丁，本来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但是，自始至终，什么也没做。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赵诚手里的这东西是干嘛的。 距离大约十米远，一抬手，发出一声响，也不见硝烟，孙康就死了？ “孙总旗死了！” 身后两个家丁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如果孙总旗在的话，他们还能跟着拼一把。 现在，孙总旗死了…… 他们都是一愣，没敢第一时间冲上去。 砰砰！ 赵诚连开两枪，把他们两个也解决了。 斩草除根。 然后一挥手： “把他们缴械！ 张威手下所有人，放下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 谁要是敢反抗，一律格杀！” 赵诚扭头，一声令下。 “是，大人！” 强地军现在是唯赵诚之令是从。 他们才不管什么百户大人。 刚才他们冲锋在前，张威带人在后收割战利品，他们早就气炸了。 现在赵诚开口，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个算是找到发泄的渠道了。 “所有人！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否则，死！” 一个个强地军军士怒吼着。 “你们想干嘛？俺可是百户大人手下的人，你们敢对俺动手吗？” 有人还没搞清楚状况，距离稍微有些远，没看到孙康被杀的过程。 好不容易抢到手的战利品，看到强地军要来收缴，立刻抽出刀来准备拼命。 轰！ 强地军不管那么多，上前就是一枪，直接轰趴下。 “窝里横的东西！ 打流贼的时候看不到你们！ 跟同袍抢战利品，一个比一个横！ 啐！” 一名强地军朝着地上啐一口，一脸鄙视。 “杀人啦！” “强地军真敢杀人啊！” “……” 人们大喊着。 伴随着枪响，以及一声声的惨叫。 局势很快控制住。 强地军真敢动手杀人。 张威手下的人顿时就被震慑住了，全都被缴了械，抱头蹲在地上。 “赵诚，你这是想干嘛？ 造反吗？哗变吗？ 你可知道，这是杀头之罪！” 张威连连质问，不过，怎么看都有些色厉内荏。 “哗变？呵呵！ 你说俺哗变，俺现在就是哗变！ 你说俺不是哗变，俺就不是哗变！” 赵诚冷笑一声。 “你……” 张威一下被噎住了。 手下兵哗变，他如果控制不住的话，他这个百户官绝对会被拉出来顶罪。 到时候，世袭的百户官丢掉是轻的，重则直接被推出去砍了…… 引起手下哗变，这可是大罪。 “哼！废物！” 赵诚冷哼一声，语气蔑视。 张威老脸一红，又是恼火，又是羞愧，还带着几分恐惧。 赵诚竟然敢杀孙康。 十有八九也敢杀他！ 马蹄声响，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是千户大人！千户大人来了！ 赵诚，你要是能迷途知返，快放了我，我还能在千户大人那里，跟你求个情！ 你杀贼有功，功过相抵，未必就有事了！” 张威赶紧焦急地说道。 “你给俺求情？呵！别开玩笑了！ 俺杀敌有功，又镇压了你们临阵哗变抢功，俺有什么罪？” 赵诚撇撇嘴。 然后，扭头问周围众人： “你们大家是不是都看着了？ 孙康是被点灯子给打死的。 然后，他手下兵士失去控制，哗变抢功，俺给控制住了！” “对！赵大人说得对！” “就是这样！” 强地军立刻跟着高喊。 张威听着，眼皮一翻，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差点晕过去。 这时候，吴春的兵马已经到了近前。 赵诚扭头向刘飞等几个小旗官下令道： “你们整备好器械，随时准备战斗。 没有俺的命令，你们不准随便解散，缴械。 更不能让人接管了你们。 如果俺有什么危险，看到动静，你们就杀过去。 谁敢拦路，你们就杀谁！” “是，大人！” 众人轰然答应。 赵诚安排好，才迈步迎着千户吴春走过去。 牛大力等几人想要跟随保护，被赵诚抬手拦下。 他的鸳鸯战袄里，藏着一支ak，两支沙漠之鹰。 他还带着一柄马刀。 他前世可是部队大比武中拼刺刀冠军，骑战冠军。 吴春如果不发难也就算了。 如果吴春发难，赵诚有信心，一个人就能擒贼擒王。 吴春带着家丁赶过来，一身尘土，显得很沧桑。 第六十一章 属下不服 远远看到站着的都是一片红色鸳鸯战袄，吴春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全都是朝廷人马？ 流贼点灯子呢？ 一连派出两批夜不收，探过之后，才敢确定。 流贼点灯子，竟然已经被全歼！ 赵诚大踏步来到吴春面前。 张威跟在身后，脸色极为难堪。 “属下第三城百户所总旗官赵诚，见过千户大人！” 赵诚朝着吴春抱抱拳。 “赵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 吴春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轻轻一拍额头，想了起来。 “赵诚！可是上次剿灭悍匪罗三炮有功的赵诚？” 赵诚心里冷哼一声。 吴春也知道他剿灭悍匪罗三炮有功。 但是，这功劳簿上，他可仅仅是在最末尾挂了个名而已。几个当先，竟然没他的名字。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正是属下！” “好！好！你不错！” 吴春点点头，目光，从一众强地军身上扫过。 神色中带着几分震骇。 伸手一指，道： “他们，都是谁的家丁？竟然如此精锐！” “是属下的人。”赵诚道。 “难得！难得！赵总旗是个知兵的人。” 吴春连连夸奖，难掩震骇。 一个小小总旗，手底下竟然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家丁。 而且，个个都是装备精良，如此地精锐！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听说令叔，是在卢帅手下做事？不知居何职位？”吴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俺二叔离家日久，他在信中也没有具体提及。 只说等追随卢帅，打败流贼，平定山陕之后，就回来看俺。” 赵诚说得模棱两可。 他越是说得不清不楚，就越是让吴春忌惮。 “哦，原来如此。” 吴春点点头，也不好再问了。 他之前听说过赵诚二叔的名讳，是叫做赵涟。 大不了回头托人到天雄军中去打听一下。 赵涟能给赵诚调拨这么多马匹兵器棉甲，想来地位肯定是不低的。 在天雄军中，应该人人尽知才对。 “此战是怎么回事？刚才夜不收来报，说流贼点灯子部被全歼了？ 点灯子的人头，可曾拿到？” 吴春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点灯子的人头在，报功的时候他就能说全歼流贼。 点灯子如果跑了，就算杀再多流贼，也没用啊！ “大人，点灯子部已经被俺们全歼！ 点灯子已经伏诛！尸首就在这里。 但是，其中有个小插曲。” “好！好！” 吴春一听点灯子的尸首在，立刻拍手叫好，示意一下，让人当场去验尸。 这个是必不可少的。 这年头，谎报军功的太多。 下面人随便拿具尸首，就敢冒充是点灯子……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一名心腹家丁带着两个见过点灯子的，亲自上前验尸。 “刚才赵总旗说到小插曲？不知道是什么小插曲？”吴春问道。 “大人看到这些乱军了吧？” 赵诚伸手，指一下被俘虏的那些官兵。 吴春自然是看到了。 但是，身为千户官，他的城府多深啊！ 并没有第一时间发飙，而是等着看清楚状况再表态。 现在听到赵诚说，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件事情，肯定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嗯！” 吴春点点头，水波不惊。 赵诚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些朝廷边将，打仗不行，玩儿心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城府竟然能这么深。 “这是总旗官孙康的手下。 孙康在追敌中，被点灯子所杀。 手下失去控制，哗变抢战利品。 属下无奈，出手弹压了乱军。 请千户大人和百户大人赎罪！” 赵诚请罪。 “是这样吗？”吴春扭头看向张威。 张威真是哑巴吃黄连。 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赵诚。 但是，他又不敢拆穿赵诚。 先不说赵诚的臭脾气，以及身后这五十名如同恶狼一样的强地军。 光是吴春这一关，他就不好过啊！ 赵诚这是给他留了面子了。 难道他要说自己控制不了属下，被属下给缴了械，俘虏了？ 那样的话，赵诚是不是会倒霉，他不知道。 但他张威绝对是要倒霉了。 “是！” 张威点头。 这坨屎，他必须得捏着鼻子吃下去。 “赵总旗说得对。” 吴春目光闪烁，看了看张威，又看看赵诚，再看看身后一众军士，并没有立刻表态。 这时候，尸首验证完毕，正是点灯子，以及一众流贼。 吴春吁一口气，至此，一颗心才放下，脸上露出笑容来。 不管赵诚跟张威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他们都是他吴春的手下。 现在，点灯子一众流贼伏诛。 这功劳实打实，是他吴春的了。 “好！好！你们做的，都很好！” 吴春心情顿时大好起来。 下一刻，却见他突然脸一沉，猛地扭头呵斥道： “大胆张威赵诚！你们可认罪！” 张威心里刚放松一下，被这一声呵斥，顿时失态，腿一软，跪在吴春面前。 “大人饶命！属下有罪！” 赵诚却是依旧不卑不亢，站着一动不动。 “大人说笑了！ 属下带人冲锋陷阵，全歼流贼点灯子部。 应该有大功才对。 不知道哪里来的罪？” “好啊！赵诚，你还要顽抗到底吗？ 你说孙康手下哗变，抢夺战利品，你出手弹压？ 但是，本将看你弹压的，可不仅仅是孙康的手下，还有张威的手下！ 赵诚，你现在老实交代，本将还能给你从宽发落。 再敢顽抗的话，一旦查明，军法可不饶人！” 吴春眼睛一瞪。 赵诚心里冷哼一声。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吗？ 他才不吃这一套。 只是，他对吴春的无耻，对这个时代朝廷官兵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为了抢功劳，竟然不择手段。 如果身处这个位置的不是赵诚，换做一个愚忠的将士，或者是实力底气不足的将士，恐怕就要被玩儿死了。 “大人这么说，属下不服！ 是大人布置失误，让点灯子钻了空子，成了漏网之鱼。 属下只是一个小小总旗而已，率众死战，用鲜血和生命来弥补大人所犯的错误！” 第六十二章 属下脑子不好使，想不了那么远 “所幸，部下用命，属下侥幸全歼点灯子部，又弹压了哗变的军士。 大人不向上报功，奖励属下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想要治属下的罪。 有功者不赏，反倒要受罚……难道，宣府已经糜烂至此吗？ 属下不服！众军士不服！” 赵诚声音清朗。 他不服！ 其实赵诚也不想得罪上官。 但是没办法，吴春摆明了想要敲打他，然后抢他功劳。 其实，如果吴春说话客气点，跟赵诚好好说。 赵诚也不是那么难说说话额人，只要能给够他足够利益，给到他想要的，他也愿意分润出去一些战功。 在这种体制下，战功大了，想独得，几乎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利益交换要让他满意。 可吴春一上来就要给他下马威，想要彻底把他给拿捏死了。 这赵诚就不能接受了。 凭什么啊！ 这时候求饶绝对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吴春投鼠忌器。 “不服！” 赵诚振臂高呼。 “不服！” “不服！” 五十名强地军军士，突然同时振臂高呼，一个个声音都从胸腔里吼出来，声音震天。 这是教官教会他们的，喊口号不能有气无力，要从胸腔里往外吼，才能声音震耳。 现在，五十个青壮军士同时怒吼，声音像是炸雷一样。 吴春吓得腿发软，下意识地往后一个趔趄。 他手下家丁纷纷抽出兵器来。 哗啦！ 五十名强地军军士也都打开枪栓，一个个目光冒着凶光。 “不服！” “不服！” 他们再次怒吼。 以势压人！ 赵诚用这一招对付张威，又用同样的招式，来对付吴春。 他很有把握。 只要吴春不能轻松擒拿他，就绝对不敢动手。 这时代，手里有兵的都是爷！ 吴春一旦动手，不要说失败了，哪怕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他也承受不起。 吴春的底蕴，不在他这个千户的官身上，而在他手下的这些家丁上。 他手下虽然说有七八十家丁，但每一个培养都非常不容易。 不光是消耗了大量钱粮，而且还花费了大量时间。 没有数年时间，是培养不出一个合格且忠心能用的家丁来的。 损失任何一个，他都会非常心疼。 真要是损失太多，他在边军中也就完全没有发言权，这个千户官也就当不下去了。 眼看着强地军军士一个个都是怒气勃发，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反了的架势。 吴春反而不敢再刺激他们了。 心里有再大的怒火，也得强压下去。 他身后一众家丁，也都是纷纷变色。 “赵总旗这是何必？ 本千户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毕竟，赵总旗以少胜多，全歼点灯子部，这甚至可以算是奇功一件了！ 本千户是对大家负责，核实一下。” 吴春语气变得和煦起来。 “那属下谢过千户大人！” 赵诚拱拱手，然后，回头向一众强地军军士们一摆手： “还不赶紧收尸体！ 回头找马车来，运进城去请功！” 吴春脸皮抖动了一下。 你还真要把尸体都收走啊！ 这可都是战功！ “咳咳！” 吴春干咳一声，朝着赵诚示意一下。 “赵总旗，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着，率先向旁边走去。 赵诚心里一乐。 这才是说话的态度嘛！ 迈步跟了过去。 “赵总旗，你为官时间尚短，有些为官之道，你可能不太清楚。” 吴春端着架子，摆着官腔。 “比如这次战场军功，虽然流贼点灯子是你部所杀。 但是，会剿围猎，诸将都是出了力气的。 所以，这人头军功如何分配，不能简单用谁杀了，就是谁的。” 赵诚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吴春。 这个吴春，这是把他当傻子耍呢吧？ 真以为嘴炮几句，就想分润走军功？ 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跟他打官腔。 既然吴春不急，他也就不急。 “大人说的，属下自然明白。 战功嘛！有斩首之功，有当先之功，也有次功，以及其他辅助功劳。 这斩首之功，以及当先之功，都是俺们强地军的。 其他同袍，也有功劳，可以是次功，以及辅助有功。” 赵诚口齿清晰，条理清楚。 看似谦卑，但是，言下之意很明白： 我啥都知道，你别想骗我。 你要骗我，我就不服。 吴春这下算是没办法了，只能再次放低姿态，道： “赵总旗，不瞒你说，点灯子的人头，对本千户非常重要。 不知道赵总旗能否相让？ 这当先之功，自然有赵总旗一个。 斩首之功，也少不了赵总旗的。 但流贼数量众多，可否让出一些首级？ 还有当先之功，五个名额，强地军占上一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赵总旗如果肯同意，本千户将铭记在心，以后定有厚报。” 吴春说得很诚恳。 但是，赵诚不吃这一套。 眨巴着眼睛，看着吴春。 这就完了？ 说了半天，还是嘴炮啊！ 说什么铭记在心，以后定有厚报……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他要的，是现实的好处啊！ 靠几句嘴炮，许诺一些莫须有的好处，就想把战功分走？ “大人，属下脑子不太好使，考虑不了那么远的事情。 但是，属下想当百户官。俺娘说了，让俺升官发财。 俺二叔也说了，让俺好好做事，多立战功，早日升官去找他。” 赵诚很实诚。 吴春瞪着眼睛。 你这叫脑子不好使？ 都开始拿你二叔来压人了！ “赵总旗，你当总旗，也才几天时间？现在就要升百户官…… 这升得太快，对你未必是好事啊！ 本千户官，是你的上司，不忍心看着你走错路。 你放心，你升百户，是迟早的事情……” 吴春苦口婆心，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甚至还把手搭在赵诚的肩膀上，非常亲昵。 如果换做一般人，真的会感激涕零，甚至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来。 但赵诚不会。 打打感情牌，就想把好处拿走？ 一句九九六是福报，就让人心甘情愿加班？ 休想！ “哎呀！头疼！不想这些了。 做官好难！俺娘说了，俺脑子不好使，想不通的，就不要多想，按规矩办就行了。 俺娘教过俺，不能沾别人便宜，也不能吃亏。” 第六十三章 一杆火铳换煤矿一年开采权 “所以，大人对属下这些照顾，属下享受不了，还是一切按规矩办比较好。 这些便宜，属下就不占了，只要属于属下的战功一点不少的分给属下就行了。 否则的话，就算属下不在乎这些，但是，手下军士们恐怕也会不服。” 赵诚这番话说得吴春心里咯噔一下。 他又想起了刚才强地军军士们的怒吼声。 不服！ 不服！ 震耳的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这吼声，让他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平时那些他看不起的军户，竟然蕴含着这么恐怖的能量吗？ 那怒吼声，仿佛能冲垮一切一般。 原来匹夫一怒，也是非常可怕的。 “赵总旗只想当百户？” 吴春吃了几个软钉子，终于开始拿出诚意了，知道赵诚没那么好糊弄。 “对！” 赵诚点头。 “属下这次以一个总旗的人马，全歼了流贼点灯子。 点灯子可不是普通山贼土匪，他们是反贼！是流贼！ 朝廷大动干戈，让卢帅带领天雄军，在山陕一带清扫，多方配合，依旧让他给逃了。 今天，在这里让属下给全歼了。 而且，他们老营一百多人，都被斩杀。 有这功劳，属下要一个百户，过分吗？” 赵诚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这是他的底线。 他就是要做百户。 吴春双手后背，来回踱着步子。 按说，提拔一个百户是比较麻烦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因为他吴千户手下，本来就吃着空饷呢！ 他手下，应该有十个百户。 可事实上，只有四个而已…… 其他六个，都被他吃了空饷。 吴春只要一句话，悄悄安排一下，赵诚就是百户官了。 但他不乐意啊！ 一个百户的编制，被他吃了空饷…… 满嘴流油，多爽！ 除了偶尔上面来查，或者是遇事的时候，花几个小钱买点米粮，临时拉一些军户来充充数。 其他时间，都是坐着拿钱。 而且，那种需要临时充数的时候并不多。 这要是把赵诚安排上了，以后他就少了一份稳定收入了。 越想，吴春越是不高兴。 偏偏赵诚不识趣，非得要当这个百户官。 “朝廷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做百户官，这粮饷可拨不下来。 到时候，你可不能让手下闹事，再说什么不服之类。 要么，你就再等一等。等出了空缺……” “不用再等！” 赵诚语气非常肯定。 “粮饷属下不要！一分钱都不要！一升粮都不要！只要当这个百户就行！” 一个百户官，朝廷才能拨下来多少钱？ 层层盘剥…… 最后下来那点，赵诚看不入眼。 他只要有了这个名分，手下势力范围就能再次暴涨。 “好！好！” 吴春点点头，脸上表情和缓了几分。 “那咱们可一言为定。 是你自己说的，不要钱粮，不是本千户不给你。 而且，这是永久性的！” “当然！”赵诚点点头。 “那点灯子的人头……” “千户大人尽管拿走，一切归千户大人安排。 但是，属下希望往上报功的时候，至少‘当先’要有属下的一个名额。” 这次赵诚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下一步，他就要升千户了。 到时候，至少得找守备大人帮忙。 甚至，得找游击、参将…… 赵诚必须得早做打算，先让上面对自己的人名有个印象，到时候才好办事。 “这个没有问题。” 吴春一口答应下来。 一场仗下来，“当先”可以有五个名额。 这次剿灭点灯子，可不止一战。 然后，他语气一转说道： “另外，本千户有件事情，希望赵总旗能帮个忙。 赵总旗这火铳，着实是犀利无比，本千户十分喜欢。 不知道赵总旗能不能帮忙，给弄来一批？” 吴春也看出来了，强地军精锐，全在这火铳犀利。 之前他曾经从张威手中拿到过一支，真的是威力巨大，远超边军之前所装备的火器。 这让他十分心动。 “当然可以！” 赵诚同样很痛快。 吴春这语气和态度，才是谈生意的样子嘛！ “不过，这火铳我不能白给。” “多少钱一支？”吴春脸微微沉了一下。 赵诚不会是要狮子大开口吧？ “千户大人放心。属下不要钱。 东城外有石炭。属下很喜欢石炭。 如果大人愿意的话，可以把产石炭的那座山，送给属下。 哦，也不说送。算是租吧！ 属下要租十年，租金每年一支强地军专用火铳，如何？” 赵诚一番话，让吴春微微吁一口气。 紧接着，又是好奇： “你要石炭做什么？不会是想要开采售卖吧？” 石炭，也就是煤炭。 宣府紧邻山西大同。 山西大同是国内有名的煤炭产地，只可惜宣府煤矿却是不多。 还好在化销营附近的东城，就有一座。 古人也使用煤炭。 但需求并不是那么强烈。 因为没有工业需求，生活所需的话，这时候又不缺木柴……到处都能捡到木柴。 反倒是煤矿，开采太困难。 这时候的技术水平，根本就达不到规模开采的程度，产量不稳定。 运输更好是麻烦事。 还有些煤炭品质不行，含硫太多，烧的时候辛辣刺鼻，有钱人不愿意使用，穷人买不起。 有钱人更青睐烧好的木炭…… 各种原因导致在后世有黑金之称的煤炭，在这里根本不受重视。 “属下的确是想开采。 宣府寒冷，石炭想来会有销路。”赵诚道。 “赵总旗真是务实之人啊！” 吴春表面上一副赞赏的表情，夸奖一句。 心里暗骂一声脑袋被驴踢了！ 如果这石炭真能开采赚钱的话，哪里还会放在那里，等着赵诚？ 当然，他嘴上是绝对不会说这些的。 赵诚要拿精良的火铳换这没人要的石炭山，他偷笑还来不及呢！ 当然，吴春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做出为难的表情： “赵总旗也说了，这石炭开采了就能售卖，价值不菲。 如果多安排人力，一年要开采多少，就有多少…… 赵总旗租金一年只肯给一支火铳，这有些太过小气了啊！” 第六十四章 升任百户官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反正这石炭，属下也只是一时感兴趣，并不是非要不可的。 千户大人这番话，倒是提醒了属下。 属下位卑人微，实力有限，想要开采石炭，的确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赵诚一副就此作罢的样子。 吴春顿时傻了眼。 这跟想象之中有点不太一样啊！ 咱这不是讨价还价吗？ 我觉得你给的价格低，你抬抬价就行了，怎么能竟然不要了？ 不按套路出牌啊！ “咳咳！” 吴春又是干咳一声，老脸有些尴尬。 “赵总旗误会了。本千户只是好意提醒赵总旗一下。 令叔在天雄军做事，赵总旗钱粮富裕，想来开采石炭是没有问题的。 除了东城之外，深沟也盛产石炭。 当地破落军户多去捡拾。 不如赵总旗一并租赁，如何？ 本千户只要三十支这种新式火铳。” 赵诚琢磨着，这是吴春提出的条件。 与其说是租赁煤矿的条件，倒不如说是让他升任百户官的条件。 这个老狐狸，到现在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同意他升职百户官呢！ 这差不多是吴春的底线了。 “好！” 赵诚点头答应。 这两座煤矿，对于别人来说没用。 对于赵诚来说，那是太及时了。 最近开销有点大。 虽然有几百人在砍树，但是，随着摊子铺得越来越大，赵诚发现钱渐渐开始要不够用了。 他必须要开辟新的来钱渠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 化销营距离东城和深沟都不远。 赵总旗不如就做化销营的百户，如何？” 吴春笑道。 赵诚微微愣一下。 他现在所在的强地，属于第三堡。 他原以为，吴春会让他做第三堡的百户。 没想到，竟然让他做化销营百户。 稍微思索，赵诚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化销营在宣府南锤，紧邻山西。 山陕现在已经糜烂，流贼遍地。 保不齐哪天再有流贼，被追赶得上天无路的时候，就会奔着宣府来。 让赵诚在这儿，可以说是看大门了。 “一切听大人的。” 赵诚答应一声。 …… 轰隆隆！ 东城石炭山，上百骑奔驰而来。 有几个附近的军户，正在捡拾炭块，看到这动静，吓得都飞也似的逃跑，钻进山林子里去了。 赵诚见状，轻轻叹口气。 他们穿的都是鸳鸯战袄，旗甲鲜明，不存在误会一说。 百姓们看到朝廷官军，不要说夹道欢迎了，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往山林子里钻。 远远看那些人的表情，简直比看到土匪还要更加恐惧。 “老百姓辛勤劳作，交粮交税，养了百官和边军。 但是，看到自家边军，却是畏之如匪。”赵诚感慨一声。 刘飞在旁边开口道： “这些百姓，都是被吓怕了。 边军们打仗，杀不了敌人，沿途遇到百姓，都要顺手割了人头，杀良冒功。 这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屠村，把全村青壮的人头割了，拿去冒充匪首请功。 为了掩饰罪行，沿途所见之人全部杀光，最后一把火把村子烧掉，就说是流贼土匪干的。” 刘飞语气平淡，显然这种事情他是见惯了的。 赵诚脸色有些不好看。 乱世人命不如狗。 历史上，每次外族入侵，本族老百姓的性命都是如同猪狗一般。 “两脚羊”的称呼，不时就会出现。 两脚羊不是指羊，而是指人。 那可不仅仅是任人宰割的意思，而是被当做食物。 甚至吃的多了，还吃出名号来了。 老瘦男子叫做“饶把火”。 妇人少艾者，叫做“不羡羊”。 小儿叫做“和骨烂”。 不仅仅是外族。 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领兵打仗不带粮食，全靠吃“两脚羊”。 …… 但他们现在是官兵啊！ 这一身鸳鸯战袄，就是靠吸老百姓的血染红的。 不但不能给老百姓安全感，反倒让老百姓畏之如虎。 “大明，扶不起来了啊！ 这样的朝廷，要他何用？” 赵诚声音冰冷。 说出来的话，让刘飞微微打了个哆嗦。 这是造反的话啊！ 真要传出去，是要杀头的。 还好，这里没什么外人。 牛大力等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刘飞想要提醒赵诚一下，最终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还是算了。 赵诚下马，站在煤矿上，试探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整座煤矿直接出售给系统商城。 只可惜，系统商城不收，没有任何反应。 矿山边放着几个藤条筐子。 那是刚才逃走的几个百姓留下的。 看到官兵过来，吓得连筐子都来不及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赵诚试探了一下，系统商城收了。 “坑口含税价，980每吨？” 赵诚看着系统商城的收货价，也是有些无语。 这定价，真的很精准啊！ 然后……发财了啊！ 挖煤，可比砍树赚钱多了。 关键是，挖煤相对持久，砍树不能持久啊！ “这里挨着大同，回头把大同搞下来，光靠卖煤，就足够前期发展的资金所需了。 但也不能只靠挖煤。 这个时代，劳动力价格低廉，必须得开工厂。 工厂只要开起来，就是血汗工厂，绝对赚大钱！” 赵诚现在升任百户，摊子越来越大，只靠砍树肯定不行了。 一方面要开辟多渠道的财源，从系统商城赚钱。 另一方面，要开始着手打造自己的工业基础，完善辖区的基础设施建设。 “不能完全依赖系统啊！要自给自足，自力更生。” 赵诚正在琢磨着的时候，赵春发突然过来，脸色凝重： “大人，那边有个村子……点灯子的人来过。” 赵诚心里一沉。 他当然知道，流贼过后的村庄，会是什么下场。 “走！” 翻身上马，朝着那个村子过去。 已经一天多时间，村子里还有余火在冒烟。 赵诚知道这个时代人命不如狗。 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依旧难掩震撼。 村子街道上，躺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死得显然很不安详，脸上或是痛苦，或是不甘。 只要是女的，衣服几乎都不完整…… 有野狗和野狼进村，正在啃咬着尸体。 看到赵诚一行，也舍不得嘴边的肉食，有的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有的叼着一只手脚，想要到远处去吃。 第六十五章 大漠商旅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每个人都看看，记住这个画面。 如果你们手中没有枪，腰里没有刀。 如果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能做到比他们还狠。 这，很可能就是你们的下场。” 赵诚声音低沉。 在太平盛世长大，虽然在资料上读到过这段历史，但是，现实中亲眼看到的时候，这种震撼感真的用语言难以形容。 牛大力等人也都是面色沉重，心里压抑。 赵诚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原先，他们过的生活和这个村子里的人过的生活是一样的。 差别在于，他们遇到了赵诚。 而这个村子里的人，遇到了流贼点灯子…… “把这些野狗野狼全都杀死。 人死了，也应该有尊严。 去周围村子雇佣人手过来处理后事。 处理完之后，让青壮留下来，去石炭山挖石炭。 管饭，每天有肉，每月五斗粮食。” 赵诚一声令下，牛大力等轰然答应一声，一骑骑散开，枪声不断响起。 强地人已经开始渐渐接受粮票了。 新招来的人，跟他们提粮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恐怕还要以为是赵诚骗他们。 解释起来太麻烦。 所以，新招来的人，一律沿用先例，先用粮食发放粮饷。 赵诚打算把这个作为定例。 以后新吸纳的人口，第一个月的酬劳一律用粮食结算。 先解决温饱问题，才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大人，有个活口。” 很快，牛大力带人抬着一个伤员过来。 这人浑身是血，后背一道大伤口，伤口已经化脓，高烧昏迷。 如果赵诚晚来一天的话，他恐怕已经死了。 “送回强地医院吧！” 赵诚简单看了一下。 这个人很年轻，是屠村的幸存者。 伤势看起来很重，但只要得到治疗，很容易就能好起来。 …… 大风吹拂，黄沙漫天。 李高义一人双马，自己骑一匹，另外一匹背上驮着两个大袋子。 在荒漠之中，踽踽独行。 突然，远处天边有一队骑兵迎面过来。 李高义心里一阵紧张。 “蒙古鞑子。” 距离稍微近点之后，看清来人，李高义微微吁一口气。 蒙古鞑子，还是讲一些规矩的。 这片草原，是蒙古人的地盘，但是，近些年来女真鞑子经常会出现在这里。 一旦遇上女真鞑子，十有八九得被抢了货物，人也得被拉走，幸运的成了奴才；不幸运的话，被一刀砍了。 能在大草原上正常做生意的，据说只有山西的一些商人。 晋商门路广，背景深，不仅跟宣府镇的边将有交往，据说在女真鞑子那边也吃得开…… 李高义是很羡慕的。 这一批货脱手之后，他准备跑跑这方面的关系。 要是自己能拉起一个小商队的话…… 李高义心里的贪念开始膨胀。 宣府镇所处的位置特殊，他见识过晋商的富有，心里十分向往。 所以，在强地看到商机之后，他不惜一搏。 如果能成了，以后他李高义也是富商老爷了！ 不用再整天在边镇吃沙，随时要跟人去拼命。 长城外，女真鞑子越来越嚣张，随时可能扣关入境。 李高义可不想去跟女真鞑子打仗，那是送死。 大约一炷香时间，骑兵到了近前。 几名雄壮的蒙古骑兵，先围着李高义绕了一圈。 战马打着响鼻，马上骑士雄壮。 “商人！我是商人！来给贵部落交易，卖东西的！” 李高义赶紧大喊着。 蒙古人对大明百姓谈不上友好，一般人只要越过长城，基本上就性命不保。 但是，他们对商人很友好。 即便有什么冲突，一般也不会对商人下手。 因为塞外苦寒，物产单调，他们只有牛羊。 平时吃的盐，用的铁器，都需要大明的商人从长城以南给他们运送过去。 如果没有商人的话，他们吃不上盐，浑身就没有力气。 他们也离不了茶叶。 平时他们的主食，就是奶疙瘩，逢到节日，也能吃上牛羊肉。 他们不耕种，平时连个绿叶菜都吃不上。 茶不但解腻，而且还能补充人体中必须的微量元素。 如果商人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不敢再来做生意，倒霉的是他们。 所以，不杀商人，这是部落代代流传下来的习俗。 听到李高义自称是商人，这些蒙古人态度果然好了一些。 一个为首的鞑子排众而出，走上前来，手里的马鞭朝着李高义马背上的两个袋子指了指。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酒！还有喝的！是打算出售给台吉老爷们的。” 李高义一个人，带的东西不多。 但是，他自信样样稀缺。 出发前他给自己定的出手目标，就是蒙古各部的贵族们。 只有卖出高价，他才能不虚此行。 眼前这对蒙古兵，个个穿着破烂，虽然精壮，但是身形瘦削。 一看就是处在底层的士兵。 这时候，正是小冰河时期。 不光大明的日子不好过，连年干旱，尤其是山陕，以及河南、山东，旱灾一年比一年严重，以至于流民遍地。 所以才会流贼不断，剿灭了一波又一波，按下葫芦起来瓢，让朝廷疲于应对。 蒙古各部和女真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蒙古各部分裂，部落之间互相征伐。 而且，蒙古霜降过早，经常颗粒无收；冬季过于严寒，又让牛羊冻饿而死…… 人饥相食的事情，时不时就会大面积出现。 …… 李高义忐忑，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不愿意跟这些蒙古兵交易。 啪！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为首的鞑子手中马鞭重重抽在他的脸上，叽里咕噜骂了一串蒙古话。 “打开看看！” 那个鞑子翻身下马。 “是，军爷！” 李高义答应一声，脸上挤出笑容来，心里一阵妈卖批。 “哇！” 袋子打开，那名鞑子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一瓶二锅头。 眼睛顿时放光了。 “这是……水晶瓶？” 用水晶瓶盛装的酒水，这是多么地奢侈？ 蒙古人都是嗜酒如命的。 看着这瓶酒，他忍不住喉咙蠕动，酒瘾上来了。 “卖给我！” 他的语音有些生硬，眼中带着凶光。 第六十六章 二锅头出塞 李高义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的双腿，有些发抖。 这些蒙古兵，太凶残了。 但是，在出关之前，他就有过心理准备。 富贵险中求！ “你有钱吗？这酒，二百两银子一瓶。” 李高义浑身有虚汗冒出，表面上强做镇定。 “二百两银子一瓶？你这卖的是酒，还是金子？” 为首的鞑子眼睛一瞪，声音震天响。 李高义只感觉耳朵嗡嗡的。 不过，他就赌了对方不会动他。 把袋子捆扎好了，把酒遮挡上。 “金子没有这么贵！ 这可是水晶瓶，而且，这酒干冽无比！ 我们大明商人讲诚信。 这酒数量稀少，过了这村儿就没有这店了。 你要买不起，就让开。 我早就说过，这酒是卖给你们台吉老爷们的！” “你个南蛮子！敢瞧不起我们？” 为首的鞑子“唰”地一声抽出腰刀来。 不过，看了看身后几个手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骂骂咧咧地把刀又收了起来。 截杀行商，这可是犯忌讳的。 别看他身后这几个手下看起来都很听话的样子。 可他要是犯了什么错，回头就有人告发他。 一旦他完了，他的女人，他的牛羊，就全都是别人的了。 草原上的生存法则，更为赤裸裸。 “走！牵上你的马！带你去见台吉！” 为首的鞑子翻身上马。 李高义这才吁一口气，感觉后背冰凉。 刚才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然后，就是一喜。 没想到，附近竟然真的有鞑子台吉。 跟着鞑子小队，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远远就看到大纛高悬，一座座营帐，连绵数里远。 一队队骑兵疾驰而过。 不但有蒙古骑兵，还有女真鞑子的骑兵…… 李高义的心跳开始加速。 看这架势，竟然是鞑子的主力大军啊！ 鞑子们平时都是散居各地游牧的。 只有在有大事的时候，或者是征伐某部的时候，才会这样大规模地聚集。 光是这一座大营，就已经连绵几里地远。 远远地，还能看到其他大营…… 难不成，鞑子又要扣关了？ 李高义突然又惊恐起来。 他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还能回得去吗？ 鞑子们就算是出于保密考虑，防止泄露军机，恐怕也不会让他回去。 十有八九，一刀就给砍了。 在这等军机大事面前，不杀商旅什么的习俗，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遇上一个善良的台吉，或许会把他留下，直到战事结束才放他回去。 但这种规模的战争一起，谁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鞑子们如此凶残，他这一个汉儿被留在军营里，时间长了还能活得了吗？ 一时间，李高义真的是悲观无比，又是悔恨。 早知道，为何要这么贪心？ 这二锅头，和那些货物，在怀安卫一样能卖出好价格来啊！ 恍惚间，他们进入一座蒙古大营。 李高义在大帐门口等着，为首那个鞑子上前说了几句什么。 他的地位也不太高，没有进大帐的资格。 片刻时间之后，有人过来，审视的目光看了李高义一眼。 然后，让李高义拿了东西，跟他进去。 李高义急急忙忙，选了几样商品，用小箱子装了，搬着忐忑地进了大帐。 大帐之中，一个身形魁梧的蒙古王爷端坐其上，两旁，都是身着华丽的蒙古贵族。 “这是奈曼台吉。你这蛮子！还不行礼！”有人呵斥。 李高义心里一凛。 他长期在边镇，听过奈曼台吉的大名。 这是蒙古各部中实力很强的一个部落…… “见过台吉大人！” 李高义恭敬行礼。 “你不是商旅，你是南蛮子的夜不收！” 奈曼台吉突然开口，盯着李高义。 给李高义的感觉，仿佛被一头狼盯着一样。 “台吉大人明鉴！” 李高义腿一软，跪在地上。 夜不收是大明的间谍，哨探。 他一旦被认定做夜不收，绝对会死得老惨了。 鞑子们折磨人的手段，那是令人发指啊！ “小的的确是商旅！” “商旅哪有一人的？而且，看你肤色偏黑，肌肉结实，手上茧子，怎么看都像是夜不收，而不可能是什么商旅！” 奈曼台吉目光毒辣。 “哈哈哈！南蛮小儿，赶紧认了吧！你想在台吉大人面前蒙混过关，简直是痴心妄想。” “南蛮小儿，做夜不收就要有觉悟！一会儿，我亲自把你拴在马后，拖死你！” “……” 周围蒙古贵族们一阵哄笑，嘻嘻哈哈，谈笑间说着最残酷的折磨人的方法。 “台吉大人，小的的确是商旅！ 只有一人，是因为所带商品珍贵稀有！ 人多了，出关反而不便！” 李高义压下心头的恐慌，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瓶二锅头来。 “台吉大人请看！这是白酒。 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白酒，干裂无比。 非真正好汉子喝不得。 一般人喝下去，几口就倒！ 越是雄壮，酒量越是豪盛！” “几口就倒？你这南蛮子，好大口气！ 你以为我们蒙古男儿，都像你们南蛮一样废物吗？” 奈曼台吉说着，抬抬手示意一下。 哄笑声中，有人把那瓶二锅头呈了上去。 “南蛮子打仗不行，这些奇淫巧技，倒是挺擅长。 这琉璃瓶，做得着实精美！” 奈曼台吉拿到手，先点头赞叹一声。 这酒如何，暂且不去评论。 光是这酒瓶，就已经让他喜爱不已了。 如此纯净剔透的琉璃瓶，这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奈曼台吉世世代代都是蒙古贵族，部落首领，他手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各种金银财宝，数之不清。 但是，竟然没有哪件能够比得上这个酒瓶子的。 这让他对瓶子里的酒，多了几分期待。 酒瓶子的设计，也非常独特，奈曼台吉看了看，想要打开，竟然不得其法。 “小的来！” 李高义立刻自请。 得到示意之后上前，拧开瓶塞。 “这二锅头，开瓶的方法独特，不是瓶塞，而是拧的。” “嗯！” 奈曼台吉点点头。 独特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蒙古各部的台吉们，生活都非常地奢靡腐烂。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堂堂成吉思汗后代，在这比烂的大时代，竟然会一无建树，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第六十七章 奈曼台吉的小心思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各种新奇玩意儿。 “好香！好酒！” 瓶塞打开，奈曼台吉抽了一下鼻子，先大呼一声好酒。 忍不住仰头先豪饮一口。 “台吉……” 旁边有手下担心来路不明的东西，怕有毒，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哈啊——” 奈曼台吉张口发出一声哈，入口只感觉像是一团火，从嘴巴顺着喉咙，直烧到胃里去了。 现在是暮春时节，江南已经和风暖煦，但是，塞外依旧苦寒。 奈曼台吉年纪已经不小了。 常年行军打仗，当年追随林丹汗，后来又改投女真。 因此还跟林丹汗干过一仗。 部落之间，部落内部……更是连年征战不断。 奈曼台吉身上不知道受过多少伤。 稍微寒冷一些，那些旧伤就痛苦难忍。 偏偏他为了表示自己雄猛精壮，特意叮嘱手下大帐里不要生火。 奈曼台吉跟手下部落贵族们商讨战事布置，时间漫长。 本来正感到寒意侵袭。 这一口二锅头下去，浑身暖洋洋的，像是一团火把他点燃了一样。 只不过，他对二锅头的威力有些低估了。 一口下去有点大，瞬间往外顶，差点吐出来。 奈曼台吉憋住一口气，强行咽下去。 他可是台吉！ 得力部下们都在这儿呢！ 他要是喝一口酒就吐了……那真就威严扫地了。 塞外的生存法则残酷，一旦威严扫地，后果是很严重的。 “台吉！” 旁边人吓了一跳，以为奈曼台吉出事。 唰！ 有人直接抽出刀来，怒目瞪着李高义： “你这蛮子！敢害我们台吉？我一刀劈了你！” 还好，奈曼台吉很快缓了过来，抬手阻止了那个部下。 “退开！我没事！” 然后，才回味一下。 “好酒！这烧酒，真是好酒！”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烧酒。 但是，制作粗糙，味道自然不堪一提。 所以，人们喝酒大多都还是以黄酒为主。 国内蒸馏酒飞跃式发展，是在“我大清”。 蒙古人性格豪放，本来就喜欢烈酒。 突然喝到来自后世的二锅头，别提多舒坦了。 “这酒，你带了多少？我全都要了！”奈曼台吉大手一挥。 李高义心里一阵狂喜，表面强行压下去，做出镇定的样子。 “台吉大人，这酒极为珍惜。 所以，此行小的只带了四瓶，每瓶售价二百两白银。” 李高义伸出两根手指头，紧张地盯着奈曼台吉的表情。 这酒，是他花9元粮票一瓶买来的。 折合几升粮食而已。 现在，转手就要卖二百两银子。 去江南的话，能买上百石粮食了。 转手就是数十倍的利润…… 关键这东西的价格没有先例，是他定的。 玻璃瓶精美，二锅头干冽……就是不知道奈曼台吉能不能接受。 “好！二百两就二百两！四瓶我全要了！ 你还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可以尽管再买来，我还要！ 四瓶太少，本台吉自己喝都不够！” 奈曼台吉豪爽地一挥手。 他本身就喜欢喝酒。 另外，他还有其他打算。 这么精美的琉璃瓶，这么干冽的二锅头…… 如果拿去送礼，去送给黄台吉，黄台吉一定会非常喜欢。 奈曼台吉的身份很特殊。 明末，各方争雄，国运在大明、女真和蒙古之间来回摇摆。 这三方各自都有弊端和短板，任何一方拿出来，都算不上多么优秀。 女真也只能算是在这个比烂的时代，稍微好一些而已。 蒙古从元以来，一直很强大，哪怕在大明巅峰时期，也灭不了他。 最大的问题，是蒙古各部分裂，始终无法统一。 这个时期，蒙古最强的首领是林丹汗，成吉思汗的嫡系后代。 林丹汗野心勃勃，不止一次跟大明，以及崛起的女真发生过冲突和战争。 奈曼部落处境十分尴尬。 他位于林丹汗和黄台吉的女真部落之间。 所以，他最初是最不敢支持林丹汗，也不敢支持黄台吉，属于看神仙打架，怕被波及到的那种。 后来，林丹汗觉得奈曼台吉身为蒙古人，跟黄台吉走得太近，想要出兵灭了奈曼台吉。 奈曼台吉无奈之下，才投靠了黄台吉。 并且出兵辅助黄台吉，打败过林丹汗。 他作为一个有实力的蒙古部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受黄台吉猜忌的。 而他因为助黄台吉打败过林丹汗，跟林丹汗之间也是彻底没有了缓和的可能。 这让奈曼台吉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其实处境非常尴尬。 奈曼台吉心里知道，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去讨好黄台吉。 好在黄台吉兵势越来越强大，打得林丹汗在宣府以北都站不住脚了，正在退往土默特部一带。 庞然大物的大明，国运似乎也在走下坡路。 奈曼台吉琢磨着只要抱好黄台吉的大腿，估计就能安稳度过此生。 他不像林丹汗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重现成吉思汗的伟光雄风什么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 现在，黄台吉的兵锋就在附近，正在召集各部，商讨大事。 这时候来的这几瓶二锅头，可以说是正当其时。 只要当众送上，就能表明他的忠心，讨得黄台吉欢心。 …… “谢谢台吉大人！” 李高义心里也是一阵狂喜。 奈曼台吉接受了这个价格。 他赚翻了！ 而且，既然奈曼台吉肯谈价格，肯给钱，那就说明不会杀他，有很大几率也不会把他留在塞外。 这是好事儿啊！ “这酒还有，但是，要等小的回家乡之后，再带来，不需要太长时间。” 李高义现在甚至已经有些不迫不及待了。 四瓶二锅头，卖出了八百两的高价啊！ 难怪那些晋商们都那么有钱，生活都那么奢靡。 如果不是这次他看到利润，冒险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拥有这么多银子啊！ “另外，小的这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不知道台吉大人是不是感兴趣？” 李高义说着，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一炷香时间之后，李高义牵着马，马上驮着大袋的银子，走出了奈曼部落大营。 第六十八章 开设血汗矿山 他从强地买的东西，全都卖出去了。 二锅头二百两一瓶。 快乐水三十两一瓶。 香皂十两银子一块…… 这是要疯啊！ 李高义买那么多东西，花了不到二两银子，转手卖了两千多两！ 他现在已经不想别的了，只想着赶紧回强地，再去供销社买点东西，拉到塞外来卖。 他发现，不仅仅是二锅头，供销社的所有东西都是宝贝，都很好出手啊！ 这次，他要组建一个商队。 他有本钱了。 两千多两银子，足够他买几匹马，造两辆车，雇几个人，组成一个商队，而不用自己单枪匹马地跑了。 强地有四轮马车，似乎挺好，能拉的货物多，坐着也舒服。 还有那高头大马，叫做什么夏尔马的。 只可惜没见到有卖四轮马车和夏尔马的。 怕是这种军事物资，赵诚未必肯卖。 就算是肯卖，那种马太扎眼。 普通商队能走的路线，那种马走，妥妥得出事，要么过不了关，要么出关被人抢…… 鞑子们对马的喜爱，李高义简直太了解了。 有钱了，李高义的思绪飘得就有些远。 膨胀了啊！ …… 赵诚在两座煤矿都转了一圈，基本了解了煤矿的规模。 这两座煤矿品质不错，属于半露天型的，开采难度不大。 即便如此，用这个时代的技术，全靠人力开采的话，效率也会非常感人。 这是赵诚绝对所接受不了的。 打开系统商城，选中矿山设备区域。 看到那些采矿设备的时候，赵诚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主、副井提升绞车，主扇通风机，排水泵，主压风机，采煤机，液压支架，刮板输送机，桥式转载机，掘进机，固定带式输送机，上下山绞车……】 不光是种类繁多，各种大小设备加起来，足足有上百种之多。 而且，价格都非常高昂。 这一套下来，至少也得几个亿。 赵诚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钱包余额，差点哭了。 【系统余额：28万5876元。】 赵诚最近势力拓展太快，大搞基建。 在强地该仓库、铺设道路、挖下水道、修建水塔…… 每一项，都是大笔钱投入进去。 手下军队扩展到百人，敞开了训练，更是一支吞金兽一样。 光靠砍树的收入，有些入不敷出啊！ 现在任何设备都买不起。 “买得起也没用。手下没人，有设备大家也不会用啊！ 人才！不管到了哪里，最稀缺的永远都是人才。 正好趁着攒钱的功夫，先开办学校，培训人才。” 赵诚只能自我安慰着。 “这会儿也不能闲着，先用原始方法开采煤矿。 这两座煤矿开采出来，一切就全都有了。” 好在，这个时代别的没有，就是人力便宜。 只要管饭，要多少人，就能有多少人。 劳动力太廉价了。 赵诚先兑换了一些镐头、铁钎、大铁锤、铁锹、手推车、筐子…… 有这些简单的设备，一座血汗矿场就可以启动了。 赵诚的目光，从几个小旗官身上扫过。 “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升任百户官。 但是，吴春耍了个小花样，把我安排在化销营做百户。 强地不属于化销营。” 赵诚一句话，让气氛凝重起来。 “大人，俺肯定要跟着大人！” “俺也要跟着大人！” “大人去哪儿，俺们就去哪儿！” “……” 一众强地军军士纷纷表态，一个个都是情绪激昂。 赵诚点点头。 他的心血不白费。 强地军，不是朝廷的强地军，而是他赵诚的强地军。 “都不用这么慷慨激昂。” 赵诚笑了。 “强地虽然不属于化销营，但是，距离三五十里，算得了什么？ 强地化销营一家亲嘛！名义上，强地归第三堡管。 但事实上，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难道他张威还敢拦着，不让咱们互相来往不成？” 牛大力等人都是一愣。 然后，狂喜起来。 “对！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张威要是敢拦着，俺一枪崩了他！” 牛大力眼睛一瞪。 他现在是完全不把张威这些边军看在眼里了。 接连打了几次胜仗，强地军军士们都是士气高昂，自信心高涨。 “保持这种情绪。回头张威肯定要来纠缠，到时候，你就拿这种姿态去吓唬他们。” 赵诚伸手，在牛大力的肩膀上拍了拍。 牛大力顿时大受鼓舞。 只有刘飞，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什么，没有开口。 赵诚淡淡地看了刘飞一眼。 刘飞的出身，跟大家还是有些区别的。 之前他是夜不收。 夜不收比普通墩兵要精锐一些，收入也高一些。 如果没有赵诚穿越过来的话，在场所有人有一个能吃饱饭的，那就是刘飞。 当然，也只是勉强吃饱饭而已。 赵诚表露出要继续强占强地的意思，牛大力等都是毫不犹豫地追随。 只有刘飞，知道这种做法形同作乱，流露出一丝劝阻的意思。 “张威十有八九现在已经去强地了。 咱们也该赶回去了，不能让他钻了空子。” 赵诚说着，看向刘飞。 “刘飞，你留在这里吧！ 给你一个旗的人马，你负责守护两座石炭山，并负责招收工人，开采石炭。 另外回头再给你派一个旗的辅兵来，辅助守护石炭山。” 刘飞微微一愣。 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 留在这里守护石炭山，这相当于是远离赵诚小团体的权力中心了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因为他刚才犹豫了一下，表现得不够坚定。 赵诚这是对他的敲打。 “是，大人！大人请放心！属下不敢有二心，绝对帮大人守护好石炭山。” 想清楚这些，刘飞赶紧表态。 “不要多想。这两座石炭山很重要。 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化销营能不能快速发展起来，全靠这两座石炭山。 这两座石炭山的开采速度，决定了咱们的发展速度！” 赵诚安慰刘飞几句。 安排好之后，带着四个小旗，折返强地。 …… 赵诚所料没错。 张威的确是在第一时间，就赶往强地去了。 但是，他没能进得了强地，而是在路口被哨卡执勤的墩兵给拦下了。 第六十九章 俺们只听赵大人的 “大胆！这是百户大人！” 家丁唐英卫怒斥一声，习惯性地就要拿马鞭朝着执勤的墩兵脸上抽过去。 哗啦！ 几名墩兵立刻打开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把他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强地！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要是敢动手，别怪俺们不客气！” 小旗官大踏步地过来，目光凶狠，盯着唐英卫，又扫了张威一眼。 百户官又怎么样？ 不管是谁，也不能拿他们不当人看。 这些天，当了墩兵，平时大家喝酒闲聊的时候，赵春发曾经被总旗孙康鞭打的事，经常被大家当做谈资，聊得津津有味。 赵春发因为懦弱，不拿自己当人看，所以，被孙康打了也白打，事后还要被赵大人惩罚。 他们可不要做昔日的赵春发…… 当然，现在的赵春发，已经脱胎换骨。 “你说什么胡话？ 强地是百户大人的管辖范围。 百户大人来视察，难道还要经过谁的允许吗？” 唐英卫镇定下来，老羞成怒。 但是，看着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他还真不敢硬碰硬。 强地军的战斗力，他是亲眼看到过的。 之前，孙康的死，唐英卫同样是亲眼看到了的。 强地军不光是能打，而且，真敢杀人啊！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俺们不管这些！这些也跟俺们没关系。 俺只知道，俺们是赵大人的兵。 强地，是赵大人的地盘。 俺们只听赵大人的。 你们想进的话，先得赵大人点头。” 小旗官可不管那么多。 他是赵诚提拔起来的，吃的是赵诚的饭。 平时，赵诚不管多忙，都要亲手给他们发饷银。 吃饭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就跟他们一起吃。 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勺子搅和在一个锅里…… 强地军军士对赵诚，那是发自真心地信服。 张威在背后看着，老脸黢黑。 他堂堂一个百户，竟然连自己管辖的火路墩都进不了。 “赵诚呢？他还没回来？” 张威开口了，冷冷地问道。 “是！俺们家大人还没回来。 所以，不方便接待你们。 你们先回去吧！等哪天俺们家大人回来了，俺会跟大人说清楚的。” 小旗官不卑不亢。 张威听得心里火起。 同时，又对这个小旗官有些欣赏。 这个小旗官，包括后面的几个墩兵，身体都十分强壮，一看就是非常干练的样子。 关键是他们的精神面貌非常好，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非常自信。 这种自信，张威哪怕在他见过的最精锐的守备大人手下家丁的身上，也没有看到过…… 真不知道那个赵诚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在小小强地，能够培养出这么多强干的家丁来。 之前，赵诚去打点灯子，带走了五十名军士。 在强地竟然还有这么多留守的…… “你恐怕不知道实情，所以，我不怪你。 你们家赵大人，已经高升了。 他不再是这里的总旗官，强地也不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他已经调到化销营，做百户官去了！” 张威缓缓开口。 这个小旗官以及几名墩兵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不过，没有太多震惊。 显然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张威一笑，接着道： “赵诚未必会带那么多家丁过去。 养家丁，可是很费钱的。 而且，强地发展得这么好。 听你们大家的口音，应该都是强地本地的吧？ 你们愿意远离故土，跟着赵诚去化销营吗？ 不怕告诉你们，赵诚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做百户？ 是因为他得罪了千户大人。 所以说，他被调往化销营，只是第一步而已。 以后可能会被调得更远。 甚至说，这百户官能不能做下去，还不一定呢！” 张威说到这里，故意顿住，不再说了。 唐英卫趁机上前，高声道： “你们几个，如果识趣的话，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以后，强地做主的是张百户，而不是什么赵百户！ 你们几个，如果敢惹张百户不高兴，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清楚。 现在就是你们最好的机会。 张百户赏识你们，如果你们能立刻表态，投靠张百户，以后自然能受到重视。 张百户手下有家丁的空缺，但是名额可没有那么多！” 唐英卫的语气，半是威逼，半是利诱。 “哼！你们想让俺们背叛赵大人，休想！”小旗官冷哼一声。 “对！俺们才不会放着好好的人不去做，去给你们做狗！” “赵大人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会跟着赵大人！” “再敢挑拨俺们跟赵大人之间的关系，俺们可就不客气了！” “……” 几个墩兵都是义愤填膺。 唐英卫一开口，就是让他们去张百户手底下做家丁，还一副恩赐的语气……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们自然是非常高兴。 这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 但现在，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张威脸色一变。 唐英卫也被这几个墩兵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接着就是暴怒威胁道： “你们……你们别不知好歹！ 别给脸不要！ 姓赵的马上就走，到时候没人给你们撑腰，有你们好果子吃！”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天边犹如滚滚雷声一般。 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一片鲜红色的鸳鸯战袄，组成了一团红云，从大地上飘过。 赵诚回来了！ “是大人！” “大人回来了！” 那个在哨卡执勤的强地军小旗一阵兴奋。 张威则是心里一慌，努力做出镇定的姿态。 片刻时间，骑兵群到了近前。 赵诚带着四个小旗的人马回来了。 “哈哈哈！张大人来啦！失迎失迎！” 赵诚在马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腾身跳了下来，随手把马缰绳抛给身旁军士。 张威看到赵诚那副笑脸，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的这份心思，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这是被赵诚这个二傻子给吓住了吗？ “赵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张威说完，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这对话语气，好像赵诚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第七十章 驻军第三堡百户所 “赵大人，你得给我做主，约束一下你手下家丁啊！ 我乃是第三堡的百户官，强地是我的管辖范围。 我下来巡视，竟然遇到你手下家丁在此设卡拦路，不让我们通过。 越界设卡，阻拦上官，此等行为，形同造反啊！” 张威义正言辞。 然后，有些蔑视地看着赵诚。 他要让赵诚知道知道，想要在边镇做好将官，不是光有几个兵就行。 做事也是要讲规矩的。 这一个大帽子扣下去，他倒要看看赵诚怎么处理。 继续拦着他的话，就是形同造反。 如果训斥手下的话……定然会让手下寒心。 啪！ 张威正以为赵诚要进退两难的时候，却见赵诚重重一巴掌拍在刀柄上，把他给吓了一跳。 “对！我完全同意张百户的话。 越界设卡，阻拦上官，这就是形同造反。 对于造反者，张百户不用客气，尽管集合人马，征讨他们。 你去！把他们拉下去，都砍了吧！ 哦，貌似不仅仅是他们，强地应该还有其他墩兵，也不听话吧？ 张百户千万不能徇私枉法，不能手软，一定要把他们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否则的话，朝廷威严何在！” 张威被赵诚这番表态给搞蒙了。 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千方百计，要保这些人才对的吗？ 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啊！ 难道你就不怕让手下寒心？ 看赵诚的样子，竟然比他还要更加义愤填膺。 下一刻，张百户就反应过来了。 强地军太精锐了！ 个个装备先进的燧发枪，训练有素，射击速度很快。 光是眼前这一个小旗十个人，他都搞不定。 更不要说火路墩还有更多军士了。 赵诚这就是故意的啊！ 让他打，他也打不过。 张百户脸一阵青，一阵红。 本来想让赵诚左右为难，结果，反倒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哨卡执勤的这个小旗也非常配合，一个个目露凶光，盯着张百户。 杀他们？ 关他们？ 恐怕张百户立刻就得血溅当场。 “赵诚，你不要太过分！ 不要仗着手下有几个精锐家丁，就为所欲为。 咱们边军将领之间，是要讲规矩的……” “张威，你这么说，我就不懂了！ 你说这些军士犯了错误，我就说支持你惩戒他们！ 张百户不会连手下军户都管不了吧？ 要不要上报千户大人，上报守备大人。 让千户大人和守备大人派兵，来帮你弹压？” 赵诚笑嘻嘻的。 他吃定了张威。 张威绝对不敢上报。 报上去，他这个百户官也就做到头了。 “大人。” 哨卡那个小旗官上前一步，走到赵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赵诚脸色一冷。 张威心里一股不妙的感觉。 “哈哈！好啊，张威！本来想给你留个脸的，你竟然给脸不要？ 想要来收编老子的兵？” 这个时代，手里有兵，就有一切。 张威这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了啊！ “你……你想怎么样？ 赵诚，我告诉你，你别冲动！ 你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你已经是百户官。 你有大好前途！你要是敢动我，就是形同造反……” 张威自己说出这句话来，都是微微顿了一下。 形同造反！ 这个词，对任何人都有极强的威慑力。 这话说出来，可以说，语气是极重了。 唯独对赵诚，这句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啪！ 赵诚手中鞭子直接抽在张威的脸上。 “老子是不是造反，你说了不算！ 老子还不信了！谁敢说老子造反？ 惹急了老子，老子带几百骑兵，跑山西陕西当流贼去！ 跑塞外投靠鞑子去！看谁能拦得住老子！ 到时候，看看是老子先死，还是你们先死！”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开弓，手中马鞭狠狠往张威脸上抽。 “大胆！” 唐英卫呵斥一声，手刚扶在刀柄上。 哗啦啦！ 几十杆滑膛枪平举起来，对准了他们。 唐英卫顿时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其他家丁，更是自始至终，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可不是拍张百户马屁的好时机。 一个弄不好，是会死人的啊！ 赵诚，那是真敢杀人，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赵诚伸手，朝着唐英卫一指： “把这个拉出来，毙了！ 其他家丁，全都缴械，发一副脚镯子，让他们去砍树……不！让他们去挖煤！ 先挖一年煤再说！” “饶命！饶命啊，赵大人！救命啊，张大人……” 唐英卫吓得几乎要尿了。 向赵诚求饶，向张威求救。 但是，没用。 牛大力带头，几个强地军军士上前，拽了唐英卫就走。 另外有人上前，把张威带着的几个家丁，全都给缴了械。 那几个家丁，没一个敢反抗的。 “赵诚！你……你你…… 你怎么敢这样放肆？” 张威说话舌头都打结了。 “姓赵的！你别把我逼到绝境。 我是没你家丁多，没你狠！ 我承认，不敢正面招惹你！ 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你你……你竟然杀我家丁！关我家丁…… 你这是把我逼上绝路了！ 小心我跟你鱼死网破！鱼死网破！ 快放了我的家丁，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眼看着唐英卫被拖走，他是真的着急了。 唐英卫是他最心腹的一个家丁啊！ 真要是当着他的面，被人拖走给杀了，那手下家丁的心可就散了。 他张威，就威严扫地了。 在他大喊着的功夫，就见牛大力已经把唐英卫拖到十几米外。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走远了，就那么让大家看着。 一脚踹在唐英卫后膝盖部位，让唐英卫跪在地上。 一杆火铳顶着唐英卫的脑袋，直接开火。 轰！ 伴随着一声枪响，唐英卫的脑袋直接被打烂，栽倒在地上。 求饶声，戛然而止。 “啊！” 张威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候，赵诚笑了，上前把张威扶了起来。 “张大人，不要冲动！ 鱼死了，网也未必破！ 俺收了你的家丁，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看这舞刀弄枪的，多危险？ 以后，第三堡百户所的防御，俺们化销营接管了！ 俺保证第三堡境内匪患荡除，不会有外敌侵犯！” 第七十一章 化销营强地一家亲 “张大人你呢，以后也不用再带兵打仗了，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俺负责帮你扛下来。 张大人你就好好享享清福吧！ 强地这里，好东西很多呢！ 俺派两个人，保护张大人的安全。 以后张大人可以随意在强地玩儿，可以随便去供销社买东西。 供销社里的好玩意儿，张大人绝对没见过。 哦，对了。 去供销社买东西的话，需要粮票。 俺回头给张大人送一万粮票去。 这可是一个普通墩兵10个月的粮饷哦！ 张大人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俺们强地的粮票有多值钱！” 赵诚呵呵地笑着，软硬兼施。 张威竟然敢把手伸向他手下的墩兵…… 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助长。 他要杀鸡儆猴。 “你……你想软禁我？”张威脸色煞白，手直哆嗦。 “张大人这么说，可就冤枉俺了。 俺都是为了大人好。 这是真心话。大人只要在强地待几天，就知道俺说的这种生活，有多香了。” 赵诚也懒得再跟张威多说什么了。 一摆手，让两个墩兵把张威带走。 “你们两个，照顾好张大人。 一旬之内，张大人不能离开强地。 在强地范围内，张大人拥有绝对的自由，可以来回走走，好好看一看咱们强地的变化。 一旬之后，如果张大人想走，任何人不准拦着。” 赵诚相信，一旬时间，足以让张威认清现实，认命。 …… 处理完张威的事情，赵诚刚回土墩，准备吃点东西，就听外面吵吵嚷嚷。 “大人，大家听说你回来，都过来看你来了。”牛大力进来汇报道。 “哦？” 赵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土墩。 广场上，熙熙攘攘，足足将近两千人，都汇聚在这里，黑压压一片。 强地，已经形成了一个虹吸效应，周围的村民，流民，都纷纷汇聚过来。 只要来到这里，就有饭吃，有衣穿。 只要肯卖把子力气，就能有挣钱的地方…… 在这个时代，这里已经是神仙一样的地方了。 现在，强地已经有人口三千多人。 具体的没有太详细的统计…… 原因很简单，强地缺人才！ 登录户籍的这些小吏，看似很普通一般，在后世，好像随便抓个人，培训一下就能干得了。 但后世年轻人的识字率是百分之百。 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普及了多少年？ 这完全没法比啊！ 赵诚决定，必须要加快手下人才的培养和吸引的速度了。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光是基层管理，就需要大量能写字，会计算的人。 人才缺口，才是制约发展的最大因素。 看到赵诚出来，吵嚷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赵诚。 来根叔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烟袋，最近脸上天天的笑容不见了，换成了紧锁着的眉头。 “大人，听说您高升，调走要去化销营当百户官了？”来根叔有些忐忑地问道。 “哦，你们都听说了？” 赵诚淡淡一笑。 “是啊！” 来根叔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复杂。 “大人升官了，这是好事。 大人这样有能力，又一心为民的好官，莫要说做个百户了。 俺感觉，就是做个千户，做个守备大人，那也是应该当的。 俺们应该为大人感到高兴。 但是，大家都舍不得大人啊！ 大家都说了，如果大人想去哪里，大家都想跟着去。” “对！大人去哪儿，俺们都想跟着去！” “俺们跟定大人了！” “……” 一群人都在大声喊着。 还有更多人，原本在干活，听到消息也都正在赶过来。 广场上汇聚着的人，越来越多。 一张张脸上，都是忐忑不安。 赵诚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他这些天做的事情，是有效果的。 这，就是人心！ 什么忠君，什么体国，一切都是扯淡。 只有让老百姓吃饱饭，穿暖衣，老百姓才会好好跟着你。 现在，赵诚已经证明了他有能力让大家吃饱饭，穿暖衣。 所以，在这些老百姓眼里，只有赵诚才是他们的父母官。 朝廷官府，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在赵诚和朝廷之间，他们已经用脚做出了投票。 赵诚拿过扩音器来，调整好音量，开口了： “大家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我的确是升官了。 我现在已经是化销营百户官。”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全场将近两千人，鸦雀无声。 连赵诚心理素质之强，都感受到一股压力。 这，就是人民的力量。 以前，他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那些大老爷们眼里，他们甚至连人都不算。 一言不合，就算是打死他们，也只是白打。 他们甚至不会反抗，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是赵诚来了之后，才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也可以吃饱饭，穿暖衣。 原来他们也可以跟那些小旗官，总旗官……甚至百户老爷们一样平等，大家都是人。 原来小旗官、总旗官让他们去干活，不给钱，是不对的！ 原来他们只要做工，就应该拿到钱粮。 赵大人给他们打开了一方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新世界，是那么精彩，在他们看来，那仿佛就是天上神仙的日子一样。 这日子好到，甚至让他们有些惶恐不安。 可现在，赵大人竟然要走了！ 每一个人，都是惴惴不安，甚至无心做工。 “但是，大家放心。我虽然做了化销营百户官，但我是不会离开强地的。 化销营强地一家亲！ 强地是我的家，甚至我娘，还会继续留在强地，也不会离开这里。 强地军军士，依旧是咱们这些军士！ 只要大家愿意，就继续跟着我的步子走。 咱们的赵记银行，会正式开始营业。 咱们的供销社，会继续开业。 赵记供销社强地分号，不搬迁，不关门，敞开了给大家卖货。 大家做工的机会，都还在。 甚至，我已经计划好了，将在强地开设几个工坊。 以后，大家做工的机会就更多了。 新开设的工坊，包括制衣坊、织布坊、砖窑…… 这些工坊在近期马上开业，今天就开始先行招聘工人。” 第七十二章 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俺愿意跟着赵大人走！” “俺也愿意跟着赵大人走！” “……”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跟着赵大人走！” “化销营强地一家亲！” 刚开始是有人乱七八糟地跟着喊，很快汇聚成一个口号，声音震天。 人们脸上沮丧的表情，一扫而空，眼中重新又有了光，悬着的那颗心，暂时放进了肚子里。 老百姓都是有良心的。 老百姓绝对都不蠢，不笨。 恰恰相反，他们心里都很明白。 是谁让他们吃饱了饭，是谁让他们穿暖了衣，是谁让他们摆脱一无所有的赤贫，过上了好日子。 关键时刻，他们会用脚来投票。 强地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 但为了吃饱肚子，穿暖衣，为了过上好日子。 如果赵大人离开，他们就愿意跟着赵大人走。 “这么说，俺们不用离开强地，依旧能跟着赵大人走？” 来根叔问道。 “当然！” 赵诚的回答，十分地斩钉截铁。 “来根叔，你是街道办主任，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你去学校请两个写字好的，写得漂亮的，在墙上刷两行字。 一句是‘化销营强地一家亲’， 另外一句是‘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这两句，要多刷一些地方。 在土墩广场，要刷上；在强地入口处，要刷上。 要让大家随时都能看得到，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要让大家知道，强地依旧是赵大人的强地，依旧是咱们强地人的强地！” “哎！好嘞！” 来根叔兴奋地答应一声，感觉骨头都轻了几分，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嘿！这话，听着就提神儿啊！ 只要强地还是赵大人的强地，那一切就都好说啊！ 大家也就全都放心了。 “大人，刚才您说强地要新建几座工坊，马上招工。 俺能问一下，做工发粮饷，是发钱粮，还是发粮票吗？” 有人大声问道。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赵诚。 “你们是希望发钱粮，还是发粮票？”赵诚一笑，反问一句。 “当然是希望发粮票啊！” “对啊！俺们都想要粮票，不想要钱粮！” “发粮票吧，大人！” 人群闹哄哄的，都在大喊着。 赵诚笑了。 这才多长时间？ 大家就已经忘了粮票本质上只是一张纸而已，不能吃，不能喝。 因为粮票的价值已经被炒作起来了。 供销社只收粮票，而供销社里的东西，都太稀缺了。 粮票的价值，必然会被短暂地炒作起来。 这一点赵诚在最初就想到过。 这是他推广粮票，进而推广纸币的一个过程。 “好！那就听大家的，发粮票。 而且咱们强地要出台一个最低粮饷标准，在这些工坊做工，每月收入最低不能低于300元。” 赵诚一句话，让整个广场都炸起来了。 “太好了！” “这些工坊每月收入不低于300元？都是粮票结算？俺要报名！” “俺也要报名！” “……” 下一刻，人们疯了一样往前挤着，开始争抢着报名。 “大家不要急。今天都先回去，明天正式开始报名。” 赵诚用大喇叭喊着。 来根叔也拿出扬声器来，喊着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该做工的，赶紧回去做工。 人群好不容易散去。 赵诚开始规划。 钱！ 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好在他离开这些天，几百个伐木工，又砍伐出大批原木，在仓库里堆得像是小山一样。 作为代价，强地一带，一片森林都被砍光了。 宣府一带的地形，都是一个个小山圈，山圈里有耕地。 原本这一圈山的山下，都是成片的树林。 现在变得光秃秃的。 一个个伐木工，都是兴高采烈。 因为他们都赚到钱了。 相对于以前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来说，他们现在能吃饱了，能穿暖了。 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他们现在过上了。 至于被砍光的树林，只剩下一个个光秃秃的树桩，像是一个个墓碑一样…… 没有人去想这些。 只有赵诚的心，微微有些沉重。 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力，真的是非常地巨大的。 尤其是这种官方号召形式的，一个指令下去，一种生态轻而易举就被破坏掉了。 这片山林，自古以来就存在，岁月已经无法计算。 这次被砍伐光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大规模砍树，果然不是可持续的。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小强地而已，造成的破坏，就已经触目惊心。 如果是整个国家，或者整个世界呢？ 赵诚微微打了个哆嗦。 他意识到了作为一个执政者的压力和责任。 “先破坏性发展，等发展起来再保护和治理……果然是逃不过这个怪圈啊！” 赵诚轻轻叹口气。 他知道这样造成的破坏性后果很严重。 几个月的采伐，可能要几十年，都恢复不过来。 但是，赵诚不敢停手。 最起码，现在不敢立刻停手。 他缺钱！ 在这风诡云谲的明末，一旦不能快速发展起来，后果会更加地可怕。 天灾不断，瘟疫横行，流贼遍地，鞑子扣关，屠戮生灵…… 大明人口，在十几年间锐减。 赵诚看过相关资料，各方统计不一样。 其中一份比较可信的资料统计，崇祯年间大明人口约一亿五千万。 而经历过明亡，以及顺治年间对臣民的驯服之后，到了康熙初年，统计人口是两千万。 两千万这个数字，只计算了男丁，如果加上女丁，以及奴仆、流民，人口应该在五千万左右。 人口锐减一个亿…… 这绝对是触目惊心。 赵诚每次读史，读到五胡乱华，宋末元初，以及明末的时候，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现在，他身处历史之中，有机会改变这段悲惨的历史，当然要加快发展速度。 破坏环境，这个暂时顾不上了。 在大规模的工厂捡起来之前，他是不会停止采伐树木的。 这是他目前很重要的一个经济来源。 到了晚上，赵诚把这几天囤积的树木，一次性出售。 系统钱包的金额，达到了七个多亿。 有钱了！ 赵诚吁一口气，开始盯上工厂设备。 第七十三章 招聘女工风波 第一个要建的，就是制衣厂。 赵诚首先打算生产的，是棉甲。 鸳鸯战袄，在系统商城中购买要八千一件。 主要是这东西工艺太复杂，需要手工制作，流程很多。 21世纪的大国，人力成本已经很高。 在宣府这里，人力成本极低。 300元粮票，在现代差不多折合300块钱，就能招一个工人…… 这简直太廉价了。 制衣厂开起来，不但能大大减少从系统商城中购买商品的数量，能“少花钱”。 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反卖给系统商城，赚取利润。 “纺织厂，制衣厂，砖窑……” 这是赵诚重点关注的几个产业。 纺织机，赵诚没买太先进的。 现代化的纺织厂，可不是买几台设备就能开得起来的。 需要雇佣大批技术工人，还有复杂的管理流程，以及上下游产业。 强地现在连人才储备都谈不上，根本就搞不定这些。 “珍妮纺纱机，以及更先进一些的水利纺纱机，都是可以的。 这两种纺纱机，推动了英国的工业革命，让日不落帝国开始起飞，领先全世界。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工业革命，也要一步一步来。” 赵诚意识到了，有系统商城，他在某个点上，可以实现突破式进展。 但如果想要实现全面的发展的话，还得打好基础，一步步来。 “宣府缺水，附近最大的河，是桑干河。 化销营，倒是在桑干河边上。 化销营可以上水利纺纱机。 强地这边的话，先建一座使用珍妮纺纱机的纺织厂吧！ 然后，是制衣厂。 缝纫机的操作，倒是非常简单，可以直接上缝纫机。” 上世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缝纫机，结婚三大件之一。 为了快速培训人才，方便大家快速上手，赵诚最后选择的是老式脚踏缝纫机。 蝴蝶牌的，一台只要六百块。 赵诚买了五百台。 制衣行业本来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个数量并不算多。 “棉花，铜，铁……” 赵诚发现，需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忙活了一晚上，土墩附近新建的仓库里，一堆设备堆积如山。 第二天，土墩广场人潮涌动，一则则招聘启事贴了出来，有人站在招聘启事前，拿着扬声喇叭大声喊着： “招聘壮工啦！ 赵大人亲自定的标准，要求： 男！年龄，十六岁到五十岁之间，身体要强壮，要有把子力气，能吃苦。 负责修建工坊。 一天管中午一顿饭，月薪600元。” “纺织厂招人啦！ 招聘厂长一名。 谁自认为机灵些的，可以去找赵大人亲自面试。 如果是做过伙计掌柜的，优先录取。 厂长也就是作坊主，待遇丰厚。 每月底薪就能给三千元！ 另外招聘副厂长一名。 底薪每月两千元。 招聘女工，数额不限，长期招聘。 月薪300元，管中午一顿饭。” “制衣厂招人啦！ 招聘厂长一名…… 招聘女工，数额不限，长期招聘。 月薪300元，管中午一顿饭。” “砖窑招人啦！ 招聘烧窑工人，每月800元，一天管一顿中午饭。” “……” 一则则招聘启事贴出来，一个个扬声器大喊着，人群顿时疯狂起来了。 “什么？制衣厂和纺织厂竟然都是招聘女工？女人怎么能出来做工呢？” 最让人们震惊的，不是招聘厂长，底薪高达3000元。 而是制衣厂和纺织厂，都是招聘女工。 “女人怎么能出来做工呢？而且，要这么多女人！” “……” 这是对人们观念上的冲击。 宣府，深处内陆，算是大明边疆地带。 这里的人们，在这个时代都属于比较保守的。 让女人们出来做工…… 大家接受不了啊！ 就连来跟叔，也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紧紧皱着眉头。 “女人为什么不能做工？这是赵大人拟定的条件！ 难道你们觉得你们对了，赵大人错了？” 杨妮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服。 现在，杨妮已经是强地医院的护士长。 每天忙忙碌碌。 每天三班倒，要在医院工作八个小时。 八小时之外，还要去识字班，读书学习。 杨妮是识字班最优秀的学员。 哪怕在开始上班之后，功课也没有落下。 因为赵大人夸奖过她，说她是识字班里最优秀的。 那她就一定要是最优秀的，绝对不能让大人失望。 虽然很辛苦，但杨妮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原来，人生可以这么地美好。 每天忙忙碌碌，在识字班里，同学们敬重她，羡慕她的成绩好。 在医院里，同事们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她，那些她招聘过去的小护士们，有事都向她请教…… 这才是人生啊！ 她感觉，以前的日子浑浑噩噩，十几年真是白过了。 “赵大人当然是不可能错的。 但是，让女人做工……” 来根叔语气十分纠结。 他是绝对支持赵大人的。 可让女人做工，跟他以前的观念又是完全违背的，让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 “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差！ 你看在医院，我们女人做护士，心更细，更有耐心……你们男人行吗？” 曾经唯唯诺诺的杨妮，现在敢大声跟来根叔说话了。 而且，怼得来根叔张不开嘴。 “来根叔，你在识字班……哦，大人说现在要改叫学校了。 你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听课。 学校社会常识课讲过，江南有几万张织机，女工很多呢！ 只不过咱们宣府远离江南繁华之地，见识比较少而已。 赵大人说了，江南文风鼎盛，那些阁老们，一大半都是出自江南。 赵大人说，江南那些纺织作坊，十有八九都是朝廷士绅老爷们开的。 连道貌岸然如他们都雇佣女工，来根叔你还要在这里老顽固！” “你……算了！懒得跟你这个丫头片子多说！” 来根叔说不过杨妮，站起来气呼呼地走了。 “你就是说不过我！哼！” 杨妮冲着来根叔的背影重重地哼一声。 “不要吵了！都是自愿的！ 赵大人也是看大家日子过得辛苦，想让大家多一些挣钱的门道，把日子过得好一些。” 第七十四章 郁金香事件 “如果谁家愿意把女儿送来做工，就有粮票拿！ 如果不愿意做工，也没关系。 反正现在大家都能吃饱饭，能穿暖衣，不让媳妇女儿出来做工，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杨妮拿着一个大喇叭喊着。 “俺听赵大人的话，俺要让俺们家春花去做工。 看看杨妮做护士长做得多好？ 现在，杨二闲都不用干活了，天天拎着一瓶二锅头，在路口坐着喝小酒。 杨妮一个人做工，都能养活一家了！” “是啊！咱们好日子才过了几天？ 这就忘了当初挨饿的时候了？ 那滋味不好受啊！ 俺不管你们，俺让俺们家那口子去报名。 俺们家那口子平时就喜欢缝缝补补的，让她去制衣厂，最合适不过。” “嘿！你们啊！真是，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俺是不可能让俺媳妇俺闺女去什么工厂做工的。” “……” 有人当场心动，让媳妇和女儿报名。 也有人观念保守，接受不了这个。 赵诚把大家的态度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也不多解释什么。 只要有人带头就好。 一个月至少三百元的粮票啊！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等这些做工的实打实把钱拿到手，那些顽固的人就该眼红了。 …… “大人，有个事儿，俺得跟你说。” 当招工工作轰轰烈烈地进行的时候，来根叔背着手，拿着烟袋，来找赵诚来了。 “来根叔啊！ 坐！ 来！抽根华子吧！” 赵诚拿出一包软中华来，抽出一支，递给来根叔。 他平时不常抽烟。 但是，烟嘛，抽得就是人情世故。 偶尔气氛烘到这儿的时候，他也会抽一根。 “谢谢大人。” 来根叔双手接过了，笑得皱纹都堆叠在一起。 软中华啊！ 在供销社里一盒要60元呢！ 这简直是贵比黄金。 要知道，这东西只有粮票才能买出来。 60元粮票……现在真的是天价了！ 来根叔接过了，没舍得抽，夹在了耳朵上。 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他跟赵大人，抽了也没人看见，太可惜了，简直是浪费。 得出去抽。 赵诚一眼就看出来根叔的心思，淡淡一笑，自己留一根，然后把手里的这盒烟都塞了过去。 “我平时也不抽烟，来根叔你拿着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 来根叔嘴上推脱着，手却是紧紧握住这盒烟，塞进了口袋里。 软中华啊！ 拿出去就让人眼红的。 “来根叔刚才说有什么事？”赵诚笑着问道。 “是这样的，大人，最近咱们强地来了一些外地人，到处找人兑换粮票。 一元的粮票，您知道现在拿出去，能兑换多少钱吗？” “哦？多少钱？” “80文！这是昨天的价格。 早上就已经涨到100文…… 就这，还没人愿意兑换呢！ 大家手里都握着粮票，等着涨价呢！ 大人，这样不行啊！ 俺昨天在街上转，特意去供销社看了看。 现在供销社的生意明显不如前些天。 人们都拿着粮票，舍不得去供销社买东西了啊！” 来根叔眉头紧皱，他是真的为供销社操心，为赵诚操心。 “哈哈哈！” 赵诚听着，笑了。 “这很正常。 人们的心理，一向是买涨不买跌。 这粮票越来越值钱。 昨天八十文卖出去的，今天转眼看到人家能卖一百文了。 这心里不难受才怪呢！ 肯定比割肉还疼啊！ 谁还肯卖！” 赵诚想到了21世纪国内的房价。 节节攀升。 房价涨得越快，人们越捂着不肯卖。 在一线城市，甚至出现刚卖了，流程还没走完，房子就已经涨了两百万的事情。 然后，卖家宁可赔偿违约金，也要退房，不卖了…… 而人们炒房，不卖，更是推高了房价。 这是人的心理，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 现在同时期的荷兰，郁金香的价格正在被越炒越高。 这是崇祯5年，也就是1632年。 此时，郁金香在西欧量少价高，被视作财富与荣耀的象征。 投机商正看中其中商机，囤积郁金香球茎，推高价格上涨。 按照历史轨迹，在三年之后的1635年，炒卖郁金香的热潮蔓延为全民运动。 人们购买郁金香，已经不再是为了其内在的价值，或者是作观赏之用。 而是想要升值赚钱。 这就相当于是炒股一样。 只不过当时炒的是郁金香。 而且全民参与。 社会上的财富，疯了一样涌向郁金香，把郁金香的价格，推动得节节攀升。 有人看中时机，在阿姆斯特丹设置了买卖会场，就像股票管理所一样。 这更方便了郁金香价格的暴涨。 在1637年1月，郁金香球茎的价格就已经涨到了64盾。 也是在这时，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仅仅一个月时间，郁金香球茎的价格从64盾暴涨到1668盾，涨幅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写了会被读者骂作者傻缺，太离谱。 但这就是历史事实，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情。 当时，人人都以为郁金香的价格会无限制地暴涨下去。 就像前几年，人们会相信房价会无限制地暴涨下去一样。 从而忘了，郁金香其实只是一枝花而已…… 就算再理性的人，看着周围人今天买一个郁金香球茎，明天赚的财富，比你上班一年赚的还多，也都变得不再理性了。 全民，全社会的财富都涌向郁金香。 而郁金香价格，在1637年2月4日这一天，开始崩溃了。 这是世界金融史上最大的悬案。 这天上午，在各地交易所里，郁金香还在一如既往地被正常售卖。 突然，有人开始将自己的郁金香合同倾销一空。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多米诺骨牌被推倒。 随之而来的，是人们争先恐后地倾售自己手中的郁金香合同。 两天之内，郁金香的价格从1668盾，降到了0.15盾。 而这，差不多才是它本身的价值。 如果在后世，或许会有官方出手干预，出于稳定考虑，不让郁金香降价。 但当时可没有。 这是平民的一场灾难。 第七十五章 做一个杀猪盘 这也是全民的一场灾难。 但因为大部分贵族和富豪入场都比较早，入手价格比较低，承受能力也比较强，所以相对好一些。 平民入场的时候，郁金香价格几乎已经达到最高位。 当时的买卖，已经跨越实物，交易的都是买卖合同。 因为郁金香本身属于植物，无论是球茎还是花朵，都不可能长期脱离土壤而在交易市场供人买卖，它会死亡。 所以，在交易实物的基础上，大量商人开始炒作郁金香合同。 这就为郁金香价格的暴涨提供了便利。 郁金香泡沫，是神秘势力对全民财富的收割。 而那神秘势力，至今都没有浮出水面。 到今天，都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是幕后推手。 赵诚摸了摸下巴。 距离郁金香泡沫破裂的1637年，还有五年时间。 也就是说，他有足够发展的时间。 赵诚自认为凭他的智慧，五年之后绝对已经统一全国。 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去掺和一把，去摘桃子？ 在郁金香价格暴涨到一千六百多盾的时候，他提前一步过去，疯狂抛售郁金香…… 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赵诚想一想，就感到好笑。 这个桃子，必须要摘。 太美，太肥了！ 前提是他不仅有钱，有郁金香，还要有足够的枪，能让对方发现是屎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吃了。 一把几乎可以收割西欧几代人积累的财富…… 这简直太诱人了。 恰好遇上，赵诚肯定不能错过啊！ 另外，赵诚对于郁金香泡沫背后的推手，十分感兴趣。 到底是哪个神秘家族出手的？ 这手笔，未免大得过分了。 简直是把全民的智商给玩弄了一番，然后全身而退。 赵诚曾经关注郁金香泡沫事件，到处找资料。 他绝对不相信这只是经济发展规律那么简单，也不相信这是偶然事件。 郁金香价格暴涨暴跌，无数人破产。 多少人因此而自杀。 甚至原本经济繁荣的荷兰，因此而经济低迷，一蹶不振。 在二月四日这一天，突然出手大规模抛售砸盘的人，却是赚得盆满钵满，收割了全社会的财富。 要说背后没有推手……反正赵诚是不信的。 四百年过去，后世已经找不到神秘的背后推手。 但赵诚现在身处这个时代，只要他发展好了，提前去布局，绝对能找得到。 这也算是满足了他一直以来的好奇心。 郁金香泡沫的财富，赵诚不打算放过。 那可是收割西欧几代人积累的财富的绝佳机会。 但在此之前，需要先演练一下。 赵诚发行粮票，做的是一个大局。 他就是要靠着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来一次财富收割和再分配。 大明病了，病得很重，已经入了膏肓，无法挽救。 这病，在崇祯的脑残废物，智商不够而身居高位的人，越勤奋结果越糟糕。 这病，还在士绅们贪婪无度。 大明朝廷都要穷死了，这艘破船到处都是漏洞。 而身在船上的士绅们，却依旧锦衣玉食，只顾享受，手里有修补的木板，却不肯借给朝廷使用，最终大家一起沉水…… 大明不缺少财富钱粮，只是都聚集在了士绅手中。 他们贪婪无度，而朝廷和百姓都穷死。 最后明亡之后，被李自成和满清鞑子收割。 赵诚要做的，就是先行收割一波。 他研究过郁金香风波，房产泡沫，见识过众多金融诈骗案里，各种杀猪盘。 靠着这么多的经验，以有心算无心，做一个杀猪盘，如果再成功不了的话，他就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想到大明士绅奸商们被收割得哇哇叫的样子，赵诚就忍不住咧嘴直乐。 “大人！俺说大人呦！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没听俺说吗？ 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花钱把粮票都给买走了。 现在已经开始有人不想干活，专门倒卖粮票混日子了。” 来根叔见状更着急了。 “哦，有人不想干活，专门倒卖粮票？这样的人多吗？” 这下，赵诚有些关注了。 “那倒是不多。 有杨妮她爹杨二闲，还有王二宝…… 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来根叔道。 杨二闲已经变成杨妮他爹了。 “现在人不多，但是，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赵诚沉吟了一下。 “你们街道办负责打压一下吧！ 先通知，再惩罚。 在咱们强地，绝对不能干不教而诛的事情。 哦，不教而诛的意思，就是说不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直接诛杀他们。 先告诉大家，不要去做黄牛。 如果他们不听话，就把他们锁上脚铐，送到煤矿去挖三个月煤。” “哎，好嘞！” 来根叔痛快地答应一声。 “俺早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有大人这句话，俺就可以放开手了。 还有那些来买粮票的外人，要不要把他们也都抓起来，送去挖煤？ 不用给他们工钱，一个月能省不少粮票呢！” 来根叔跃跃欲试，很会站在赵诚角度考虑。 “不！” 赵诚摆摆手，阻止来根叔。 “那些来买粮票的外人，不但不能抓他们，还要尽量给他们提供便利。 我取消了黄牛，为了方便他们买卖，我要开辟出一个地方来，专门供他们买卖。 这地方，就叫交易所吧！ 为了方便大家，这交易所我准备开在化销营。 那里来往更方便，距离顺圣川东城也更近。” “啥？不抓他们去挖煤，还要给他们开辟出一个地方来，专供他们买卖？ 这也太惯着他们了吧！” 来根叔瞪大了眼睛。 “就是要惯着他们。 来根叔，你的观念也要改一改了。 你想啊，人家来，也是给咱们送钱嘛！ 本来只能换一斤粮的粮票，人家愿意花100文买走，你再去买粮……赚了差不多十倍啊！ 这是给咱们强地人谋福利。 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这就是咱们的财神爷嘛！ 咱们给人家提供一些方便，也是应该的。 我不光要给他们建一个交易所，还要给他们盖客栈，盖饭店。 那些远路过来兑换粮票的人，也得有住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啊！” 第七十六章 强地临时粮票交易所 “这……” 来根叔眼睛瞪大了。 赵诚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不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只要能给咱们老百姓带来财富的，都是好人。 就这么办了。” 赵诚一句话拍板。 然后，又跟来根叔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 …… 李高义快马加鞭，赶回强地。 他一路上顾不得休息，风尘仆仆。 但是，脸色却是兴奋和昂扬的。 想一想马背上驮着的那些银子，他就算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感到累。 几天时间而已，强地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座仓库，几乎已经盖好了。 比树木还要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窗户宽敞明亮，镶嵌着大块的玻璃。 李高义没想到，玻璃不但能打磨成酒瓶的样子，竟然还能做得这么平整光滑，来当窗户纸用…… 这真的是太奢靡，太豪横了。 在这样的房子里，一定非常明亮舒坦吧？ 他在赵诚这里，见多了各种奇迹。 来不及过多感慨。 他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兑换一些粮票，再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迎面正好看到王小宝走过来。 李高义认识王小宝。 上次，他就是找王小宝牵线，跟人兑换了一些粮票。 现在见到老熟人了，不由一喜。 “王小宝，快过来！再帮俺去兑换一些粮票……” 李高义喜滋滋地往外掏银子。 这次，他准备多兑一些粮票，有多少，兑多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小宝给打断了： “哎！兑换粮票可以，但是，咱们可得说好了。 上次的价格，可兑不了了。 现在粮票，一百文一元。” “什么？” 李高义脸一沉，不高兴了。 “王小宝，你是喝多了说胡话吧？ 你别以为俺不知道，这粮票一元兑换一斤粮食。 而且，你们这一斤，是小斤的。 算起来，差不多十文钱能兑换一元。 你竟然敢狮子大开口，给俺涨价十倍？” “嘿！” 王小宝乐了，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现在就是这行情。 你愿意兑换就兑换，不愿意兑换拉倒。 你要是再犹豫一下，明天一百文，可就兑换不了一元粮票了。” “吓唬谁呢！” 李高义不服。 他觉得，这就是王小宝看他一心想要粮票，所以故意坐地起价。 这不是坑人吗？ “无赖果然就是无赖！ 俺又不是非得找你兑换粮票！” 李高义决定，他还就不在王小宝这儿兑了。 这钱，不能让王小宝这种无赖赚。 “哎，这话可是你说的……” 王小宝乐呵呵的，正准备继续跟李高义说什么呢，一眼看到来根叔在街角过来，吓得他一缩脖子转身就要走。 来根叔却是已经看到王小宝了，呵斥道： “王小宝！你干嘛呢？又想投机倒把？ 赵大人说了，谁敢当黄牛，谁敢投机倒把，就打击谁！ 你可不要站在人民的对立面，成为打击的对象！” 来根叔此时穿着一身蓝布衣服，胳膊上戴着红袖箍，手里拿着一个烟斗，肩膀上还斜挎着一个大喇叭。 这幅架势，他感觉威风凛凛，走路似乎都带风的。 他说的这些词，都是从赵大人那里学来的。 赵大人果然是神仙下凡，不光会造那么多诸葛神器，还能说出这么多新鲜词来。 乍一听，奇奇怪怪的，但是，特别有劲儿。 “嘿嘿！俺哪敢啊！ 来根叔，你这可冤枉俺了。 俺绝对不敢再投机倒把啊！ 俺是遇到老熟人了。 这是李高义，张百户手下的家丁，你也认识啊！ 他跟俺打听事儿呢！” 王小宝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朝着李高义使眼色。 这些天，王小宝已经不去做工了。 他挨家挨户去收粮票，然后，倒手卖出去…… 赚的钱，比做工还多。 可刚干了两天，昨天就被来根叔警告，不能再干这个了。 如果买粮票，只能去交易所…… 如果敢不听话，再抓住了就送去挖煤。 王小宝这些天是看着强地起来的，知道赵大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命令下来，那是有一说一。 他可不敢被抓了。 “不敢就好！ 你要有良心，别忘了是谁让你吃饱饭的。 看看墙上刷着的字：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这绝对错不了！” 来根叔巴拉巴拉训斥了王小宝一番。 王小宝和杨二闲，现在就是他重点盯的对象。 “李高义啊，你是来买粮票的吗？” 来根叔又转头，问向李高义。 “俺……” 李高义一愣，有些慌。 看样子，强地这里难道不允许买卖粮票了？ 下一刻，就听来根叔道： “如果买粮票的话，别在这儿，到交易所去。 俺们家大人说了，只要在化销营和第三堡范围内买卖粮票的，以后都只能在交易所进行。 否则的话，就是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秩序，就要被打击。” “交易所？这是什么东西？” “交易所是个地方。 第一家正式交易所，在化销营，还没开业呢！ 现在有个临时交易所，在土墩广场。 你要买粮票的话，只能在那里。 而且，也只有在那里，出售的粮票数量更多，价格更合理。”来根叔道。 “哦，这样吗？那俺过去看看。” 李高义答应一声，赶紧快步朝着土墩广场走去。 他急着兑换一些粮票，然后到供销社买一些东西，卖到塞外去赚钱呢！ 此时的土墩广场，面积已经更大了。 在土墩广场旁边，最显眼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块空地，搭着简易的棚子，挂着一块招牌，写着几个大字： “强地临时粮票交易所。” “这就是交易所啊！” 李高义吁一口气。 似乎，也没有那么神秘，只是看着有些新鲜。 交易所门口，有两名墩兵值守。 另外还有几名壮汉，背着大砍刀，戴着跟来根叔一样的红袖章。 李高义现在知道，这些人其实就是巡捕。 交易所里，有一个台子，台子上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块块的木板，木板上似乎还写着字。 这堵墙两边，又是各自站着两个壮汉。 第七十七章 交易税费 这交易所的防卫，简直是异常严密。 台子下，有一排排的桌椅。 有很多人，正坐在凳子上，看着墙上木板。 “哎呦！那个百元的粮票卖出去了，一元一百二十文的价格啊！” “涨了！又涨了！” “3号那个120文的俺要了！” “8号那个125文的俺要了！” “125文你也要？这才刚刚涨到120文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昨天早上可才80文啊！昨天晚上就100文了。 现在120文的就那么几份，全都卖光了。 说是120文，但那个价格你买不到啊！ 你看着点，就这125文的，保证下午就能涨到130文。 俺买了200元的，转手俺就能赚到100文啊！” “……” 一群人吵吵嚷嚷。 李高义大致也听懂了。 这些人，都是在买粮票。 墙上挂着的木牌子上，都贴着一张纸，写着： “3号，出售粮票10元，标价：120文/元。” “8号，出售粮票200元，标价：125文/元。” “……” 类似这样的。 李高义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交易所的意思了。 下面坐着的，都是买卖粮票的。 而谁要出售粮票的话，不能私底下交易，要写在牌子上，挂在墙上。 每次买卖，只要自己不说，其实别人不知道买家和卖家是谁。 整个交易，都可由旁边两个穿长袍的年轻人来负责登记和交易。 但是，每次交易完之后，要收一定的税费。 买的人和卖的人都要交。 税费倒也不高，双方各自交的，每一千文只需要交两文。 李高义吁一口气。 “赵诚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 每一次交易，买的和卖的都交，那一千文的交易，赵诚就能赚4文钱。” 乍一听，好像不多。 但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断买入卖出…… 这也是一笔不菲的税费收入了。 同时，李高义心里也是感慨。 一个多月前，刚认识赵诚的时候，赵诚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墩兵而已。 甚至被同一个土墩的同袍瞧不起，被人叫做二傻子。 现在，在强地却是被人当做神仙一样的存在。 看看墙上那行字： 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这绝对是每个强地人的心声。 “咦？” 然后，李高义看到了一个熟人。 下意识地脖子一缩，他就想躲。 张威！ 张百户竟然也在这儿。 之前，李高义是奉了张威的命令来给赵诚传信的。 按照命令，他传完令之后本该到化销营去跟张威汇合，参加对点灯子的围剿。 但李高义看到发财的路子，又觉得张威得罪了赵诚，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把身家押进去，又买了一匹马，进了一些货。 一人两马，驮着货出塞贸易。 凭借着做家丁打下的关系，以及对宣府内外的熟悉，他成功了！ 赚到了第一笔银子。 正准备回来再接再厉的时候，竟然遇上了张百户。 李高义顿时一阵心虚，转身就想走。 可惜，张威恰好也扭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李高义身体一僵。 走不了了。 这时候再走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百户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 李高义干笑一声，硬着头皮上前打一声招呼。 让李高义意外的是，张威竟然只有一个人。 这年头，可没有那么太平。 平时张百户出行，身边都是要跟着家丁的。 在李高义看来，那也主要是张百户亏心事做多了，怕遭到报复，被人打闷棍，不敢一个人出行。 尤其这里是强地。 赵诚跟张威之间，应该是有矛盾的才对。 张威怎么敢一个人在这里，连个家丁都不带？ “别看了，就我自己！” 张百户面前，放着一壶茶，一个茶杯，他悠然自得地喝着。 “我现在是赵大人的客人。” 赵大人的客人？ 李高义有些懵逼。 强地似乎应该是张百户的地盘才对啊！ 不过，他现在大致也看出来了，似乎张百户向赵诚屈服了？ 他刚从塞外回来，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从种种迹象，也能看出来了。 “李高义，你人还是不错的。 我也不问你之前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没及时赶到化销营剿匪。 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 我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你。 你帮我去跑一趟，回家里给我捎个信。” 张威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开口。 李高义脑袋上的汗珠子，开始冒出来了。 张威看样子，是离不开这里？ 那岂不是说，相当于是被赵诚给软禁了！ 张威不会是让他帮忙回去捎信，去搬救兵吧？ 李高义纠结了。 不管怎么说，张威都是他的老上司。 现在张威有难，按说他应该帮忙。 但张威明摆着斗不过赵诚啊！ 要是因而得罪了赵诚，他李高义以后怎么在强地混？ 李高义还指望着在强地发家致富，成为一方富贾呢！ “嗯？你不愿意？” 张威看出李高义的犹豫，眉头一皱，不高兴了。 “不是啊，大人！” 李高义一咬牙，道。 “大人如果想要离开强地的话，最好是跟赵大人好好商量。 属下看赵大人，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如果大人想要悄悄离开，或者再搞什么其他手段，得罪了赵大人，只怕后果会更加糟糕。 属下愿意去帮大人求求情！ 相信赵大人看在同袍之宜的面子上，也不会太为难大人的。” 张威愣着，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李高义，你以为我是让你回去搬救兵，来救我走？” “难……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你把我张威看成什么人了？ 我在这里吃好喝好，每天还得盯着粮票涨跌，我回去干什么？ 我是让你回去，让家里人过来，带一些银子来…… 我这边需要有人伺候，也需要更多银子开销。 我写封信，你帮我捎回去就行了。” 交易所这边各种东西倒是挺便利，张威面前，本来就摆放着纸笔，他在写写画画，记录着一些什么。 李高义扫了一眼，发现上面记录的是，几日几点几分，每元85文，卖出800元。 第七十八章 快递和公共马车 几日几点几分，每元87文，卖出1050元…… 张威面前的纸，厚厚一摞，已经用了好几张，都是记录得密密麻麻。 这么多买卖记录，显然不是张威一个人的。 这是在记录买进卖出的价格变化啊！ “大人在倒卖粮票？”李高义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 “是啊！” 张威点点头。 “这是一笔好买卖啊！ 李高义，你也算跟了我一场，我可以提点你一下。 你手里有多少钱，现在赶紧入场，还来得及。 全都买成粮票…… 我保证你用不了几天，手里的钱就能翻一番。” 张威凑近到李高义身边，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样子。 然后，他伸出胖手来，指了指不远处两个人。 “看到他们没有？那是顺圣川东城来的人，是李记粮行的人。 有人拿了两瓶二锅头，到东城去卖。 李记粮行的人打听到来路，就派人过来了。 一来，就在这里住下了，每天都要吃进一大笔粮票。” 李记粮行…… 这可是东城的老牌粮行啊！ 做了好几代人了。 不光是东城，在下面百户所，也有他们的分号。 买卖做得非常大。 李记粮行竟然也来人了？ 李高义在一凛的同时，有了危机感。 虽然他刚刚赚了一笔，但是，他这点资本，在李记粮行这种老店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啊！ 然后，李高义又是一阵庆幸。 幸亏他出手早，往塞外跑了一趟。 否则的话，现在恐怕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高义心里压力倍增。 “这里有不少人，你看着都眼熟吧？ 东城来了可不止李记粮行一家人，咱们第三堡所城也来了不少人。 大家都盯着粮票呢！”张威道。 “谢谢大人赐教！” 李高义拱手，跟张威道一声谢。 然后，脸色有些尴尬。 那边，张威并没有注意到李高义的反应，当着李高义的面，开始写信。 主要是为了让李高义放心，说明他不会坑李高义，并不是求救什么的，而是让家人送银子来。 李高义看着，脸色一阵为难。 他这边走不开啊！ 他也急着买粮票呢！ “哦，张大人是要送信吗？那倒也不必特意麻烦李兄啊！” 这时候，一个笑呵呵的声音传来，赵诚走了过来。 “赵大人。” 张威赶紧放下笔墨，站了起来。 他现在面对赵诚，心情非常地复杂。 按说赵诚解决了他的家丁，让他成了光杆司令，又把他软禁在强地，他应该恨赵诚才对。 但他对赵诚，却是着实恨不起来。 赵诚给了他一万元粮票啊！ 刚开始的时候，张威对粮票丝毫无感，甚至嗤之以鼻。 觉得赵诚这就是骗人的东西啊！ 印得倒是十分精美。 可有什么用？ 印得再精美，也不能当饭吃啊！ 这东西，让他想起了朝廷发行的宝钞。 朝廷也曾经试图发行过纸币，只不过，很快就变成滥发，一文不值了。 现在商家卖东西，最喜欢收银子，铜钱也勉强。 至于宝钞…… 都当做废纸一样，根本就没人要。 张威觉得，粮票肯定也是这一类东西。 离奇的是，强地的老百姓们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糊汤，竟然喜欢这种东西。 张威在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卖出去5000元粮票。 是以20文一元的价格卖出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听说供销社里有好东西卖，只收粮票的话，他这一万元全都兑出去了。 也正是20文兑出去的这5000粮票，让张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接下来，他见证了粮票飞涨的过程。 外地来强地买粮票的人，越来越多。 粮票的价格，也是嗖嗖嗖，涨到一百文…… 现在已经涨到125文了。 算一下，他那五千元，每元亏一百零五文…… 加起来，就是亏了五百多贯。 真是疼死他了啊！ 他只是一个小小百户，家里几代人存的钱加起来，差不多也才这么多啊！ 毕竟他们家，开销也不小呢！ 被他一下子，就亏出去这么多…… 张威心疼得简直是想拿脑袋撞墙。 期间，张威犹豫过好几次，想要再买回来。 但想一想，自己20文卖出去的，多花两三倍的价格买回来，好亏啊！ 不如等等，等降价降回来了再买。 可价格不但不将，反倒是一飞冲天。 张威不敢再犹豫了，他觉得，这价格妥妥是降不回来了。 现在他准备出手了。 不光手里的一百贯，他打算让家里送钱来，要多买一些粮票。 要把之前亏的，都赚回来！ 张威这两天在强地，感觉过得很充实，见到的东西都是新鲜的。 天天听着身边人对赵诚感恩戴德，张威也受到影响，对赵诚…… 恨是肯定还有恨，但也有些好感，甚至是敬畏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 现在看到赵诚来，他下意识地就站起来了。 “张大人，你要往家里送信吗？” “这个……我只是想让家里送一些银子来，买些粮票。 赵大人放心，我肯定守规矩，买粮票不在外面买。 在这交易所买，该交税费的，就交税费。” 张威脸上有些尴尬，赶紧解释，生怕赵诚误会了。 赵诚出手，是真狠啊！ 一旦闹误会，可就难堪了。 “张大人误会了。 你要寄信，当然是随意的。 我说过，你只要在一旬之内不离开强地就行。 其他寄信之类，你都是自由的。 我想说的是，我刚准备开一家快递公司。 哦，就是跟驿站差不多。 雇几个人当驿卒跑腿，给人送信，也送货。 以后咱们化销营和第三堡都是一家，要加强互相之间的联系。 我准备在化销营、强地和第三堡之间，开通快递，开通公共马车。 你如果有信件需要送的话，不如照顾一下我的生意怎么样？ 也算是开了个先例，让大家看看这如何便利。” “当然没问题！ 赵大人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张威一口答应。 他其实对赵诚说的这些，还有些没太搞清楚。 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坦荡，答应得极痛快。 “那我谢谢张大人了。你要是寄一封信的话，五文钱就可以了。 如果有信件需要从所城捎回来，还是这个价格。” 第七十九章 烟酒卖到塞外去 “五文钱？这个……赵大人未免太照顾了吧！” 张威一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强地到所城，差不多三四十里。 派个人跑过去的话，骑马往返，也得半天时间。 五文钱不过买个烧饼，连人吃饭钱都不够，更不要提马饲料钱了。 这简直就是对他明着照顾了。 “呵呵！这还真不是对你照顾。 我开这家快递公司，不是给你一个人送信。 谁家有信的，都可以交给我们去送，只需要五文钱，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 送一封信五文钱，如果是百封信呢？ 而且，我们不仅送信，如果你有衣物，或者是粮食等物需要送的话，也会给你送过去。 一趟送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有的赚了。” 赵诚笑着解释。 张威顿时眼睛一亮，脸上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神色。 “赵大人真是奇思妙想！” 不管他跟赵诚感情如何，赵诚的很多想法，都让他不得不佩服。 “只是一时偶然所得罢了！” 赵诚哈哈一笑，转身出来。 粮票交易所已经有了雏形，百户所和顺圣川东城好多人都特意跑过来，来买粮票。 当然，大家最初都是冲着供销社的商品来的。 来了之后，就有人开始迷上粮票的炒作了。 这一切都正合赵诚的心意。 “赵大人。” 赵诚刚出门，李高义就跟了出来。 “老李啊，有什么事吗？”赵诚停下脚步。 “是这样的，大人。” 李高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小的听说，塞外有鞑子大军云集，营帐连绵几十里地，不知道是所图何事。 大人还请早做防范。” “哦？” 赵诚愣了一下。 “是蒙古鞑子，还是女真鞑子?” “都有。”李高义道，“而且，女真鞑子来的人，应该位份不低，因为有蒙古台吉听他们的命令。” “这样吗？” 赵诚的眉头，皱了起来。 现在是崇祯五年暮春时节。 女真扣关，进入萱府，应该是在崇祯六年才对啊！ 赵诚一直以为，他还有一年的发展时间，可以从容布置。 没想到，鞑子们竟然现在就开始在塞外云集。 难道说，是因为他的到来，改变了什么？ 按说不至于啊！ 赵诚的发展，只是限定在强地附近而已。 要说影响，最多也就是影响了顺圣川。 难道真的是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引起一阵飓风？ “蒙古台吉，女真……” 赵诚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额头。 “林丹汗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刚被黄台吉打败？” “啊？” 这下，轮到李高义懵逼了。 “这个，小的不知道啊！” “嗯！” 赵诚点点头，双手后背，来回踱着步子。 现在，东方的局势是大明、蒙古和女真三方争霸。 黄台吉统一各部，强势崛起，越来越有主角的气运。 蒙古各部分裂，林丹汗空有成吉思汗嫡系后人的黄金血脉，总想着再建祖先的荣光。 但他本人没有那个领袖气质，也没有那个胸怀。 不但没能统一各部，反倒让各部之间矛盾越来越激烈。 很多蒙古部落宁可去投靠黄台吉。 “放心吧！鞑子们不会扣关…… 当然，也说不准。 如果他们看到宣府镇没什么防范的话，估计也不介意顺路进来爽一把。” 这时候，黄台吉的目标是灭林丹汗。 在彻底搞定林丹汗之前，他是不会大举入侵大明的。 只有在搞定林丹汗，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后，他才能专注对付大明。 到时候，会有农民军一次次给大明放血，最后李自成种好桃子让“我大清”来摘。 “林丹汗最好别跑那么快。” 赵诚记得，崇祯五年的林丹汗，已经每两年好活了，早就被黄台吉打怕。 黄台吉集合各部落，大兵压境，最后关头，林丹汗才得到消息。 那还是因为有两个在旗的蒙古人偷了马跑出来报信。 林丹汗知道之后，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吓得仓皇而逃。 把他手下各部落，都丢给了黄台吉。 一路跑到现在的青海一带。 林丹汗个傻缺，事后……也就是明后年的事情，不但不联明抗金，反倒不断攻打较弱的大明，抢粮食，抢吃的。 老鹰都已经准备猎杀两只肥鸡了，他还要菜鸡互啄。 简直就是猪啊！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其实赵诚更喜欢林丹汗这样菜点的对手。 不管对手是谁，结果肯定都是他赢。 但菜的对手，却是能让我汉儿少流一些血。 只可惜，他现在情报不足。 想帮助林丹汗扛一波黄台吉，让这条饿狼跟猛虎多斗几个回合，也做不到。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赵诚突然问道。 “啊？这个……” 李高义一脸尴尬，犹豫了一下，如实道： “小的在供销社买了一些货物，卖到塞外去赚点钱，恰好看到了……” “这样啊！” 赵诚沉吟着。 鞑子们行军，都是很注重行踪隐蔽性的。 黄台吉带着各部大军，都已经快把林丹汗包围了，林丹汗才侥幸察觉。 大明这边更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李高义能看到鞑子大营，还能回来，就说明战斗差不多已经结束，解决已经定了。 林丹汗不中用啊！ “老李啊！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商业头脑。 咱们合作一下，怎么样？” “合作？” 李高义眼睛一亮，赶紧连连点头。 “好啊！能跟大人一起做事，是小的的荣幸。” “你不问一下合作做什么吗？”赵诚笑着问道。 “只要能跟大人一起做事，做什么都是小的高攀了！” 李高义可是亲眼见证了赵诚的崛起，见证赵诚创造的一项项奇迹。 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跟赵诚拉近关系，能抱上赵诚这根大腿，他就发达了啊！ “还是做商队，把咱们强地的商品，卖给鞑子们。 他们不是爱喝酒吗？ 咱们就卖酒给他们，卖烟给他们…… 玻璃瓶他们应该也很喜欢吧？ 那么好看！ 还有快乐水…… 咱们都可以大量供应给他们。” 赵诚非常大气。 “咱们俩人，合伙做一个商号，总部就在强地或者化销营。 我负责提供货源，你做大掌柜，去卖。” 第八十章 武装商队 “然后，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不不不！” 李高义连连摇头。 “嗯？” 赵诚一愣。 “你不愿意？” “不不不……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大人误会了。 嗨！小的的意思是，能跟大人合作，已经是小的的荣幸。 小的不敢跟大人五五分成。 这商号，最重要的就是货源。 大人能提供货源，换谁来都能有钱赚。” 李高义倒是有自知之明。 并不是他不喜欢钱，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受欢迎的，是赵诚的货。 只要赵诚肯供货，能替代他李高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老李你太谦虚了。 货源的确重要，但是，大掌柜的同样重要。 我说了五五分成，就是五五分成。 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商号，总部必须要在化销营，或者是强地。 然后，做生意赚的钱，都得交税。 不管是在化销营、第三堡做生意，还是在京城、塞外做生意。 都必须要如实做好账，按照账目交税。 至于税率，在咱们化销营，会有统一的标准。 咱们的商号，也按照标准去交税，就可以了。” 这次，赵诚说完之后李高义没有像点头虫一样答应，而是愣了一下。 “大人，做生意也要交税吗？” “当然！” 赵诚点点头。 “老百姓种地才赚几个钱？ 勉强糊口都做不到。 就这，还要交税。 做生意多赚钱？ 却不用交税！ 这也太照顾他们了！ 这些有钱人，家里酒肉臭。 但他们该交的税，却是让穷人替他们负担了。 你说，这合理吗？” 大明最后轰然倒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穷死的。 收不上税来。 明末，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并不比世界的脚步落后。 但没有商税。 看似商人因而获利。 可这只是目光短浅而已。 不能收商税，对这个国家没有益处，那么，发展得越大，对于国家来说，就越是毒瘤。 只有按照合理的比例交税，才能良性发展，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大人说的有道理。”李高义点点头。 他到底只是一个莽汉而已。 只是没有听说过做生意也要交税，所以才感到奇怪。 他并不知道赵诚在自己的地盘收商税，对这个国家来说，有多么地震撼。 大明商业发达，尤其是江南一带，资本主义萌芽，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先进的。 但是，没人敢提商税。 因为大明的商业，都是掌握在士绅手中。 大明，是士绅们的大明。 就连崇祯皇帝，看似独断乾纲。 只要是手里没兵的大臣，崇祯想杀谁就杀谁。 但他不敢提商税的事情。 历代明朝皇帝，都不敢提商税。 否则的话，有可能在御花园散个步，都可能掉进池塘里淹死。 赵诚在自己的百户领地内提出收商税，这绝对是颠覆性的。 一旦传出去，就是跟天下士绅为敌。 赵诚知道这些，他不在乎。 “又该扩军了。” 赵诚琢磨着。 现在，他实际管辖第三堡和化销营两个百户。 第三堡，包括强地在内，总共有一万四千多人。 化销营，人口稍多，总共一万七千多人。 两者加起来，有三万多人。 以农业社会的生产力，三万多人口，养育不了多少职业士兵。 但赵诚有基建系统。 只要把这两地的基础设施建好了，工厂建起来，生产力发展起来…… 就能够快速步入工业社会 考虑到这三万多人口包括男女老幼，这个比例，已经非常夸张了。 “李高义，咱们商号，要有自己的武装。 咱们的商队，要是武装商队。 以后咱们做生意，不仅要跟塞外的鞑子做，还要做遍整个大明。 还要做到苏禄苏丹去！做到欧罗巴去！ 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商船舰队…… 在这乱世，想做生意赚钱，拥有自己的武装是前提条件。 现在咱们公司起步，我先给你安排一支百人的武装力量。 一律都装备前装滑膛枪，布琼尼战马。 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大胆地去探索商路。 咱们商队所到之处，都会有咱们军士的火炮为你护航。” “百人的武装力量？” 李高义心跳加速。 百人，全都配备滑膛枪，布琼尼战马。 这是什么气派？ “大人，就怕百人武装出不了关啊！” 李高义有疑虑。 “出得了。” 赵诚却是十分自信。 他对大明宣府镇的糜烂程度，简直太有自信了。 就是这个时期，一直到明朝灭亡，崇祯帝上吊。 朝廷严令禁止的铁、粮食，都被晋商通过宣府，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建奴。 这个规模，是非常大的。 而且，通过晋商的努力，大明就好像是一个筛子一样，对于建奴来说，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晋商能做到这么棒。 赵诚相信，他也可以。 “金钱开路。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开路。 如果遇到实在不开窍的，就把他打服了。 这头，和尚摸得，难道我摸不得？” 赵诚引用了一句鲁大师的名言。 李高义没听过最后一句话，但是，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手段是软是硬，具体你去操作。 你现在可以去招聘伙计了。 创业资金，不用你的，也不用我的。咱们从赵记银行贷款。 商队武装你不用操心，那个我来负责。” 赵诚一句话，定下基调。 他不可能把全天下的好处，全都一个人独占了。 那样，对他的统治也没什么好处，对这个国家更没什么好处。 他不在乎一家商号。 只要能给这个新兴的势力定下规则，能吸引来一个商号，十个商号，百个商号…… 那就是好的。 赵记银行，是赵诚独资掌握的。 他去印了一亿元粮票，签了一个贷款合同，把钱贷给李高义。 一个亿，听起来数额非常庞大。 李高义拿到贷款合同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电子支付，赵诚给他安排了一个小旗的军士，负责护送和安保。 第八十一章 旗子的号召 都是百元的粮票，足有一吨多重，用一辆四轮马车拉走。 赵诚一次性给李高义这么多钱，主要是因为那个百人的武装商队，是需要商号来付钱组建和养活的。 每个武装军士的装备，都是一匹布琼尼马，两身棉甲，皮靴，前装滑膛枪，足够的子弹…… 这一身行头下来，就要两万多元。 这还只是一次性的支付而已。 商队武装军士，跟强地军军士的工资都是一样的。 工资开支，又是一大笔钱。 然后，是买仓库，建商号总部大楼，买挽马，买马车，进货…… 李高义发现，手里的钱像是流水一样花出去。 这一个亿，不但没有像想象之中那样花不完，而是根本就不够用。 还好赵诚承诺，让他随便花。 等钱不够用的时候，可以再去赵记银行贷款。 赵记银行，已经跟新成立的东方商号签订合同，双方互为最友好商业合作伙伴。 赵记银行，给与了东方商号无限额度的贷款资格。 只要东方商号有需求，随时可以找赵记银行贷款。 千万元以下的合同，甚至都不需要赵记银行东家赵诚亲自审批。 至于一次性印刷……是发行这么多粮票，会不会对交易所的价格造成冲击…… 赵诚是考虑过这个因素的。 因为东方商号贷走的钱，大部分都用来进货，用来买地皮，建商号总部。 所以，相当于是变相回收回来了。 流向市场，流向交易所的，只是一小部分。 当然了，因为一个亿体量太大。 哪怕是一小部分，数额也不小。 对于新兴的交易所来说，这是一个考验。 赵诚也很乐意看到交易所承受一波冲击。 这是成长的必然过程，也会让炒粮票的那些人快速成长起来。 …… 计迁的小旗，训练好了。 经过专业教官的训练，这十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彪悍的气息，眼神凌厉。 这十人出身特殊，都是俘虏中选出来的。 现在，他们都是一身定制的棉甲。 不是鸳鸯战袄，不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长袍，款式是21世纪迷彩服款式的，比较宽松的长裤上衣。 时代证明，这种服装是最利于运动的。 至于做成棉甲，而不是普通迷彩服，是因为现在是冷兵器时代。 棉甲可以有效削减箭镞的伤害。 计迁十人站成一排，每人身后，都是两匹战马。 两匹战马，二十公斤牛肉干，二十公斤压缩饼干，每人一支前装滑膛枪，一柄马刀，一百发子弹。 这就是赵诚给他们的装备。 牛大力站在赵诚身后，手里紧握着一支旗杆，旗子卷在旗杆上。 “你们是我们强地第一支游击小队。 我给你们的任务，是绕宣府，在各地采集信息。 有任何消息情报，都要第一时间传回强地来。 另外，你们还可以到山西，陕西去。 那里流民多。 你们一路，要多宣传咱们强地的好，引导流民过来。 如果能引来更多流民，或者是采集到有用的情报，都算是你们的功劳。 第一次出行，为时一个月，到期你们要回来述职。 如果任务完成的漂亮，我会给与你们奖励。” “是，大人！” 计迁等人都是怒吼一声，声音震天。 “计迁出列。” 赵诚从牛大力手中拿过旗子来。 计迁答应一声，往前跨了一步。 赵诚手中旗子展开。 这是一面红色的棋子，上面用黄色丝绸，秀了一条蜿蜒的长线。 “这是咱们自己的旗子。 你们在外面，容易分不清敌我。 记住了，凡是打着这面旗子的，都是咱们自己人。 以后咱们的军队，也都会打着这面旗子。 你么在外面，凡是遇到这面旗子的，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 同样的，如果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也要不计一切代价地去保护他们。” 这是赵诚自己设计的旗子。 现在，还不能用国旗这个称号。 上次化销营一战的时候，赵诚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 明军作战有令旗。 在战场上，形势复杂，指挥调动，都需要看旗子行事。 但是，明军的旗子非常复杂，有画各种凶禽猛兽的，有写一个“明”字的。 各种颜色都有。 并没有统一的定制。 体内拥有一个21世纪的灵魂，赵诚当然明白国旗军旗的重要性。 他对红色，有着特殊的情感。 所以，自己设定旗子的时候，一面红旗当然是最基本的。 然后，人在宣府。 宣府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长城，就是墩堡。 长城，又是民族的象征。 红旗上一条线代表长城…… 简单明了，意义鲜明。 “是，大人！大人放心，俺计迁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计迁双手接过旗子，眼中带着狂热。 当初，他受伤极重。 是赵诚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他说过，他是赵诚的一条狗。 那他这辈子，就只听赵诚的话。 赵诚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赵诚让他保护谁，他就保护谁。 保护打这种旗子的人…… 计迁记住了。 “好了！你们出发吧！” 赵诚一声令下。 计迁告一声别，十人同时翻身上马。 一人双马，充足的给养…… 他们的生存能力，是极强的。 真要是遇到敌人，就算打不过，一心想要逃跑的话，也没人能追得上他们。 接下来，赵诚忙碌起来。 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大扩军。 手下两个总旗，100人的兵力，要扩展到3000人。 这绝对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在任何时代，枪杆子都是最重要的。 征兵的过程，赵诚事必躬亲，丝毫不敢借助别人的力量。 扩军第一步，在强地征兆500人。 此时，赵诚在强地威望极高。 军士的待遇，又是出了名的高。 这次征兵，极为简单。 告示贴出，只要符合条件的，几乎全都来报名。 短短一天时间，500人就已经招满。 军队要有凝聚力，就要有自己的名字。 赵诚亲定，这支军队在强地练成，就叫强地军。 以后鼎鼎大名的强地练兵，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一座座简易军营，一晚上时间就出现了。 第八十二章 要把赵大人的指示和命令贯彻到底 对于这种奇迹，强地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赵大人可是神仙转世，来救苦救难的。 不管什么神奇的事情，只要跟赵大人有关，那都是正常的。 500名强地军新兵，入伍先发一千套鸳鸯战袄，一千双皮靴。 鸳鸯战袄交给诚信制衣厂。 皮靴交给长城制鞋厂。 制衣厂和制鞋厂，都已经招了几百名工人。 并且，招聘还在继续。 都是以女工为主。 制衣厂干脆全是女工。 几百名女工，都戴着浅蓝色的帽子，穿着浅蓝色碎花的吊带围裙。 每天早上八点上工，晚上八点下工。 一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中间只有吃午饭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 即便这样，大家也都非常开心。 一个月三百元粮票呢！ 中午还管一顿饭。 一个女孩儿，只要去上工，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全家人。 这在以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在粮票面前，什么礼义廉耻，大家也不去想那些了。 女孩儿抛头露面……就抛头露面吧！ 大家大多是军户，本来就没有太多讲究。 反对的声音，在金钱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每天上工时间和下工时间，几百女工同时涌进厂子，或者是从厂子里涌出，别提多壮观了。 强地很多人的爱好，就是在上下工的时间，到厂子门口看热闹去。 这几天，制衣厂和制鞋厂尤其繁忙。 赵大人下了死命令，鸳鸯战袄和皮靴的订单必须要按时交付，绝对不能耽误强地练兵的进度。 两个厂子，都是两班倒，每班工人要干十二个小时。 到了晚上，两个厂子里都是灯火辉煌，天空都给照亮了。 干活喧闹的声音，远远传出。 从厂子门口开始，墙上就写满了各种口号，激动人心。 “多快好省，干好工作。” “一定要把赵大人的指示和命令贯彻到底。” “牺牲小我，成就强地。加班加点，确保按时交付。” “贯彻赵大人指示的最高宗旨，一切为强地练兵服务！” “最高指示：一切都要为强地练兵让路！” “……” 有学校和晚上的识字班，认字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哪怕是不认字的，也有街道办的人上街拿着大喇叭喊，挨家挨户进门宣传。 首先，这些口号都一定要认全了，要能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要好好贯彻到底。 整个强地，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各种标语。 几百人加班加点，第一批五百套鸳鸯战袄按时交工。 当看着强地军士们穿上自己加工的鸳鸯战袄，赵诚脸上露出了笑容。 自给自足，才是王道啊！ “大人。” 李高义急匆匆地过来了。 几天时间不见，他的脸色憔悴了许多，嘴上起了燎泡。 赵诚一看，乐了： “老李啊，你这是怎么搞的？ 你现在应该是咱们强地首富了吧？ 有钱了，怎么反倒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来来来！先来根华子，压压火。” 说着，赵诚拿出一根软中华来，递给李高义。 李高义顺手接过了，非常地自然。 他对赵诚的这个习惯，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急啊！ 大人，咱们的商号招不够人啊！” “哦，怎么会招不够人？” 赵诚微微愣了一下。 “因为咱们商号需要的是以青壮为主。 强地现在有三千多人口，青壮就那么些。 最受大家欢迎的，是参加强地军。 强地军普通军士，月薪就能拿到1000元。 升职了之后，月薪更高。” 赵诚给强地规定了最低月薪标准。 每月，最少要给开到300元。 事实上，大部分岗位的确都是300元的标准。 相对来说，月入千元的强地军军士，不被挤爆了才怪。 “然后，还有煤矿工人，烧窑制砖的工人，建筑工，修路工…… 这些需要的都是青壮。 而且，开的工资都不低。 咱们东方商号出手有点晚，现在雇不到人啊！ 大人，我能不能到第三堡，或者化销营去雇人？” 赵诚现在名义上管辖化销营、第三堡。 但事实上，他正在夯实强地的基础。 对于拓展地盘，赵诚是十分谨慎的。 占领容易，想要彻底消化和吸收，让自己的政论和思想严格地执行贯彻下去，就有些难了。 赵诚必须保证强地稳如泰山。 保证他好不容易建立和打造起来的秩序，不会因为突然涌进来的十倍的人口，而被冲垮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赵诚觉得自己手中之前百名强地军，数量有些太少了。 只守强地，自然是没有问题。 如果分散在化销营、第三堡和强地三地的话，就有些单薄了。 赵诚要做的，可不仅仅是统治这三地。 他在进行的，是这个时代史无前例的变革。 他的每一项措施，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是具有颠覆性和震撼性的。 这其中，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手中枪杆子绝对够硬，火炮绝对够强，军士绝对忠诚。 在出现任何变故的时候，都能以武力直接镇压一切。 这样才行。 等手里的五百新兵练好，赵诚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这个时代，有五百精锐的火枪手，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现在，李高义要先行到第三堡和化销营去招人，这倒是可以的。 “没问题。” 赵诚点头同意了。 “你先去打个样也好，让大家真实感受一下，咱们强地是怎么样的。”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之慢，简直难以想象。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电话…… 虽然第三堡和化销营距离强地只有三五十里。 强地富饶的消息，也已经传过去了。 但大部分人，依旧是将信将疑。 想着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只有让大家一次次看到事实，看到真相，切切实实看到周围人变得有钱起来。 他们才会真正地相信你，跟着你走。 “那好，我亲自去招人。 强地这边，刚刚买了地皮，咱们商号的楼，也要开始打地基了。 等把人招起来，商队就能出发了。” 李高义急匆匆地走了。 他刚离开，一匹战马奔驰而来。 马上夜不收衣衫破烂，神色匆匆，有急报传来。 第八十三章 新民居计划 在路口哨卡处值守的小旗军士，看着这个衣衫破烂的夜不收，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才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之前，他们还不如这个夜不收呢！ 人家好歹是夜不收！ 算是很精锐的了，日子过得比一般墩兵要好得多。 可现在看着，怎么就这么落魄呢？ 鸳鸯战袄上，补丁摞补丁，竟然还有破洞…… 穿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油光锃亮。 宣府一带地处北方，一冬天不洗澡，不换衣服，是很正常的操作。 这名夜不收身上这件鸳鸯战袄，恐怕就是从入秋穿到了现在。 以前大家都是这样，也不觉得什么。 现在，大家都穿得干干净净，衣装崭新。 再看这个穿着破烂的夜不收，心里忍不住感慨。 让这名夜不收在这儿等着，有人骑了自行车，前去跟赵诚汇报。 那名夜不收都看呆了。 有传言说过，强地新奇玩意儿很多，赵百户是诸葛武侯和鲁班的传人，发明了很多诸葛神器。 他是当故事一样听的。 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他是千户大人手下的人，是来传急报的。 如果换做其他百户，敢这么拦着他，早就一马鞭抽过去了。 现在，他却是有些不敢，老老实实地等着。 实在是哨卡这儿执勤的这一队军士，个个衣甲鲜亮，神采飞扬。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让他不由心里敬畏，不敢随便冒犯。 很快，传讯过来，有人带着他进去。 …… 赵诚叼着一支华子，正在强地村转悠。 来根叔跟在他身后，左右耳根后，各夹着一支烟，一脸得意。 三元一根的华子啊！ 整个强地，抽得起的有几个？ 更何况，这是大人给他的华子。 说出去多么体面！ 一个小男孩儿正坐在门口石墩上吃饭，端着一个大海碗。 赵诚上前看了看，见里面都是粗粮面条，开口问道： “咋吃粗粮？” 强地的变化，翻天覆地。 大家的收入，应该都挺高才对。 白面又不贵。 看到小男孩儿碗里的粗粮面条，赵诚有些奇怪。 “好吃！” 小男孩儿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往后躲了躲。 他知道这是赵大人，有些害羞。 “大人！你这臭小子，大人问话呢！躲什么？” 一个女人出来了，二十多岁年纪，少妇打扮，穿着一身干净的棉布长裙。 她的面色红润，眼里有光。 这是对生活充满了希冀和期待。 女人先呵斥小男孩儿一声。 然后，有些诚惶诚恐地跟赵诚道： “大人，进来坐吧！” “好！” 赵诚没有拒绝，看了看这个破旧的小院，迈步走了进去。 宣府一带，习惯住的都是窑洞。 并不是黄土高原那种在山上挖出的窑洞。 而是用土坯垒出窑洞来，再用厚厚的土层覆盖…… 夏季凉爽，冬季容易保暖。 好处多多。 这是人民的智慧。 只是，土窑土炕，很容易滋生跳蚤。 小男孩儿一边吃着饭，一边在身上挠着痒。 女人把赵诚和来根叔迎进去。 急急忙忙地拿大海碗盛了水，又急急忙忙地去柜子里拿出一袋白糖来，狠狠地抓了两大把，放进水里。 还要继续抓，被赵诚给拦下了。 “够了！够了！” “多亏了大人，俺们现在都能吃饱饭。 这白糖，是俺当家的从供销社买来的。” 女人又继续抓了一大把，放进去。 白糖，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了。 贵客来了，用白糖水招待，是最有诚意的。 平时，她舍不得给儿子吃的白糖，现在恨不得全都倒进碗里，给赵诚喝。 赵诚看着，哭笑不得。 加这么多糖，这水得多腻？ “臭蛋！快去叫你爸！ 让他给工头请个假，别做工了，大人来咱家了！” 女人一脸兴奋，说着，又张罗着要给赵诚煮面条。 “我吃过了！你不用客气。 也不必叫人回来。 我就是路过，随便看一眼。” 赵诚拦下了小男孩儿。 没必要因为他随便来一趟，耽误人的工作。 “你们家，怎么还吃粗粮呢？白面吃不起吗？” 赵诚很注重民生。 要想让人民支持你，首先要让人民日子好过。 撇开民生，空谈理想和主义，那就是扯淡。 不要说现在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了，就算将来统一全国。 他也不会高坐庙堂，不识民间疾苦。 “吃得起！” 女人立刻道。 “托大人的福，现在俺在制衣厂上班，每个月能挣300元。 这两天因为是夜班，所以白天在家。 俺当家的，在建筑队修建工坊，每个月600元，中午管饭，还能省顿饭钱。 俺们俩人加起来，一个月能挣900元，吃饱喝足花不清。 这样的好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大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女人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 “但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吃起来没个够，吃什么不是一样？ 吃杂面省粮食，多攒点粮票，过两年给他说房好媳妇。” 女人脸上带着笑意，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赵诚点点头。 多么朴实的女人啊！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不高。 能吃饱饭，能穿暖衣，日子有个奔头，他们就很满意了。 哪怕吃的是杂粮面！ 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绝大部分统治者……被人民养育起来的统治者，也满足不了他们。 “要给儿子娶媳妇，你们这窑洞怕是不行哦！” 赵诚打量一下这窑洞。 两间窑洞，有一间已经塌了，只剩下一间，四处漏风。 这妥妥是危房。 “大人说的是。 的确得再盖一间。 俺当家的也说过这个。 但是，现在做工的机会多，一个月就能挣600元。 这耽误不起啊！ 等要是哪天闲下来了，再找人盖两间。” 女人声音很高。 以前不盖，是因为没钱，没粮。 现在，是因为没时间。 赵诚闲聊了几句，从女人家出来，对来根叔道： “大家都吃饱穿暖了，住的也要跟得上啊！ 我看强地村的窑洞，都是住了几代人的，坍塌的太多了。 我准备搞一个新民居计划。 我来出钱，给大家盖新房。 但我也不是免费给大家盖，大家要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交出来。 旧房换新房。” 第八十四章 鞑子来了 “旧房换新房？ 大人，您也不能太吃亏，太惯着大家啊！ 您对大家已经够好了，怎么还能给他们盖房子呢！” 来根叔替赵诚心疼。 强地村这么多户人家，要是家家户户给盖新房的话，那得多少钱粮？ “算不上吃亏。” 赵诚摆摆手。 “话要提前跟大家讲明白。 关于新民居计划，我还真不是做慈善。 我看现在大家的院子，都挺大的。 盖好新房之后，院子可就没有这么大了。 连房带院子，差不多有现在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 哦，也就是两三户人家加起来，能有现在一户人家大。 具体的，我准备让人先盖出两套房来，作为样板房，让大家看看。” 赵诚倒是考虑过盖高层。 盖高层省地皮，而且看起来更气派。 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见识，赵诚如果忽悠他们一下，盖两栋十几层的高楼，就能把全村人都搬进去。 然后，全村的地皮，都是他的了。 但赵诚不能那么干。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盖高层。 最起码，强地这里就不适合。 其实强地不太适合作为政权的中心地带。 也不适合作为经济中心。 这里将来的发展，注定受限。 不会有庞大的人口聚集，形成大城市。 给村民们盖高层，换人家的小院，那是坑人啊！ 赵诚的计划，是给人盖二层小楼，或者一套四合院…… 占地面积，有现在村民小院的二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 这是合理的兑换，谁也不吃亏。 “那大家也是占了大人的光了。 这里的地皮，又不值钱。” 来根叔嘀咕着。 他说的，这倒是事实。 宣府地广人稀，有大片土地不太适合耕种。 大家的院子，普遍都非常大。 盖房的土地很廉价。 关键是房子想盖好，做土坯，要加入草木灰，草秸秆等。 有钱人家，还会加入蛋清。 请人帮工要管饭。 这些花费，对于当地人来说是很大的。 所以以前盖一栋房，都是住几代人，破破烂烂了，也无力维修。 赵大人要给全村人修房，这绝对是善举。 “大人！” 说话的功夫，那个夜不收被带过来了。 “千户大人有令，鞑子扣关入境，沿路肆虐。 请赵百户务必守好所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战，以免中了鞑子圈套，丢失所城。” 那个夜不收说着，递上一封令笺。 “鞑子入境？是蒙古鞑子，还是建奴？” 赵诚脸一沉。 “有蒙古鞑子，也有建奴。 这次进入顺圣川的，是一支建奴大军，勇猛不可敌。 所以，千户大人有令，让百户大人千万不要出城，以免为敌所乘，失了城池。” 那个夜不收的脸色中带着惧意。 “一支建奴大军？” 赵诚风中凌乱。 怎么可能！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缘故，造成了历史的改变，让鞑子提前进入了宣府？ 按照原历史轨迹来说，崇祯六年，也就是明年，阿济格才会率军进入宣府张家口，列营40里。 崇祯七年，后金攻入宣府，克膳房堡，洗马林堡，入怀安，万全右卫，保安城…… 也就是说，两年之后，建奴才会进入到怀安卫。 只要赵诚苟得够好，应该是在那时候，才会跟后金正面交锋。 现在，黄台吉正带领大军，把林丹汗追得跟兔子一样呢！ 哪有时间节外生枝，扫荡宣府？ “我知道了。” 赵诚答应一声。 然后，拿出一块碎银子来，塞到那个夜不收手中。 “辛苦你了！” “谢大人！” 那个夜不收一喜，赶紧收了起来。 “大人一定要谨慎。 最好赶紧通知心腹，收缩到所城之中，严守所城。 千万不要出战。 据说，怀安卫守备大人带兵迎敌，吃了败仗。 幸亏家丁拼死护卫，才逃回怀安城。 手下家丁损失惨重。 百户大人您手下家丁精锐，但也要小心为好。” 那个夜不收倒也厚道，收了钱，就多说几句。 然后，就告辞继续送信去了。 “大人，鞑子要来了吗？ 听说鞑子生吃人肉，生喝人血，个个都有一丈高。 鞑子要来了，咱们怎么办？ 要不要赶紧通知大家，先到所城避一避？ 但是，咱们刚建的工厂怎么办？” 来根叔慌了。 赵诚本来也有些紧张，看到来根叔的样子，他反倒淡定下来了。 这时候，大明的胆气已经被打破了。 自从萨尔浒之战开始，明军对建奴的作战，就由攻势转入了守势，而且，屡战屡败。 建奴越打越强。 到了现在，明军已经没有了跟建奴野战的勇气了。 在民间，对建奴的恐惧更是越来越高涨。 像来根叔这样想的，绝对占了绝大多数。 不要说跟建奴打了，只要听到建奴来了，大家就都被吓破胆，可以止小儿夜哭的。 这也是因为建奴真的残暴。 他们这时候还没有完全占领大明的心思。 每次破关进入的时候，所过之处，老幼一律杀光，青壮和可以生育的年轻女性带走为奴。 粮食金银全部抢光，剩下的，一把火烧掉…… 这是对文明和生命的毁灭性打击。 赵诚背着胳膊，来回踱着步子。 最大的问题，他现在知道的关于建奴入关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建奴到底有多少人？ 对方都已经过了怀安卫了，竟然连人数都没有搞清楚呢！ 大明边军，真是废物到极点了。 对于赵诚来说，最大的麻烦，是建奴来得太早了。 哪怕再给他三个月时间…… 也不求扩招到三千强地军。 只要把现在的五百新兵练好，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勉强算是老兵的军士。 有六百人，赵诚就啥也不怕了。 现在…… 还是底气略显不足啊！ 大街上，开始慌乱起来了。 原本悠闲的人们，互相之间在交流着什么，恐惧的氛围，开始传播开来。 很显然，建奴要来的消息，传开了。 “大人，早做决定吧！ 再迟，就来不及了。 鞑子可都是骑兵。 他们已经过了怀安卫，随时可能到咱们强地来啊！” 来根叔有些焦虑。 “大人！” 牛大力等人来了。 全都是一身鸳鸯战袄，背着滑膛枪，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 第八十五章 军人必好战 “大人，听说鞑子要来了。 真的假的？” 牛大力把自行车挺稳了，随意一脚把车梯子上的保险扣好。 “是真的。 来的数量具体有多少不清楚，据说是大部队。 你们来，是什么意思？” 赵诚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反问一句。 这几人分别是牛大力、赵春发、李二蛋、王才…… 全都是他手下最精锐的骨干军官。 “太好了！干特娘的！这还用问吗？” 跟来根叔的反应恰恰相反，牛大力猛地挥动一下拳头，跃跃欲试。 其他几人脸上，也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哎呀！牛大力！你胡说什么！ 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你们才拿了几天枪？ 鞑子有多厉害！ 连朝廷军队，都打不过鞑子啊！ 你们跟鞑子打…… 万一惹恼了鞑子，让鞑子来报复怎么办？ 大人费了多少心血，才把咱们强地建成这样，才让咱们大家都吃饱饭了。 要是惹恼了鞑子，他们可是会杀人的啊！ 连大人都会有危险！” 来根叔着急了。 现在，他倒也不仅仅是为自己着想。 他是为全村人，尤其是为赵大人着想啊！ 鞑子凶残。 在他听到的传说里，那是生吃人肉，生喝人血的。 牛大力等人虽然厉害，可怎么跟鞑子比？ “咱们让乡亲们都聚到所城，好好守好所城，多稳妥？ 鞑子们不会占着咱们这里不走的。 他们最多也就是劫掠一番。” 来根叔苦口婆心。 赵诚没有急着开口。 宣府边将中，有来根叔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少。 “来根叔，你看不起谁呢！ 俺们虽然拿枪时间不长，但是，俺们都已经打过多少仗了？ 咱们从小都说罗三炮残暴呢！ 俺记着以前都说罗三炮身高一仗，是黑熊精变的。 结果呢？咱们才几个人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把罗三炮给解决掉了。 罗三炮根本就不堪一击啊！ 还有流贼点灯子。 千户吴春他们都奈何不了的，咱们一出手，还不是一仗就给彻底解决了！” 牛大力瞪着眼睛，一脸不爽地看着来根叔。 “对啊！大人带着咱们打仗，什么时候打输过？ 咱们十个人的时候，就能打罗三炮。 咱们五十个人的时候，就能打点灯子。 现在咱们刚刚招收了五百新兵，总共有六百人。 鞑子来的正是时候啊！ 他们来多少人，咱们就打多少人！” 赵春发跟着道。 “对！大人说过，要御敌于国门之外！ 咱们强地好不容易建成这样，绝对不能让鞑子们来糟蹋！” 李二蛋气势汹汹地道。 “嘿嘿！二蛋，你是舍不得你刚在制衣厂找的小媳妇吧？” 王才嘿嘿笑着，跟李二蛋开玩笑。 “滚恁娘的！俺是舍不得俺的小媳妇！这有错吗？ 大人没说过御敌于国门之外吗？” 李二蛋眼睛一瞪。 他们手里有枪，一个个都是底气十足。 赵诚点点头。 对于大家的表现，他十分地满意。 来根叔的建议，看似很软弱，实际也没错。 作为街道办主任，相当于是文臣，考虑谨慎一些，以大局为重，是对的。 毕竟，在来根叔看来，鞑子们来势汹汹。 整个宣府，这么多边军，大人物那么多，都没有办法。 他怕赵诚这里出手，把鞑子们给打急了，会遭到报复。 牛大力等人的表现，更让赵诚惊喜。 不管敌人多强大，文臣可以说退，但是，军人绝对不能说退。 一方势力，如果他的军人在看到敌人来犯的时候，首先考虑战败的可怕后果，畏战…… 那就真的完蛋了。 军人是不能畏战的。 军人，应该好战，求战！ 不管敌人多强，都应该有亮剑精神。 “你们说的对。” 赵诚开口了。 “咱们要御敌于国门之外。 我不知道鞑子们这次来了多少人，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大军打不进宣府来。” 宣府的边军，也不是吃干饭的。 几十万人！ 就算再废物，野战打不过鞑子，守城还是可以的。 现在，黄台吉刚刚赶走林丹汗。 他的首要任务，是收服和安抚蒙古各部。 外有蒙古各部蠢蠢欲动。 内有宣府各城，重兵防守。 黄台吉的主力大军，绝对不敢孤军深入到怀安城来，到强地这里来。 赵诚瞬间就判断出，这次来的鞑子，数量绝对不会太多。 至于把怀安城守备吓成那样…… 只能说他们太废物。 不是敌军太强大，而是友军太废物。 这让赵诚也是挺无语的。 “鞑子来了！” “有鞑子来了！” 就在赵诚准备通令全军集合，准备安排作战任务的时候，突然一阵混乱，有人大喊着。 “来根叔，你安排街道办的人，全员上岗，安抚民众。 记住了，咱们的原则，是御敌于国门之外。 我带领强地军，会把所有鞑子消灭在强地外，不让任何一个鞑子进强地！ 你让大家安心，不要耽误生产！ 以后咱们打仗的时候很多，如果一开战，就影响生产，哪里来的战争潜力？” 赵诚吩咐一声。 然后，带着牛大力等人朝外走去。 鞑子从北边过来。 强地在化销营北边，他们只要过不了强地，就进不了化销营。 站在土墩上，可以看到北边荒野上，两个鞑子在肆意驰骋着。 总共两个人，四匹马，都是一人双马。 两个鞑子，就敢孤军深入，到了强地外，可以说是嚣张至极，完全没有把大明守军放在眼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宣府。 是大明九边之一。 好在，他们也不傻。 跑近之后，明显看到强地跟他们见到的其他火路墩不一样。 最高大的建筑，不是土墩，而是一座仓库。 远远看着，跟一个山包一样大，他们根本没见过，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何物。 还有一大片看起来挺高的房屋。 人口众多。 “大人！俺去收拾他们！” 牛大力看不爽了。 两个鞑子，竟然敢在这儿耀武扬威。 “俺去！” “让俺去！” 几个小旗官纷纷请令。 “牛大力，你去！带领你小旗的人马，尽量生擒，抓个舌头。 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安全第一。直接打死他们。 只要能无伤亡地解决掉这两个家伙，回来你就是咱们强地第一个总旗官了！” 第八十六章 骑战 牛大力是最早追随赵诚的。 强地军成立以来的几次战斗，牛大力都曾经参与。 赵诚原打算，在强地练兵告一段落，新兵初步练好的时候，举行晋职仪式，给牛大力等人晋升总旗官。 现在，突发状况，有鞑子来袭。 赵诚随机应变，算是给牛大力一个动力。 “是，大人！” 牛大力兴奋地答应一声。 转身快步下土墩，带着手下军士，迎着两个鞑子就冲了过去。 十个人，二十匹马。 “抓活的！棚子，你们几个用枪。 其他人跟着俺用马刀。 大人说过，鞑子号称善于骑射。 大家不要吃了亏。” 牛大力大吼着。 他是粗中有细。 虽然急于建功，但是，并不慌乱。 十骑，立刻分成两个小队。 五个人持火铳，五匹马一整排，打头阵。 牛大力等五人，则是手握马刀，紧随其后。 从强地练兵开始，所有军士一律把大砍刀换成了军用马刀。 更利于马上劈砍。 牛大力等五人并排一排，五匹马紧紧靠拢在一起，匀速向前缓缓推进。 这是强地练兵训练的结果。 论骑战，单打独斗的话，新成立的强地军不可能是鞑子的对手。 鞑子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 尤其是这些哨探们，单兵能力更是极强的。 所以，赵诚和教官一致决定，骑兵在作战的时候，一旦遇到鞑子，要尽量避免跟对方单兵作战，捉对儿厮杀。 要墙式冲锋。 对面两个鞑子似乎没有料到明军竟然敢主动出击，叽里哇啦怪叫一阵。 两人对战十个明军，竟然毫不退缩，迎着就过来了。 双方距离几百步的时候，都拉着马缰绳，缓缓踱着步子。 骑战，最考验的是心理素质。 心理不够强大的人，很容易被吓得崩溃逃跑。 300步…… 200步…… 双方在距离二百步的时候，开始缓缓提速，从快步，提速到小跑。 赵诚站在土墩上看着，手紧紧握住女墙，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愧是东亚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 鞑子打仗，是很有章法的。 冲锋距离把握得很好，不浪费马力，又能达到冲锋的最佳效果。 牛大力等人是按照教官的教程来的。 对面，显然是凭借经验。 100步…… 80步…… 两个鞑子开始开弓撘箭了。 轰轰轰！ 棚子等率先开火。 枪响，硝烟冒起，声音震耳。 对面战马似乎受到一些影响，有一匹唏律律叫了一声，速度稍慢。 但是，没打中！ 棚子等也不沮丧，开完枪，立刻调转那头，三匹向左，两匹向右，划过一道弧线，让了开来。 崩！ 崩！ 那两个鞑子开弓射箭了，箭镞划过，风声呼啸。 牛大力感觉似乎就在自己耳旁飞过，浑身热血瞬间沸腾，肾上腺素飙升。 好在，箭镞落空。 哪怕是娴熟的弓手，想要在几十步外射中一个奔驰的骑兵，也是非常难的。 更何况，双方都在马上。 双方远程攻击结束，距离已经拉近到五十步以内。 棚子等调转马头的同时，快速填装子弹。 这时候，牛大力等人跟对方已经冲近到二十多步了。 原以为一场硬碰硬的马战就要开始。 没想到，两个鞑子在关键时刻竟然同时调转马头，分开左右，划过一道弧线，快速向远处逃开。 “玛德！” 土墩上，赵春发狠狠一拳，砸在墙头上。 “鞑子怎么恁狡猾！胆小怕死啊！” “说他们狡猾是对的。 但他们绝对不是胆小怕死。 他们是在找机会。 牛大力他们阵容整齐，以多对少。 两个鞑子上来就是送死，他们当然不肯拼命。 他们这是在等牛大力露出弱点来。” 赵诚轻轻感叹一声。 他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 对这个时代的马战，他虽然有所研究，但亲眼看到，真身体会，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打仗的双方，都是活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战马，也是有血有肉的。 像影视作品中那种双方列好阵，完全无视火枪火炮，不顾漫天箭雨，直接冲过去一决雌雄，血肉碰撞…… 那种场面，在现实中是极少会出现的。 更大多情况下，双方都会权衡利弊。 不论是骑兵，还是战马，都不傻。 双方都不顾一切地对冲，那得需要多大勇气？ 赵诚前世做骑兵，学到过很多战例。 比如1807年初，俄军后卫部队在霍夫阻击追击的法军，双方发生了一场滑稽剧一样的战斗。 两军各有一个骑兵团排成数列整齐的横队，朝着对方发起墙式冲锋。 等进入到对方的手枪射程之后，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不论两边军官如何大喊“前进”的口令，但是，士兵们全都无动于衷。 双方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再前进一步。 直到俄军一位军官实在忍不下去，纵马冲向对方的军官，并将其打落马下。 僵局这才被打破了。 俄军受到鼓舞，发起冲锋，将敌人击溃。 这样的战斗，在历史上并不少见。 另外一个比较经典的，是1812年10月，法军追击撤退的英军。 双方在维拉德里戈附近遭遇。 双方骑兵同时发动墙式冲锋，但在距离对方几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互相对视。 然后，是一名法军下士打破僵局，率先把他面前的敌人骑兵看落马下。 之后，就是一场全面混战…… 战争，绝对是非常复杂的，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 之前赵诚面对土匪罗三炮的时候，非常放心大胆。 他拿着ak压阵，就敢让墩兵们把土匪放到二三十步外再开枪。 他有信心，一波密集射击，就能把土匪的意志力给打垮了。 但面对建奴的骑兵，他就不敢了。 事实证明，建奴骑兵的确是很狡猾。 他们分开逃跑，牛大力临战经验比不得他们，稍微犹豫了一下。 好在，牛大力并没有太自大，五骑同时向左面一人追去。 棚子等五骑兜转回来，向右面那人追去。 赵诚立刻拿出望远镜来，仔细向着远处观看。 然后，眉头微微皱了皱。 “赵春发，你去支援一下牛大力。 远处有埋伏，你们要小心了！” 第八十七章 明军马太快，鞑子omo了 “是，大人！” 赵春发在旁早就看得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听到赵诚的话，立刻答应一声，迫不及待地转身下土墩。 十骑奔腾而出，马蹄轰隆隆直响，出门分作两小队，分别向着牛大力和棚子的方向追去。 几里地外，三个鞑子躲在几棵榆树下。 其中一人站在马上，用手搭凉棚，向着强地方向张望。 “好像有埋伏！库勒擦他们跑回来了！” “这里怎么会有埋伏？ 南蛮子怀安城的守备都被我们打得不敢出城了。 还有谁敢在这里埋伏咱们？” “不知道！看他们旗甲鲜明，应该是哪个南蛮子大官的家丁。” “准备战斗！ 南蛮子竟然还敢出城跟咱们野战，必须把他们打怕了！” “杀了他们！” 几个鞑子都是怒气冲冲，仿佛遭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 他们最看不起的大明南蛮子，历来都是躲在城墙里，被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的。 现在，竟然敢出来追着他们跑？ 他们只有三个人。 加上库勒擦两人，总共是五人。 他们也看到，第一批追赶过来的明军，有十人。 土墩中，刚刚又出来了十人。 总共二十人。 但他们丝毫不惧。 他们是女真勇士，五个打二十个。 如果这都要逃跑，他们回去之后就要成为笑柄了。 三个鞑子都是纷纷摘下马弓，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他们每人坐骑的屁股后面，各自都吊着几颗人头。 这是大明子民，也是他们之前斩获的战功。 …… 库勒擦原本是很自信的，他知道前面有自己三个同伴。 追他的，有五个明军。 这五人，出乎意料的精锐，并且战斗意志很强。 但是，他很有信心。 只要他把人引过去，三个同伴突然冲出来，这五个明狗绝对会惊慌失措，瞬间溃散。 剩下的就是追鸡撵狗一样的屠杀了。 对于这种战斗，他是很有经验的。 可让他惊恐的是，背后几骑，竟然越追跃近，迅速拉近跟他之间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 库勒擦的眼睛瞪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明狗的马，怎么会跑得这么快？” 他们女真相对于大明来说，除了擅长骑射之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们的马更好。 大明不缺马。 这有赖于马政。 但在民户家里养出来的马，跟草原上跑着的马，是没法比的。 即便是对上大明边将手下精锐家丁的时候，女真人在马力上往往也能略胜一筹。 这略略胜出的一筹，就让他们变得游刃有余，可以进退有据。 刚才库勒擦在调转马头逃跑的时候，不慌不忙，信心就来源于他的两匹马。 可现在，事实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难道马力尽了？” 不应该啊！ 库勒擦一个翻身，跳到旁边一匹马上。 一人双马，中途换乘，就是为了让每匹战马时时刻刻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哼！跳梁小丑！” 紧随其后追赶的牛大力冷哼一声。 强地军装备的布琼尼战马，比女真人的蒙古马高出一头多。 马高腿长，一步迈出的距离，就能顶蒙古马一步半。 而且，布琼尼战马是有名的擅长冲锋。 要是论耐力的话，未必能比得过蒙古马。 但是，短途追赶，虐蒙古马跟玩儿一样。 双方之间距离本来就不远，现在更是迅速拉近。 “换枪！” 牛大力一声令下，手下军士纷纷收刀，从马肚子旁摘下滑膛枪。 “没有命令，不要开枪。” 马上射击，精准性更差。 必须要拉近距离。 三十步…… 二十步…… 十几步远的时候，库勒擦已经张皇失措了。 眼看着距离前面的小树林越来越近，他似乎也赶不到了。 “开火！” 牛大力一声令下。 五名军士，同时开火。 轰轰轰！ 一阵枪响，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开，像是鞭炮响一样。 “唏律律！” 一声马的惨叫。 库勒擦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 十几步的距离，五人攒射火力覆盖，命中几乎是必然的。 马蹄声响，尘土蒸腾。 这时候，树林里三个鞑子才冲了出来，叽里哇啦怪叫着。 显然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库勒擦竟然会被人给打死了。 甚至还有些纳闷，库勒擦这是在搞什么？ 连几个明狗都甩不掉。 五对三！ 牛大力压下了对冲的冲动，一声令下，马队划过一道弧线，向侧方奔去。 同时快速填装弹药，准备下一轮射击。 三个鞑子见状，都是一喜，哇哇地叫着追上去。 骑兵作战，是需要血勇之气的。 如果有一方冲锋的时候，另一方也必须跟着冲锋。 否则的话，就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明狗果然胆小如狗！冲！” 三个鞑子嗨了。 只要他们追上去，几个明狗的脑袋就是他们的了。 可他们很快就emo了。 追不上啊！ “明狗的马怎么会这么快？” 他们也发现问题了。 这几个明军家丁，骑的马太神骏了啊！ 轰轰轰！ 一排枪响。 棚子等人也解决了对手，拨转马头，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还有赵春发，也带着人过来了。 “赵春发！你们怎么来了？ 别想抢老子的功劳！ 这三个鞑子是老子的！” 牛大力大吼着。 “嘿嘿！你说了可不算。 大人给了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赵春发笑呵呵的。 “弟兄们，给老子冲锋！” 牛大力恼了，调转马头。 五骑并排，朝着三个鞑子反冲锋过去。 三个鞑子也是发了狠，叽里哇啦地怪叫着，挥着刀冲过来。 五对三。 几匹马擦肩而过，马刀碰撞，迸射出火花。 一个强地军士被力量冲击到，身形不稳，栽下马来。 不过，不等鞑子来补刀，赵春发等已经冲上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二十名强地军士，围砍三名鞑子，很快把他们砍落马下。 战斗结束。 打扫完战场，牛大力和赵春发也不再说笑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五名鞑子，三死两伤。 两个受伤的被带回土墩，依旧一脸不服，叽叽哇哇怪叫着。 赵诚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鞑子。 只见这两个鞑子个头不高，但都属于矮壮敦实型的。 第八十八章 第一批总旗官 最让赵诚感兴趣的，是他们的金钱鼠辫。 前世热播的清穿剧，宫里的阿哥们一个比一个帅气。 鞭子编得也漂亮，前额剃光，看起来好像只是发际线上移一样。 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少女心。 也因此让不少人，对我大清充满了好感。 但此时的鞑子，几乎是剃了光头，只留下头顶一小撮头发，编成了朝天的小辫，像是老鼠尾巴一样。 他们牙齿都发黑，发黄。 距离稍近，就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看出赵诚是个大官，这两个受伤的鞑子顿时呜哩哇啦怪叫着。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显然是在骂人。 “不会说汉话？ 不懂汉话，还敢到大明来！ 胆子真是不小！” 赵诚脸一沉。 “先把他们两个，跟那三具尸体一起，绑在车上，游街示众半日。 然后，尸体烧掉，活人吊在广场，示众三天。” 赵诚看到几匹马后面，挂着的那几颗人头。 都是汉儿的人头。 这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安安稳稳地在家，就被侵略者闯入，杀人毁家，连人头都被砍了去。 赵诚强压下心里的怒气。 对于这样的侵略者，他丝毫同情心都没有。 强地人明显对鞑子都有畏惧心理。 让大家看一看真正的鞑子，看一看被俘虏，绑着的鞑子，能消除畏惧心。 “来根叔。” 赵诚招呼老头。 “大人！” 来根叔兴奋地过来。 他年纪大了。 这些年，净听人说鞑子有多么凶残恐怖。 可以说，听到鞑子两个字，先就丧了胆了。 不曾想大人一出手，轻松打死三个鞑子，俘虏了两个。 自家这边，只有一个坠马受伤的。 来根叔看着牛大力等人…… 这些小伙子，似乎低着头，都很沮丧，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还是自己村子里那些个后生们吗？ 这些普普通通的后生们，跟了赵大人才多长时间？ 竟然变成能打鞑子的好汉了！ 赵大人，真的是太神奇了！ 来根叔越来越相信，赵大人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他不知道，这就叫做个人崇拜。 来根叔对赵诚的个人崇拜，一步步走过来，正变得越来越根深蒂固。 “来根叔，我曾经听人说过一个很有趣的小故事。 有一些十恶不赦的人，在被游街的时候。 老百姓会自发拿一些臭鸡蛋，烂菜叶子，这一类的东西去砸他们。 嘿！这看守游车的军士吧，往往也不拦着他们。 大家砸得都很过瘾。当然，一般也都有分寸，砸不死人。” 赵诚笑呵呵地说着。 来根叔听得连连点头。 “大人真是博学！啥都知道。” 来根叔先是衷心地拍一句马屁，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也这么搞？” “呵呵！这种事情，当然是老百姓自发的比较好。 我只是讲一个故事而已，我不会去做要求。” 赵诚笑道。 来根叔立刻明白了。 “大人您放心！俺知道怎么做了！” 然后，兴冲冲地安排去了。 那两个鞑子被军士带下去，一路都在大骂着。 赵诚这才看向牛大力和赵春发。 这两个人，都没有打胜仗的兴奋，反倒面色很沉重。 “怎么，受打击了？” 赵诚给两人一人递上一支华子。 换做平时的话，两人绝对都是笑嘻嘻地，十有八九是舍不得抽，要夹在耳朵后面。 出去，就炫耀去了。 两块钱一根的华子，对于他们月收入一千多的人来说，还是太贵了。 这些大老粗们，收入高，花钱也是大手大脚。 平时聚在一起，都是喝二锅头的，特别豪横。 在强地，绝对是大家羡慕的对象。 此时，两人却都非常沉闷。 接过之后，就叼在嘴里点上了。 “嗯！” 牛大力点点头。 “鞑子太能打了。 咱们二十个，打人家五个，还有一个人坠马。 这还是因为咱们马快，枪好。 如果直接冲撞，恐怕会有伤亡。 我跟一个鞑子在马上交手了两个回合，我觉得，我不是他的对手。” 牛大力心情沉重。 他天生力气大。 又是最早跟随赵大人。 平时吃饱喝足，天天肉管够，身体素质极好。 强地练兵，有赵大人聘请的专业教官教他们。 牛大力自认为是表现最好的那个。 他也一直引以为傲。 没想到，今天随便跟一个鞑子哨探交手，他竟然吃了亏。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他甚至不是人家的对手，有可能会死在人家手里。 这让他心里很难受，有些接受不了。 “很好！你们能有这种上进心，羞耻心，我感到很高兴。 知耻才能上进。 如果你们像朝廷军队一样，恬不知耻，十倍的兵力都打不过鞑子，还习以为常。 那我才要头疼了！” 赵诚并没有责怪牛大力，而是夸慰一句。 在说话的语气中，他已经把强地军跟朝廷军队分开了。 在措辞中，让大家一点点的习惯。 这是后世常用的技巧。 牛大力等自然是毫无察觉。 赵诚接着道： “但是，你们想想，你们才训练了几天？ 你们才打了几仗？ 这些鞑子们，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 他们更是大小仗打了无数。 他们女真部落之间互相打仗，打完了跟蒙古人打仗，然后是跟明军打仗…… 这要是让你们单打独斗，把人家给打赢了，那还讲不讲理了？” 牛大力和赵春发都梗着脖子，有些不服。 但这是赵大人说的，他们也不敢反驳。 “回去继续好好训练！ 一方面，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 一方面，也要充满信心。 咱们的马更好，枪更快更准，装备更先进，训练更科学。 练下去，咱们强地军打鞑子，一个打多个，那是迟早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头脑要时刻保持清醒。 要知道敌人多强大，也要知道自己多强大。” 赵诚给牛大力两人上了一堂课。 最后，稍微顿了一下之后，道：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的不错。 我任命你们两个，为咱们强地军第一批总旗官。 每人再给你们分配40名新军士，以老带新。 刚才这五个人，只是鞑子的哨探。 他们肯定有大军，距离不远。 你们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第八十九章 电猫捕鼠器，给鞑子骑兵的礼物 牛大力和赵春发两人都是一阵激动。 赵诚手下小旗官数量不少。 他们是第一批晋级小旗官的。 但跟他们一样处于同一梯队的，也有好几人呢！ 比如刘飞，比如李二蛋、王才…… 都是跟着赵大人打过好几仗的。 现在，他们两人率先晋级总旗官，那就相当于是把其他人甩开一步啊！ 赵大人将来绝对会步步高升，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跟定赵大人，岂不是说，以后也会飞黄腾达？ “但是，大人，刚才我们有一个兄弟坠马受伤……” 牛大力有些忐忑。 因为之前大人说的是，要求他无伤亡地杀死或者俘虏那两个鞑子哨探。 “没关系。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地很好了。 坠马受伤的兄弟，要送到医院去治疗。 治疗费用，强地财政来承担。” 赵诚摆摆手，让牛大力不用担心。 “现在是战时，情况紧急，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先不给你们举行晋级仪式。 这几个哨探之后，必定会有大队鞑子。 光是哨探，就有五个人。 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这支鞑子队伍，应该是一个牛录。 鞑子一个牛录，是300人。 怕就怕，女真鞑子会带着蒙古鞑子，那就不止一个牛录了。” 赵诚的脸色，有些阴郁。 一个牛录300人。 如果这三百人，都像刚才那几个哨探那么勇猛的话，强地就危险了啊！ 骑兵冲锋，是非常可怕的。 一直到拿破仑时代，骑兵才在世界一线战场退出历史舞台。 滑膛枪要对付骑兵的话，数量必须足够多，必须形成强大而密集的火力网。 否则，一旦被冲破防线，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真正让草原民族从善于骑射，变成能歌善舞，是从马克沁机枪用在战场上开始的。 马克沁机枪，让集团冲锋变成了送死。 赵诚曾经是骑兵战士，他非常清楚骑兵的强大。 如果没有特殊手段的话，单靠滑膛枪的话，他手下的五百新兵，外加一百勉强算是老兵的。 恐怕挡不住这一个牛录的鞑子。 赵诚凝眉思索。 气氛有些凝重。 “大人，一个牛录300人又如何？ 咱们现在可是有六百军士！” “对啊，大人！ 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御敌于国门之外！ 绝对不让一个鞑子进强地。” 牛大力和赵春发等倒是战意十足。 “御敌于国门之外，不是靠嘴皮子说说。 更不能靠一个单纯的拼字。 战斗意志很重要。 武器装备同样重要。 火力不足的话，是挡不住骑兵的。” 赵诚点起一支华子，用力吸了一口，看着北边怀安城的方向。 边军太废物啊！ 把这个大麻烦，留给了他。 “牛大力，赵春发。 你们两个各自带着自己总旗兵马，在前面分左右扎营。 然后，全营兵马开始构建工事。” 赵诚伸手朝着火路墩北面一个毕竟的路口一指。 “是，大人！” 牛大力两人答应一声，立刻下去执行命令。 骑兵十分难缠。 但是，只守不攻，以逸待劳的话，能想的办法就很多了。 尤其赵诚有系统商城。 他想到了穿越前在部队上做过的一件事…… 电猫捕鼠器！ 草原上多老鼠。 部队的粮食和食堂，经常闹鼠患。 不但浪费粮食，而且容易传播疾病，不卫生。 为了彻底杜绝鼠患，战士们想了很多办法。 投喂鼠药，粘鼠板之类都想过。 最后用土办法，拉上电猫，这才解决问题。 电猫因为太危险，在21世纪的民间早就被杜绝了。 现在用来对付骑兵，效果绝对不错。 赵诚越想，就越是合适。 说干就干。 赵诚先在系统里买发电机，易于导电的铜线，支架…… 发电机的电压，是220伏，理论上来讲是够了。 但是，为了起到更好的效果，他又选了几台变压器。 电压必须要升高，可控范围内，越高越好。 一排排的铜线，布满地面，加压到一万伏…… 想一想就十分过瘾。 只要把面积布置得大一些，骑兵来多少都是送死啊！ 再加上火枪兵布阵陈列其后。 这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马奇诺防线啊！ 啐！ 赵诚越想越是兴奋，朝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 马奇诺防线太晦气。 怎么能拿他这项伟大的工事，来跟被人轻松绕过去，没起到作用的马奇诺防线比呢？ 这种高压电线，布置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些复杂。 想要快速布置成功，少不了电力工程师。 好在，之前强地布置电路，赵诚曾经从系统兑换过电力工程师。 现在把任务交给他。 此时，大街上人潮汹涌。 五个鞑子都被绑在车上，三个死的，两个活的，游街示众。 “看鞑子啦！” “活的鞑子啊！” “这就是鞑子吗？都说鞑子身高一丈，腰粗一丈…… 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 有围观群众议论着。 赵诚听了，差点笑喷。 流言越传越离谱，这个他能理解。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 但是，基本的智商咱能不能有啊？ 身高一丈，腰粗一丈…… 那不是成了球了吗？ 偏偏好多人似乎还真信了！ “砸他们！” “打死鞑子！” “鞑子们是来杀咱们的！ 他们的马后面，都吊着人头呢！ 如果不是赵大人带领强地军打败了他们，咱们的人头都得被他们砍下来！” “……” 有人大喊着，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砸鞑子们。 有人带头，立刻就有人跟随。 无数人都用菜叶子，土块，砸向鞑子…… 这是人民的怒火。 …… “招工啦！招辅兵啦！ 只要青壮，要求手脚利索，有把子力气的。 以后可能随军作战，但是，不用打仗，是负责运送粮草，挖工事！ 今天上工，算工钱。 每天管三顿饭，发四季服装，每月600元粮票！” 火路墩广场，有人举着牌子，用大喇叭喊着。 很快有人来应聘。 稳定每月600，关键是管三顿饭，发四季服装……这也是能省很多钱的啊！ 至于随军作战…… 现在大家都对赵大人有信心，对强地军有信心。 招聘来的辅兵，立刻跟着电力工程师去布置大型电猫捕鼠器。 第九十章 战前经济突发状况 整个强地，都忙碌起来。 赵诚看着土墩两边的几座炮台，轻轻叹口气。 鞑子来的，还是太快了。 发展时间不足，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在上次系统升级之后，就解锁了几种火炮的购买权限。 包括弗朗机炮，红夷大炮。 强地练兵招收的500新军中，赵诚准备编练一支炮兵。 红夷大炮守城，弗朗机炮随军野战。 这是这个时代很好的搭配。 可惜，炮台还没建好。 新军也才刚开始训练，还在进行队列、开枪射击、骑马等最基本的训练。 鞑子不说按照历史轨迹，一年后再来。 哪怕是一个月后再来，让赵诚把炮兵练成了，他也就不怕了。 现在，只能想一些土办法。 “弗朗机炮兑换几门，吓唬吓唬人？” 赵诚揉揉额头。 临阵磨枪，有些仓促，但有总比没有强。 他直接兑换十门弗朗机炮。 弗朗机炮是子母炮。 母炮安装在炮车上，发射时子炮放入母炮。 发射完拿出，再填装第二个子炮。 优点很明显，只要训练有素，发射速度可以做到很快。 根据史料记载，前三炮射击总费时不超过20秒，可以说很了不起了。 缺点同样明显，那就是这种设计和工艺，子母炮衔接难免出现缝隙，会造成火药气密性泄露，射程和威力都会大大降低。 在系统商城里，弗朗机炮的售价倒是不高。 两个型号，五百斤的连带炮车，售价100万；1000斤的连带炮车，售价200万。 赵诚果断买了10门1000斤的。 他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重型挽马。 一匹夏尔马，就能轻松拉动一门1000斤的弗朗机炮。 然后，就是从新兵中选出100人。 50人训练成炮手，50人当炮兵护卫。 另外还要再选100人，作为炮队的辅兵…… “人口！还是要加快步伐，赶紧搞人啊！” …… 轰！ 轰！ 炮队刚成立，强地外就传来轰轰的炮声，像是打雷一样。 这是炮手们在训练。 强地的老百姓们，又多了一个娱乐项目，就是到城外，远远观看炮手们训练。 一声震天响，实心的炮弹飞出几百步远，威力骇人。 老百姓们先是看得心惊肉跳，然后，都是轰然叫好。 这是他们强地人自己的军队啊！ 这大炮，都是打鞑子，打土匪，保护他们强地人的。 大炮的威力越大，他们就越踏实。 “厉害！厉害啊，大人！ 有这大炮在，多少鞑子来都是送死！” 来根叔眉飞色舞。 赵诚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是在滴血。 这每一炮打出去的，都是钱啊！ 摊子越来越大，每日的花销，也是越来越大。 强地练兵，练出500新兵来。 他要求高，每个兵每天都要打出上百发子弹。 滑膛枪都已经损耗了几十支…… 现在赵诚的收入，只有三大项： 砍树，挖煤，纺织制衣。 挖煤没能实现工业化，效率很低。 纺织制衣也才刚刚起步。 其实最主要的收入，依旧是砍树。 即便他秉着先破坏，再治理的理念，强地周围都快砍光了，收入也赶不上发展。 “元首不好当啊！” 赵诚总算是体会到当头的苦恼了。 处处都要想到了，一处遗漏，就会出现麻烦。 现在最主要，是因为商路还没有打开。 一旦商路打开了，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东西大规模卖出去，就能解决经济困难。 然后，第二步是要实现内循环。 也就是说，要打造出完整的制造体系，轻重工业都要发展起来。 生产和消费，都要能实现自给自足，不能总是依赖系统。 这么多人口，其实都是财富啊！ 同时，播种的时节，也不能耽误了。 这是目前除了练兵之外，最重要的三件事情。 打开商路，打造制造体系，以及农业播种。 “另外，别人打仗都是赚钱。 我连续打了几仗，都没咋赚钱啊！” 赵诚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一仗下来，不仅仅是花钱多，一旦打赢了，赚钱更多才对啊！ 赵诚到现在，接连打了几仗。 首战打罗三炮，二战打李子真、王良平，三战打点灯子…… 每战他都能升官。 但是没发财啊！ “吃亏了！” 以前，赵诚仗着有系统商城，不太在乎这些，一心只想扩大地盘，扩军。 现在，他手下的军队成规模了，人口也初具规模。 花销越来越大。 尤其军队开支，非常庞大。 军队必须要赚钱啊！ “鞑子的这个牛录，一路劫掠过来，应该抢了不少钱吧？” 赵诚摸着下巴。 花了不少钱备战，他现在反倒担心那个鞑子牛录不来了。 这时候，粮票交易所出事了。 鞑子来了的消息传出之后，赵成原以为粮票价格会暴跌。 他也没打算出手干预。 粮票价格嘛，涨涨跌跌是正常的，要让大家有这个风险意识。 可让他意外的是，粮票不但没有暴跌，反倒迎来新一轮的暴涨。 短短时间，兑换的价格已经涨到了200文一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家就不怕咱们强地守不住，被鞑子劫掠一番，粮票成了废纸吗？” 赵诚正在纳闷的时候，来根叔跟供销社经理急匆匆地过来了。 “大人，不好了。 咱们的货物，脱销了。 好多人都在抢购货物，除了限购的二锅头那些之外，其他货物都卖光了。” “哦？” 赵诚一愣，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大战临近，有人抢购货物是常规操作。 “大人，之前在交易所炒粮票的那些人，有好多外地的买卖人。 他们现在都在疯狂地收粮票，有多少，就要多少。 粮票的价格已经涨到200文了。 他们买了粮票之后，就到供销社去买东西。 买了东西，都运出强地去…… 他们这是怕咱们强地守不住啊！” 来根叔吹胡子瞪眼，越说越生气。 “咱们强地好多人，竟然为了赚钱，去帮这些商人排队，买限购的二锅头之类的货物！ 真是一群白眼狼！白亏了大人对他们那么好！ 大人，要不要调一个总旗的军士过去，把那些黑心的商人，还有那些白眼狼，都抓了扔去挖煤？” 第九十一章 天上人间开业 赵诚看了来根叔一眼。 这是出现人传人现象了啊！ 来根叔也学会了他的口头禅，动不动就要把人抓了扔去挖煤。 “别！千万别！这都是咱们的财神爷啊！” 赵诚乐了。 这正是他想要追求的效果啊！ 他下的是一盘大旗。 不仅仅是把玻璃瓶啊，二锅头啊，这一类的东西卖个天价。 他更要玩一把金融，制造一个大明版的“郁金香泡沫”。 哦，现在郁金香泡沫还没有破裂。 按照这个趋势的话，大明的饭票泡沫，应该会在郁金香泡沫之前。 “来根叔，你跟我过来。” 赵诚示意一下，带着来根叔回到土墩。 现在，土墩已经是赵诚专用办公的地方。 有一个小旗的心腹军士驻守，闲杂人等不准靠近。 土墩里有一间房，用钢板加固过，十分严密。 来根叔跟着进去，顿时惊呆了。 房间里一堆印刷好的饭票，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 “这……这得多少元？” 来根叔太震撼了。 “不多！就是两千万而已。” 赵诚淡淡道。 他给李高义的贷款。 贷了一个亿，大部分都用来买地皮，买滑膛枪，买马和车，以及进货。 又都流转回来了。 “这两千万，你拿到交易市场，去兑换成银子和铜钱。 我安排财务人员帮你。 你的任务，是找村子里可靠的人帮忙，一点点撒出去，不要让人察觉到异常…… 算了！短时间抛出去这么大一笔钱，不让人察觉异常，是不可能的。 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抛吧！ 挂牌价，你挂高点，就挂200文每元，低了不卖。 咱们这是阳谋。 他们兑换粮票，也不是为了收藏，都是冲着供销社里的货去的。 只要供销社里货源充足，就不怕粮票降价。” “是，大人！” 来根叔点头答应一声，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一次投出去两千万元…… 大人这是多大的手笔啊！ 每元粮票，能兑换二百文。 两千万，能兑换多少银子？ 俺滴娘啊！ 来根叔想一想，就感觉双腿发飘。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啊！ 来根叔离开之后，赵诚立刻去仓库。 他必须要从系统商城中兑换出相应的货物来，保证供销社货物充足。 否则的话，两千万粮票抛出去，价格就崩了，赚不了钱。 这次售卖的对象，不是强地居民。 所以，赵诚转念一想，没有兑换太多粮食、糖、盐，这一类生活用品。 “这个时代的士绅富商们那么有钱，奢侈品却是那么匮乏，最多穿金戴银，太单调了。” 赵诚一脸悲天悯人。 这个时代的富商豪绅，也需要奢侈品啊！ 他兑换了大批香水，漂亮的大玻璃球，整面的玻璃镜。 义乌小商品市场一元店的大批耳饰、手链、吊坠儿…… 为了抬高逼格，赵诚不打算在供销社卖这些东西，不能跟吃的喝的混在一起，太low了，没段位。 火路墩广场旁，已经盖好几栋楼。 赵诚选了一间，作为奢侈品售卖点。 想了想，他把这个售卖点，取名叫做“天上人间”。 仓促之间，布置一番。 在赵诚看来，简陋无比，简直就是后世两元店标准。 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 从供销社选了两个漂亮女售货员，调了过来。 这就妥了！ …… 粮票交易所。 “二锅头必须要限量吗？ 快！多雇一些当地人，能买多少，买多少。 鞑子随时可能进来，买了赶紧运走，运回东城去。 粮票不要买太多了。 我感觉那个姓赵的想坑人啊！刚才市场上突然多出很多粮票。 那东西，说白了就是纸。 供销社里东西要是兑换不出来，粮票一文不值。” 李记粮行少东家李良才亲自来了。 他眉头紧皱，跟手下伙计交代着。 他感觉自己很倒霉。 原本，粮行是由二掌柜带队来强地的。 后来消息传回，说强地处处是神奇，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 而且，那个供销社比传说中还要好玩儿，有各种珍惜玩意儿。 另外还有个什么粮票交易所…… 二掌柜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商机，他不敢自己拿主意，就派人回去跟东家汇报。 然后，少东家就过来了。 李良才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 三十而立。 在这个时代，年纪不算小了。 但只要东家在世，他永远都是少东家。 他今天才刚赶到。 强地的确比传说之中，还要更加神奇。 二掌柜的没撒谎。 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鞑子就来了！ 作为李记粮行的少东家，李良才比普通人知道得要多得多。 正因为此，他对鞑子才更加赶到恐惧。 赶紧把银子尽可能都换成货物，然后回东城避难去。 “少东家，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谨慎啊！ 小心别被姓赵的坑了！ 这粮票一天一个价格，涨得这么快，我总感觉不踏实。” 二掌柜也是稳重性格。 李良才点点头。 噼里啪啦！ 两人正商量的时候，突然，一阵鞭炮声传来，热闹无比。 “怎么回事？是鞑子打进来了吗？” 李良才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 他们有马，跑得快。 只要后面这些人拦一下，鞑子估计追不上他们。 只可惜了货物。 李记刚在供销社买了不少货，怕是带不走了。 “不是！是‘天上人间’开业了。 这是大人的产业，大家都赶着去看呢！ 少东家不去看看？” 来根叔两个耳朵后面各自夹着一根华子，走路带风。 “赵大人的产业开业？鞑子不是要来了吗？” 李良才一愣。 鞑子要来了，不是应该赶着收拾财货逃命才对吗？ 怎么还开业了？ 这不是白给鞑子了吗？ “嘿！鞑子算得了什么？ 大人说了，不管有什么敌人来，我们强地军都会‘御敌于国门之外’。 你懂不懂？知道什么叫做‘御敌于国门之外’吗？ 就是让敌人一步也踏不进来！ 有强地军在，根本就不用怕，来了鞑子，也得被打死！” 来根叔乐呵呵的。 李良才发现，不仅仅是来根叔，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嬉笑着，丝毫没有鞑子马上要来的紧张感。 第九十二章 这是天上的靡靡之音吗？ 这的确不像是鞑子要来的样子。 难道这个赵百户神通广大，竟然通过什么渠道，获得了鞑子的行踪，知道鞑子不会来强地？ 那十有八九，就是鞑子已经退出关外了。 李良才对宣府边镇的将领们，是有所了解的。 如果鞑子还在附近的话，那些边军们只会吓得龟缩在城里，不敢出城。 敢这么放松，十有八九是鞑子抢够了，自己走了。 可是，强地这儿刚杀了几个鞑子，人家不来报仇吗？ 李良才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了。 好在，有一点是确定的。 大街上这么一派安详的局面，倒不像是大战降临，不像是有危险。 他似乎不用那么着急走了。 “货收拾好了，该运往东城的，赶紧运走。 我先去天上人间看看。” 李良才朝着二掌柜低声吩咐一句。 做生意，必须要谨慎。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刀兵之灾啊！ “是，少东家。” 二掌柜答应一声。 “来根叔，请问那‘天上人间’是在哪里？ 还请指教！” 李良才姿态放地很低，跟来根叔去请教。 “就在火路墩广场，跟着人群走就看到了。 少东家，你这是要去‘天上人间’吗？ 那里好东西可多，而且都不便宜。 。” 来根叔手里拿着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副好心的样子劝道。 “呵呵！” 李良才笑了笑..... 200文一元，随时都能入手。 李良才不着急。 关键是，鞑子来不来这件事情还不确定呢！ 真要是入手太多，鞑子来了，屠了强地，粮票可就变成废纸了。 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先去看看。 而且，刚才入手了1000粮票，买一些稀罕之物，想来是够了。” 李良才呵呵一笑。 跟来根叔告一声辞，朝着火路墩广场方向去了。 远远地，就看到一栋崭新的建筑前，张灯结彩。 一个红色的拱门横在门口，非常地喜庆。 这红色拱门，竟然能鼓鼓胀胀，两边带着龙头。 龙头啊！ 能做出这么漂亮的红色拱门来，的确非常了不起。 但这终归只是奇淫技巧之术，上不得台面。 可这龙头，如何能够在这里使用？ 这是僭越了啊！ 难道，赵百户竟然有反心？ 李良才看着，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种事情卷进来，轻则身死，重则抄家灭族。 他承受不起啊！ 看周围人，都嘻嘻哈哈的，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大多都是在夸赞大人不愧是得了鲁班爷传承的，又是得了诸葛神侯的衣钵。 这诸葛神器做得，果然是让人赞叹。 果然都是一些泥腿子，什么也不懂啊！ 李良才悄悄擦擦额头的汗水，当做自己也不知道了。 排除僭越不谈，这红色拱门的确是做得非常精致以及漂亮。 似乎是布做的。 可这布的材料，非常光滑，他从所未见。 旁边，还有个什么东西在“呜呜”地响着。 李良才看到，拱门就是被这东西吹起来的。 这莫不是造风的器物吗？ 李良才心中震撼无比。 可以造风，那岂不是也可以行云布雨？ 这哪里是诸葛神器，简直就是天上神仙啊！ 李良才又联想到，自从进了强地以来，人们纷纷都在说，赵大人是神仙转世。 起初他以为只是愚民愚妇，胡乱瞎传而已。 现在…… 他有些信了！ 除了这拱门之外，还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声音有些震耳，但是特别美妙好听。 李良才远远地就听到了。 他以为，这是哪个戏班子在弹唱。 现在才发现，竟然不是戏班子。 这声音，是从一个盒子里传出来的。 一个黑色的盒子，大约到人大腿高，正面带着网，下面能看到一根线，不知道通往哪里。 李良才浑身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就这个盒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容纳得了人的啊！ 他倒是见过变戏法的，有个子矮的，从小锻炼，可以藏在一个坛子里。 让人顶在头上，或者是有人躺在凳子上，用脚蹬得跟飞火轮一样，十分好看。 尤其是以北直隶河间府一个叫做吴桥的地方，这种技艺传承最是久远，技术也最是炉火纯青。 李良才很喜欢看杂技。 他们家有钱，总要找些乐子的。 看得多了，对于其中的秘密，也都能了解七八。 但这个小盒子，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只感觉细思极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此时，盒子里传来的乐音，是改编自苏东坡的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东坡词，千古传唱。 自从问世以来，各种场合，传唱的非常多。 李良才在青楼之中，听到过各种唱法。 但是，没有哪种唱法，能跟这种相比。 曲调非常独特，一下就抓住人心。 李良才感觉自己的心被触动，一时间，竟然有些沉醉其中了。 “难道，这就是天上的靡靡之音吗？” 若非是来自天上的话，怎么会在这一个小盒子里，传出如此美妙的乐音，而又是如此地打动人心？ 又或者，是有一个海螺姑娘，被关在这小盒子里？ 李良才突然想到一个美丽的传说。 海螺姑娘。 他是李记粮行少东家，从小读书。 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各种杂书，也有所涉猎。 海螺姑娘的故事，曾经让他十分沉迷。 此时，他内心戏丰富无比，开始不断幻想。 凭借他所知道的常识，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这个赵百户，竟然把海螺姑娘给请来了？ 或许是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所以，给海螺姑娘做了这个盒子。 没想到，传说中的海螺姑娘，不仅温柔善良，歌声竟然也是如此地美妙？ 李良才一时之间，竟然舍不得挪动脚步了，就站在盒子这里听着，久久不愿移动。 第九十三章 50元起步 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结束，又换作一曲新词。 这次，不光是曲调，就连歌词同样十分新鲜，他竟然没有听过。 “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 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 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颜…… …… 不忍心让你看见，我流泪的脸 只能对你说，你看，你看 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 李良才呆呆地站着，痴住了。 这曲词，让他想到了一个姑娘。 三年前，他跟着二当家，到江南去贩茶。 因为连日阴雨，在江南多滞留了一些时日。 李良才日日到青楼饮茶，结实了一个叫做小青的姑娘。 两人情投意合。 你知我的长短，我知你的深浅。 难得有这么相合的人。 李良才情种深种，想要为小青姑娘赎身。 虽然二掌柜的反对，但也没能阻止得了他。 老鸨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 看到李良才痴迷小青，把赎身的价格抬了几抬。 最后，李良才不顾一切，挪用了一些买茶的本钱，才把小青赎出来。 两人一路缠绵，到了家里，却是差点把老爷子给气炸了。 李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但族人也有人在京城做官。 在顺圣川，他们李家的米粮生意，是做得最好的。 他怎么能坐视儿子娶一个青楼女子？ 简直是有辱门风！ 李良才不是让小青做妾，而是一心要娶做正房。 老爷子一怒之下，就把小青给送走了。 李良才为此，还疯癫了两个月。 至今他都记得在江南跟小青共度的那些时日。 两人也曾经站在亭台间，并肩赏月。 小青也曾经指着月亮，让他看…… 听着这歌声，李良才感觉，似乎是小青在他耳边低语。 旁边的喧嚷声，把李良才拉回了现实。 擦了擦眼角的一滴清泪，迈步走进天上人间。 这天上人间，大门竟然是用玻璃做成的。 整面极为透明剔透的玻璃，平整光滑，擦拭得干干净净，能够清楚地看到对面的一切。 地面上，用的似乎是琉璃砖，光可鉴人。 李良才都有些不忍心踩踏上去了。 整个房间，非常宽敞明亮。 一个个柜台，竟然也都是玻璃做成的。 “这玻璃，竟然可以做到这么大吗？” 李良才快步上前，抚摸着玻璃。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玻璃柜台后面，各种货物琳琅满目，一个个都是闪闪发光，亮晶晶的。 每一样，都是那么地稀奇。 每一样，都是他见所未见。 “50元起步吗？” 看着这些商品的售价，同样让李良才心惊肉跳。 “是的。这位客观，您可是看上了哪样？” 售货员面带微笑，语气甜美。 李良才咽了口唾沫。 东西，看着都好。 但这价格，也让人心惊肉跳啊！ “门口的海螺姑娘……哦，就是那唱戏的匣子，卖吗？” 李良才紧张地问道。 要是能把海螺姑娘带回家，天天给自己唱歌，该多好？ “当然卖了！这叫留声机。是咱们大人发明的诸葛神器。” 售货员拿出一台录音机来。 “这是首批售卖的，每台只需要1000元。” “一……一千元？诸葛神器？” 李良才心跳加速。 同时，快速换算着。 “200文兑一元粮票。一千元，就是200贯钱啊！ 二百两银子，买这个留声机？” 连阔绰如他，都有些犹豫了。 贵！ 实在是太贵了啊！ “不能这么算啊！” 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很是平和友善。 “在咱们强地，一元粮票跟一斤粮食挂钩。 一千元，就相当于是100斤粮食，还是小斤。 着实值不了几个钱。” “大人！” 周围人纷纷恭敬地打招呼。 售货员也恭敬地招呼一声。 来人正是赵诚。 赵诚是真心感觉，这价格定的不高啊！ 录音机，他选的是正品复古式的，每台在系统商城的售价都要四五百呢！ 他在这里卖一千，贵吗？ 一点都不贵！ 这是良心价啊！ 在强地，他是把粮票当货币发给军士和工人们的。 按照汇率来兑换的话，跟人民币差不多是一比一的比例。 赵诚感觉，他简直是在做慈善了。 李良才会觉得贵，是因为粮票的价格，现在已经在交易所被炒高了二三十倍。 当然，最后兑换的银子和铜钱，其实绕了一圈之后，大部分都跑到赵诚手里了…… 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一元粮票跟一斤粮食挂钩？ 大人，小的能跟大人兑换一批粮票吗？” 李良才眼睛一亮。 他们李记粮行，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啊！ “当然不行。” 赵诚回答得很干脆。 “我们强地人发钱粮，都是使用粮票。 这是为了方便。 外人的话，想要粮票只能去交易所兑换。” 李良才苦笑一声。 果然啊！ 去交易所兑换，可就是200文一元了。 “这留声机，跟门口的好像不太一样啊！”李良才察觉到了异常。 “当然不一样了。 这留声机更方便。 门口那个，不便移动。 这个，你走到哪里，就能听到哪里的。”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给李良才演示。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特意挑选的音乐专辑，都是一样的。 放进去，王菲天籁般的声音传出，极有辨识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要了！” 李良才几乎是当场拍板。 好听！ 太好听了！ 没有门口那么震耳，这台留声机播放的音乐，更加地好听了。 他身上本来就有纨绔气，真正喜欢的东西，才不管花多少钱呢！ 不就是200贯嘛！ 赵诚笑了。 “有件事情，需要跟李公子解释清楚。 这留声机，是需要电才能发出声音来的。 你不用问电是什么，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学校上课学习去。 外地人想要在强地学校听课，只要交钱就行。 每学期五两银子，对于你李大少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诚顺势安利了一波学校。 “现在我们强地，城区公共活动场所已经全部通电。 你在强地住着，用电是没问题的，总能找到渠道。” 第九十四章 战时状态 “如果离开强地的话，你得买电池才行。 电池的价格，南孚牌的1号电池，一节10元。 这一台录音机里，得安4节。 这东西，就像是烧火的煤炭一样，用完了就得换。” 赵诚给李良才解释清楚。 “应该的。牛马都还得吃草呢！ 这东西，能放出声音来，会唱曲儿，花点钱是应该的。” 李良才脸上表情顿时一僵，有些尴尬。 他身上，就带了一千粮票啊！ 原以为买些小玩意儿，无论如何也够了。 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呢！ 没想到，只够买一台留声机，而且还买不起电池…… 好在，李良才也是做生意做惯了的，不缺少随机应变能力。 “大人能否为我留一下这台留声机？ 平时我出门，不太带银子，都是跟班带着。 现在跟班跟着二掌柜去供销社了。” “当然没问题。 我知道李公子来的仓促。 这供销社和天上人间的东西，你随便看，随便选。 看上哪个了，选上哪个了，就能直接拿走，先不用给粮票。” 赵诚很大方地一挥手。 “大人的意思是，先赊欠？” “不！我们这里不允许赊欠。” 赵诚摇头道。 “银号，李公子应该知道吧？ 我开了一家银号…… 也不能算银号吧！只能说是跟银号的业务大致相同。 就是赵记银行。 李公子如果买的货多的话，我可以让赵记银行的人过来，给你们办贷款。 无息贷款，不用抵押任何东西，只需要很低的手续费就行了。” “无息贷款，还不用抵押任何东西？” 李良才微微吃了一惊。 这个赵大人，真的好大气！ 难道，就不怕他拿了货，跑了不再来吗？ “李公子不用多想。 我相信你们的信用。 小马，无息贷款的事情，你安排一下，跟李公子讲清楚了。” 赵诚伸手，拍了拍李良才的肩膀，朝服务员吩咐一声。 李良才敢不讲信用？ 赵诚还真不怕。 他有信心，在几个月内进军盛顺川东城。 李记粮行的总部，就在东城呢。 李良才真要是不讲信用，坑他，他求之不得呢！ 正好有借口，来个一锅端。 李记粮行，貌似做了好几代人了，肯定存了不少钱吧！ 这些粮商地主们，听说最喜欢在地窖里藏金冬瓜、银冬瓜了。 想一想那美妙的场景，赵诚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良才看着赵诚，有些讶异。 赵大人这是什么表情？ 似乎…… 有些贪婪？ 他不敢往那方面想，但总感觉有坑。 “大人！” 牛大力急匆匆地过来。 “鞑子来了！” “哦？有多少人？” 赵诚精神一振。 “一个牛录。前锋一个达旦，已经到了十几里外。”牛大力道。 军事理论课上，很重要的一个科目，就是介绍金国的编制势力，以及全国流民的形势。 鞑子、流贼、朝廷官兵…… 这是强地军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三方大敌。 必须要让手下做到知己知彼。 女真军队的最小单位，就是牛录。 一个牛录三百人，分为四个达旦。 “果然是一个牛录吗？” 赵诚握了握拳头。 一切，都跟他预料之中一样啊！ “全军集合，准备迎战。 另外，所有工厂停工，全体强地人，前去观战。” 为这一仗，赵诚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有信心，这一仗绝对能打赢。 而且，可以赢得很漂亮。 他要让强地人都看看，强地军是怎么打仗的。 让大家看看，鞑子是如何地不堪一击。 之前的游街，大家对鞑子的畏惧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是，这还不够。 我大好汉儿，必须要建立绝对的自信心。 要有视蛮夷为无物的傲气。 …… 整个强地，喧闹和沸腾起来了。 所有工厂停工，全都前去观战。 来根叔成了最忙活的人，一方面要组织街道办的人维持秩序。 一方面，还要组织大家，按秩序观战。 “青壮在前面！都带着咱们的大砍刀。 关键时刻，帮咱们的强地军一起打鞑子。 强地军为咱们拼命，咱们不能让咱们的亲人兵孤军作战！” 来根叔拿着大喇叭，嗓子都喊哑了。 “放心吧，来根叔！ 鞑子也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没什么好怕的！ 上午俺还拿石头砸鞑子来着！ 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俺们都拎着大砍刀上去帮忙！” 这些青壮们，一个个斗志昂扬，恨不得上去跟强地军并肩作战。 赵诚看着，心里一阵欣慰。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强地人，被他培养出血气来了。 当然，这都是一时之勇。 比普通流贼，也不过好上那么一丢丢而已。 如果真让这些人上阵的话，也属于那种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苦战，肯定立刻就跨的。 不到最后关头，赵诚是不可能让这些人上战场的。 “所有人，一定要守规矩！ 没有我的命令，都要老老实实观战，不能越过警戒线。 你们要是冲上去，只会捣乱，帮不了忙。 反是不听话的，有工作的，扣发一个月粮票。 没工作的，铐上脚铐送去挖煤。” 赵诚拿着大喇叭喊着。 来根叔立刻组织两个人，拿着大喇叭，来回喊着，警告大家： “赵大人有指示，所有人都只能在指定的地方观战！ 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越过警戒线！” 一遍遍地高喊着，声音都喊哑了。 “这……你们都是疯了吗？ 鞑子啊！一个牛录啊！ 你们还不赶紧跑！” 李良才腿都吓软了。 他想跑，但是，这时候走不了了。 整个强地，早就进入战时状态。 为了防止泄露军事布置，不准进，也不准出。 就连二当家买的那些货，也没运送出去…… 张威更是被吓得脸都变色了。 第一时间，就去找赵诚。 “赵大人，开不得玩笑啊！ 我听说，有一个牛录的鞑子要来了！ 你不知道那些鞑子们，有多么残暴啊！” 张威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阵喊声，远远传来，越来越近。 “一！” “二！” “三！” “四！”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冲锋陷阵，用我必胜！” “一！” “二！” “三！” “四！” 第九十五章 赵大人练兵歌 震耳的吼声，闷雷一样传来。 紧接着，就是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队强地军士排列着整齐的队形，迈着有力的步子，从营地走出，开往前线。 五百名新兵，除了之前调出补充给牛大力和赵春发的八十人之外，都在这里。 一个个昂首挺胸，扛着长枪。 这是强地练兵的成果。 用赵诚后世的眼光看来，这队列太粗糙了，越走越不争气，步伐都乱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人眼中，这已经极为震撼了。 尤其是统一崭新干净的服装，红艳艳一片鸳鸯战袄，耀人的眼。 “好！” “孩子们都是好样的！” “打鞑子！” “……” 有街道办的人带头，人群一片轰然叫好声。 这些强地新兵，本来还很紧张。 握着枪的手心，都在冒汗。 现在听着周围人叫好，一个个只感觉热血沸腾，脸都涨红了。 他们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条件反射一般，跟着队伍往前走。 同时，把这些天被教官耳提面命，一遍遍背诵的练兵歌大声吼出来。 调子单调，但是朗朗上口： “朝廷欲将太平大局保， 大人统领我们练新操， 第一立志要把大恩报， 第二功课要靠官长教， 第三行军莫把民骚扰， 我等饷银皆是民脂膏， 第四品行名誉要爱好， 第五同军切莫相争吵。” …… 老百姓们听着，只觉得好听，提劲儿，叫好声更大了。 军士们唱的，也是越来越齐。 他们的声音从胸腔吼出，把周围的嘈杂声，都给压了下去。 李良才是读过书的，能够听懂歌词里的意思。 眼中惊讶的神色，越来越是浓了。 “这个赵百户，真的是知兵之人啊！ 不但练出这么一支强军来，而且，竟然还能编出这么提气的曲子来！” 他也说不太明白。 隐隐之中，他只感觉到，这曲子的意义绝对不简单。 听着提气，还能让军士们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记住了军纪。 这支队伍在从赵诚面前经过的时候，全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赵诚，右臂整齐地举起，手掌高过眉梢。 他们一路走过去，目光都紧紧盯着赵诚，眼神中带着炽热。 是赵大人，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咋遇到赵大人之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 是赵大人，在入营第一天，亲自用勺子，把饭盛到他们碗里。 大块的肉给他们，叮嘱他们要多吃一些。 这种话，就连他们亲爹妈，都没有对他们说过。 是赵大人，亲自把粮票交到他们手中，让他们可以养家。 一个人当兵，全家人不挨饿。 他们吃赵大人的饭，理所当然，就要为赵大人卖力。 这是教官一遍遍教他们的话。 赵大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菩萨降世，是来救苦救难的。 在他们眼中，赵大人就是神。 …… 几百人开出强地，跟早就在外扎营的牛大力和赵春发等人汇合。 赵诚骑马，亲自过去指挥战事。 六百名军士！ 赵诚心里也是激动无比。 他手下的军队，终于初成规模了。 以前，十人，几十人…… 火枪阵显得非常单薄，严重火力不足。 也得亏遇到的敌人更渣。 真要是遇到敢打，不要命的，一次冲锋，就能给他冲垮了。 赵诚心中，一直有火力不足的担心。 现在，六百火枪兵，其中包括一个弗朗机炮队。 十门弗朗机炮。 心里这才稍微踏实。 “轰隆隆！” 鞑子来得很快。 强地军这边刚列好营，鞑子马队就已经过来了。 …… 阿里白身形矮壮，骑着一头枣红色大马。 他才二十多岁，但是，一脸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很老相，像是三十多岁了。 阿里白是胡鲁牛录麾下的拨什库。 他们牛录，一直以来都是不满员的。 以前只有几十个人，近两年，慢慢长到了一百多人。 这次跟着黄台吉横扫蒙古部落，林丹汗望风而逃。 胡鲁牛录被赏赐了一些披甲人，名额第一次满员，达到了三百人。 在追赶林丹汗手下的时候，路过宣府边镇。 胡鲁为了让手下们信服，就进来劫掠一番，让手下们尝点甜头，抢明人一些金银财宝，青壮男女。 原打算凭着马多马快，快来快走。 在宣府边军调集之前，抢了就跑。 可谁知道，宣府边军实在是太废物了。 他们入关以来，只跟边军打了两仗，还都是一触即溃那种。 然后，边军就龟缩在城池里不敢出来了。 城外大片土地，村庄小镇，全都被边军放弃，任凭他们劫掠。 这简直是太爽了。 胡鲁牛录越抢越上瘾，就到了顺圣川强地这里。 结果，出事了。 一个哨探小队，竟然失了踪迹。 这个哨探小队，都是阿里白的手下。 他刚刚补满的人员，竟然又不满额了。 阿里白差点气炸了。 在女真内部，互相之间竞争激烈，实力为尊。 不满额的牛录，会处处被人欺负，甚至连自己的女人、牛羊和草地都随时可能被人抢走。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当然要来讨回说法，否则的话，牛录额真胡鲁也饶不了他啊！ 阿里白气势汹汹，带着手下一路追赶过来。 刚到强地，远远就看到前面人头涌动。 一片红艳艳，像是一团云一样，在暮春宣府土黄色基调的大地上极为显眼。 “这是……明狗？” 阿里白微微一愣。 “怎么会有这么多明狗？ 有埋伏吗？” 距离有些远，他看不真切。 前面列阵的强地军士，看起来像是家丁。 后面观战的…… 直接被阿里白当做是普通官兵了。 毕竟，遇到打仗，逃跑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有观战的？ 他的思维根本就想不到那里去。 一眼看去，几千人之众。 阿里白就算是再自大，也不敢发动冲锋。 当然，他倒也不至于扭头就跑。 女真人，野战是无敌的。 明狗就算再多，难道还敢来追赶他们不成？ “哈拉巴尔斯，你带两个人前去哨探清楚。 达吉，你去向牛录大人禀报，就说这里有明狗大军埋伏。 其他人原地休息。” 阿里白迅速做出安排。 这里竟然有明军主力。 也就难怪之前几个哨探会出事了。 定然是他们太大意…… 第九十六章 亮剑 否则的话，只要提前察觉到明狗大军的存在，就凭一人双马，看到事情不妙，想要逃跑总是没有问题的。 “是，大人。” 哈拉巴尔斯答应一声，心里却是暗骂一声。 他是蒙古人，原先是林丹汗的手下。 是最近刚刚归顺黄台吉，被编到了胡鲁牛录，归属到拨什库阿里白的手下。 果然不是女真人，就要低人一等。 前面明狗大军严阵以待，前去哨探这种危险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蒙古人去做了。 不过，哈拉巴尔斯倒是不怕。 他们打不过女真人，打明狗还是没问题的。 正好也趁机，让这些女真人看看他们的实力，以后也不能小瞧了他们。 哈拉巴尔斯招呼一声，带着两个手下，纵马朝着明军阵营冲了过去。 他们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先在马背上了。 坐下的马，仿佛就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只要在马上，就能随意戏弄明狗。 三人口中发出呼啸声，三骑分散开来，迅速朝着明军阵营逼近。 “孩子们，好好表现，让那些女真人看一看咱们蒙古人的实力。” 哈拉巴尔斯跟他的两个同伴喊着。 他今年三十多岁，两个同伴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们的脸上虽然稚嫩，但是，这次入关杀南蛮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都是勇士，将来必然都是草原上的雄鹰。 “是，哈拉巴尔斯叔叔。” 两个同伴答应一声。 明军人数不少。 哈拉巴尔斯默默数了一下，前面列阵的家丁，大约有六百人。 这些家丁看上去很精锐，旗甲鲜明。 “六百家丁！怀安卫守备，之前难道是故意示弱，引诱我们深入腹地，想要在此伏击我们？” 哈拉巴尔斯是个老兵，是打了一辈子仗的。 一眼就有了判断。 “哼！这怀安卫守备，胆子真是不小！” 虽然如此，哈拉巴尔斯却是并不害怕。 他们可是足足有一个牛录的人马。 塞外，更是有黄台吉数万大军。 哈拉巴尔斯亲眼看到，宣府巡抚沈棨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这次跟着女真人进关，早就把明狗的软弱看得透透的了。 这六百家丁后面，大约两三千人，乱哄哄的，连衣甲都没有。 距离，也有些太远了。 哈拉巴尔斯准备走进一些，看得更清楚。 同时，也是耀武扬威，削弱明狗的士气。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三人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声，一点点逼近明军阵营，弯弓搭箭，朝着明军射箭。 …… “这些鞑子，就是这么讨厌！ 让俺去干掉他们！” 牛大力不爽了。 明军跟鞑子作战，这是最为难的地方。 列阵之后，鞑子不光明正大地来攻打，而是先用散骑在周围游走，不断吊着射箭。 阵营会被一点点松动。 一旦出现漏洞的时候，鞑子兵马就会冲撞进来，直接冲散了阵营。 明军就只能任凭他们屠戮了。 这一招，屡试不爽。 牛大力看着区区三个鞑子，敢来他们这里嚣张，顿时恼了。 赵诚的脸色，也有些阴沉。 他手下的兵，训练时间还是太短了。 最大的软肋，就是没有培养出一支强大的骑兵来。 现在最好的破局办法，就是同样派遣出夜不收去，一对一地把这几个鞑子解决掉。 但赵诚知道，哪怕把牛大力等最精锐的几人派出去，一对一恐怕也不是这几个鞑子的对手。 对方的骑术太精湛了。 在马上跟对方比拼，那就是用自己的软肋，去打对方的强项啊！ 如果靠数量取胜的话，对士气提升没什么好处。 尤其现在几千强地百姓都在观战呢！ “我宣布，在我回来之前，由牛大力暂时接手指挥权。 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战。” 赵诚大声宣布命令。 然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向前奔腾而出。 强地军众人都是一愣，然后，一片哗然。 赵大人亲自出战了！ “大人！” 牛大力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就想要跟过去。 “都不许动！ 我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动！ 看我去干掉这三个鞑子！” 赵诚要以一敌三。 他并不是一时冲动。 现在他的装备，鸳鸯战袄里面，穿着防弹背心。 21世纪出品的防弹背心，连子弹都打不穿。 鞑子的箭，其实是很厉害的。 有资料显示，在十步之内，能射穿一毫米的钢板。 但绝对射不穿这防弹背心。 头上，赵诚把明军的头盔扔掉，换上了一个防弹头盔。 整个把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 所有要害部位都防护柱了。 只要不是倒霉到被箭镞正好正面射中面门，赵诚就不会死。 而且，赵诚可是骑兵连战士，十几年骑兵生涯，在骑砍和格斗比赛中，都曾经拿到过全军冠军。 再加上随身的滑膛枪、ak47，以及两把沙漠之鹰。 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这样如果还不敢出战的话，还有什么资格让手下要敢于亮剑？ 关键是这一战的回报率太高了。 这六百新军刚刚成军。 可以想象，以后将会是他手下大军的班底和核心。 身后这三千多民众，是他穿越这一两个月以来，用心教化的民众。 这是一团火种。 将来，会成燎原之势，把他的政治观点和理念，烧遍全国，烧遍全世界。 在这些人面前，塑造出他战神的形象，对他个人威望的提升，简直是太重要了。 风险小，回报高。 值得拼一把。 赵诚胯下布琼尼战马速度极快，爆发力强。 众人一犹豫之间，他就已经冲出去几十米，朝着三个鞑子去了。 所有强地军士，都是屏住了呼吸。 为了达到效果，赵诚没有用枪，而是抽出了马刀。 首先，直奔哈拉巴尔斯而去。 因为赵诚一眼就看出，哈拉巴尔斯是为首的一个。 另外就是哈拉巴尔斯刚刚射出一箭。 开弓射箭，对臂力的消耗是很大的。 哈拉巴尔斯抬头看到一骑冲了过来。 微微一愣。 一个明狗，竟然敢过来？ 如果人多的话，他绝对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凭借着马快的优势，可以吊着明狗打。 曼古歹战术，可是他们蒙古人横扫无数国家的法宝。 第九十七章 万胜 但只有一个人，让他怎么跑？ 哈拉巴尔斯抽出了马刀，纵马迎着那个明狗奔腾而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个骑兵对冲，不能有任何犹豫，就要用刀或者长枪等近战武器。 这时候有马弓也不能用。 两匹马都是高速运动，对方又是活人，会躲闪，能射中对方的几率极低。 而一旦射不中的话，马匹速度那么快，眨眼间两马相交，仓皇之间来不及换刀，就只能任凭对方宰割了。 在出手之前，赵诚想的很多。 这一刻，赵诚却是没有了任何想法。 他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紧握马刀，目光冰冷，死死盯着哈拉巴尔斯，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在两马接近的时候，赵诚突然用力夹马肚子。 布琼尼马猛地加速，爆发出所有力量。 哈拉巴尔斯则是吓了一跳。 他在草原上长大，对马太了解了。 对面的马速，本来就不慢，他以为，应该是在全速奔跑了。 到了近距离的时候，竟然还能加速？ 而且，这马也太高，太大了吧？ 比他的马高了一头多。 甚至比女真人的马似乎还要高大一些！ 这样的好马，在他们部落里，得是部落首领们才有资格骑乘的。 明狗哪里来的这样的好马？ 这两人，一个全力以赴，一个临阵仓促。 瞬间，就分出了高下。 唰！ 赵诚手中刀紧握平举，微微改变一下方向，从哈拉巴尔斯的脖子里划过。 哈拉巴尔斯的头颅顿时歪在一边，脖子被划开大半，人直接从马上栽下去。 而赵诚，被巨大的力量带动，身形也是趔趄了一下。 马战，绝对不像影视作品中那样挥刀乱砍。 都是在马匹对冲的时候，马刀找好位置，轻轻挥动一下，靠着马速带动的力量，而不是胳膊劈砍的力量去杀敌。 在高速奔腾的马上全力挥胳膊劈砍，会把整个人都带下马去。 赵诚赢了！ 一个回合斩敌！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擅长骑战劈砍。 21世纪科学的训练方法，总结了古今中外的骑砍之术，自然不是这时候的骑术所能比的。 而且因为他的马更高，更占优势。 手里的马刀来自系统商城，是21世纪的产物，更锋利，更轻，挥动起来更便利。 各种因素结合下，赢，几乎是必然的。 “万胜！” “万胜！” “大人万胜！” 强地军立刻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每一个军士，都是血脉贲张。 他们的大人亲自出战，一招斩敌，干净利落。 赵诚让马跑出去几十米远，才缓缓降速，调转马头。 来不及多想什么，两个青年鞑子已经满脸愤怒，哇哩哇啦地叫着，朝着赵诚冲了过来。 赵诚本来想跟他们再拼一把刺刀。 该说不说，骑战正面冲撞…… 爽啊！ 可惜，这两个鞑子似乎没了勇气，纷纷弯弓搭箭，胯下战马切着弧线，朝赵诚冲来。 很显然，是想要钓着赵诚射箭。 谁钓谁啊？ 艹！ 本来想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那就算了。 赵诚收起马刀，拿出ak。 把马停了下来，这样便于瞄准。 举枪，瞄准。 嘭！ 一枪，一个鞑子落马。 调转枪口。 嘭！ 一枪，又是一个鞑子落马。 “耶！” 赵诚觉得自己稍微有一丢丢超常发挥了。 一对三，完胜。 “万胜！” “万胜！” “大人万胜！” 强地军疯狂了，一个个看着赵诚，都是满脸崇拜，目光炽热。 “赵大人！” “赵大人亲自出手，一个打三个！” “……” 后面的老百姓们涌动着，渐渐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万胜！” “万胜！” “大人万胜！” 他们也都跟着喊着。 一时间，声音震天。 队伍之中，纵马跑出几名军士，负责收了三个鞑子的尸体。 赵诚骑马归队。 一时间，强地军士气高涨。 军士和民众看着赵诚，更是看着神一样。 赵诚冷静下来，手在微微颤抖。 但是，心里同样兴奋无比。 这一次冒险，值了！ 收获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大。 轰隆隆！ 远方，尘土蒸腾，马蹄声像是雷鸣一样。 鞑子大军到了。 …… “真是没用！” 阿里白距离比较远，没看清楚具体战况。 但是，有一个明军纵马出来，然后，哈拉巴尔斯三人就先后落马了…… 这一点，他还是看明白了的。 三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明狗。 蒙古人果然不行！ 阿里白心里对蒙古人更加鄙视了。 如果换做他们女真人的话，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时候，牛录大人胡鲁来了。 阿里白只能迎过去，说明情况。 “阿里白，你在小小一个盛顺川，折损了几个勇士？” 胡鲁一见面，先问罪。 阿里白脸色一阵难堪。 “大人……这都是意外。 明狗竟然在这里有埋伏。 他们足足有几千人！” 把敌人夸得强一些，就不会显得自己太弱了。 “明狗几千人，家丁能有几个？ 你要是敢夸张敌情，坏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胡鲁眼睛一瞪。 阿里白顿时脖子一缩，有些怕了。 女真军纪严明，说杀人，那可是真会杀人的。 而且，杀了他也是白杀。 光是他手下，指不定就有多少人盼着他赶紧死，好接替他的位置，瓜分他的牛羊草原和女人。 他今天死了，明天他儿子都得跟别人。 “大……大约几百人。” 阿里白不敢夸张了，有些结巴地说道。 “大概？你做先锋，竟然连敌人多少人都没有探明？”胡鲁更加不高兴了。 “这……” 阿里白额头开始冒汗了。 心里把哈拉巴尔斯三人骂了一万遍。 “哼！” 胡鲁冷哼一声。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们牛录做先锋。 一鼓作气，能冲垮明军阵型，就饶过你这次。” “是，大人！” 阿里白答应一声，心里暗暗叫苦。 对面明军，一看就是非常精锐的样子。 他虽然有信心能冲垮他们。 但做先锋，肯定会有损伤。 阿哈什么的，都好说。 但旗丁死了，可没地方补充。 胡鲁牛录旗丁数量在各牛录里本来就属于少的。 三百人，只有不足一百旗丁。 第九十八章 对天放两铳，对得起皇上的粮饷 阿里白的这个达旦，只有不到二十旗丁。 之前失误，一次死了五个，都是精锐的哨探。 阿里白别提多心疼了。 现在，他这个达旦又要负责冲锋陷阵。 能攻陷明军阵营……这是肯定的。 对于这一点，阿里白毫不怀疑。 他们只要拼命，就能冲进去，把阵营撕开一道口子，为后续牛录大人创造战机。 可死人太多的话，阿里白这个拨什库，以后就不好当了啊！ 他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听命。 “准备冲锋！跟着我，冲垮明狗的阵营！” 阿里白大声吼叫着。 带着手下几十人，先骑马到了千百步外，然后，才下马，开始整顿装备。 他手下的人，大多都是步甲，是披甲步兵。 他们都批双层甲，外层是锁子甲，内层是棉甲。 一般箭镞射在身上，或者是明军的火铳打在身上，都会被双层甲给挡下来，甚至伤不到人。 建州军勇猛，这身披双甲，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相当一部分建州军，甚至批三层甲，勇猛冲锋，简直是锐不可当。 反观明军，往往连一件棉甲都穿不上。 装备上的先进，也是阿里白自信的来源。 他手下大约有十骑死兵，是骑双马，披重甲的。 他们身形壮实，手持斩马刀，有的手拿狼牙棒等重兵器，是冲锋陷阵的“尖刀”。 在他们后面，则是勇兵，手持长弓，下马步行，是为了射击的精准。 勇兵用弓箭，可以掩护死兵。 最后面，还有押队的护军，叫做巴牙喇。 巴牙喇也是女真军队的精锐战士。 他们一身白晃晃的明甲，特色十分鲜明。 阿里白手下的巴牙喇，只有数人。 当做宝贝一样的。 每次决战决胜，到了关键时刻，这数人都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 强地军方向，赵诚手拿望远镜，悠闲地看着阿里白部。 他对女真的作战方式，也是十分感兴趣的。 穿越前，曾经做过很多研究。 女真能够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在战斗方面，真的是有可取之处的。 努尔哈赤曾经是明军将领，对明军十分熟悉。 他统领的女真军队，所发展出来的作战方法，简直是明军的克星。 “死兵冲锋陷阵，护军射箭掩护，披甲步兵主战杀敌，巴牙喇最后压阵，决胜一击……” 赵诚啧啧舌。 同时期，这样配置的女真军队真的是无敌的。 他们能笑到最后，绝对不仅仅只是侥幸。 在同等条件下，想要战胜他们是很难的。 可惜，赵诚现在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装备，可以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 阿里白部整顿好，几十人前后几组，开始缓缓推进。 1000步…… 他们丝毫不着急，步子很稳。 900步…… 800步…… …… 500步…… “大人，他们进入火炮的射程了，要不要给他们几下子？” 牛大力站在赵诚身边，问道。 他们这边，有十门弗朗机炮。 弗朗机炮采用子母炮的模式，有利有弊。 填装快速，但是，因为炮药泄露，射程大大降低。 有效射程，大约在500米左右，也就是三百多步。 看着鞑子们嚣张的样子，赵诚也很想来一句把老子的意大利炮…… 啐！ 是把老子的弗朗机炮拉过来。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种冲动。 底牌要留在关机时刻动用。 “敌人的主力还在后面，弗朗机炮省着点，藏好了，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大家伙要留着压箱底。 过早动用底牌，让对方有所防备，就起不到应有的效果了。 赵诚抽出马刀来，从火枪方队前走过。 虽然有他亲自出马打了个样。 但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军士依旧十分紧张。 尤其是那五百新兵，有人紧张到身体微微发抖。 亲临战场，跟训练的环境是不能比的，对人心理压力很大。 “鞑子不比土匪，不比流贼。 他们作战意志很强，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但是也不用怕。 咱们有六百人，三段式射击，火力密集，他们冲过来就被打残了。” 战场之上没有定式，一向都是随机应变。 之前赵诚打土匪，打流贼，都是排队枪毙，没有用三段式。 因为土匪谈不上什么战斗意志。 一轮齐射，就能把他们打垮了。 最不济，还有ak能力挽狂澜。 而且当时兵太少，尤其是打罗三炮的时候，十几个人。 如果分成三段式，火力太稀薄，对对方造不成什么心理压力。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手下有六百军士，五百多火枪手。 三段式也能形成很密集的火力网。 而且，对手是女真人。 是这个时代东亚最骄狂的军队。 多年来屡战屡胜，造就了这支军队坚强的作战意志，和骄傲的作战心态。 他们能够承受的战损率，必定极高。 错误的作战方案，很可能会带来灾难性后果。 赵诚又拿出了ak。 希望用不到这家伙吧！ 200步…… 女真人阵型依旧极稳。 强地军第一排火枪手已经抬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敌人。 滑膛枪的理论有效射击距离是220米左右。 当然，这个距离上，命中率会非常感人。 但赵诚不准备等。 因为女真人的弓箭，是很厉害的。 他们的护军轻重箭结合，射程不比火枪近，而且命中率极高。 150步…… 在进入到火铳有效射程的瞬间，赵诚立刻一声怒吼： “开火！” 轰轰轰！ 清脆的枪声，爆豆一样在旷野中响起。 一阵阵硝烟弥漫。 “嗤！” 阿里白嗤笑一声。 这么远就开火，果然是他认识的明狗！ 刚才看着对面明军严整的阵势，他还被吓了一跳呢！ 真的是多想了。 明狗都没什么区别。 阿里白对明军的火铳十分熟悉，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打不到人。 明军火器装备率非常高，差不多有三分之一多，都是用火器。 但是作战意志极差。 阿里白手下有几个阿哈，曾经是明军火铳手。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 “对天放两铳，对得起皇上的粮饷了。” 再然后，他们只要冲过去，对方必然会跑。 第九十九章 怎么能输给明狗？ 阿里白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个护军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远距离，竟然会有护军中弹？ 这也太倒霉了吧！ 阿里白没有多想什么，觉得这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其他鞑子也是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只有中弹那个护军，一时间没死，胸口被打开一个洞，两层甲都被打穿了，躺在地上惨嚎着。 轰轰轰！ 一转念间，又是枪响。 这次，是一个死兵坠下马来，当场毙命。 阿里白有些懵了。 这不对劲啊！ 一次是侥幸，第二次难道还是侥幸？ 轰轰轰！ 第三轮射击来了。 这次距离更近，已经到了120步左右。 两个鞑子中枪倒地。 棉甲保护了他们，让他们没有立刻死，但是，一个腹部中弹，一个胸口中弹，剧痛让他们惨嚎不已。 这下，鞑子人群中一阵躁动。 立刻有巴牙喇上前，两刀把两个伤员给砍死。 “乱军心者，死！ 后退者，死！” 巴牙喇是旗丁中精锐的存在，他们一身明晃晃的战甲，特征十分鲜明。 在冲锋的时候，也起到督战的作用。 阵营很快稳下来。 “冲！” 还没有到最佳冲锋距离，但是，阿里白不等了，一声怒吼。 前面的死兵立刻挥舞着斩马刀或者狼牙棒，纵马往前冲。 护军则是朝着斜上方的天空射箭，利箭抛射，杀伤力也是很大的。 战斗，正式开始了。 轰轰轰！ 第三排射击结束。 赵诚用望远镜看着对方。 女真兵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但是他在望远镜里看到，大约有三四人中弹倒下。 五百多人，齐射一轮，只打死打伤三四个人。 看似很夸张一样。 但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战果。 历史上，拿破仑时期，滑膛枪为主的战场上，平均要四五百发子弹才能打死一名士兵。 当然，那都是对等作战，大家都装备滑膛枪，距离不会拉到太近。 像之前赵诚打土匪那样，放到那么近再打，几乎跟枪毙差不多了，简直是欺负人。 三排射击结束，第一排刚装好子弹，正准备抬枪射击，鞑子的弓箭已经飞过来了。 几十支利箭，在空中抛过一道弧线，落了下来。 这一幕，是十分骇人的。 但这个距离上，威力有限。 对付缺少棉甲的明军还行。 强地军的棉甲质量极好，用料扎实。 箭打在身上，就被挡开落地了。 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脸，惨叫着倒在地上。 教官们训练的时候跟大家严肃地说过，战场上受伤一定不能惨叫。 因为会给同袍带来很大压力，很容易造成阵线崩溃。 但这时候，剧痛和恐惧已经让这名军士忘了一切。 他躺在地上惨嚎着，血流不止。 周围军士都是脸色惨白，微微一阵混乱，射击秩序受到影响。 有一名正在填装弹药的火枪手眼睛盯着那名伤员，一紧张，直接导致填装失误。 “医务兵！医务兵！ 快！救人！” 有人大喊着。 医务兵，这是强地军新增加的一个特殊兵种。 立刻有两个穿着土黄色迷彩棉甲的护工快步跑上前来，用担架抬了这名火枪手就走。 轰轰轰！ 第二轮射击已经开始了。 冲在最前面的鞑子死兵，已经到了百步以内。 有一匹马像是被绊马索绊倒一样，一头栽倒在地，连着马上骑士都重重摔下去。 另外一名鞑子死兵直接从摔下去，像是肉布袋一样翻了几个滚，一动不动了。 阿里白的眼睛都红了。 死的人太多了！ 刚冲进百步之内，就已经死了五个人。 其中有三个是旗丁死兵。 这一仗就算打赢了，他们达旦也要废了啊！ 女真人一路崛起，一路打仗。 这样的战损是极少见的。 要是每次都死这么多人，就算每次打胜仗，他们也会越打越弱，慢慢没了旗丁，部落也就完蛋了啊！ 嗖嗖嗖！ 百步之内，鞑子们的弓箭越来越准了。 对面，又有一名明狗中箭。 越来越近…… 明狗快要崩溃了吧？ 阿里白暗想着。 轰轰轰！ 轰轰轰！ 对面的火铳，却是连成了一片，此起彼伏，像是放不完一样。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死兵，已经到了五十步以内了，突然遭到猛烈的打击。 几人竟然全部落马，死了个干干净净。 距离越近，火枪准头越足。 几个骑兵，冲击几百人的火枪阵，那就是送死。 剩下的战马受惊，不敢再往前冲，有几匹跑回来，有几匹朝着战场侧方跑去。 “死了！都死了！” 一名蒙古披甲人首先受不了了，脸色惨白，不敢再往前冲，转身就逃。 “临阵退缩者，死！” 一名巴牙喇一刀把那个蒙古披甲人劈翻在地。 “杀！” 阿里白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手下的旗丁，死伤已经过半了！ 反倒是怕死的蒙古披甲人，没死多少。 回去之后，怎么交代？ 阿里白亲自握着战刀，奋力冲锋。 这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 巴牙喇们，也开始冲锋了。 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来说，只要巴牙喇们一冲锋，女真人就会势如破竹一般，攻破敌人阵型，砍瓜切菜一样屠杀敌人。 披甲人们也都是大受鼓舞，气血上涌，跟着往前冲。 对面只是明狗啊！ 他们怎么可能会输？ 此时，支撑着他们的，就是这个信念，是对明军的轻视。 否则的话，这么大的战损率，他们早就崩溃了。 轰轰轰！ 轰轰轰！ 强地军士们都很紧张，但是，看着对面敌人越来越少，他们也越来越有信心了。 “瞄准穿白甲的打！ 记着教官说的话，穿白甲的都是鞑子的精锐！” 巴牙喇们明晃晃的战甲，在战场上很容易给自己人以信心。 但同样的，面对正规火枪手，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目标。 总共几个巴牙喇而已，已经冲到了四五十步的距离。 五百多火枪手，全都冲着他们打，很快就被清除掉了。 就连阿里白，也是连中数枪。 他的胸口，被子弹洞穿，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堂堂女真勇士，拨什库！ 竟然会死在没用的明狗手中？ 阿里白身体缓缓软倒。 最后他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第一百章 保卫家乡！保卫强地！保卫火路墩！ 这种表情，他非常地熟悉。 惊慌，恐惧！ 这种表情，他经常在敌人的身上看到——最多，是在明国蛮子的脸上。 但是，此时竟然出现在了女真勇士的脸上。 不仅仅是蒙古披甲人……还有旗丁。 旗丁竟然也会恐惧？ 这成了阿里白最后的念头。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人世。 …… “胜了！” “胜了！” “赵大人万胜！” “赵大人万胜！” “……” 看着狼狈不堪溃逃的鞑子们，先是强地新军们。 然后，是后面观战的民众。 全都发出海浪一样的欢呼声。 渐渐地，嘈杂地欢呼声汇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赵大人万胜！” “赵大人万胜！” “……” 赵诚左手拎着ak，右手握着马刀。 他的手心里都出汗了。 最紧张的时候，鞑子们冲到了四十步以内。 再往前冲，就是布置的大型高压电猫捕鼠器大阵了。 那是赵诚准备的另外一张底牌，一旦触动了，让后面的鞑子有所警觉，绕开来，可就真成马奇诺防线了。 这一仗赢得干脆。 但鞑子们的战斗意志，也让赵诚感到震惊。 冲过来的七八十人，最后被打死了足足三四十人，鞑子才彻底垮了。 战损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这个战损率，真的是太过夸张了。 而且，这还是因为鞑子的死兵、巴牙喇都被打光了。 否则的话，有他们压阵，说不定鞑子们现在还垮不了，还会继续往前冲锋。 赵诚心跳加速，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 这个时代的女真人，正处于最骄纵的时期。 连战连胜，已经造就了他们战无不胜的强者心态。 尤其是面对明军，他们的心理优势很强。 根本就接受不了败给明军这件事情。 所以，战斗意志才会如此之强。 “习惯了就好了。” 赵诚轻轻感慨一声。 处于上升期，即将达到巅峰的女真人的确是能打。 但如果面对同等强敌，恐怕战斗意志也没有这么强大。 一切根源，是他们对明军的歧视。 赵诚相信，随着强地军崛起，一次次打败鞑子们。 会把恐惧这个词，一点点地种植到鞑子们的心底深处。 让他们知道恐惧为何物。 到时候，建奴军队崩溃的战损比，会一点点降低。 乃至于，望风而逃…… 听着周围的欢呼声，看着周围一双双炽热的眼光。 所有人都像是崇拜神祇一样，崇拜着他。 赵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让大家吃饱饭，穿暖衣，住好房。 然后，带领大家打下一个个胜仗。 从一次胜利，走向另外一次胜利。 时间久了，他就是神！ “好好擦拭火枪，准备迎接第二次战斗！ 鞑子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们肯定会立刻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次来的，将会是鞑子的主力。 但是，不用怕。 我们还有电猫捕鼠器！ 还有佛朗机铳炮！ 还有背后的三千多父老乡亲！ 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的！ 让我们并肩作战！ 保卫家乡！ 保卫强地！ 保卫火路墩！” 赵诚拳头紧握，高高举起，大声吼叫着。 “保卫家乡！” “保卫强地！” “保卫火路墩！” 六百强地军士全都举起手臂来，跟着同声怒吼。 这怒吼声，从胸腔中发出，震天响，让人热血沸腾。 “保卫家乡！” “保卫强地！” “保卫火路墩！” 来根叔拿着大喇叭带头喊，强地的老百姓们也都跟着怒吼着。 他们都抽出了大砍刀，齐刷刷一大片大砍刀举着，像是闪亮的森林一般。 赵诚毫不怀疑，此时此刻，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都会跟着他冲锋。 他们的大砍刀，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朝着敌人的头上砍去。 女真实行的是****，旗丁逢三抽一。 再加上后勤辅助等，几乎可以说是全民皆兵。 强地汉儿，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不！ 是能做得更加出色。 军心可用。 这一仗，赢定了！ 赵诚看向远方。 然后，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金军的人数，有点多啊！ 不仅仅是一个牛录。 在这个牛录后面，还有更多人。 “大明百姓！” 赵诚放下高倍望远镜。 明白后面那些，都是什么人了。 在这个牛录后面，有大量青壮，还有很多牛马车辆。 显然，这都是他们此次扣关劫掠所得。 看青壮的人数，比他们这个牛录多了十倍不止。 但却都成了这些女真人的俘虏。 赵诚刚刚因为军心可用而大好的心情，顿时变得阴翳起来。 …… “临阵脱逃！当斩！” 另一边，胡鲁怒气勃发。 去了七十多人，回来不到四十人…… 这个谁受得了？ 而且，是被人打败了，狼奔豕突一般逃回来。 看这些人，都穿着他们金国的战甲，一个个脸上带着恐惧，张皇失措，心悸未定。 这种表情，以前只有在明狗的身上见到得才最多。 现在，竟然出现在他们金国勇士的身上了。 胡鲁愤怒无比，一刀过去，把一个旗丁给劈死了。 阿里白手下其他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 “大人，不是我们不中用，实在是明狗的火铳太犀利了。 他们的火铳，好像打不完一样，一波接一波……” 另外一个旗丁颤抖着，解释着。 一半是对胡鲁大人的畏惧，一半是对对面明军的恐惧。 “胡说！明狗的火铳什么样，谁不知道！ 都是你们畏战轻敌，才造成惨败！ 不要乱我军心！” 胡鲁一鞭子抽过去，直接把那个旗丁脸上抽出一道血痕来。 杀一个起到警戒作用就行了。 他不可能把阿里白部逃回来的这些人全都杀了。 他这个牛录，本来人就少，属于弱小的牛录。 这次跟着黄台吉追剿林丹汗，刚补充了一些蒙古人，才凑够了300满额。 刚才一战，损失已经够惨重了。 要是把逃回来这将近四十人全杀了，他的牛录也就完了。 但这些败兵，已经丧失了勇气，此战显然不能再做死兵去冲锋陷阵了。 啪！ 胡鲁又重重在那个旗丁脸上抽了一鞭子。 “跟在大军后面。 看看我们是怎么破敌的！” 第一百零一章 冲锋号响 胡鲁其实有些不想打了。 对面明军的实力，的确超出意外。 刚才他在后面观战，全程看到了战斗过程。 阿里白的指挥没问题。 他用的，也是女真人最惯用的战斗方法。 以前只要这种阵势一出，绝对能把明军阵营撕开一条口子。 然后，他就能带领大军，趁机掩杀，一举把明军击溃。 但现在，阿里白竟然被打垮了。 胡鲁的眼神有些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今年将近四十岁了。 年轻时跟着老可汗努尔哈赤，现在跟着黄台吉。 跟明军打过不知道多少仗。 明军的火铳，他最熟悉不过了。 绝大部分甚至连火绳枪都不是。 都是火门枪，发射的时候需要两个射手，分别负责瞄准和点火。 操作极为麻烦和繁琐。 跟他们的弓箭完全没法比。 他们穿着双层棉甲，在一定距离上，就可以无视明军的火铳。 这支明军，也太精锐了吧？ 刚才，他听到噼噼啪啪的响声，接连不断。 阿里白的手下，就接连倒下了…… “全体上马！准备冲锋！ 一举攻破明军阵营！” 胡鲁下令。 他没有退路。 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宣府腹地。 四周，处处都是明军。 如果那些明军不是躲在城里，而是都敢出来跟他们决战的话。 他们就算是再能打，也不能活着离开宣府镇。 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明军都被打怕了，都不敢跟他们拼命。 如果他们在这儿被这支明军打败，说不定，其他明军会受到鼓舞，一拥而上。 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口子不能开。 这一战，他们必须要赢。 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把这支明军给打垮了。 把其他明军，都给震慑住。 然后，他们才能从容地带着此行的战利品离开。 胡鲁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青壮和牛马财帛。 这次宣府之行，收获丰厚。 只要能出去，损失一些旗丁，也能变相地弥补回来。 二百多鞑子，全都是披挂整齐，朝着强地军阵营推进。 看着身边的勇士，胡鲁信心十足。 这一战，他们肯定能赢。 只是，难免会损伤一些勇士。 “破阵之后，这里的明军全部屠尽，一个不留！” 胡鲁声音冰冷。 他必须要给明军一个教训。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沉闷的声响。 嗵嗵嗵！ 明军阵地方向，有硝烟冒起。 这声音，有些熟悉。 胡鲁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一个个铁球飞了过来。 顿时，惨叫连连。 有倒霉的鞑子，直接被铁球砸中，连人带马都砸得不成形。 也有铁球落在地上，又跳起来，滚出老远，砸断马腿。 马声凄厉中，翻倒在地，马上骑士被掀翻。 “红夷大炮？” “这支明军，竟然有红夷大炮？” 胡鲁吓了一大跳。 他把大弗朗机炮当成红夷大炮了。 周围众人一阵混乱。 鞑子们并不是不怕死。 之前他们跟明军作战，是因为身披双甲，死亡率极低。 所以，才会越战越勇。 现在，一个个铁球飞过来，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死了几个人。 而且，谁都可能死，一旦被砸中，就绝无幸免，一切全靠运气。 这个谁能受得了？ “冲！冲阵！” 胡鲁大喊着。 没有退路了！ 女真军队，大部分情况下是下马步战。 只有在事情紧急的时候，才会骑马冲锋。 此时此刻，就是胡鲁有生以来遇到的最紧急的一战。 唏律律！ 一声声马嘶。 鞑子们纷纷打马，向前狂奔。 几百步的距离而已。 他们的马快，眨眼间就能冲过去。 明军就算有火器，又能如何？ 嗵嗵嗵！ 嗵嗵嗵！ 对面大炮又是连射两轮。 铁球，仿佛到处乱飞。 又有几骑被砸倒在地。 果然，在这三轮炮击之后，炮声就停止了下来。 远远可以看到，明军炮手正在忙活着清理炮膛，重新填装…… “冲啊！杀光明狗！” 胡鲁大喊着。 他的身边，都是咆哮的声音，都是他手下的旗丁们。 轰轰轰！ 刚进入到二百步以内的时候，对面火铳开始射击了。 胡鲁不怕火铳。 但让他心惊的是，对面的大炮竟然再次开火了。 嗵嗵嗵！ 二百步的距离，大炮对骑兵的威胁太大了。 一炮打出，就是一条线过去，触碰到的都不成人形。 身边的勇士，一个个地倒下去。 胡鲁开始着急了。 对面明军也太稳了。 一队接一队，枪声密集，很有节奏。 他手下的勇士们，同样很有节奏……一波接一波地坠马。 “冲！冲近前去！” 胡鲁大吼着，指挥冲锋。 …… “换霰弹！放铁珠子！” 赵诚嗓子都快喊哑了，亲自指挥炮队。 他从系统商城买的弗朗机炮，可不是那些抬枪一样的小弗朗机。 他买的，只有两个型号，一个一千斤的，一个五百斤的。 一千斤的佛郎机，在此时是被当做要塞炮的。 西方航海的商船和战船上，也主要使用弗朗机炮。 这炮既能打实心弹，也能打霰弹。 实心弹用于破坏敌人的军阵、阵地、城墙和舰船。 霰弹，则是近距离杀伤敌人。 嗵嗵嗵！ 换装霰弹，一炮打出去，覆盖几丈范围。 十门大弗朗机炮齐射，女真骑兵噼里啪啦坠马，一匹匹战马都中弹翻着跟头倒地。 枪炮声不断，距离越近，鞑子们的死伤就越惨重。 在付出了极大代价之后，最前列的骑兵冲到三四十步的距离！ 胡鲁眼睛血红，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明军还不垮吗？ 按照以往经验，只要他们逼近，明军火铳手们就会被吓得四散逃跑啊！ 滋啦啦！ 突然，一阵火光直闪。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身上突然冒出火来，僵直地翻倒在地，然后，火星直冒，浓烟滚滚。 就那么悄无声息。 再冲过去的骑兵…… 再僵直翻倒。 那一片地面，仿佛是有鬼怪一样。 大型电猫捕鼠器发威了！ 这完全超出这个时代认知的神器，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鞑子们本来就被猛烈的火力打击，滨近崩溃。 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们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一个个大叫着，调转马头就跑。 “不要跑！” 胡鲁刚大喊一声，突然，火光一闪。 一团铁砂打过来，胡鲁感觉像是遭到铁锤撞击一样，整个人飞了出去。 重重摔落在马下。 “胡鲁大人死了！” “胡鲁大人战死了！” 鞑子们大喊着，一个个惊恐无比，四处逃窜。 …… 赢了！ 赵诚心里一喜。 “赵栋梁，断掉电猫捕鼠器的电源。” “所有强地军士，上马，以小旗为单位，追敌！” 赵诚一声令下。 所有强地军士翻身上马。 一名强地军士站出来，昂首挺胸，手持冲锋号，仰头吹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强地练兵，教官有训： 只要冲锋号吹响，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冲锋号响，敢不冲锋的，直接送上军事法庭。 个人处死！ 全家财产没收，驱逐出强地！ 这是比死还要可怕百倍的后果。 不仅仅是个人死，全家没收一切财产，然后再驱逐出强地…… 在这乱世之中，一家人被赶走了，成了流民，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杀！” 所有强地军士都怒吼着，以小旗为单位，全力冲锋追敌。 赵诚手持一面红旗，骑跨战马，亲自在前冲锋。 土黄色的大地上，几百骑像是红色潮水一样涌出。 大地在震颤。 胡鲁牛录，已经只剩下一百多骑，四散奔逃。 …… 大风吹，扬沙起。 几个明军夜不收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吃着干粮，喝着水，骂着娘。 “日恁娘类！他们都吃香的，喝辣的，躲在城里，安安稳稳。 让咱们跟着鞑子…… 万一遇上鞑子们的哨探，咱们不是送死吗？” 一个看上去颇为强壮的夜不收，一边啃着干硬的杂货面饼子，一边骂着。 他们身为夜不收，算是边军中的精锐。 但是，并没有跟鞑子打仗的想法，而且，明显对鞑子充满了畏惧。 “嘿！特娘的！咱们守备老爷这仗打的，也太轻松了。 就让咱们几个夜不收跟在鞑子屁股后面，看着人家抢掠。 等人家抢掠完了，出去了，就报一个死战打退鞑子…… 还是战功一件！” 另外一个夜不收撇撇嘴，语气中带着不屑。 “战功又如何？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打仗冲锋，是咱们在前！ 报功奖赏，什么时候跟咱们有关系了？ 都是城里那些官老爷们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表情先后都是一凝。 其中一人俯身地面，把耳朵贴在地上。 另有一人，则是快速跑向旁边一个土堆，站得高了一些，向远处望去。 “有敌骑！” “十几骑……那些鞑子，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回来了？抢够了？ 不对！后面有咱们朝廷的兵。 朝廷的兵，在追赶鞑子？ 这怎么可能！” 那个夜不收，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 几人赶紧翻身上马，做好逃跑的准备。 那十几骑，眨眼间到了近前。 第一百零二章 聪明人太多 一前一后。 前面的，是五个鞑子，张皇失措，一脸恐惧，狼狈不堪。 怎么说呢？ 这样子，他们感觉很熟悉。 朝廷的兵马，只要跟鞑子们打完之后，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现在，换做了鞑子们。 在后面，则是十骑，应该是一个小旗。 个个身穿鸳鸯战袄，在土黄色的大地上，鲜艳耀目。 十个朝廷骑兵，能追着五个鞑子跑？ 还把鞑子们给吓成这样！ 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他们看到鞑子，下意识地就拉开了距离。 然后，就看到后面追赶的十骑骑兵中，有一个人举起一支红色的旗子，朝着他们挥舞着。 他立刻意会了。 “他让咱们拦一下。拦不拦？” 几个夜不收互相看一眼。 “拦！” 为首的一个一咬牙。 “娘的！大家都是同袍。 人家追着鞑子打。 咱们看到了，如果连帮忙拦一下都不敢，望风而逃的话，太丢人了！ 而且，这是五个鞑子，五颗真鞑的人头啊！” 几人的目光，都有几分炽热。 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明军跟鞑子打仗，几乎是屡战屡败，就没听说有打赢的。 他们很少能真正杀死鞑子。 就算偶尔杀死一个，最后打败了，也没机会去割人头。 所以，真鞑的人头，在朝廷这边是十分珍贵的。 不光是一大笔赏金，而且，还能加官晋级。 这是个大好机会啊！ “走！咱们如果能拿到一颗人头，就算喝点汤，也能赚一笔。” 几个人坐不住了。 他们不是不敢打鞑子。 实在是边将们不中用，打不过。 而且，他们打了往往也没好处。 就连现在，他们也想着万一拿到一颗人头，功劳大半归上面，他们能喝口汤，就满足了。 轰隆隆！ 几人纵马，迎着几个鞑子迎了过去。 他们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这可是真鞑啊！ 鞑子多凶猛，作为边军夜不收的他们，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平时他们见到真鞑，都是绕着走的。 能逃命就算是运气好。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次几个鞑子看到他们，竟然稍微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跑去。 鞑子，被他们给吓跑了？ 几人微微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是不是个圈套？ 然后，就见身后那队明军突然加速，迅速拉近距离。 轰轰轰！ 一排枪响。 有一个鞑子落马。 “干掉鞑子了！” 几个夜不收猛地挥动拳头，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这可不是谎报军功，是实打实干掉鞑子了啊！ 几个鞑子回身弯弓搭箭。 “小心！” 几个夜不收替同袍担心。 轰轰轰！ 却听又是一排枪响。 又是一个鞑子落马。 其他几个鞑子被枪声惊了一下，弓箭失了水准。 只有一箭命中。 那名军士身体晃了一下，没有受伤。 几个夜不收这才看到，人家穿的崭新棉甲之外，竟然还有一件锁子甲。 真让人羡慕啊！ 这些军士的战马，也是神骏无比，竟然比真鞑的马还要高。 明军虽然不缺马，但是，马匹质量一向不能跟鞑子们的比。 而这几个军士，很快就追上了几个鞑子。 这些军士也是非常勇敢，抽出马刀，并排形成一堵墙一样推了过去。 这几名军士骑砍本事似乎不如鞑子们。 但一来人多，二来战术得当。 一个照面，三个鞑子有两个被砍下马。 剩下最后一个，是个蒙古鞑子，吓得扔下马刀，滚下马来，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这就求饶了？” “还没打够呢！” “鞑子们也太不禁打了！” “……” 几个军士说笑着。 嘻嘻哈哈地去割人头，收拾鞑子身上的战利品。 让这几个夜不收震惊的是，这几个军士竟然没有谁私藏战利品，而是全都交给了为首的小旗官。 这几个鞑子一路劫掠，身上多的是金银首饰，看得这几个夜不收眼红不已。 当然，他们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就在他们发呆的时候，对面为首的小旗官过来了。 “谢谢兄弟们。 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们还得有一会儿，才能追上这几个鞑子呢！” 小旗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出一包红艳艳的东西来。 似乎是纸包，光闪闪的，非常漂亮。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什么东西来，递过来： “来跟华子吧！” “这是……” 蒋毅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来。 “华子啊！” 小旗官自然而然地说着，同时，给蒋毅的几个同伴也每人发了一根。 “这是香烟……哦，就是用纸包起来，省了烟袋嘴了。” 小旗官解释一句。 拿了一根，叼在自己嘴巴里。 然后，拿出一盒火柴来，轻轻一擦，擦燃一根，先给自己把烟点上。 这才示意蒋毅等人。 蒋毅笨手笨脚，学着小旗官的样子，也把烟叼在嘴巴里。 小旗官擦着一根火柴，递过来。 “吸！” 又示范了一下。 蒋毅赶紧用力吸一下。 “咳咳咳！” 一股烟进入腔子里，猛咳一阵。 “哈哈哈！” 那几个军士都哈哈大笑着。 蒋毅老脸红了一下。 不过，他能看得出来，这几个军士都没有恶意，也跟着哈哈笑了笑。 借机问道： “几位兄弟，你们是哪位大人手下的啊？ 怎么恁能打？” “俺们都是强地军！ 是盛顺川东边，第三堡强地的。 俺们家大人，是赵诚赵大人。 兄弟有时间，欢迎到强地来看看。 到时候来找俺，俺叫安强。” 小旗官安强说着，抬起手腕来，看了看时间。 蒋毅跟着看过去。 一个大男人，竟然带手镯子？ 这铁镯子，看着倒是挺漂亮的，样式也是挺新鲜。 但这东西，给女人戴还差不多。 安强这么勇猛的汉子，戴起来就有些古怪了。 “时间不早。 大人规定了集合时间，俺们要回去了。 这盒火柴，你们拿着。 比火折子好使。 这么一擦，就能点燃火。 不用客气，咱们遇到就是缘分。 记着回头到强地来找俺喝酒。 俺请你喝二锅头。” 安强把火柴塞进蒋毅手里，招呼一声，一行人奔腾而去。 战马和战利品全都带走了。 只剩下地上几具无头尸体。 “蒋哥，咱们刚才帮这些……强地军士拦截敌人。 是不是咱们也应该分一些战利品？” 旁边一名夜不收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入馁娘！” 蒋毅本来还正琢磨手里这盒火柴呢。 这东西太好使了。 而且，盒子上印着一个美女的图片，看了让人脸红…… 被同伴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 虽然他们刚才没动手。 但这种事情，其实应该是见面分一半的。 最起码，也应该分给他们一部分。 更何况他们也是想要动手来着，把鞑子惊走，算是帮上一点忙。 “这强地的，怎么这么狡诈？” 他被坑了啊！ 给了他一盒……火柴。 对！ 刚才那个小旗官安强说过，这东西叫火柴。 的确是非常好，但是，换走了他的战利品，真是坑死了。 “他叫安强是吧？ 好！俺记住他了！” 蒋毅别提多恼火了。 “哎…… 你们几个，在干嘛呢？ 这衣服给俺留一件。” 他正看着安强等人离开的方向发呆的时候，就见几个同伴正在扒地上尸体的衣服。 这都是上好的棉甲啊！ 而且，这个拿回去，也是能邀功的。 …… 强地火路墩。 赵诚身穿棉甲，牛大力带着几个军士，跟在他的身后。 一行人，威风凛凛。 在赵诚的面前，是黑压压一片人。 看不到老人和小孩儿，全都是青壮。 全都用绳子绑着，穿成了一串。 赵诚脸色阴沉，看着这些被人像是畜生一样绑着的青壮，刚刚因为胜利而喜悦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大力，他们都是年轻人，一个个身强力壮，人数是鞑子们的十几倍。 但是，鞑子却能把他们像是猪羊一样赶着走。 能杀了他们的父母，还要把他们带走去当奴隶。 他们到了塞外，就会给鞑子这些仇人们卖命。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赵诚扭头问旁边的牛大力。 “因为他们没有刀，没有枪，也没有棉甲。”牛大力理所当然地道。 “那他们不会跑吗？ 如果刚才我没有看错的话，在刚才战斗的时候，只有两个鞑子看着他们吧？” 赵诚的声音，有些悲伤。 两个鞑子，看着四五千人…… 都是青壮。 但是，这四五千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这可是杀害了他们全家的仇人。 “对啊！” 牛大力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想不明白。 显然，这题对于他来说超纲了。 “这些人怎么这么废物？ 一点血性都没有！” “不！不是他们没有血性，而是因为聪明人太多了。”赵诚道。 “聪明人太多了？ 这怎么可能！ 大人这次说错了。 如果聪明人太多，怎么可能四五千人，被两个鞑子给看住了？” 牛大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赵诚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解释什么，反问一句： “如果是你呢？” “是俺的话，俺早就跟他们拼命了！” 牛大力语气十分肯定。 “别说两个人，看着俺们四五千人了。 哪怕是一对一的，俺也敢动手。” 第一百零三章 升米恩，斗米仇 “你不会！” 赵诚摇摇头。 他在看过太多资料。 在历史长河中，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两个鬼子兵，就能带着两千战俘，送往屠场去杀害。 这些人宁可跪着被杀死，也不愿意反抗。 原因就是因为聪明人太多了。 知道先起来反抗的，肯定会被杀死，那大家就一起死。 不光国人如此，全世界都一样。 二战初期，战斗民族在战场上失利，几百万俘虏被押往后方。 只有少量卫兵看守。 而且，一路上环境恶劣，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三十。 饶是如此，也没人反抗。 原因一样，也是聪明人太多。 大家都想坐享其成，都想让别人反抗，自己不冒风险，又能获得活命机会。 “把这件事情，要记录下来，编写进教材里，引为教训。” 教育救国。 不仅仅是教语数外，理化生，这些文化知识。 更重要的，是改造人的思想。 赵诚有基建系统这个大金手指，当然不可能只追求做一世皇帝。 不敢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最起码，也要努力让这个民族走出治乱循环的怪圈。 人生百年匆匆。 要让后代，能够永久富贵平安。 不必在两三百年后朝代更迭的时候，被人屠尽，或者连根拔起，逃到海外避难，去做低人一等的存在。 “这些俘虏，让他们洗洗澡，换换衣服，吃顿饱饭。 然后一律送去做工。 男的送去挖煤、烧窑、修路。 女的一律送去制衣厂，纺织厂，做鞋厂。 待遇，每天三顿饭管饱。 肉就别想了。 因为他们是俘虏，咱们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所以，要给他们讲清楚了，他们的待遇，跟来主动投靠的流民不同。 他们没有粮饷。 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他们不去自己争取，就只能做底层人。 一年之内，他们都拿不到任何粮饷。 只管饭，给衣服穿，给地方住。” 赵诚怒其不争。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 “大人好心。 这年头，能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活下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就是菩萨了。 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肯定都得记着大人你的好。” 就在牛大力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就见人群躁动起来了。 “怎么回事？” 赵诚赶紧快步过去。 就见来根叔正急得焦头烂额。 一群青壮，正在大声喊叫着。 “放俺们回家！” “俺们要回家！” “……” “大人，咱们没有亏待这些人。 我看他们都是咱们大明百姓，对他们很好的。 给了他们水喝，给了他们馒头吃。 但是，他们都想回家。” 来根叔赶紧解释。 他知道赵诚对大明百姓很有好感，生怕赵诚误会他苛待这些人。 “是你们要回家？” 赵诚目光从一众青壮身上扫过。 他看到，街道办好多人，都正在忙碌着，给这些人运送热水，热饭。 这些被俘的青壮，一路上显然没少受罪，衣衫破烂，脸上带着饥色。 现在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馒头，大口地啃着。 好多人都是趁人不注意，尽可能地多拿几个馒头，藏在怀里。 衣服里，鼓鼓囊囊的。 赵诚现在身居高位，自有贵气。 身边人又是对他毕恭毕敬。 这些被俘青壮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和地位不低。 大部分人都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 “怕什么？他是朝廷官员，光天化日，敢杀咱们不成？” 一个络腮胡壮汉站了出来。 “这位大人，俺们是要回家。 现在马上就该耕种了。 俺们要回家种地。 请大人放俺们回去吧。 还有，俺家的牛在那里呢。 请大人让俺把牛迁走。” 赵诚不动声色，看了络腮胡壮汉一眼。 “你这憨货……” 牛大力不爽了，站出来就要训斥。 赵诚抬手，阻止了他。 “你是说，那头牛是鞑子从你家抢来的？ 你家还有没有其他被抢的东西？” “有！” 看到赵诚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络腮胡壮汉胆子更大了。 “俺还有很多粮食，被鞑子抢走了。” “粮食？你不会想让我赔你们粮食吧？ 就算鞑子抢了你们的粮食，这些天应该也吃了不少吧？ 人吃马嚼，消耗不小啊！ 鞑子这次是小规模叩边，在咱们宣府境内，不敢太放肆。 抢的东西都是比较轻的金银财帛为主。 比较重的粮食，他们带的好像不多。” 赵诚反问一句。 “但是他们出村子的时候，一把火把剩下的粮食和房子都烧了啊！ 俺们看大人也不像是缺粮的，给给俺们发白面馒头。 你就行行好，再给我们一些粮食吧！” 络腮胡壮汉道。 “哦？我是不是缺粮食，跟你们有关系吗？ 我出手大方，给你们白面馒头，你们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 竟然觉得我应该再多给你们一些？” 赵诚被气乐了。 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大人你做好事做到底，多给俺们一些，俺们念你的好啊！ 而且，这粮食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 对于俺们来说，是救命的啊！”络腮胡壮汉道。 “是啊，大人。 俺们这一路回去，路上要吃饭。 回去之后，还得种田。 现在地都刚刚整理好，正是播种的时候。 俺们家都被鞑子们烧了。 回去之后，要是耽误了春种，今年歉收，就活不下去了啊！” “别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他要是敢不给咱们粮食，咱们就闹事。 他是朝廷命官。 咱们这四五千人要是闹起来，就是民变。 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不给俺们粮食，俺们就闹事，你这官就做不下去了。” “他有这么多粮食，随随便便就能让咱们吃白面馒头…… 大家都不要怕。闹起来，他肯定愿意破财免灾！” “这些狗官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们绝对肯出钱。” “粮食！给俺们粮食！让俺们回家！” “……” 有人带头，而且，赵诚看起来很软弱，很好说话的样子，闹事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很快，所有人全都鼓噪起来。 “你们怕不是疯了吧？” 赵诚开口，声音冰冷。 “给你们粮食？ 谁知道你们原先有没有粮食？ 难道你们说要多少粮食，我就给你们多少粮食不成？” “你管俺们原先有多少粮食？ 那个不重要！ 你现在给俺们粮食，让俺们有吃有喝，有种子，能坚持到新粮下来，俺们就走。 你要是不给俺们，俺们就闹事。 你这个官，也就别想当了！” 络腮胡壮汉带头高喊着。 他现在，隐隐有人群领袖的趋势。 一呼百应。 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好了，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 “对！俺们要活下去！” “大壮说得对。 狗官让咱们活不下去，咱们就拼命。” “这狗官看着就不像是好心的。 他哪舍得自己花钱，给咱们白面馒头吃？ 让俺说，这绝对是朝廷给的赈灾粮，被他给扣下了。” “有道理！肯定是这样的。” “狗官！打死狗官！抢回咱们的粮食！” “狗官该死！竟然敢抢咱们的粮食！” “……”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立刻就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一定是这样的！ 平白无故给他们白馒头吃，哪里有这种好事？ 一定是狗官贪了他们的赈灾粮。 “哈哈哈！” 赵诚仰头哈哈大笑。 他真的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关键是，自私的人性，在这一刻爆发得一览无遗。 群体的极端自私性。 这简直太可怕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诚甚至念头都动摇了。 他还要不要去拯救这个群体？ 这个群体，值不值得他去付出这么多？ 或者干脆利用系统，推翻明廷，自己做个皇帝，趁着年轻好好享受这一辈子。 自己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管他天翻地覆。 赵诚知道历史轨迹。 大明越来越艰难，除了皇帝脑残，士绅没有担待等诸多原因之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小冰河时期的影响。 小冰河时期导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而且冬天漫长。 连续多年，气候干旱。 天灾不断。 崇祯年间，小冰河时期到了最严重的时候，同时也已经接近尾声。 所谓的康雍乾盛世，是社会秩序推倒重来，资源再分配之后暂时的合理。 也是小冰河时期结束之后，风调雨顺的天气，加上高产作物玉米、红薯推广的红利。 赵诚现在只要做了皇帝，注意锻炼身体，保养好，坚持到小冰河时期结束完全没问题。 同时再天下选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多生一些儿子。 选一个聪明的，好好培养一下做太子…… 爽歪歪啊！ “俺忍不了啦！ 你们这群白眼狼！” 旁边牛大力被惹怒了，一声爆吼，上前枪托直接砸在络腮胡壮汉的额头上。 砸得络腮胡壮汉鲜血直流，倒在地上。 “还敢打人？” “狗官打人啦！” “咱们跟他们拼了！” “……” 这一动手，人群顿时鼓噪起来。 “退后！都退后！” 牛大力大声喊着。 第一百零四章 火路墩北口行刑 人潮不断往前挤。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朝着赵诚这边挤过去。 一张张愤怒的脸。 仿佛赵诚是他们毁家灭族的仇人一样。 赵诚身边有牛大力和一个小旗的军士跟随。 现在都挡在面前，努力把火铳当木棍，横在面前，挡着人群。 赵诚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明末的流民，绝对是最难缠，最难对付的。 他们可怜又可悲。 天灾连年，朝廷无用，士绅逼迫，土匪流贼遍地劫掠…… 让他们几乎没有安身之地。 但他们聚在一起之后，只要有人鼓动，就会成为一股这个时代最具毁灭性的力量。 为了对付这股力量，朝廷的做法是先剿后抚。 结果就是安抚完之后，朝廷的大军刚走，他们立刻就地造反。 重新拿起刀枪来，杀掉地方官，席卷更多人加入他们。 崇祯在位十六年，一直都在跟流贼斗智斗勇。 明朝这个庞然大物，也被流贼不断地放血，最后轰然倒下。 满清的做法，则是要干脆利落地多。 一律杀光。 排除人性不说，这一招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好使的。 小冰河时期，闹天灾的可不仅仅是大明。 女真部落境内也闹天灾，而且闹得更厉害。 但是他们有个政策，叫做杀无粮者，也叫做杀穷鬼。 因为没粮食吃的人，被逼到最后，肯定是会铤而走险去造反的。 所以他们全都杀掉，就没有了不稳定因素。 明朝统治时期，关外汉人几百万。 最后被屠戮，只剩下几十万。 正是有了稳定的后方，不怕流民反复造反。 女真才可以专心发展，全民皆兵，对外作战，不断取得胜利。 赵诚在这个时代要想发展起来，一个避不开的话题，就是流民。 流民绝对不好对付。 尤其是发展到现在，相当一部分早就变成了老油子的流贼。 可不是给口饭吃，就能让他们满足的。 今天这件事情，是突发状况。 但是想一想，也不算什么意外。 这些青壮被鞑子破家，他们除了恨鞑子意外，肯定还会对边军守护不利有所怨怼。 再加上赵诚有意坐视，看看情况会闹到什么地步。 所以，就到了现在的状况。 眼看着就要失控。 “强地军，集合！” 赵诚一声令下。 “是！” 号兵答应一声，拿出冲锋号来。 昂首挺胸，吹响集结号。 身旁另外一名战士，则是举起红色旗子来。 正在打扫战场的强地军士们，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以小旗为单位，快速集合过来。 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汇聚在一起。 一个个小旗，像是溪水汇入河流一样，聚集过来。 闹事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嘈杂声变得稀疏。 所有人，都看向强地军。 整齐的阵容，一片红艳艳的鸳鸯战袄，耀人的眼。 “一！” “二！” “三！” “四！” “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冲锋陷阵，用我必胜！” “一！” “二！” “三！” “四！” 六百强地军士，齐声怒吼，声音震天。 闹事的人群，开始往后退缩了，人们的眼中都露出了恐惧。 “大家不要怕！ 他这是在吓唬俺们呢！ 俺们要是被吓唬住，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他们是朝廷人马，还敢公然杀良冒功不成？” 络腮胡壮汉又站出来了。 被他这一喊，刚刚退缩的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对！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杀良冒功！” “狗官兵不敢去打鞑子，就会欺负咱们老百姓！” “……” “把那个络腮胡揪出来！ 敢反抗的，杀！” 赵诚朝着络腮胡一指。 “是，大人。” 牛大力带头，冲进人群中就去揪络腮胡。 这下，络腮胡慌了。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快！大家快拦住他们。 我是为了大家好。 我要是让他们抓走了，可就没人给你们出头了！” 络腮胡大喊着。 “对……” 旁边一个人刚开口，牛大力的枪托子直接就砸过去了。 嘭！ 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把那人砸翻在地。 “再敢闹事，杀！” 牛大力瞪着眼睛。 赵大人说了，敢阻拦的，杀。 那他就真敢杀人。 “所有人，上刺刀。”赵诚语气冰冷。 强地练兵的另外一项成果，就是刺刀。 强地新军，都练过拼刺刀。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基本操作都会。 火枪射击的时候，是不加刺刀的。 因为加了刺刀之后，本就不太稳定的弹道，在出枪口的时候会受到刺刀影响，产生气流变化，就更加不稳了。 刺刀，是战斗进入到白热化状态，需要冲锋的时候使用的。 刚才对敌作战，骑马追敌，有马刀，也就没有上刺刀的机会。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在实战中使用刺刀，在这里倒先用上了。 咔咔咔！ 一众强地新军按照操作规范，快速上刺刀。 立刻，一片白森森的刀芒晃眼。 “你们不能带洪爷走。” 有人还试图拉着络腮胡，想要阻止络腮胡被带走。 “杀！” 旁边，一名强地军士二话不说，直接挺枪刺过去。 噗！ 锋利的刺刀，刺入那人的心窝。 那人一声惨叫，身体软倒在地。 周围顿时一阵惊慌。 这下，众人算是彻底被吓住了，纷纷后退。 “所有人都抱着脑袋，蹲下！ 敢闹事的，杀！ 敢逃跑的，杀！ 敢不听话的，杀！ 不让你说话你敢开口说话的，杀！” 赵诚一连说了四个杀字，杀气森森。 这些俘虏青壮，顿时惊叫着，蹲在地上，再也不敢乱动了。 有几个不知道是惊慌失措，还是故意想跑。 在别人都蹲下的时候，他们转身就向远处跑去。 强地军士自然毫不客气，直接开枪击毙。 砰砰的枪响，吓得这些青壮们浑身颤抖。 赵诚朝着人群中，接连指了几个人。 强地军士立刻上前，把他们全都揪了出来。 这几个人，都是刚才闹得比较凶，特意带头挑事的人。 “这几个人，一律判死刑。 三天之后，在火路墩北口行刑。 强地所有人，包括这四千多青壮俘虏，都要去观刑。” 赵诚还记着儿时，时不时就会有公审大会。 犯人会被带到体育馆或者学校的操场，无数人前去观看。 每个犯人脖子里都挂着牌子。 如果是在2020年代，肯定要被批判没有人人权。 但是，在特殊的年代，这种做法却是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对于社会环境的肃清和稳定，起到了很好的用处。 侵犯的，是坏人的人权。 保障的，是老百姓的安稳。 赵诚很庆幸，他还没有向强地军灌输一种思想—— 永远不要把屠刀，对准自己的人民。 他决定，把这种观念，先稍微推后一些时间。 时机，还不成熟。 “死……死刑？你想杀死俺？ 不！ 恁不能这样！ 恁这个小小的百户官！ 恁知道俺是谁吗？ 俺是王洪！ 俺们家世代军户！ 俺二叔是宣府镇游击将军。 俺爹是怀安卫的千户官王科。 俺哥王泽乃是当朝进士，在兵部做主事。 恁一个小小百户官，不想活命了吗？ 敢杀俺？” 络腮胡壮汉一听赵诚要杀他，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喊着。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赵诚身上。 “哦，这么说来，你们家后台挺硬？ 难怪敢跟本官顶撞！” 赵诚眯着眼睛，看了王洪一眼。 难怪这个家伙敢带头闹事，原来是有底气啊！ 二叔是宣府镇游击将军…… 九边之一的宣府镇，军事最高统帅是总兵官，正二品挂镇朔将军印。 关于总兵官，大家最熟悉的是吴三桂。 他是山海关总兵。 总兵之下，是副总兵。 然后就是游击将军。 副总兵总共只有一个，游击将军有三个。 也就是说，王洪的二叔，在宣府镇是三把手…… 真可谓高高在上。 人家这二叔，跟赵诚编出来的二叔不一样，估计是货真价实的。 老爸是千户官。 兄长是当朝进士，兵部主事…… 绝对可以说是牛逼闪闪。 明朝军户并非不可科考。 一般来说，军户家里如果不止一个儿子的话，老大继承军户之位，就不能参加科考了。 其他孩子，是可以科考的。 “怕了吧？” 看到赵诚沉默，王洪一颗心顿时放下了。 这个百户官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他。 “快放了俺！ 还有俺们这四千多人被鞑子抢掠的金银财帛，都交给俺。 回头，由俺分发给大家。 另外，这次杀鞑子，俺也是有‘当先’之功的。 如果不是俺带着这么多人在后方突然夺了鞑子们的兵器，策应恁们，恁们也打不过这些鞑子！” 王洪语气十分强势。 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不论是他爹，还是他兄长，或者他二叔，随便拿出一个来，都不知道比赵诚大了不知道几级。 一句话，就能决定赵诚的生死的。 他王洪，平时更是在这怀安卫嚣张惯了的。 就连怀安守备，也不敢不给他面子。 他有信心，现在他报出了门户，这个小小百户肯定得上赶着巴结他，讨好他。 然后，他才能给这个小百户一点好脸色。 这叫做恩威并施。 第一百零五章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赵诚冷冷地看着王洪。 “水落石出。这才是你带头闹事的目的吧？ 你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你被鞑子抢走的东西。 你想要的，是所有这些战利品。 交给你，让你代为发放给大家？ 恐怕最后都要落到你自己的口袋里。” 赵诚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 “你们这些蠢货！ 现在还不明白吗？ 被人当了枪使，一个个还自以为是！ 你们不但懦弱，而且还蠢！ 不但蠢，而且还极端自私！狭隘！ 鞑子们抢你们，杀你们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多么有勇气。 你们就是欺软怕硬！就是窝里横！ 以为我们是自己人，不会杀你们，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了？ 我告诉你们，别惹急了老子。 要不然，大炮拉过来，把你们全都突突了。 鞑子杀你们全家，抢光你们，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被人抓到关外之后，还得给人当奴才！ 老子救了你们，给你们吃的，你们得寸进尺，还想要种子，要粮食…… 老子欠你们的吗？” 赵诚拎着大喇叭，唾沫星子直飞，骂得过瘾。 “恁……恁恁……不能这样！ 恁从鞑子手里救了俺们这些百姓，朝廷自然会嘉奖恁。 恁是朝廷命官，是正六品的武官！ 按照惯例，恁救了俺们，应该给俺们分发口粮，让俺们回家。 被抢的东西，也应该还给俺们。 俺们遭了灾，恁应该给俺们发种粮，帮助俺们春耕……” 王洪正义凛然，站在道德制高点，一副为大家考虑的姿态。 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他怕了。 “要不要我们顺便帮你们生孩子？”赵诚反问一句。 “哈哈哈哈！” 牛大力等强地军士都是轰然大笑。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应该这个，应该那个…… 首先，分发粮食，帮助你们春耕之类，本来就不是老子的责任。 老子只是强地百户官。 按照边军惯例，老子看到鞑子就该跑了。 然后让鞑子把你们带到塞外去，一路上死个三四成，剩下的老老实实去做奴才。 其次，你说的那些，本来就是上面给你们画的大饼。 老子也不跟你们多说，就一句话，老子手里有枪，你们敢闹事的，都得死。 你们是老子辛辛苦苦救下来的，你们就得给老子干活，把买命钱挣回来。 本来想给你们一天吃三顿饭的，既然你们不识抬举，以后就改成两顿饭。 白面馒头没有了，一律改杂和面饼子。” 赵诚也是恼了。 好好跟他们讲道理，他们非得要耍流氓。 那咱们就耍流氓。 在这个时代，好人真的是做不得。 想做老好人的，结果都会死得老惨了。 “他们几个，明天在火路墩北口行刑。” 赵诚又补充了一句话，让王洪当场腿就软了。 搬后台没救了自己，死期反倒提前了啊！ “恁不能这样！俺爹是千户！ 俺二叔是游击将军！ 俺兄长是当朝进士，兵部主事……” 啪！ 他话还没说完，牛大力就已经上前，一巴掌把他抽懵了。 牛大力可不管这些。 “早就看你这货不顺眼了！ 竟然敢挑头闹事，胆子不小！” 牛大力一边说着，咣咣又是两脚踹下去，王洪惨叫着，彻底老实了。 几个带头闹事的，大部分都是跟王洪认识的。 有两个，干脆就是王洪家里养的护院。 现在都受他牵连，被一窝端了。 四五千青壮，住处是个大麻烦。 这次，赵诚没有在系统商城中兑换简易住房。 鞑子带着他们，让他们怎么住的，现在还让他们怎么住。 赵诚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什么，是他们应得的。 “赵大人只是仁义，但不是傻子啊！ 这些人，得寸进尺。 赵大人给了他们白面大馒头，他们竟然还闹着要牛，要粮种…… 啐！欠他们的？” “孩子，看到了吧？这些人都是活该！ 一群只知道窝里横的人。 鞑子杀他们全家，抢他们的财物。 就因为鞑子凶残，他们就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当奴才。 赵大人给他们白面大馒头，救了他们，他们反倒觉得，赵大人给他们给少了。 一有人带头，就跟着闹事。跟着反对赵大人…… 活该他们现在睡野外！ 赵大人现在还给他们杂和面馒头吃，要是换做我，饿死他们！ 哼！” “……” 强地人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就是看这些俘虏青壮们。 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就不由暗暗庆幸。 幸亏有赵大人在啊！ 否则的话，他们强地肯定守不住，也会被鞑子攻破血洗了。 他们的下场，绝对会比这些人还惨。 赵诚稍微给来根叔暗示了一下。 舆论风就刮起来了。 要感恩赵大人。 是赵大人给了他们吃的。 赵大人有菩萨心肠，但也有金刚手段。 大家要念着赵大人的好，要跟着赵大人走，谁也不能当白眼狼。 …… 赵诚对这次处置的结果，感到非常满意。 多了四千多青壮。 而且，这些青壮不用给工钱，只要给口吃的，让他们干活就行了。 这对于前期经济有些紧张的他来说，可以算是雪中送炭。 另外就是鞑子劫掠的这些财富，现在全都归了赵诚了。 这一个牛录的鞑子，先是跟着黄台吉，追杀林丹汗，横扫了几个蒙古部落。 然后，又叩关进宣府，一路烧杀掳掠。 抢来的财富，都带在身上。 因为一路行军打仗，都还没来得及回家呢！ 现在，全都便宜了赵诚。 黄金，五千多两。 这让赵诚十分意外。 这个时代，黄金也是非常稀缺的啊！ 估计是这个牛录运气好，打哪个蒙古部落的时候抢到的。 白银，三万多两。 铜钱，几大车。 各种金银首饰，上面都带着鲜血。 赵诚看到，有的耳环上，还带着碎肉。 显然是从人耳朵上直接薅下来的。 这让赵诚脸色阴沉。 这些财富，全都是抢掠来的，每一分，每一厘，都带着鲜血。 这个时代，天灾人祸。 乱世人不如太平犬。 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赵诚一股脑，全都把这些全都兑换成系统货币。 最后折合十二亿多。 黄金白银听起来多，但也就卖了不到两个亿而已。 反倒是各种首饰，以及那几大车铜钱，让赵诚有所惊喜。 同时，铜钱或许是因为兑换量太大，古董性质减弱。 在系统商城中的售价，由平均200元一枚，降到了平均180一枚。 不过还好，这在赵诚的预料之中。 180一枚，也挺值钱了。 还能再收割一段时间。 处理完战利品，赵诚再次来到强地医院。 他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来强地医院看过。 这次战斗十分顺利，但在追敌的过程中，也有伤亡。 总共有一名军士战死，七名军士受伤。 战死的那名军士，是在追敌过程中被一名鞑子用重箭突袭，正面射中脸。 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当场就暴毙了。 赵诚带了几份礼物，先去慰问了伤员。 叮嘱强地医院，一定要安排最好的医疗资源，给伤员提供最好的救治。 一切费用，全都由赵大人来承担。 养伤期间，粮饷照发，而且会有一大笔补助。 这一番安慰，在21世纪大家已经见惯不怪，习以为常。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让这些伤员们顿时全都感激涕零。 再看身边跟着的其他军士，看向赵诚，目光更加敬重了。 今天赵大人能关照这些受伤的军士。 明天，如果他们作战受伤了，赵大人肯定也能关照他们啊。 接下来，赵诚去看望那名战死的军士。 这是一名新入伍的军士，是强地练兵扩军的时候应招参军的。 破旧的家门口，挂着一团白纸，这是对死者的纪念。 走到门口，隔着低矮坍塌的土墙，赵诚看到土窑的大门开着。 那个年轻的军士身上盖着白布，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年轻的妻子，伤心欲绝地跪在旁边。 一个三岁的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断地问娘，爹睡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还不起来？ “俺早就说过了，打仗是要死人的。 现在能吃上饭，为什么还要去当兵？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相！ 非得支持俺儿去当什么强地军…… 这下可好，俺儿被鞑子打死了！ 你这个狐狸精！这下高兴了！ 以后，俺们无忧无靠，日子可怎么过啊！” 一个老太太，哭天抢地，不断怒斥着年轻的女人。 时不时，就上手拧一下。 女人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也不还手。 赵诚脚步微微一顿。 说实话，他在来之前，心里是有一些作秀的念头的。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赵大人最重视的是军士。 战死的军士，会得到很好的安排。 他要让军士们在作战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将士们才能不怕死。 但是，亲眼看到死者亲属们的痛苦，他的心里也被重重触动了一下。 尤其是这个女人。 她失去了丈夫，应该是最痛苦的。 但婆婆张口闭口就是克夫，打骂。 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赵诚却是看得很压抑。 心里堵得慌。 “大人。” 这时候，有两个帮忙的军士，看到赵诚，赶紧立正行礼。 第一百零六章 若有战，必死战！ 年轻的妻子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赵诚，惶恐之中想要躲避。 “不用回避。是我叨扰了。 你是王方的女人，有些事，你也应该听听。” 赵诚语气温和。 王方，正是这名战死的军士。 王方女人没敢答应，扭头看向婆婆。 “赵大人恩典，让你在这儿，你就在这儿吧。” 婆婆对儿媳很严厉。 转向赵诚，态度恭敬了许多： “没想到大人百忙之中能来……” 说到这里，看着赵诚以及身后一众人一身戎装，想到自己的儿子，声音更咽，说不下去了。 赵诚轻轻叹口气。 这也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原本，看她训斥儿媳，好像是个恶婆婆，心里有不爽。 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婆婆苛待儿媳，是应该被谴责的。 但同时，她又是英雄的母亲。 王方是强地第一个烈士。 他刚刚战死，尸体正躺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埋葬。 这是真正的尸骨未寒。 如果赵诚现在惩罚老太太…… 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啊！ 如果王方地下有知，肯定也会不安心。 作为一个主事者，赵诚现在做的，应该是奖励老太太。 可王方女人，同样也很可怜。 刚刚丧夫，相信她的痛苦不比老太太小。 还得被老太太打骂，pua…… 难道，不替她做主吗？ 这就太尴尬了。 赵诚头疼了。 怎么处理，都不合适，好像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体会到了当官的难处。 做官难，做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这句话果然不是无病呻吟。 然后，赵诚才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 大家都正在奇怪地看着他。 赵诚干脆先搁置矛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 问题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就暂且搁置。 交给时间。 这是伟人的智慧。 “你男人是为了守护强地，而战死的。 他是好样的，是强地人民的英雄。 你是英雄的妻子，所有人都应该敬重你！” 赵诚开口，先褒奖王方女人。 这是一种态度。 最好是老太太能聪明一些，能从这里看出他的态度来。 然后，有所改进，那是最好的了。 就不必赵诚左右为难了。 不过，想来老太太是不可能有这个觉悟的。 “俺……” 这个年轻的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脸色涨红，内心激动。 她知道，这是大人在夸她的男人。 说她的男人是英雄…… 如果地下有知的话，他一定会感到开心吧？ “老太太，你是英雄的母亲。 你为强地培养了一个好儿子。 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尽管提。 我会尽最大努力，满足你们的要求。 家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出来，千万不要客气。” 赵诚很亲切地问道。 “没……没有困难！ 俺现在在纺织厂做工，每个月有三百元收入。 俺能养家。 大人说俺男人是英雄…… 俺已经很开心了。 俺相信，他在地下，也会很开心的。” 女人摇摇头，眼中带着泪花。 她听过说书的讲故事。 大英雄，在她心里，那是传奇一样的人啊！ 赵大人说，她的男人也是大英雄！ 她的男人死了，她很伤心。 但同时，她又替他感到开心。 不过，她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悄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瞪了她一眼。 赵诚的目光，淡淡地扫过。 “大人，俺儿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也看到了，俺儿死了，俺们家就是天塌了啊！ 俺孙儿还小，以后不知道怎么生活呢！ 大人如果能给俺一些粮票…… 哦，最好是能再给俺老婆子在……街道办。 对！在街道办里，能给俺找个活计，那是最好的。 给俺一个红袖箍，俺上街去给咱们强地出分力，维持治安去。” 老太太请求道。 “娘……” 王方女人大着胆子，拉了拉老太太的衣角。 “这样对王方不好……” 很显然，她不想因为她的原因，而影响了王方死后的名声。 王方可是英雄！ “你懂什么！” 老太太回头瞪了女人一眼。 “这是大人的恩赐，咱们怎们能不要呢？” “不！” 赵诚摇摇头。 “这不是我的恩赐。 这是你们应得的。 是王方给你们挣来的。” 他的语气，非常地凝重。 “你的男人，你的儿子，是英雄！是大英雄！ 这一点，我不光是在这里说说，我还要让全体强地人都知道。 我要给他，风光大葬。” 这次，就连老太太，也是眼中含泪，嘴唇直哆嗦了。 这个时代，人们对身后事是非常重视的。 在某一个程度上来说，甚至还超过在世的时候。 风光大葬！ 这四个字，足以让所有人满足。 因为之前，村子里死了人，都是连一口薄棺材都买不起的。 大多都是席子一卷，就扔到乱葬岗去了。 风光大葬……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谢谢大人！” 老太太跪倒在地，给赵诚叩头。 女人没有说话，但是，她虔诚地跪在地上。 显然，她已经决定，视赵诚为最大的恩人。 出嫁从夫。 男人就是她的天。 男人死了，能风光大葬…… 这是最对得起男人的事情了。 赵诚上前，搀扶起老太太来。 至于女人…… 因为男女有别，他没有动手去扶。 转而，抱起那个小男孩儿。 “你们的要求，我都能满足。 不光给老太太你安排工作。 而且，王方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也就是我赵诚的儿子，是强地的儿子。 他的吃穿用度，教育花费，还有你们两个的医疗花费，我赵诚全部负责。 我要给他补助。每月五百元，一直到18岁。 作为英雄的遗孀和母亲，你们也要有补助，每月每人300元。 老太太的补助，是一辈子的。 嫂子的补助，一直到再嫁为止。 这件事情，要当成定例。” 赵诚扭头，向身后跟着的来根叔吩咐： “你们街道办，以后也要重点照顾英雄的家庭。 王方家里，有什么活计的，你们要派人来来帮着点忙。 人家孤儿寡母，不容易。 更加不允许有人欺负他们家。 敢欺负他们家的，就是欺负咱们强地。 如果让我知道了，我绝对不放过他。 咱们强地能有太平日子过，不是因为天下太平。 而是因为有人在替咱们负重前行。 正是有强地军无数个王方，在前面流血牺牲。 才有大家的好日子过。 英雄在前面牺牲了，你们在后方欺负英雄的家属…… 这还是人吗？ 这样的人，不配待在强地。 真要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赵诚绝对不姑息。” “明白了，大人。” 来根叔答应一声。 在场的强地军士，都是激动无比。 这就是他们的赵大人啊！ 今天，王方战死了，是这样的。 明天，如果他们战死了，大人肯定也是一样的。 看看王方家的待遇…… 甚至比王方活着的时候，物质条件还会更好。 “若有战，必死战！” 牛大力突然想起教官说过的一句话，大声喊了出来。 “若有战，必死战！” 一众强地军士都跟着大喊，声音震天。 这一刻，他们的士气无比地高昂。 军心可用！ 这就是军心可用！ 汉儿从来都不缺少能征善战的勇士。 只不过，有时候是腐朽的制度，限制了他们的热情和血气。 比如这个时代的明军。 在明国的时候，往往不堪一击。 一旦投诚到鞑子那边之后，却是个个骁勇善战。 明国用手段，把他们拉拢回来之后，他们再次变得不堪一击…… 事情就是这么地奇葩。 所以说，并不是明军真的弱，并不是汉儿真的天生不能打。 这其中的原因，是值得思考的。 赵诚当年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也是感到非常地奇葩和不可思议。 后来经过多种资料验证，发现竟然是真事。 也是非常地令人无语。 “大人……” 老太太再次跪伏在地，哭得稀里哗啦。 “俺刚才还在抱怨俺媳妇，说她为啥要送俺儿去打仗。 现在，如果再有机会的话，俺还要俺儿去打仗。 跟着大人……值了！大人对得住俺儿！” 这待遇，真的是太丰厚了。 丰厚到老太太都不能说什么了。 一个是风光大葬，一个是对孙儿的安置…… 老太太一颗心，顿时轻松下来了。 …… 赵诚从这里离开，半天之后，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大人。” 李良才又来了。 “大人说赵记银行可以借贷给在下粮票，这话可还算数？” “算数！当然算数！” 赵诚笑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让李良才贷款，而不是现在拿银子来兑换粮票。 因为粮票的价格，会越来越高啊！ 现在贷走的粮票，到期再还回来…… 如果兑换成银子来还的话，赵诚至少多赚好几倍。 “李公子不怕鞑子来劫掠我们强地，一切落空了？”赵诚笑呵呵地反问一句。 李良才老脸顿时一红。 想一想之前鞑子来的时候，大家都很镇定，只有他慌得一批…… 真是丢人啊！ “见笑！让赵大人见效了！” 李良才低着头，抱抱拳。 赵诚呵呵一笑，也不再揪着不放。 “李公子准备借贷多少粮票？” 第一百零七章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都是为百姓服务 “一……一千万元。” 李良才伸出一根手指来，鼓起勇气说道。 “一千万？”赵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数额太庞大了吗？ 大人请放心，我们李记粮行几代从商，信誉是很好的。 这一千万元，折合白银二百万两，数额的确是有些太过庞大了。 但我们绝对能负担得起。 良才并非贪心，而是我们李记有这个实力，即便是折了本钱，也能赔偿得起。 我可以用我们的良田和宅子做抵押……” 李良才赶紧急急忙忙地解释着。 “呵呵！不用说那么多。 一千万两就一千万两，多大点事？ 我是觉得，这么点钱，不值当的来找我。 你直接去赵记银行，申请一下就能解决了。” 赵诚摆摆手，一副不想再浪费太多时间的样子。 他现在手里的盘子越来越大，眼光也已经越来越高了。 不过，再想一想，李记粮行只是小小顺圣川东城的一家粮号而已。 虽然几代传承，财富估计也是有限的。 鼓起勇气过来，一副狮子大开口的样子，结果才一千万而已。 李良才一愣，紧接着，就是老脸一红。 火辣辣的，臊得慌。 他自以为数额庞大的一笔借贷，结果在人家眼中，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目？ 人家现在似乎都不想跟他多说了。 “不不不……这，这……” 李良才觉得，一定是哪里有些不对。 “哦，你是东城人，咱们也算半个老乡。” 赵诚语气很和蔼，回头向牛大力吩咐一声。 “让人去告诉银行那边，就说我说的，对李家照顾一些。 各种手续，可以减免一下，尽快给他们放贷。” 反正赵诚也不怕人赖账。 强地军接下来要消化化销营和第三堡。 然后就要进军东城了。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 李良才微微吁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此行的目的终究是达到了。 粮票，能拿到手了。 “大人，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看着赵诚转身要走，李良才快步追了上来。 “你说。” 赵诚脚步顿了一下。 “大人，小的家里是做粮行的，想来大人也是知道。 小的想在强地开家分号，请大人恩允。” 李良才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摞银票来，凑近了几步，悄悄往赵诚手里塞去。 赵诚条件反射一般，就想接过来。 谁还会嫌钱少不成？ 更何况，他对李良才来开粮号，求之不得呢！ 这算是顺水人情，钱收了也是心安理得。 但是，手伸出去，才突然意识到，这钱不能收。 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强地刚刚开始发展，盘子刚刚形成。 正是塑造风气的时候。 所谓上行下效。 要是他带头收贿赂，身边人有样学样，这个组织就完蛋了，那就是从根子上坏了。 这是绝对要不得的。 赵诚伸出去的手，由接变成了推。 “李公子，我们强地不兴这一套。 念在你现在不懂，我就不追就你了。 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情况，想用糖衣炮弹诱惑我们强地的干部，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诚声音严厉。 “这……小的是一片好心…… 绝对，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小的再也不敢了……” 李良才诚惶诚恐，赶紧收起粮票。 牛大力等在身后看着，都是下巴高高扬起。 这个李良才，真是太不懂他们家大人了。 他们家大人道德情操这么高尚，岂会是在乎这些黄白之物的人？ 这简直是玷污了他们家大人。 “没关系。我从来不会不教而诛。 但是，这次告诉你了，你以后也就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我们强地，对行贿受贿的容忍度，是很低的。 我们不会允许我们的干部犯错。 同样的，我们也不会允许有人，来腐蚀我们的干部。” 赵诚声音严厉，说完之后，才稍微舒缓了一些。 扭头看了看旁边一家新开的茶馆，向李良才示意一下。 “来！进来坐坐吧。” “是，大人。” 李良才赶紧答应一声，跟在赵诚身后。 转身的时候，悄悄擦一下额头的汗水。 赵诚的威严，已经越来越重了，给他很大的压力。 这家茶馆是新开的。 这也是强地最近出现的新事物之一。 强地挣粮票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吃饱喝足穿暖，难免就会产生其他商业需求。 有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就开始摆摊卖东西，或者是开小店。 赵诚对商业行为，自然是鼓励的。 资本，商业…… 最起码在未来几百年内，都是主流。 任何有意加以限制的行为，都是自残。 赵诚不能让自己的集团，在诞生之初，基因里就有排斥商业的行为。 他甚至对此还加以鼓励，在合适的位置，安放了一些简易小屋，出租出去。 这家茶馆，就是应运而生。 “大人！ 赵大人来俺们茶馆了！” 赵诚刚进门，就见掌柜的兴奋地喊起来。 赵诚扭头一看，这是熟人啊。 “王小宝？ 这家茶馆，是你开的？” 赵诚也有些意外。 对于王小宝，他是了解的。 跟杨二闲臭味相投，都属于好吃懒做型的。 “是啊，是啊！是俺开的。” 王小宝连连点头。 “大人快上座请坐。” “大人好。” “大人。” 茶馆里，其他客人纷纷恭敬地站起来，打着招呼。 不少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炽热。 赵大人带来一项项的奇迹，在他们眼中，已经越来越神化了。 赵诚温和地笑着，点头回应。 王小宝勤快地带路，到最后的位置，用袖子把凳子擦了又擦，又吹了吹。 本来就没有尘土的凳子，被他擦拭得更干净了。 “不要这样。” 赵诚伸手，拉住了王小宝。 “对人的尊敬，放在心里就可以了。 做生意，要做好质量，不要坑蒙拐骗，要实在。 对客人，要客气一些，态度要好一些。 但是，在咱们强地人和人是平等的。 你和强地军，和我，都是平等的。 我们只是凑巧做了不同的工作而已。 都是为强地服务，为百姓服务。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人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赵诚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啊？俺和大人是平等的？ 不敢！不敢！” 王小宝有些慌张，赶紧连连摇头摆手。 李良才在旁边听着，心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人人平等？ 这不是古时候的大同社会吗？ 现在，谁敢提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难不成，这个赵百户，真的有这么大的野心也远望？ “我说行，那就行。” 赵诚姿态很强硬。 扭头向牛大力吩咐： “通知街道办的，让他们在墙上刷标语的时候，把这句也加上了： 工作没有高低贵贱，都是为百姓服务。” 赵诚觉得，是不是回头可以找个挑粪工，去聊聊天。 然后找人写一篇小作文，发表出来？ 宣传口，必须要搞起来啊！ 说起来，报刊也该办起来了。 各种事，真的是好繁多。 现在，他手下人越来越多，青壮暂时得到缓解。 人才就成了软肋。 基建系统，只起辅助作用。 从基建系统里兑换的人才，价格昂贵，工资高，也就算了。 在使用中，赵诚发现他们都偏向npc，只能具体执行指令。 更多的意义，是犹如火种一般，为强地培训人才。 而且，赵诚也不打算完全依靠系统。 那样太被动了。 他要建立起自己的人才体系，工业体系，农业体系…… 做到全方面的自给自足。 赵诚坐下了，示意李良才在对面坐。 李良才谦虚了半天，才斜着身子，半边屁股坐在凳子上。 这是极为谦逊的态度。 是在等级相差比较大的人面前，身份低的人做出的姿态。 赵诚微微思索了一下。 这涉及到华夏的礼节。 华夏，一向是礼仪之邦。 虽然他个人觉得，这种礼节似乎有些繁琐了，但要说反对，其实也谈不上。 比如到了21世纪，棒子们和倭寇们，反而似乎倒更重礼节…… 在生活中的表现，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华夏在一次次改革中，早就把自己的传统礼节，给丢得差不多了。 这固然更有利于人人平等，但仔细想想，却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这是好是坏？是利是弊？ 赵诚一时之间，有些想不太明白。 对！ 他就是想不太明白。 哪怕有着远超这个时代四百年的经验和智慧，他依旧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弊。 难以取舍。 既然如此，那就暂且搁置。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急着去处理，暂且搁置。 一动，不如一静。 这就是政治智慧。 王小宝已经急急忙忙地来给上茶，上点心。 “王小宝，你这生意不错啊。 这小点心，都是你自己做的？” 赵诚看着桌上的点心。 这都是当地特色小吃。 有一小碟圪渣饼，还有一碟糖麻叶。 圪渣饼，跟锅巴差不多，是同一类的东西。 糖麻叶接近麻花，但又不是，北方各地都有这种小吃。 只是叫的名字不一样。 在宣府一带，叫做糖麻叶。 在京师，山东一带，又叫做“小果”。 跟叫做果子的油条有所区别。 第一百零八章 强地的规矩 这东西，在太平年代，也是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 小孩儿们都特别喜欢过年。 因为过年的时候，有漂亮衣服穿，还能有好吃的。 对于宣府镇的人来说，圪渣饼、糖麻叶，都是最好吃的东西，想起来就流口水的。 这种美味，深深地植根于记忆深处，就算是长大了，也会依旧非常喜欢。 而此时，在茶馆墙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价格： 圪渣饼，3文一小碟。 糖麻叶，5文一小碟。 茶水，1文一小碗，2文一海碗。 边果，2文一小碟…… 不错，东西倒是挺齐全。 而且，一般人都吃得起。 不过，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赵诚看了看，一时没反应过来。 笑呵呵地问王小宝： “小宝，我记着你是好吃懒做的啊。 怎么现在也变得勤快起来了？” “嗨！” 王小宝脸一红，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涩。 “俺这不是…… 之前炒了几天粮票，赚钱多，感觉挺有面子的。 人们见了俺打招呼，表情都不一样了。 俺感觉，还是有钱好啊！ 比俺之前混日子，可舒服太多了。 后来大人说炒粮票是不对的，俺就不敢再炒粮票了。 正好大人说，强地人可以自愿做一些小生意。 俺正好炒粮票赚了些钱，趁着手头宽绰，就开了个小茶馆，没想到，生意还不错。 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大人呐。” 王小宝乐呵呵地说道。 他还有一点没说，主要是村子里他以前老看不起，连他都不如的杨二闲，竟然靠着闺女翻身了。 踩在他的头上了，这让他王小宝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赵诚本来笑眯眯地听着，听到炒粮票的时候，顿时反应过来了，轻轻一拍额头。 难怪刚才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他扭头看向菜单。 “小宝，你这菜单上标的价格，都是用铜钱标注的？” “大人是说，为啥不用粮票吗？ 因为没人舍得用粮票啊。 而且，现在一元粮票，就值200文。 一角粮票，是20文。 就算一分粮票，那也是2文钱呢。 有人来喝杯茶，才一文钱，都没法找换啊。 再者说了，这粮票一天比一天值钱，现在谁肯花粮票啊？ 大家都捂在手里，等着涨价呢。” 王小宝对这方面，倒是非常了解。 他之前炒粮票，现在开茶馆，知道的多。 “这样啊。” 赵诚点点头。 这种情况，他倒是有些忽略了。 他只想着先把粮票的价格炒作起来。 一方面，是收割一把。 做一盘大棋，收割大明的士绅们。 另一方面，也是让大家从心底能接受粮票的存在。 在一段时间内，大家会养成存储粮票的好习惯。 这就相当于让全民有钱阶层都做了蓄水池。 赵诚印出来的粮票，都能兑换成社会财富……而且不会造成通货膨胀。 最后只要能让粮食跟粮票挂钩，就不怕粮票信誉崩塌。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赵诚还得把握一下舆论风向。 但是没想到，用力过猛。 因为粮票涨价太快，人们竟然舍不得使用粮票了。 现在强地的交易，似乎全都是使用铜钱，银子…… 明末的铜钱，质量不一样。 同样是一文钱，版本不一样，价值也是不一样的。 银子更是麻烦，每次使用都要称量…… 这不利于成熟市场的发展。 而且，铸币权不掌握在别人手中，也是赵诚所不能接受的。 赵诚揉了揉额头。 这倒并不是他不够睿智，不够智慧。 而是作为元首，军政一体抓。 筚路蓝缕，万事都是草创阶段。 不光是事事都需要赵诚拿主意，而且是事事都需要赵诚去开创…… 并且，任务布置下去之后，还得盯着。 否则的话，不知道会给办成什么样。 忙不过来。 真的是忙不过来啊。 顾前不顾后的。 别看强地小，迅猛发展之下，各种事情真的不少。 赵诚有些体会到当皇帝的辛苦了。 管理这么一个大明，那该多忙？ 难怪勤政的皇帝，要宵衣旰食，天天从早到晚地处理折子，依旧会遗漏很多事情呢。 也要搞一个自己的班子啊！ 赵诚琢磨着。 当然，货币问题一定要解决。 之前对粮票的做法，赵诚不觉得自己错了。 只是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了新的问题，需要用新的方法来解决。 在文明进展的过程中，这都是难免的。 多印粮票？ 恐怕不行。 粮票数量太庞大的话，大明版“郁金香泡沫”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啊！ 大明士绅，绝对是赵诚将来要面对的大敌。 必须要靠智商碾压，先收割他们一波。 削弱敌人，增强自己…… 这个基本政策，是不能动摇的。 所以，粮票必须要越来越值钱。 可这样一来，粮票作为货币的性质，就要名不副实了，就要起不到货币作用了。 头疼…… “大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良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 赵诚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大致有了想法，准备回头再完善一下，实行看看。 “你刚才说，你想来强地开粮店？” 赵诚把话题拉回来。 “是的！” 李良才点点头。 “我们李记粮行，是顺圣川最大的粮行。 现在顺圣川稍微有些规模的城镇，都有我们李记粮行。 强地在大人的治理下，愈发繁荣。 甚至东城比起来，也有所不如……” 李良才发自内心地感慨。 “但是，我们李记粮行，在这里没有分号。 所以，我想来这里开一家。 不知道大人肯否允许？” 李良才期待地看着赵诚。 强地地方虽小，但是，太繁荣了。 好东西太多了。 这景象，是他以前所完全不能想象的。 而且，他也见识了强地军的强大。 这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手里有兵，才是最重要的。 让朝廷闻风丧胆的鞑子，都被强地军给打败了。 一个牛录的人马啊！ 一场战斗，就给打垮了！ 强地军，太强大了！ 李良才很看好强地的未来，看好赵诚的未来。 商人本性，自然想要尽早投资赵诚。 “当然可以。” 赵诚一口答应下来。 就在李良才刚刚一喜的时候，就听赵诚接着道： “我们强地欢迎所有人来做生意。 但是，到了我们强地，就要守我们强地的规矩。” “那是当然的。 我们李记粮行做生意最厚道了，绝对会守规矩。” 李良才赶紧答应着。 “李公子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你先听我说完。” 赵诚抬手打断他。 “我们强地有一个独特的规矩，就是做生意的人，都要交税。 你来开粮行的话，也是需要交税的。 我们一般的税率，大约是逢五抽一。 具体细则有些麻烦。 强地税务署很快就要成立，到时候，会给你们具体指导。” “逢……逢五抽一？” 这下，轮到李良才震惊了。 先是不可思议，然后，脸有些涨红。 “大人，这逢五抽一，也太重了些啊！ 朝廷的规定，最多也不过五十抽一。 而且，我们李记粮行，跟京城户部的……” 如果只是给赵诚一些好处，他的反应还不会这么激烈。 做生意嘛，要跟当地官员搞好关系，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们李记粮行在顺圣川算是枝繁叶茂了。 但是，每年为了跟当地官员搞好关系，也会花费很多金钱。 逢年过节，以及各位大人生辰寿宴，甚至是娶妻纳妾，儿孙娶妻纳妾…… 他们都会按时去上供。 这是生意人的本分。 对于这一点，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 这一笔钱，数额也不小。 可对交税…… 他们就不能随便接受了啊！ 逢五抽一，这可是时时要有的开支。 也太重了一些。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诚抬手给打断了。 “我不管你跟哪个部的大人有关系。 来我们这里做生意，就要交税，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赵诚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有明一代，并非不收商税。 但商税收得太低了。 一亿多人口的大国，最巅峰时期，一年收商税，也才三四百万两而已。 其中一多半还是盐税。 后来，更是被相关利益集团的东林党、士绅集团们各种抵制，越收越少。 而且商税收的对象也不对。 士绅不纳税。 真正赚钱的商业都掌握在士绅手中，这是不纳税的。 征税的对象，都是小商户…… 谁要是敢提增加商税，那就是与民争利。 会被钉子案耻辱柱上。 收不上税来，国库空虚。 崇祯朝，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穷死的。 赵诚当然不能让自己手下的地盘，步了大明的后尘。 他不能等到手下势力范围大了，形成利益团体了，再去推动这项计划。 他知道现在公然增加商税，也会面对很大的阻力和风险。 但是，这风险是来自于外部的。 而等以后再推出的话，风险就是来自于内部了。 如何选择，当然是不难做出决定。 “李公子是个聪明人。 你应该知道，我们养兵，修路，建水塔…… 哪一样不需要钱？ 这些钱，不会平白从天上掉下来。 你们交了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这对于你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时代了。” 第一百零九章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骄横跋扈 “强地的税收，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到时候，我会让人做出规范的表格来，收入，开支…… 一项项都会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是你们只要做生意，就必须要足额交税。 这一点，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所有人都要交税。 包括我名下的赵记银行，还有供销社、天上人间、制鞋厂、制衣厂…… 这些都是要交税的。 我都交税，你敢不交？ 难不成，李公子以为你的后台，比我还要硬？” “不敢！不敢！” 李良平赶紧道。 “话尽于此。 李公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哦，不管你是不是来开粮行，那笔贷款，都不受影响。 你现在可以先去赵记银行办贷款。” 赵诚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端茶送客。 “谢谢大人！” 李良才站起来告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逢五抽一的商税…… 这对他们李记粮行，影响太大了啊。 这也代表了这个赵大人的态度。 是不是还要继续在强地开粮行，支持赵大人，他做不了主。 他必须要赶紧回去，跟父亲交代清楚，好好商量一下。 …… 李良才离开之后，就带着二当家的，去赵记银行办理借贷。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一份叫做合同的东西，一式三份。 竟然一模一样。 印刷精美，纸张白刷刷的，字体极小，写得工工整整。 “强地有人才啊！ 竟然能写出如此精美的蝇头小楷来。 这要是去科举的话，也能一举得中吧？” 李良才看着合同上工整的字体，啧啧赞叹。 什么人，能把字写到这么工整？ 而且，字体漂亮，很是独特。 然后，合同的内容，也是非常繁琐。 二掌柜的亲自看过，确认没有问题，没有陷阱之后，李良才才上前，签了字。 “这粮票不知道在何处取？何时能取到？”李良才问道。 “李先生，这粮票你不用管。 你只要拿着协议去买东西就行了。 你有一千万元的额度。 供销社和天上人间两个地方，都认这个额度。 你只管拿货走，剩下的我们会去交接。 然后，从这个月开始，你要按月还贷款就行了。” 银行工作人员声音甜美。 李良才感觉晕晕乎乎的，但是，大致也听懂了。 他主要去天上人间选货。 有了钱，他顿时底气十足。 留声机、会唱曲子的水晶球、亮闪闪的耳环、不知什么材料大气漂亮的头饰…… 赵诚进货的时候，并没有选最便宜、质量最差的那种。 那种饰品即便在这个时代看起来材料稀有，但手感不会太好，也不够精美。 赵诚选的这些小饰品，用材都非常扎实，再加上来自21世纪的做工以及审美设计，让人一看就喜欢，爱不释手。 李良才越选，越是兴奋。 一千万都花完了，买了几马车精美商品，高高兴兴。 这要是拉到京城，拉到江南，一转手…… 得是多少倍的利润？ 李良才疯狂采购货物的时候，李高义沉不住气了。 有竞争者，他有危机感了。 李记粮行都已经拉货走了，他们东方商号还没启程呢。 他们才应该是赵大人的亲儿子啊！ “大人。我准备出发了，按照您的吩咐，三支商队。 一支前往太原；一支前往京城；一支前往怀安卫。” 李高义来跟赵诚辞行。 “今天就要走了吗？” 赵诚微微愣了一下。 明天，就是个特殊的日子了。 他要给王方风光大葬。 这其实不是给王方一个人的风光大葬，而是给阵亡将士的风光大葬。 军人，必须要有荣誉感。 不过，赵诚并没有开口挽留李高义。 东方商号，必须要尽快发展起来了。 强地军的触手，该往外伸了。 “记住你们的任务，第一是做生意赚钱，第二是收集情报。 我很快会成立一家专门的情报系统，跟你们对接。 你们一定要好好配合。” 赵诚吩咐道。 李高义眼中稍显失望。 他当然知道情报系统的重要性。 就好比朝廷的锦衣卫一样。 李高义算是最早见证赵诚崛起的几人之一。 他对赵诚十分看好。 赵诚将来，绝对前途无量。 说一句僭越的话，在这乱世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他能自己选择的话，他甚至愿意放弃东方商号，专心去帮赵诚搞情报系统。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赶紧拱手答应。 “小的明白。 大人请放心。” “布局的时候，眼界要开阔一些，要有大局观。 去太原建商号，初步要辐射山陕地区。 山陕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们却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这绝对不行。 我们要掌握第一手，最新鲜的情报。 怀安卫方向，要辐射塞外。 要搞好跟当地官员的关系，要打开商路。 咱们接下来的目的，是在塞外建几个堡垒，保证咱们商路的安全。 塞外那些野蛮人，跟他们做生意，必须要拳头硬。” 赵诚一番话，让李高义暗暗心惊。 去塞外建堡垒？ 踏马塞外，这是历朝历代汉人王朝的终极梦想啊！ 但大多也都只是想想而已。 每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都会成为流传千古的英雄人物。 赵大人，真的是有宏图伟志啊！ “京城方向辐射全国，更是要用心安排。 不要怕花钱，遇到不识趣的，也要敢亮拳头。 胆子大一些，该杀人就杀人。 现在这年头，只要手里有兵，不公开举起旗子说要推翻朝廷造反，就没人敢动你。” 李高义听得心惊肉跳。 这位赵大人，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虽然早就对赵大人的“志向”有所了解。 但他一个天天听人说忠君爱国的小小家丁，每次听到赵诚说这些“反话”。 真的是别提多刺激了。 赵诚看了看李高义的表情，反问一句： “你不信？ 要不咱们试试。 我现在如果带着五百火枪兵，再武装三千带刀甲的士兵。 直接打到怀安卫，像鞑子们一样去掳掠一番。 然后我给他们报一个哗变，他们都不敢往上报的？” “信！” 李高义重重点点头。 他在边军这么多年，对这些边将的尿性，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一个个贪婪腐败，无能怕死。 一旦手下出现哗变，他们弹压不住的话，报上去，他们的官帽就保不住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掩饰过去。 如果赵诚手下没什么能打的兵，千户大人或者守备大人估计自己带着家丁过来，就把赵诚给平了。 现在赵诚手下有这么多兵…… 那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了。 “所以啊，老李。 你要明白，咱们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 咱们也阔绰了。 咱们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骄横跋扈。 我宁可让人提起咱们强地，就又恨又怕。 也不愿意让人觉得咱们是一块肥肉，谁看到都想上来咬一口。 我的态度，你懂了吗？” 赵诚反问一句。 “小的明白了！” “要努力做好了。 如果东方商号堕了咱们强地的威名， 很快就会有西方商号，南方商号。” 赵诚这番话算是很严厉的警告了。 李高义激灵灵打个哆嗦。 “大人放心。 小的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那就好。 不用太紧张，我只是教教你做事方法而已。” 赵诚语气这才舒缓下来，伸手拍了拍李高义的肩膀。 “另外，你帮我找几个人。” 赵诚拿出纸笔来，稍微思索一下，唰唰唰，开始书写。 他并没有避讳李高义，李高义眼角余光可以看到一行行信息： 宋应星，编写《天工开物》，目前应该在浙江一带做县令。 徐霞客，立志远行，喜好各地游览。 陈实功，大夫。 张景岳，大夫。 徐光启…… 写到徐光启的时候，赵诚稍微犹豫了一下。 “徐光启好像身居高位，恐怕没那么容易请过来。 宋应星这时候应该正在做县令，也可能正在丁忧。 不管哪种情况，人家都是当官的，恐怕不好说动。” 徐光启身居内阁次辅，真正的高官，见一面都难的。 宋应星做县令……别以为县令官很小。 那是一方父母官，掌握着全县人的命运。 就好赵诚小时候看奥运会，总有种错觉，感觉拿铜牌的很low。 长大之后才知道，人家那是世界第三名…… “这些人，你要不惜代价，尽快找到他们。 然后，投其所好，请他们到强地来。 如果实在不行的，哪怕是绑架，也要绑架过来。” 赵诚伸手指着徐光启，特意强调一句： “这个老头，现在应该是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子太保。” “阁……阁老大人？” 李高义咽了口唾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他之前只是宣府镇小小百户官手下一个小小家丁。 阁老大人，对于他来说，那就好比是天上的神仙一样，遥不可及。 现在赵大人一开口，就想让他把阁老大人给请过来。 这简直是石破天惊一样啊。 “李高义。” 赵诚声音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眼光要放得高一些。 咱们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 什么阁老，什么皇帝老儿……” －－－－－－题外话－－－－－－ 感谢默云正1500点打赏。感谢朝天伊卡1500点打赏。感谢梧桐有凤100点打赏。感谢所有读者大佬的支持。 第一百一十章 税收是国之根本（为心鹫大佬万赏加更） “手里没兵了，还不得被人拉下台来！ 你这个心态的话，绝对跟不上我的脚步。 迟早你得被人给替换了。” “是！大人教训的是！” 李高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这已经不是赵诚第一次警告他了。 他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明明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每每还会被赵大人的话给惊到。 实在是赵大人做的事情，都太过石破天惊了。 赵诚看着李高义，观察着李高义的表情。 他突然跟李高义说这么多，说得这么赤裸裸。 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以后，李高义会是他手下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李高义的思想和立场，非常地重要。 如果有朝一日，他跟朝廷发生冲突的话，像李高义这样的人物，是绝对不能出现动摇的。 还好，李高义的反应，不算让赵诚失望。 “徐阁老喜欢稀罕玩意儿。 你可以拿一些稀罕玩意儿，比如留声机、手表之类的，去送给徐阁老。 另外，徐阁老还喜欢火器，一直在劝说皇上，多制造先进火器。 只要投其所好，想吸引徐阁老来强地，并不难。” 赵诚微微沉吟。 徐光启似乎命不长了。 这是关键。 如果稍微耽搁，让这个大佬死了，那可是个巨大的损失。 现在强地医院，绝对是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 再加上赵诚从系统商城中购买的现代药品…… 让徐光启多活几年，估计不成问题。 赵诚伸手，掏出了一支沙漠之鹰。 系统商城给他的新手礼包里，包括一支ak和两支沙漠之鹰。 黄金沙漠之鹰，实战有些瑕疵，但用来装逼绝对好使。 新手礼包给他这个，赵诚只能理解成，想来系统也是好面子的。 打开保险，赵诚抬手一枪。 嘭！ 突然的声响，把李高义吓了一大跳。 哗啦啦！ 牛大力等护卫同样吓了一跳，枪都举起来了。 看到是赵大人试枪，这才淡定下来。 再看旁边一个门板，都被打出一个窟窿来，裂开了。 嘭！ 嘭！ 嘭！ 赵诚接连射击，把那个门板打得稀碎。 李高义脸色惨白，心跳砰砰加速。 “这……这是何等神物？ 这手铳，竟然可以接连击发，不用上火药，填装铅弹的？” 李高义真的是震惊了。 他是家丁出身，对火铳是十分了解的。 强地军的火铳，叫做滑膛枪的，已经让他十分震撼了。 那填装速度！ 那射击距离！ 那威力…… 难怪能把鞑子打得跟狗一样。 可赵诚此时拿出的这支黄金的手铳，真的是完全颠覆他的认知了。 火铳，竟然可以强悍若斯吗？ “这叫手枪，你也可以叫它手铳。 一次填装，可以击发十发子弹。 你只要把这个给徐光启看，告诉他，这是来自于强地的。 我相信，他肯定会亲自过来，你想拦都拦不住。 但是要注意了，我给你填装十发子弹，你一定要亲自操作，当场击发九发。 只给他留一发，让他自己实验。 但是不要提前告诉他只有一发子弹。 等他打完，再索取子弹的时候，你才能说： 你身上没有子弹。 这世界上，只有强地，才有子弹。” 李高义瞪着眼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高！大人这高招，实在是高！” 忍不住伸手，朝着赵诚伸伸大拇指。 这夸赞，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那个徐阁老真的如同赵诚所说，很喜欢这些奇淫技巧之物的话。 看到打空子弹的手铳，知道只有强地才有子弹。 肯定会来强地的。 “对付宋应星，也可以用差不多的方法。 徐光启和宋应星，这两人是最重要的。 尤其徐光启，一定要尽快让他来强地。” 赵诚心里有危机感。 老头儿活不了多久了啊！ 然后，赵诚又写了一些名字。 包括俞宗本、马一龙、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 长长的一串。 只要他有印象的，全都写上。 这些人，大多都是在科技文化方面有所成就的。 有些，他也记不清生卒年，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反正只要知道的，就往上写。 “这件事情，要抓紧去办。 人才的搜罗，重要性还在其他两件事情之上。 不要怕花钱。 咱们强地的这些心气玩意儿，你尽管拿去送礼，去打通关系。 你看，这么大一个玻璃球，还会唱曲儿…… 这东西价值连城，你拿去送礼，我一点都不心疼。” 赵诚拿过一个玻璃音乐球来。 这是牛大力刚从天上人间买来的。 一个大小伙子买这个，赵诚觉得他有情况。 李高义一脸膜拜。 “赵大人为了人才，礼贤下士，不惜重金，真是让人感动和佩服！” “应该的。这个世界上什么最贵？人才！ 想要吸引人才，普通的黄金白银是不行的。 在他们眼中，说不定那是腌臜的东西。 你要送这些新奇玩意儿。 这东西比黄金白银贵重，而且清新脱俗。 我给你特批一批东西，成箱的二锅头，大玻璃球，整面的玻璃，一人高的镜子，这镶满钻石的发卡…… 还有这漂亮的塑料盆，铝盆……铝盆就先算了。 总而言之，这些东西都可以拿去送人，去收买朝廷的那些贪官。 咱们这叫糖衣炮弹开路。 收咱们糖衣炮弹，为咱们办事的，固然是好。 敢不收的，就用强地军的铁拳打他们。 刚柔并济。” 赵诚谆谆教导。 不容易啊！ 李高义接下来要办的这些事情，都非常地重要。 他必须得教会李高义，如何才能更加高效。 “谢大人教诲。 大人为了收罗人才，出手如此阔绰。 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人才必然尽入大人彀中。” 李高义心跳都加速了。 赵大人不光是手下有各种新奇玩意儿。 而且，也真是有魄力啊！ 这出手，太豪横了。 李高义简直难以想象，一整箱二锅头送出去，这诱惑，谁能抗拒得了？ 还有那正面镜子…… 他给自家的黄脸婆，和对面穷秀才的妹子各送了一面。 那个穷秀才的妹子，很快就能成为他的小妾了。 又在赵城这儿听了一番教诲，李高义喜滋滋地离开。 “当务之急，税收的事情，必须要重视起来。” 李记粮行的事情，倒是给赵诚提了一个醒。 李良才已经看到强地的潜力，想要来开粮行。 可是，赵诚提出税收的事情，李良才立刻就退缩了，不敢当场做主。 后世都说大明没有商税。 这有些夸张。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因为大明的商税，一多半都是在盐税上。 税收，才是国之根本。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稳定的税收，没有稳定的财政，必然是要亡国的。 而在这个亡国的过程中，最倒霉的绝对是老百姓。 看看后世，老美那么强大，但最重视的是什么？ 美式民主和自由的价值观吗？ 错！ 他们最重视的，是税收。 在美国，你可以持有不同的价值观，可以表达不同的意见。 但没人敢不交税。 哪怕是贩毒的，也得想办法把税给交上了。 否则的话，面临的惩罚就是他们所接受不了的。 正是靠着完整的税收体系，老美才能打造了全球最强大的军队，成为世界警察。 同时，基础设施，全民福利……都让人羡慕流口水。 “一定要有一套比老美更健全和可怕的税收机制。” 赵诚琢磨着。 靠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 东林党那群人，能把人气死。 只有用铁拳去砸他们。 “去找小旗官郑强过来。” 赵诚向牛大力吩咐一声。 片刻时间，牛大力带着一个小旗官过来。 身形挺拔，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忐忑，还有几分激动。 “小旗官郑强，见过大人！” 郑强立正，“啪”地一声，右臂甩起，高过眉梢，行了一个礼。 这是强地军的军礼，代表的意义是： 强地人民的财富和利益高于一切。 “啪！” 赵诚回了一个军礼。 “郑强，我有个新任务交给你。 我们将成立一个新部门，负责税收执法。 你是第一负责人，我将给你调派一个总旗的军士，归你指挥。” 郑强在听到赵诚有个新任务交给他的时候，原本一脸兴奋。 赵大人有新任务，亲自当面交给他。 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但是，听到要让他负责税收执法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渐渐消失了。 眼神有些茫然地问道： “大人，这个什么税收执法……是做什么的？ 是打鞑子的吗？” “不需要打鞑子。 但是，你们的作用，比打鞑子还要重要。 因为你们是负责收钱的。 以后，所有在咱们强地做生意的人，甚至买卖任何东西的人…… 都需要交税。 这个程序非常复杂，你需要好好学习。 但是，你不需要再打仗了。” “俺不干！” 郑强脑袋顿时摇得拨浪鼓一样。 “俺要当兵！ 俺要扛枪！ 大人说过，当兵扛枪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郑强！你是找揍吗？ 竟然敢不听大人的话？” 旁边，牛大力眼睛一瞪，吼一声。 “俺不敢不听大人的话！ 大人就是让俺去死，让俺一个人去冲鞑子的阵营，俺也毫不犹豫。 但是……大人不让俺当兵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强地军政集团 郑强脖子一梗，很不服气的样子，然后，越说，声音越小。 “俺不信，如果大人让你不当兵，你肯答应？” “你还嘴硬？ 大人如果让俺……” 牛大力抬脚就想要在郑强屁股上踹。 但是，话说到一半，扭头看到赵诚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顿时激灵灵打个哆嗦，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万一弄巧成拙，可就糟糕了。 他这边刚说出口，他能答应；大人转口就让他去做那个什么税收执法。 那就引火烧身了。 牛大力赶紧站得工工整整，假装不存在。 “郑强，你愿意上阵打仗，这是好事。 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各种工作都需要人去做，这个集体才能协调。 就好比一个人，脑袋是用来思考的，双手是用来拿东西的，双腿是用来走路的。 咱们强地军战斗力强大，可消耗，同样巨大。 你也看到了，咱们军士每天四顿饭，三顿正餐加一顿宵夜，顿顿有肉。 每季两套服装，崭新的棉甲，细密的锁子甲。 每天火铳射击，要射够一百发子弹。 自从强地练兵以来，你们的火铳都已经换过了吧？ 这都是钱啊！ 还有你们的战马，以及驮马……” 想起夏尔马的食量，赵诚就肉疼。 从系统商城里买草料，太贵了啊！ 顺圣川就有很好的草场，只是强地一带，恰好都是开荒种田的农耕地。 这次凭借着战功，一定要在顺圣川拿下一片草场。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就不用为草料担心了。 塞外的草场，水草更加丰美。 那里才是强地军战马驰骋的好地方。 “还有咱们强地的基础建设。 看看这水泥路面的街道，看看这路灯…… 每天睁开眼，就要有天文数字的钱粮，从我的手里批出去。 我也不能凭空造出钱粮来啊！ 这些钱，都是用来给老百姓服务的，当然要从老百姓身上出。 当然了，咱们的税收政策，跟朝廷的税收有本质区别。 咱们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只是取的时候，怕有人不理解。 必须得有军士来坐镇，才行。 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啊！ 咱们强地军能不能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以后能不能安心去打仗，全靠税收执法队呢！ 我选中你，也是因为你在学堂成绩最优秀，最有头脑。” 赵诚苦口婆心。 “俺知道大人的难处。 可是俺……俺……” 郑强都快要急哭了。 大人在他心里，那就是神一样啊！ 他一直感念着大人的恩情。 他们私底下喝酒的时候，喝多了都是大声吵嚷着，绝对唯赵大人之命是从。 就算是赵大人让他们去死，他们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他从来没想过，赵大人会不让他当兵啊！ “大人，是因为你，才有俺的今天。 现在回想以前的日子，那简直不是人过的啊！ 按说俺享了这两个月福，就算是立刻死也值了。 但是，俺不想离开兄弟们啊！ 俺知道去管那个什么税收执法，是大人给俺的机会，对俺提拔。 可离开了强地军，以后喝酒吹牛都吹不过人家啊！ 能不能让俺去做税收执法的事情，但是俺还是强地军的人。 要是打仗的时候，最好还能让俺上战场！” 郑强一脸期待地看着赵诚。 赵诚笑了。 看来他对强地军的荣誉感，塑造地很成功啊！ 想想也正常。 在强地，强地军的待遇是最高的。 不仅仅粮饷拿得多，而且还有各种照顾。 比如家里人可以优先安排好工作。 个人以及直系亲属医疗免费。 每逢喜庆的日子，街道办还会给家里送去米面粮油…… 以前这些军户们都找不上媳妇。 现在，强地军军士非常抢手，谁家有大姑娘的，都抢着要嫁给强地军士。 关键是强地军成立以来的几次战斗，打得都非常顺利。 不论是打土匪，打流贼，打官兵，还是打鞑子。 都能迅速取胜。 极少伤亡。 战场胜利带来的荣誉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军士们对强地军的认同感都非常强。 “我可以答应你。” 赵诚一口应承下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直接从强地军调一支队伍过来，编入税收执法部门的话，这些强地军肯定会执行命令。 但是他们肯定会非常沮丧。 “谢谢大人！” 郑强一喜，赶紧立正敬礼。 “好好干。 只要不出差错，以后你就是咱们军政集团税收执法军一把手。 你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可以不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证咱们军政集团的税收，能够一分不少地收上来。” 赵诚声音严肃。 “是，大人！” 郑强恭敬地答应一声。 强地练兵第一个阶段，已经取得了成果。 击溃鞑子这一个牛录，就是最好的验证。 赵诚现在管辖的势力范围，是以强地为中心，包括化销营和第三堡两个百户所在内。 他之前的打算，是把重心迁移到化销营。 现在，赵诚改变主意了。 在势力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之前，他不准备迁移中心。 强地，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军政管辖的小政权。 老百姓对赵诚的支持率极高。 在这里，他有很好的群众基础。 再加上两个月来辛苦打造的基础设施…… 搬迁到化销营的话，一切重头开始，又要花费不少精力。 赵诚现在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各种事情，每天都要占据大量时间。 税收要想收取方便，一套标准的货币体系，是离不开的。 跟郑强讲了一些细节，让郑强离开之后，赵诚就开始琢磨货币体系了。 之前的粮票体系，变成金融体系了。 如果按照之前规划，继续使用粮票来做货币的话，已经行不通。 除非赵诚放弃割韭菜的想法。 “自己铸币？”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好在，赵诚现在威望极高，强地的老百姓都信任他。 在这小范围内，小小的铸一批货币的话，是很容易实现的。 “我现在管理的人口，加起来才三万而已。 就已经这么多琐事了吗？” 赵诚揉了揉额头。 他手下的势力，必须要规范起来了。 就以军政集团的形式进行管理。 然后，要吸纳一批管理人才，组成一个智囊团。 或者叫军政府。 “不能事事都是我自己去做。 事必躬亲，是很危险的啊！ 我的老师诸葛亮就是这么累死的。” 赵诚可是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并且发扬光大了呢。 当然不能步了诸葛武侯的后尘。 首先得初步圈定一批有资格进入军政府人选。 忠诚是第一位的。 然后是能力。 “大人。” 赵诚正琢磨着的时候，来根叔进来了。 来根叔眼睛里有血丝，显然这些天也没休息好。 但是，精神抖擞，整个人都非常地亢奋。 “成了，大人。 新民居计划的事情，成了。” 刚进门，来根叔就大喊着。 “哦？来说说。 大家都同意拆迁了？” “当然了。 这是大人仁义，帮大家盖新房啊。 给他们脸，他们还能不要了？” 来根叔理所当然的语气。 赵诚笑了。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更淳朴啊。 主要是刚吃饱穿暖，这住房的确也是当务之急了。 尤其有火路墩附近新修建的这些房子对比，大家就更眼馋了。 要是放在后世，拆迁历来都是麻烦事。 即便是给的政策合理，也会有不满意的。 赵诚不太喜欢钉子户这个词。 人家本来就住在那里呢！ 有的人，是世世代代住在那儿。 你想占人家的地皮了，让人家搬走。 人家因为各种原因，不想搬，想继续在自己家住着，就成了钉子户了？ 简直是莫名其妙嘛！ 但强地第一次拆迁，没有形成钉子户，他感到很满意。 “大家选的是哪种方案？”赵诚问道。 “大家都愿意用房子换房子。” “嗯！” 赵诚点点头。 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强地人都刚刚从一穷二白的状态中走出来。 大家工资虽然不低，但盖一栋房子，也得花费几年的积蓄。 那么，选择用地换房子，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那就这样定了。 我让人拟订合同。 你负责去让所有人都签字，按手印。 合同签好之后，就可以进行新民居建设了。” 赵诚揉揉额头。 新民居改造是好事。 但这件事情，得有个人挑头负责啊！ 来根叔不太合适。 一方面来根叔是街道办主任，本身事情就多。 另一方面，所有事情都让来根叔一个人抓的话，缺少监督，很容易滋生腐败。 赵诚并不是不信任来根叔。 但他不会用金钱，去考验来根叔。 他不想跟着自己起家的长辈，落得太凄惨的下场。 人才！ 还是缺人才啊！ 另外就是钱。 强地村新民居改造，至少得建一百多套房。 赵诚想趁机把自己家里修一修。 现在他身份不一样了，家里要修得大一些。 不是他贪图享受，而是为了确保家里老太太的安全。 宅子深了，房间多了，老太太的安全防卫工作才更简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赵百户这是要迎接咱们？ 赵诚手里现在有十几个亿，乍一听似乎很多。 但是，用来搞大建设的话，真的是远远不够。 他准备成立军政府。 强地村新民居建设，将是军政府成立之后的第一个面子工程，福利工程。 然后，还要大规模地修建工厂，修路…… 这都是钱啊！ 尤其是修路。 赵诚可是知道，在后世修路，哪怕是村道，每公里至少也得二三十万。 这里的道路，暂时不用考虑重型卡车碾压这个因素。 为了节省成本考虑，可以先修得薄一些。 路面能多薄，就多薄。 水泥能少用，就少用。 大不了以后有钱了，扒了再重修就是了。 这个赵诚有经验，在后世非常常见。 “还是得自制水泥。” 靠买水泥，是做不成基建狂人的。 基建狂人的前提条件，就是自己什么都能造。 赵诚浏览了一下系统商城的设备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一座现代化的水泥厂，建造起来太复杂了。 即便是有人才，有设备，平地而起的话，没个几年时间，怕是也造不起来。 赵诚等不了啊。 “而且，水泥厂想要开工的话，离不开电。 现在强地的用电，还是以太阳能电池板发电，以及柴油发电机发电为主。 这点电，生活用还可以。 工厂用的话，不够塞牙缝的。 必须得建发电厂…… 搞不了了。 小发电厂，可以在桑干河搞一个。 现代化的水泥厂，暂时搞不了了。” 搞不了现代化的，只能想土办法。 赵诚前世，曾经在高原值班。 十几年前刚入伍的时候，基础设施没有那么发达。 高原上搞建筑，有时候水泥运不上去。 他和战友们闲着聊天，曾经琢磨过土法制作水泥。 那也是怀念先辈。 先辈白手起家，筚路蓝缕，啥土办法没搞过？ 当然，最后他们也只是空想了一下而已。 21世纪的我军，已经渡过了最艰难时期，不至于使用土办法去做水泥了。 但是那个方法，赵诚却是记了下来。 水泥的制作过程，其实很简单。 就是把石灰石、黏土，磨成面。 这个过程，甚至可以把一些陶瓷脆片、烧砖的废渣之类，都扔进去粉碎研磨。 然后，煅烧成熟料。 最后，再跟矿渣研磨粉碎，就可以了。 其中有一些原材料，在这时代获取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但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品。 制作水泥需要的原材料，包容性很强。 为了环保，甚至生活垃圾都被拉去水泥厂焚烧。 不是作为用火焚烧，而是作为原材料，焚烧加入水泥之中…… 另外就是土法炼钢。 钢铁、水泥，这都是基建的用料大户。 必须自给自足。 赵诚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技术人员。 然后，在学校选了十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个年纪，正是学习能力强，可塑造能力强的时候。 让他们跟着技术人员，一起搞土法炼钢和土法烧制水泥。 技术人员就相当于npc，起到技术指导和老师的作用。 这些少年学会之后，将来都是军政府的技术骨干。 忙碌的一天过去。 第二天，是为烈士王方举行送葬仪式的日子。 以后，这一天将成为军政府统治区一个最重要的纪念日。 赵诚穿了一身崭新的鸳鸯战袄，刚走出土墩，就有人来报，千户官吴春来了。 “哦？” 赵诚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前天的一战，强地军击溃了鞑子一个牛录。 这在整个宣府镇来说，都是极为罕见的战绩了。 顺圣川守备，甚至是怀安卫守备，肯定都会派人过来。 或者是令赵诚过去。 赵诚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 理论上来讲，上官前来，赵诚应该外出迎接才对。 但现在，恰好赶上为王方送葬…… “让他们等等……” 赵诚说到这里，语气一转。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派人带路，让他们来火路墩广场。” 吩咐一声之后，赵诚就迈步离开了。 …… “哼！真是好大的架子！” 路口，被哨兵拦截下来的吴春一行，本来就十分不悦。 他可是千户官。 来自己手下百户官的领地视察，竟然被一个小旗官给拦下来了…… 简直是不能接受。 不过，这一个小旗的军士都十分雄壮，衣甲鲜亮，手中火铳非常精致。 火铳上，还带着一把尖刀…… 而且，对方似乎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千户官放在眼里，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再联想到这些人能打败鞑子一个牛录。 他也就不敢放肆了。 可左等右等，没等来赵诚，竟然只等来一个传令兵，让他们自己进去。 这真的是太不能接受了。 “吴大人，看来你御下不严啊！ 一个小小百户官，也敢跟你如此放肆。” 旁边，一个武官呵呵一笑。 “让严大人见笑了。” 吴春拱拱手，脸上有些尴尬。 跟他同行的，除了这个严大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三人身份似乎差不多。 “一会儿见到赵诚，在下一定好好惩罚他。” 吴春肚子里有气。 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人，这个赵诚，真是不懂事！ 他们是有命在身的。 赵诚虽然不恭敬，他们也不能转身就走。 只能进去。 一进入强地，他们就被各种气象给看花了眼。 “都说强地稀奇玩意儿很多，果然如此啊！ 只是，人口似乎稀少了一些。” 整块石头一样的路面，路旁竖着漂亮的杆子。 还有一座座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房屋，看着非常明亮，是那些土窑所不能比的。 窗户上，竟然有大块整块的玻璃…… 越往火路墩广场方向走，高大的建筑越多。 然后，就能听到似乎有弦子拉唱的声音。 “这是什么乐音？似琴非琴，似弦非弦。 让人听起来，心里有些哀伤，又有几分肃穆。”严大人侧耳听着。 越往前走，声音越大。 远远看到，人潮汹涌。 “难怪一路上看不到人，原来都在这里了。” 吴春一拍手，感慨一声。 “莫不是赵百户特意做了准备，用盛大的仪式要迎接咱们？”严大人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阵亡将士纪念日 吴春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他跟赵诚有过接触。 上次打点灯子的时候，赵诚似乎就不太把他放在眼里。 他对赵诚的评价是，这个百户有点骄傲不逊。 可眼前的事实在这儿摆着，似乎只能是这样了。 “这么说来，咱们倒是误会了赵百户。 还算他有些孝心。” 吴春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意。 在同僚面前，总算挽回一些面子。 “吴大人，请吧。” “严大人请。” “还是张大人先请。” 三人谦虚一下，并排着向前走去，吴春稍稍落后半步。 这是官场之道。 他们三人都是千户官。 但严千户和张千户分别代表的是怀安卫守备，以及东城守备。 他吴春，只是因为是赵诚的上官，才被叫了来，当然要小小落后半步，以示对两位守备大人的恭敬。 他们以为，他们走过去，肯定会受到万民欢迎。 不过，越往前走，他们就越感觉不对劲。 这些老百姓，竟然完全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全都背对着他们，正在火路墩广场围着，似乎在看什么…… 三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吴春更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丢人啊！ 这个赵诚！真是孺子不可教！ “走！咱们过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比迎接上官还要更加重要。” 吴春真的生气了。 …… 广场周围，路两边，都聚满了人。 黑压压一片，但是鸦雀无声。 一队队强地军士，全身戎装。 大喇叭里，播放着低沉的音乐，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八名军士，抬着一口大棺材，扛过肩膀，整齐地迈着步子，缓缓走出。 他们表情肃穆，庄严。 吴春三人远远看了一眼，心里就有种敬重的感觉。 “莫不是赵大人的哪位至亲去世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也情有可原。” 吴春沉吟一句。 “你这老头！你会不会说话？ 你家里才是哪位至亲去世了呢！” 他话音刚落，前面一个年轻人听到，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 “大胆！” 吴春身后一个家丁斩出，呵斥一声。 吴春抬手，阻止了那个家丁。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具体情况。 “这位小哥，你不要跟我这手下一般见识，他是粗人。 我们都是赵百户的客人。 来的匆忙，不知道赵百户这里，这是出了什么事？” 吴春示意一下。 另外一个家丁立刻上前，拿了几个铜子，塞到那个年轻人手里。 “看你也是个官，竟然这么小气！” 那个年轻人接过了，在手里掂了掂，撇撇嘴收起来。 这一句话，差点把吴春给气炸了。 收了我的铜钱，你还骂我？ 好在，这个年轻人倒也不白收钱，说道： “这不是赵大人什么人，这是王方。 街道办说了，是赵大人的指示： 以后每年的今天，也就是王方阵亡后的第三天，被定为阵亡烈士纪念日。 这一天，强地所有工坊，一律放假。 所有人都要上街，来为阵亡战士王方送行。” “阵亡将士？就是个阵亡的军户吗？” 吴春眨巴眨巴眼睛，满是不敢相信。 “这个赵百户，是疯了吗？” 严千户也跟着说道。 以他们的思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竟然要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给一个小小军户办葬礼？ 看这架势，不要说他们千户官了，即便是守备大人战死了，也不会有这待遇啊！ “你这人！再敢说赵大人坏话，小心走不出强地！” 那个年轻人真的不高兴了。 “看在那几个铜板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 但你们这话要是让脾气爆的人听到，真得揍你们！” 三个千户大人都是脸色铁青。 一个小小军户，竟然敢扬言揍他们？ 偏偏他们还不敢说什么。 这个强地，处处透着诡异。 人人都穿着干净的衣服。 广场上，竟然足足有几百名火枪兵。 个个都是非常精锐的样子。 吴春可是知道那些火枪的威力。 惹不起啊！ 他们只能站在这里，先看看这个赵百户到底在搞什么鬼。 …… 厚重的棺材，刷着光亮的油漆。 一面代表着强地军政府的红旗，盖在棺材上。 八名军士抬着棺材。 后面，五十名军士迈着正步，扛着带刺刀的火枪，为烈士送行。 王方埋葬的地方，悬在火路墩南几里外的山坡上。 在这里，可以俯瞰强地。 赵大人说了，这是烈士生活和守护的地方。 棺材抬出火路墩的时候，已经有几辆马车在这里等着。 轰轰轰！ 在棺材放上马车的时候，一排排火铳朝天打响，为英雄送行。 “值了！ 儿啊，你死得也值了！ 官老爷都没你这么风光啊！” 王方生前的两个同袍，搀扶着王方妈妈。 老太太哭得都瘫坐在地上了。 在丧子之痛的同时，她又为儿子感到庆幸。 这么风光大葬，真是死了也值啊！ 儿子在那边，肯定能享受富贵的。 棺材上了马车，缓缓驶向墓地。 那一片山坡，被特定划了出来，叫做阵亡烈士纪念园。 王方的墓碑前，摆放着一个个的花圈。 每一名强地军士，都上前点起一支华子，放在王方的墓碑前。 王方所在小旗的小旗官，同时也是他在村子里一起长大的发小。 此时拿着一瓶二锅头，拧开瓶塞，倒在墓碑前，大好男儿，哭得稀里哗啦。 “王方，你个狗入的。 你还欠俺一瓶二锅头呢！ 上次是俺请的你。 你说发了粮饷，等休沐的时候请咱们小旗一起吃，你这是要赖账吗？ 咱们两人一起报名，参加强地军。 你说过，咱们家赵大人虽然只是个百户，但将来肯定至少封侯拜相！ 咱们要跟着赵大人一起荣华富贵呢！” 小旗官把酒瓶子摆在墓碑前。 又拿出一包花生米来，自己吃一颗，往墓前放一颗。 久久不愿意离开。 “不过，你小子值了啊！ 咱们村儿里，以前死了人都是席子一裹，胡乱埋乱葬岗上。 你小子风光大葬，下辈子能封侯拜相啊！” 这就是古人的观念。 风光大葬，就意味着下辈子能过得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 “这个赵百户，拉拢人心倒是挺有一套。” 严千户感慨一声。 “哼！” 吴春一声冷哼。 他想给赵诚戴一个大帽子。 想说赵诚身为一个百户官，如此用尽心机，收买军心，他想干什么？ 这个大帽子要是压下去，赵诚不但一点功劳捞不到，恐怕还得被问罪啊！ 但是转而想到上次在化销营，平定点灯子叛乱时赵诚的表现。 这绝对不是个容易驯服的忠犬，而是一条会吃人的野狼啊！ 这要是一条狗的话，吴春毫不犹豫，上前就要给两脚。 可对方是条饿狼，他就不敢了。 当时，赵诚身边才五十名军士而已。 现在…… 光是他看到，就有五百多军士。 一个个整齐的队列，精良的火铳。 火铳上，还绑着锋利的刀子，寒光森森。 看到这些军士的时候，吴春就理解了赵诚为什么能打败一个牛录的鞑子。 人家是真有实力啊！ “吴千户。这个赵百户是在收买军心啊！ 这些都是朝廷兵马，哪里轮得到他赵百户来给举行葬礼，发放钱粮？ 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旁边，严千户开口。 这是在提醒吴春。 他以为吴春没想到这些，以为吴春不懂为官之道，以为吴春在沟里。 其实吴春在云层之上。 他淡淡地扫了严千户一眼。 用这番话来质问赵诚？ 吴春丝毫不怀疑，赵诚能让他当场下不来台。 那绝对是自取其辱。 “走吧！先去看看赵百户是否真的将那一个牛录的鞑子都斩首俘虏了。 这才是当务之急。” 吴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严千户有些奇怪地看了吴春一眼。 这个吴千户，他以前也打过交道，不像是这么木讷的人啊。 怎么今天听不懂他的话？ 正因为要问赵百户斩首俘虏的事情，所以，更应该拿收买军心的事情说事儿。 他并不是真的要因此问罪赵诚。 只是为了要给赵成一个下马威。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啊！ 这是做将官的基本之道。 吴春似乎压根就没接话茬的意思。 这让严千户心里暗暗鄙视。 难怪赵百户会如此桀骜不驯。 都是吴春御下不严啊！ 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中午。 他们找到赵诚的时候，赵诚正在火路墩广场，跟一个老头交代着什么。 看到吴春三人，让老头离开，笑呵呵地招招手。 “三位上官，真是对不住。 今天太忙了，各种琐事缠身。 没来得及招待各位。” 他这态度，非常地随和，口中说着上官，但表情姿态，都像是跟邻居打招呼一样。 吴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旁边严千户忍不了了。 “大胆！你一个小小百户，见到三位上官不来行礼！ 竟然敢如此桀骜不驯！” “你说什么？” 一句话惹翻了旁边的牛大力，瞪着眼睛，握着枪就想上前。 几名护卫的强地军士也都是毫不犹豫地刺刀对准严千户等人。 严千户等人身后家丁也都纷纷握住腰刀。 局势眼看着剑拔弩张。 赵诚冷冷地扫了严千户一眼，反问一句： “这位上官，你看我可有桀骜不驯的资本？” “你……” 严千户顿时被噎住了。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一般来说，被上官质问罪名，不都应该诚惶诚恐地辩解吗？ 赵诚怎么竟然干脆承认下来了？ 而且还反问他是不是有这个资本！ 此时，牛大力等一个小旗的军士，白森森的刺刀正对准了他们。 更远处，还有几百精锐的强地军士。 真要是闹翻了，严千户觉得自己这些人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强地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赵百户敢吗？ 严千户咽了口唾沫，冷汗从额头冒出。 赵百户敢不敢，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他肯定不敢去冒这个险。 他就是代表守备大人，来确认一下强地军的战果而已。 虽然有夜不收回去之后，信誓旦旦说他们亲眼看到强地军打败了胡鲁牛录。 可这无论如何，都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所以，守备大人才派他来，要让他好好确认战果。 这应该是项肥差才对啊！ 上官来确认战绩，下面不应该好好招待才对吗？ 应该好吃好喝，最后送他一大笔礼物，让他美言几句。 他吃的满嘴流油，这才是正常操作。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生死冲突。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呵呵！赵百户，何必呢！ 严大人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吴春到底是经历过，知道赵诚的脾气。 再硬碰硬下去，他们绝对讨不了好，只能打个哈哈，做和事老。 “我这人，最不喜欢开玩笑。 我容易当真！” 赵诚不冷不忍。 “另外，你们如果来谈事情，就收起你们的官威来。 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我这里不好使！” 赵诚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吴春三人脸上，都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来之前，做过各种预想。 都是想着如何让赵诚多给他们一点好处。 可赵诚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一下把他们全都给打乱了。 “赵大人，我知道你手下有精兵强将。 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们可是代表两位守备大人，来这里为你记功的。 打胡鲁牛录这一仗，你有多少功劳，你真实斩首多少，全都靠我们笔尖一歪，写什么，就是什么。” 严千户声音阴恻恻的。 骄横跋扈的边将，他见的多了。 他们家，世代千户。 见多了上官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有样学样，对付一个小小百户，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春和张千户都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如果严千户能收拾了赵诚，他们也乐见其成。 “打胡鲁牛录一仗？ 什么打胡鲁牛录一仗？ 我看你们是误会了！ 谁给你们说过，我们打胡鲁牛录了？ 胡鲁牛录那么凶悍，破关而入，连守备大人都只能坐视他们破村屠戮劫掠。 我们小小百户，能做得了什么？ 几位大人不用给我报功。 对了！还要顺便帮我上报一句。 就说我们出兵的时候，胡鲁牛录恰好劫掠完，满载而归了。 我看到他们在怀安卫，屠戮了好多村庄。” 赵诚回答得非常干脆。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 严千户说话都结巴了。 这种战情，他敢上报吗？ 报上去，守备大人还不得杀了他！ 守备大人守土不利，现在正找借口掩饰呢！ “赵大人，不要意气用事！ 严大人的确是有失言之处。 赵大人在两位守备大人的布置下，当先击溃了胡鲁牛录，这是错不了的。 赵大人放心，这份当先的功劳，没人能抢得了。” 吴春坐不住了，赶紧开口安慰。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 赵诚接连否认。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军士食堂 “赵大人，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严大人手下，曾有夜不收小队亲眼看到贵部斩杀鞑子。 我相信，鞑子们的尸体应该就在这里吧？” “尸体吗？这个好说！ 牛大力，立刻带人，去把那些鞑子的尸体都烧掉！” 赵诚一声令下。 他现在是什么也不怕。 那些战功，对于他来说是锦上添花。 可对于怀安卫守备和顺圣川东城守备来说，是少了不行。 吴春三人是代表两位守备大人来的。 他们要是把这件差事给办砸了，回去根本没法交差。 这大好的真鞑头颅，真要是烧掉了。 估计两位守备大人得把他们俩给烧了。 “是，大人！” 牛大力最近一直跟在赵诚身边，对赵诚的想法非常了解和清楚。 “大人，还有五十多个鞑子俘虏，暂时还活着呢！现在怎么办？” “一起烧了！” 赵诚一摆手。 吴春三人听着，心脏差点都要跳出来了，呼吸几乎停止。 “什……什么？ 光是俘虏，就抓了五十多个？ 都是真鞑吗？ 没有虚报战功？” “那打死的，有多少个？” 他们知道赵诚打了大胜仗。 但具体这个大胜仗有多大，他们还真不清楚。 这个时代，虚报战功的，实在是太多了。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强地军真的打败了胡鲁牛录，而且，肯定有斩首。 就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鞑子的首级有多珍贵，身为边将，哪个不知道的？ “是，大人！” 牛大力对吴春三人完全视若无睹，大声答应一句，扭头就走。 “别…… 这位壮士！先请留步 赵大人，我们错了！ 快！快让这位壮士留步！” 吴春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面子？ 这些鞑子真要是被烧了，他也就死定了。 这后果，他根本就承受不起啊！ “哦，现在能谈了？ 不给我摆官威，来下马威了？” 赵诚斜睨着眼睛，反问一句。 “不了！不了！” 吴春三人同时摇头。 “快！赵大人，赶紧让这位壮士留步啊！” 吴春急得跳脚了。 “好吧！” 赵诚这才满意，示意一下，有人去拦下了牛大力。 他心里乐了。 果然还是要来个下马威啊！ 现在，这三个千户都开始叫他赵大人了。 主要是他真有底气。 虽然他也想把这些鞑子俘虏和首级卖出一个好价格来。 但逼急了，他真敢少了。 吴春三人底牌没他硬。 硬刚下去，妥妥得是吴春三人让步。 “走吧。 三位远道而来，现在是午饭时间了，咱们边吃边聊。” 赵诚乐呵呵的。 吴春三人心急火燎。 虽然他们现在的确是饿了。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更愿意立刻去看那些俘虏和首级。 只有亲眼看到，心里才能踏实啊！ “赵大人，鞑子俘虏，真的有五十多人吗？ 斩首又有多少呢？ 只论真鞑！” 吴春姿态放得很低，问赵诚。 “不急！不急！ 还没吃饭呢！ 让几位饿着肚子，这是我的失礼啊！” 他们越是着急，赵诚就越不着急，非得熬熬他们的耐心。 吴春三人都是翻个白眼。 你现在又知道失礼了？ 但是，赵诚坚持不说，他们也没办法。 只能耐着性子，跟着赵诚。 “这是……去军营？” 吴春看着赵诚带他们走进军营，微微有些讶异。 赵诚招待他们，肯定得大吃大喝。 能在外面的话，为何要特意跑到军营？ 这岂不是影响军心吗？ 赵诚看着像是会带兵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下一刻，就听赵诚道： “是啊！我带三位体验一下我们强地新军的伙食。 我平时就是这么吃的。 到了饭点，就到军营来，跟着军士们一起吃一口。” 赵诚说的是实话。 他对饮食，其实没有太高的要求。 另外就是，在这乱世之中，唯有握紧枪杆子，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所以，赵诚从一开始，就非常重视军队建设，重视军队的忠诚度。 每次给军士们发粮饷，都是赵诚亲自把粮票交到每名军士的手中。 每次吃饭，赵诚都要尽可能地亲临现场，指挥着伙食班给大家上饭。 并且亲自监督和检查饭菜的质量。 不管多忙，他都不会忽视这两点。 吴春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以为赵诚在继续给他们下马威。 军士们的饭，那能吃吗？ 在他们的印象中，普通军士们吃的，连猪食都不如啊！ 三个千户对视一眼，苦笑一声。 没办法。 他们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把守备大人们交代的差事办好再说吧。 一会儿大不了象征性地尝上一两口，然后，回头再去加餐就是了。 难不成赵诚还能按着他们，强让他们吃吗？ 三人正这么想着，就见赵诚走向一间高大的房屋。 这房屋，极为宏伟，差不多有三四层楼高。 房屋周围，都贴满了玻璃。 他们也是在强地，才见到这样的房屋。 “强地军士餐厅。” 吴春抬头看到大厅门口挂着的牌子。 这牌子，亮晶晶的，闪烁着金色光芒。 似乎使用红漆，在上面写的字。 这莫不是，竟然是金子打造的牌子？ 强地豪横，也不止于此吧？ 吴春真想上前去摸摸那个牌子，看看到底是不是纯金的。 但他强行压下了心头的好奇。 想来……应该不是吧？ 强地就算再豪横，也不能奢靡至此啊！ 而且，金子就这么挂在外面，还不得丢了？ 进门之后，只见一排排造型独特的桌子。 那桌子和凳子，竟然是连在一起的，一张桌子连着四个凳子。 都是干干净净，光润无比。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在大厅中间，是长长一条，宽敞的台子。 一个个穿着蓝色古怪样式服装的人，正在忙活着把饭菜端到台子上。 台子上，闪闪发光的铁桶铁盘子里，放着各种食物。 琳琅满目。 喷香的味道，远远就传进鼻子里。 吴春三人忍不住咽口唾沫，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那一盘盘菜，有素有肉，种类十分地齐全。 光是肉，就有好几种。 “这些……都是给那些穷军户们吃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锄头挥得相当给力 “吴大人，慎言啊！ 什么叫穷军户？ 说起来，咱们不也都是军户吗？ 这是咱们的弟兄们！ 让弟兄们跟着打仗，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跟鞑子们拼命，跟流贼们拼命…… 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 当然得让他们吃好点。” 赵诚不悦地看了吴春一眼，理所当然的语气。 吴春顿时被噎住。 赵诚说的话，太过理想化了。 宣府镇，乃至整个大明，是什么样，谁不知道？ 偏偏人家站在道德制高点，他还真没法反驳。 身后，跟着的家丁们盯着那些饭菜，直咽口水。 听着赵诚的话，心里更是暖暖的。 要是当官的都这样，他们也敢拼命啊！ 都是大好男孩儿，谁比谁差了？ “后面的兄弟，你们当家丁一个月能拿多少粮饷？五两？” 赵诚看着后面家丁的反应，暗暗好笑，突然开口问道。 “三……三两。这是实际拿到手的。” 那名家丁条件反射一般说出，然后，有些不安地看了吴春一眼。 “三两，有点少啊！现在边军家丁，一般能拿到五两吧？ 甚至有更高的。” 明末边军待遇极低，但家丁待遇并不低。 普通军士，每个月三五斗的，还经常被拖欠。 但作为最精锐的家丁，这是将官们的底气，他们的粮饷是不会被拖欠的。 而且待遇都极好。 不光是有棉甲穿，每月的粮饷，普遍都在五两左右，甚至更高。 一个人做家丁，轻轻松松能够养活全家。 明末的家丁，几乎是唯一敢拼命的一部分人了。 打流寇，打鞑子…… 几乎全都是靠家丁。 “不少了！” 吴春有些不高兴地开口了。 这个赵百户，这是当面动摇他手下的军心啊！ “我们顺圣川东城，不直接跟鞑子们交锋，每元三两粮饷，是养兵千日。 我吴某人自认为没有亏待过兄弟们，待遇不比其他同僚低。” “呵呵！” 赵诚淡淡一笑。 “问题就在这儿啊！因为大家都一样地烂。” “你……” 吴春眼睛一瞪，怒气又往上涌了。 最终，强压了下去。 赵诚伸手在那个家丁肩膀上拍了拍。 “兄弟，知道我们强地军什么待遇吗？ 强地军普通军士，每月1000元粮票起步。 我们强地的小斤，一千斤差不多是五石左右。 而且，现在粮票价格飞涨，这是我给军士们变相的福利。 你们可以考虑来投靠我们强地军，我们的大门，随时像你们敞开。” 赵诚给手下人都发粮票。 现在粮票价格飞涨…… 这种福利，就相当于后世大城市土著分房的人，享受房价飞涨的福利一样。 “赵百户，你怎么能这样？” 是那个千户都急了。 这是当众挖墙脚啊！ 这锄头挥得还相当给力。 就连他们都心动了。 一个月能拿五石粮食…… 要是十年前，五石粮食，跟五两银子，其实是差不多的。 但现在，粮价飞涨，家丁们的待遇可没跟上。 再看那些家丁，明显都心动了。 “哈哈哈！三位大人着什么急？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 赵诚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不过，却是趁机向家丁们抛个媚眼。 吴春三人都快要气炸了。 但是，拿赵诚丝毫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突然有歌声传来，由远及近，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声音洪亮。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歌词非常地美妙，又非常地热辣大胆。 倒像是南蛮子们的风格。 但是，吐字清晰，声音非常好听。 歌声唱到这里的时候，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从敞亮的玻璃窗向外看去，可以看到一队队军士正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过来。 他们都穿着崭新的鸳鸯战袄，鲜艳火红。 扛着滑膛枪，枪管上都带着刀子…… 寒光森森。 雄壮！ 威武！ 当这支队伍迎面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小伙子们全都昂首挺胸，昂扬自信，歌声震天。 吴春三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他们带了一辈子兵，祖祖辈辈，都是千户官。 但他们见到的兵，要么就是普通军户那样，叫花子一般，死气沉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要么就是家丁们那样，桀骜不驯。 像这样的兵，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识过。 “难怪可以打败鞑子们！” 吴春沉吟一句，咽了口唾沫。 扭头看看赵诚，眼中真的带着忌惮了。 这个小小百户官，怎么恁地会带兵？ “大人好！” 看到赵诚，这些军士们立正了，脚下一磕，右臂甩起，高高举过眉头，敬了个礼。 这个礼节，是大明所没有的。 但是，能给人很强的震撼感。 吴春三人的血，也跟着热了一下。 “啪！” 赵诚立正，回了一个礼。 “兄弟们辛苦了！ 用餐吧！” 军士们都把枪整齐地靠在墙边，以小旗为单位放好了。 然后，排着队伍，每人拿了一个银灿灿的盘子，开始去打饭。 “我们吃谁的饭？” 一名强壮的军士在队伍前列高喊着。 “我们吃赵大人的饭！” 所有军士齐声高喊。 “我们听谁的话？” 那名军士再次高声问道。 “我们听赵大人的话！” 几百军士，声音震天，炸雷一样，炸得人热血沸腾，炸得人来不及思考其他。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吃赵大人的饭！ 听赵大人的话！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爱兵如子，名将风范 吴春三人，也都听得心潮澎湃。 以他们的见识，当然不知道“洗脑”，或者集体无意识是什么意思。 但他们的感受非常真实。 在这一刻，他们竟然也跟着产生了共鸣： 吃赵大人的饭！ 听赵大人的话！ 下一刻，他们想到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赵诚竟然让那个手下喊这种话，眼里还有朝廷吗？ 这些兵们，应该都是吃朝廷的饭，听皇上的话才对啊！ 然后，三人和默契地低下头，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看这些军士们一脸狂热的表情看着赵诚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绝对对赵诚忠诚无比。 现在当众质疑赵诚，他们怕走不出这座军营啊！ 甚至三人有些如坐针毡，为发现了这个了不起的“秘密”而感到恐惧。 赵诚为了保密，不会干掉他们吧？ 还好，赵诚似乎并没有这个念头。 “三位大人，请吧！” 眼看着所有军士差不多都打完饭之后，赵诚才抬手，邀请吴春等人跟他一起上前。 也跟所有军士一样，先一人拿了一个银灿灿的盘子。 然后，学着那些军士的模样，排队去打饭。 让吴春三人稀奇的是，赵诚排在了一个军士的后面。 那个军士竟然没有让赵诚先一步打饭的意思。 他们丝毫不怀疑那名军士对赵诚的忠诚。 也丝毫不怀疑赵诚在强地军中的威望。 看样子，倒像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难道，这个赵百户真的是爱兵如子，有古之大将的风范，平时吃喝都是跟军士们在一起的？ “咦？” 赵诚扭头，就看到身后那些跟来的家丁手里都空空的。 立刻好奇地问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拿盘子？” “俺们……” 那些个家丁们互相看看。 为首一个朝着赵诚拱了拱手道： “在大人们面前，俺们不敢放肆。” “什么放肆。 你看我这里，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不用拘束，每人去拿一个盘子，过来排队。” 赵诚招着手。 那些个家丁们没敢上前，而是先看向各自的千户官。 “既然赵大人让你们过来，你们就过来吧。 入乡随俗嘛！” 吴春颇有些威严地道。 “是，大人。” 那些家丁答应一声，这才赶紧去拿了盘子，有样学样地过来排队。 只是闹哄哄地，显得有些乱。 打菜都是可以自己选的，各种饭菜，自己随意选。 最后，一人还有一瓶可乐。 “这是什么东西？汤药吗？可是防止疫病的？” 严大人看着可乐，问道。 军中聚居，很容易滋生疫病。 但是，给这么多军士都熬制汤药服用。 这手笔也有些忒大了。 更何况，现在可不是行军打仗之中，而是平时训练。 这个赵百户，竟然豪横奢靡若斯吗？ “不是。这叫快乐水。 严大人在怀安卫，可能没有听说过。 在我们顺圣川东城，强地的快乐水可是相当有名。 一瓶快乐水，快乐似神仙。 只不过，快乐水价格昂贵。 每一瓶快乐水，需要5元粮票。 用银子买的话，竟然要一两纹银。 就连本官，平时也舍不得喝这快乐水。 赵大人竟然给手下所有军士每人一瓶…… 啧啧！这手笔，真是让人钦佩！” 吴春啧啧舌。 这快乐水，拿在手里，就开始想念入喉的感觉，就先快乐起来了。 “哦，快乐水？” 严千户好奇地晃了晃手里的快乐水。 他发现，这一晃起泡沫了。 “这东西能喝？” 严千户讶异。 看起来，好像是有剧毒的感觉啊。 不过，周围人都在喝。 那些军士们，一个个仰头喝一口，然后打一声嗝，很快乐的样子。 吴春看着严千户的动作，脸上憋着笑，并没有提醒什么，只是保证道： “当然能喝！而且这味道，让你喝过一次之后，绝对会经常想念。” “有这么夸张吗？” 谈论之间，他们四人找到一张空闲着的桌子，坐了下来。 其他家丁，也各自找了桌子落座。 吴春三人发现，强地军不分总旗官、小旗官还是普通军士，都是很平等地坐在一起。 他们甚至看到，有军士跟总旗官对面坐着吃饭，笑呵呵地聊着天，像是兄弟一样。 开始吃饭。 吴春等人都拧开快乐水，仰头喝一口。 严千户有样学样，尝试着也拧开。 他是第一次见这种瓶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非常古怪。 还有这瓶盖子，竟然需要拧开…… 其实他有心想要好好研究一下。 但想到他好歹也是个千户，朝廷正五品的武官。 是要体面的。 吃饭的时候，要是拿着一个盛汤剂的瓶子研究，显得也太没有见识了。 严千户一用力，终于拧开了。 “滋——” 就在他拧开的瞬间，里面的快乐水突然喷了出来，全都是溢出来的泡沫。 “啊！” 严千户一惊之下，快乐水脱手掉落桌子上。 “哈哈哈！” 周围顿时一阵爆笑。 有军士笑得直拍大腿。 严千户脸上火辣辣的。 不过，他能看出，大家的笑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是怎么回事？” 严千户问道。 吴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道： “严大人有所不知，这快乐水，里面有气泡，是不能摇晃的。 要静置片刻，让其稳定下来。 然后，拧开的时候还需要慢慢拧开。” 吴春给严千户做着示范。 旁边餐桌的牛大力更是直接拿起一瓶来，摇晃了一下，拧开之后，气泡咕嘟嘟地冒出。 牛大力仰头喝了几大口，张开口哈一口气，很舒爽的样子。 “放心吧，严大人。没有毒。” 严千户老脸一红。 他本来真还怀疑有毒。 看大家都喝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轻啜一口。 口舌感到有些刺激。 但是…… 很好喝。 严千户又来了一大口。 的确很爽！ 尤其是吃了肉之后，来一口快乐水。 别提多舒服了。 “果然是快乐水啊！” 吃着肉，喝着快乐水，严千户感慨一声。 “赵大人，那真鞑俘虏和首级的事情……” 吴春趁机把话题引到正题。 他刚开口，赵诚就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 不过，我不想跟你们谈。 因为你们做不了主。” “赵大人，说起来，你还只是百户官呢。 我们三个，可都是千户官。 而且，我们都是奉了守备大人们的命令前来的。” 严千户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他明显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嚣张，姿态放得很低。 “这不重要。因为有这一战的功劳，我很快也就是千户官了。咱们四个平级。” 赵诚筷子夹着一个鸡腿儿。 可乐鸡腿儿，吃得很是开心。 吴春三人顿时一阵无语。 这极有可能是事实。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前所未有的大捷 但这话从赵诚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你看，你们都是千户官。 我现在想升千户官。 你说，你们能做得了主吗？” 赵诚吃完一个鸡腿儿，随手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吴春三人的目光，都跟着看过去。 他们早就注意到餐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纸盒子，里面有一张纸飘出一半。 洁白的纸，看上去品质极好。 刚才还在奇怪，这餐桌上为什么还要放一盒纸，难道是为了随时办公方便？ 现在看到赵诚随手抽出一张来，用来擦嘴。 不由一阵无语。 这也太奢靡了。 竟然用这么上好的纸，来擦嘴？ 他们还注意到，不光是赵诚，几乎所有军士，都在用这种纸擦嘴。 动作非常自然，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吴春三人顿时觉得…… 他们身为千户官，过的日子貌似连这些兵们都不如啊！ 身后一众家丁看着，更是羡慕无比。 “三位大人？” 赵诚看到三人发呆，忍不住提醒一句。 “哦。” 吴春三人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 “做不了主。” 他们也才只是千户官而已，怎么做主让赵诚升任千户官？ “所以啊！” 赵诚手一摊。 “这还怎么谈？” 吃饱饭，他仰头把瓶子里剩的可乐喝完了。 “你们倒是可以帮我带个话。 两位守备大人如果想要这些真鞑首级和俘虏的话，咱们可以举行一个三方会谈。 这地点嘛，我无所谓。 两位大人定。 不过，现在马上进入夏天了，天气越来越热。 两位大人可得抓紧时间了。 要不然，人头腐烂了，认不清了，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吴春心里微微抽一口冷气。 这个赵诚，真不是一般大胆啊！ 一个小小百户官，竟然想要跟两位守备大人来什么“三方会谈”。 看赵诚的意思，是想跟两位守备大人平起平坐了？ 他们也不去惹怒赵诚。 “话我们会给两位守备大人带到。 不过，赵大人能不能让我们先去看看俘虏？ 回去之后，也好跟守备大人们交代。”严千户问道。 “当然没问题。” 赵诚一口答应下来。 吃完饭，一行人先去看了斩下的首级。 在军营后院，一个个木匣子里，放着成块的冰。 这个时间，竟然还有冰？ 吴春等人倒是听说过，贵人们会在冬天从河道里采一些冰，存放在冰窖里。 到了夏天酷热的时候，用来降温，或者是用在做冰镇的饮食。 但他一个粗鄙武人，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 没想到，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竟然会是在强地。 而且，这冰都被用来放在匣子里，保证人头不会腐烂掉。 这倒是方便了辨认。 这已经是第三天。 但其实战斗就发生在前天而已。 前天是第一天，昨天是第二天，今天是第三天…… 人头砍下来，都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又有冰保护，所以，看得非常清楚。 “真鞑！都是真鞑！” 吴春三人亲自上前辨认。 他们都是祖祖辈辈做边将的，跟鞑子打交道的机会多了。 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真假。 这决堤错不了。 一个个数过去…… “168级！赵大人，你们竟然斩首168级？而且，都是真鞑！” 吴春牙缝里抽一口冷气。 “大捷！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哈哈哈！这可是能报到京城去的！ 皇上肯定都会龙颜大悦啊！” 严千户和张千户也都是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脸上全都是兴奋。 “这是胡鲁牛录？” 吴春看着最边上一个首级。 这个首级旁边，放着一堆战甲。 包括两件棉甲，一件锁子甲，还有一面金国八旗的旗子。 “这是正蓝旗的旗子。 斩将！缴获战旗！ 哈哈哈！大胜！这是真正的大胜啊！” 有首级，有敌人将领，还有敌军的旗子…… 这战功，绝对地十拿九稳。 边军谎报战功成性，但是，有这几样东西，那就绝对稳妥了。 “那战俘呢？赵大人，那战俘都在哪儿？”吴春急急忙忙地问道。 “对对对！战俘都在哪儿？有多少人？” 严千户和张千户也都跟着问道。 “烧窑呢！” 赵诚带着一行人去砖窑参观。 强地新民居改造工程马上开始，急需大量砖石。 一座座土窑，坐落在大地上，一道道黑岩冒起，给人非常繁荣的感觉。 砖厂里，更是热火朝天。 一个个壮汉，光着膀子，汗流浃背。 但是，这些人都说笑着，非常地快乐。 看到赵诚，都大声地打着招呼，喊大人好。 满脸的尘土，让他们看不清本来的模样，只有眼睛非常明亮。 人心！ 吴春三人此时看到的，只有民心。 有军心！ 有民心！ 想到这里，他们都沉默不语了。 这个赵诚，将来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啊！ 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提前交好一下赵诚？ 三人心里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些鞑子俘虏。 相对于其他做工的百姓，这些鞑子们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旁边还有监工的，拿着鞭子，看到谁干活稍慢一些，立刻上前就是一鞭子，大声斥骂着。 吴春三人都见惯了鞑子们耀武扬威，欺负汉儿。 今天看到一群鞑子，被汉儿们拿着鞭子抽…… 都有种错乱的感觉，非常诡异。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些鞑子们的反应。 “这……这真的都是真鞑吗？ 鞑子们不是都悍不畏死吗？ 怎么会让如此怯懦？” 吴春三人看到，有鞑子动作刚慢点，被一鞭子抽下来，立刻疼得一声惨叫，然后，脸上带着恐惧，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甚至有鞑子，在看到汉儿监工刚走近的时候，就露出恐惧的神色。 “鞑子们悍不畏死？ 呵！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死不了。” 赵诚一声冷哼。 鞑子们可不是从血肉灵魂里就悍不畏死的。 这些鞑子们的后代，在两百多年后，就只知道遛鸟斗蛐蛐儿。 要多废物，就有多废物。 赵诚知道得太清楚了。 “先杀他们几个。 再把他们饿两天。 然后一言不合就打，让他们精神和肉体都崩溃。 看他们还会不会悍不畏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徐光启 赵诚语气轻松，却是让吴春三人都不寒而栗。 这才两天时间啊！ 这些俘虏竟然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了。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确认了俘虏和首级之后，吴春三人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了。 跟赵诚告辞，急急忙忙各自赶回去，找各自的守备大人复命去了。 …… 赵诚也没闲着。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兵。 六百火枪手，也只是勉强够用而已。 接下来，他准备成立强地军政府。 这必然会面临很多困难。 枪杆子必须要够硬才行。 赵诚一声令下，轰轰烈烈地招兵工作再次开启。 这次是在化销营和第三堡同步开展，两地的招收名额，都是各自500人。 两地的人口，都在一万以上。 招收五百青壮，能选出很好的兵源来。 强地军，将再次壮大。 …… 赵诚在忙着招兵的时候，李高义来到了徐府门口。 徐光启现在贵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时，太子太保，位高权重。 而且，现在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见客越来越少。 但有钱好办事。 李高义在徐府附近一家酒楼吃了顿饭，给了伙计几个铜板，本来就健谈的小伙计，立刻变得知无不言了。 通过小伙计，李高义知道徐府有一个管事嗜酒如命。 在那个管事正独饮喝酒的时候，李高义拎着两瓶二锅头主动上去打招呼。 于是，李高义获得了登门拜访徐府大管家的机会。 阁老大人家的大管家，比一般知府的架子还要大。 李高义拿出了重礼，出手阔绰……送了一个会唱曲儿的玻璃球。 这大玻璃球，不但会唱曲儿，还会闪光，会旋转，玻璃球里，还能看到很多雕刻精致的鱼儿。 玻璃球转动的时候，那些鱼儿们甚至能游动。 这真的是神物一般。 大管家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的，但在看到这大玻璃球的时候，立刻惊叹为绝世珍宝。 连连感叹，这东方商号的李掌柜出手真是太阔绰了。 然后，有大管家的安排，李高义自然而然地见到了徐光启。 按照赵诚的吩咐，李高义带着黄金沙漠之鹰，呈现给徐光启。 “这是……” 徐光启本来不太在意的样子。 对大管家，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有时候收了钱，也会给他引荐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对于这种私情，徐光启往往是睁只眼，闭只眼，除非太过分的时候，他才会敲打一下。 他的兴趣，都在数术，在研究天象，在农作物耕种…… 这么多年来，家里的事情都是大管家在管，辛辛苦苦。 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的。 李高义双手端着盘子，揭开那块红绸布的时候，徐光启第一反应，以为这只是一个纯金打造的玩物。 “倒是挺精美。但是，用这腌臜之物来贿赂本官，你也太小看本官了！” 徐光启语气不悦。 “大人误会了！这乃是我们强地出品的手铳。”李高义道。 “手铳？” 徐光启这下感兴趣了，伸手拿了起来。 但是，左右看了看，却是不知道如何击发。 “有扳机，还有铳管…… 看模样，倒像是遂发的手铳。 但这手铳，铳管怎么如此指之短？ 而且，竟然使用纯金打造。 黄金性软，怕是经不得几枪吧？” 徐光启到底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黄金沙漠之鹰的弊端。 “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这手铳是我们家赵大人极其推崇之物，自然有他的犀利之处。 如果方便的话，请让小的为大人演示。” 李高义躬身请求。 “好！准了。”徐光启点头同意。 李高义拿了沙漠之鹰，做好准备。 “大人，小的射击需要目标，恐怕会损坏大人院子里一些物件。” “你随意。” 徐光启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根本就不在乎其他外物。 李高义抬手，双手握枪，开始射击。 嘭！ 一声枪响，十几步外一个花盆被击烂。 “好！” 徐光启拍手叫一声好，极为惊喜。 这么小一支手铳，竟然能有这么大威力。 这已经远超朝廷神机营的火铳了啊！ 嘭！ 嘭！ 嘭！ 就在徐光启刚要开口询问细节的时候，就见李高义再次接连开枪。 这一下，徐光启真的被惊到了。 可以连发的火铳？ 李高义一连射出九发子弹，才停了下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 脚步声响，一群护院被枪声惊动，冲了进来。 “都退下！出去！” 徐光启呵斥着。 然后，老眼放着亮光，大踏步走到李高义跟前。 “这手铳……竟然可以连发？” 大明也有可以连发的火铳。 那是佛朗机铳。 但那只是名义上的连发而已，没打一炮之后，需要更换子铳。 而且，连发三个子铳之后，因为炮膛发热，以及火药在炮膛中残余等各种原因，就需要更多时间来清理…… 更不要提就算是小型佛朗机铳，提醒也是极为笨重的，往往需要两人来操作。 这手铳，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啊！ “是的，大人。这手铳一次填装，可以击发十次。 现在里面还有一发子弹，大人可以试一下，或者找人来试也可以。” 李高义双手奉上沙漠之鹰。 “大人，让小的来吧。” 大管家上前想要代劳。 “不用。我亲自来。” 徐光启遇到这等好东西，哪里肯让他们代劳？ 不自己试一下，他恐怕会睡不着觉。 拿过枪来，李高义教了他操作方法。 徐光启握紧了，对准不远处一堵墙。 轰！ 一枪打出，那堵墙竟然被打出一个洞来。 “嘶——” 徐光启倒抽一口冷气。 “这手铳，竟然强悍若斯？” 这威力，也太大了啊！ 徐光启对火铳火炮一直都非常感兴趣。 大明那么多种火铳，竟然没有一种，可以跟这个威力相比的。 “好！太好了！威力强悍若斯，又可以连续击发。 如果我大明军士，都装备这个，何愁建奴不灭！还怕什么流贼？” 徐光启激动得胡子直颤抖。 “这手铳，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佛郎机人的新发明？” “大人，这手铳，并非来自佛郎机。而是来自我们强地。” 第一百二十章 我跟你到强地去 “强地？这是何处？” 徐光启眼神有些茫然。 他这一辈子钻研奇巧之物，对佛郎机诸国也算是熟悉。 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强地这个地方。 “强地在宣府镇。”李高义道。 “宣府镇？你的意思是，这手铳是在宣府镇制作？” 徐光启眼睛猛地瞪大。 “是的，大人。” “你胡说！” 徐光启一声呵斥。 “宣府镇怎么可能制作得出这么精良的手铳？” 徐光启完全不能相信。 并不是他不信任李高义。 而是他知道火铳制作的难度。 宣府镇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基础啊！ 怎么能平白造出这么先进的火铳来？ 徐光启倒是希望这是真的，但他知道，事实恐怕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的知道大人难以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这手铳，的确是出自我们宣府镇顺圣川强地制造。” 李高义不卑不亢，他有准备，有底气啊。 “我们强地，还有很多好玩的稀罕玩意儿。” 李高义说着，又掏出一个小册子来。 “我们家赵大人知道阁老大人喜欢研究数术几何，所以，这个小册子特意带来，送给阁老大人。” “哦？” 徐光启拿过来了，开始翻看。 李高义的心，本来有些忐忑。 这个小册子，他也翻看过，叫做《几何》的。 里面都是鬼画符一般。 阁老大人，会喜欢这些吗？ 但是，他出发之前，赵诚曾经特意再次找过他，让他务必把这小册子交给徐阁老。 李高义也只能照做。 现在看徐光启，翻看小册子之后，越看越是激动。 “你家赵大人是何人？” 徐光启手握着小册子，十分激动地问道。 “我家赵大人，是怀安卫顺圣川化销营百户官。”李高义道。 “一个小小百户官，竟然能钻研如此奥义？ 我大明民间，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徐光启感慨一声。 然后，他语气一转，说道： “这手铳的枪子，多拿来一些，教会我如何使用击发。 我这就进宫，去面见陛下。 陛下见识过这手铳威力之后，定然会召你家赵大人进京。 到时候，加官进爵，高官厚禄，都是等闲之事。 你家大人，真是为国分忧了。 有了此物，以后还怕什么鞑子啊！ 扫荡宇内，只是弹指之间啊。” 徐光启仰头哈哈大笑着，极为畅快。 李高义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现在感觉，赵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竟然连徐阁老的反应，都给预料到了。 难怪特意叮嘱他，要把子弹打完了，只给徐光启留一发。 皇帝召见，加官进爵。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是毕生的极致追求。 但赵大人，显然并不将这个放在眼里。 赵大人，那是有更加宏伟之志的。 “大人，小的手里没有子弹，只有这几颗，刚才已经打完了。 我们赵大人说了，如果大人喜欢这手铳的话，可以到我们强地去看看。 我们强地，绝对有很多赵大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什么？只有这几颗子弹？” 徐光启一愣，下一刻，就是暴怒。 “你们耍我？” 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李高义的用意？ “不敢！”李高义立刻抱拳弯腰，低下头去。 徐光启大踏步，来回走着，在屋里踱着步子。 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不时，又看看手里的那个小册子《几何》。 现在，没有枪子，只有这个手铳，拿给陛下看的话，他说的话，恐怕陛下在心里就要打个折扣，未必会相信他。 如果再有政敌趁机攻击他，他得不到好，说不定还会被申斥。 崇祯皇帝可是个暴躁老哥，徐光启深有体会。 而且，这手铳虽然犀利，可只有这一把的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关键是要量产才行，数量要多。 “好！我跟你到强地去。” 那个赵百户，有可以连续击发的手铳，还有这一本《几何》书。 光是这两点，就足以值得他去跑一趟了。 好在，宣府镇也不远。 徐光启先进宫，跟皇上告了个假。 现在情况未名，他先不跟皇上说。 否则的话，皇上一问，他三不知，就显得他这个阁老不合格了。 然后，安排好护卫家丁，跟着李高义出发了。 …… 宣府镇，柴沟堡。 城墙外，沙土蒸腾，一骑骑女真骠骑耀武扬威。 他们故意放出一群汉儿青壮，让那些人逃命去。 然后，他们骑马射杀。 或者是纵马追上去，一刀将人斩首，用长刀挑了首级，到城墙下耀武扬威。 城墙上，巡抚沈棨看着下面的情景，不但没有怒色，反倒吓得浑身颤抖。 飞禽官服下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 “鞑……鞑子们竟然如此凶残！ 他们本来好好的，咱们不是都已经谈好了吗？ 给他们粮食牛羊，他们有了吃喝之后就会离开，就不再骚扰咱们宣府镇。 怎……怎么突然就翻脸，生气了？” 沈棨语气中带着恐惧。 旁边，总兵官王承允鄙视地撇撇嘴。 这次后金大军，并不是为了叩关大明，而是为了打垮林丹汗。 但是，林丹汗不知道如何提前得知了消息，拔营而逃。 黄台吉计划落空，没有达到战略目的。 反倒因为远途奔袭，后勤没有跟上，粮食短缺，眼看着士兵就要挨饿。 不管多强的军队，只要吃不上饭，肯定会士气低落，军队也是要乱的。 这本来是大明趁机出击的一个好机会。 但驯服沈棨看到鞑子，就吓得腿软。 不但不趁机打鞑子，反倒主动求和，给人家送上粮食牛羊…… 王承允是个知兵的人。 他曾经在关外跟鞑子打过仗，曾经跟祖大寿和袁崇焕一起出战。 但他为人并不是那么刚而不折。 在这个时代，刚而不折的人，最后都折了。 他的性格，更偏向于老油条。 虽然看出战机，但作为巡抚的沈棨怕死不愿意去打仗，王承允也乐见其成。 鞑子是非常凶残的，这一点沈棨没看错。 哪怕是缺粮的鞑子，依旧非常凶残。 最后即便能给鞑子重创，他也有战死的风险……他没理由这么做啊。 好好活着不好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资敌 “沈棨！沈棨！瞧瞧你干的好事儿！”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锦袍、面白无须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一脸的焦急。 “王公公！下官不知错在哪里？” 来人是监视中官王坤。 监视中官是皇帝派来的太监，用意是防止边将不忠心，叛乱。 沈棨是宣府巡抚。 在绝大部分地方，文臣武将往往会跟监军的太监有权力之争，发生冲突，甚至是水火不容。 但沈棨这个人没什么节操。 他不去得罪王坤，在王坤面前姿态放得很低。 “错在哪里？你看看！你看看！奴家怎么说这些鞑子们为何会如此生气，在这关前不走了……你看看你的手下干的好事！去招惹他们做什么？” 王坤抖手把一封书信抛在沈棨的脸上。 换做平时的话，王坤也会给沈棨留几分面子。 大红花轿人抬人。 沈棨是巡抚，是文官，可不是那些粗鄙武夫所能比的。 东林党那些人，厉害得很。 文人们互相之间勾心斗角，可一旦涉及到跟宦官之争的时候，他们又团结得厉害。 就连陛下，也不敢去得罪这些文人们。一旦真正惹恼了他们，这些人就会变得非常头铁，让陛下也感到头疼。 更不要提王坤这个中官了。 但现在，王坤忍不了了啊！ 沈棨拿起那封书信，扫了一眼，立刻手一哆嗦。 “鞑子一个牛录的人马，在宣府遭到伏击，让咱们给个说法？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沈棨语气十分地肯定。 “栽赃陷害！王公公，他们这是栽赃陷害啊！鞑子有多凶猛，王公公也是看到了的。他们一个牛录的人马，咱们如何去伏击？现在将士们都不敢出城野战啊！” “有道理。” 王坤点点头，煞白的脸上满是阴翳。 “这么说来，是鞑子们故意构陷咱们？咱们不是已经跟他们谈好了吗？他们为何还要生事！” 鞑子随便找个借口就来叩关，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要是不生事，也就不是鞑子了。莫不是……嫌给的少？”沈棨疑惑。 “这还给的少？咱们给了锻四千三百多匹，牛四百多头，羊一千三百多只，米面金银给了……” “老公！慎言啊！” 王坤声音尖锐，穿透力极强。 沈棨在旁边着急了，赶紧大声提醒王坤。 他们跟鞑子的交易，是私底下的交易。 因为害怕鞑子扣关，所以，他们私底下悄悄跟鞑子谈判，给了鞑子大批金银财帛绸缎米面，换取了鞑子“不扣关”的许诺。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这巡抚和监视中官可就都死定了。 当今陛下，那是最擅长砍文官和太监的脑袋的。 王坤后半句话顿时给噎回去了。 他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 “气死咱家！真是气死咱家了！这鞑子果然是野蛮不通教化！说好的给了东西就退兵，竟然又找理由！早知道这样就，就该饿死他们！” 王坤来回踱着步子，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快！写信！关外的是金国鞑子的正蓝旗，旗主应该是莽古尔泰……给他写信骂他！骂他忘恩负义！如果不是咱家答应给了他粮食，他们早就饿得手脚酸软，拿不动刀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王坤越想越是气不过啊！ 早知道这样，就跟女真人拼命了啊！ “老公息怒啊！这样会触怒了那些鞑子们，万一他们大举入关，咱们拦不住啊！城下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就已经有七千多鞑子！另外还有黄台吉，和其他几个旗的女真鞑子，以及归附的蒙古鞑子……他们大举叩关，那可如何得了？” 沈棨竭力劝告，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老公，您得为朝廷大局考虑啊！一旦鞑子入关，咱们死事小，百姓怎么办？宣府镇后面，就是京城，陛下岂不是又要操心？老公，您要为百姓考虑，要为陛下分忧啊！” 王坤愣了半天，终于吁一口气，一脸颓丧。 “沈大人说得对，咱们失节事小，关键是要为黎民考虑，要替陛下分忧！” 旁边有小太监，赶紧上前来，给王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十分孝顺的样子。 王承允在旁边看着，一脸膜拜。 他心里直呼娘的，这些文人和太监们，真的是太会说话了。 明明是贪生怕死，屈辱卖国，关键时刻资敌的行为，都能被他们说得这么高大上啊！ 沈棨和王坤正商量着如何再去找莽古尔泰谈判。 关键是他们还能再拿出什么来？ 之前为了让鞑子们退兵，他们给出了大批物资。 城里的富户们，已经被搜刮了一遍了。 再去谈判的话，恐怕出的东西少不了。 这些东西，该从哪里来？ 愁人啊！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声通报传来： “报—— 大捷！大捷啦！” “大捷？” 沈棨等人都是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哪里大捷了？快！快进来！” 现在众人正愁云惨淡呢！ 突然有捷报来，太令人振奋了。 “怀安卫守备杨仓前来报捷。” 杨仓一身鸳鸯战袄沾染满了血迹，背着一柄染血的战刀，满身沧桑。 但是，一双眼睛充满了兴奋。 “女真鞑子胡鲁牛录入寇我怀安卫，被卑职率领本部人马击溃。斩首168级，俘虏56人。” 杨仓进门，就单膝跪下。 他话音刚落，整个大帐内瞬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杨仓兴奋无比，开心地简直要飞起来了。 身为大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开心的了。 他得到严千户的消息，确定强地的战果是真的之后，第一时间就快马赶过来了，亲自来向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报捷。 这身行头，是他特意花费了心思，自己打扮的。 至于憔悴的神色…… 这个不用假装。 他为了跟顺圣川东城的守备抢功劳，一路上快马奔驰，没敢休息。 他现在，是真的憔悴。 但是，兴奋让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 这么大的战功，他率先报上来，这就占得头筹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什么？是你击溃了鞑子一个牛录的人马？” 王坤跳了起来，声音尖锐。 杨仓浑身的热血在沸腾，身体在颤抖。 震惊吧？ 跟他想象中的反应，一模一样！ 上官越是震惊，就说明这战果越是惊人啊！ “是的，王公公。鞑子正蓝旗胡鲁牛录悍然犯我边境，入寇我怀安卫。卑职亲自带领标下人马，浴血奋战，终于不负皇恩，不负王公公和巡抚大人以及总兵大人的教诲，击溃胡鲁牛录，斩杀正蓝旗真鞑首级168级，俘虏真鞑56人！” 杨仓声音清朗，底气十足。 “你……你说是你亲自带人，击溃了胡鲁牛录？斩……斩首168级，俘虏真鞑56人？你可有夸张？” 沈棨也被气得颤抖了。 不过，在杨仓看来，沈棨这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毕竟，这么大的战功，换到谁的身上都得激动吧？ 杨仓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么大的战功，他不能一个人独占。 大头必须得是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的，然后是总兵大人的，之后才能轮到他…… 只要他把这边打点好了，什么顺圣川东城，什么强地……再来人也没什么意义了。 如果对方识趣的话，他可以分润给对方一些功劳，让对方也尝尝甜头。 如果不识趣…… 呵呵！有几位大人的定论，他们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是的，巡抚大人！这一切，都是巡抚大人运筹帷幄，中官大人亲临战场，鼓舞士气，总兵大人指挥有方。属下只是带兵冲锋而已。那人头，的的确确都是真鞑，一颗不少。还有那俘虏，也都是真鞑。” 杨仓此时表现得很谦卑。 从他这里，报上去的都是最真实的数字。 巡抚大人和中官大人，一定会夸他懂事。 至于往上报的时候会报多少，他只负责配合就是了。 “混蛋！你个挨千刀的混蛋！” 就在杨仓等着夸奖的时候，却见王坤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奔过来，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块砚台，重重地砸在杨仓的脑袋上。 杨仓额头被砸破，人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是大功一件，而且他表现得这么懂事，怎么王坤反倒着急了？ “咱家正说呢。鞑子们都准备退军了，为何突然又翻脸。原来是你个挨千刀的在后面捣乱。你知不知道咱家费了多少劲，花了多少钱粮，才安抚好鞑子的？那鞑子是你能打的吗？” 王坤越说越气，上前一脚踹在杨仓的胸口，直接把杨仓踹翻在地。 杨仓人高马大。王坤阉人一个，瘦弱得跟小鸡仔一样。 本来王坤想要踹翻杨仓的话，也没那么容易，说不定反得把自己给反弹翻了。 但此时杨仓却是一副身轻体软易推倒的样子，王坤一脚过来，他顺势就倒在地上了。 他倒在地上，也不起来，而是抬着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杨仓。 他打死也想不明白，他杀鞑子，建了这么大的奇功，竟然还有错了？ “不识大体！杨仓！本官以前本来还挺看好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地不识大体！只为了一己之私，急攻心切，竟然擅自行动，置整个宣府安危于不顾啊！” 沈棨也是气得胡子直抖，指着杨仓大骂着。 “属下有罪！属下错了！” 杨仓激灵灵打个哆嗦，不知道错在哪里，但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都如此地暴怒，他要是再狡辩，还能好得了吗？ “杨仓，你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吧？你看看这城墙外，莽古尔泰带着正蓝旗人马，都堵到门口来了。就在宣府外的草原上，有黄台吉数万大军。真要是惹翻了他们，他们可以直接攻破宣府，打到京城去啊！到时候，宣府失守，京城危机，你以为你能承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总兵官王承允开口了，冷冷反问一句。 杨仓脸色骤然剧变。 宣府被打破，攻到京城去…… 真要是那样的话，他这点功劳算什么？功不抵罪啊！ 而且他知道，王承允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如果黄台吉真的带着数万兵马在宣府外的话，绝对有这个实力，可以攻破宣府，打到京城去。 杨仓是怀安卫守备，常年跟鞑子打交道。 鞑子有多厉害，他一清二楚。 宣府边军有多烂，他同样一清二楚。 近些年，边军都已经不敢敢鞑子们野战了。 甚至在军士们中间，还流传着一种说法：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现在，不仅仅满万，而是有数万大军。 这还怎么搞？ 杨仓开始颤抖了。 刚开始的得意，早就荡然无存。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他为什么要抢功？ 抢过来，结果竟然是大麻烦！ “不是属下！不是属下啊！属下有罪！属下是太贪心了，想要贪功！但这次打败胡鲁牛录的，真不是属下啊！属下只是辅助而已。真正主攻的，是顺圣川！是强地一个叫做赵诚的百户官！” 杨仓连连磕头，一股脑地倒出来。 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怕沈棨和王坤把他抛出去，交给鞑子们抵罪。 沈棨和王坤为了活命，绝对能做得出来这种没有底线的事情。 “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敢胡说？一个小小百户官，能打得过鞑子正蓝旗一个牛录？真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堂堂大明，泱泱大国，还用被鞑子逼得如此窘迫吗？” 王坤越想越生气，上前来又是一脚。 杨仓再次顺势倒在地上。 一定要让王公公爽够了，才有的谈。 “王公公，属下说的都是事实啊！现在168级首级，56个真鞑俘虏，都还在强地呢！听说是那强地的小百户官，得了诸葛丞相的衣钵，又得了墨家的传承，能制作诸葛神铳，非常犀利。再加上胡鲁牛录蛮横惯了，太过大意，中了埋伏，所以才有此惨败！” 杨仓的声音带着哭腔。 “坏事的东西！全都是坏事的东西啊！” 王坤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大帐里徘徊着。 一个太监，把满屋子的武将骂得低下头，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聚流民 “什么得了诸葛丞相衣钵，什么得了墨家传承！这都是妖言惑众！这个叫赵诚的百户官，是有反相啊！应该把他抓起来，严惩不贷！” 沈棨阴恻恻地开口。 这一句话，一下提醒了王坤。 “对对对！” 王坤立刻连连道。 “妖言惑众！反相明显！这等逆贼，必须要抓起来。” 大帐里，死寂一片。 所有将官都低着头，有人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当然知道沈棨和王坤这一番话意味着什么。 一个击溃了正蓝旗真鞑一个牛录的大功臣，就这样变成逆臣贼子了啊！ 只可怜那个赵百户，辛苦拼杀一番，不但没有一丝一毫功劳，恐怕最后还得被问罪…… 众人心里暗暗唏嘘。 也有人兔死狐悲。 “大人！不可啊！” 左卫守备常如松站了出来。 “赵百户杀敌有功。以一己之力，击溃鞑子一个牛录，这是泼天之功啊！如果非但没有重奖，反倒被罚的话，以后再面对鞑子，谁还敢出手？哪个还肯卖命……” “闭嘴！” 常如松话还没说完，王坤已经一声呵斥，把他给打断了。 “常如松，你是故意跟咱家作对吗？你这是在骂咱家奖罚不明吗？咱家怎么做事，难道还轮得到你来教？” 王坤真的是要气炸了。 竟然敢有人当众顶撞他！ “常如松，王公公代表的可是陛下！放眼的是整个宣府镇。小小强地，一时得失，算得了什么？鞑子一个牛录的人马，又算得了什么？那个小小赵百户哗众取宠，为了一己之私，贪功冒进，坏了宣府镇的大局，王公公要惩戒他，难道有错吗？”沈棨阴恻恻的语气接连质问。 文人一旦耍起流氓来，可不是普通武夫所能应付得了的。 常如松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对！咱家是以大局为重。鞑子小小一个牛录算得了什么？咱家眼中，是宣府的这百万百姓！真要是惹恼了鞑子，鞑子破关而入，屠戮百姓……岂不全是我等的罪过？常如松，咱家现在倒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了。莫不是你想故意给鞑子理由，让他们叩关入境？” 王坤眯着眼睛，盯着常如松。 常如松脸色涨红，张口就要说什么，他身后，指挥叶枝华轻轻触碰了他一下。 常如松突然反应过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两位大人息怒，属下知错了。” 他赶紧认错。 如果再顶撞下去，恐怕他也会被卷进是非窝里，难以独善其身了。 “哼！念你只是无心之过，就不多计较了。罚奉一个月，下去吧！”沈棨摆摆手。 常如松谢罪退到一边。 心里暗叹一声，可惜了那个赵百户。 “杨仓，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到强地，去擒拿了赵诚来。还有那56个真鞑俘虏，要好好招待，一个都不能伤到了，都带着这里来。”沈棨命令道。 他早就被鞑子的兵势给吓破了胆了，铁了心要跟鞑子和谈。 之前鞑子已经粮尽，士兵都饿得手脚酸软，他尚且不敢趁机出兵，反倒骚操作不断，竟然拿了大批锦缎牛羊米面去资助鞑子。 现在，鞑子得到粮食之后，兵强马壮。 沈棨就更加不敢谈开打的事情了。 他现在只求鞑子能够退兵，让他安安稳稳当完这一任巡抚就行了。 至于以后鞑子越来越强大，再来叩关该怎么办…… 那跟他沈棨没有关系。 到时候他早就调走，调到膏腴之地去了。 鞑子到底只是癣疥之疾而已，他们还能入主中原不成？ “是，大人！” 杨仓赶紧答应一声。 …… 强地。 “大人，来了一波流民。” 赵诚正背着胳膊，乐滋滋地看那几座刚刚修建好的炮台的时候，赵春发急匆匆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他知道赵大人的心思。 这个时代，别的地方官都讨厌流民，只有赵大人最喜欢流民。 “哦？多少人？” 果然，赵诚闻言眼睛一亮。 “六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么多？走！看看去！” 强地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有流民过来。 但是，规模不算大，三三两两的居多，也有几十人结伴过来的。 像这样一波来六百多人的，还是第一次。 赵诚骑上自行车，直奔路口哨卡。 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身边随时跟着十名军士保镖。 这十个卫兵，也都是骑着自行车，背着滑膛枪。 到了路口，赵诚随手把自行车丢给卫兵，大踏步走过去。 哨卡外，黑压压一群人正蹲在地上，咳嗽声，哭泣声，孩子吵闹声……乱作一团。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 这些流民，一眼看上去都给乞丐一样，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 “一定要注意卫生。千万不要把传染病带进咱们强地来。” 看到卫生糟糕的人和地方，赵诚就感到头皮发麻。 疫病！ 这可是明末造成人口锐减的最重要元凶之一啊！ 赵诚现在不敢盲目扩张，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担心地盘骤然扩大，手下人才储备不足，管理跟不上。 万一造成疫病传染，那可就糟糕了。 手下人口大规模锐减也就不说了，关键赵诚自己也有感染的可能啊！ 赵诚记着这个时代造成人口锐减最严重的，是叫做“疙瘩病”的，其实就是鼠疫。 崇祯十六年一场下来，直隶、河南、山西三省人口锐减三分之一多。 鼠疫一旦感染上，就算是在21世纪，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 更何况在这里，医疗条件可完全没法跟21世纪比。 惹不起！ 赵诚必须得万分小心。 “先不要让他们进来。让他们再两里地外暂时安置。给他们洗澡，一人发两身干净衣服，旧衣服全都拿去点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一件都不能带进强地来。” 赵诚看了看这些流民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有一种冲动，真想给他们全都剪掉。 但他知道，这个难度是极大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敌敌畏洗头 满清入关之后，为了推广金钱鼠辫，曾经下死令。 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杀的人头滚滚，才把金钱鼠辫给推广开来。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 不光是读书人，普通人也不会同意剪掉自己的头发。 但是，不剪掉头发的话，想要彻底搞好卫生难度显然是极大的。 赵诚看着太阳下，这些流民们互相帮忙，在头发里找着虱子。 找到了，就用指甲盖挤死，或者放在嘴里，用牙一咬，很解压，很享受的样子。 这幅画面，赵诚后世只在动物园的猴群里看到过。 虱子，跳蚤…… 这可是传播疾病的最重要源头。 尤其是鼠疫。 强地要开始大规模接受难民了。 如果这个源头把握不好的话，迟早得鼠疫大爆发。 到时候，指不定要死多少人了。 “用敌敌畏！” 赵诚当场决定。 在系统里兑换一批敌敌畏，稀释到一定程度之后，沿途喷洒杀虫。 另外一方面，则是用来给这些流民洗头。 赵诚前世看到过新闻，说有老太太看了不良视频，用敌敌畏洗头，结果中毒送医院抢救。 但那只是个别现象，是使用不当造成的。 敌敌畏是可以洗头的。 赵诚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他印象中，家里长辈小时候就有用敌敌畏洗头的。 当然，如果浓度太大，甚至还有人洗完之后为了效果好，用头巾包裹起来捂一会儿，那肯定是要中毒的。 一定要稀释到一定程度，洗完之后冲洗干净。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个办法是很管用的。 在和平年代富足的人们有其他办法杀掉跳蚤虱子，不会用这个对身体有损的方法。 单在这里，赵诚无奈啊。 系统商城里有杀虱子、杀跳蚤的专用药，低毒无害，是21世纪的人们使用的。 但是……太贵了啊！ 以后接收的流民，数量越来越庞大。 这笔开销就太大了，赵诚承受不起。 赵诚躲到仓库，兑换了大批敌敌畏，让人用车拉出来，放到哨卡旁。 所有来强地的流民，必须都得用敌敌畏洗几次头，彻底把虱子跳蚤之类杀光了。 这是强制性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了维持秩序，赵诚特意调拨来一个小旗的军士。 敢有不服从安排的，一律当场格杀。 特殊时期，要有特殊政策。 就在赵诚亲自坐镇，对这些流民进行改造的时候，一个马队正缓缓进入强地。 徐光启的脸上满是倦色，双腿发麻，腰肢僵硬。 “老了！到底是老了！” 徐光启感慨一声。 他明显能够感受得到，这几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非常地明显。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只是可惜…… 徐光启拿出手里的小册子，眼睛微微发亮。 “这《几何》真是奇妙无比。” 他出京之后，一路上车马劳顿，但是，徐光启在车上却是不辞辛劳，抓紧时间，把这个小册子看完了。 当然，只能说是看完了。 因为其中有很多知识点，对于他来说也是非常深奥，难以理解。 “这位赵大人，不知道是何等人物！” 徐光启对赵诚，心里已经有些向往了。 想着那应该是一个世外高人，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 “野有遗贤。老夫老了老了，没想到，竟然能遇上这样的高人。如果能把这位高人请出山，让他为朝廷做事，何愁不能海清河晏？老夫就算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徐光启捋着胡须，一脸欣慰。 突然，他听到马车外似乎有阵阵惊叹和喧躁的声音。 原本极为颠簸的马车，行驶变得极为平稳。 “问问外面，何事喧躁？” 徐光启示意旁边添香的小丫头。 “是，大人。” 小丫头答应一声，掀开窗帘询问。 “大人，是强地快到了。这路面，极为神奇！竟然平整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大家都就没有见过，所以一时好奇，惊扰了大人。”大管家出现在窗帘边，回答道。 “哦？” 徐光启好奇往外看去。 这一看，顿时微微抽一口冷气。 只见原本坑洼的路面，竟然变得为平整。 不是一般土路的平整，也不是青石条，而是一整块像是巨大的石头削平了一样。 “快！扶本官下车。” 徐光启立刻吩咐。 两个丫头搀扶着，徐光启下了车。 他先抬头望去。往强地的方向，这一条路一眼望不到头，竟然全都是平整的大石块。 “这……真的是把山石削平了？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神仙之力？” 此时，以徐光启的头脑，能想到的词也只有“半山填海，削山如泥”这一类的词。 除了神仙之力，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了。 他用脚踩了踩地上。 坚硬如石。 徐光启甚至蹲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地面，把脸贴在这地面上…… 两个小丫鬟赶紧上前搀扶着。 “上帝伟力！这真的是上帝伟力！” 徐光启用手，在胸前比划着十字。 这是他的信仰。 1601年利玛窦开始在大明传教。 徐光启就是他发展出来的最成功的的信徒之一。 叮铃铃！ 清脆的声音向，非常悦耳。 然后，就见迎面远处有一行人正快速过来。 他们都骑着两轮的什么东西，迅如奔马。 幸好他们都穿着大明的鸳鸯战袄，否则的话，徐光启等人真的要被吓到，要将对方当成是异类了。 “风火轮！他们竟然人人踩踏风火轮！”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 那些护卫家丁们，也都浑身发毛。 脚踏风火轮，迅如奔马，疾驰而来。 这不是传说中的神仙是什么？ 瞬间，他们竟然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阁老大人不用惊慌。各位兄弟安心。这是我们强地军的军士。他们骑乘的，叫做自行车，是一种诸葛神器，属于木牛流马一类。”李高义在旁边解释道。 “木牛流马？” 徐光启眼睛明亮，大踏步往前走着。 这时候，那一行自行车队也到了近前。 这是一个小旗的军士，个个都是骑着自行车，背着滑膛枪，有两人嘴里还叼着华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震惊的徐光启 到了近前，一行人下车，随手把自行车挺好了，抬脚把车梯子踢上。 看到徐光启，那两个叼着华子的把烟掐灭了，但是没舍得扔，随手塞进口袋里。 来根叔更喜欢把烟夹在耳朵后面。 但强地军士不允许，他们是有纪律的，对军容有要求。 所以只能塞进口袋里。 “老李，这位就是徐光启徐大人吧？” 为首的一个小旗官跟李高义打一声招呼。 “大胆！” 大管家站出来，一声呵斥。 “大人的名讳，是你叫的吗？” 一个小小小旗官，竟然敢直呼徐大人的名字…… 大管家感觉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小旗官眉头一皱，瞥了大管家一眼。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俺们家大人平时还让俺们喊他的名字呢！俺们强地军之间，都是叫名字的！名字不给人叫，那还取来做什么？” “你……” 大管家被噎住了。 紧接着就是暴怒。 一个小小的小旗官，竟然敢跟他顶撞？ “你们家总兵官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真是大了狗胆……” “好了！” 徐光启抬手，阻止了大管家。 他初来强地，就感觉这里很不一样，处处透着新奇。 不光是那支手铳，不光是那本《几何》，不光是这平整如同削平的巨山一般的路面，也不光是那叫做自行车的诸葛神器…… 还有这军士的风貌，明显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徐光启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各处防务，那些军士们都像是乞丐一样。 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朝廷也缺钱啊！ 苦了将士们了。 但是，强地军这些军士们，穿得光鲜亮丽，个个都是崭新的鸳鸯战袄。 关键他们的眼里有光，一个个都生机勃勃的。 这种气象，是他从来所不曾见到过的。 “大人息怒。强地军都是这个脾气。” 李高义生怕徐光启发怒，赶紧出来和稀泥。 “呵呵！放心，本官的心胸没有那么狭隘。” 徐光启哈哈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辆自行车上。 “这诸葛神器，也是赵百户发明的？” “是的！”那个小旗官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骄傲。 赵大人，是属于他们的骄傲。 “没想到，史书中记载的木牛流马，竟然被赵百户给制作出来，成真的了！” 徐光启唏嘘一声。 “这自行车，老夫可能试骑一下？” 他对这“木牛流马”真的是非常感兴趣。 “这个恐怕不行。” 小旗官摇摇头。 “不是俺们小气。而是这自行车没那么好骑的。俺们也是练了两三日，才练出来的。如果不会骑的话，容易摔倒。” 徐光启愣了一下，叹口气，只能作罢。 的确，他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摔了。 刚才这些军士们骑着自行车过来，看着很震撼，但视觉上有种耍杂技一般的感觉。 恐怕骑乘，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们两三日就能练出来？” 徐光启伸手摩挲着自行车。 21世纪的做工，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自然是精良无比。 很多材料和工艺都是徐光启所没有见到过的，看什么都新鲜。 “对！两三日就不会再摔了。有比较灵性一些的，一日就能练出来。但这东西，骑乘的越多，越是熟练，像俺们现在这地步，都是骑乘了一个多月了。” 这几个军士，语气中都带着骄傲和自豪。 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外来的这些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尤其是像徐光启这样的大人物，听说还是京城里来的大官，阁老大人。 这不是一样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懂？ “不错！不错！” 徐光启连连点头。 “这东西，在土路上走如何？” “没水泥路上快。但是，骑慢点也没问题。这东西轻便，遇到泥路，俺们都是扛着走的。扛过难走的一截，可以继续骑着走，很灵活。”小旗官道。 “好！好！” 徐光启赞叹着。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东西能不能替代马匹，组建骑兵？ 他这一辈子，一直都在为国操劳。 大明江山不稳，四处流寇，鞑子犯境。 徐光启对朝廷军队的火器化极为重视。 一直提倡朝廷多多装备和改进各种火器火炮。 他的思想是非常开明的。 “徐光启大人，俺们家赵大人在前面等着大人呢。大人请吧。” 小旗官特意称呼徐光启的名字，示威一般看了大管家一眼。 大管家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但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徐光启走不动太远的路，上车让人把车帘掀开了，一路往前走。 越接近强地，各种新奇玩意儿就越是多。 在水泥路的两旁，竖着一根根木头杆子。 他问了，说是叫做“路灯”的。 木头杆子上，挂着做工精美，如同工艺品一般的东西，说是叫灯罩和灯泡。 “这东西，晚上能亮？”徐光启忍不住再次问道。 “亮如白昼！”小旗官语气十分肯定。 一众军士都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光启。 堂堂阁老，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他们以前也没听说过，但他们只是山旮旯里的破落军户啊！ 没听说过这些，没见识，那是很正常的。 堂堂阁老竟然也不知道…… 而这东西，是赵大人做出来的。 嘿！ 这么一对比，可就太明显了。 李高义在旁边看着，哭笑不得。 怎么搞得阁老大人好像土包子一样？ 怎么亮如白昼？而且，这灯笼挂得如此之高，晚上点火的时候，也太不方便了吧？ 徐光启心里还有疑窦。 但是，看看那几个军士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丢不起这个人啊！ 他徐光启也是要面子的。 一个小旗的军士骑着自行车，在前后护送，车队向前驶去。 远远地，能看到强地有很多高大的楼房，不像是木头建造，造型也非常地古怪。 然后，就见前面一片空地上，熙熙攘攘，足有数百人。 “这就是强地？这些人，在做什么？” 徐光启问道。 看着这些人破破烂烂的衣服，徐光启微微吁一口气，才有种熟悉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乱世用重刑 这才是他熟悉的大明啊！ 然后，徐光启微微愣了一下。 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心思？ 怎么能下意识地觉得，穿着破烂如乞丐一般，才应该是大明？ 这些强地军士穿得太光鲜亮丽，反倒让他觉得不正常了？ “这里是强地……哦，严格说起来，过了前面那个哨卡，就是强地。这些人现在还不是俺们强地人。不过，赵大人已经同意收留他们了，隔离几天之后，他们就能进强地，成为强地人了。他们很幸运，能找到这里来。” 小旗官每一句话，语气中都带着骄傲。 徐光启觉得他有骄傲的资本。 这些军士，个个红光满面，显然平时吃得很饱，吃得很好，精神状态也都是极好的。 “隔离几天？这是为何？” 徐光启刚问一句，就听到人群中一阵鼓噪喧闹，有人在争论吵闹着。 “凭什么抢了俺的被褥？没了被褥，俺晚上怎么办？会冻死人的啊！” “有人惊扰流民？快！去看看！” 徐光启眉头一皱，赶紧从轿中下来，快步上前。 他最重视的就是民情。 这些年，尤其需要重视的，就是流民。 因为流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一旦有挑头的闹事，事情闹大之后，那就是急掠如火，控制不住啊！ 这可是绝对大意不得的。 徐光启一把岁数，此时竟然也健步如飞。 大管家和护院家丁们在身后跟着。 “都蹲下！谁敢带头闹事的，杀无赦！来到我们强地，就要按照我们强地的规矩办事！” 有几个军士正在呵斥流民们。 只见他们手握火铳，在铳管上，竟然都绑着明晃晃的尖刀。 徐光启的目光落在那火铳和尖刀上，忍不住多看几眼。 “俺们不想闹事，但是，你们也不能欺负俺们！想收走俺们的被褥可以，得给俺们银子！” 一个尖嘴猴腮的流民带头喊着。 “给你们银子？胡闹！是你们来投靠我们强地，可不是我们强地求着你们来的！给你们吃，给你们喝，还要给你们银子？真是做梦！ 大人说了，你们要是听话的话，好好在这里隔离一旬，要洗几次澡，要把头上和身上的虱子都杀掉了。你们带着的东西，都不能带进强地，要全扔掉。因为有虱子跳蚤，会传染疫病。 我们会给你们新的衣服被褥，会给你们吃喝的。当然了，不是白给。回头你们要做工顶账。 进了强地之后，前三个月做工是没有工钱的，全用来顶账，一天管两顿饭。 你们觉得可以的，就留下。觉得不行的，就赶紧走！” 街道办一个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大喊着。 强地最近势力范围迅速扩大，接收新地盘，接收大批流民。 每天开销出去的钱粮，都像是流水一样。 偏偏有流民还要闹事，这让大家十分不爽。 “看到了吧？他们就是想要让咱们做工！大家不要上当！这些当官的，才没有那么好心呢！他们就得给咱们银子！想收走咱们的被褥衣服，不给银子不行！他们要是不给，咱们就闹起来。咱们人多，看他怎么办！” 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大吵大嚷地鼓动着。 其实他们中有被褥和多余衣服的，都只是极少数而已，而且都破烂无比。 他纯粹就是想借机打闹些钱粮。 “对！俺们要银子！” “俺们要米粮！” “朝廷肯定给了赈灾钱粮！不给俺们，就是被你们贪官给贪污了！” “……” 有人被鼓动，开始跟着闹事。 “赵大人有令，带头闹事者，杀！” 小旗官大吼一声。 刚才还一直好言好语劝大家的那几个军士，突然都是脸色一沉，同时端着枪上前，刺刀往前一挺，扎进带头闹事那几人的心窝里。 一声声惨叫中，带头的几人被诛杀。 人群顿时一阵混乱。 “不要乱！所有人都蹲下，敢四散乱跑者，杀！” 小旗官“轰”地一声，朝着天上放了一枪。 一名名军士端着刺刀，寒光森森。 流民们顿时被震慑住了。 又有人上前收他们的破衣烂被褥……再也没人敢反抗了。 这些军士，真敢杀人啊！ “怎么能当众刺杀百姓？这些军士，怎么能如此目无王法！” 徐光启脸色难看。 他没想到，刚到强地，就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强地军的确个个强壮，意气风发。 但是，如果随意屠戮百姓的话，这可不是好兵。 更何况，他堂堂阁老在这儿呢！ 这些军士们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杀的这些可不是百姓。严格说起来，他们是裹胁百姓的反贼。” 一个声音淡淡响起，赵诚迈步走了过来。 “大人！” 在场所有强地军士突然同时立正，脚后跟一磕，“啪”地一声，右臂甩起，高高举过眉梢。 徐光启没见过这个动作，但他能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强地军的礼节。 这个礼节……很提气！ 是的！ 徐光启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礼节真得非常提气。 “啪！” 赵诚也立正，很认真地给所有军士回了一个相同的礼节。 所有军士看向赵诚，目光中都带着狂热。 将官竟然跟军士平等见礼？ 徐光启再次受到震撼。 古代名将，能勺子跟军士们搅和在同一个锅里，能吃一样的饭，这已经是最了不起的了。 可这位，竟然能更进一步，能跟军士们同等见礼，这简直是亘古所没有过的事情。 “徐大人，久仰了。下官化销营百户官赵诚。” 赵诚朝着徐光启抱抱拳。 “哼！” 大管家一声冷哼，想要上前呵斥。 一个小小百户官，见了他们家大人竟然敢如此傲慢。 徐光启抬抬手，阻止了他。 “赵百户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哦？徐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赵诚一乐。 穿越过来两个多月时间，终于见到历史课本上的人物了。 但或许是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缘故，他并没有太多激动。 不过，他还是很乐意听一下历史人物对他的印象和评价的。 “我从李高义那里，看到赵百户的手铳，还有《几何》小册子。刚刚，又看到这些精神抖擞的军士，以及奇特的诸葛神器。料想赵百户，应该是世外高人，属于野有遗贤。 但赵百户又比我想象之中要年轻得多，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且……” 徐光启说着，微微顿了一下，扭头看向那群流民，尤其是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鲜血横流。 有戴着红袖章的人，正从流民中挑选青壮，抬走尸体，打扫卫生。 “而且赵百户似乎并不是老夫想象中那样，与世无争。赵百户太过体恤军士，而又对百姓太过残暴！” 这几乎是等于指着赵诚的鼻子骂了。 而且，言外之意很明显，你这是想干嘛？ 一个带兵的，如果太过t恤军士的话，是容易遭到猜忌的。 “对百姓太过残暴？徐大人是指他们吗？我刚才说过了，他们可不是百姓。这些人，一看就是奸猾之辈。他们都是地痞无赖，绝对都是不事生产的那些二流子。 现在各地都拒绝流民，各地方官畏惧流民像是畏惧猛兽一样，恨不得都驱赶走了。 只有我这里收拢流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给他们被褥。只是让他们把不干净的行礼都扔掉，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这些地痞因此就趁机闹事，想要讹诈钱财！如果在太平盛世，说不定还可以对他们进行劳动教养。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防止更多人被他们鼓动，引起更大的麻烦，当然要及时击毙他们。 徐大人觉得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赵诚侃侃而谈，不卑不亢。 光是这种姿态，就让徐光启非常地赞赏。 他可是当朝阁老，一品大员。 一个小小百户官，能在他面前挥洒自如，这本身就很不一般。 “乱世当用重刑。这倒也没错。老夫倒是有些迂腐了。赵百户的确是有魄力之人。” 徐光启倒是很坦荡，稍微思索，就点点头自承错误。 然后，他看到不远处有人在焚烧那些被褥床单破烂旧服。 有军士负责监督，从流民中选出的青壮在干活。 所有人都用蓝色的布蒙着嘴巴，那蓝色的布，料子似乎很独特…… “赵百户这么做，莫非是为了防止瘟疫？这蓝布又是何物？是作何用的？” “不错，的确是为了防止瘟疫。这块蓝色的布，叫做口罩，也是为了防止瘟疫用的。”赵诚道。 “宣府一带，未曾听说有瘟疫爆发啊！赵百户为何如此小心？难道赵百户认为，近来会有瘟疫爆发？” 徐光启微微打个哆嗦。 这个念头，把他给吓了一跳。 这个时代，提到瘟疫，可以说人人色变。动辄十室九空。 真正是恐怖无比。 “不是我认为，而是一定会有。而且，就在咱们直隶、山西、山东、河南这一带。如果处理不当的话，会有大瘟疫爆发。”赵诚点点头。 虽然现在说出来，很容易被人说妖言惑众，但他必须得说。 明末的几场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直接造成人口锐减。 赵诚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一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末大鼠疫 徐光启的身份和地位都很高。 如果能让徐光启相信这件事情，以阁老的身份去做一些安排的话，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或许可以少死一些人。 “在直隶、山西、山东、河南四省爆发的大瘟疫？赵百户，这个可开不得玩笑。你可有证据？” 徐光启神色严肃。 如果真如赵诚所言的话，他当然知道后果有多么可怕。 “证据？这东西，上哪里去找证据？” 赵诚摇摇头。 “不过，阁老大人如果派人去山西调查一下的话，应该能知道一些线索。万历年间，山西大同、太原、榆林都爆发过鼠疫。 一直到现在，其实病毒的源头都没有根除，还在继续缓缓扩散。” 喜欢明史的人，对明末的大瘟疫都不会感到陌生。 大明灭亡，一半是人祸，一半是天灾。 不仅仅是小冰河时期造成的粮食歉收，还有明末大瘟疫的爆发，导致北方十室九空。 现在，鼠疫正在悄悄传播。 “徐大人来的时候，这一路上可曾注意到，老鼠特别多？”赵诚反问一句。 “的确是这样。” 徐光启点点头。 “这几年来，连年干旱，粮食歉收。连人都吃不上东西，老鼠反倒越来越多。这真是奇哉怪也。 难道真的是天下将乱，怪相百出？” 徐光启话刚出口，也意识到这种话不该从他一个堂堂阁老的口中说出，有些不符合身份，赶紧闭嘴了。 “的确是天下将乱……嗯，严格说，是天下已乱。但并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怪相百出。老鼠突然变多，原因是很明确的。鼠疫会大规模爆发，原因我也清楚。”赵诚道。 “哦？请赵百户教我。”徐光启拱拱手。 一个堂堂阁老，竟然能向一个百户官虚心请教。 在这个时代，是非常难得的。 当然，也是因为徐光启一路上已经见多了赵诚的不俗之处。 在他心里，赵诚的形象就是一个世外高人，而不是一个小小百户官。 “这些老鼠，大部分都是从塞外草原上跑出来的。”赵诚道。 塞外草原上的老鼠，几百年来都是鼠疫的源头。 哪怕到了21世纪，也经常会报道，内蒙某地爆发了鼠疫……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依旧会造成死亡，然后，需要很大的力度去控制传播。 赵诚做骑兵，在西北草原上见多了各种老鼠。 老鼠，鼠兔……这都是破坏草原的元凶。 不光是传染疫病，而且还会挖洞，破坏草皮。 着实是讨厌无比。 “老鼠从塞外草原上跑出来？塞外草原自古就有，为何以前没听说有老鼠跑出来的？即便是当年蒙元入关，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啊！”徐光启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 “因为蒙元时期，没有现在这么干旱。老鼠也是需要喝水的。 徐阁老人在朝廷中枢，应该清楚，近些年，不光是咱们大明干旱，蒙古部落，女真人那边，也都是一样的干旱。 草原上没水，老鼠又多，它们只能往南走。 另外就是，蒙元时期，是蒙古人南下。而近些年来，咱们大明边防不振，经常会有蒙古人或者是女真人来烧杀掳掠。 许多大明青壮，都被掳掠走了。甚至有些人，因为在我大明境内活不下去，无奈北上的。 鞑子们擅长放牧，而我大明汉儿擅长耕种。他们北上之后，开垦草原，化作农田。 鼠群的生存空间被压缩，这也使得南下的老鼠数量更多。 不幸的是，鼠疫病毒正在鼠群之中传播。随着它们的南下，鼠疫开始传播开来。 从明年开始，也就是崇祯六年，鼠疫的威力就会开始显现，会在京城周边的北方几省分点爆发。 鼠疫传播性本来就很强。现在老百姓们常年饥饿，身体素质都非常低，抵抗力更差。 所以，鼠疫一旦传播开来，感染率就非常高。结果必然是十室九空。 然后鼠疫还会随着鼠群往南迁移，一直到湖广，一路都会造成人口锐减。” 赵诚侃侃而谈。 这些当然不是他自己推论出来的，更加不是凭空想象。 而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 从崇祯六年开始，赵诚所描绘的这些事情，都将变成真的。 徐光启脸色接连变幻，难看无比。 赵诚的话，听起来有些夸张。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每一句话都非常有道理。 徐光启精通农学，这一生编写了《农政全书》、《甘薯疏》、《农遗杂书》等诸多农学著作。 大明汉儿北迁，开垦草原……这些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徐光启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北迁的汉儿开垦草原，会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塞外草原，竟然有如此多的老鼠？”徐光启问道。 “比你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赵诚还记得后世看过的一个视频。 冬季的草原公路上，路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被压死的老鼠…… 那是不算是鼠患严重的年份。 徐光启踱着步子，来回走着，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 “或……或许不止于此吧？” 他话虽这么说，但明显已经相信了赵诚的话，心里已经认可了赵诚所说的这些事情都会发生。 “真实情况，只会更加地恐怖。徐大人可曾想过，一旦鼠疫传入京城之中，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传入京营之中，戍卫京城的将士们感染了鼠疫呢？” 赵诚每一句反问，都让徐光启打个哆嗦。 “京师安危应该无虞。但京城人口密集，一旦鼠疫爆发，那真是人间惨剧。” 老头子叹口气，语气忧虑。 赵诚微微愣了一下。 徐光启竟然这么自信？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现在才是崇祯五年啊！ 根据史书中的记载，北方鼠疫逐渐泛滥，到了崇祯十六年在京师彻底大爆发。 这一年四月时，京城每天死上万人，以至于城门都被运出的棺材堵塞。 现在是堵车，那时候是堵棺材…… 想一想就知道，情景有多么地恐怖。 沿街的小户居民，十之五六死去，死在门口的最多，街头连玩耍的孩子都没有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给徐光启上上课 有一个统计数字，这场大疫夺走20万京城人的性命，而京城当时的人口，估计在80 万到100 万。 也就是说，每四到五个人中，就死掉一人。 以至于瘟疫过后，京城之中黄昏人不敢出门。 每到暮色降临，大街上鬼影憧憧。 这“堪称是一场超级大瘟疫”，不但是士兵、小贩、雇工大批倒毙，京城连叫花子都找不到了。 更惨的是戍守京城的士兵们。 得病死的就不说了。 活着的，也有许多是患病之后扛过来的。 因为缺量，军民们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差，患病之后，身体更是羸弱。 当时是崇祯十六年。 几个月后，李自成的大军就打到京城来了。 历史上李自成大军进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这本来就不太正常。 堂堂京城，有明一代两百多年的经营，根基深厚。 即便是王朝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京城也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才对。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京城刚刚被鼠疫横扫过，十室九空。 京营将士死伤无算，活着的大多也是大病初愈，身体羸弱，没法打仗。 结果，被李自成给捡了便宜。 偏偏李自成不争气，进了城之后，就开始拷打百官，乱杀士绅，以至于失了人心。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命所归，新朝必然是大顺的时候，被满清铁骑突然入关，给摘了桃子…… 历史的车轮滚滚。 在必然之中，又有许多的偶然。 正是这些偶然因素，以及两百多年之后给汉儿们带来的屈辱，才会让人唏嘘不已，愤愤不平。 而现在，才是崇祯五年。 距离崇祯十六年，还有十一年时间。 此时的大明朝，虽然已经是迟暮之态，但能打的名将还不少，朝廷军队，正在全国各地追杀流贼，杀得各路反王们哭爹喊娘。 哪怕以徐光启的见识，也不觉得京城会有什么危险。 赵诚也不去解释为何一场大瘟疫能成为京师陷落的重要因素。 因为现在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赵先生可有救世之法？” 徐光启朝着赵诚拱拱手，一脸诚恳。 “难。” 赵诚摇摇头，叹了口气。 “鼠疫现在已经开始爆发，必然会以急火之势，侵掠半个大明。朝廷的财政状况和组织能力，徐大人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国库空虚，皇权不下乡，根本就无力组织百姓们抗灾。” 徐光启看着赵诚，更加地钦佩和赞赏了。 果然是世外高人。 他身为中枢大臣，对朝廷的状况自然是了如指掌。 赵诚能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就很神奇了。 “赵先生人在宣府镇，一个小小百户官，却能尽知天下事。真是有当年诸葛孔明之范啊！人在茅庐中，躬耕于南阳，胸中却是有沟壑，能定下三分天下的大计。” 徐光启发自内心地赞叹。 他本来还想劝赵诚一句，最好慎言。 国库空虚这是众所周知的，私底下说说也没什么。 但“皇权不下乡”这种话，说出来可就有些忤逆了。 可再想想，赵诚这种世外高人，说出一些狂妄的话来，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符合身份。 徐光启就闭口不言了。 赵诚这边，能被后世知名的大人物徐光启如此夸赞，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忍不住有些飘飘然。 徐光启对他的称呼，甚至都已经从赵百户，改成了赵先生了。 “徐大人过奖了。” 赵诚谦虚一句。 “鼠疫，在越是贫穷的地方爆发起来，后果就越是可怕。 我见到过有流民扒老鼠洞，跟老鼠抢食，甚至吃老鼠肉…… 即便是明知道有鼠疫，想要禁止他们，又谈何容易？ 他们不扒老鼠洞，不吃老鼠肉，当场就会被饿死，这是必然的事情。 可扒老鼠洞，吃老鼠肉之后，会不会立刻得鼠疫，却并不是必然的。” 赵诚的话，让徐光启心情十分地沉重。 “这么说，想要从根源上治理鼠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对朝廷来说，是无解的事情。因为两条路可走，朝廷都走不了。 一是让流民安定下来，有饭吃，有衣穿，让他们讲卫生，得了病及时隔离。二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有些阴翳。 “如同鞑子一般，杀无粮者！杀病弱者！只要有患病迹象的，一律杀了，烧了！” 明末大鼠疫，对大明打击极大，尤其是京畿一带，如同遭到重锤打击。 对满清影响却是极小。 最后，满清铁骑精神抖擞，由吴三桂领路，杀到京城来。 满清统治下，并不是世外桃源。 而是他们的刀够快，他们够野蛮。 在特殊的情况下，野蛮也是能够战胜文明和先进的。 徐光启沉默。 因为他知道赵诚说的是事实，这两条路，朝廷的确是都走不了。 前一条是没有能力。 “人人有饭吃，有衣穿，都安定下来，那是多少能臣志士都追求的大同之道啊！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桃花源？ 杀无粮者，更是不可能。不要说当今陛下没有那么狠心，就算陛下想要下狠心，士绅大臣也不会同意啊！” 徐光启只能苦笑着，感慨一声。 “谁说世界上没有这样的桃花源？在俺们强地，就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旁边一名小旗官很骄傲地说道。 “哦？” 徐光启愣了一下。 他现在还没进入强地。 只从这一路所见，强地的确跟大明其他地方十分不同。 可要说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他还是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只当是这小旗官吹捧赵诚，拍赵诚的马屁。 “赵先生能给流民施舍粥饭，还能给他们新衣穿，的确是为善之举。是可以树碑立传的。” 徐光启啧啧赞叹一声。 此时，如果赵诚趁机提出要求的话，他肯定会答应亲自出手，给赵诚写一篇传记。 当朝阁老亲自出手写传记……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极大的诱惑。 因为好多人重视自己的名声，甚至重过性命。 徐阁老亲自出手写传记，这是能流芳百世的啊！ 李高义一脸羡慕，看着赵诚。 可惜，赵诚并没有请求的意思。 徐光启见状，也就作罢，只是，对赵诚难免又高看了一眼。 年纪轻轻，就不慕名利。 果然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赵先生让流民必须要用这药汤洗头，这药汤可是治疗瘟疫的？” 徐光启很感兴趣地看到有戴着红袖箍的人，在给流民分发“药汤”，强制要求，人人必须用这种药汤洗头。 距离稍近，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偏偏那颜色又是极浅。 “对。这叫做敌敌畏，是有剧毒的，少量就可致命。用水稀释之后，可以杀掉各种寄生虫。 不光是洗头杀掉跳蚤和虱子。我还让人用来在人的住处，甚至是街道中喷洒，减少大环境中的蚊虫。蚊虫是鼠疫传染的重要渠道。” 赵诚一边解释着，一边递过去一个口罩。 给徐光启示范了一下戴法。 徐光启不是腐儒，他对各种“奇淫巧技”的东西本来就很感兴趣。 这新鲜的玩意儿，让他兴趣十足。 “嗯，这口罩，戴上之后味道果然小了很多。”徐光启点点头。 流民多了，空气中就有一股汗臭酸腐的味道，挥之不去。 “戴口罩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味道，更重要的作用，是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 徐大人可知道，这鼠疫是通过什么渠道传播的？” 赵诚准备给徐光启科普一下。 一方面是给这个老头儿来个下马威，震撼一下他。 另一方面，徐光启身居高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如果徐光启能出一本书，去宣传防止鼠疫的话，效果绝对会很好。 明末大瘟疫最后之所以能过去，是有多种原因的。 以京师为例，在崇祯十六年，瘟疫爆发，达到巅峰。 具体死的人口，应该在两成到四成之间。 剩下或者的人，早就惊恐无比，吓得迁离京城。 所以，十室九空，绝对不仅仅是夸张。 人口稀疏之后，生存空间大了，瘟疫传播速度自然就慢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个福建大夫，创造出了以针刺血的方法，来治疗瘟疫。 也就是放血治疗。 效果很好。 虽然以现在大明的状况来说，难以彻底杜绝瘟疫。 可如果把如何治疗和预防瘟疫的方法，在社会上大规模传播开来…… 总是有益处的。 尤其是经过徐光启这样有威望的人口中传播出去，总会有人信，然后按照这个方法去做的。 肯定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请教赵先生。”徐光启姿态放得很低，说话很客气。 “鼠疫的传播途径，主要有三个。” 赵诚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是鼠虫和人之间的传播。不仅仅是老鼠，还有兔子之类，他们身上都有跳蚤，鼠蚤叮咬是主要传播途径。 第二，经皮肤传播，少数可因直接接触患者的痰液，脓液或病兽的皮血肉经破损皮肤或粘膜而感染。 第三，是飞沫传播。肺鼠疫患者痰中的鼠疫可借飞沫构成人与人之间的传播，造成人和人之间的大流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国之利器 “飞沫传播？先生所说的飞沫，可是指唾沫？” 徐光启很认真地请教。 他对赵诚的称呼，再次改变，从赵先生，变成了先生。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可见态度明显是更加地恭谨了。 “不错，就是唾沫星子。”赵诚道。 “唾沫星子竟然也能传播鼠疫？这就是人和人面对面说话也会被过了病气的原因吗？” 瘟疫一旦传播开来，人和人不敢接触，怕过了病气。 尤其是对于那些已经传染了疫病的人来说，大家更是畏之如蛇蝎一般。 大家都知道距离近了会被传染疫病，但具体原因是什么，都不清楚。 徐光启当然知道，如果能确定传染原因的话，对于防止瘟疫会有多么重要。 “对！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人人都戴口罩的话，就能大大减少病气的传播。 我们强地产的这种口罩，效果是最好的。但是，价格不低，普通人家，恐怕使用不起。 有条件的人，用一块布蒙住口鼻，也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 用布蒙住口鼻，最起码减少了飞沫。 “不知道这口罩，价值几许？”徐光启问道。 “至少两文钱。这还是我们强地的价格。” “两文钱倒也还好……” “但是，这东西需要按时替换。每日替换为佳。 如果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比如在朝堂之上，最好是两个时辰替换一次。” 徐光启话还没说完，赵诚就打断了他。 这次，徐光启沉默了。 如果是两文钱一个，可以使用到破烂的话，那倒也不算什么，估计有很多人家，都能够使用得起。 可如果需要每日替换，真就如赵诚所说，普通人家用不起了。 “这布料好生奇怪，不知是如何生产的？”徐光启问道。 “这关系到我们强地的秘密。只有我们强地能生产得了。”赵诚一言带过。 他既然这么说了，徐光启也就不再多追问。 事实上，小小口罩看起来简单，生产的技术难度其实是很大的。 别的还好说，主要是里面使用到的无纺布、熔喷布等各种现代化的材料。 尤其熔喷布，是口罩的核心材料，是石化工业的产物。 肉眼可见的时间段内，强地肯定是生产不了的，只能从系统商城买。 “烧掉旧衣物，让人洗澡，洗头，祛除跳蚤、虱子，杀灭蚊虫。 同时，戴口罩防止飞沫传播……先生治疗瘟疫的这些手段，真是稀奇而又令人赞叹。” 徐光启连连点头，对赵诚钦佩不已。 “这火铳，也是先生制作的吗？可否让老朽看一看？” 最后，徐光启的目光落在身旁一名军士背着的滑膛枪上。 这是在流民营地维持秩序的军士，滑膛枪上带着刺刀。 “当然可以。” 赵诚示意一下，那名军士摘下滑膛枪，双手递给徐光启。 徐光启手摩挲着，微微颤抖。 “这火铳，竟然如此地精密。比之鲁密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火铳，射程如何？威力又如何？还有那黄金手铳，先生可能批量生产？” 徐光启化身了好奇宝宝，连连询问。 赵诚笑了。 “这火铳，叫做滑膛枪，俗称诸葛神铳。这个可以批量购买。 但是生产的话，我们有技术，只是在具体操作的时候，有些问题。 徐大人可愿意主持一下具体工作，来建厂批量生产这滑膛枪？” 赵诚好不容易把徐光启框来，当然要人尽其用，要让他做一些具体的领导工作。 “批量生产这诸葛神铳？老朽能不能试一下这神铳的威力？”徐光启问道。 “当然可以。”赵诚点点头，亲自拿过枪来，把定装弹药放进去。 “哦？这是……” 徐光启对火铳极为熟悉，一眼就看出定装弹药的奥妙。 “这叫做定装弹药，这纸包里的弹药量和弹丸，正好够一次击发所用。在战场上，就不用担心军士们因为紧张，而填装弹药过多或者过少了。”赵诚解释道。 “妙！实在是妙！” 徐光启忍不住抚掌。 “如此奇思妙想，先生是怎么想到的？这问题，看起来简单，却是极为实用，解决了实战中的大麻烦啊！” “呵呵！偶然得之。”赵诚淡淡一笑。 就定装弹药来说，以这个时代的技术的确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只不过，有时候看似简单的想法，身临其境习惯了之后，未必就能想得到。 填装好之后，赵诚把枪交给徐光启，示意徐光启打百步外的一堵矮墙。 徐光启有些疑惑。 这距离，有些远了。 但赵诚既然如此示意，自然是有缘由的。 徐光启朝着矮墙扣动扳机。 轰！ 一声响，远远看到有尘土冒起。 “打中了？” 徐光启微微哆嗦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百步外的矮墙，竟然能一枪命中？ “这火铳，百步左右是有一定命中率的。而且，可以穿透棉甲。甚至在两百步距离，也有一定威力。” “好！好东西！” 徐光启摩挲着滑膛枪，越看越是喜欢。 “这尖刀……” “这叫刺刀。射击时可以取下，如果敌人冲到近前，可以安装上。” 赵诚给徐光启演示了一遍。 徐光启跟着操作，微微抽一口冷气。 “国之利器！这真是国之利器啊！有此神器，何愁鞑子不灭，何愁流寇不宁啊！” 徐光启一脸兴奋。 “那徐大人是愿意留下来，在我们强地主持建造工坊，制作这诸葛神铳了？ 我这里不光有诸葛神铳，还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儿。比如《几何》。徐大人可以到我们的学校看看。”赵诚一脸热情，笑得像是狼外婆一样。 徐光启微微愣了一下。 他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种国之利器，如果要大规模制作的话，是需要得到朝廷许可的啊！ 私造兵器盔甲都是死罪！ 不过，近些年来，朝廷对这方面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边将私造兵甲的并不在少数。 好在赵诚找了他来，这国之利器，就算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有他来主持大局，既可以保证国之利器不落他人之手，能为朝廷所用，也可以保证这个年轻人不要走了邪路。 第一百三十章 擅闯者，死！ “好！建造工坊，制造火铳，这是有利于朝廷，有利于陛下的好事。老朽义不容辞。” 徐光启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太好了。如果徐大人手下有合用的工匠，也可以请到强地来，越多越好。当然了，如果是读书人，是士绅，那就算了。我们强地地方小，条件差，怕慢待了他们。”赵诚道。 徐光启奇怪地看了赵诚一眼。 看这个赵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对士绅很不友好的样子？ 接着，徐光启就暗暗点头。 这是好事啊！ 不拉拢士绅，这就说明这个人是忠于朝廷的，没有反心。 赵诚手下能训练出这么听话的军士，还能打造这么精良的火铳，让徐光启免不了会多想。 在这乱世之中，很容易尾大不掉啊！ 可赵诚对士绅不感兴趣…… 这就是一种态度。 自古以来，想要争天下，对天下有想法的人，没有不依靠士绅的。 接下来，徐光启化身好奇宝宝，不断闻赵诚各种问题。 这水泥路面是怎么回事…… 这玻璃窗，为何可以如此宽敞明亮，太过奢豪…… 进入强地之后，竟然真的是人人衣食无忧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眼中有光…… 徐光启震惊了。 在这乱世之中，强地无疑就是一处世外桃源啊！ “这是……真鞑？” 在赵诚的有意安排下，徐光启“无意间”看到了那一百多个真鞑的头颅。 朝廷这些年来，被女真骚扰，不断丢城失地，折损人手。 女真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 现在朝廷中渐渐有一种风气，就是谈女真色变。 徐光启当然知道，一百多真鞑首级，意味着什么。 “奇功！奇功一件啊！先生以小小百户之身，竟然能击溃正蓝旗一个牛录的鞑子，这是奇功一件啊！ 我们大明如果有几个像先生这样的人，何愁鞑子不灭，何愁天下不宁？” 徐光启听着军士们自豪地讲述战斗过程，激动得胡子直颤。 “先生大才！老夫一定亲自向陛下举荐。以先生之才，至少也应该直升守备，将来做总兵官，为一方督抚，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我大明果然国运不衰，上天降下神人，来助朝廷中兴，来助我大明中兴啊！” 徐光启此时此刻，是真心觉得赵诚是中兴之才。 一众军士都膜拜地看着赵诚，如同看着神祇一般。 他们都知道这个老头儿的身份，是当朝阁老啊！ 就连当朝阁老，都如此称赞大人！ 马蹄声响。 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土黄色的大地上，尘土蒸腾。 杨仓的心情非常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 到手的功劳，就这么没了。 这也就算了，他还差点背了锅，被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给当众斥责了。 而这一切，都是赵诚引起的。 杨仓现在杀了赵诚的心都有。 远远看到强地有很多高大的建筑，甚至还有什么东西在反着光……是小河吗？ 杨仓没有心情去多想什么。 “闪开！” 前面，有一个哨卡，有几名墩兵拦路在询问着什么。 小小墩兵，都能全身崭新的棉甲？ 这个赵百户，恁地富足！ 杨仓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样也好，正好趁机敲诈一番。 杨仓马不减速，大声呵斥着，顺手抽出马鞭，谁敢拦路的就准备抽打一番。 “下马！” 前面，那些墩兵们一阵匆忙，有两人推着拒马，拦在当路。 更多人则是举起火铳来，在拒马后面站成一排。 还有一个人，嘴里叼着一个口哨，一边哔哔哔地吹着，一边跑向旁边一个岗楼，挥舞着旗子，应该是在报信。 “找死吗？竟然敢把火铳对准本官！” 杨仓暴怒。 跑近之后才发现，那拒马似乎竟然都是铁做的。 不要说他冲不过去了，座下战马看到那一根根尖锐如长矛一般的利刃，都不敢往前冲，站在原地打圈。 一众家丁都大声吆喝着。 杨仓翻身下马，拎着马鞭，怒气冲冲地就往前走。 他要给这些墩兵们一些颜色看看。 身后一众家丁也都下马跟了上去。 “轰！” 突然，一声枪响，冒起一团硝烟。 是哨卡处为首的小旗官朝天开了一枪。 “所有人，都给俺站住了！再往前走，俺可就不客气了！” 小旗官脸色冰冷。 手下军士全都抬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杨仓等人。 杨仓被吓了一跳。 接着，就更加暴怒了。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守备大人！竟然敢把火铳对着守备大人，你是想死吗？” 杨仓身后，一名强壮的家丁站了出来，抽出刀来，朝着那名小旗官直奔过去。 对于指着他的枪口，他完全无视。 一群墩兵而已，难道还真敢开枪打他？ 他可是守备大人手下的家丁！ “站住—— 一号二号，开枪！” 小旗官呵斥一声，看到那名家丁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脚下速度反倒越来越快了，立刻一声令下。 轰！轰！ 两名军士毫不犹豫，立刻扣动扳机。 现在双方距离只有十几步远，几乎就是怼着脸枪毙一样。 两人开枪，那名家丁立刻如同遭到重锤一般，身体被打得倒仰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鲜血，从他的身上冒出。 “啊！” 杨仓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墩兵，竟然真的敢开枪？ “都不许动！敢冲击哨卡的，死！” 小旗官大声喊着。 那两名开了枪的军士，快速填装子弹，速度很快，动作娴熟。 “反了！都反了！” 杨仓脸色铁青。 其实这时候，他只要一声令下，手下家丁跟着往前冲，一拥而上，前面的军士根本就拦不住他们。 他这次来带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人。 主要是他没有想到过赵诚敢反抗。 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都生气了，杨仓必须要尽快把赵诚带过去顶罪。 他带的这二十多人都是他手下的精锐家丁，都是一人双马，一路不歇地跑过来。 对面只有十人。 都是火铳手，不可能挡得住他们二十多家丁。 但他舍不得。 万一对方真敢开枪。 这二十多人，恐怕当场就得躺下好几个。 说不定连他都有危险。 这些家丁，都是他立足的本钱啊！ 轰隆隆！ 马蹄声响，如雷一般。 杨仓犹豫了这一下的功夫，就见远处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 个个都是鲜衣怒马，精锐生猛。 杨仓心里顿时一沉。 一个小小百户官，手下竟然有恁多家丁？ 在这些人来了之后，也不说话，先有两个小旗分出去，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断了他们的后路。 然后，更多人则是汇聚过来，全都是黑洞洞的枪口举起，对准他们。 “放下武器！” “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一声声呵斥，震天响。 这些军士们，全都瞪着眼睛，凶狠无比。 杨仓手下的家丁们慌了。 他们大多佩刀，有几人弓马娴熟，随身带着马弓。 但只有几张弓而已。 对面可是有几十杆火铳，这么近距离全都对准了他们…… 这还怎么打？ 而且，这火铳的威力好大啊！ 刚才他们都见识到了。 死的那名家丁，是杨仓的心腹，穿着三层棉甲，竟然直接被打穿了。 太吓人了！ 这些家丁们的勇气，其实一多半来自于装备。 他们披着厚厚的甲，弓箭射在身上可以挡下来。一定距离上，火铳的枪子也打不穿他们的甲。 他们自然就不怕了。 现在，一个个都不敢动了。 “反了！反了你们的！竟然敢把火铳对准本官？” 杨仓暴怒。 他可是堂堂守备！ 对面这些，都是他平时不当人看的破军户们！ 竟然敢把枪对准他，而且还开枪打死了他手下一个家丁…… 这让他怎么忍？ 杨仓大踏步上前。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你们敢朝老子开枪？老子是你们的守备官！你们想造反吗？” “不许动！” 他刚走近，旁边两名军士刺刀上枪。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但无功，反倒有罪！ 两名军士，都是目光冰冷。 杨仓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不敢动了。 他有预感，如果他再敢乱动的话，这两个军士真敢杀了他。 “你们疯了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怀安卫守备官！不要说你们小小墩兵了，就算是赵诚来了，也不敢如此对我！你们是想让赵诚死吗？” 嘭！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个小旗官上前，枪托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 杨仓直接被砸趴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 “麻痹！竟然敢骂赵大人？信不信俺先打死你？” 小旗官目露凶光。 身旁一众军士也都是个个眼睛冒火。 “下了他们的装备！” 一名小旗官一声招呼，有人上前，把杨仓和一众家丁的装备都给下了。 被这么多火铳指着，这些家丁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带过去！交给大人处置！” 那名小旗官一招手，有人带着杨仓走。 那些家丁们则是被绑了，带到一边看押。 战马和武器等另外有人看管。 …… “没想到，先生小小年纪，竟然在《几何》方面能有如此深奥的造诣。” 当杨仓被带过来的时候，徐光启正在向赵诚请教《几何》上的知识点。 赵诚前两年想考军校，学过数学。 最后没考上，但学的那点东西，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无敌的了。 随便讲解几句，就让徐光启惊为天人，膜拜无比。 就在这时，几名军士带着杨仓过来了。 “大人，有人强闯强地，被属下们制服。” 小旗官向赵诚禀报。 眼见看到正主，一路上沮丧不已的杨仓顿时精神抖擞，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赵诚！我是怀安卫守备杨仓，奉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大人之命前来传讯，你还不快放了我？你这是想要造反吗？” 徐光启就站在旁边，但是，他穿的是便服，倒像是一个富家翁一般。 所以，杨仓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怀安卫守备杨仓？” 赵诚看了看满头鲜血的杨仓，心里暗暗感到满意。 守备强闯哨卡，军士们都敢动手……不枉了他的一番心血了。 “原来是守备大人，失敬失敬了！还不快放了守备大人！” 赵诚皱着眉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 “嚣张！太嚣张了！赵诚，你的事儿犯了，跟我走吧！” 杨仓猛地挣脱开来，满脸怒火地盯着赵诚。 “我的事儿犯了？什么事儿？” 赵诚一愣。 这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以为杨仓来，肯定是来给他颁布奖励，是宣布他的战功来的。 这是不知道这战功被上面吞掉多少，能给他留下多少。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杨仓一开口竟然要问罪于他。 “你贪功好战！不顾全巡抚大人的大局。为了一己之功，破坏宣府稳定的大局，偷袭胡鲁牛录！以致女真大军兵临城下，整个宣府危如累卵！你说你是不是罪该万死？” 杨仓连连呵斥。 赵诚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宣府武将打仗不行，给人编排罪名，那是一套一套的，让他也不得不佩服啊！ 说实话，赵诚听着，的确是有点生气。 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宣府的巡抚是沈棨。 按照历史轨迹，黄台吉现在正在宣府外追杀林丹汗。 林丹汗因为提前得到消息，跑了。 黄台吉扑杀一空，没有达到预期的战果，粮食耗尽。 宣府巡抚沈棨不但不趁机攻击黄台吉，反倒主动跟黄台吉谈判，给黄台吉送去了大批的钱帛物资。 让黄台吉在最艰难的时候，大大地回了一口血。 这种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事后有人告发到崇祯帝那里，崇祯这个暴躁老哥就把沈棨给砍了。 这个沈棨，可以说又蠢又胆小又懦弱。 根据赵诚的了解，这种越是害怕外人的人，对自己人，或者是对自己手下，就往往越是残暴，越是蛮横不讲道理。 赵诚击溃胡鲁牛录，斩杀一百多首级，俘虏五十多人…… 这么大的奇功一件，到了沈棨这里竟然变成了大罪。 沈棨干出这事儿来，那是一点都不奇怪啊！ 赵诚心里很快平静下来，能接受。 旁边，牛大力等一众军士听着却是直接气炸了。 “什么？俺们辛辛苦苦打胡鲁牛录，反倒打错了？” “放恁娘的狗臭屁！胡鲁牛录都跑到俺们强地来了！一路烧杀掳掠，杀了多少平民百姓？掳掠了多少青壮？难不成放着他们不打，让他们继续杀人，继续抢掠吗？” “什么狗屁大局！明明是你们打不过鞑子。大人带俺们打了鞑子，没有一分功劳也就算了，结果竟然还有罪了？” “不公！” “不公！” 一名名军士，全都是义愤填膺，怒吼着。 “你们……你们是疯了吗？你们可知道，赵诚即将被问罪？你们还要跟着他，难道想一起被问罪吗？ 这可是巡抚大人的命令，监视中官王公公首肯过的。一旦定罪，就是铁案，没人能翻得了！难道你们想跟着赵诚被问斩，子子孙孙都做罪人吗？” 杨仓吓得脸色剧变，不过，依旧梗着脖子大喊着。 “去恁娘的！” 牛大力直接上枪托，重重砸在杨仓脑袋上。 杨仓一声惨叫，脑袋嗡嗡直响。 强地这些军士们都是什么脾气？ 怎么都喜欢拿火铳的木托子砸人？ “不要打了！这位壮士！我是来传令的……是巡抚大人和王公公拿的主意。 我知道兄弟们辛苦，我就是个传令的……啊！” 杨仓被打怕了，赶紧告饶。 “咳咳！” 徐光启轻咳一声，缓缓开口了。 “先生还得手下留情。这杨仓虽然不堪，但他是怀安守备，死不得啊！” “那徐大人觉得，我应该如何做？我的功劳，你是看到了的。击溃鞑子一个牛录，斩首168级，俘虏56人。 徐大人也说了，这是奇功一件，结果呢？我不但无功，反倒要被问罪。 我要是被这个杨仓带走了，到了柴沟堡，那个巡抚沈棨和太监王坤，肯定得把我交给鞑子们，让鞑子们杀了我出气。让鞑子们拿我祭旗提升士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民心所向 徐光启脸上火辣辣的。 他刚才还说过，赵诚是奇功一件，他甚至还说过，要保举赵诚，让赵诚做守备，做总兵，巡抚一方，做朝廷栋梁。 可转眼间，赵诚反倒要被问罪了。 “这个沈棨，怎么敢胆大若斯！” 徐光启胡子直抖，这是气得。 “呵呵！这些文人士绅们，都差不到哪里去，这都是常规操作。”赵诚冷笑一声。 大明的文人可谈不上什么风骨。 同样是汉人王朝，宋代灭亡的时候，根据《宋史》记载，崖山海战之后有十万军民跳海自尽。 这个数据不知道是不是夸张，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背着小皇帝跟着跳海的人绝对不少。 大明灭亡的时候，京城那么多人，在歪脖树上陪着崇祯皇帝吊死的只有一个太监。 另外还有一些士绅，在家里自杀陪着大明朝殉葬的，但也是屈指可数。 满清入关之后，对明史做过修正，其中很多因素肯定是不利于大明的。 但崇祯皇帝在最后关头敲响景阳钟的时候，大臣们迟迟不上朝，百官无一人前来救驾……这一点，应该也是真的。 崇祯皇帝在歪脖树上吊死，百官们忙着去开城门迎闯王。 在满清入关的过程中，从大明投降过去的“贰臣”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所谓的文人风骨，说起来就是笑话。 大明的皇帝虽然烂，倒是有“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说法，在风骨方面没法黑。 反观其他王朝，皇帝们能做到这一点的并不多。 比如满清，慈禧太后的名言“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简直把大清国的颜面踩在地上摩擦。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九成九的百姓都把慈禧老佛爷当神仙供着，甚至从心底深处觉得慈禧死了天就塌了。 到了溥仪的时候，也是放出豪言，“我不管日本人在东北杀多少人，运走多少粮食和煤，只要不让我当大清的皇帝我就不会心甘。” 满清从上到下，算是让汉儿的脊梁骨彻底折断。 当然，满清也并非一无是处，最大的功劳是在开疆拓土方面，在近代奠定了我们的国土面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复杂，没有绝对的好和坏。 总的来说，赵诚对明末的这些士绅们没有什么好感。 “先生千万不要多想。这沈棨只是败类而已。” 徐光启赶紧开口劝解。 这些世外高人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对世俗失望，所以才会避世。 赵先生是大才，他不能让赵先生对朝廷失望啊！ “先生不必理会那个沈棨，我这就写奏本，上奏朝廷，一定会给先生一个公道的。” 徐光启老脸有些涨红。 这也是被沈棨的不争气给气的。 “不必劳烦徐大人了。这点小事，我能够处理得好。” “小事？” 徐光启一愣。 “先生被巡抚和监视中官同时构陷，就怕在这宣府镇，就没有你说理的地方了啊！” 巡抚是宣府镇的一把手，总兵官都没法跟巡抚比。 大明的策略，一向是以文制武，文高于武的。 在宣府镇如果说有谁能抗衡沈棨的话，那就是监视中官王坤了。 王坤是太监，是陛下派来的家奴，是代表崇祯皇帝的。 现在，巡抚和监视中官态度统一，都想要治罪赵诚。 那赵诚就算是冤屈的，恐怕也得被冤死了。 “呵呵！徐大人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自己去处理。大不了，如果我失败了，你事后再帮我平反冤屈嘛！” 赵诚呵呵一笑，带着几分戏谑。 “走吧，杨仓。我跟你去柴沟堡，去见沈棨和王坤。” 赵诚语气一沉，脸色冰冷起来。 沈棨资敌，原以为只是历史事件，自己刚穿越过来不久，以为掺和不上。 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 事情竟然主动找到他的头上来了。 那他就去会一会这个沈棨，也去见识一下此时东亚最强的女真大军。 不顾徐光启的阻拦，赵诚一声令下，给强地军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家探视。 一个小时之后，在火路墩广场集合，准备出征。 利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赵诚开始作安排。 首先是留守的军士。 强地有太多好东西了，必须得有军士坐镇。 刘飞在东城煤矿坐镇，来不及派人去替换。赵诚直接写了一道命令，令他坐镇西线。 强地这边，也要选一个心腹留守。 赵诚在牛大力和赵春发之间考虑了片刻，最后决定，让赵春发留守。 赵春发接到命令的时候，瞪着眼睛，看了赵诚半天。 “大人，俺不想留守！俺想跟着大人去！谁要是敢动大人一根毫毛，俺就跟他拼了！” 赵春发握着手里的枪。 赵大人在他心中，真的如同神祇一般。 现在，竟然被人冤枉，要被问罪。 赵春发的眼睛都是红的。 他要拼命！ “赵春发，你觉得，有人能动得了你家大人我吗？” 赵诚笑呵呵地看着赵春发，问道。 赵春发使劲儿摇摇头。 大家都说了，大人可是菩萨转世，是来救苦救难的。 谁能动得了大人？ “这不就得了！”赵诚摊手一笑，“放心吧，我只是去走一趟，跟他们讲讲道理去。我相信巡抚大人和监军大人肯定是会讲道理的。 不过，咱们强地讲道理的方法嘛，肯定是有些暴力的。所以我得把强地军大部分军士都带走。 在此期间，不能让人偷了塔啊！咱们的老巢也是很重要的。 我在强地只能留两个总旗的兵马，100军士。你跟刘飞一定要好好配合。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务必保证强地的安全。 不管是任何人，想要接近强地，你们都要把他们拒之门外，能劝则劝，不听劝的就地格杀。” 赵春发的目光，逐渐变得刚毅起来。 “大人，如果是朝廷人马想要接近呢？” “只要不是咱们强地的人，不分什么人，一律格杀。”赵诚语气冰冷。 “是，大人！” 啪！ 赵春发立正，向赵诚行了个礼。 “大人请放心，赵春发向您保证，人在强地在！任何敌人想要踏进强地，除非踩踏着我赵春发的尸体！” 最近夜校上课，老师不仅讲文化知识，不仅教大家认字，还会给大家讲一些民族英雄的故事。 赵春发等人最喜欢听那些民族英雄的故事。 赵大人也经常跟他们说，保家卫国，是作为军人的天职。 “大人，不能去啊！” 来根叔来了，耳朵上夹着两支华子，愁眉苦脸。 “大人，俺听说，狗官们没安好心啊！大人这一去，可还了得？咱们强地好不容易发展成这样，乡亲们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大家都离不开大人您呐！” “来根叔，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我也没说要离开强地啊！放心吧！我的全部心血都在强地，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是去跟他们讲道理，讲完道理，就回来了。” 赵诚呵呵笑着。 强地军讲道理的方法，有点简单粗暴。 “不过，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来根叔你要多多操心。首要重视的，是人心的稳定。然后，咱们既定的各项策略，要继续实行下去，比如新民居建设……” 赵诚巴拉巴拉，跟来根叔一项项交代着。 “俺记住了！大人您放心。您不在这段时间，俺就是拼了老命，也会帮您看好家的！” 来根叔就差老泪纵横了。 “嗯，有来根叔在，我是放心的。另外就是我娘那边，要交给来根叔多多照顾了。” 赵诚本来已经做好打算，在进行新民居建设的时候，趁机给自己家建一栋宅子，让老太太好好安享晚年。 现在看来，只能等回来以后再说了。 “大人！” “大人不能走啊！” “狗贪官要害大人的性命，咱们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咱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饭都吃不上，全家人合穿一条裤子！是赵大人让咱们吃饱饭，穿暖衣了。有赵大人在，咱们才能有好日子过。谁想害赵大人，咱们就跟谁拼命。” “赵大人是菩萨转世，来救苦救难的！那些狗官是瞎了眼吗？” “当初咱们吃不上饭，穿不暖衣的时候，没见那些狗官们来管咱们。赵大人让咱们吃饱饭，穿暖衣，还帮咱们打退了土匪，打退了鞑子，现在反倒来问罪于赵大人，天理何在啊！” “如果不是赵大人，那些鞑子们早就把咱们给屠村了！这两天，大家也都跟从鞑子们手中救下来的那些俘虏们聊过天，都听过他们的遭遇！他们全家都被杀得剩下一两个人，有邻居全家都被杀光的！鞑子们太凶残了！难道不该杀吗？” “狗官们保护不了咱们，赵大人保护了咱们，狗官们反倒要杀赵大人！还有天理吗？” “反了！俺们都反了！杀了狗官！保护赵大人！” “反了！” 不知道有谁带头喊了一声，立刻，喊声震天。 这些人，全都举着大砍刀，寒光森森，一片如同刀林一般。 杨仓双腿打颤，瑟瑟发抖。 “民心！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徐光启感慨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支持赵大人，干翻一切敌！ 徐光启看着汹涌的人群，他感到了一股恐怖的力量。 这股力量，他无法用语言形容。 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他以前所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这就是民心所向吗？ “强地民风竟然如此彪悍？竟然人人尚武？” 更让徐光启心惊的是，强地竟然人人都有大砍刀，他甚至看到很多黄发老人，垂髫小儿，也都举着大砍刀。 “没办法，这是特殊时期。如果是和平年代，我当然希望大家都不要去触碰刀枪。 但现在遍地是强盗，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要全民皆兵。” 赵诚看着群情激奋的人群，心里也是暖暖的。 他的付出和用心经营，都是值得的。 现在，强地几乎人人敢为他而战。 “大家安静一下！” 赵诚拿出扩音器，高喊着。 汹涌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赵诚，等着他说话。 “首先，我感谢乡亲们。乡亲们不想我去，我知道这是大家关心我，拥护我！ 但是，乡亲们，你们要相信我，我这次去柴沟堡，可不是去送死，而是要去跟巡抚和监视中官王太监讲道理。 我们在前面冲杀，跟鞑子们拼命。他们这些当官的，却是在我们后面放冷箭，这有什么了不起…… 大家都是娘生的，沈棨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鞑子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咱们也是一样，谁比谁差了？ 咱们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咱们强地军刚刚起家，只有十个兵的时候，就敢打罗三炮。 咱们有五十个兵的时候，就敢打流贼点灯子。在山陕一带纵横驰骋的流贼，到了咱们这儿，就被咱们给灭了。 咱们有五百个兵的时候，就能打鞑子们，能轻松灭掉他们一个牛录的人马。 现在，咱们除了这五六百老兵之外，又在化销营和第三堡征召了一千新兵。 当初咱们人那么少的时候，都敢迎难而上，看到敌人就敢亮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强地军的军士们，都是强地练兵练出来的，一个可以当敌人十个，十个可以当他一百。 我们现在有这样一千多人的部队，还怕什么…… 我说过，我们强地军的军魂，就是敢于亮剑！ 遇到土匪，咱们敢于亮剑；遇到流贼，咱们敢于亮剑；遇到鞑子，咱们敢于亮剑。 巡抚和王太监如果敢搞咱们，咱们一样敢于亮剑！ 一千多年前，陈胜和吴广就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巡抚和监视中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要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咱们也不能答应。 我现在有强地新军，有你们——强地的百姓们！ 咱们现在，加上化销营和第三堡的人口，足足有三万多人。 你们都支持我，我就敢干翻一切敌！” 赵诚一挥胳膊，遒劲有力。 “支持赵大人，干翻一切敌！” 来根叔立刻带头大喊道。 现在他做街道办主任，很有眼色，非常明白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是对赵大人最给力的支持。 “支持赵大人，干翻一切敌！” “支持赵大人，干翻一切敌！” “……” 无数个声音怒吼着，汇聚成一个声音。 几千人，同时大吼，声音震天。 轰轰轰！ 强地军士趁机举着枪，朝天开火。 声音震耳，硝烟弥漫，更是让人心潮澎湃。 徐光启同样心潮澎湃。 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但是，他明白，这股力量绝对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如果大明各地都是如此的话，还怕什么鞑子？ 恐怕真的能做到四海一，宇内平。 周围人，都在点头微笑，特别兴奋。 赵诚演讲结束，人群解散，只看到一群一群地在那里谈论着： “赵大人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 “赵大人说得对，当年咱们只有十个兵，而且，牛大力他们当时刚拿起枪来，就敢打罗三炮，敢打点灯子！现在咱们有六百老兵，又要招一千新兵，还有什么好怕的？” “支持赵大人，干翻一切敌！这话听着就提气啊！” “……” “赵先生，不要冲动啊！” 徐光启找上赵诚。 “先生恐怕对边军，还是低估了。光是宣府镇边军，就有十几万兵马。先生如果对沈棨和王坤出手的话，就是形同造反。 先生手下人马虽然能打，但是，面对十几万边军，也只有饮恨的下场啊！ 我知道先生受了委屈。先生相不相信老朽？如果相信老朽的话，先生就请等一等。 老朽这就写奏折，让加急快马，送到京城去，呈现给陛下。 当今陛下励精图治，知道这件事情真相之后，定然会严惩沈棨和王坤，还先生一个清白。 先生的功劳，也会一分不少。老朽说过，至少保先生一个怀安卫守备，绝对说到做到！” 徐光启十分自信。 他亲眼看过，赵诚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 近几年，崇祯手下又缺少能打的干将。 遇到赵诚这样的能人，绝对肯给赏赐，直接给个守备，那是妥妥的事情。 赵诚笑了。 “我信徐大人！” 他不是随口敷衍，他是真的相信徐光启。 在历史上，沈棨资敌之后，就被崇祯给砍掉了。 现在，在他的影响之下，阁老徐光启亲眼见证了这件事情的经过，直接奏本，上达天听。 沈棨就更加活不了了。 “那徐大人相信我吗？”赵诚接着反问一句。 “我自然是相信先生……” “那就好。”赵诚道，“我这次去，自然有我的打算，我肯定能好好地回来。只希望先生能留在这里，帮我看看家。另外，先生可以去我们强地医院做个检查，我们强地的大夫，有独到之处。” 徐光启的精神头看似还可以。 但他明年就要死了。 也就是说，不过再能活一年而已。 那就说明，徐光启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不好，有什么隐疾，只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发现不了而已。 “好吧！” 徐光启看到赵诚主意已定，只能叹口气。 赵诚倒是不怕他走了之后，徐光启跑了。 主要是强地好玩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都是徐光启所感兴趣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学校里，现在开有好几门课，数学物理等基础的学科就不用提了。 徐光启对数学，肯定是非常感兴趣的。 另外，学校里还开了几个小班，选了两三百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教授各种专业学科。 这些专业课程除了钢铁和冶金、驾驶、机修、挖掘机、金属焊接、缝纫等之外，还包括农学专业。 比如农学、林学、草业科学、动物医学等。 都是接下来强地发展所急需的方面。 赵诚有信心，徐光启只要接触到这些课程之后，绝对会沉浸其中，学不好，就算赶他走，他也不会走。 最主要的是徐光启的身体。 这个老头是个宝，活得越久越好。 怕徐光启阳奉阴违应付他，赵诚特意跟来根叔叮嘱了一下，让来根叔一定要带徐光启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 五百军士，按时集合，没有任何人迟到。 数千强地百姓，夹道相送。 一名名军士，都穿着红艳艳的鸳鸯战袄，背着长枪，挎着马刀，雄赳赳，气昂昂。 几面红色的旗子，迎风招展。 最前方一面最大，鲜红的旗子上用黄色丝绸绣着一条蜿蜒的长线。 赵大人说了，那条长线代表长城。 这面旗子，是强地的象征和代表。 后面，每百人一个队伍，前面有人举着一面旗子。 同样是红色的旗子，上面却是用黄色丝线秀了一个五角星，五星里是一对儿交叉的滑膛枪，带着刺刀。 接近旗杆的部位，有宽宽的一条白底，上面用黑字写着一竖行字： 强地新军第一分队。 以后依次是强地新军第二分队。 强地新军第三分队。 强地新军第四分队。 强地新军第五分队。 五个分队，每个分队两个总旗。 分队举的旗子，是强地军军旗。 这也是赵大人亲自设计的。 五角星代表团结，交叉带刺刀的枪，则是代表枪杆子决定一切。 军士们一个个昂首挺胸，扛着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向着强地外开拔，嘹亮的歌声响起：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 温馨生活也有激荡的风云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家乡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 前进着战马方队和火铳 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字 年轻的士兵渴望建立功勋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家乡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准备好了吗 士兵兄弟们 当那一天真的来临 放心吧家乡 放心吧亲人 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歌声从年轻军士们的胸腔中吼出，声音震耳。 人群之中，有人开始跟着歌唱。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多，汇聚成震耳的声音，回荡在强地上方。 强地练兵，军士们平时训练的时候经常会拉歌，声音很响亮。 好多人最喜欢在军营外听军士们唱歌，学会了这个曲调，然后，平时一路走，一路哼哼着。 强地人几乎都对这个曲调和歌词有几分熟悉，都能跟着哼唱几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徐光启感慨着。 …… 叮！ 就在军士们出了城，集体上马的瞬间，赵诚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系统升级中，暂停使用……” 嚓！ 赵诚先是一喜。 紧接着，一阵郁闷。 他们五百人，能够轻装出发，他最大的凭仗就是这个基建系统啊！ 有基建系统在，他就没有后勤压力。 谁想到，刚出强地，系统竟然开始升级。 不过也好，这次系统升级，不知道可以解锁什么武器装备？ 赵诚最大的期待，是线膛枪。 滑膛枪的威力，还是有些不够用。 这样一来，倒是不能急着往柴沟堡赶了。 最好是在路上就能完成系统升级，如果真的如同所愿，解锁了新装备的话，那就全军换装新装备。 现在赵诚带着五百人，个个都是滑膛枪，五十公斤的牛肉干和压缩饼干。 另外，每个分队都有一个小旗的军士能熟练操作火炮。 但是，赵诚却没有携带火炮，这让军士们都感到很奇怪。 牛大力等都给赵诚提过建议，最好是用夏尔马拉上佛朗机炮。 因为他们在打胡鲁牛录的时候，见识过佛朗机炮的威力。 这个提议被赵诚给否定掉了。 用赵大人的话说，带上佛朗机炮的话，会拖慢整个队伍的行军速度，得不偿失。 而且，大人说在作战需要的时候，他自然会有办法。 牛大力等虽然感到奇怪，但是都没有丝毫怀疑。 大人说是什么，那就一定是什么。 大军向北行进了两个时辰，就看到一座高大的城墙，遥遥在望。 怀安卫城到了。 远远地，就看到城门口一阵躁动慌乱，尘土蒸腾。 守门兵急急忙忙地关上城门。 城外，没来得及入城的流民和附近乡村的百姓们被关在外面，哭喊着让开城门，城上的军士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大人，咱们穿的是鸳鸯战袄，都是朝廷的兵马，他们关门做什么？”牛大力有些疑惑地问道。 “呵呵！这就得问杨大人了。杨大人真是带的好兵！警惕心够强！”赵诚淡淡一笑。 旁边，杨仓老脸一红。 现在的杨仓，鼻青脸肿，骑着一匹马，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在强地竟然敢骂赵大人，那下场还能好得了？ 强地军差点没把他打死。 这还是因为赵诚说他还有用，才让他留了一条命。 “赵大人见笑了。这……这也不能怪下官。主要是，这世道太乱了。有时候朝廷兵马，危害也不小啊！” 杨仓苦笑一声。 他现在早就被收拾得没有脾气了，在赵诚面前也自称下官。 赵诚点点头。 知道杨仓说的是真话。 “这年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老百姓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诚轻轻感慨一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太平世道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可如果遇到乱世，那更加是牛马不如了。 “请杨大人帮个忙，给打开城门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进城抄家 “打……打开城门？” 杨仓咽了口唾沫。 原本赵诚带着他往柴沟堡方向走，他的心里在暗暗兴奋。 只要到了柴沟堡，巡抚大人和王公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赵诚的。 在强地的时候，那些刁民对赵诚的支持，以及强地军的强大，的确是让杨仓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 但是，强地军就算再能打，又有什么用？ 赵诚手下的军士只有五百人而已。 宣府镇边军，可是有十几万人。 巡抚大人手下诸位边将们，几千家丁是能够凑的出来的。 赵诚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是，他没想到，赵诚一路上行军很慢也就算了，现在到了怀安卫城，竟然还想让他前去打开大门。 杨仓是怀安卫的守备，他家就在这座城里。 他身为守备，对边军简直是太了解了。 虽然说，赵诚手下这五百军士看起来好像军纪严明的样子。 但如果让他们进了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万一发生劫掠，可怎么办？ 城里面有好多产业，都是他杨仓的啊！ “赵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巡抚大人和王公公的命令，都是让赵大人尽快前去接受问询。 咱们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如果去得太晚，巡抚大人和王公公生气了，事情怕是更加地不好收拾了啊！” 杨仓很委婉地劝谏道。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负责打开城门就行了。怎么，杨大人是这怀安卫的守备官，我们路过怀安卫，你竟然不想尽一尽地主之谊吗？” 赵诚翻个白眼，他根本就不给杨仓多说什么的机会，直接向牛大力吩咐一声： “大力，带着杨大人去打开城门。其他人准备，开门之后，立刻跟着杨大人进城。 哪个不开眼的如果敢阻拦咱们，格杀勿论。” “是，大人！” 一众军士轰然答应一声，纷纷摘下枪来。 “走吧！还想让老子动手吗？” 牛大力眼睛一瞪。 杨仓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挨揍，牛大力揍他揍得最多，揍得最狠。 杨仓都被打出心理阴影来了，看到牛大力一抬手，他条件反射一般就想打哆嗦。 “不敢！不敢让牛爷动手！” 杨仓苦笑一声，只能上前。 他堂堂一个守备官，竟然叫一个总旗官牛爷…… 真是憋屈死了！ “站住！城下是什么人？再往前走，俺们可要射箭了。” 城头，有人高喊着。 杨仓心里怒火正旺盛呢，听到小小守门官也敢冲着他喊，顿时大怒。 “是我！杨仓！赶紧打开城门！” 城头，有人把手放在眼睛上，搭着凉棚往下看，看清的确是杨仓之后，立刻喊道： “是杨大人！快！赶紧开门！” 嘎吱吱！ 城门打开。 一群人迎了出来。 “杨大人，您怎么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报个信，俺们去欢迎大人……” 城门官一脸谄笑，正想拍几句马屁，赵诚的皮鞭子已经抽过来了。 “让开！” 啪！ 城门官脸上挨了一鞭子。 不过，看到赵诚等人个个鲜衣怒马，他倒也不敢顶嘴，脸上还陪着笑。 这应该是哪位大人的家丁吧？ 看起来官职不高，但是，就连杨守备，对人家也客客气气的。 只不过，杨守备好像是受伤了？ 城门官看到杨成鼻青脸肿的，也没敢多问。 杨成眼珠乱转。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打马就跑。 城门官是他的人啊！ 但是，守城门的只有一个小旗的人马。 而且，个个穿的跟叫花子一样，手里拿着的长矛，都被搓出包浆来了。 再看赵诚的手下，个个精壮无比，人人都是披着双层甲，手里的火铳非常精良。 这怎么打？ 闹翻了，他恐怕得被打死啊！ “进城！” 牛大力一声招呼，率先带人进城。 进去之后，过了瓮城，赵诚才放下心来。 虽然有杨仓在这里，相信这些守门军士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但一切还是要小心谨慎。 “王才，给你一个分队的人马，接管这个城门。” “其他人，跟我进城。咱们去守备大人家里看看。” 赵诚发布命令。 杨仓急了。 “大人……小的府上没什么好看的。小的这就让人杀鸡宰羊，犒劳大军，如何？” 他刚开口，旁边牛大力就恼了。 “杀鸡宰羊，犒劳大军？你看不起谁呢！你觉得俺们缺你那口肉吃吗？” 杨仓顿时被噎住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真不敢这么说。 但是，强地军这么说，还真是没毛病。 他在强地，已经见识过人家多富有了。 现在每个强地军身上，都带着大包的牛肉干啊！ 简直太豪奢了。 赵诚带着人，直奔杨府。 几百骑人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当他们到了杨府的时候，杨仓手下一部分家丁也到了。 总共七八十人。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刚向杨仓行个礼，准备询问情况，似乎是看出状况不对来了。 赵诚直接抬枪，“轰”地一声，将这个魁梧家丁爆头。 突然的变故，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强地军士早就有心理准备，明显反应更快，纷纷跟着抬枪。 “不许动！” “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大喊声中，几十个家丁被缴械。 有人想要反抗，刚有动作，就被人一枪打死。 “进！所有金银财宝，全都是咱们的战利品。” 赵诚一挥手，强地军一拥而入。 “这是为何？赵大人，手下留情啊！” 杨仓脸色剧变。 赵诚竟然要抄他的家！ “这是为何？呵！你先是抢我的军功！抢军功不成，又陷害与我！真当我是泥捏的吗？” 赵诚冷笑一声。 “你不能这样！赵诚！我是朝廷钦命的守备官！世代镇守怀安卫！你竟然敢抄我的家，你这是犯了大不讳！你你你……” 杨仓听着家里传来的狼哭鬼嚎声，以及阵阵火铳枪响，伴随着惨嚎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 “那又如何？沈棨老贼和太监王坤本来就想要我的命，难道，我还能死两次不成？” 赵诚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哈哈哈！”强地军士们都是跟着哄堂大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米涅步枪，左轮手枪 “哎呀！这些天杀的贼军户！竟然敢抢咱们家的东西！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瞎了吗？快把他们都赶出去啊！” 一个胖女人呼天抢地。 军士们砸门进去，金银首饰全都抢出来，锦帛绸缎在空地上堆积如山。 胖女人是杨仓的正房太太，当家做主的，这都是她的东西，把她心疼得直抽抽，整个人趴在锦帛绸缎上，拉都拉不开。 “贼军户！我迟早会杀了你们的！” 一个小少爷仇恨的眼神看着赵诚。 这让赵诚心里一凛。 这是仇恨的苗子。 当然，种子不是赵诚种下的。 一切根源在杨仓。 “杀！” 赵诚目光冰冷。 他必须要“入乡随俗”，否则的话，以后这都是无尽的隐患。 “我强地军，兵变了。杀了杨守备全家，所有男丁全都被屠尽。金银财宝，全都劫走。杨家的粮食，全都分给了城里的百姓。 哦，另外，听说有钱人家都喜欢把金冬瓜、银冬瓜埋在地窖里，一定要找出来，别遗漏了。” 赵诚最后还特意叮嘱一句。 “是，大人！” 牛大力跟了赵诚这么长时间，对赵诚的心思最明白，两人已经有了默契。 轰然答应一声，立刻执行命令。 “不要啊！赵大人，饶命啊！” 杨仓差点吓尿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匍匐着上前就要去抱赵诚的大腿。 被赵诚一脚踹开。 旁边早就有军士上前，拉住杨仓。 接下来，对于杨家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赵诚的命令，被严格地执行了下去。 杨仓家里几代人都是怀安卫守备，连根错节，倒是有一些亲朋。 看到杨府被抄，有人组织了人手，前来帮忙。 被强地军一波反击就打溃了。 赵诚又是一声令下，凡是来帮杨仓的，都要反杀回去，一样抄家。 看着满地的金银财帛，赵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果然还是抄家来得快啊！ 难怪李自成进京之后，首先就是拷饷，把那些士绅们都拷打一遍，就不缺军饷了。 赵诚本来只是为了报复和严惩杨仓而已。 但是，看着这丰厚的收获…… 他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时不时来这么一下。 五百强地军军士，在怀安城横行无忌。 连抢七八家之后，赵诚明显感觉到军士们越来越疯狂了。 他立刻下令，及时收兵。 军士们杀红了眼，刺刀上都带着血。 好在有军纪官不断强调军纪。 而且，强地练兵，首先强调的就是军纪。 强地军待遇极好，普通军士，每月饷银都是1000元粮票起步。 一顿饱和顿顿饱，大家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没人敢偷藏战利品。 因为一旦发现，就会被开除出强地军，全家人也会被赶出强地。 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饶是如此，赵诚也发现了问题。 这种抄家的事情，以后还是得少让强地军出手。 不是不做，而是不能由强地军来出手。 这种事情，太容易败坏军纪了。 然后，赵诚又想到了后世人民军队的伟大。 “要不要成立一个党派，每支分队都安排上思想委员？” 一支军队，要想变得真正强大，无所畏惧和战无不胜，思想工作是很重要的。 前世的人民军队脱胎换骨，是从井冈山的改编开始的。 支部建在连队上。 赵诚手下人渐渐多了，思想工作就必须要重视起来。 接下来，清点战利品，分发粮食。 粮食太多了，带不走。 系统正在升级之中…… 赵诚也不打算把粮食卖给系统。 性价比太低。 在21世纪，粮食太便宜了。 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占领怀安卫城。 现在正好先收买一波人心。 “发粮食啦！强地军赵大人给大家发粮食啦！” 一面红旗竖起来，上面黄色丝绸绣着的长城，非常鲜艳醒目。 赵大人站在红旗下，亲自监督，给大家分发粮食。 “赵大人真是好人啊！” “每人五升粮食，而且是大升，冒尖的！赵大人真是太大气了！” “听说赵大人管理强地，强地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能穿暖衣呢！” “赵大人如果来咱们怀安卫当守备官，该多好啊！” “……” 城里，几乎人人都称赞赵诚。 那面红旗，还有站在红旗下、脸上带着亲切笑容的赵大人，深深地映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强地军在怀安卫城修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赵诚被“叮”地一声脆响吵醒。 系统升级完成了。 赵诚一喜。 再看系统商城，解锁的商品果然更多了，主要是体现在军火区。 【军事区：】 【冷兵器：唐刀，苗刀，大马士革刀，武士刀，廓尔喀弯刀，哥萨克骑兵刀，大砍刀，骑兵马刀，明弓，清弓，英长弓，蒙古弓……】 【热兵器：前装滑膛枪，米涅步枪，左轮手枪……】 在看到最新解锁的两项热武器的时候，赵诚直接兴奋地大叫着跳起来。 “我靠！我靠！我靠靠靠靠靠靠靠！” “米涅步枪！左轮手枪！无敌了啊！” 米涅步枪算是早期最实用的线膛枪。 从滑膛枪到线膛枪，对于枪械来说绝对是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滑膛枪因为枪管里没有拉线，子弹在枪管里碰撞，出了枪管之后，不但距离短，威力小，而且方向很不好控制，准头极差。 线膛枪子弹在枪膛里旋转，形成一定轨迹，射程远，威力大，而且很容易瞄准。 滑膛枪在两百米的距离，就没什么准头了。 而米涅步枪的实际杀伤射成，甚至能达到九百米，五百米之内，能保证精准命中。 这个距离，跟这个时代的大炮都几乎相当了。 这简直太恐怖了。 而且，米涅步枪使用的是米尼弹，已经算是后世的子弹了，填装速度更快，射击速度更快，更方便。 另外还有左轮手枪。 射程虽然不远，但在五十米内，也有良好的杀伤力。 关键是它能连射，可以单手发射。 在近战和决斗中，绝对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买买买！ 赵诚毫不犹豫，立刻给全军换装。 这次系统更新，简直是太及时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怀安卫武装队 在火炮区，新解锁的火炮只有一个系列的——拿破仑炮。 拿破仑炮在欧洲战场，以及在老美的内战中，都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虽然不是线膛炮，但是，有米涅步枪，再加上拿破仑炮，互相配合，真的是无敌了。 赵诚先把杨仓家里缴获的这些财帛全都在系统中出售。 只留下黄金没有出售。 赵诚准备开始打造自己的黄金储备。 此行的五百军士，每人都是一支米涅步枪，两支左轮手枪。 战士们看着新到手的枪支，一个个都摩挲着，非常地兴奋。 尤其是左轮手枪，对于大家来说，实在是太新鲜了。 这么短的手枪，随身携带和使用都非常方便，而且可以连发。 射击距离五十米，算是相当强悍了。 “走！先出城，再练枪。” 赵诚一声招呼，五百军士整队出发。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回头再看看这座城。 赵诚心里一阵遗憾。 这座城，就这么打下来了，现在却要放弃掉。 主要是不能留人看守。 他总共就带了五百军士，虽然装备先进，但出塞之后，跟八旗军作战，人手还是太少了。 想要守住怀安城的话，最少也要留下一百人。 没人可留啊！ “看来，只能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打一遍了。” 赵诚感慨一声。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见一群人从城门中走出。 总共一百多人，都是青壮。 赵诚稍微驻马，等着他们过来。 “大人，俺们想跟着你们当兵。”为首一个壮汉大着胆子说道。 “哦？你们想当兵？为什么？”赵诚微微一愣，问道。 这个时代，当兵可不是什么好活。 吃不饱饭也就算了，随时打仗都可能被人打死。 “因为俺们听说了，强地军跟普通官兵不一样，粮饷都能按时发到手里。一个人当兵，全家人都不用挨饿了。俺想让家里都吃饱饭。” 赵诚明白了，昨天分发粮食，然后，在城里驻扎，有军士跟百姓们聊天交流。 强地军个个鲜衣怒马，身强体壮，一看就是每天能吃饱饭的样子。 这些年轻人不羡慕才怪了。 “哈哈哈！” 赵诚笑了。 “你很不错！说话倒也坦诚。” 小老百姓们当兵，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报效朝廷，就是为了吃饱饭而已。 可惜，崇祯朝百万大军，真正能吃饱饭的，也就是十数万家丁而已。 所以，真正能打的，就是那十数万人，分散在全国，到处救火。 百万正规军，都吃不饱饭，被拖欠钱粮，导致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前期还能打打流寇，只要遇到鞑子，一触即溃，完全没有野战的能力。 后期，更是连流寇都打不过了。 不给人吃饱饭，空谈忠君爱国，那纯粹是扯淡。 “你叫什么名字？”赵诚问道。 “丁强。” “好！丁强，你的机会来了。我准备任命你为怀安卫武装队临时队长，给你火铳和粮食。 只要你能在我率军回返之前，守住怀安卫，不让怀安卫换了主人。 那么，以后你就正式是怀安卫武装队队长了。你敢不敢？” 赵诚语气中带着激将法。 “敢！只要赵大人敢用俺，敢给俺火铳和粮食，俺有什么不敢的？”丁强胸膛一挺。 他也看出来了，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要干好了，他这辈子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好样的！” 赵诚拳头在丁强胸口锤了一拳。 然后，目光从身后人群扫过。 “你们有没有人愿意做小队长，辅助丁强的？武装队队员，每月有两石粮。小队长，每月有五石粮。” 说什么，也不如直接给粮食好使。 两石粮，已经能顶得上普通家丁的待遇。 五石粮，已经超过精锐家丁的待遇。 “俺愿意做小队长！” “俺！” “还有俺！” 立刻有几人抢着站出来。 赵诚当场选中五人，让他们做小队长。 队长和小队长的人选，赵诚必须亲自指定，以防止丁强手里权力过剩。 给他们定了粮饷之后，赵诚还不放心。 他知道这些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所有参加武装队的人，每人可以分到两天50亩。现在就分给你们。 只要你们守住怀安卫城，这良田就永远归你们了。” 赵诚这番话一出口，果然，这一百多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了，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赵诚。 “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给俺们分地？” 老百姓们都饿怕了啊！ 只要有地，就能在地里刨食。 “当然！现在立刻就分。” 赵诚手里有的是地契，都是抄家抄出来的。 杨仓和他的亲信们，几乎霸占了怀安卫城附近最好的良田。 给丁强等人每人分五十亩，完全够用。 “地契先给你们，等我回来之后，再具体给你们分。现在这些地块，已经是你们的了，放心吧！” 分地是个繁琐的过程，很容易闹矛盾。 所以，赵诚明知道先彻底分好地，效果会更好，他也来不及了。 “谢谢大人！” “大人放心，俺们就是死，也要死在城头！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了怀安卫。” “……” 这一百多青壮，瞬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这就是土地革命的魅力。 赵诚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立刻就赢得了一群支持者。 五百支刚刚淘汰下来的滑膛枪，赵诚全都留给了丁强等人，并且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子弹，以及粮食。 怀安城的城墙上，本来就有土炮。 赵诚又买了几门红夷大炮，加强防卫。 “记着，我说的是所有人都不能进怀安卫城，包括官兵！如果遇到激战的话，可以选城里一些没地的良家子，给他们分地，让他们加入到武装队来。” 赵诚给了丁强一摞地契。 抄家抄来的东西，他也不心疼。 同时也是对丁强的一个考验，看丁强能不能完美地处理好这些地契，看丁强以后值不值得重用。 “谢谢大人栽培！” 丁强心里一阵激动。 之前他还是穷光蛋一个，就因为眼红强地军的待遇，想要投靠强地军，没想到，人生就彻底改变了。 “大人，怀安城里还有一些守军，他们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先打疼他们再谈 丁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赵诚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在这么多想要参军的青壮之中，丁强能第一个站出来，并且被赵诚选中，成为了武装队队长，果然不仅仅是巧合。 丁强不仅有胆识，有魄力，而且，还有见识。 “你们要接管怀安城的防守的话，这些守军是你们最大的障碍。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难得。” 赵诚稍微顿了一下，道： “你放心，这些人我会把他们全都带走，我给你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怀安城。 然后，你能不能守得住，能不能等到我们回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赵诚拿出两面红旗来。 一面，是强地的象征。 鲜艳的红旗上，金黄色的丝绸绣着一条线，代表长城。 另一面，则是强地军的军旗。 同样是鲜艳的红旗，但是，旗面上绣着的是一个五角星，里面是两支交叉放着的带刺刀的长枪。 另外在靠近旗子的地方，有一条空白。 赵诚亲自拿笔，在那条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强地新军怀安卫武装队。 “旗子插在城头。我希望你做到，人在旗在。” 赵诚双手拿旗，郑重地交给丁强。 “大人放心，保证人在旗在！” 丁强双手接过了，心里激动无比。 赵大人对得起他，信任他，让他当官，给他分田，还给他钱粮…… 赵大人不负他，他就敢给赵大人卖命。 …… 四队强地军进城，把怀安卫城的守军全都驱赶集合了过来。 赵诚骑着战马，在人群前走过。 这些守军们，一个个穿着破旧的鸳鸯战袄，畏畏缩缩地看着赵诚，眼神中带着恐惧。 汇聚过来的守军人数，有八百多。 听起来不多，但并不夸张。 一方面是跑了一些。 另一方面，是杨仓吃空饷，实际守军人数本身就比在册的人数少。 还有就是相当一部分守军，是分散在各火路墩和所城防守的。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们走，跟我们随军打仗去。我给你们开拔银子，每人粮食三石。管饭，每天两顿饭，让你们吃饱了。如果打仗打得好，还能给你们肉吃。 第二，我杀了你们。好了，你们选吧！” 赵诚干脆利落，说完之后，向牛大力使个眼色。 牛大力立刻一声令下，一众军士全都举起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守军。 守军们顿时一阵躁动。 不过，他们可不敢去冲击装备精良的强地军，而是纷纷跪下叩头求饶。 “大人饶命！” “我们愿意跟着大人走！” “……” 开拔银子直接给粮食，每人三石。不同意的话，当场打死。 这太好选了啊！ 赵诚也是说话算话，当场给粮。 当然，不可能让这些人回家去放粮食去。 赵诚十分怀疑，一旦让他们解散之后，还能不能聚得起来，都是两说着的。 让他们的家属过来，把粮食运回家去。 三石粮食，折合大约五百斤。 这可不是小数目。 虽然看到自己男人，自家儿子，要去打仗。 但是，三石粮食拉回家，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啊！ 所以，不舍的啜泣声中，也带着几分轻松，和殷切地叮嘱： “孩儿他爹，跟着赵大人，好好打仗。俺打听过了，赵大人是好人，对兵好，不克扣粮饷，你看，开拔银就给这么多。强地军都穿双层甲，顿顿有肉……跟着他们，亏不了的。” “儿啊。你这一走，让娘可怎么活啊！” “……” 送别的人群，黑压压一片。 怀安卫倒是不缺马。 八百多人，每人一匹蒙古马。 他们跟在强地军后面，跟强地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诚拍了一队人马，在后面督促着这支怀安军。 出城之后，强地军就开始进行打靶训练。 一方面是熟悉新枪械，另一方面，也是震慑一下怀安军。 砰砰砰！ 荒野上，密集的枪声不断响起。 军士们骑在马上，路边的树木，和天上飞着的雄鹰，都成了他们的靶子。 …… 砰！ 一声枪响，天空中一只雄鹰立刻失控，坠落下来。 “额滴娘啊！” 孙石安是怀安军一个百户官。 被强地军卷裹着，不得不跟着出征。 骑在马上，看着强地军士们耀武扬威。 一枪打出，天空中盘旋着的雄鹰都被打下来了。 “这鹰，飞得有多高？得有三百多步吧？这都能打下来？” 孙石安都看呆了。 那只雄鹰，可不是在正头顶啊！ 他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 宣府镇多的是雄鹰。 他非常熟悉。 目测一下，距离加上高度，差不多得有三百多步远。 “强地军用的是什么火铳？怎么如此犀利？这么远，还能打得这么准……” 孙石安又打马过去，看看路边的一棵树。 这棵树刚才被强地军当做靶子的，打出了一个个弹孔。 “而且威力这么大！这强地军，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孙石安心里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强地军，强悍若斯！ 而且，强地军的待遇，是如此之好。 路上在休息的时候，他甚至看到强地军士们都纷纷拿出牛肉干来，嚼着吃。 据说强地军士们粮食都不限量的，牛肉干也是随便吃……太豪奢了！ 如果能加入强地军的话，似乎也不错？ 孙石安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次，赵诚没有压制行军速度，很快到了柴沟堡。 “牛大力，你负责指挥，全军出动，先去给我袭城去！咱们的枪打得远，不要靠太近，注意防范他们的火炮，但是，要把他们打怕了，打疼了，不要节省子弹。 怀安军，你们负责摇旗呐喊。” 赵诚一声令下。 他没有给怀安军换装。 这些怀安军都是老油条了，首先得保证他们的忠诚度，然后才能给他们换装。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二话不说，一声招呼，带着人就往前冲。 赵诚不可能现在直接进程跟沈棨等人谈判去，那样起不到一点效果。 沈棨是巡抚，王坤是监视中军，还有王承允这个总兵官……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绝对不可能把赵诚这个小小百户官放在眼里。 赵诚去了，他们只会颐指气使地训斥，只会把赵诚当做棋子，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他们甚至不可能给赵诚说话的机会。 所以，赵诚也没打算给他们颐指气使的机会。 要想达到目的，他就不能按套路出牌。 从现在这一刻起，强地军哗变了，他控制不了了。 赵诚找了处地势高，又阴凉的地方，坐在那里，用望远镜开始看戏。 轰隆隆！ 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五百强地军，八百多怀安军，气势浩荡，朝着城墙冲去。 城门早就关闭了。 有夜不收打马靠近过来，想要询问是哪家队伍。 刚靠近，就被一波乱枪给打死了。 强地军士们嗷嗷怪叫着，在几百米外，就开始开枪，朝着城头乱射。 “以小旗为单位，分散开来，防止红夷大炮！城头有红夷大炮！” 牛大力大声喊着。 队伍纷纷散开。 五百军士，以小旗为单位，各自为战。 米涅步枪射击精准度很高，已经不需要齐射来弥补准头的不足。 瞄准射击的效果会更好。 在几百米外，城头的弓箭和火铳都打不到他们，但是，他们的步枪却是能打到城头。 那些守卫的士兵，全都成了强地军士的靶子。 噼噼啪啪！ 枪响声中，城头一名名士兵被击毙。 很快，城头变得空荡荡的，守军们都不敢露头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队伍，这火铳怎么打得恁远？” 王承允在城墙上露了一下头，子弹呼呼地在耳边飞过，吓得他赶紧趴下不敢动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距离几百米远，火铳的铅弹呼呼乱飞，而且，打得还非常准，哪里露头，就打哪里。 “强地军！这是强地军的旗子！” 一个千户官脸色惨白，趴在王承允身边说道。 “之前有个商队，要在咱们柴沟堡开商号，打的就是这样红色的旗子，说是强地的旗子。” “强地军……是强地的那个赵百户？” 王承允突然反应过来，眼睛都瞪大了。 “是的！” 那个千户官点点头。 “一个小小百户官，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且，他们的火铳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如此犀利？快！去把那个商户叫过来！” 王承允慌了。 “是，大人。” 千户官答应一声，跑着找人去叫商户。 沈棨和王坤一前一后过来了，小心翼翼地躲在瞭望台里面。 呼啸的子弹声，让他们心惊胆战。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王总兵，这是哪里来的乱军？你们怎么不反击？” 沈棨大叫着。 “是强地军！大人，不是咱们不反击，是咱们打不着他们啊！他们的火铳，射程太远了！这里足足有六七百步远，咱们的弓箭撑死了不过能射两百步远。 只有红夷大炮才能打这么远。但是，城头的红夷大炮都挪走了，挪到北面防鞑子去了！” 王承允苦笑一声。 红夷大炮极为沉重，是需要修建炮台才能发射的。 虽然沈棨一心想要跟鞑子和谈，但是，他也不可能丝毫防范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平叛 为了把这几门红夷大炮挪到北城墙，他足足调动了上百人，花费了一整天时间。 结果，没跟北城墙外的鞑子打起来，反倒是有叛军从南边过来了？ 阿噗！ 沈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时候，城里商队的掌柜被叫来了。 王承允把其中原委跟神契和王坤讲清楚。 “是强地军！绝对没错！这旗子就是强地军的旗子。但是，强地军为什么要攻打柴沟堡，我就不知道了。” 商队掌柜从城墙上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很肯定地说道。 “反了！这个赵诚！真是反了！他竟然敢让强地军攻打咱们？” 王坤声音尖锐，在瞭望台里来回走着。 他真的是肺子都要气炸了啊！ 手下兵变，如果弹压不下去，把柴沟堡给丢了的话，他这个监视中官恐怕也活不了了。 崇祯爷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暴躁啊！ 对于丢城失地，兵马败尽的，那是说杀就杀，绝不手软。 虽然他是太监，是陛下的家奴，说不定活命的机会会比沈棨要大一些。 但即便是保下一条狗命，事后也得被发配到留都去，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没有翻身机会。 “沈棨！王承允！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打不过鞑子也就算了，竟然连乱兵都打不过？看看外面，只有一千多人而已！ 快把你们手下的家丁都派出去，平叛！平叛！” 王坤尖锐的声音非常刺耳。 “对！平叛！王承允，快，派你的家丁去平叛！” 沈棨咆哮着。 王承允只能答应一声，心里暗叫一声晦气。 不管他如何不乐意，此时也只能出动他的家丁了。 因为跟鞑子对峙，宣府镇精锐几乎全都聚集在柴沟堡，倒是不缺人手。 王承允迅速集合了两千精锐，城头弓箭掩护，打开城门，出城迎战。 城门打开，两千铁骑奔驰而出的瞬间，怀安军就先是一阵躁动。 怀安军都是一些普通的卫所兵，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哪里有跟人野战的勇气？ 看到比他们人数要多得多的强悍家丁们从城里出来，一个个先怕了。 “所有人，下马！自由射击！” 强地军却是不急不忙，牛大力更是一声令下。 所有强地军，全部下马。 原地射击，可要比在马上射击的精准度高得多。 噼噼啪啪！ 爆竹一样密集的枪声响起。 王承允手下那些家丁们刚冲出来，就开始有人落马。 “娘的！” 王承允大骂一声。 六七八步距离啊！ 这两千人，都是他手下的精锐，个个皮甲，甚至有一部分心腹，都披着双层战甲。 在六七百步的距离，竟然被铅子给打透了？ 双层战甲都能打得穿……这也太离谱了吧？ “杀！” 这批家丁是真正敢打敢冲的，如果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甚至敢跟数量相当的鞑子们对冲拼杀。 现在，虽然有同伴落马，但是，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反倒打马加快速度往前冲。 他们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知道面对火铳兵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火铳最大的弊端，就是填装复杂。 只要扛过一波，冲过去之后，那些火铳兵就只能任凭他们宰杀，这战场的胜利就是他们的了。 马蹄践踏，地面震颤，两千骑同时冲锋，气势恢宏。 赵诚远远看着，心里的热血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骑兵啊！ 面对这种真正的骑兵，以他现在的火力，也不敢放近了打，那是会出大事的。 好在，双方兵力差距并不算太过悬殊。 五百对两千！ 而且，对面骑兵显然对米涅步枪的威力一点都不了解，没有做任何准备，就开始冲锋。 五百步…… 四百步…… 距离越来越近，米涅步枪的命中率，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高。 三百步…… 噼噼啪啪的枪声，爆豆一般接连响起。 马上的骑兵，割草一样坠落。 此时，已经有人开始动摇了。 子弹呼啸，在耳边飞过，不时有同伴被击中，立刻坠马惨叫着。 还有战马被打中，翻着滚摔倒。 两百步…… 这种降维打击，死亡率绝对是极高的。 在历史上的真实战场，线膛枪时代往往上万发子弹才能打死一个敌人。 那种一枪打死一个敌人的，都是神剧。 但那是装备差不多的情况下。 线膛枪对战，往往都是挖战壕，卧倒射击，想要杀死敌人的难度是很大的。 现在是降维打击。 对面骑兵完全没有面对步枪作战的经验。 两百步的时候，伤亡已经达到三四百人。 两千人，伤亡三四百人，战损率将近百分之二十。 对于这支战斗意志并不算太强的边军来说，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心理承受范围了。 尤其是带头的王承允，他身边一个亲信家丁恰好被一枪命中面门，当场暴毙。 吓得他双腿发软，裤裆都湿了。 一声撤退，带头调头就跑。 噼噼啪啪！ 强地军趁机子弹攒射，又留下上百具尸体。 赵诚微微吁一口气。 没有重机枪，步兵面对骑兵的冲锋，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是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意志强大的骑兵，很可能会冲垮他们的战阵。 一旦让骑兵冲过来，那可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还好，这些明军战斗意志不足，平时经常打败仗，遇到难啃的骨头就跑，这是他们的“优良传统”。 如果是守城战，他们或许还能拼命。 现在是野战，随时能跑……让他们怎么拼命？ “万胜！” “万胜！” 看着溃逃的骑兵，强地军士兴奋地怒吼着。 “万胜！” “万胜！” 那些怀安军也跟着大吼着。 气势汹汹的大队骑兵，就这样被击溃了？ “废物！” “真是废物！” “两千人，打不过人家五百人！亏你还有脸说，这都是你的精锐家丁！” 城墙上，王坤跳着脚大骂着。 王承允败亡的整个过程，他看得清清楚楚。 连人家近前都没有冲到，就被打垮了。 王承允脸色极其难看。 这次损失的，都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家丁啊！ 每一个，都是他自己花钱花粮，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 甚至是他们家里几代人的心血。 第一百四十章 又遇到名人了 明明损失巨大，心头肉被人割了一刀，回来却还要被这个太监骂。 王承允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暴起杀人。 当然，他没有那个胆子，王坤代表的可是崇祯帝。 “快！再带人去！带更多人去！一定要把这个赵诚给我活捉回来，我要亲手刮了他！” 王坤气得嗓音更尖锐了，浑身颤抖。 “不行啊，王公公！我们打不过强地军！”王承允哭丧着脸道。 “什么？王承允，你以为咱家好欺负是吗？你手下有这么多兵！你只带了两千人去！打了个败仗就哭着回来，不肯再出城去了。你跟咱家说，你打不过强地军？ 你信不信咱家往京城跟皇爷密信一封，立刻砍了你的狗头？” 王坤瞪着眼睛，一步步向着王承允逼近。 太监是阉人，生理上有缺陷，总是会滴滴答答的，所以，身上总会有一股骚臭的味道。 他自己习惯了，不觉得，普通人却是受不了。 王承允暗暗屏住呼吸，也不敢表现出来。 提到皇爷的时候，他的心里哆嗦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一咬牙，道： “王公公，卑职无能！真的不能再打了！打不过啊！卑职手下人马虽然多，但是，王公公也知道，真正能打的，也就是这几千人。 如果都打没了，这柴沟堡也就守不住了。到时候，丢城失地，不但卑职，就连王公公以及沈大人也要受牵累啊！ 让卑职守城可以，出城迎战……真的不行！” 王承允牙一咬，拿定了主意。 让他守城行；让他出城去野战，打死也不去。 反正只要他手上有兵，他就不怕。即便是出了什么事，崇祯爷也不会动他这个手上有兵的武将。 一句话，手下家丁才是他立足的根本。 刚才出战一次，损失了几百人，他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早知道这样……即便是能打赢，他也绝对不会出战啊！ 更何况是打输了！ 惨胜，手下损失严重；打败，但是完整撤退…… 如果非要让他在以上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王承允绝对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你……” 王坤伸手指着王承允，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公息怒！” 沈棨开口了。 “老公，这王承允虽然不中用，打了败仗，但是，有一点他说的没错，现在咱们柴沟堡外有鞑子大军兵临城下，内有叛军哗变，的确是经不起消耗了。 如果真的出城野战，一旦再打了败仗，损伤惨重，柴沟堡，乃至于整个宣府镇都有失守的可能。 到时候，咱们有几颗人头够陛下砍的？” “哼！” 王坤一声冷哼，手重重地放下了。 他知道沈棨说的是事实。 一个小败仗，他们还能掩饰过去。 可如果丢城失地的话，那种后果他们承受不起啊！ 这也是鞑子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的第一选择不是跟鞑子们打，而是跟鞑子和谈，甚至不惜用重金收买鞑子，让鞑子兵退的原因。 “沈大人，那你说怎么办？不是咱们要打他们，是那些叛军，要打咱们啊！他们竟然就敢攻城！这里可是柴沟堡！有咱们宣府镇最精锐的大军坐镇，他们是怎么敢的！” 王坤气得直哆嗦。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赵诚是如何敢攻城的？ “老公明鉴，这些叛臣逆子，的确是胆大妄为。但现在形势比人强，既然不能打，那就只能谈。 想来是杨仓的差事没办好，那赵诚知道了咱们要问罪于他，所以，才会先发制人，想要跟咱们拼命了。 看他以前并没有什么忤逆之举，或许这次是自以为被咱们逼到绝境了，才拼死一搏。 咱们只要派人去告诉他，他还可以继续做他的百户官，咱们并没有要问罪于他的意思，或许他自然就退兵了。” “有道理！有道理！” 王坤连连点头。 “只要能让这个姓赵的退兵，就行。王大人尽可做主。只不过，这和谈，派谁去比较合适呢？须得一个有分量的人才行。” 王坤和沈棨同时看向王承允。 王承允顿时激灵灵打个哆嗦。 深入叛军营中去谈判？ 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啊！ “属下推荐左卫守备常如松。常守备精猛勇敢，为人睿智有大局观。而且，他身为守备，身份和地位也足够，跟一个小小百户官去谈判，完全没问题。” 沈棨不由略略有些失望。 其实他是想让王承允去的，这样显得诚意更足，遇到问题的额时候也能直接拿主意，谈判成功的几率更高。 但是，王承允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他非得强迫王承允去的话，对方直接抗命，反倒失了体面。 其实从品级上来讲，王承允身为总兵，并不比他这个巡抚低。 只不过，大明的国策是以文制武。 自从土木堡之变，武勋元气大伤，大明的武将就彻底被文官给压制下去了，再也没有跟文官争斗的资本。 所以，沈棨才能在宣府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他也不能把手上有兵的王承允给逼得太紧了。 “常如松倒也堪当大任。老公觉得如何？” 沈棨很圆滑地询问王坤。 “好！那就是他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让那个百户官先退了兵再说。回头，咱家饶不了他！” 王坤生气啊！ 一个小小百户官，竟然让他丢尽了面子。 “对！现在先把这个小百户官稳定下来，回头有的是办法整治他。”沈棨也是冷哼一声。 常如松领了命，看着几位大人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声轻叹。 他在城头，也看到强地军有多么勇猛了。 这么能打的军队，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不用，不好好奖励他们，让他们去打鞑子，竟然要在内耗中压制…… 这让他的心头十分沉重。 但他只是一个小小守备官而已，在这种场面上，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 城门打开，常如松只带了两个部下，打马出城。 先挥舞着旗子，表示自己是来和谈的。 几名强地军士上前跟他们接触之后，先收了他们的武器，然后，把他带到赵诚面前。 常如松看到一名名强地军士都骑着高头大马，在战场上来回呼啸着，手中火铳不断开火，填装速度极快，那枪子，仿佛不要钱一样打出去。 这火铳，忒也犀利！ 常如松是真能打仗的，他暗暗估摸了一下，这五百军士不间断地开火，他竟然一个炸膛的都没有看到。 这火铳，不但射程远，威力大，而且，异常精良，不会炸膛。 而强地军之所以如此能打，不光是因为火铳的原因，军士们一个个也都是精神头十足，精猛如龙一般。 如果边军都如此的话，何愁鞑子不灭啊！ 常如松心里一阵激动。 赵诚大刀阔马地坐在一个户外折叠椅上，搭了个烧烤架，烤着全羊。 炭火烧烤，那只羊被烧得金黄色，滋滋地直往外冒油。 赵诚用小刀切下一块来，大口地吃着，非常舒坦。 听到和谈的“大官”过来，他抬头都不带看一眼的。 “你……” 常如松身后，一人不忿，往前跨了一步，想要呵斥，被常如松伸手给拦下了。 “赵大人，本官常如松，奉巡抚大人之命，前来请赵大人约束手下。” 常如松很注意措辞，不敢说赵诚是造反。 因为这造反的帽子要是扣上去，赵诚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恐怕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真的造反了。 “嗯？” 赵诚手里刀子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常如松。 “你说你叫什么？” 这话问的有些直接，可以说有些极不客气。 赵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官而已，不管手下有多少人，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句话在封建王朝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更何况，守备官不知道比小小百户官大了几级了。 常如松身后两人都是一脸怒气。 常如松向他们使了个眼色，倒是心气相对平和一些。 “万全左卫守备，常如松。” “你就是常如松啊！久仰久仰！” 赵诚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总算又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这个常如松，虽然官职不大……当然，这个官职不大，是相对于历史书中那些动辄王侯将相的人来说的。 但是，在明末的宣府镇，常如松也是一条英雄汉子。 并不是他做出了多大的丰功伟绩，而是因为他敢于抗击女真鞑子。 历史上的崇祯七年，也就是在两年之后，黄台吉将率军扣关。 到时候，宣府镇会被攻破。 大明边军在那一战中，表现得非常屈辱，软弱，战斗力低下。 同时也涌现出了一些能打敢打的汉子。 这个常如松就是其中一个。 根据史料记载： 明崇祯七年(1634年)八月，后金皇台吉大军进犯察哈尔，陷城夺地，至万全左卫。 如松率军固守力战，后金军屡攻不下，并被重创。 皇太极恼羞成怒，调兵破城后，下令屠城，烧杀抢掠，童叟无舍，鸡犬勿留。 与指挥叶枝华、秦子英、杜诗等同归遇难，史称“左卫保卫战”。 后世流传之歌谣:“冷深井，少怀安，左卫城里没人烟。”即是描述了这次屠城之惨状，旧志列常如松为邑之名宦。 也有人因此批判常如松，说如果不是常如松为自己虚名，而率军抵抗后进军队的话，万全左卫不会被屠城。 对于那种说法，赵诚嗤之以鼻。 如果当一个民族遭到外族入侵的时候，没有英雄人物站出来用鲜血和生命来抵抗，那这个名族才是没有希望的。 那样的民族，必然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不复存在。 赵诚崇拜常如松这样的英雄人物，立刻客气了几分。 “看座！” 吩咐一声，立刻有人拿上三个折叠椅。 常如松看了那折叠椅一眼，强压下心头好奇，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两个手下坐在他下手位置。 “这两位是……”赵诚问道。 “左卫指挥叶枝华。” “左卫指挥杜诗。” 两人不卑不亢。 “果然。哈哈哈！” 赵诚仰头一笑。 两年后的一战，重创后金军队，让黄台吉大怒的，是以常如松为主，他手下的指挥也都非常能打，敢拼命。 叶枝华和杜诗正是其中两位。 常如松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奇怪的神色。 “赵大人认识我们？” 常如松问道。 他们之前连赵诚这个人名都没有听说过。 常如松认真地看了，对赵诚这幅面孔也很陌生。 他们应该互相之间不认识才对。 但是，看赵诚的表情和语气，似乎对他们很熟悉的样子。 “神交。” 赵诚笑道。 “我对三位的人品和能力，一直十分钦佩，跟三位可以说是神交已久。 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三位，真是荣幸。来来来！不要客气，一起吃肉！” 赵诚亲手分解了羊肉，给三位递过去。 常如松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阵无语。 这位赵百户，真的是有些奇怪啊！ 他们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可不觉得自己真的“名震一方”。 他常如松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守备官而已，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功绩。 最起码现在没有…… “赵大人过奖了。” 常如松出于客套，尝了一口面前的烤肉，不由眼睛一亮。 这烤肉……真的是太好吃了啊！ 他看到赵诚在烧烤的时候，把白而细密的精盐撒上去，还有一些黄色的调料，也均匀地撒上去，这味道立刻就出来了。 三人这几天一直咋军营中，随军作战，提防城墙外鞑子的军队。 跟士兵们同吃同住，饭能吃饱，但很少有肉。 现在突然有这么喷香的烤肉放在面前，真想大快朵颐一番。 不过，听着远处噼噼啪啪不断响起的枪声，常如松顿时没心思了，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赵大人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可否先请手下将士们停止攻击？现在，城墙外鞑子大兵压境，正蓝旗莽古尔泰部数千大军随时可能攻城，更远处，有黄台吉数万大军，如狼似虎。 咱们此时经不起内讧啊！” －－－－－－题外话－－－－－－ 感谢“请叫我柯先生”1500点的打赏。感谢“超传奇哥哥”500点打赏。感谢“子蒙酱”500点打赏。感谢所谓读者大佬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给钱弹压不住 常如松的语气非常诚恳，看得出来，他是真正为宣府镇担心。 “经不起内讧？” 赵诚手里抓着一块肉，抬头看看常如松，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茫然。 “常大人，怕是你误会了吧？这内讧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是因为巡抚沈棨和太监王坤，我们强地军打败了鞑子正蓝旗胡鲁牛录，有功不赏，反倒要让我们去顶罪，惹了众怒。 所以，强地军哗变了，我弹压不住。他们现在闹着要奖励。还得常大人你回去跟沈棨和王太监说说，他们给了鞑子们多少钱粮，三倍给强地军。 满足了强地军的要求之后，大家自然就撤军了。” 常如松脸色微微一变。 赵诚这显然是准备撕破脸了啊！ 直呼沈棨的名字，对王坤更是一口一个王太监…… 只是不知道赵诚一个小小的百户官，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鞑子兵临城下，沈棨不敢出战，主动和谈，为了让鞑子退兵，的确是给了很多钱粮财帛。 但这种事情毕竟拿不到台面上来，都是私底下悄悄进行的。 赵诚是如何能够得知的？ 在常如松心里，赵诚不由变得更加神秘起来了。 至于赵诚说的弹压不住强地军，他只能翻个白眼。 鬼才信你弹压不住！ “赵大人，这个我做不了主。能不能让军士们先停止攻城？我去跟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汇报一下，相信他们一定会让赵大人满意的。”常如松道。 “停止攻城？我也想啊！但我刚才说过了啊，我管不了这些军士们了，他们哗变了啊！现在谁说都不好使，除非给钱！ 另外，常大人别忘了让巡抚大人尽快做决定，我听说，强地军正在调火炮过来，万一真让他们把城给攻下来，到时候，再想给钱可就晚了。 这些强地军火气很大，说不好，他们会屠城啊！” 赵城啧啧舌。 “我火气很大！我要屠城！” 牛大力在旁边，见状立刻做出凶狠的模样。 他看到有人来和谈，担心赵诚的安危，就亲自来护卫赵诚。 反正攻城那边，也没什么好看的，已经进入简易模式，不论强地军怎么打，城里的守军都连头都不敢露，更别提出城野战了。 已经变成强地军军士练习打靶了。 常如松差点被噎死。 你们演戏麻烦也请认真点好不好？ 赵诚态度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请赵大人说明具体的退兵条件。本官回去之后，好跟巡抚大人交代。”常如松道。 “好！” 赵诚稍微思索一下。 按照历史轨迹来说，现在的沈棨，应该刚刚贿赂过女真鞑子。 赵诚知道沈棨肯定是给了很多财务，以至于已经断粮的黄台吉大军得到补给，再次变得生龙活虎，彻底把林丹汗打败，完全收编了林丹汗留下的地盘和余部。 经过这一战之后，女真鞑子变得更加强大，修整和消化了一年之后，明年就会入侵宣府镇…… 沈棨的这个资敌罪，是绝对跑不掉的。 但具体给了女真鞑子多少东西，后世记载不一。 赵诚看到过几个数字。 只是那具体数字，他也记不太准。 心里只是有个大概的数。 大笔一挥，写下一张纸条： 锻两万匹，牛两千头，羊五千只，米面2000石。 赵诚写到这个数的时候，看到常如松脸皮抖动，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写多了。 但是，也不管那么多了。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而且，按照沈棨资敌三倍数字来写的话，这点东西也是大差不大了。 赵诚印象中，沈棨资敌的东西品种非常多，包括各种虎皮鹿皮，甚至是炒面等。 这炒面，必然不是后世小饭店卖的炒面，而是跟抗美援朝战场上战士们吃的那种炒面粉差不多。 常如松拿了条子就走了。 赵诚则是捏着下巴，用望远镜观望一下前面的战况。 强地军已经把城里的守军全面压制住了。 城头守军甚至没人敢露头往外看，生怕当了靶子。 可按照这种打法，想要攻进城里，难度也是非常大的。 因为一旦靠近城墙，进入到城头弓箭和火铳射程范围，对方反击，强地军也会有很大的伤亡。 甚至万一对方下定决心把红夷大炮重新搬运过来，会更加麻烦。 “该拿破仑炮上场了。” 赵诚直接兑换了十门拿破仑炮。 一门拿破仑炮，差不多需要六七人来操控，但是，拿破仑炮既能射击实心弹，又能射击开花弹，还能射击散弹。 在老美内战的战场上，拿破仑炮曾经大放异彩。 十门拿破仑炮，绝对能起到极大的威慑作用。 这五百军士中，有一百人在强地练兵中是被当做炮兵训练的，现在有了大炮，立刻一个炮队就成立了。 “轰他娘的！他们不是不服气吗？把他们的城墙给轰烂了，看他们服不服气！” 赵诚一声令下。 十门拿破仑炮被推进到六百步以内的距离，准备开始齐射。 此时，常如松刚刚带回赵诚的谈判条件回到城内，给沈棨等人汇报。 “放肆！太放肆了！小儿何敢贪婪若斯！” 沈棨手直抖。 赵诚提的要求太狠了，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啊！ 更让他愤怒的是，赵诚竟然知道他资敌的事情？ 这件事，他自认为做得很隐秘，这是如何传出去的？ “贪婪小儿！他这是狗屎糊了心，真是痴心妄想啊！竟然敢要这么多金银绸缎！不必理他！咱家就不信了，他还能有本事攻破这城池不成？ 事后咱家必定给皇爷密信一封，把这狗贼在鞑子兵临城下之际造反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咱家要让他不得好死！” 太监王坤更是气得尖声叫着。 “哼！什么打败了胡鲁牛录！这个赵诚如此作为，分明是跟鞑子有勾结，谎报战绩。我看，他就是资敌的内奸。”沈棨冷笑一声。 “对对对！”王坤连连伸大拇指，“真不愧是沈大人！想得周到！必然是这样的。” “一寸绸缎，一粒粮食也不能给这个小贼！一个小小百户官，也敢敲诈咱们？真是反了天了！”总兵官王承允也跟着叫嚷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们要加入强地军 “去！让人关好城门，不必理他。咱们城高门厚，就连鞑子几万大军都攻不进来，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官，手下几百个能打的，还能攻得进城不成？ 他要是聪明的话，看到无机可图，立刻退兵也就罢了。否则，在下面待的时间长了，粮食耗尽，手下兵马必然会真的哗变。 到时候，咱们只要花一些钱粮，就能趁机收编他的手下。让这个姓赵的死无葬身之地！” 沈棨狞笑着。 他感觉已经吃定了赵诚。 鞑子兵强马壮，这么多年来，就连朝廷都在鞑子手下屡屡吃败仗。 所以，他沈棨向鞑子低头没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他怎么能向同为大明臣子的赵诚低头？ 这绝对不行！ 就在沈棨话音刚落的时候，天空中有尖锐的呼啸声传来。 这声音，似乎比之前火铳铅弹的声音要大得多。 大家刚好奇抬头，就听到一声爆响，城墙都在震颤。 轰轰轰！ 紧接着，接连的爆响声不断，惨叫连连。 城头，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他们在瞭望台上，往外一看，只见城墙上，一个个开花弹在炸响，一名名军士被扎伤，惨嚎着倒在地上。 更多的军士，则是被吓得脸色剧变，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轰！ 恰好有一枚炮弹飞来，杂种瞭望台，坚固的瞭望台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来。 沈棨一个哆嗦，直接趴地上了。 王坤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旁边扶着他的小太监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吓尿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乱贼竟然有红夷大炮？” 这是红夷大炮的威力啊！ 有开花弹，有实心弹…… 轰轰！ 接连的闷响声，开花弹在城头爆炸，以炸点为中心，周围守城军士倒下一大片。 实心弹砸在城头，城墙被砸出一个坑来。 “快！扶咱家下城！” 王坤抓着小太监的手，大叫着。 城头哪里都不安全啊！ 任何地方都可能被炮弹砸中，或者被开花弹给炸死。 他王公公性命金贵，可不能死在这里。 “快！都让开！快护送老公下城！” 沈棨一脚把一名在躲在瞭望台旁的军士踹开，跑得比王坤还快。 “不能跑啊！沈大人，王公公！请你们坐镇城头！你们一走，军心就散了啊！” 常如松急了，大吼着。 城头守军突然遭到炮轰，本来就人心惶惶，沈棨和王坤带头逃跑，很容易引起防线崩溃。 “常如松！守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死也要死在城头。只要城池有失，本官拿你是问！” 沈棨伸手朝着常如松一指，咆哮一声。 这个常如松，真是太不开眼了。 城头这么危险，竟然让他留在城头？这不是想害死他嘛！ 常如松身形一僵。 他只是一个守备啊！ 这时候哪里能镇得住场子？ 但是，巡抚大人下了命令，他不能不听。 “嗨！” 常如松重重地叹口气。 “大人，咱们怎么办？城头已经有逃兵了！” 叶枝华拎着刀，刀尖上有鲜血往下滴。 他刚刚砍死了一个逃兵，暂时稳住了局面。 “有死而已！只可惜，不能跟鞑子作战而死！如果死在咱们大明自己人手中，心有不甘啊！” 常如松抽出刀来，重重地劈在桌子上，一脸愤懑。 局面本来不止于此的啊！ 都是沈棨、王坤和王承允一阵骚操作，结果不可收拾了，他们跑了。 “守城！所有人，跟着本将守城！敢逃跑的，死！ 叶枝华，去！把佛朗机炮抬过来，防止他们攻城！ 杜诗，你负责火油，滚石檑木，都准备好了！ 秦之英，你去组织城里青壮，准备修补城墙缺口！” 常如松大吼着，做出一连串的安排。 手下将士们大声答应着。 城头的秩序，顿时稍微恢复了一些。 有想要跟着沈棨等人溃逃的，被常如松带人砍了几个，也稳定了下来。 常如松目光坚毅。 现在城墙还没有出现缺口，但是，按照这炮火的猛烈程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轰出缺口来，所以他让人提前组织城里青壮，做好准备。 城墙下，王承允比常如松还忙。 在大炮刚响起的时候，他就让手下去做准备。 集结人马，收拾好金银细软。 一旦城破的话，他就从选好的另外一个城门出城逃跑。 他手里这点家底，不可能在这里拼杀干净了。 丢了城，如果手里还有兵的话，大不了被训斥几句，最多官降一级，找个机会就又升上来了。 可如果手里的兵打光了，那就死定了，绝对会被人拉去砍头。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王承允也不想丢了城池。 “沈大人，王公公，答应赵百户的条件吧！那条件虽然苛刻，但总好过丢了城池。 大不了，事后向城里富户，以及过往商贾申明利害关系，让他们多捐助一些善款出来就是了。” 王承允一脸焦急地提议。 沈棨脸色冰冷。 让城里富户和过往商贾捐善款？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指望着这些人来捐善款的话，恐怕最后捐出的钱，数额会让他觉得都是一个笑话。 这些富户和商贾们，一个个都是守财奴，都是既想要善名，又不想拔毛的那种。 “对对对！王总兵说的有道理！城破了，那些富户商贾们都得被乱兵抄家，让他们捐些钱款出来，那是应该当的！答应他！答应他了！快去告诉那个姓赵的，让他赶紧停火，不要再打了！” 王坤尖声叫喊着。 “哎呀呀！咱家来是替皇爷看着你们的，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 王承允瞥了一眼浑身哆嗦，被吓得跟鹌鹑一样的王坤，心里一阵鄙视。 但是，脸上却是表现得十分恭敬。 “王公公放心，属下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得王公公安全！” 这时候，正是表衷心的时候。 王坤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代表的是皇上，他是皇上的眼睛。 在战场上，谁表现勇猛，谁杀敌多，并不是你真正杀敌多就算数的，而是王坤说了算数。 王坤说谁杀敌多，就是谁杀敌多。 王承允只要能保住手下兵马，再能得到监视中官王坤的认可的话，那就算是稳了。 “好！王承允，你是个好样的。咱家回宫之后，一定好好跟皇爷说说你的功劳。”王坤立刻赞赏一句。 “这兵荒马乱的，谁去给姓赵的送信？” 沈棨道。 “还让那个常如松去！上次就是他，他熟悉。告诉姓赵的，不要再攻城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王坤现在只求城不破，只求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常如松接到命令的时候，正手握战刀，刚刚把局面稳定下来。 听到让他去跟赵诚送信求和，气得差点一刀把传令兵给砍了。 “这城头现在哪里离得开我？” 但是，军令如山。 沈棨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好在他们是答应了赵诚的条件。 这消息传过去，对方停止攻城，危机也就解除了。 常如松做好安排之后，自己打马出城。 赵诚攻的是南门，常如松从东门出城，绕到南门，急匆匆地来到赵诚面前。 “赵大人，请停止攻城。巡抚大人和王公公都答应了大人的条件。” “答应了？” 赵诚也愣住了。 他本来是漫天要价，想要落地还钱的。 谁想到，沈棨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真的是……太废物了啊！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实在是十门拿破仑炮齐射，这火力太猛了。 这可是在老美南北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神器。 拿破仑之所以能横扫欧洲，主要也是因为拥有一支强大的炮兵。 现在，这神器提前一百多年问世，又是在宣府镇打软蛋的沈棨和王坤，很容易就把对方给打跪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好！” 赵诚答应一声。 “只要给钱，兄弟们其实是很好说话的。” 然后，扭头向旁边的牛大力吩咐道： “牛大力，命令弟兄们，停止进攻，集合！”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转身去传令。 一个军士骑马奔向高地，昂首挺胸，吹响了喇叭。 集合号的声音响起。 强地军迅速收兵。 攻城的炮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再看城头，已经被炸得塌陷了好几处。 拿破仑炮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实心炮弹、爆破弹、霰弹和榴霰弹…… 各种炮弹齐上。 柴沟堡的城墙虽然坚固，也扛不住这样轮番轰击。 常如松见状吁一口气，回城去复命。 赵诚在等待的时候，怀安军那边突然一阵躁动，孙石安过来求见。 “大人，属下想加入强地军！” 孙石安一脸期待地看着赵诚，带着几分忐忑。 “哦，你要加入强地军？说说，为什么？”赵诚淡淡地看了孙石安一眼。 “强地军……太能打了！看着好过瘾！而且，强地军吃得好，粮饷给得多！” 孙石安说得倒是挺实在。 赵诚点点头。 “但是你要明白，强地军可不光是吃得好，打起仗来，也得不怕死才行。军纪是非常严明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收编 “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可以给你先成为强地军预备役的机会，只要你通过考验，就能正式成为强地军军士。可你一旦加入，再动摇想要退出的话，你就是叛徒。是会受到严惩的。” “不用考虑了，大人。我愿意加入强地军！不光是我，我们怀安军大部分都想加入强地军。”孙石安立刻道。 赵诚对于这一点，倒是不太意外。 强地军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这两天，怀安军都是看在眼里的。 两支队伍紧邻着扎营，每次强地军都是大鱼大肉，还有饮料喝，有华子抽。 不光是吃喝好的问题，关键是精神风貌更好。 休息的时候，强地军军士们说说笑笑，抽着华子，唱着军歌，开着玩笑…… 反观怀安军这边，每天只有两顿饭，每顿饭两个硬硬的杂和面饼子。 要放在以前的话，这伙食算是正常的。 可跟强地军一比，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了啊！ 他们要是不渴望加入强地军，那才怪了。 “大部分都加入是不可能的。我们收不了那么多。先选一部分吧！” 赵诚站起来，走到怀安军军阵前。 所有怀安军，立刻都期待的眼神看着赵诚。 “听说，你们有人想加入强地军？” 赵诚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问道。 “是！” “大人，俺们都想加入强地军，让俺们加入强地军吧！” “大人，俺想跟着你。俺会操作火炮，怀安城的红夷大炮就归俺管。” “……” 怀安军们纷纷叫嚷着。 赵诚手压了压，大家安静下来。 “你们的心思，我知道了。但是，想加入强地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会从你们中选二百人，作为预备役，给你们发枪……只有枪，没有棉甲。 你们跟着老兵训练，作战。接下来，我们会跟鞑子作战。如果你们打得好，就能转正，成为正式的强地军。” 赵诚说完，让愿意报名的人站到右边，不想报名的人站到左边。 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到右边去了。 呼啦一下。 有人带头，立刻绝大部分人都站了过去。 只有不到百人，互相看看，战战兢兢的样子，在犹豫着。 这百来人本来是不想加入强地军的。 强地军待遇虽然好，但是，刚才攻打柴沟堡，大家都看到了。 这形同造反啊！ 然后，赵诚还说了，接下来要去跟鞑子打仗。 这些边军对鞑子的畏惧，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去了。 强地军虽然厉害，但他们觉得未必能比鞑子强。 更何况，强地军只有几百人而已。 鞑子有多少人？ 这几百人去打鞑子……不是送死吗？ 可现在大部分人都站过去了，只剩下他们百来人，万一不站过去的话，他们又害怕会遭到清算。 就在他们犹豫的刹那，赵诚已经开口了： “好了！人数已经超标。我只收二百预备役。” 那百来人在吁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接下来，赵诚从报名的七百多人中，选了二百人出来。 这七百多人都是青壮，从里面选二百人，可以算是精锐。 他们都很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而且，有一定的战斗意志。 崇祯年间，明军战斗力极其低下，如果论其原因的话，赵诚从来不觉得这是汉儿不擅长战斗，汉儿天生就贪生怕死…… 绝对不是这样的。 实在是朝廷太艹蛋。 即便是拼命打仗，也没什么好处……谁还愿意拼命？ 而且，平时吃不饱饭，饿得浑身无力，穿得又跟乞丐一样。 当兵的地位低下，军户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丝毫荣誉感都没有。 被如此地蹂躏，怎么还能有作战的勇气？怎么还能保家卫国？ 明军投靠满清之后，立刻就变得勇猛无比……这件事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赵诚以后攻城略地，对于百万明军肯定是要有好的安置的。 改编一部分，遣散一部分…… 这是赵诚心里的打算。 这次对怀安军，就是他第一次尝试改编明军。 选出二百人之后，赵诚当场发放枪械，每人一支米涅步枪，一柄马刀。 至于左轮手枪，就没有了。 另外，调派了一个分队的强地军，打乱了，跟他们混编，以老带新。 改编完成之后，赵诚手下的军队变成了四百强地军，三百预备役，另外还有六百多怀安军。 没被选上的那些怀安军，一个个脸上都是失望的表情。 尤其是看到被选中的那些人拿到枪的时候，顿时全都更加羡慕了。 刚才还是他们的同伴，跟他们一样，都是用长矛大刀，或者是抬枪三眼铳之类的装备呢！连鲁密铳都极少。 转眼间，全都拿上那种被强地军称作步枪的火铳了。 他们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过，这步枪有多么地犀利，几百步外都能击杀敌人。 “大人，如果遇到战事，俺们立了功了，能不能让俺们加入强地军？”有个落选的青壮问道。 “当然可以！” 赵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只要你们敢奋勇当先，能立下战功，我甚至可以让你们跳过预备役这个阶段，直接成为正式的强地军军士。” 怀安军中，顿时不少人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赵诚见状，心里不由感慨一声。 大明边军果然并不是不能打仗，只要给到他们好处，让他们知道仗打得有意义，他们是很愿意拼命的。 赵诚又安排了两队强地军士，去给怀安军上课，教他们强地军的军规。 然后，赵诚则是把强地军几个分队的队长，还有总旗官全都聚在一起，开了个会。 一个大行军帐里，一个个小马扎排成几排，强地军的这些将官们，都坐得端端正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赵诚。 “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来，是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咱们强地军从成立到现在，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大小已经打了好几仗。 从土匪罗三炮，闹事的李子真等乱兵，再到流贼点灯子，鞑子胡鲁牛录，又到今天的攻城之战……”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为什么而战 “有赖于大家的英勇，很幸运的，咱们每一战斗打赢了。” “哈哈哈！” 赵诚说到这里，大帐中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大人用兵如神，战无不胜！” “跟着大人，我们就没有打过败仗。” “那些跳梁小丑，怎么可能是大人的对手？” “咦？李二蛋，你都学会用成语了？” “滚！俺在夜校成绩排名靠前呢！大人说了，以后咱们天地广阔，要想跟上大人的脚步，必须得学好文化知识！” “……” 强地军将们说笑着，气氛十分欢愉。 牛大力在听到李二蛋的话的时候，明显眉头皱得紧了，有些发愁。 他看到那些字就头疼。 他宁可去打仗，去跟人拼杀，也不想去读写那些字。 但是，要想跟上大人脚步，必须学好文化知识……这话大人的确说过。 大人说的总是没错的。 他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天天辛苦读书写字？ 真是让人恼火。 孙石安也被获准参加会议，他也是投诚的怀安军中唯一一个有此资格的。 看着将士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孙石安感到很新奇，又……很温馨。 总而言之，他很喜欢这种环境。 之前他是个百户官，也参加过这种军事会议，但都是守备大人高高在上，眼高于顶，训话一般。 哪有现在这样轻松愉快？ 嚓！ 一声轻响，却是旁边牛大力擦燃火柴，点上了一支烟。 大帐里，烟雾缭绕，抽烟的人很多。 军将门之间，还互相让着烟。 刚才一个叫做安强，递给他一支烟，说了句“来根华子”，孙石安拘谨，没敢接。 这种严肃的场合，怎么能抽旱烟呢？ 当然了，强地军抽的“华子”，着实是非常精美，比普通旱烟看上去更高档，更有身份。 孙石安咽了口唾沫。 强地军的生活，对于他来说仿佛就是一个新世界一般。 这种氛围……他好喜欢啊！ 在这里，他才感觉自己是个人了。 哪怕他之前是百户官，感觉依旧是如此地强烈。 赵诚也笑呵呵地，给自己点上一支华子，随手把火柴盒扔在桌子上。 然后，才缓缓开口了： “我现在，想让大家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你们打仗，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问出，大帐里明显沉默下来。 很显然，大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嘛！这又不是科举考试，你说错了，状元就莫得了。”赵诚开个玩笑。 “哈哈哈哈！” 大家都是一笑。 “当然是大人说让俺们打，俺们就打了。哪里还有为了什么？”牛大力扯着嗓子吼道。 “对！大人让俺们打，俺们就打。” “效忠大人！” “……” 将士们都跟着吼道。 孙石安也跟着吼了两句。 “胡闹！这不是胡闹吗？效忠我当然是对的。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咱们的军队还要不要打仗了？”赵诚反问一句。 “强地人都知道，大人是菩萨下凡，是来救苦救难的，大人怎么可能会死？” “是啊！大人就是强地的天啊！天怎么可能会塌下来?” “是谁想害大人吗？俺牛大力第一个不答应！就算是皇帝老儿想要害大人，俺牛大力也得打上金銮殿，把皇帝老儿的脑袋拧下来！” “对！谁想害大人，我们就跟谁拼命！大人，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行！” “……” 一个个将士都在怒吼着。 赵诚不断能变出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各种神奇玩物。 而且，还能带领他们不断地打胜仗。 现在，赵诚在他们心中真的如同神祇一样。 赵诚揉了揉额头，感觉有些头疼。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一声令下，这些军士们绝对敢赴汤蹈火。 在强地人民和强地军心中，他赵诚已经被神化了。 个人崇拜的大势已经形成，不可逆转。 就好比前世的太祖爷，正是用一场场战斗的胜利，才奠定了他在军中的地位，进而个人崇拜之风越来越盛。 赵诚突然感觉，这次会议开得有些鲁莽了。 他应该私底下先跟大家聊聊，吹吹风才对。 他开这次会，本来是想让大家都搞清楚“为什么而战”。 来自后世的他知道，一支军队要想强大，要想拥有超强的战斗力，仅仅有先进的装备是不行的。 还必须要有思想武装。 思想工作要建设好，还要把思想委员分派道总旗，甚至是小旗之中。 先进的装备，加上强大的思想武装，才能打造一支无敌的队伍。 看到赵诚似乎有点不满意，大帐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赵诚端起面前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吐出来，开口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以前为什么都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因为穷啊！”有人道。 “对！因为穷。但是，你们看看，现在一个女工，一天能织出多少布来？”赵诚追问道。 “二蛋，你媳妇是纺织厂的，这个你应该清楚。”牛大力踢了李二蛋一脚。 “俺听婆娘说过，他们织得很快，好像一天能织二十匹？” 李二蛋挠了挠后脑勺，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赵诚点点头，“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一天就能织出这么多匹布来，你们以前为什么没有衣服穿？” 其实，他这个就是有些偷换概念了。 强地的纺织厂之所以效率这么高，是因为使用了珍妮纺纱机。 这个时代的女人，往往是“三日断五疋”，就算是效率高的了。 很勤快的女人，一天能织一匹多布。 再加上上下游产业，平均到年轻劳力头上，这个数值就更低了。 当然，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无衣可穿才对。 赵诚为了说明问题，故意偷换一下概念，效果更好。 “对啊！一个女人一天就能织出二十匹布来，咱们以前为什么都没有衣服穿？” “王才，去年冬天你们全家还只有一条裤子呢！谁出门谁才能穿，而且是破洞的，在外面多待会儿就要被冻死。” “滚恁娘的！你家不是吗？冬天都不出门，要在家里抱着取暖。谁比谁好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大人，咱们现在连乞丐都不如呢！” “……” 这些军将们笑骂着，提起以前的日子，又都有几分感慨。 “因为以前没有大人！”有人道。 众人纷纷点头。 定然是这样的。 是大人来了，他们才过上好日子了。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朝廷税收太重，是因为有人不想你们过好日子。是因为你们一旦过了好日子，就要有人来抢你们，杀你们。 你们想想咱们强地军成立以来这几战，那一战是咱们主动挑起的？” 赵诚再次反问。 “入他娘的！大人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几次打仗，咱们强地军好像都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朝廷岂止是税太重，欠咱们粮饷还不给咱们呢！以前每个月粮饷，只有三斗粮，就这，他们还要拖欠，还要被上面克扣，到了咱们手里，就没几个钱了！” “……” 众人说起来都是义愤填膺。 “所以啊！咱们要把枪杆子握在自己手里。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同样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看到咱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会来抢劫咱们，会来杀咱们。 跟这些强盗，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唯有手里的枪，才能让他们听咱们的话。 所以，咱们要打仗，目的就是保护咱们的好生活，保护咱们的好日子！ 谁不想让咱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就要他的脑袋！ 在大是大非面前，咱们是没有退路的。所有人，必须要勇敢，要战斗。 哪怕你家财万贯，哪怕你有几万粮票的存款…… 如果你放下手里的枪，想去过富家翁的生活，从那一刻起，你就变成一只肥羊了。 你会被人宰杀掉，你的家人也会被人杀掉，你的财富，都会被人给抢走。 所以，我们要打仗，而且要打胜仗，要不断打胜仗。 不是因为我们好战，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当狼，就只能成为羊。 我们一定要善战，要以战止战！我们要打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你们是强地军，你们一定要做到能打胜仗，敢打胜仗！ 我们打仗的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过上强地人民这样的生活。 我们不是救世主。 但这个世界太大了，如果只是强地这么一小块地方过上这样富足的生活，是会被人眼红的。 周围有无数狼群的话，我们的日子也过不安稳。 所以，我们要不断打仗，要扩充地盘。 要让更多人过上强地人民一样的大同生活。 在场的诸位，你们都是强地军的骨干，你们跟我一样，都是有这样的志向的。 你们都是先行一步的人。所以，我提议，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社团，就叫做先行社。 咱们先行社，来领导强地人民，解放整个大明。 咱们强地军，也要听先行社的指挥，做先行社的枪杆子。 至于先行社的第一任社长……”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民主和科学 “俺只认大人！“ “对！我们只认大人！” “谁也不服！只服大人！” “……” 一众强地军将立刻大吼着。 赵诚抬抬手，把大家的声音压了下去。 “咱们在先行社内部，还是要实行民主制度的。 这个社长，以后只能选举产生。 什么叫选举呢？就是你们每个人都有参选的资格。 你们谁如果想当社长的话，可以站出来。 只要一定的人数支持你，你就获得参选资格了。 然后，各选举人之间进行竞选。 获得选票多的人，可以当社长，领导先进社，为全体社员以及全体人民谋福利。” 民主选举当然是有弊端的。 但是，几百年来的历史证明，他让很多国家走出了治乱的圈子……或者说，延长了治乱循环的时间。 每个民族，都要有适合自己的制度。 此时的大明，跟20世纪的国情完全不同。 赵诚作为先行者，相当于在黑暗之中赶夜路，必须要摸索出适合此时的制度。 成立先行社，在先行社内部实行小规模的民主选举制度，这是一次尝试。 赵诚现在还年轻，他的个人威望很高。 即便是尝试失败了，他也可以凭借个人威望及时纠正过来。 比如他要当皇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果成功了，当然更好。 不管结果如何，都能把民主这个观念当做一颗种子，种进人民的心里。 民主！ 科学！ 20世纪初提倡的德先生和赛先生。 不管是什么方式的民主，不管是哪方面的科技…… 以后世经验来看，这两点是没有错的。 所以，赵诚在接下来重点要进行的宣传，就是民主和科学。 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不仅让大明一统，成为全球最富足的国度，更要让民主和科学的观念深入全体国民的心里。 还是那句话，赵诚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但既然他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带着系统，那他必然要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些什么。 “谁想跟大人抢社长的位子的？站出来！俺牛大力一枪毙了他！” 牛大力站起来，直接抽出左轮手枪来，瞪着大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 赵诚狠狠瞪了牛大力一眼……头疼！ 看来，想要让民主和科学的观念深入人心，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 看大家的样子就知道，是不可能有人站出来跟他竞选社长之位的。 但是，流程必须要走全了。 这不是形式主义，这是先河。 “牛大力，你就是第二个竞选人了。 咱们两个来竞选社长，大家可以投票，每个人只能支持一个人。 支持牛大力的请举手……哦，对了，我跟牛大力我们两个也是有投票权的。” 赵诚直接把牛大力拉出来陪榜。 “啊？” 牛大力简直要哭了。 “大人，不要这样啊！俺怎么敢跟大人争社长的位子？” “哈哈哈！” 周围人都哄笑着。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赵诚这是故意在整牛大力。 最后，牛大力得了零票，赵诚全票当选先行社第一任社长。 “很好。接下来，我来宣布咱们先行社的纲领： 消灭虏寇，保我汉裔，世界一统，天下大同。 消灭虏寇，目前阶段来说，虏是指女真鞑子和蒙古鞑子；寇是指流寇。 保我汉裔，这是最重要的。我们汉儿的枪，只为汉儿取得土地，只为汉儿能吃饱穿暖。 世界一统，这是我们在版图上的追求。 当年，祖龙秦始皇统一六国，统一了文字、度量衡，造福后人，方便了后人之间的交流。 现在，全世界有无数种语言，无数种文字……这对于后世子孙的交流非常不方便。 我们先行社必须要为全人类考虑，用我们先进的炮火来说话，统一全世界，让全世界都说我们的话，学我们的文字。 天下大同，是我们先行社的最高追求。天下，不仅指大明，还指全世界。 为了达到天下大同的境界，我们先行社内部，必须要先富起来，先实现大同。 然后，用先富来带动后富……” 赵诚侃侃而谈，跟大家宣讲着先行社的纲领。 每一个将士，都听得极为认真。 “我们先行社社员，都是思想先行一步的人，我们的觉悟一定要高，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这一套思想工作，赵诚是从小听到大的，他最拿手了。 点起一支烟来，面前放着一个茶缸，他一讲讲几个小时都能不带重样的。 “咱们先行社的框架今天就要建起来。我是社长，咱们就不设副社长了。 因为现在是战争年代，战事比较多。 咱们虽然提倡民主，但如果事事都要全体社员来表决通过的话，肯定会耽误时间，会贻误战机。 所以，在特殊时期，咱们要实行民主集中制。 所谓民主集中制，就是大家都可以提意见，最后由社长来做决定。” “这个好！必须得社长来做决定！” “是啊！如果谁都想说了算，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 众人纷纷点头。 赵诚说了这么多，这些将领们的原则依旧是只有一个——他们只听赵诚的。 赵诚无奈地笑了笑。 说话间，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赵诚让人上晚饭，大家就在大帐里吃。 点灯点起，照得通亮。 强地军都习惯了点灯，怀安军都没见过，一个个稀罕无比。 晚上扎好营，整个营地都亮如白昼一般。 有夜不收在周围巡逻，军用手电打开，能照出两里地远，根本不怕人偷袭。 远处城头上，守城的军士议论纷纷，就连沈棨和王坤等，也都是特意登上城头，往下俯瞰。 看着远处把天空都照得通亮的强敌军营，一个个顿时脸色惨白。 “那个姓赵的百户，莫非会什么妖法吗？否则的话，火铳为何能打得如此远。 这营地，又似乎是有日光照耀一般，如同白昼！” 沈棨感叹道。 “沈大人，听说那赵百户好像是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最擅长制造诸葛神器。听说他制作有诸葛神器，可以照耀亮光，让夜晚如同白昼……以前下官也只是听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王承允跟着感叹一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要做怀安卫守备 “这姓赵的，也算是一个人才。只可惜，太过桀骜，常怀野心，否则的话，能为我所用，经本官举荐为朝廷效力，也不失一桩美事啊！” 沈棨摇头晃脑，心里打了另外的主意。 赵诚似乎真的很有怪才，是不是他可以向朝廷举荐一下？ 为朝廷发掘人才，也是一件大功啊！ 而且，自古以来在儒家治世之学中，为朝廷发现隐世遗贤都是一桩美事，很符合儒家的世界观和审美观。 “大人，这是城里富户募捐的守城款，总共一百三十贯零七十六文。” 这时候，一个师爷拿着账簿过来，向沈棨汇报。 “多少？” 沈棨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一百三十贯零七十六文钱。”师爷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这个数字，连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沈棨猛地夺过账本，看着上面的数字，手直哆嗦。 “反了！真是反了！这么大的柴沟堡，这么多富户，竟然……竟然只募捐到一百三十贯……而且是一百三十贯铜钱，不是一百三十两纹银！” 铜钱质量不一，私铸的极多。 所以，理论上虽然一贯钱能兑换一两银子，但事实来说，要看铜钱的质量。 就算是上好的铜钱，往往也得一贯钱也得多给个五十文，才能兑换一两银子。 如果是质量差的私铸铜钱，那就更没数了。 柴沟堡是宣府镇最大的城池，富商云集，商户如雨，结果竟然只募捐到一百三十贯钱，沈棨减值要气炸了。 “范家可是柴沟堡最大的富商，竟然只捐了三十贯……他这是要带头跟本官作对吗？信不信本官带人过去，抄了他的家？” 沈棨看着最上面的一个名字，唾沫星子直飞。 “大人，之前为了凑齐给鞑子的和谈钱，范家已经出了缎两千匹，牛五十头，驴一百头，炒面五百石，各色杂粮一千石……他们出力甚厚啊！ 范家人说了，他们已经力竭，因此无力再筹守城款。” 师爷的脑子里有一个账本，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给鞑子就有钱！现在守城应付强地军，他们就没钱了？他范家人不肯出钱，难道就不怕强地军攻破了城池，把他们毁家灭门？”沈棨咬牙切齿。 “大人，即使城破了，范家人也不怕。他们能出城，去找鞑子护佑啊！他们跟鞑子关系很好。 有范家人带头如此，其他商号富户也都不肯纳捐啊！” 师爷哭丧着脸。 沈棨脸色难看。 范家不仅跟鞑子们关系好，而且，跟边军许多军将，关系和非常好。 沈棨平时也没少收范家的孝敬。 他现在还真不敢动范家。 否则的话，不仅他这个巡抚做不下去，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先把朝廷拨来的饷银挪用一下吧！将士们再忍一忍，这个月的饷银先不发了。”沈棨有些颓丧地道。 “大人，将士们已经半年没有发饷银了，因为鞑子兵临城下，为了让将士们用心作战，大人承诺过，这两天就要发饷银的啊……”常如松立刻提醒道。 “国难当头！身为边军将士，吃着国家的粮饷，不想着为国分忧，一天天净想着发钱发饷，朝廷养你们做什么？”沈棨眉头一皱，不耐烦道。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常如松不顺眼了。 “可是大人，将士们也要吃饭啊！半年不发饷，将士们无力养家，这是会出大事的啊……”常如松急道。 “闭嘴！”沈棨一声呵斥，“本官也已经半年未领饷银。本官都行，难不成，那些臭军汉们自以为比本官还要高贵？” “常如松！你这是何居心啊？沈大人都已经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做了表率，你还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以咱家来看，这么多人中，就属你最不老实。 什么将士们也要吃饭……难道饿着将士们了吗？沈大人平时可是跟将士们同吃同住，最是体恤军心。 是不是你舍不得你那半年的饷银？真是不堪大任！” 王坤尖着嗓子训斥着。 常如松瞪大了眼睛，一脸怒气。 “大人，公公……” 常如松还想说什么，沈棨早就一脸不耐烦，呵斥一声： “出去！” 旁边，叶枝华等赶紧拉拉常如松。 常如松重重叹一口气，只能闷闷地抱抱拳，转身出来。 “这个常如松，真是不识好歹，不懂得为朝廷分忧，大难当前，还想着自己的饷银……”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常如松还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心里一阵悲凉。 “大人，您何故跟巡抚大人和监视中官顶撞？” 叶枝华劝解道。 “叶指挥，你也以为本将错了吗？沈棨的确是半年没有拿粮饷了，可他的收入，粮饷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他的各项收入，肥沃无比。 在宣府镇，哪年不捞得盘满钵满？那点粮饷，对他只是锦上添花。 但将士们可是指望着那点粮饷吃饭啊！半年不发粮饷，是要饿死人的啊！ 我已经跟将士们承诺过，这两天必定发粮饷，现在又挪用了……我们怎么向将士们交代？ 还如何让将士们拼命杀敌守城？这是会出大事的啊！” 常如松的嘴上，急得都出燎泡了。 “大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巡抚大人和王公公都已经做出了决定，你要是拧着来，怕是会被他们害死啊！” 叶枝华苦口婆心道。 常如松只能重重叹口气。 抬头看看城头上，一个个破衣烂衫、萎靡不振的守军，再想想在强地军军营中所见到的那副景象…… 一个个强地军战士身体强壮，披着全新的鸳鸯战袄。 关键是他们眼中有光，精神风貌，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大明这到底是怎么了？ 按说他们才是大明宣府镇边军的主力啊！ 很快，消息传出，除了扣发粮饷之外，竟然还要挪用一部分军粮。 给出的原因，是有叛军作乱，断了粮道，所以守军口粮减半。 “沈棨小儿！王坤腌货！怎敢如此？挪用了饷银不行，竟然还要挪用边军口粮。 将士们现在本来就吃不饱，一天两顿饭。再挪用口粮，岂不是真要哗变了？” 常如松急得当场就想转身回去跟沈棨讲道理。 好歹被叶枝华等给拉住了。 “完了！宣府镇，必定人心尽失！就算渡过眼前这个危机，现在强敌环伺，以后也必然被攻破啊！” 常如松重重一拳砸在城头。 眼望远处。 北面长城外的鞑子大军，城南的强地军…… 似乎都比大明边军更有活力。 正是需要舍生忘死的时候，沈棨等人竟然还敢如此贪婪。 钱粮凑齐。 赵诚拒绝进程和谈，所以，和谈地点定在东城门外。 一边是沈棨和王坤，带着一行精锐家丁。 另外一边是赵诚，带着一队护卫。 沈棨第一次见到赵诚，有意多看了几眼。 只见赵诚装束有些古怪，戴着的不是大明标准的头盔，而是一种圆圆的，草绿色花纹头盔。 然后，沈棨的目光落在赵诚随从所打的那面旗子上。 这是一面红旗，金黄色丝线绣着一条长长的线，形状似长城。 “赵百户私自改换旗帜，这是想要正式揭竿而起，谋反吗？” 沈棨冷冷质问一句。 他是文人气质，一直羡慕和向往的，是张仪苏秦那样的风采，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对方千军万马惭愧掩面而走，又或者是对方将领当场拜服。 所以，虽然看着赵诚一行人高马大，军容整齐，压迫感极强，但是，他表面上也要做出十分淡定的样子。 风采不能失了。 不过，他话音落，就见赵诚斜睨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沈棨，本来都已经和谈好了，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没那个实力，就不要想着装逼。否则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堪。 什么揭竿而起，什么谋反！老子现在当场谋反，你担当得起吗？” 赵诚对沈棨一点好感都没有。 身为士绅，一方巡抚，是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体系中的既得利益者，但却不知道维护大明。 在大明最大的敌人黄台吉最虚弱的时候，不去联合林丹汗这个敌人的敌人，去对付黄台吉，这也就罢了，竟然还给黄台吉输血…… 赵诚一旦有机会，绝对一枪毙了沈棨。 “你……” 沈棨顿时被噎住了，脸色一阵变幻。 “赵百户，你要的东西，我们给你带来了。有些绸缎，一时凑不齐，用了等量的银子和铜钱，希望赵百户不要介意。” 王坤开口，替沈棨解了围。 “呵呵！你们动作倒是挺快。怕不是又扣了粮饷吧？只是不知道，你们趁机又赚了多少？” 赵诚呵呵一笑。 “哼！” 王坤一声冷哼，不想跟赵诚多说话。 赵诚摸摸鼻子，看来，被他说中了啊！ 每次国难的时候，总有一些蛀虫会吃得更加脑满肠肥。 “赵百户，你现在可以退兵了吧？”王坤道。 “退兵？我的军功，还没论啊！论功行赏，这总没错吧？ 和谈是和谈，军功是军功，一码归一码。 我们强地军之前击溃了鞑子胡鲁牛录，那是惊天的奇功一件。 我想当个怀安卫守备，这不算过分吧？” 赵诚手下现在有了一定班底了，地盘也该扩大一下了。 “什么？你想当怀安卫守备？赵百户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百户的身份，跟守备官差距有些大吗？”沈棨冷冷地一笑。 他的目光，从那些钱粮上扫过。 同意赵诚的条件，也未尝不可。 如果赵诚坚持要求的话，他也不会去触怒赵诚。 前提是，赵诚要给够他好处。 “而且，怀安卫现在不缺守备啊！”王坤在旁边跟着道。 赵诚哈哈一笑，他当然能看出这俩货的用意来。 不过，他可不准备惯着这两个家伙。 “现在已经空缺了。怀安卫守军哗变，杨仓在弹压过程中，弹压不力，被乱兵所杀。 我赵诚恰好路过，平定了乱军。 现在，怀安卫的乱兵就在城外扎营，两位大人要不要封我为怀安卫守备，去收服乱兵？” “你……赵诚！你不要太过分！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 我们已经谈好，答应你的条件，金银财帛也都给了你了，你怎么又来要挟我们？” 沈棨气得浑身发抖。 “对……对对！赵诚，你如此出尔反尔，如何立于人世间？” 王坤声音显得更尖锐了。 “你一个没卵子、不男不女的东西都能立于人世间，老子堂堂男儿汉，有什么不能立于人世间的？” 赵诚冷哼一声。 “你……大胆！” 王坤气得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太监最忌讳的就是人骂他没卵子。 赵诚这是骂人揭短啊！ “哈哈哈！” 赵诚身后，一众将士都跟着哈哈大笑，嘲讽的眼神看着王坤。 这一刻，王坤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以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武夫。 重文轻武，已经深入到大明的基因深处了。 王坤虽然是太监，但他跟那些士绅的想法一样，都觉得武人粗鄙。 可现在，这些武夫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个都是昂扬自信的样子，身穿甲胄，手握火铳…… 这股力量，又让他感到恐惧。 “你说谁言而无信？沈棨，王坤，你们两个这么诬陷我，我可要不高兴了。 之前谈和的是我们强地军。我们强地军拿了东西，立刻就撤，绝对不含糊。 现在闹事的，是怀安军。怀安军跟我赵诚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怀安卫守备！” 赵诚眼睛一瞪，做出随时要发怒的样子。 “对！谁敢诬陷我们家大人，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主辱臣死！我们拼了！” 牛大力立刻扯着嗓子喊起来。 “主辱臣死！谁敢诬陷我们家大人，我们就拼命！” “大人，请下令，让我们战死在这里！” “啊呀呀！气死我了！竟然敢羞辱我们家大人！竟然敢诬陷我们家大人！我现在只想杀个底朝天！杀个尸骸滚滚！” “……” 跟着赵诚来的牛大力等人都是纷纷怒吼着，摘下枪来。 枪口，刺刀森寒。 沈棨双腿发软，脸色惨淡。 王坤……又尿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关杀虏 “沈大人，王公公！还请快做决断！手下将士们要弹压不住了啊！他们都是暴脾气，一旦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啊！” 赵诚一脸焦急的样子。 “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牛大力拿大眼睛瞪沈棨和王坤。 “老子要发飙了！看这个东西，知道是什么吗？这叫手枪，也叫手铳，能连发，可杀人如麻！ 老子给你们试一下，你们别乱动，否则的话，就凭你们这几个家丁，都不够老子一个人打的！” 李二蛋把步枪往身后一背，伸手抽出两支左轮手枪来。 乒乒乓乓！ 抬手朝着沈棨等人的战马打去。 那战马在十几米开外，李二蛋几枪连射，唏律律惨叫声中，两匹战马中枪倒地，鲜血汩汩往外冒。 “啊！” 沈棨和王坤都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他们身后的家丁们“呛啷啷”抽出战刀来。 但是，他们很快都浑身僵硬，不敢再动，冷汗都冒出来了。 因为强地军军士们的枪口都对准了他们，有长枪，有短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森寒的光芒。 他们见识过这武器的威力，对方只要开火，他们全都完蛋了。 “赵守备！请快快约束手下军士！” 沈棨大喊道。 “好！大人有令，末将不敢不听。” 赵诚仰头哈哈一笑。 从这一刻起，赵百户就变成赵守备了。 “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牛大力等人一个个乐得见牙不见眼。 赵诚升官了，他们就跟着水涨船高啊！ 这才多长时间？ 赵大人连连升官，从一个小小墩兵，已经变成怀安卫守备了。 “哈哈哈！好说！” 赵诚嘿嘿一乐。 转向沈棨道： “沈大人，请开城门，末将请战，去剿灭正蓝旗鞑子，斩莽古尔泰！” 沈棨看到强地军士放下枪的时候，本来已经吁了一口气，闻言顿时又吓一跳。 “赵守备，不要冲动！本官知道赵守备部能征善战，可以一当十。 但是，现在光是长城外，就有鞑子正蓝旗八千多人，个个都是真鞑。 更有奴酋黄台吉帅大军，征讨林丹汗部，数万建奴大军，就在附近。 赵守备部就算再能打，也只有千人而已啊！怎么可能是数万建奴的对手？ 万一惹恼了他们，奴酋黄台吉叩关报复，那可如何是好？” 沈棨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以为沈大人给鞑子们那么多钱粮米面，是因为不知道关外的情况呢！ 原来沈大人什么都知道，竟然还要有意资敌！” 赵诚冷冷一笑。 “赵守备，本官也没办法啊！黄台吉部现在的确是缺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他们远远谈不上死。鞑子凶狠残暴，陷入无粮境地之后，只会背水一战。 到时候，林丹汗在茫茫大草原上四处逃窜，追赶不到，奴酋就只能叩关宣府镇。 咱们宣府镇怎么可能挡得住数万真鞑？一旦城破，整个宣府镇都要被扫荡，鸡犬不留。 万一建奴趁机南下东进，直逼京城，连陛下都会惊动啊！ 这个干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为大局考虑，本官宁可背上骂名，也要和谈。” 沈棨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呵呵！这么说来，沈大人不但无过，反倒有功了？”赵诚反问一句。 “当然！” 王坤道。 “沈大人从大局考虑，不怕骂名，可歌可泣！” “嗤！” 赵诚撇撇嘴。 这两个家伙，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真的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了。 在历史上，沈棨资敌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然后就被老羞成怒的崇祯帝给砍了。 现在，赵诚改变了历史。 沈棨手里握着正蓝旗一个牛录的战绩。 而且，接下来赵诚准备出关痛击鞑子。 说不定反倒因此会让沈棨获救。 不管赵诚是赵百户也好，还是赵守备也罢，都是沈棨的手下。 他杀敌的功劳，沈棨都是有份的。 不过，赵诚倒是不介意让沈棨沾点光。 他做怀安卫守备，有沈棨这个菜包子顶头上司，做事更方便一些。 他虽然跟沈棨结了仇，但也把沈棨给打服了，相信沈棨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赵诚能好好发展自己的地盘，先消化一下，稳定好整个怀安卫之后，再进一步扩张。 以后他想杀沈棨，随时能杀。 可如果现在就把沈棨给扳倒了，万一换一个忠诚睿智的巡抚过来，对赵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赵诚记得最后大明灭亡时，李自成是从宣府镇进的京。 当时的宣府镇巡抚是朱之冯，是明末有名的忠臣。 史料记载： “李自成军队来势汹汹，朱之冯召集属下，要歃血死守，城中军民皆言请降。 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六日，李自成陷宣府，总兵王承允和杜勋出城三十里迎接。 巡抚朱之冯大骂：“尔上所倚信，特遣尔，以封疆属尔。尔至即通贼，何面目见上？” 杜勋一言不发，大笑而去。 朱之冯登上城楼，下令开炮，左右默然，无一人上前。 于是之冯亲自点火放炮，又被左右拉住。 这时大炮的线孔已被铁钉钉死。 朱之冯叹道：‘不意人心至此。’ 见大势已去，写完遗书，自缢死。” 明知道大明大势已去，依旧不肯投降，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忠臣无疑了。 赵诚佩服朱之冯的人品，但绝对不想遇上朱之冯这样的上司。 他绝对是反迹明显，要是遇上朱之冯这样愚忠的上司，非得要死磕他，赵诚虽然不怕什么，但也绝对会增添很多麻烦。 相对来说，他更喜欢沈棨这样贪婪、胆小怕死的上司。 “准备开城门吧！我这就去集合大军，出关杀鞑虏。 如果你们开门，这功劳也少不了你沈棨一份。 如果你不开门，我的大军过来，就打破城池，打开大门！” 赵诚懒得跟沈棨等人啰嗦什么，转身就走。 他此行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守备官。 跟此时东方最强的军队女真的主力交交手，过过招，见识一下黄台吉以及诸位旗主们的手段，才是赵诚的目的。 “赵守备……” 沈棨还想上前劝解，被牛大力直接拎着衣服领子，随手丢到一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行社社员要起带头作用 “反了！这个赵诚！真是喂不熟的狗！” 沈棨看着远离的赵诚一行，跳着脚大骂着。 赵诚的所做所为，超出了他的认知。 原本哪怕是鞑子哎关外肆虐的时候，沈棨也没有现在这么恐惧。 因为以前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 鞑子临境，他知道该怎么做，知道鞑子们想要什么，只要给他们……他们就走了。 但是，赵诚不一样。 赵诚的所作所为，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地陌生。 这一系列的操作，都让沈棨感到不知所措。 “沈大人，快拿个主意吧！赵诚那个挨千刀的，我看他可不像是开玩笑，他真敢出去打鞑子啊！ 一只山羊，以为自己长了犄角就敢去挑衅老虎！一旦惹怒了老虎，老虎那是要吃人的啊！” 王坤手颤抖着。 他的裤裆湿漉漉的，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些了。 “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想拦，也拦不住啊…… 不！咱们可以先派人，去给莽古尔泰报个信，让莽古尔泰有个准备。 是那个姓赵的找死，别连累咱们就行。” 沈棨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狠色。 “大人，不行啊！” 常如松吓了一大跳。 “大人，咱们宣府镇能打的只有强地军一部，如果他们出城，让莽古尔泰提前知道了消息, 必然会设下埋伏。 到时候，强地军落入圈套之中, 就算是再能打, 也没用啊！也是会全军覆没的！ 咱们宣府镇唯一能打的一支劲旅不能就这样损失掉啊！” “常守备！你竟然敢替逆贼讲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如此, 你是何居心？” 王坤声音尖锐，质问一声。 常如松顿时被噎住了。 “念在你家世代做守备的份上，本官不跟你一般计较。但是, 这一战的功劳，你是休想得到一分。 如果再有下次的话，你这是守备官也就不用做了……下去吧！” 沈棨也是挥挥手，声音中带着冰冷。 “大人……” 常如松声音悲怆。 眼看着沈棨资敌也就算了，竟然还要自断臂膀, 这是寻思之路。 但是,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枝华和杜诗赶紧拉着常如松出来。 “宣府镇, 迟早会在如此小儿手中陷落啊！” 常如松一脸悲愤。 他也吃兵粮, 也喝兵血。 但他们家世代居住在宣府镇, 对宣府镇是有感情的。 现在眼看着沈棨胡作非为，让宣府镇随时有崩塌陷落的风险，他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罢了！真有那一日, 大不了一死而已！” 常如松重重一声叹息。 他亲眼看着鞑子兵锋强盛，再看这宣府镇，内部一团烂泥, 此消彼长，着实让人乐观不起来。 常如松又看看城南, 远处阵容整齐的强地军, 眼里又燃起一团希望来。 “叶枝华，你亲自去走一趟……” 常如松突然想到什么，招手让叶枝华过来，低声在叶枝华耳边吩咐了几句。 “是, 大人！” 叶枝华眼睛一亮, 答应一声，换了妆容，骑了马，悄悄地绕到, 向强地军军营而去。 …… “兄弟们，跟着我出关打鞑子, 大家怕不怕？” 强地军和怀安军全体集合。 强地军在前，军容整齐。 因为要出关作战，在昨天晚上，赵诚又加强了队伍的装备。 强地军以及预备役部队，赵诚都给他们加强到了一人三马。 怀安军，赵诚也给每人多加了一匹马，达到了一人双马。 关外，光是黄台吉手下的八旗女真，就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另外还有投降的蒙古部落。 赵诚一旦出关之后，面对的敌人数量很可能会达到二十万以上。 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骑兵。 赵诚就算是再自大，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能靠手里的千余人，就击溃这二十多万大军。 他敢于出关，最大的底气是来自于手下超强的机动性。 一人双马，乃至于三马。 强地军人人都是布琼尼战马。 完全可以像钓鱼一样，钓着鞑子玩儿。 赵诚满脑子可都是后世太祖的打法，绝对能把黄台吉给打哭了。 “不怕！” 一千多人齐声怒吼。 强地军以及预备役军士们都是双手紧握米涅步枪，刺刀的光芒森寒，一股凛冽的气势扑面而来。 “这次打仗，跟以前不一样。以前都是在咱们的地盘，而且，打胡鲁牛录的时候，是以多胜少。 这次咱们是出关，到鞑子的地盘。咱们只有一千多人，鞑子可能有十几万、二十多万人，你们怕不怕？” 赵诚拿着扩音器，大声问道。 “不怕！” “不怕！” “不怕！” 所有军士全都举着枪，高声怒吼着。 “对！没什么好怕的。因为咱们的枪更快，火炮威力更大, 咱们的马更快！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次出关，必定会是血战连连。 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强地军，不能只会捏软柿子。 咱们更要敢打硬仗，能打硬仗！要能啃硬骨头！ 此次出塞之后，每一战，先行社的社员一定要发挥带头作用，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所有军士，你们可以看着先行社社员，如果遇到硬仗，苦战的时候，他们跑了，你们都可以跑！ 可如果他们没跑，你们敢跑的话，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不光你们要死，你们全家都要被没收掉所有财产，然后驱逐出强地。 强地的范围，以后会越来越大，现在整个怀安卫都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我赵诚发誓，对于那些敢于逃跑的懦夫，一定追究到底。 我的地盘所拓展到的地方，就要把他们驱逐走！” 赵诚声音严肃。 军阵中，一股肃杀的氛围弥漫，所有人都仰着头，认真地听着赵诚训话。 只有红旗被风吹动，发出啵啵的声响。 赵诚昨天晚上晚饭之后，跟先行社第一批社员们开会，开了半晚上。 从先行社的构架，到先行社社员的先进性…… 都跟大家讲得清清楚楚。 赵诚的目标，是逐渐发展先行社的规模。 然后，把先行社的支部建在总旗上，甚至是建在小旗上。 现在，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个分队，都有先行社社员，可以起到带头作用。 在队长之外，还都有思想委员，负责做军士们的思想工作。 当然，赵诚会经常亲自给先行社社员们做思想工作。 先行社社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管多么残酷，都是绝对不能退缩的。 先行社社员，是绝对不能怕死的。 “我们有先进的武器，我们有先进的思想，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出塞！” 赵诚手一举。 “出塞！” “出塞！” “出塞！” 一众军士都跟着齐声怒吼，声音如同雷声一样炸响，滚滚传开。 叶枝华刚刚过来，看着强地军的气势，又是震撼，又是羡慕。 强地军的强大，绝对不仅仅是装备先进那么简单。 在两名夜不收的带领下，叶枝华来到了赵诚面前。 “赵大人，我们家守备大人来让我报个信，沈棨已经派人跟鞑子正蓝旗通风报信，莽古尔泰已经知道大人要出关的事情。” “哦？” 赵诚眼睛眯了一下。 “沈棨这是要自绝于人民啊！” 赵诚本来就没想给沈棨留活命，现在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先留着沈棨这个菜包子，是为了接下来便宜行事。 一旦稳定住形势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沈棨拉出来公审，然后毙了。 “代我谢谢常守备。” 赵诚看着叶枝华，抛出橄榄枝。 “叶指挥，我一向对常守备，和叶指挥等十分敬佩。 还请你给我捎个信，如果常守备遇到什么难处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按照真实历史线，常如松在两年之后，才会战死。 但照成的出现，已经影响了历史线。 他也不知道，鞑子这次受刺激之后，会不会疯狂进攻宣府，进而导致宣府镇陷落，让常如松处于险境之中。 对于这样难得的忠勇之士，赵诚当然是不舍得看着他们战死的。 但赵诚现在论官职也才是守备而已，而且刚刚当上守备。 如果他直接招揽常如松，让常如松来做手下的话，显得太自大。 只能先给常如松一些提示。 “谢谢大人。” 叶枝华谢过赵诚，急匆匆地离开。 赵诚一声令下，强地军和怀安军分成几个分队，排成队列，向着关外进发。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边疆。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大明好儿郎，齐心团结紧。 抗击鞑虏，打败建奴野心狼！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边疆。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大明好儿郎，齐心团结紧。 抗击鞑虏，打败建奴野心狼！” 在通过城门的时候，强地军军士都骑着高头大马，背着步枪，齐声高歌，歌声震天响。 城头，一个个守军好奇地看着。 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景象。 大家都是大明的军士，但是，他们感觉自己跟强地军之间，差距是那么地大。 这让他们感到新奇，又十分地羡慕。 看着强地军军士，士气昂扬，歌声震耳。 他们早就冷却了多年的血液，似乎也跟着沸腾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正蓝旗莽古尔泰 但也仅仅是沸腾了一下而已。 当强地军出关之后，他们看看身边有气无力的同伴们，感受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抹一把鼻涕…… 又被打回原形，恢复原状了。 …… 女真大营。 一杆大肇迎风飘扬。 军营里，插满了蓝色的旗子。 中军大帐之中，莽古尔泰端坐正中间，眼神阴翳。 虽然他是正蓝旗旗主，执掌八旗之一。 但他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第五子，当年为了在努尔哈赤面前邀功，曾经亲手宰杀了不受宠的母亲。 结果，不但没有得到努尔哈赤的重视和信任，反倒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宰杀，这种人，谁还敢跟他交往？ 所以，原本支持他的一些部落首领，都转而去支持其他旗主了。 努尔哈赤去世之后，黄台吉继位。 莽古尔泰明里暗里很是不服。 去年五月，莽古尔泰跟从大军围攻大凌河。 正蓝旗围困了大凌河城的南方，莽古尔泰与德格类率领巴牙喇部队作为策应。 明朝的总兵吴襄、监军道张春开赴救援，在距城十五里的地方驻扎。 莽古尔泰跟从皇太极攻击明军，俘虏张春等人。 当合围大凌河的时候，莽古尔泰向皇太极上奏所率部队被明朝重创。 皇太极偶然诘问他：“我听说你率领的军队不听从号令并且贻误了军机。” 莽古尔泰生气的说：“没有这样的事。” 皇太极说：“如果告你们的人属于诬告，那么应当治他们的罪； 如果情况当真属实，你所率领的一部能没有罪吗？” 说完，皇太极就将要起身乘马。 莽古尔泰说：“大汗为什么单单与我过不去呢？ 我本来就非常的顺从，难道还想要除掉我吗？” 莽古尔泰一直以为，因为他是努尔哈赤五子，跟第八子皇太极是兄弟，曾经争过汗位，所以皇太极登基之后就很提防他，忌惮他。 说罢莽古尔泰用手拿起自己的佩刀，数次用眼睛怒视皇太极。 他的同母弟弟、贝勒德格类怒斥莽古尔泰犯了悖逆之罪，并用拳头打他。 莽古尔泰更加的愤怒，将自己的佩刀抽出刀鞘。 皇太极非常气愤，因而怒骂当初莽古尔泰之母继妃富察氏犯罪时，莽古尔泰亲手弑母邀宠的事情。 其后诸贝勒商议莽古尔泰大不敬之罪，夺去和硕贝勒爵位，降为多罗贝勒，削五牛录，罚银万两及甲胄、雕鞍马十、素鞍马二。 这个事件，被称作莽古尔泰御前拔刀事件，又叫做莽古尔泰拔刀对大汗。 在后金和满清历史上，是很重要的一个历史事件。 从这个事件之后，莽古尔泰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他也知道，皇太极是迟早要干他的，只是事件早晚而已。 皇太极汗位稳固，位高权重，又是带着金国军队连打胜仗，威望极高。 莽古尔泰被压制得死死的。 他虽然贵为一旗之主，但总感觉像是砧板上的一条鱼一样，随时待人宰割。 这次追赶林丹汗，他手下有人趁机闯入宣府镇劫掠。 原本这算不了什么。 汉儿孱弱，只要打开长城，进去之后，抢些青壮出来做阿哈。 谁料到，还真就出事了。 胡鲁牛录几乎全军覆没，去了三百人，就回来几十个。 莽古尔泰简直要气炸了。 这可是一个牛录的人马啊！ 他刚刚被夺了五个牛录，现在竟然又失去一个牛录…… 这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了？ 八旗大军是这个时期东方最能打的军队。 但他们人数并不多。 努尔哈赤刚起兵的时候，是凭借父亲留下来的十三副铠甲。 后来，女真各部不断兼并，建州部统一，又不断侵吞白山黑水之间的那些野人部落，一步步壮大。 可直到现在，八旗士兵也不过数万人而已。 他们之所以能一次次地侵扰大明，一个决定性的原因就是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太废了。 每一仗打下来，女真军队的损耗率都极低。 往往死几个人，甚至是无伤亡，就能击溃大明一支军队。 打了胜仗之后，他们获利非常丰厚，不但能得到大批金银财帛，还能得到大批青壮，补充大量士兵和工匠。 所以八旗才能越战越勇，越打越强。 如果大明军队争气点，每次都是死战，每战都让八旗子弟死伤严重，打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保证建奴再也不敢侵犯大明。 因为那样的话，一场场打下去，他们女真人就打光了。 他们会在一场场胜仗中走向灭亡。 比如今天这样，莽古尔泰虽然也收到了沈棨送来的和谈财帛。 但他损失了一个牛录…… 这个损失，他绝对承受不起。 他们正蓝旗，总共只有二十多个牛录而已。 莽古尔泰性格本来就暴躁，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当然必须要报仇。 而且，他不报仇的话，手下人也不会答应，他这个旗主的威望就要受到打击了。 就在莽古尔泰正犹豫着要不要挥师攻击宣府的时候，沈棨派来的信使到了。 一封暗信，交到莽古尔泰手中。 “什么？杀伤我们胡鲁牛录的明军要出关来进攻我们？” 莽古尔泰猛地站起，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明狗最为狡猾。他们不会是想要阴我们，想要设陷阱来伏击我们吧？” “应该不会。” 琐诺木看了密信之后，摇了摇头。 他是莽古尔泰的姐夫，也是莽古尔泰最信任的人。 “沈棨没有这个狗胆。如果他想要伏击咱们的话，就不会主动和谈，还给咱们送来钱粮财帛。 要知道，之前因为皇太极太过轻敌，走漏消息，让林丹汗跑了，咱们行军失误，已经断了粮。 那是沈棨对付咱们最好的时机。他只要紧守城池，等咱们的勇士们舞不动刀枪的时候，突然出击，就能重创咱们，实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给咱们钱粮，让咱们恢复元气。” “琐诺木说的有道理！” 莽古尔泰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沈棨为何会派一支明军出来，却又提前给咱们通风报信？” 第一百五十章 哨探遭遇 他被沈棨的骚操作给搞得有些懵了。 当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沈棨这个巡抚其实是管不了这一支明军的。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有一个错误的观念，以为这支明军是奉沈棨的命令出关的。 “我猜是沈棨给咱们的见面礼。咱们折损了一个牛录的兵马，肯定是要一个说法的，要不然，咱们肯定不会答应。 沈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就派出了这支明军，来让咱们出气。 你作为旗主，可以给手下们有个交代，他沈棨也不用再担心咱们去攻破宣府镇，让他丢了官帽。” 琐诺木推测道。 莽古尔泰听着，连连点头。 “有道理！真不愧是琐诺木，果然机智果敏！把自己手下的将士推出来顶罪……这是明狗最擅长做的事情。” 莽古尔泰跟随父亲，起家于白山黑水之间，从一开始最主要的敌人就是明军。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 女真一直盯着大明研究，对大明上下风气十分了解。 他们作战的方法，都是针对大明而开发出来的。 甚至很快他们就要建国，国号定为“清”，也是因为大明属火德。 所以，他们就要定为水德，专门克制大明。 在辽东，大明自己坑杀自己精锐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稍远些的有万历年间，在朝鲜抗击倭寇有功的戚家军，回国的时候却被明军集合起来给屠杀掉了。 原因只是因为朝堂上的权力之争。 大明最能打的一支军队，名震千古的强军，就这样彻底毁灭在自己的手中。 近些的就在两三年前，坐镇皮岛的毛文龙让女真人头疼不已。 小小皮岛，被毛文龙经营得跟铁桶一样，像是刺进女真人腹背的一颗钉子，是极大的隐患。 后来多亏了袁崇焕，用计杀掉了毛文龙，多年经营的皮岛也彻底被摧毁。 女真人背后的钉子被拔掉，从此可以毫无顾虑地扩张。 后世满清贵族经常说他们是天命所归。 虽然这话很气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真的有几分的确是天命所归。 以至于让白山黑水之间的野人，入主关内，野蛮摧毁文明，野蛮变得高高在上…… 正是因为大明有太多这样看似不合理的先例。 所以，莽古尔泰对琐诺木的话一点都没有怀疑。 “哼！沈棨算是个聪明人。” 莽古尔泰冷哼一声，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其实他也不想去进攻宣府镇。 这些明狗就算再废物，守城的时候有些人还是很能打的。 莽古尔泰自忖就算是能攻破长城，自身怕是也要有不小的损伤。 他现在承受不起损伤。 御前拔刀事件之后，皇太极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找他的麻烦。 这就好比两只老虎对峙。 莽古尔泰本来就相对瘦弱，如果再受伤的话，皇太极肯定会找个借口，立刻拿他开刀。 他绝对不能给皇太极机会。 “琐诺木，给你五个牛录，去击溃这支明军！注意不要让他们跑了，尽量都抓回来。 这次咱们损失不小，各牛录都需要补充一些阿哈。要不然，回去之后咱们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莽古尔泰下令。 “是！” 琐诺木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屯布禄，你带五个牛录，作为策应，小心明狗有诈。” 莽古尔泰稍微思索一下，又下了一道命令。 虽然他不觉得明狗有这个胆子，但是，在战场上还是要谨慎些为好。 “奴才遵命！” 屯布禄是莽古尔泰的心腹，也是正蓝旗有名的大将。 答应一声，带人前去策应。 …… 强地军出关之后，立刻有一个总旗的军士脱离队伍，以小旗为单位，向着四周散开。 夜不收。 出了关之后，就是茫茫草原。 这是明军最大的麻烦。 他们到了草原，就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边军一向重视情报，选了最精锐的士兵来做夜不收，大军前行的时候，都有夜不收在前面探路。 但明军的夜不收遇到鞑子的探马之后，往往会吃亏。 大明毕竟是农耕民族，夜不收就算再精锐，也比不得草原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而且明军的战马也比鞑子们的战马弱一筹。 所以，不要说跟女真鞑子比了，就算是遇到蒙古鞑子，在数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明军夜不收也往往死伤惨重。 长此以往，夜不收们都被打得没了胆气，看到鞑子就跑，白天哨探，夜晚示警，也不敢跑得太远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每次明军一出关，他们的一举一动，对于鞑子们来说都是洞若火烛，一清二楚。 而鞑子的动静，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往往都是在行军之中，突然鞑子大军杀到，猝不及防，吃了大亏。 赵诚是行伍出身，当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所以，直接调出最精锐的一个总旗，来作为夜不收向四面撒开。 他们五人一组，分作十组。都是一人三马，带了足够的粮草，想跑多远，就跑多远。 很快，就有夜不收小队跟女真哨探遭遇了。 于虎刚参加强地军不久，但他训练更刻苦。 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训练拼刺刀。 别人在喝酒聊天的时候，他在训练骑砍。 于虎甚至因为训练强度太大，累晕过去过。 于虎之所以如此地努力和拼命，是因为他心中有仇恨。 他的村子，被流寇点灯子给屠掉了，他全家人，都死在点灯子手里。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的老婆，当着他的面被流贼给轮掉了…… 于虎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副画面，一个个流贼狞笑着，排着队进入他家，又拎着裤子满意地出来…… 于虎心中有恨。 他恨不得杀尽天下流贼。 赵大人救了他，帮他杀了点灯子。 于虎没有其他想法，只想好好训练，跟着赵大人征战四方，杀鞑虏，杀流贼！ 于虎平时话极少。 可在一次训练间隙，他曾经问过大人，以后有没有机会打流贼。 大人说有。 大人说，流贼将会是强地军最主要的敌人之一。 大人说有，那就一定会有！ 于虎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训练好，等机会到来的时候，多杀一些流寇。 因为他特别辛苦，所以，他成了战斗小组的组长。 强地军现在的编制，七百军士分为七个战斗分队。 每个战斗分队，是两个总旗。 每个总旗，是五个小旗。 每个小旗，是两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小组五个人。 从昨天开始，于虎又多了另外一个追求。 他想加入先行社，成为先行社社员。 因为赵大人是先行社社长，强地军骨干，几乎都是先行社社员。 在强地军心中，成为先行社社员，是十分光荣的事情。 于虎想追求进步。 赵大人说了，作战勇敢，起带头作用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先进社社员。 现在机会来了。 杀鞑子！ 追求进步！ 成为先行社社员！ “于组长，咱们运气也太差了吧？竟然被分到挨着城墙。 旁边就是长城，就是咱们大明的守军，鞑子的哨探就算再嚣张，肯定也不敢来这里啊！ 咱们肯定只能看着别的小组立功了。” 一名军士一脸遗憾地感慨着。 于虎皱了皱眉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句话，是强地练兵教官强调最多的一句话。 命令下达，于虎也只能听从。 他刚想安慰手下几句，突然，远处地平线上，似乎有人影一闪。 于虎立刻眼睛一亮。 “有鞑子！” 城墙上的边军，也出现了一阵躁动，有人挥着旗子，朝着他们大喊着： “兄弟，前面有鞑子来了！快跑吧！” 于虎抬头看了一眼。 城头守军都是一脸担心。 作为同袍，他们是好心提醒。 “谢谢兄弟们！不过，该跑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于虎摘下背着的步枪，举起来示意一下。 然后，回头朝着身后几名队员一声令下： “兄弟们，各自找射击点，自由射击！” “是，组长！” 几名队员答应一声，迅速散开，各自找了稍微高点的地方，架好步枪。 …… “驾！” 赫舍里带着三个手下，打马前行。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前面有红色的鸳鸯战袍晃动。 “是明狗！冲上去，抓住他们！” “明狗竟然一人三马！他们的夜不收什么时候这么富足了？” “……” 赫舍里几人见状，不但没有担心，反倒愈发地兴奋了。 这都是他们的战利品啊！ 明狗就算是精锐，也一样不经打。 他们四人，对方五人，这一战没有什么悬念。 只要注意别让对方跑了就行。 好在，那几个明军没有逃跑的意思，竟然下马，似乎是想躲藏起来？ 真是可笑！ 赫舍里有些看不懂。 但是没关系。明狗总是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比如前两天，他们都已经断粮了。 明狗竟然给他们送过粮食来…… 真是懦夫！ 赫舍里几人呼啸着，让胯下马加速。 乒乒乓乓！ 爆竹一样的声响，在旷野中远远传来。 对面火铳射击了？ 赫舍里一乐。 明狗果然都是一样的无用。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打一场歼灭战 现在双方距离足足有五百步远。 火铳就是听个响啊！ 这些明狗一向都是这样，远远看到他们，胡乱放完铳就跑了。 “快！不要让明狗跑了！他们一人三马……” 赫舍里大喊着。 不过，他刚开口，就听到铅弹呼啸着在耳边飞过。 一声惨叫，身旁一个同伴坠落马下。 赫舍里一愣，他有些懵逼，这是怎么回事？ 乒乒乓乓！ 爆竹一样的枪声再次响起。 又是一个同伴坠马。 这次，已经到了四百步以内。 但这个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太冤了。 女真人都是擅长骑射的，他们作为夜不收，尤其弓马娴熟。 可至少也得到了百步左右，才能抛射利箭伤敌。 明狗的火铳，竟然能打到四百步远？ 赫舍里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有些不太敢相信。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跟明军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啊！ 乒乒乓乓！ 清脆的声响络绎不断。 又是一名同伴坠马。 这下，赫舍里害怕了，不敢再冲锋，调转马头就想跑。 乒乒乓乓！ 清脆的枪声中，赫舍里感觉自己后背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他被铅弹打中了。 这怎么可能？ 一直到最后，他还感到不可思议。 整个人，猛地从马上坠落下去，脸重重着地，脖子扭断，眼睛瞪大, 死得不能再死了。 枪声止歇，马蹄声响。 于虎等人纵马过来, 保持一定距离, 先朝着地上的尸体补枪, 然后，才上前去收拾战利品。 “这鞑子, 也太不禁打了啊！” “于组长厉害！开了六枪，打中两个。我开了五枪，才打中一个。 这些鞑子, 就是移动的靶子啊！小海，你开了几枪？” “我开了五枪……” 那个叫做海子的脸色闷闷的。 因为他开了五枪，一个也没打中，全都落空了，老脸火辣辣的。 “没关系！关外到处都是鞑子, 还有的是机会。” 于虎伸手, 在海子肩膀上拍了拍, 安慰道。 “嗯！” 海子重重地点点头, 心里暗暗发誓, 回头一定好好练习枪法。 这一战，他们五个人，三个人有毙敌的战绩, 只有他和另外一个新兵两人没有。 海子感觉脸上很挂不住。 …… “那几个夜不收，把鞑子的哨探解决掉了？” “五个人，斩首四级！大功！这是大功啊！每个人至少官升一级, 奖银百两啊！” “他们五个人，一点伤亡都没有, 干掉了四个鞑子？鞑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禁打了？” “这是强地军的夜不收！不是鞑子不禁打, 是强地军太厉害！ 他们几百人，就敢攻打咱们柴沟堡城，让巡抚大人都低头妥协了！ 五个人打四个鞑子，倒也正常！” “……” 城头的守军看着下面的战斗过程, 全都沸腾了。 鞑子, 在他们眼中那是比猛兽还要凶猛的存在啊！ 畏敌的情绪，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了。 看到城墙外五个夜不收要跟四个鞑子哨探遭遇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通知夜不收兄弟，让夜不收兄弟赶紧逃跑。 似乎生怕稍微慢些, 就跑不掉了一样。 但是，没想到夜不收兄弟竟然猛地一批, 一波就把四个鞑子给干掉了，现在正在下面慢悠悠地收拾战利品。 这些城头守军在震惊之余，又开始羡慕了。 四个真鞑的人头，太值钱了啊！ 于虎等人把鞑子们的人头割下来，直接把金钱鼠辫绑在战马屁股后面，另外几身棉甲也都扒了下来，打包绑在马背上。 那几匹战马，有两匹受惊跑远了，剩下六匹，成了战利品。 他们这边收拾好，眼看着远处尘土蒸腾，琐诺木的大军到了。 于虎站在马背上，用望远镜向着远处看着，估摸清楚人数之后，立刻调转马头就跑，赶着回去报信去了。 …… “五个牛录吗？” 赵诚得到情报的时候，笑了。 正蓝旗，应该有大几千人。 莽古尔泰显然是轻敌了，只派来五个牛录，一千五百人。 “好！一定要把这无各牛录全都吃下，不能让他们逃走一人！” 赵诚一挥拳头，立刻开始安排。 正蓝旗有八千多人，如果同时出动，正面作战，强地军也就只能“敌进我退”了。 可莽古尔泰大意轻敌了，只派来五个牛录。 赵诚正好一口口把他吃掉。 他打开一张地图。 这是从系统中购买的卫星地图，地形地势都非常详尽，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独一份。 “牛大力，我给你两个分队，你率队，在半个小时之内, 从这座山西边绕过去, 绕到鞑子的后面，去切断他们的退路。一定要注意行军隐秘，不能让鞑子发现了行踪。” 赵诚用笔标出一条线路来。 牛大力一愣，有些焦急道： “大人，俺想跟在你身边，打主力仗。” “胡闹！” 赵诚立刻脸一沉。 “强地练兵的时候，教官没有教过你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更何况你还是先行社社员。社员要无条件服从组织的安排。 哪里能由你提条件的？” “是，大人。俺不是不听命令，主要是怕打起仗来，不放心大人的安全……” 牛大力只能低头，闷闷地答应一声。 “你放心吧！能伤得到我的人，还不存在呢！ 区区五个牛录而已，哪里能冲得破咱们的防线？ 咱们这一战，是要打歼灭战，而不仅仅是击溃这一千五百人就行。 所以，绝对不能把所有兵力都安排在正面。 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觉得到后方，就是轻松的任务。 到后方，才是最艰巨的任务。鞑子们被打败之后，定然会拼命逃跑。 你拦了他们的活路，他们肯定要拼命的。 正蓝旗大营那边，肯定还会有援军过来。 如果咱们打得不够快的话，很可能你们反倒被包了饺子。 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又要打大仗，打苦战的思想。” 赵诚语气郑重地叮嘱。 牛大力一听这是最艰巨的任务，这才高兴起来。 “放心吧，大人。俺一定会完成任务！” “赶紧去吧！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按时赶到，及早布防，不能让一个鞑子逃掉。”赵诚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反坦克拒马 “是，大人。” 啪！ 牛大力立正，给赵诚敬了个军礼。 然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赵诚则是开始布置阵地。 强地军总共有四个分队的正规军，外加三个分队的预备役。 另外还有怀安军六百多人。 赵诚不敢让怀安军打头阵。 万一他们不堪一击，一触即溃的话，败军很可能会把强地军给冲垮了。 所以，从一开始赵诚给怀安军的定位就很精准，只能“锦上添花”，打打顺风仗。 如果强地军打赢了，怀安军这六百多人绝对勇气大增，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次，牛大力带走的是两个正规军分队。 也就是说，赵诚手头的强地军加起来总共有五个分队，五百人。 他们的武器，是步枪加拿破仑大炮。 面对的敌人，是女真正蓝旗，这个时代东方最强的军队。 这时候的正蓝旗鞑子，可不是清末被腐蚀了几代人的满清军队所能比的。 此时，他们正处于巅峰期，不但战斗力彪悍，而且，对周围敌人作战接连取得胜利，让他们拥有了很强的荣誉感。 在遭到强力阻击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像土匪罗三炮, 或者流贼点灯子等那样，一打就溃。 他们很可能会被触怒, 然后疯狂冲击。 如果是步兵的话, 赵诚倒是不怕什么。 万一对方骑兵冲锋…… 五百步枪兵去打一千五百骑兵, 很可能会被冲破阵地，遭到屠杀。 赵诚必须要做万全的布置。 他独自一人打马到阵地前, 在系统商城中选中反坦克拒马，开始兑换。 兑换一个，提取, 放在地上。 换一个地方，再兑换一个，再提取，再放在地上…… 一会儿功夫，阵地前的空地上, 林立一般布满了反坦克拒马。 这就是赵诚敢以少打多, 正面阻击正蓝旗鞑子的底气。 反坦克拒马, 又名”捷克刺猬“, 是一种反坦克设施, 作用是阻碍装甲车辆的行进。 二战德国把它大量部署在诺曼底海滩，作为防御盟军登陆的设施。 甚至在2021发生的熊大和熊二之间的战争，熊二也从仓库里拉出过大批的反坦克拒马。 这东西有一米五高, 由三个l型的金属薄板焊接而成，牢牢地站在地上。 就算是坦克冲锋，也压不垮它们。 现在用来阻挡骑兵冲锋, 简直就是神器。 强地军看着赵诚变魔术一般变出这么多大铁家伙来，一个个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过, 他们早就习惯了赵大人的种种神迹。 坊间更是一直都有传说, 赵大人是神明转世，是来救苦救难的。 甚至有人说，赵大人不仅仅是得到了诸葛武侯和墨家的传承，更是会仙术。 所以, 赵诚空手变出这么多反坦克拒马, 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只是更加振奋。 “万胜！” “万胜！”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立刻，呼声震天。 赵诚在阵地周围, 密密麻麻摆满了反坦克拒马，像是一圈防护林一般, 把他们守护起来。 面对正蓝旗过来的方向，反坦克拒马最多，面积最大。 鞑子如果选择骑兵冲锋，那么，到了近前之后，他们将寸步难行，只会变成强地军射击的靶子。 赵诚这边安排好，不久，就见远处尘土蒸腾，先是有哨探远远地过来。 赵诚立刻派哨探过去。 一番交锋，强地军哨探手中长枪射击距离更远，马速更快，抵近之后，还有左轮手枪可以快速连射。 简直是占尽了优势。 鞑子的哨探丢下两具尸体，就吓跑了。 …… “废物！” 琐诺木看着手下哨探接连失利，气得脸色铁青。 曾几何时，女真人的哨探竟然打不过明狗的夜不收了？ 这不是闹笑话嘛！ 好在，哨探也带回了一些信息。 他们远远看到，明狗大军正在前方集结，人数只有一千人的样子。 这个消息，让琐诺木微微吁一口气。 “看来沈棨老狗没有骗咱们！晾他也没有那个狗胆！出关的，果然只有一千余明军。” 他手下，有一千五百人。 以前五百女真勇士，万万没有打不过一千余明狗的道理。 所以，琐诺木没有多想什么，直接一声令下，全军压上去。 到了阵前，披甲人纷纷下马，整理衣甲, 准备冲锋。 他们都是骑马步卒, 更擅长步战。 批双层, 乃至于三层甲。 临阵的时候悍不畏死，直接冲上去, 再加上弓箭压阵。 只要扛过明狗一波火器攻击，就能彻底把明狗给冲垮了。 琐诺木远远就看到，前面的明军阵列整齐，旗甲鲜明。 跟他以前见过的明军，似乎有些不一样。 因此，琐诺木亲自上阵，给手下鼓舞士气。 五个牛录，同时压上去。 琐诺木曾经参加过萨尔浒之战。 那是金国和大明的国运之战。 原本大明是进攻方，实力和兵力都占据优势。 但大明分兵四路，结果被努尔哈赤带人给各个击破了。 所以，琐诺木深知分兵的害处。 一千五百女真勇士，光是骑马冲阵的死兵，就有三百人之多。 一声令下，女真大军向前推进。 死兵在前，马匹缓缓踱着步子，勇士们在马上，握着狼牙锤，铁斧，铁刀…… 似乎能劈碎一切敢阻拦他们的人。 其后是护军，手握长弓，只要到了射程之内，就会射出漫天箭雨。 最后则是巴牙喇，明晃晃的白甲，十分显眼。 这阵仗，是专门针对明军的阵型研究出来的打法，面对明军，百战百胜。 这处战场，距离宣府镇的城墙不远。 在城墙上，很多边军都能远远地看到两军对垒。 他们首先就被女真军队这股气势给吓得双腿发抖了。 “妈呀！强地军这是要正面跟鞑子打吗？都是真鞑啊！人数比强地军还多，这怎么打？” “强地军是疯了吗？” “……” 此时的明军，已经渐渐失去了跟鞑子野战的勇气。 即便是数倍于鞑子的人数，往往也是不敢打。 更不要说强地军的人数，比鞑子的人数还要略少。 竟然摆开了阵仗，要跟鞑子野战。 这不是找死吗？ “主子，要不要分兵，防止城内的明狗出来偷袭咱们后方？” 有手下向琐诺木提议。 “不必！就是要让这些明狗看看！这一仗，咱们只要速战速决，赢得痛快，打死他们也不敢出城来增援。 咱们迟早要进攻宣府镇。现在先杀鸡儆猴，让他们看看咱们女真人的无敌气势！” 琐诺木瞥了城头的明军一眼，满脸不屑。 城里的明军出来支援？ 除非对面的明军能承受住他们的攻击，跟他们陷入僵持状态。 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坚决不可能！ 快！ 一切的诀窍，都在一个快字。 琐诺木久经沙场，经验十分丰富。 只有更快，才能震慑住城头的明军，也才能立下大功。 “冲！” 眼看着渐渐逼近明军阵地，琐诺木抽出长刀，准备开始冲锋。 嗵！ 嗵！ 对面，火炮开始射击了。 轰轰！ 炮弹落地，爆炸开来，强大的冲击力，乱飞的弹片，顿时成片的人倒下。 “开花弹？红夷大炮？” 琐诺木心里咯噔一下。 几年前的宁远之战，他的父亲努尔哈赤就在红夷大炮面前吃了大亏，被开花弹炸中。 从那之后受伤没有好过，一直到伤重而死。 所以，女真鞑子什么都不怕，唯独对这红夷大炮，是充满了畏惧的。 “这怎么可能？这千人的一支明军，怎么可能会有红夷大炮？而且，竟然有这么多？” 嗵嗵嗵！ 琐诺木震惊之中，只听闷响声不断，一枚枚开花弹呼啸着飞过来。 轰轰轰！ 爆炸声中，惨叫连连。 他们的阵型太密集了。 主要是完全没有应对这种打仗模式的经验。 片刻时间，这几个牛录就损失惨重。 披甲人们顿时一阵慌乱。 “狗奴才！我大金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琐诺木一刀砍死一个慌乱的披甲人，大喊道： “敢慌乱退后者，死！ 奴才们！都跟着我冲！冲到近前，明狗的火器就不管用了。” 琐诺木大喊着。 前面，三百死兵立刻打马往前冲。 紧随其后的护军和巴牙喇们也都迈着步子，拼命冲锋。 炮声不断响起，一枚枚开花弹落地，一名名女真兵被弹片打伤倒地。 乒乒乓乓！ 他们进入到五六百步距离的时候，密集的枪声响起。 他们越往前冲，中弹倒地的人就越多。 三百死兵，在付出几十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冲到一百多步的距离内。 然后，他们傻眼了。 前面地面上，一个个刺猬一样的铁架子林立，都是一米多高，他们的马根本就冲锋不起来。 骑兵主要靠冲锋的速度，速度一旦降下来，人坐在马上面就成了活靶子了。 噼噼啪啪！ 轰轰轰！ 枪炮声中，大片的死兵从马上坠落。 这些鞑子倒也够狠，翻身下马，拎着武器往前冲。 不过，他们即便是徒步，也要绕过一个个的反坦克拒马，速度极慢。 后面的步甲也冲了过来，被反坦克拒马一挡，速度同样降了下来，千余人拥挤在这里，完全变成了靶子。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代价，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尸体。 “杀！往前冲！” 琐诺木大喊着。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败给数量不如自己的一支明军这个事实。 噗！ 一颗子弹集中他的肩膀。 琐诺木身形猛地一晃，剧痛传来。 “主子！” 旁边，几名巴牙喇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护住琐诺木。 琐诺木终于反应过来了。 现在，距离强地军已经只剩下不到百步的距离，但是，这不到百步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天堑。 他们有弓手射击，但是，这个距离，弓箭也只是勉强射到而已，没有准头，而且威力不足，对全副武装的明军造成的杀伤力极其有限。 看看周围不断倒下的族人，琐诺木牙龇欲裂。 败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一仗他都是败了。 “鸣金！鸣金！” 琐诺木大喊着。 鸣金收兵！ 这些正蓝旗的马步甲听到鸣金声，顿时如蒙大赦一般，转身就跑。 这时候，他们也没有骄傲了。 身上都带着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同伴的。 他们以前不怕死，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死不了。 现在，是真的会死人啊！ 而且，死得都是莫名其妙的。 对面明军的火炮和火铳，都太厉害了。 子弹和炮弹呼啸着，不断收割他们的性命…… 这个谁受得了？ 他们冲锋过来这一路上，都躺满了尸体。 距离明军真地越近，尸体就越多。 地上躺着的人，比能跑的人还要多得多。 “号兵！吹冲锋号！冲锋！” 对面，赵诚把握住战机，一声令下。 “弟兄们，上刺刀，冲啊！” 赵诚抽出马刀来，大喊一声。 立刻，一名号兵站出来，昂首挺胸，吹响冲锋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号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响起，回荡着。 “冲啊——” 立刻，所有强地军军士发自胸腔怒吼着，刺刀上枪，端着枪往前冲去。 后方，怀安军们看得热血沸腾。 强地军打得太过瘾了啊！ 以前他们畏惧如虎的鞑子，在强地军面前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冲啊——” 他们也大吼着，跟着就往前冲。 战功啊！ 那些逃跑的鞑子，都是战功啊！ 他们怕鞑子，可是，被打败溃逃的鞑子，他们可不怕！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仿佛带着一种独特的魔力，让强地军和怀安军军士们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鞑子们听着这声音，则仿佛魂魄被夺去了一般。 初夏刚刚生出绿意的大地上，上千大明军士，追着几百溃逃的正蓝旗鞑子跑。 城头，守军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强地军，竟然以少胜多，打败了五个牛录的鞑子。 大明军队，追着鞑子跑……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画面？ 最后，只有不到一百鞑子逃到马队跟前，骑了马，四散奔逃。 其他的，全都被强地军和怀安军追上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是刺刀刺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谷二变得勇猛了 一向畏战的怀安军，此时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狂奔着，追赶鞑子像是撵兔子一样。 谷二是怀安军一个小兵。 因为他是军户，又是家里老大，所以，自然而然就当了小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辈子他恐怕都是小兵了。 他才十八岁而已，已经一眼望到头了。 当差吃粮混日子。 但是，这日子也不太好混，因为朝廷已经有半年没给发粮饷了。 谷二是个三眼枪手，他的武器是三眼铳。 他当兵时间不长，可因为近年来宣府镇战事紧张，他倒也随军打过几次仗。 大部分都是守城。 有一次是跟蒙古鞑子野战。 在战场上的时候，谷二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后反倒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的场景非常混乱，嘈杂一片。 作为三眼枪手，谷二在队伍的前面。 蒙古鞑子骑马过来的时候，百户官大人一直在大喊着，不要点火，要等近了再点火。 可乱糟糟的，谁管得了那些？ 对面不知道多少鞑子骑着马冲过来，那种压迫感是十分强大的。 不知道是谁带头开了枪。 然后，乒乒乓乓。 大家都点了火，胡乱放完铳，转身就跑。 谷二也知道，那么远的距离，三眼铳根本就打不到敌人。 那又如何？ 军中有句话说得好，上了战场放完铳，就算对得起皇上了。 皇上欠他们半年的粮饷，他们还上战场放铳……大大的忠臣了。 原本他们放完铳之后，就该撤到阵列后方，接下来应该是长枪兵和弓箭手们上阵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刚跑到阵列后面，还没来得及填装火药，大阵就崩塌了。 大家都是撒丫子跑路。 谷二也就跟着撒丫子跑路…… 幸亏他个子高，腿长，跑得快，很幸运地活着跑回城里。 跟他同一个小旗的伙计，有两个人不见了。 其中一个战后收回来一具无头尸体。 另外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是给鞑子抓走，当奴隶去了。 谷二算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 可今天这一战，跟他以前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真鞑气势汹汹，人数还占了多数，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现在，谷二拎着三眼铳，撒丫子撵着一个鞑子跑。 那个鞑子穿着两层甲，是一名步甲披甲人。 以前谷二看到这种鞑子，先就吓得浑身发抖了。 今天，那个鞑子竟然被他吓得屁滚尿流。 身后有两个人跟着谷二跑…… 他们是想抢功！ 谷二心里非常明白。 他们三人，都是怀安军，以前没杀死过鞑子，但是也知道杀死一个鞑子的军功有多重。 在朝廷里，那可是至少直接升一级的！ 而且，还会有赏银。 对于他们来说，有更现实的想法，就是希望杀一个鞑子，能加入强地军。 强地军的伙食太好了，饷银太丰厚了，他们每天看着流口水。 那个鞑子披着重甲，冲锋的时候是优势，逃跑的时候就不行了。 沉重的双甲压在身上，成了累赘。 更何况，他刚才冲锋的时候，体力消耗极大，现在几乎到了极限。 眼看着谷二三人越来越近，那名女真步甲突然大吼一声，抽出铁刀，转身拼命。 鞑子凶悍，猛一转身的时候，谷二着实被吓了一跳。 要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敢跟鞑子正面冲突拼命。 但此时此刻，周围喊杀声阵阵，所有同袍都在冲锋，都在追着鞑子跑。 这种氛围感染了他。 谷二感觉自己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举起手里的三眼铳朝着那个鞑子砸了过去。 这并不是他胡来。 明军的三眼铳，在放完铳之后，近战的时候也是可以用来当做武器，去砸敌人的。 操练的时候是有这方面的训练的。 当然，三眼铳笨重，肯定不是铁刀的对手。 叮！ 一声脆响。 两人刚交手，身后两个怀安军追过来了，一个长矛兵，一个刀盾手。 三人抢着冲杀。 噗！ 长矛兵首先突破，刺入步甲的肋下。 刀盾手紧跟着一刀砍在步甲的后背。 谷二抓住时机，上前狠狠砸在步甲的脑袋上，结果了步甲的性命。 然后，三人上前开始哄抢。 “我的！” “是我先追上这个步甲的。” “如果不是我们赶到，你都要被他杀死了！” “我只要人头！” “想得美！鞑子人头最值钱！” “……” 三人互不相让。 最后，谷二抢到了一套锁子甲，外加一柄铁刀。 可惜人头被那个刀盾手给抢走了。 长矛兵拿到一身棉甲，还有鞑子身上的碎银子…… 强地军给他们讲过规矩，说是所有战利品都是要上交的。 但在谁手里交上去，就是谁的功劳啊！ 战斗还在继续。 谷二也来不及给三眼铳填装弹药，他拎着铁刀，继续朝其他鞑子追去。 他看到，强地军人人都有手铳，短小精悍，威力却是相当犀利，而且可以连发。 简直是近战利器。 二十步外只要命中了，就能打穿双层甲……简直是太犀利了。 一千五百鞑子，最后只跑了不足百人。 “万胜！” “万胜！” “赵大人万胜！” 不论是强地军，还是怀安军，全都举着手里的武器，高声呼喊着。 这是他们发自肺腑的喊声。 赵诚令两个分队骑马去追杀残敌，其他人留下来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 “不准私藏战利品！敢于私藏战利品者，死罪！家人赶出强地！” 有思想委员拿着大喇叭，不断大喊着。 强地军军士们都是说笑着，没人敢私藏战利品。 战利品虽好，但是，跟他们的粮饷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他们的待遇，就算是普通军士，每月也能拿到1000元粮票。 现在粮票越来越值钱，换成银子的话，人人都是富家翁。 没必要去冒那个险私藏战利品。 有个怀安军从一个巴牙喇身上搜到一些金银首饰，私自藏在身上，被人看到举报。 赵诚二话不说，立刻让人拉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枪毙了。 战场之上，必须得用重刑。 同时宣布，这家人将会被驱逐出强地。 军纪，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二字战术 琐诺木肩膀流血，蓝色的棉甲都给染透了。 在几个巴牙喇的护卫下，拼命杀出重围，上了战马，急慌慌地跑路。 败了！ 琐诺木的头脑晕乎乎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的冲锋，明明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啊！ 那些明军的火力为什么会这么强大？ 有红夷大炮也就算了，就连火铳的威力也这么大？ 最后还有地面上，布满了铁刺猬一样的东西，一人来高…… 明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有了？ 那么多精铁，都铸造成铁刺猬扔得遍地都是吗？ 琐诺木有太多想不明白了。 他完了！ 带着五个牛录，气势汹汹而去。 结果，逃出来的竟然只有不到百人…… 损失了这么多人，不光是他完了，就连正蓝旗，也是会元气大伤。 莽古尔泰虽然是他妹夫，但脾气非常暴躁，连亲生母亲都敢杀，能饶得了他吗？ 正胡思乱想中，突然，乒乒乓乓，一阵枪声响起。 子弹呼啸，一个个披甲人从马上坠落。 “明狗！是明狗！” 这是一个小山坳。 他们从小山坳穿过去，就距离莽古尔泰大营不远了。 这个小山坳很平缓，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再加上身后有追兵，琐诺木就没有多想什么。 但刚靠近，就遭到了猛烈的打击。 琐诺木这才注意到，周围山坡上，一块块石头后面，都趴着人，在朝他们射击。 仗还能这么打的？ 哪怕趴在地上打仗的啊？ 就算是火铳，也得站起来打，往往是排成几排，轮流射击…… 这趴在地上，算是怎么回事？ 琐诺木哪里见过这种操作？ 事实上，散兵战，壕沟战，都是因为随着火器的发展而出现的。 尤其是线膛枪大规模装备之后，射击的精准度大大增加，再像以前一样排成队列对射，那就真的变成排队枪毙了。 士兵们伤亡实在是太大，才渐渐不愿意那么做。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战术。 所以，琐诺木一下就被打懵了。 大吼声中，弓箭手开始反击。 但是，强地军都躲在石头后面，甚至是趴在地上，弓箭完全起不到作用。 他们想冲锋，但是，距离越近，越成了靶子。 伏击他们的，是牛大力带着的两个分队。 他们足足有两百人，琐诺木手下的残兵，还不到一百人，片刻功夫，就被击毙过半。 琐诺木在几个巴牙喇的拼命保护下，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 这时候他也看出来了，再打下去，他们就得死光啊！ “往外冲！逃！” 琐诺木大吼着下令。 这时候，能逃出几个，就算是几个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就在琐诺木刚刚下令的时候，就听到嘹亮的号声响起。 琐诺木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这声音，他熟悉。 刚才的决战中，就是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明军开始发起冲锋的。 “杀——” 果然，伴随着号声响起，原本埋伏在周围射击的明军同时大喊着冲出来。 一个个都是端着火铳，铳口带着刺刀，寒光森森。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仿佛带着魔力一样，让强地军军士们热血沸腾，这一刻好像忘记了生死。 鞑子们则是一个个心惊胆寒，双腿发软。 这个还是他们认识的明军吗？ 只见一个个身穿鸳鸯战袄的明军战士冲出来，手里端着带刺刀的枪，脸上都是毅然决然的表情，悍不畏死。 他们手里的刺刀，猛地刺出，速度很快，如同毒蛇一般直奔要害。 强地练兵，最重要的训练项目就是拼刺刀。 来自于21世纪的拼刺刀战术，训练方法非常先进。 在抗战时期，我军装备大砍刀的战士跟鬼子近身战是吃过大亏的，往往几个人才能拼掉对方一人。 抗战的胜利，是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拼杀出来的。 神剧之中，挥舞着大砍刀我军战士砍瓜切菜一样杀鬼子，甚至老太太拿到枪，失误都能打死几个鬼子，更有甚者裤裆里藏雷…… 那都是对先烈的侮辱。 如果鬼子那么好打的话，哪里还有打那么多年？ 强地军士气如虹，鞑子遭到伏击之后失魂落魄，连拼杀的勇气都没有。 一场大战结束，最终只有七八个鞑子侥幸骑马逃脱。 这边刚打扫完战场，就见远处尘烟蒸腾，又有鞑子过来了。 牛大力站在高出，用望远镜观看，看清敌人的人数之后，遗憾地叹口气，放弃了正面打一场的念头，集合人马，快速转移。 …… “哦，又有五个牛录的鞑子吗？” 赵诚接到消息的时候，乐了。 鞑子这是添油战术啊！ 鞑子显然没有这么愚蠢。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就说明一个问题，对方轻视强地军，压根就没有把强地军放在眼里。 这是他首战能够如此顺利的原因。 不过，经过首战之后，相信鞑子们对强地军会有新的认识。 “大人，再干他一炮！” “对！大人，下令吧！” “大人，让属下打头阵吧！” “大人，这次该给我们第三分队一个机会了，让我们来做先锋吧！” “我们预备役第一分队愿意做先锋！我们不比你们差！” “……” 几个分队长纷纷抢着请战。 赵诚看着大家，笑了笑。 “作为军人，大家好战，这一点很好。但是，千万不要轻敌。 不要觉得咱们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就不拿鞑子当回事了。 女真鞑子的骑兵，比蒙古骑兵巅峰时期有所不如。 但他们毫无疑问，拥有这个时代最强的骑兵。” 他说完，就发现几个分队长都有些不信的样子。 只有牛大力挠了挠头。 “大人，鞑子的骑兵的确是厉害。之前俺跟他们交过手，论骑砍，咱们经验不如他们。 但咱们现在有步枪，还有左轮手枪，难道还能怕了他们？” 牛大力这一番话，显然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纷纷点头。 “这正是我要提醒你们的。现在咱们的装备很先进，一般步兵，咱们已经不用怕了。 但是，面对骑兵，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赵诚的声音非常地严肃。 他可不想自己手下吃大亏。 后世，哪怕到了20世纪，因为缺少重型武器而导致步兵被骑兵屠戮的战力依旧是屡见不鲜。 国内最有名和令人痛心的，就是我西征军，小米加步枪的装备，面对马家军的骑兵，虽然取得一定歼敌的战果，但最后几万人几乎打光了。 一些史料记载，我军面对精锐的马家军骑兵冲锋，火力严重不足。 在战壕之中步枪射击，根本无法阻止纵马奔腾的马家军，最后被他们冲进阵地，骑兵在马上，马刀挥过，一名名战士被砍杀…… 赵诚绝对不能容忍在自己的指挥下，出现那样的战例。绝对不允许“吃一堑”之后，才“长一智”。 这种血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比如刚才咱们这一战，是因为有反坦克拒马，阻挡了鞑子死兵的冲锋。 大家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些反坦克拒马的话，鞑子的死兵能不能冲到咱们跟前？” 牛大力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能！ 即便有反坦克拒马的阻挡，鞑子也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 最后在几十步的距离内，被反坦克拒马阻碍，速度降低，成了靶子。 如果没有反坦克拒马的话，他们肯定能冲到近前来。 “这次啊仅仅是一千五百名鞑子，三百死兵而已。 正蓝旗可是有八千鞑子。 而鞑子的魁首黄台吉，就在附近。鞑子八旗大军都在这里，总共数万兵马。 另外还有蒙古鞑子……加起来，没有二十万大军也差不多了。 你们觉得，咱们这一千多人，能一路横扫，歼灭这二十万大军吗？” 赵诚再反问一句。 氛围，一时间更加凝重了。 “二……二十万大军？大人，这岂不是说，咱们不是这些鞑子的对手？” 有人微微抽一口冷气。 “我们不要轻敌，但是，更不用畏惧敌人。 敌人人数多，可只是一群绵羊而已，最多算一群野狗。 而咱们是一头猛虎。 如果咱们站在这里不动，任凭野狗围攻，野狗数量足够多的话，的确能咬死咱们。 可如果咱们跑起来呢？你们觉得，野狗能追得上老虎吗？” “追不上。野狗哪有老虎跑得快？” “对啊！野狗没有老虎跑得快。 咱们只要跑起来，他就追不上咱们。 那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啊！ 他们汪汪叫着，铆足劲儿要来追咱们的时候，咱们转身就跑。 等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咱们就在他们周围咆哮几声，吓唬吓唬他们。 等他们累了，跑不动的时候，咱们就上来咬死他们几只野狗…… 周而复始，大家觉得，他们有多少只野狗够咱们咬的？” 赵诚笑呵呵地反问一句。 一众强地军军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个战术，适合对付实力比较强的敌人。总结起来就是：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赵诚想了想，没有说“敌退我打”这几个字。 因为时机不成熟。 他手下强地军和怀安军加起来，总共才有一千三百多人。 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是二十万之多。 都是这个时代东方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敌退我追的话，很容易陷入对方的重围之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全军一定要统一思想。 不能轻敌，更不能畏战。要以科学的态度对待敌人。 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战略是指从长期看，我们必然能打败鞑子。 他们的人数虽然多，但是，我们的武器更先进，我们的精神风貌更加积极向上，我们更加富有活力。 说白了，就是我们更年轻。这个年轻，不是指人的年龄上，而是指我们这支军队的生命力。 所以，一定要坚信，最终的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是指在局部战斗中，一定要重视敌人，要重视情报工作，要做到天时地利人和，以最小的损失，打赢每一场仗。” 赵诚侃侃而谈。 这些高层将士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都不是新兵蛋子，都是打了好几场仗的人了。 而且，在夜校学过文化课。 他们都能听懂赵诚所说的话。 只感觉赵诚说的，太深奥了，又太有道理了。 赵诚抽着烟，给将士们做着思想工作，普及战略意图。 “咱们这次出关，目标要做大一些，眼光要放远一些。 这次歼灭一千五百鞑子，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接下来，咱们要把正蓝旗给打残了。 然后，还要把黄台吉好好敲打一番，让鞑子们知道，咱们汉儿是不好惹的，惹翻了是不好办的。” 赵诚挥斥方遒。 牛大力等人听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已经习惯了赵大人的一项项神迹。 饶是如此，心里也是忍不住激动，热血澎湃。 孙石安等怀安军中提拔起来的将官，此时则是听得震撼无比。 他们以前跟鞑子交过手，他们知道想要打败鞑子，难度有多大。 斩首一级，都是很大的功劳。 像赵诚这样，动不动就击溃鞑子几个牛录…… 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战绩啊！ 现在，赵诚竟然想要打垮鞑子整个正蓝旗？ 如果真能成的话，那岂不是泼天之功？ 就连当朝陛下，也做不到的事情啊！ “孙石安，给你一个任务，你带着一个总旗的怀安军，把人头送进城去，交给沈棨。 让他帮我把这个功劳给记下了。然后，你到这里，跟我们汇合。” 赵诚拿出一张地图来，交给孙石安。 在地图上，给孙石安标出一个地点来。 作为奖励，他给孙石安和这个总旗的怀安军进行了换装。 全都换上崭新的鸳鸯战袄。 原先的蒙古马坐骑之外，每人又配置了两匹金河马。 这次歼灭的这一千五百鞑子，骑乘的战马不仅有蒙古马，还有金河马。 事实上，鞑子最初骑乘最多的，就是金河马。 他们的养马地，在铁岭和完达山一带。 金河马跟蒙古马相比，个头更高大一些，但是又没有布琼尼马高大。 算是位于蒙古马和布琼尼马之间。 女真人拥有数量庞大的优良战马，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的优势。 赵诚给军士们的战马重新进行了配置。 包括怀安军在内，所有军士都是一人三马，这三马中都包括一匹蒙古马。 因为接下来赵诚的战略意图，将会是大的战略纵深，需要长途奔驰。 这时候，蒙古马耐力好的优点就凸显出来了。 布琼尼马更擅长战场冲刺，但是耐力不如蒙古马。 金河马的耐力，也不如蒙古马。 赵诚这次缴获了大批战马，倒是不用再从系统中购买。 分配完之后，让军士们熟悉一下马匹。 因为怀安军这次打仗比较勇猛，也因为接下来苦战，需要怀安军这支武装力量。 所以，赵诚给怀安军也换上了米涅步枪，另外一人一把左轮手枪。 “万胜！” “万胜！” “赵大人万胜！” 拿着新武器，怀安军兴奋地欢呼着。 强地军跟着同声欢呼。 一时间，震天的喊声回荡在旷野之中。 …… 屯布禄带着五个牛录的人马，前去策应琐诺木。 一路上，他行军速度非常缓慢。 “主子真的是太过小心了。琐诺木带了五个牛录的人，去对付一千明狗，难道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咱们出来这一趟，恐怕还没走到，琐诺木就带着明狗的头回来了。” 屯布禄不想让手下平白多走那么多道路。 走得太快的话，走过去了，还得走回来。 他甚至有些羡慕琐诺木。 这是一件美差啊！ 擒拿的俘虏，能分给披甲人们，充作阿哈，给部落补充劳动力。 他是负责策应的，想来琐诺木不能太小气，也得分给他一些战俘吧？ 琐诺木吃肉，他喝汤…… 屯布禄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前面几骑飞快地奔驰而来。 远远能够看到，穿的是他们正蓝旗的铠甲。 “这么快就来报捷来了？明狗越来越不堪了啊！” 屯布禄撇撇嘴。 那支明军，怎么说也有上千人呢！ 怎么这么一个照面，就给打垮了？ 屯布禄越来越觉得皇太极不应该约束他们，应该让他们趁机进宣府镇劫掠一番才对。 等那几骑被带到跟前的时候，屯布禄脸上表情一僵，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这几人，浑身浴血，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恐……就像是被猎人追杀的小鹿一样。 “败了，大人！不好了，我们败了！” 当先一人，穿着一身明光铠甲，到屯布禄跟前就跪下了。 “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 屯布禄脸一沉，一脚踹在那人胸口。 这还是一个巴牙喇呢！ 竟然被人吓成这样……真不知道琐诺木是怎么带的兵。 “怎么回事？明狗有埋伏吗？是城内的明狗出来了吗？他们有多少人？” 屯布禄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其他明军！就只有那一千多人……” 那名巴牙喇脸上满是恐惧。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虏还有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一千多明狗，把你吓成这样？你家主子竟然留你到现在，真是太纵容你了。 你不配做巴牙喇。回头我跟你家主子打声招呼，你直接去做阿哈吧！” 屯布禄一摆手，那叫一个怒啊！ 堂堂巴牙喇，他们女真人最能打的兵，脸上竟然满是恐惧，而且是被一千多明狗给吓破了胆。 旁边这么多将士看着，这简直是太祸乱军心了。 可惜这是琐诺木的手下，他必须给琐诺木留个面子，如果是他手下奴才，早就一刀砍死了。 “小的额尔登额。小的不敢夸张啊！我家主子已经战死了！五个牛录的族人，只跑出来我们几个啊！” 额尔登额一脸悲怆。 “什么？你家主子战死了？琐诺木战死了？” 屯布禄一惊。 “是啊，大人！” “快！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屯布禄这才认真起来。 这些狗奴才绝对不敢胡乱编造琐诺木战死的情报。 额尔登额惊悸未定，把战况经过叙说一遍。 其实到现在，他都晕晕乎乎的，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败了。 不但败了，连逃跑都逃不掉。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屯布禄听完，只感觉头脑嗡嗡直响。 琐诺木可是莽古尔泰的姐夫，同时也是莽古尔泰最心腹和信任的人。 是正蓝旗的固山额真。 此时金国的编制，一个固山额真管辖五个甲喇，一个甲喇管理五个牛录。 金国近些年南征北战，平各部落，驱逐蒙古人，打击大明…… 打仗虽多，但是，损失很小。 他们人少，根本就经不起损失。 今天，竟然战死一个固山额真……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而且，五个牛录全军覆没，直接取消掉一个甲喇的编制。 这是什么概念？ 莽古尔泰绝对会暴怒啊！ 正蓝旗，伤筋动骨了。 “快！回大营！去向主子爷汇报！” 屯布禄原本的任务，是支援琐诺木。 现在，琐诺木都已经战死，手下甲喇也已经全军覆没，他当然没必要再去冒险。 更加重要的是，屯布禄手下也只有一个甲喇的人马，实力跟琐诺木在伯仲之间。 琐诺木被人家给全歼了，他要是跟敌人遭遇的话，恐怕下场比琐诺木好不到哪里去。 接连放出几波哨探之后，屯布禄不敢逗留，赶紧调转马头，带领手下兵马，急慌慌地回转。 莽古尔泰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什么？琐诺木全军覆没了？” 莽古尔泰是真的要吐血啊！ 他倒不是心疼琐诺木这个亲姐夫。 莽古尔泰生性凉薄，连亲生母亲都敢亲手宰了，更何况只是姐夫？ 此时的正蓝旗，在八旗之中情况非常特殊。 御前拔刀事件刚过去不久，他一直觉得皇太极会找他麻烦。 他最大的凭仗，就是手下的忠诚。 只要他把正蓝旗牢牢掌握在手中，皇太极轻易就不敢动他。 可现在，一个甲喇就这样没了？ 这可是五个牛录啊！ “琐诺木真是罪该万死！竟然折损了我一个甲喇的人马！就让他这么战死，真是太便宜他了！” 莽古尔泰额头的血管都凸出来了。 他恨不得把莽古尔泰抓到面前来，再鞭尸几遍啊！ 不如此不能解恨。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屯布禄问道。 “你确定，那支明军只有一千人？”莽古尔泰问道。 “奴才问过琐诺木手下的几个残兵败将，他们都一口咬定，那支明军的确是只有一千余人，数量比琐诺木的兵还要少。”屯布禄语气十分肯定地道。 “只有一千余明军，竟然能打败咱们正蓝旗一千五百勇士……火炮齐射，火力非常猛？难不成，他们装备有几十门红夷大炮不成？” 莽古尔泰推测着，微微抽了一口冷气。 在他的认知范畴里，也只有红夷大炮才有如此威力了。 自从宁远之战之后，女真人非常重视火器。 跟入关之后满清的闭关自守不同，此时的女真是很能接受先进事物的。 他们大批招揽工匠，打造火器，红夷大炮和各种佛朗机炮、虎蹲炮等的装备率，渐渐会比明军还要高。 到了崇祯后期，满清军队攻城拔寨，红夷大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快！立刻发兵！去拿下这支明军！红夷大炮转运不便。拿下他们，这些红夷大炮就是咱们的了！到时候，皇太极都得求上门来找我！” 莽古尔泰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立刻大手一挥，急匆匆地下令。 正蓝旗这次损失太严重了，先后已经折进去五个牛录。 就连固山额真琐诺木，都战死了。 这个战绩，他根本就没法交代，皇太极肯定会趁机发难，找他的麻烦。 唯一挽回的机会，就是打败那支明军，把红夷大炮抢到手。 几十门红夷大炮…… 虽然感觉这有些不可思议，不太可能。 因为宁远之战，明军一次一般才集中十门红夷大炮齐射而已。 这里是宣府镇，防线比宁远防线要弱。 出关的一支明军，一千多人，能有几十门红夷大炮？ 但既然能这么快击退琐诺木，对方肯定是有东西的。 “全军拔寨，拿下这支明军！” …… 正蓝旗匆匆忙忙拔营集合的时候，孙石安带着手下，进了柴沟堡。 沈棨和王坤早就得到消息了。 因为赵诚一方和琐诺木一方都是有意“杀鸡儆猴”，所以，那一战的战场，几乎是临近长城边防的。 不少边军亲眼目睹了那一战的盛况。 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但是，明军那一团火红，迅速碾压正蓝旗的一片蓝，如同野火烧过一般，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对方。 这场战果，大家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孙石安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巡抚沈棨，监视中官王坤，总兵官王承允…… 一个个都是名头响亮，以前孙石安只能从“大人们”的口中听到这些名字和官职，那是高高在上的。 现在，全都在城头迎接。 王承允亲自上前，一把握住一支旗子，看来看去。 “这是正蓝旗固山额真的大旗……嘶！你们真的打败了一个固山额真？” 砍头，斩将，缴获战旗……这在战争中都是大功啊！ “岂止！总兵大人看一看，这个是谁？” 孙石安从马车上拖拽过一具尸体来。 “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的姐夫，固山额真琐诺木！” 孙石安已经从俘虏的口中知道了这支鞑子的身份。 当然，最后俘虏没有留活口。 主要是赵诚接下来的作战意图是深入草原，不方便带战俘。 “固山额真？鞑子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的姐夫？” 沈棨震惊。 固山额真可是仅次于旗主的大官啊！ 鞑子八旗，每个旗主都是奴酋努尔哈赤的儿子。 固山额真，几乎是鞑子中除了努尔哈赤儿子之外，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官职了。 斩杀一名固山额真，而且还夺了固山额真的旗子…… 放在之前，他们是做梦都不敢想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沈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级的狂喜，就想到了什么，“哎呀”怪叫一声，脸上满是惊恐。 “这可如何是好？你们家赵大人是疯了吗？竟然敢打杀了鞑子的固山额真，这可是莽古尔泰的姐夫啊！ 谁不知道正蓝旗旗主性情暴躁，薄情寡义？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敢杀，敢跟奴酋皇太极拔刀相向的！ 你杀了他的姐夫，他如何肯善罢甘休？他肯定是要报仇的啊！ 他挥师南下，我们如何能阻挡得住？破了宣府镇，生灵涂炭，都是你家大人之过啊！” 沈棨双手只哆嗦。 王坤等本来一脸惊喜，心里还在琢磨着如何吞掉这么大一笔战功。 听到沈棨的话，反应过来，也开始感到惊恐了。 “这个姓赵的，怎么能如此意气行事？一个固山额真好对付，正蓝旗旗主暴怒，这怒火我们宣府镇如何能承受得了啊！” 王坤声音尖锐，脸色蜡黄。 孙石安张了张嘴巴，他看懵逼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们家大人杀虏，还杀错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在干嘛？ 他们在外拼命杀敌，回城之后，反倒要遭到训斥？ “当然杀错了！心中没有大局，只有一己之功名利禄，为了自己立功，置整个宣府的安危于不顾，置宣府镇百万百姓生死于不顾……这还不是错？这还不该问罪？” 沈棨正义凛然。 孙石安瞪大眼睛，看着沈棨。 他说不过沈棨，但是，他感觉沈棨说的不对，大大的不对！ 这氛围，让他感觉非常憋屈。 再对比强地军那愉快的氛围……心里就愈发地难受和憋屈了。 这是他在这里，如果换做赵诚在这里的话，绝对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因为历史上沈棨这个人，就完全没有跟鞑子作战的勇气。 在明知鞑子粮尽，处于危机之中的时候，也不趁人之危去攻击敌人，而是反倒和谈，给敌人送去粮食……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就可想而知了。 “哈哈哈！” 孙石安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我真是庆幸啊！跟了赵大人。如果跟着你们，气也要气死了！” 孙石安在这一瞬间，一下就顿悟了。 “大胆！孙石安！你不要以为，你跟了赵诚，本官就奈何不了你。”沈棨一声呵斥。 在这里，他官威十足。 “沈大人，几位大人，你们可能不知道，城外跟正蓝旗这一战，不光是强地军作战勇猛，我们怀安军一样作战勇猛，冲锋杀敌，悍不畏死。” 孙石安完全无视沈棨的呵斥，突然说道。 “哼！就凭你们？”沈棨冷哼一声，蔑视地看了孙石安一眼。 对于这些边军的战斗力，他简直太了解了。 跟着家丁们守守城还可以，出城跟鞑子野战？ 恐怕连人都看不到，就被吓跑了。 “不错！” 孙石安点点头。 “以前，我们的确是没有跟鞑子拼杀的勇气。 并非我们天生孬种。大家都是军户出身，祖祖辈辈打仗吃饭的，谁怕谁了？ 但我们连粮饷都被一再克扣，一减再减之后，依旧拿不到手。 官老爷们给我们发粮饷，就好比恩赐一般。 一个人当兵，别说全家不饿了，连一个人都养活不了。 而我们上阵打仗，就算是杀了敌，也未必能有功。 官老爷稳坐城中，一句话就能把我们的功劳给抢的干干净净。 万一被敌人打死了，也是白死。 这样，谁还愿意去拼命？ 看到敌人吆喝几声就跑路，也算是对得起这份皇粮了！” 孙石安越说越是激动。 年轻人，谁还没点血性了？ 谁愿意活得那么憋屈，不像个人？ “在强地军，我们才感觉自己像个人。能吃饱喝足，活得有尊严。 打仗冲锋就有功劳，有功劳就有奖励！” 孙石安脸涨得通红。 他不会说话，在强地军，给他最重要的感觉，就是活得像个人。 那种辛苦训练，战时拼命，平时互相之间还能开个玩笑…… 这种氛围，他太喜欢了。 换做以前的话，他绝对不敢顶撞巡抚大人这样的官老爷。 但现在，他发现他底气十足。 他背后站着强地军，有赵大人！ 他亲眼看到过赵大人把巡抚和监视中官训得跟孙子一样。 他绝对不能丢了赵大人的脸。 “我们家大人说了，这些功劳，你必须给记上了，一分不少！ 我们强地军还有大仗要打，等我们回来，如果发现你敢侵吞我们的战功，你的人头就不是你的了！” 孙石安懒得跟沈棨再多说什么，传完话，向着军士们招呼一声： “走啦，兄弟们！跟着赵大人打鞑子去！” “是，孙大人！” 一众军士齐声呼和。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边疆。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大明好儿郎，齐心团结紧。 抗击鞑虏，打败建奴野心狼！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边疆。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大明好儿郎，齐心团结紧。 抗击鞑虏，打败建奴野心狼！” 孙石安突然想起之前跟着赵大人出塞时的一幕，开口高声歌唱，立刻，身后军士纷纷开口，汇聚成一个声音。 －－－－－－题外话－－－－－－ 感谢阿宝冲冲冲1600点打赏。感谢易-梦1600点打赏。感谢我醉vs逍遥500点打赏。感谢所有读者大佬的支持。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略目的 所有军士，全都齐声高歌。 这歌声仿佛有一种魔力，唱歌的人热血澎湃，仿佛一切危险，一切困难，都算不了什么了。 听歌的人，也跟着心情激荡。 守城士卒们看着开出城的队伍，感觉是那么地美好。 沈棨有些茫然了。 之前的强地军也就算了，那是赵诚的班底。 这些怀安军是怎么回事？ 他们跟了赵诚才几天时间？ 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这个赵诚，到底有什么魔力？ …… “咱们吃掉了正蓝旗五个牛录，加上之前在强地的那个牛录，已经吃掉他们六个牛录了。 莽古尔泰性情本来就很暴躁，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也不能善罢甘休。否则，他的这个旗主就不好当了。 现在莽古尔泰的日子不好过啊！这个鞑子，没有人性，为了讨好他爹，杀了他自己的娘亲，在鞑子阵营里也被人看不起，除了正蓝旗之外，没有人支持他。” 赵诚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另外一只手叉着腰。 他刚开始有些模仿伟人的意思，但这个动作习惯了之后，他发现很容易成瘾啊！ 再叼上一支烟…… 在这压力极大的战场上，真的是很解压。 大帐里，云雾缭绕。 这是强地军高层开会的特点。 赵诚也不禁止什么，大家都是允许抽烟的。 “为了讨好他爹，把他娘给杀了？鞑子们真是连猪狗都不如啊！” 李二蛋骂了一句。 “哈哈哈！” 大家都笑着。 “野人嘛！鞑子叫做建奴，其实现在的八旗，不仅仅是建州的鞑子，他们只是起家于建州而已。 建州鞑子跟咱们大明接触的比较多，相对开化一些。野猪皮努尔哈赤甚至做过咱们大明的官。 但是，建州鞑子人数太少，他们在扩张的过程中，从白山黑水之间吸收了很多女真野人。 那些野人，都是在山林间茹毛饮血的，完全不开化。但他们祖辈打猎，所以很擅长射箭。 咱们如果不争气，打不过那些野人的话，就要被那些茹毛饮血的家伙们所奴役了。 甚至会有很多人，争抢着去做他们的奴才，会以喊他们一声主子为荣。” 赵诚的语气有些沉重。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特娘的！俺就是死，也不会认那些野人做主子！” “对！有大人在，咱们不可能败给那些野人！” “……” 一众将领们都纷纷吆喝着。 “放心！咱们强地军越来越强大，那样的历史，不会再出现了。” 赵诚声音坚定。 “这次，咱们就先吃掉正蓝旗。这个莽古尔泰，之前跟奴酋黄台吉闹过矛盾。 他们是兄弟俩，但是，一言不合，莽古尔泰差点拔刀砍黄台吉。 黄台吉是鞑子的大汗，他肯定早就想杀莽古尔泰了。莽古尔泰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不会给黄台吉借口。这次正蓝旗损失这么大，他肯定是要找回面子的。 他有不得不尽快主动进攻的理由。这就是咱们的战机。 你们也要记住了，在战场上急躁不得，一旦急躁，是很容易坏事的。” 赵诚趁机给手下将士们上一堂军事课。 “大人在强地不出门，是如何知道鞑子这些事的？连鞑子旗主讨好他爹，杀了他娘都知道！” 这些年轻的军官，都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赵诚。 “大人是天上的菩萨下凡啊！当然什么都知道了。”牛大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赵诚呵呵一笑，也不多解释什么。 现在的强地军政府，是需要个人崇拜的。 “你们要记住咱们此战的战略目的，就是尽可能地重创正蓝旗！最好是能把正蓝旗彻底打残了。 所以，刚开始咱们要吸引他们来攻击咱们……” 赵诚侃侃而谈，讲述着战略布置。 战前要让将士们知道为什么而战，知道这一仗需要打成什么样，要打出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满意…… 开完战前动员会之后，赵诚开始布置战场。 首先他选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作为阵地。 然后，开始在高地周围布置下大量的反坦克拒马，电猫捕鼠器…… 小小阵地，被他布置得跟铁桶一般。 赵诚又兑换了几门拿破仑炮，加上之前的，总共凑够二十门。 他们一千三百多人，火炮的数量达到了二十门之多，这个重火力的配置绝对是十分强大的。 拿破仑炮的特点就是机动性强，火力凶猛，能发射实心弹、开花弹和霰弹和榴霰弹等多种类型的弹药。 要说缺点的话，就是消耗的人手太多。 一门拿破仑炮，在满员时要配置八名炮手。 这还不包括运送火炮和炮弹的车辆，车夫等。 作战时，由一名炮手指挥，这名炮手就是所谓的炮长。 在火炮架设在阵地上时，炮长还要控制前车，它一般位于炮线后约20步远的地方。 作战中，所有8名炮手都有具体的职责，他们要接受长期艰苦的训练才能在困难的作战环境下有条不紊地履行各自的职责。 强地练兵时，训练过一批炮手。 熟练的炮手，应在只剩下两人的情况下还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前提是他们还不能因惧怕而逃离自己的岗位。 在某些情况下，火炮在只剩下一名炮手的时候还能发挥作用，当然这得益于有效的训练和士兵本人的英勇。 强地军的炮手训练时间太短，实战经验不足，所以，赵诚不敢随便减员。 这二十门拿破仑炮，每门都是满员的。 4名炮手在炮长的督导下装填弹药并发射火炮，另外3名炮手准备弹药，并将这些弹药从前车搬运至火炮。 良好的配合，能够保证拿破仑炮的射速达到每分钟两到三发。 这个射速是十分恐怖的。 赵诚准备在这里给正蓝旗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在强地军刚刚布置好的时候，正蓝旗大军到了。 远远地，就能看到尘土蒸腾。 漫天黄沙，仿佛卷起一片沙尘暴一般。 鞑子先锋到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在火炮的射程之外停了下来，远远对峙着。 然后，有几支队伍分出，四面包抄。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些明军会妖术 莽古尔泰的作战意图很明显，他不仅是要打败强地军，而且是准备彻底全歼强地军。 这一点，倒是跟赵诚不谋而合。 赵诚用望远镜看着敌人的包围圈渐渐合拢，不屑地撇撇嘴，也不着急。 正蓝旗只有不到七千人。 赵诚手下现在可是有一千三百多人。 他又是采取的守势，严阵以待。 二十门拿破仑炮，一千多支米涅步枪，再加上反坦克拒马，电猫捕鼠器…… 正蓝旗的人敢冲锋就是送死。 不说八旗齐至，至少也要来两个旗，才能让赵诚忌惮，考虑突围撤退。 …… “这些明狗，竟然不逃跑，也不进城，还敢依仗高地固守。难不成他以为可以凭借这一千人，阻挡咱们正蓝旗勇士的进攻？” 莽古尔泰坐在战马上，看着强地军扎营的高地，脸上带着怒意。 强地军竟然不逃跑，他觉得这本身就是对他的羞辱。 “主子，要小心啊！这支明军有古怪。你看，他们在山坡上扔满了那些铁刺猬一样的东西。 琐诺木手下逃回来的那几个奴才说过，他们就是被这些铁刺猬给拦下，进退不得，只能成为靶子，让那些明军射击。” 屯布禄指着山坡上的反坦克拒马，提醒道。 “嗯！” 莽古尔泰点点头。 “那么多铁刺猬，都是铁的？这得有快一人高了吧？这得消耗多少精铁？这支明军怎么会如此富有？”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的大明，的确富庶。 他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大明来收税和训斥他们的官员，高高在上，旗甲鲜明。 但后来，大明就越来越穷了。 不光越来越穷，还越来越弱。 那些士兵们穿得都跟乞丐一样，战斗力也是不堪一击。 反倒是他们女真人，上阵个个有甲，批双甲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人批三层甲。 现在突然冒出一支明军来，把这么大的铁刺猬扔得满地都是…… 有些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了。 “这样也好。拿下他们，这些铁刺猬都是咱们的！这么多精铁，能铸造多少盔甲刀剑？” 莽古尔泰下巴微扬。 “夜长梦多，不能再拖延了。皇太极那边如果知道了咱们打了败仗的消息，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咱们。 咱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歼灭掉这支明军，把红夷大炮拿在手里。 屯布禄，你打头阵，正面进攻明军。 爱巴礼，你带领两个牛录，防止城里的明军出来策应。他们如果敢出来，就给我狠狠的打。 冷僧机，你带领你手下一个甲喇的人马，绕到高地后面，从后方发动攻击。 德格类，你带领你手下一个甲喇的人马，绕到高地东面，从东面发动攻击。” 莽古尔泰接连下达一连串命令，一个个手下领命离开。 战斗很快开始。 鞑子从三个方向，同时向高地上涌了上来。 俗话说得好，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站在高地上，看着下面几千鞑子四面合围，同时冲上来，压迫感是极强的。 这个高地坡度不算太大，但这点坡度已经不适合战马冲锋。 更何况还有反坦克拒马拦路。 鞑子们都是步战。 一个个穿着棉甲，手握各种武器的鞑子大吼着，冲了上来。 嗵嗵嗵！ 拿破仑炮首先开火。 第一波攻击是实心弹，因为实心弹打得最远。 铁球呼啸着砸下去，有倒霉的直接被砸中。 炮弹强大的威力，把人给拦腰打断了。 宣府镇少雨，夏初的土地坚硬，炮弹落地之后又弹起来，滚出老远。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直接梨出一条路来。 正蓝旗在冲锋的时候做过准备，特意队形散开。 饶是如此，一轮攻击下来，也是损失惨重。 嗵嗵嗵！ 第一轮炮击刚过，第二轮就已经开始了。 “杀！” 步甲们怒吼着，狂奔着往前冲。 然后，遭到一轮轮炮火猛烈的打击。 “这支明军到底装备了多少红夷大炮？” 莽古尔泰远远地观战，眼珠子都红了。 刚进入到六七百步范围内，明军就开始开炮了。 能打到这么远，威力能这么大，这绝对是红夷大炮啊！ 关键是这炮火太密集了。 莽古尔泰粗略估计了一下，没有一两百门红夷大炮，打不出这种威力来。 但是这怎么可能啊！ 大明上下加起来，总共能有一两百门红夷大炮吗？ 怎么可能都运到这里来，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山头？ “难道这是明军的奸计，大明皇帝老儿想要在这里跟我们八旗寻求决战？” 莽古尔泰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摇头，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了。 他们对明廷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恰恰相反，大明朝廷被他们渗透得千疮百孔，有很多往来的客商给他们传递消息。 现在明廷正在集中精力，在山陕一带围剿流贼。 他们也根本就没有听到过明廷调集大军的消息啊！ 明廷如果真想跟他们八旗决战的话，只凭宣府镇这点兵马肯定是不行的。 必然要调动各地大军。 先不说明廷有没有那么多钱粮，能不能承受得起这种规模的战争。 光是调动过程中的大动静，他们就不可能隐瞒得住，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太诡异了！” 莽古尔泰完全想不通。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处高地上明军不多，只有一千多人。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拿下这片高地！这些红夷大炮，要掌握在咱们正蓝旗手里！” 莽古尔泰低吼着。 …… “主子，这样不行啊！勇士们损失太大了。而且，大家都披着甲，这么远开始冲锋，到了阵前就力竭了。这仗没法打啊！” 一个牛录额真满脸汗水，哭喊着。 屯布禄脸色铁青。 他负责正面冲锋，这仗从一开始，就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也是征战多年了，可面对这支明军，他就像是个战场新手一样，以前的经验完全起不到作用。 两军距离还有六七百步，对方就开始炮击了，而且火力密集，连绵不断。 屯布禄不得不下令让勇士们开始冲锋。 六七百步的距离啊…… 勇士们都披着甲呢！ 尤其是精锐的巴牙喇，个个都披着三层甲，再加上武器，弓箭……负重几十斤。 平时他们都是到了百步左右，才开始冲锋。 现在在六七百步的距离就开始冲锋，真的是到了近前，就累垮了。 正如那个牛录额真所说，这仗没法打。 但不冲锋又不行。 明狗的火炮太猛了，他们要是慢悠悠地在这儿当靶子，恐怕还没到正常冲锋距离，就被人给打垮了。 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尽快推进过去，尽快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你这狗奴才！想乱我军心吗？” 屯布禄眼睛一瞪。 明知道这个牛录额真说的是事实，他也得呵斥对方。 “冲！都给我冲！咱们整个正蓝旗的勇士都在这里，主子爷就在后面看着，如果咱们连一千明军都拿不下，岂不是成了笑话？” 所有巴牙喇都在最后面，他们穿着明晃晃的战甲，手里拿着长长的战刀。 胆敢有任何犹豫的，他们上前就是一刀。 巴牙喇是女真人最精锐的士兵，他们在关键时刻负责冲锋，身穿三层甲，几乎可以无视火铳和弓箭的攻击，一拥而上，靠着勇气和强大的战斗力能够冲垮明军阵地，起到决胜作用。 他们在战场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负责督战。 有胆敢怯战的，他们不用多问，可以直接当场斩杀。 巴牙喇一出手，效果非常明显，冲锋的速度果然大大加快。 …… “开花弹！快！换开花弹！” 强地军中，炮手大吼着，清理炮膛，填装开花弹。 轰！ 一声咆哮，巨大的反作用力下，拿破仑炮往后退了好几米。 立刻有炮手上前，把大炮推正了，根据炮击地点，调整炮位…… 八个炮兵伺候一轮拿破仑炮，依旧忙碌无比。 轰！ 第二炮再次发射…… 炮手们的操作相对熟练，射速能达到一分钟两三发。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砸进鞑子人群中。 开花弹爆炸开来，弹片乱飞，鞑子们人仰马翻。 乒乒乓乓！ 步兵开始射击了。 米涅步枪的精准度相当高，一颗颗子弹呼啸着，飞向鞑子们。 一个个鞑子中弹，惨叫着倒下。 鞑子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额尔登额穿着一件蓝色棉甲。 他是琐诺木手下的巴牙喇。 但自从跟着琐诺木战败之后，他就被分到屯布禄手下，成了一名普通披甲人，不再是最精锐的巴牙喇。 让额尔登额感到恐惧的是，他竟然需要再次上战场，去面对那支可怕的明军。 当那熟悉的枪炮声响起的时候，额尔登额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整个甲喇的勇士，都是死在这枪炮声下啊！ 可他不敢后退，因为身后有巴牙喇督战，他要是后退的话，那些巴牙喇绝对毫不犹豫地砍死他。 额尔登额曾经身为一名巴牙喇，他太熟悉这种操作了。 额尔登额额头上满是汗水，他每前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好在，他运气不错，冲到了二百步以内。 山坡上，到处都是“铁刺猬”。 这些铁刺猬，都有将近一人高。 他们在冲锋的时候，要绕过这些铁刺猬，速度变得极慢，后面的同伴追了上来。 原本还算松散的阵型，变得拥挤起来。 一颗炮弹落下来，就有成片的人被炸死。 这小小的阵地上，像是一片绞肉场一样。 额尔登额不敢冲锋，也不敢后退，他尽量躲在一个个铁刺猬后面。 铁刺猬并不足以挡住他的身形，好在也为他提供了一些遮挡。 刚才有一颗子弹飞过来，打在铁刺猬上，救了他一命。 战场上的每一秒钟，对于额尔登额来说都是煎熬。 他现在对于攻下这个明军高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只想战斗赶紧结束，能活着熬到贝勒爷下令收兵，就是萨满神保佑了。 额尔登额注意到身边族人们的变化。 刚开始，一个个族人都是怒吼着，愤怒无比。 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明狗了。 他们整个正蓝旗的人压上来，竟然打不过一千多明狗？ 这绝对不能接受。 但是，炮火太猛烈了。 身边一个个族人倒下，活着的人表情渐渐开始出现变化。 他们开始恐惧了！ 女真勇士不怕死。 但他们还没有走到敌人跟前呢！弓箭都还射不到敌人，就莫名其妙地被夺去性命。 他们就那么走着，随时就可能被取走性命…… 这简直太恐怖了啊！ 滋啦啦！ 有一群最勇猛的披甲人，一路悍不畏死，冲到了百步之内，然后，他们身上突然冒出一道道白光，抽搐着倒下，身体僵硬。 身后有族人见状，伸手去拉他们，刚触碰到他们，立刻也身上冒白光，浓烟冒起，身体僵直地倒下。 “鬼啊！” “有鬼啊！” “这些明军是鬼！他们会妖术！” “……” 顿时，女真人的队伍崩溃了。 鬼！ 只有这个解释了。 一有人喊出来，这个念头立刻传遍全军。 所有女真人，哪里还有悍不畏死的样子？ 一个个脸色惨白，就像是正在经历平生最恐怖的事情一样。 这支明军，从刚开始就是那么地古怪。 如果不是鬼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距离这么远，就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好机会！吹冲锋号！全军上刺刀，冲锋！” 赵诚抓住机会，一声令下。 在合适的时机反冲锋，才能把战果最大化。 号兵答应一声，立刻站起来，昂首挺胸，吹响冲锋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所有强地军和怀安军军士立刻刺刀上枪，端着刺刀冲出阵地，开始冲锋。 “杀——” 喊杀声震天。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伴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声，一千多战士穿着鸳鸯战袄，像是一片红色洪水决堤一样，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额尔登额在听到号声的瞬间，就浑身激灵灵打个哆嗦，亡魂大冒。 “快跑！明军冲锋了！再晚就跑不掉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额尔登额转身就跑。 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上次作战，就是这嘹亮的号声响起之后，明军仿佛疯了一样冲出来。 额尔登额是靠着运气好，侥幸才逃出来的。 现在……又来了！ 这魔鬼一样的号声。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号声还在响着，额尔登额惊恐无比。 这就是索命曲啊！ …… “鸣金！” 莽古尔泰脸色铁青。 看着漫山遍野的族人，被明军追得像是丧家犬一样，他的心情简直是糟透了。 以前，都是他们追杀明军。 现在，换做他们被追杀了。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有巴牙喇想要砍杀逃兵，控制住局势，反倒被人趁机给干掉了。 兵败如山倒。 这是一条铁律，在任何军队中几乎都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正蓝旗的人数占了绝对的上风。 莽古尔泰身边还有一个甲喇的人马，现在派出去，约束逃兵。 赵诚站在高地上，用望远镜观看着正蓝旗的情况，眼看着莽古尔泰大肇所到之处，逃兵汇聚起来，阵型稳定下来，他只能轻轻叹口气。 “吹集结号吧！” 做人不能太贪心。 强地军打了胜仗。但莽古尔泰集合起来人马之后，在人数上依旧占有优势。 只要对方组织起一定数量的骑兵反冲锋，强地军就会有战败的风险。 “万胜！” “万胜！” 集结号吹响，将士们结束追杀，打扫战场，返回高地，欢呼万胜的声音震耳。 莽古尔泰远远看着，脸色极其阴翳。 清点人数，这一战，他竟然折损了一千多人。 从他听到“强地军”这个称号起，他们正蓝旗就像是遭到了诅咒一样。 第一次折损了一个牛录。 第二次折损了大将琐诺木，以及五个牛录的人马。 这次，又折损了一千多人，大约无各牛录要除名…… 前后三千多人马…… 正蓝旗总共才八千多人马而已！ 现在，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 负责正面攻击的屯布禄是被人抬回来的。 他的胸口中了一枪，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脸色蜡黄。 “主子，强地军会妖术……不可力敌。退兵吧！” 屯布禄声音虚弱。 “大胆！” 莽古尔泰暴怒。 “屯布禄，你废物无能打了败仗，不自我反省，竟然还想乱我军心！抬下去！销去你固山额真之职！” 爱巴礼和冷僧机等听着，心里都有些悲凉，兔死狐悲。 屯布禄正面作战，并非不勇猛，只是因为敌人太强大，才吃了败仗。 险死还生，身受重伤，竟然还被夺了职位…… 屯布禄的部下死伤惨重，又被夺了职，想要翻身，难比登天，以后算是彻底完了。 “谁再敢提退兵的事情，这就是下场！” 莽古尔泰道。 他也不想打了。 他们女真人本来就人少，承受不起太大的战损。 但他没有退路。 他的正蓝旗，已经打没了将近半个，现在回去的话，皇太极绝对会趁机夺他旗主之位。 第一百五十九章 莽古尔泰要打持久战 “这些明狗之所以能战，依仗的就是红夷大炮。他们把红夷大炮运到了高地上，居高临下，威力无穷！ 但只要咱们不去攻打他们，他们的红夷大炮就变成摆设，变成废铁了！” 莽古尔泰看着强地军的阵地，突然道。 “这支明军战斗力的确不错。在这么多明军之中，算是很能打的。但是，他们带兵的将领，实在是太过废物了！他一定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努尔哈赤最喜欢看的书，就是《三国演义》，他熟读了不知道多少遍，并且从中学到了很多用兵的智慧。 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受他的影响，几乎都熟读过《三国演义》。 “奴才有些不明白，请主子指教。” 爱巴礼脸上做出茫然的表情，恭敬地请问道。 众所周知，鞑子们别看出身山野之中，但奴性深入到骨子里，是很擅长拍马屁的。 爱巴礼知道主子喜欢的是什么，虽然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依旧装作很茫然的样子。 这话必须要让主子说出来，主子才开心。 他作为奴才，就是要陪衬着主子，让主子把逼给装圆润了。 “平时我就让你多读书。尤其是《三国演义》，一定要多读几遍。 明人打仗不行，但他们有些道理讲得，还是听明白的。” 莽古尔泰趁机教训一句。 “主子教训的是。奴才读《三国演义》的确是读过几遍，但奴才愚钝，领悟总不如主子这么灵透。”爱巴礼道。 “我提醒你这奴才一句。你可还记得‘街亭之战’？” 莽古尔泰反问一句。 “奴才记得。街亭之战，诸葛亮挥泪斩马谡。” “对！” 莽古尔泰点点头。 “街亭之战中，诸葛亮特意叮嘱马谡，让他当路扎寨，拦截魏军。但是，马谡自作聪明，竟然在高地扎寨。 他想的是，军士们在高地上，如果魏军来攻，他催动兵士，居高临下，一涌而下，定然能势如破竹，打败魏军。 但结果是魏军势大，蜀军都畏缩不敢前。而魏军也并不急着进攻蜀军，只在山四周围定了。 蜀军驻扎的山上无水，时间一久，军士们缺水。蜀军又守定了山下的水源，把蜀军派来取水的都给射杀了。 最后，蜀军干渴无比，不战自乱。魏军拿下街亭。 因为街亭位置十分关键，关系到诸葛亮北伐能否成功。失掉街亭之后，诸葛亮无奈，只能退兵，匆匆结束北伐。 马谡也因为他的鲁莽，失掉了性命。这支明军的统帅，就是马谡。” “主子的意思是，我们学习魏军，包围这处高地，围而不攻，等着他们断水断粮，不攻自乱？” 爱巴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哈哈哈！你这奴才，总算还没有傻到家。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支明军让咱们忌惮的，就是他们的红夷大炮，还有阵地前遍布的铁刺猬，以及那踩上就僵死的毒药……” 莽古尔泰的眼中闪过一抹忌惮。 电猫捕鼠器的存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是他根本就没法解释的。 不过，在询问了冲锋在最前面的一些幸存者之后，他也知道了，那东西似乎是踩上了就死。 其实莽古尔泰也有些害怕，猜测着电猫捕鼠器是不是一种诅咒，或者……真如大家所说，是妖术？ 但他不能这么说。 现在正蓝旗本来就人心惶惶，如果连他这个旗主都说什么诅咒，妖术的话，恐怕军心立刻就涣散了。 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咱们围而不攻，他们的那些大杀器，就全都使不上劲儿了。只剩下那射程远的吓人的火铳。 咱们人多。他们如果真敢下山的话，咱们的勇士悍不畏死地冲上去，他们只凭火铳，根本拦不住咱们！ 这场仗，咱们赢定了！” 莽古尔泰越想，就越是感觉这场仗能打。 “消灭了这支明军，他们的红夷大炮，还有那神秘的火铳就全都是咱们的了。有了这些大炮和火铳，咱们正蓝旗如虎添翼，说不定不但能弥补族人减少的损失，说不定实力还能更甚从前！” 莽古尔泰目光火热。 “主子英明！” 爱巴礼等一众将领赶紧同时下跪，齐声歌颂。 …… 高地上，强地军派出一个分队，打扫战场。 赵诚和牛大力等将领站在高出，用望远镜看着正蓝旗的动静。 正蓝旗约束人手之后，没有再次进攻，而是开始四面围定这块高地，开始安营扎寨。 “不好！大人，他们这是准备围而不攻。这块高地没有水源，咱们恐怕撑不下去啊！” 孙石安看着，脸色一变。 “呵呵！” 赵诚笑笑，不急不忙地收起了望远镜。 “跟咱们打持久战？莽古尔泰倒也算个名将，这一招还算中规中矩。只可惜，他选错对手了。” 刚才正蓝旗主力压上来，吃了那么大的亏。 莽古尔泰肯定不敢故技重施了。 现在围而不攻，倒也在赵诚的预料之中。 莽古尔泰显然是看准了强地军驻扎在绝地之中，无水无粮，后勤没法补给，所以信心十足。 殊不知，赵诚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 跟他拼后勤？ 莽古尔泰这简直就是鲁班面前耍大刀啊！ 拥有基建系统，赵诚最不担心的就是后勤了。 而且，他现在非常富有。 自从劫掠了怀安城之后，他就不缺钱了。 在柴沟堡，又敲诈了沈棨一笔。 出关之后，先后打了两仗，灭琐诺木，以及刚刚结束的这一仗…… 赵诚都是胜利者，可以打扫战场，可以收割战利品。 系统商城里的余额，已经达到十位数。 如果只用来买粮食和水的话，这一千多人能吃到老死都吃不完。 更何况，赵诚还能主动出击，去猎杀一些鞑子，来获取战利品。 “告诉兄弟们，今天中午大家都吃火锅，好好庆祝一下。” 赵诚大手一挥。 消息传开，立刻欢呼声一片。 一千多人的大型火锅现场，绝对地热闹非凡。 一个个铜火锅，加了木炭，每个小旗都分到两个火锅，菜品随意。 第一百六十章 明军的火铳太犀利 火锅的香味本来就很浓郁。 一千多人同时吃火锅的大型干饭现场，场面十分壮观。 香味儿随风飘出去，正蓝旗的鞑子们都开始流口水了。 他们的午餐，是炒面。 每人分到了两把。 这炒面不是后世的炒面条，而是炒面粉。 炒面粉并不是抗美战场上发明的。 在历史上，沈棨资敌，送给鞑子的各种物资中，就包括炒面。 把包括高粱面在内的杂和面粉炒熟了，有条件的话，加入一些盐。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东西吃，其实鞑子的伙食已经算是比明军要好一些了。 至于吃羊什么的，那是想多了。 游牧民族放牧，但也不可能天天吃肉。 他们更多是喝奶，或者是做一些奶制品。 至于宰杀牲口吃肉，那都是逢年过节，或者是招待非常尊贵的客人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 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小老百姓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没有天堂。 原本只要有吃的，对于正蓝旗的这些士兵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可现在，闻着飘来的香味儿，再远远看着高地上强地军军士们热闹非凡的场面，笑闹声远远传来…… 顿时手里的炒面就不香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支明军竟然带了这么多粮草？” 莽古尔泰一脸恼火。 明明是他们包围了明军，明军大吃大喝，这很有伤他们的士气啊！ “主子，奴才觉得，他们可能是自知陷入重围之中，脱困无望，粮草不足，所以在宰杀战马。 奴才看这支明军战马极多，几乎是一人三马。每日里战马需要消耗的草料数量是非常庞大的。 他们喂养不起，干脆就宰杀了充作军粮。” 爱巴礼在旁边道。 莽古尔泰点点头。 “不错！你这狗奴才，这回倒是机灵了。” “主子过奖了。都是因为主子您教导得好。” 爱巴礼立刻一喜，恭维一句。 满清从骨子里的，就是奴才文化。 这主子也不是随便叫的，能做旗主大人的奴才，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机会。 好多人努力奋斗，就是为了能成为主子的奴才。 能痛痛快快地叫一声主子，他们浑身骨头发酥，别提多舒坦了。 “他们应该就是在宰杀战马。这倒是可惜了！听说这支明军的战马个个高大，都是良马。” 莽古尔泰啧啧舌，仿佛那些战马已经是他的了一样。 “通知勇士们，提高警惕。明狗杀了战马，吃饱喝足之后防止他们偷袭突围。” 莽古尔泰特意提醒一句。 “是，主子。奴才这就亲自去盯着他们，保证不给他们偷懒的机会。” 爱巴礼答应一声，转身去各营巡查。 …… 强地军军营之中。 酒足饭饱之后，除了安排好足够放哨警戒的人之外，其他军士全都入营午休。 赵诚不怕人偷袭。 偷袭是要调动人马的。 强地军驻扎的地方本来就是高地，居高临下看得很远。 赵诚又用铁管搭了几个很高的架子，在高地四周作为望台。 有哨兵站在望台上，用望远镜监视着女真人的营地。 鞑子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知己知彼。 正蓝旗的人去哪儿拉屎撒尿，强地军都监视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偷袭了。 “西方防线薄弱。鞑子这是围三缺一，想要瓦解咱们的斗志啊！” 赵诚看着汇聚上来的情报，指向西方。 “呸！这些鞑子，真以为咱们是普通明军吗？瓦解咱们的斗志……就怕他们的斗志，还比不过咱们！” 牛大力啐了一口吐沫。 “呵呵！他们既然想玩儿，咱们就陪他们玩儿一玩儿。牛大力，带领你们分队的本部人马，去西边干他一炮，快速突击，打穿他们的阵营，驱散他们，然后再回来，敢不敢？” 赵诚带着激将的语气问道。 “当然敢！大人您也太小看俺了！别说西边了，就算是北边，俺也敢去打。大人如果不吹集结号的话，俺牛大力能直捣黄龙，把莽古尔泰给抓来了！” 牛大力眼睛一瞪，胸脯拍得咣咣响。 “就打西边就行。记住了，安全第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对你的要求是，要不死一人，快进快出，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打垮他们。” 赵诚叮嘱一句。 “是，大人！” 牛大力立正了，“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很快，百名骑兵呼啸着从西面离开军营，俯冲而下。 强地军酒足饭饱，午休睡得也踏实，斗志都十分高昂。 两三个月来，天天酒足饭饱，这些军士已经把身体养得十分强壮，呼啸而下，气势十足。 不过，牛大力记着赵诚的叮嘱，他们要不死一人地完成任务。 打穿西部防线容易，想要一人不死，难度就颇有些大了。 牛大力冲锋在前，控制着距离，到了六七百步远的时候，刚刚进入米涅步枪的射程，他立刻一声令下。 百名军士散开了，同时开始自由射击。 乒乒乓乓！ 枪声爆豆一样响起。 米涅步枪的有效杀伤距离能够达到六七百步，但在这个距离上想要打中目标难度是极大的。 不过没关系，强地军最不缺的就是子弹。 他们就当是训练了。 百名军士齐射，子弹乱飞。 西线只有一个牛录的鞑子，营帐单薄。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果明军大队人马从这个方向离开的话，他们就放任明军走。 他们在这里的作用，是防止小队人马的明军下山来取水。 百名明军呼啸而下的时候，营地里就开始一片混乱。 牛录额真急匆匆地从大帐里出来，看着冲过来的明军，一脸懵逼。 “特娘的！这算是大队明军，还是小队明军？” 他真的有点懵逼。 按照命令，如果是大队明军，他就让开，就撤退，让明军走。 西边，是他们的地盘。 明军越跑，离宣府镇越远，只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可如果是小队明军，他就必须要拦住，不能让他们去取了水。 贝勒爷准备渴死山上的明军。 现在这一百人，看起来不多不少。 牛录额真一时间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突围的先锋，还是来取水的人马。 他这里犹豫一下，牛大力已经带人突击到五百步以内了，距离还在迅速拉近。 密集的子弹乱飞。 不时就有正蓝旗的士兵中弹。 这支明军的火铳十分犀利，只要打动了，不管是两层甲还是三层甲，全都没用，一律非死即伤。 这也太不讲理了。 “明军的火铳太厉害了！” 有人大喊着，整个营地里乱做一团。 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全都成了靶子，上百人瞄准了打，纷纷中弹倒下。 “不要慌！弓箭手！我们的弓箭手呢？我们营地前有壕沟，他们冲不进来！弓箭手准备射击！” 牛录额真大吼着。 他终于做出决定，先抵挡一下。 如果明军再有兵马出来，他立刻就撤。 如果没有的话……只有这一百人，想来就是取水的，他不能放走了。 乒乒乓乓！ 乱枪声不断。 伴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明军的枪法越来越准。 眼看着对方到了一百多步远的距离，马上就要进入到弓箭射程了。 人家却不走了，纷纷勒马停下来，下马开始射击。 这个牛录额真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哪里是打仗啊？ 这分明是狩猎！是人家在练靶子啊！ 只有对方打他们的份，他们根本就打不到对方。 就连最远的弓箭，也射不到这么远的距离。 “恨啊！” 这个牛录额真眼睛通红。 其实他们正蓝旗也是有红夷大炮的。 但他们这次的作战意图，是追杀林丹汗。 林丹汗手下都是骑兵。 皇太极一心想要彻底解决掉林丹汗，所以，轻装前行，不要说红夷大炮了，就连佛朗机炮，虎蹲炮之类，也都没带。 跟蒙古人打的话，其实也用不到那些东西。 只有在跟明军打，尤其是攻打明军的城池的时候，才需要红夷大炮。 现在吃了亏了。 如果有红夷大炮在，还能反击几下子。 此时却是只能干瞪眼。 “所有勇士们！跟着我冲锋！跟这些明狗拼了！” 这个牛录额真大吼着。 这么死挺着挨打肯定不行！必须得反击。 这支明军出来，没有了“铁刺猬”，说不定他们要反击的机会。 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很残酷。 他刚大喊着，集合人马。 对面牛大力看到这边人群密集，军队有集结的迹象，立刻下令一阵火力攒射。 那个牛录额真集合起来几十骑，还没冲锋就被打死了一多半。 “跑啊！” “明军会妖术！他们会喷火！能在几里地外夺人性命啊！” “……” 当死亡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个牛录的人马终于崩溃了，大喊着溃散。 正蓝旗的人本来就被强地军给打怕了，在他们中间有传言说这支明军会妖术。 此时，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恐惧弥漫，占据了他们心中一切的想法。 跑！ 谁也不能阻拦他们逃跑。 就连穿着明晃晃铠甲的巴牙喇，也顾不上约束士卒了，夹在人群中，跑得比阿哈们还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袭 “瞄准穿白甲的打！那是巴牙喇，是鞑子的精锐！” 牛大力大喊着。 跟鞑子打过几仗，他的经验已经十分丰富。 乒乒乓乓！ 一百军士，全都瞄准了巴牙喇打。 不断有巴牙喇在奔跑中被击毙，重重摔在地上。 很快他们就看出来了，他们是被攻击的重点，他们周围的子弹分外密集，子弹呼啸着飞过。 有聪明的灵机一动，脱掉明晃晃的铠甲，混在人群中。 立刻，周围子弹就变少了。 其他巴牙喇有样学样，也都跟着脱掉铠甲…… “冲！” 牛大力一招手。 一众军士们翻身上马，冲进军营中，开始四处防火。 一个个营帐被点燃了。 尘土蒸腾。 有正蓝旗的兵马来增援，牛大力大笑着，带人退回高地。 …… “废物！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看着一群族人丢盔弃甲，跪在面前，莽古尔泰简直要气炸了。 这可是一个牛录的兵马啊！ 足足三百人。 被明军一百人给轻松击溃了？ 这让他浑身颤抖，心底发寒。 他，真的是这支明军的对手吗？ “主子，不是兄弟们不拼命，实在是明军太厉害啊！ 他们的火铳威力太强了，五六百步外就能取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最远的弓箭都够不到他们。 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啊，主子！” 那名牛录额真虎目含泪。 他是真的心痛啊！ 他的这个牛录，被打废了。整个牛录三百人，最后逃回来的只有百人左右。 就连他，也是侥幸才逃得了性命。 关键是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真刀真枪的拼杀，就连他们最远的弓箭都射不到敌人呢，敌人的火铳就把他们全都给打死了。 这还怎么玩儿？ “狗奴才！” 莽古尔泰大怒，上前一脚把这个牛录额真踹翻在地。 “打了败仗，为了推卸责任，竟然敢危言耸听？ 一个牛录的人马，竟然打不过明军两个总旗，要你何用！” 莽古尔泰抽出腰刀来，一刀把这个牛录额真砍翻在地。 周围顿时肃静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暴怒的莽古尔泰给盯上了。 “把尸体抬下去。伊布什贪生怕死，临阵畏战，导致惨败。 他牛录的逃兵，全都充作阿哈！” 莽古尔泰声音冰冷。 伊布什是刚刚砍死的这个牛录额真的名字。 看看伊布什牛录的这些逃兵，就连最勇敢的巴牙喇，竟然也都丢盔弃甲，把最外面的明甲都给丢掉了，狼狈不堪。 这对士气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万胜！” “万胜！” 这时候，高地上传来欢呼声。 强地军子啊庆祝胜利。 莽古尔泰抬头望着高地，心里竟然升起了一抹悲凉。 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兵锋强盛的八旗军，竟然会有这一刻？ …… “大人，幸不辱命！只可惜，让那个牛录额真给跑掉了！” 牛大力回来，把牛录的旗子丢在地上，昂首挺胸。 他这一战，击毙近二百鞑子，烧掉了对方的营地，可以说战功赫赫。 “好！干得漂亮！你们全队，每人都记一功！” 赵诚心情相当好。 刚才他用望远镜清楚地看到战斗的整个过程。 军士们越来越成熟了，打得非常稳。 一百强地军，把三百鞑子按在地上摩擦。 “大人，让俺也去干他一炮吧！” 李二蛋急着请命。 “大人，属下请战！” “大人，让我们分队去吧！我们也可以！” “……” 李二蛋等纷纷站出来请命。 “不着急，你们都有机会。但是，不能同时都去。 咱们毕竟是防守方。防守方要有防守方的样子。 全军突围的话，算怎么回事？把鞑子们吓跑了怎么办？” 赵诚抬抬手，示意大家冷静。 “哈哈哈！” 大帐里，一片哄笑的声音。 这些军官们，都没有把正蓝旗的鞑子放在眼里。 “李二蛋，你排第二个。记住了，战果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一个战士都不能死。”赵诚特意叮嘱一句。 鞑子们不是要围而不攻吗？ 他就陪着他们玩儿玩儿。 “是，大人。” 李二蛋立刻立正，“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兴奋地转身离开。 王才等其他几个队长一看急了。 “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赵诚点起一支烟，安慰大家。 …… 强地军这边轮流出战，每次都是一个分队，上百人呼啸而出。 因为赵诚强调过，作战的原则就是不能死伤一个人。 所以，各分队都不去近身作战，都是在五六百步外就开始开火，一直递进到百步以外的距离。 让鞑子长工抛射恰好使不上劲儿。 乒乒乓乓一顿射击，打得鞑子们狼哭鬼嚎。 他们完全就是练习打靶去了。 强地军马速快，而且，是在高地上居高临下打。 半天时间，每个分队都轮流去打了一遍。 期间，莽古尔泰暴怒之下，下令全军进攻，结果被强地军火炮齐射，火铳密集打击，很快就给击退了。 连强地军的阵地都没能靠近，反倒留下满地尸体。 到了晚上，强地军战士们又是架起篝火，开始烤全羊。 一只只羊肉，烤得喷香流油。 战士们吃着烤全羊，喝着快乐水，还有各种蔬菜瓜果……士气高昂。 正蓝旗那边，则是一片低沉，一个个鞑子，都是沮丧无比。 接连的败仗，死伤连连，已经让他们心生恐惧。 到了晚上，又是每人两把炒面…… 闻着高地上飘过来的烤肉香气，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莽古尔泰亲自巡视大营。 这时候，他不敢有丝毫疏忽。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整片草原都陷入黑暗之中。 只有高地上，篝火连绵。 莽古尔泰亲自召集手下几个心腹。 旗主大帐里，气氛凝重。 “将士们，现在是咱们正蓝旗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今天白天，明军接连骚扰咱们，咱们连吃败仗。勇士们士气低落。咱们必须要打一场胜仗，否则，人心就要散了。 那支明军诡异，白天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到了晚上，他们那些火铳可就使不上劲儿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支明军像是洪水一样可怕 “主子英明！” 爱巴礼等都是眼睛一亮。 对啊！ 这支明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们的火器太厉害。 五六百步外，红夷大炮就开始发挥威力。 距离再近之后，火铳密集射击，铅弹乱飞…… 这个谁受得了？ 到了晚上，距离稍远就看不清楚。 明军的火器肯定就不行了啊！ “集合人马！全军压上去！今天晚上，一战定胜负！” 莽古尔泰手握腰刀，猛地站起。 这一刻，他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采。 想要靠围困，让明军断水断粮，似乎有些不现实。 明军的战斗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等到了天亮，如果对方继续像白天那样攻击的话，恐怕在明军断粮之前，他们正蓝旗先垮掉了。 莽古尔泰要拼死一搏。 “是，主子！” 大帐里，几位大将同时站起，齐声高喝，声音震天。 很快，正蓝旗大营里开始忙碌起来。 依旧是兵分三路，围三缺一。 这是给强地军留一条逃跑的道路，瓦解他们拼命的勇气。 额尔登额现在已经成了阿哈，只穿着一层棉甲，跟着爱巴礼作战。 族人们这次都充满了信心，觉得晚上偷营一定能成功。 在大家看来，明狗除了火器厉害之外，其他方面似乎一无是处。 但额尔登额不这么认为。 他想起跟强地军几次交战的过程，每次当唢呐声响起，就仿佛是他们的催魂曲一般。 那些明军，全都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疯了一样冲出来…… 太吓人了。 明军绝对不仅仅是火器厉害。 最起码，这支明军不是这样的。 大军三面围攻，偷袭营寨，看起来似乎很顺利。 他们都没有骑马。 因为马的动静太大。 而且，围攻高地，从坡底往上，骑兵的威力发挥不出来。 这次正蓝旗倾巢而出，足足四千多人，悄悄潜伏着向明军营地靠拢。 朦胧的月色之中，只见黑压压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影影重重。 黑暗之中，压抑的氛围弥漫开来。 有人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高地上的明军阵营，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还能看到篝火照耀下，有放哨的军士无聊地站在那里…… 滋滋啦啦！ 突然，一阵火光冒起，伴随着惨叫声。 冲在最前面的正蓝旗士兵身体僵直，浑身冒烟，倒在地上。 “妖术！明军又施展妖术了！” 惊恐的大叫声刺破夜空。 在后面督战的莽古尔泰心里咯噔一下。 明军有埋伏？ 他们晚上竟然还不休息，随时可以释放妖术的吗？ 莽古尔泰直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冲到一定距离，族人就会冒火僵硬，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这种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一直以为，那是有明军在施展妖术。 “冲！都给我冲！人力有时尽！就算是妖术，他也不能一直用！都给我冲！” 莽古尔泰大吼着。 “杀！” 既然已经暴露，大家也就不遮着掩着了，爆吼声中，四千多正蓝旗将士同时开始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披甲人，甚至有人手里拎着几袋子狗血，驴血，撒在身上，或者是往地上洒。 这是辟邪的。 滋啦啦！ 一道道电光直冒。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凡是冲到前面的，都被电死。 不过，冲锋并非没有效果。 电猫捕鼠器的电线被人砍断，踩断，有部分失灵。 “明军的妖术破了！明军的妖术破了！” 有人大吼着。 正蓝旗的士兵们顿时更加兴奋了。 嘭！ 嘭！ 嘭！ 下一刻，却见在高地上方，一盏盏军用探照灯亮起，瞬间，把山坡下的一切都照得通亮如同白昼一般。 冲锋的正蓝旗士兵一下都愣住了。 他们一个个都抬头，望着高地上方。 一张张脸上都带着震惊，恐惧！ “萨满神保佑！” “太阳！晚上怎么会有太阳！” “萨满神宽恕我！” “……” 有正蓝旗的士兵竟然放下武器，直接拜倒在地上。 这些探照灯，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力简直是太强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 大晚上的，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太阳！ 就在高地上，就在明军的阵营之中，光亮刺他们的眼睛，把周围都照得通明一片…… 这是神迹吗？ 没有跪下的人，也是双腿颤颤巍巍。 嗵嗵嗵！ 就在这时，强地军开火了。 高地上，一门门拿破仑炮齐射。 现在双方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两百步左右。 拿破仑炮直接用开花弹。 一颗炮弹落下去，就有成片的人倒下。 乒乒乓乓！ 步枪射击。 在探照灯的映照下，那些鞑子都是大号的靶子。 “跑啊！” “救命啊！” “萨满神降怒了！” “明军会妖术！” “……” 狼哭鬼嚎声中，鞑子们瞬间就崩溃了。 甚至就连莽古尔泰，也感到浑身发软，双股战战。 “主子！败了！我们败了！快走吧！” 爱巴礼上前拉着莽古尔泰就跑。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身后，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鞑子们都是亡魂大冒。 额尔登额在听到这号声的时候，只感觉裤裆里一热……吓尿了！ 他的脸色蜡黄，直接丢掉手里的武器，脱掉棉甲，减轻一切可以减轻的重量，撒丫子狂奔。 他跟这支明军打过好几次仗，他知道这号声意味着什么。 每次只要这号声一响，明军就会像是疯了一样冲过来。 那种气势，额尔登额见过…… 但不是在人身上出现的。 他记着小时候，有一年连降暴雨，松花江决堤。 那洪水咆哮而出，一往无前，能够冲毁一切。 族人在那咆哮的洪水面前显得那么无助。 额尔登额的祖父和父亲都强壮无比，他们甚至曾经跟族人一起，猎杀过一头猛虎，被全村人都奉为英雄。 额尔登额能成为巴牙喇，成为正蓝旗最勇猛的战士之一，就是因为继承了祖父和父亲的血统。 但是，他的祖父和父亲在那场洪水面前，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淹死了。 那场洪水，在额尔登额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现在，明军的冲锋让他想到了那场洪水。 跑啊！ 额尔登额没有其他任何念头，他只知道，他要跑。 跑得慢了，会死人啊！ 如果谁敢阻拦他，他就跟谁拼命。 “杀——” 枪声乱响，喊杀声震天。 额尔登额不顾一切地逃跑。 他不知道具体战况如何，他只知道他们败了，败得非常彻底。 因为他看到所有族人都在逃跑。 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勇士们，此时脸上都带着巨大的惊恐。 面对明军的冲锋，他们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只知道逃跑。 ……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谷二感觉浑身热血澎湃，端起枪冲出阵地，向前冲去。 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旁的战友们，都跟他一样脸色涨红，口中大喊着“杀”，朝着鞑子冲了过去。 刺刀寒光森森，谷二的心却是火热的。 这冲锋号声，是如此地神圣。 敌人听到号声，全都胆寒惊恐。 而强地军的战士们，在听到号声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完全无视了一切。 冲锋！ 冲锋！ 这就是冲锋号的意义。 强地军的老战士们说了，他们经历过强地练兵。 教官们告诉过他们，只要冲锋号响起，就意味着总攻发起。 所有人，都要不顾一切地往前冲锋。 哪怕前面是枪林弹雨，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义无反顾地万千冲。 这是信仰！ “杀——” 谷二的嗓子都喊哑了。 但是，他依旧怒声大吼，依旧在大喊着。 他兴奋！ 他狂热！ 他要杀敌！ 昔日他畏之如虎的鞑子，此时害怕他害怕得像是见到老虎一样。 他们冲锋的瞬间，那些鞑子们甚至连交手的勇气都没有，全都转身就跑。 谷二撒丫子追。 一个个鞑子被他追上了，击毙了…… 他们甚至都忘了时间。 谷二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天边天色都亮起来了。 谷二这才发现，此时他身边只有两个战友。 他们战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散了。 而他们前面，竟然足足有上百个鞑子正在溃逃。 他们三个人，竟然追着上百个鞑子跑？ 但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依旧往前冲着追。 凶悍的鞑子，在他们眼中就像是绵羊一样。 这就是一群羊！ 额尔登额恰好也在这一群鞑子里面混着，他跑得快，在人群的最前面。 借着清晨第一缕阳光，他回头就发现追赶着他们的，只有三个明军。 而他们，竟然足足有上百人。 这让额尔登额吃了一大惊。 这种事情，以前就算是对调一下，他们八旗兵去追杀明军，也不敢三个人去追上百人啊！ 现在，八旗兵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额尔登额只是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而已，他并没有转身跟那三个明军拼命的想法。 有什么意义？ 他们已经败了，整个正蓝旗都已经被打垮了。 就算回头解决掉这三个明军，也是丝毫没有意义。 反倒是谁留下来拼命，被拖慢了速度，就给人做了垫脚石了，会被随后赶来的明军追上，真的就只能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赵大人战术的运用 额尔登额是个聪明人，他想的很周到，绝对不能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 “只有三个明狗！只有三个明狗！” 有女真人突然大喊着。 额尔登额不屑地撇撇嘴。 竟然现在才发现？ 这些族人，不光打仗不行，逃命也不行啊！ 看他额尔登额，在逃命的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早就发现身后只有三个明军了。 但这有什么用？ 这三个明军身后，可是有一千多明军呢！ 在这里只要稍微耽误时间，被追上了，就逃不掉了。 这支明军非常凶残，见人就杀，早就杀红了眼啊！ 额尔登额是深有体会。 他现在倒是巴不得族人赶紧回头去跟那三个明军拼命呢！ 这样他就能趁机逃得更远，跟这些族人拉开距离了。 现在，额尔登额首先要跑赢这些族人。 让这些族人殿后，稍微阻拦一下明军，他逃命的机会就更大了。 “咱们是建州勇士，上百人怎么能被三个明狗追着跑！这是咱们的耻辱！跟他们拼了！” “勇士们，回头杀掉这三个明狗，就再也没有追兵了！” “……” 有人大喊着，想要回头拼命。 乒乒乓乓！ 枪声响起，伴随着惨叫声。 那几个吵得凶的，顿时有人中枪倒地。 不过，这没有吓住他们。 明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只有三个人。 正蓝旗这么多兵马，之所以一打就溃，最重要原因是他们被电猫捕鼠器，以及那些突然打开的军用探照灯给吓到了。 以为是明军的妖术，因而都吓破了胆子。 明军又是趁机冲锋，他们才会一哄而散。 现在，跑了一晚上，身疲力竭，那种恐惧也渐渐消散了。 身体的疲惫，再加上身边族人一个个死去，让他们的个别人渐渐开始愤怒起来。 “拼了！” “干掉他们！” 几十个鞑子回头，想要拼命。 谷二等人见状，反而不跑了，停下来开始射击。 乒乒乓乓。 他们拿枪时间不长，但射击量很大。 枪法都是越来越准。 一个个鞑子被撂倒。 他们快速填装子弹，快速射击。 此时，谷二十分冷静。 “退！记着大人教咱们的十二字战术，敌进我退。” 大人教过他们，在敌强我弱的时候，一定不能应聘，要学会暂避锋芒。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他们始终跟这些鞑子们保持一定距离，不断开枪射击。 一个个鞑子倒下去。 很快，那些鞑子们的勇气就开始耗尽了。 “这些明狗，太狡猾了！” 他们追，明军就跑。 在跑的同时，还不忘开枪射击他们，把他们一个个都干掉了。 而且，专门捡巴牙喇打，捡冲锋最勇猛的打。 有一次，他们追近到二三十步距离以内了。 这让他们兴奋无比。 有两个弓手开弓撘箭，准备用重箭射击，干掉这三个明军。 关键时刻，却见那三个明军突然都收起长枪，拿着短小的手铳朝着他们反冲过来。 乒乒乓乓！ 那短小的手铳竟然能连续射击。 一阵密集的子弹过后，弓手就全都被干掉了。 追赶的鞑子，在这一逃一追之中被干掉近半。 剩下的再次胆寒，不知道哪个胆小的率先大叫一声逃跑。 其他人也都跟着撒丫子逃跑。 这么多人被三个明军追赶？ 这时候，大家也顾不上那些了。 他们的胆子已经被打得破掉了。 明军不可敌啊！ 额尔登额没有这个烦恼，他压根就没去追杀那三个明军。 在族人叫嚷着要反杀回去的时候，他跑得比之前还要快。 他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跑…… 因为他知道，黄台吉的大营，在那个方向。 日近中午，额尔登额只感觉头晕眼花。 他从昨天晚上吃了两把炒面，喝了一些水知道，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一直拼命奔逃，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前面大地上，尘土蒸腾。 额尔登额吓了一跳，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这里广袤无比，他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有几骑迎面而来。 这要是明军追兵的话，他哪里还能逃得了，哪里还能有活路？ 额尔登额干脆不跑了，他想认命。 那几骑越来越近。 太阳照耀下，他昏花的眼睛渐渐看清楚了。 红色的盔甲，鲜艳艳的……但不是明军的红色盔甲。 “正红旗！” 额尔登额长吁一口气。 在看到那一抹红的时候，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八旗的战袍是按照明军的样式做的，十分相似。 不过，他作为八旗子弟，当然是能分得清其中的细微差别的。 “这里……” 他招了招手。 看到正红旗的族人，他就知道他得救了。 正红旗比他们正蓝旗的实力，还要略强一些。 那支明军虽然能打，但是，只有一千多人，想要在打垮他们正蓝旗之后，再打垮正红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地上，几个正红旗的族人正在给他灌水，大声喝问着： “你是正蓝旗的人？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败了！我们正蓝旗……败了！” 额尔登额喝了几口水，感觉精神了一些，努力说道。 “什么败了？哪里败了？你是谁？” 这几个正红旗的人显然是哨探。 “一支明军，战斗力非常强……我们正蓝旗败了！被打散了！我是巴牙喇额尔登额，我家主子是固山额真琐诺木……战死了！” 额尔登额没说他已经被莽古尔泰贬为阿哈的事情。 正蓝旗都已经被打垮了，莽古尔泰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活着呢。 混乱之中，估计也没有人管那些了。 额尔登额决定，隐瞒掉那段对他不利的经过。 他额尔登额，现在依旧是巴牙喇了。 “什么？固山额真琐诺木大人战死了？” 那几个哨探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女真八旗连年作战，但几乎是连战连胜，而且每次都是以极小的代价取得大胜。 一个固山额真战死……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恐怕整个八旗都得震动，大汗都得震怒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条大鱼 额尔登额被带到正红旗大营的时候，发现还有几个族人也被带过来了。 大贝勒代善面色凝重，正亲自审问他们。 “莽古尔泰呢？你们旗主莽古尔泰呢？你们这些狗奴才！竟然丢下你们旗主逃命？” 代善怒声呵斥着。 他手里的刀似乎随时要拔出来。 “奴才没用！但是，奴才真的不敢抛下主子啊！实在是明军攻势太猛，奴才们挡不住啊！ 主子爷好像往西边跑了！是主子爷让我们往东北方向跑，把明军引开的啊！” 一个正蓝旗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往西边跑了？西边没有咱们的人啊！莽古尔泰往西边跑做什么？” 代善脸上疑惑。 恰好额尔登额被带进来，他立刻问道： “你呢？你这奴才，有什么好说的？” “奴才也是看到我们家主子让我们往东北方向跑，才跟着跑过来的。”额尔登额赶紧道。 这可是大贝勒啊！ 他必须得机灵着点。 要是让大贝勒认定他是逃兵，为了提振士气，一刀砍了他，他也没地方说理。 额尔登额只能撒个谎。不过，他不怕。 因为这个谎话根本就没有验证。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乱了。 莽古尔泰让人引开敌人，估计也只是看到一群人，就随便手一指下令，不可能看得清那群人是谁。 “贝勒爷！我们家主子可能是觉得西边安全。明军知道大汗和贝勒爷在东北方向，所以，我们家主子爷可能是怕这边有埋伏。 因而才让我们引开敌人，然后，他往更安全的西边撤退，反其道而行之。奴才愿意去接应我家主子。请贝勒爷准许！” 额尔登额跪在地上，咬牙请命。 话还没说完，身体先晃了晃，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你这奴才！倒是忠心！心里有主子，就是好奴才！不过，你现在这一副样子，能接应得了谁？ 我自然会安排人去接应你家主子，你先下去休息吧！” 代善的手从刀柄上挪开，脸色也和善了几分。 女真首领是很看重奴才的忠诚的。 “是，贝勒爷！” 额尔登额吁一口气，赶紧离开了。 “莽古尔泰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代善来回踱着步子。 一连串的消息，让他有些懵逼，不敢相信。 正蓝旗竟然被打垮了！ 他们正红旗虽然比正蓝旗实力强一些。 但如果正蓝旗败得那么惨的话，他们贸然前去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关键是，溃逃的族人竟然都说敌人只有一千多明军…… 这怎么可能吗？ 代善打了这么多年仗，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先去找皇太极！他是大汗。这件事情应该他来处理！” 代善才不想去救莽古尔泰，万一折损了族人，就不值了。 …… 十几骑在草原上打马狂奔。 莽古尔泰神色憔悴，风尘仆仆。 他身边，有十几个巴牙喇跟随。 如果换做之前的话，有这十几个巴牙喇，莽古尔泰甚至敢去踹明军的大营。 但现在，他们正被一个小旗的明军追得狼奔豕突。 为了逃命，他甚至用上了汉人的战术。 他没有直接朝东北方向的皇太极大营跑，而是往西边跑。 他这叫做反其道而行之。 他以为明军肯定料定他会往东北方向跑，去跟皇太极汇合，所以会在东北方向布下埋伏。 而他，偏偏往西边跑…… 莽古尔泰自以为聪明。 可他在跑的时候，就被一支明军给盯上了。 对方只有一个小旗的人马，却是死死咬住他们，不远不近地吊着。 莽古尔泰身边，原先足足有五六十人。 经过一晚上时间，不断有被击毙的，竟然已经只剩下十几人。 这十几个都是巴牙喇，但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恐惧的神色。 “主子，明军又追上来了！” 身边一个巴牙喇带着哭腔喊道。 “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留下来断后。能拖住他们一炷香时间，你们就可以撤退，有功无过！” 莽古尔泰伸手朝着身边三个人一指。 那三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般。 这一晚上，只要那支明军追上来，莽古尔泰就用这种方法来阻拦对方。 断尾求生。 但断后的人，就没有能活着逃走的，往往一个照面就被对方给干掉了，更别提拖延一炷香时间。 但是，他们不敢违抗命令。 “是，主子。” 那三人答应一声，调转马头，义无反顾地朝着明军冲过去。 乒乒乓乓！ 对面明军率先开枪，子弹呼啸。 一个巴牙喇一声惨叫，坠落马下。 另外一人弯弓搭箭。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他突然一箭射出。 嗖！ 他的箭术很好，但是，双方都在马上，想要一箭就命中对方，难度简直太大了。 对面明军骑术也相当娴熟，关键时刻往马背上一趴。 噗！ 弓箭射中战马。 那名明军连人带马翻在地上。 乒乒乓乓！ 接着，又是一阵枪响。 那两个巴牙喇全都被解决掉了。 “强子，你没事吧？” 牛大力看着坠马的那个军士在落地之后翻滚着站起来，先吁了一口气。 “没事！” 他们都是一人三马。 那个叫强子的摔得满脸灰尘。 他运气极好，竟然没有受伤。 “只可惜了这匹马！” “你跟上了！” 牛大力招呼一声，丝毫不做停留，继续往前追。 他盯着莽古尔泰，盯了一晚上了。 他看出来这是一条大鱼。 几十个巴牙喇保护着这个家伙，至少也得是个固山额真吧？ 所以，他就越发不肯罢休了。 前面，莽古尔泰刚分出去三个人断后，却没能阻拦追兵片刻时间，他就知道，再分兵也是徒劳了。 关键是，他们的马竟然还跑不过明军。 这简直是太憋屈了。 以前都是他们在马上占便宜，现在在马上被人完虐。 昨晚仓促逃跑，他们每人都是一匹战马。 身后明军追兵不但马好，而且一人三马，可以轮换骑乘……这简直是让人吐血。 对方一直都在吊着他们，不远不近，一点点消磨他们的力量。 “拼了！” 莽古尔泰一咬牙。 他知道，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八旗大军出动 莽古尔泰不服。 “咱们现在人数占多数。而且大家都是正蓝旗最能打的勇士，难道还得打不过这些明狗？跟他们拼了！” 莽古尔泰举着腰刀大喊着。 “跟他们拼了！” “誓死追随主子！” “……” 十几个人都拔刀怒吼着。 “跟着爷拼命的时候到了。只要能干掉这些明狗，能活下来，爷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莽古尔泰鼓舞士气，带头朝着牛大力等人冲去。 他们要靠着马速冲到牛大力等人近前，做最后的搏杀。 乒乒乓乓。 枪声响中，不断有人落马。 莽古尔泰眼睁睁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那支明军却是突然分成两个小旗，分别划过弧线，一左一右，跟他们距离三四十步的距离切割过去。 莽古尔泰顿时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想要拼命，对方却是不跟他们接触。 而他们跑的时候，对方就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了…… 噗！ 莽古尔泰连日操劳，昨天晚上到现在眼睛都没闭，暴怒之下，终于忍受不住，一口老血喷出。 太欺负人了！ 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啊！ “无胆明狗！你们可敢放下火铳，咱们真刀真枪公平一战？” 莽古尔泰发出悲怆的吼声。 “哈哈哈！狗鞑子，你是在开玩笑吗？你进攻我们大明的时候，可曾想过放下弓箭，从战马上下来，赤手空拳跟我们大明士兵拳脚对决？” 牛大力哈哈大笑着。 身后，其他军士也都跟着大笑。 他们绝对不会逞匹夫之勇，完全不给莽古尔泰机会。 步枪加手枪，吊着一阵乱打，十几个鞑子全都中弹落马。 莽古尔泰更是大家攻击的重点目标，连中数枪，坠落马下，仰面倒地，脸上兀自带着不甘心。 …… 这一场大战，一直持续到黄昏日落的时候，战士们才打扫完战场，回归大营。 “所有的钱粮战利品，都要集中起来，所有尸体上的棉甲都要拔下来，武器也都要带回来。” 来不及庆祝，赵诚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旧棉甲也是能卖钱的啊！ 而且，这东西价格还不低，根据品相不同，好几千一套。 赵诚怀疑系统是按照影视道具来收的。 只可惜没按照古董定价。 “所有尸体，都要集中起来焚烧掉。” 赵诚特意兑换了一批汽油，焚烧尸体。 不是他多么仁慈，而是大疫当前，如果有大批尸体随意乱抛弃的话，恐怕立刻就会引燃，让瘟疫传播开来。 哔哔啵啵的火焰燃烧起来，黑烟和焦臭的味道随风飘出几十里地。 …… 女真大营。 一条条消息汇聚到皇太极面前，皇太极的心情起起伏伏。 刚开始听到正蓝旗打了败仗，莽古尔泰生死未知的时候，皇太极是赶到很兴奋的。 莽古尔泰是他额心腹之患。 努尔哈赤在晚年的时候其实是有意把皇位传给多尔衮的，并且为此做了不少安排。 比如让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三兄弟接管了他的两黄旗。 然后，又准备把镶红旗给多尔衮。 但还没来得及安排，就咽气了。 如此重视这同母的三个幼子，其实意图是十分明显的，就是想让多尔衮接掌他的大汗之位。 其他兄弟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 他们不愿意大汗之位落在这手握重兵的三兄弟手中。 所以，在努尔哈赤咽气之后，立刻联合起来，排挤和对付三兄弟。 皇太极趁机上位。 他上位之后，因为众人联手对三兄弟的打压，反倒是三兄弟势弱。 他这个大汗权力并不是太大，实行的是满清历史上短暂的八王议政。 理论上来讲，金国的大事皇太极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八位旗主共同决定。 其中权力最大的，话语权最大的，是四个旗主，称为四大贝勒。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和皇太极。 在朝议的时候，四大贝勒也都是面南而坐，是有四把椅子，他们可以同坐的。 莽古尔泰一言不合，就敢帐前拔刀，并不仅仅是他鲁莽，而是他真有这个底气。 因为他的地位本来就不比大汗皇太极低多少。 当然，近年来，皇太极带领金国不断取得胜利，大军所向之处，无所披靡，因而汗位越来越稳固。 但四大贝勒的威胁一直在。 皇太极上位之后没有杀多尔衮三兄弟，是因为三兄弟年纪小，容易掌控。 正好借住他们的力量对抗三大贝勒。 莽古尔泰在御前拔刀之后，更是被他列入了必杀的黑名单。 现在正蓝旗突然吃败仗，皇太极自然是高兴。 但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太对。 “什么？莽古尔泰已经战死，正蓝旗完全被打垮掉了？” 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总共收拢到正蓝旗八百多残兵而已。 八千人，最后只收拢到八百多残兵…… 这是什么概念？ 从此之后，正蓝旗除名了啊！ 皇太极面色阴沉。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他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来达到目标。 “去！请范先生来。” 难道明廷大用兵，想要跟他们金国决战？ 虽然他审问过逃兵，大家众口一词，都说打败霸气的，只有一千多明军。 但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皇太极依旧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很快，一个身穿长袍，气质儒雅的男子来到大帐。 “小民范永斗，见过大汗。” 范永斗朝着皇太极微微一躬。 “先生客气了！” 皇太极快步上前，搀扶着范永斗的双手。 “先生是我大金国的贵客，是我皇太极的朋友，不用如此见外。” 不得不说，此时的女真虽然残暴无比，动辄屠城，但作为一个正在冉冉上升期的政权，相对于蒙古、大明，甚至是流民的李自成政权等，都是更有活力的。 皇太极很注重人才的为我所用。 投降过去的明军，往往从一打就散，变得能征善战。 大批大明工匠，带着技术为满清铸造兵器，战甲…… 那不仅仅是偶然。 “这次请先生来，是想问明廷是否有意对我金国用兵？在宣府镇，是否有大军集结，或者粮草调运的迹象？”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想要跟金国决战的话，那就是国战。 动静肯定小不了。 范永斗早就听说了正蓝旗的事情，在进大帐之前就有所预料。 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回答道： “大汗，据小民所知，明廷并没有对贵国用兵的打算。在宣府镇，也没有大军集结，或者是粮草调运的迹象。 明廷现在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全国流民遍地，起义不断。崇祯帝忙着各处镇压反贼尚且忙不过来，根本就无暇来顾及关外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无粮可调，无兵可用。” 这就是崇祯朝最尴尬的地方。 十几年来，没有发动过对建奴大规模的反击。 因为没钱没粮，穷到连开拔钱都发不起。 “这就奇怪了。难道明军真的只有一千多人？”皇太极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汗可是在为正蓝旗的战事着恼？”范永斗问道。 “不错。”皇太极点点头。 “如果是为此的话，小民倒是有些话要说。” “哦？先生请讲！”皇太极一副很谦虚的姿态。 “跟正蓝旗遭遇的这支明军，叫做强地军。对于这强地军，小民有所耳闻。 他们是最近才崛起的。据说是在怀安卫南，一个叫做强地的小地方。 只不过一个百户所之地，但非常富庶。 他们的百户官叫做赵诚的，得到了诸葛武侯和墨家的传承，最擅长造诸葛神器。 他们全军都装备诸葛神器。据说有诸葛神铳，可以快速击发，能击杀数百步外的强地，即便是批三层甲也不能挡。 真的是犀利无比！更有各种珍奇玩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据说有神物，夜晚如明月高悬，亮如白昼。” 范家是山西的商人。 他们做生意，最主要的路线就是从山西经宣府，到关外这一条线路。 对于强地的崛起，范家自然是听说过了。 “诸葛武侯和墨家的传承？” 皇太极一听精神了。 他跟他爹努尔哈赤一样，都喜欢看《三国演义》，对诸葛亮是最为佩服和崇拜的。 “先生觉得，这是谬传还是事实？” 其实皇太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他听正蓝旗败退回来的残兵说过，当时，明军阵营突然升起几个太阳来，把夜晚照得跟白昼一样。 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识过这个，一时间都被吓住了，所以，瞬间崩溃。 要不然的话，正蓝旗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战败的。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必然是有一定原因的。这传言即便有所夸张，但想来那个叫做赵诚的百户，的确是获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 范永斗这一番话，让皇太极连连点头。 “这么说来，所有关键都在这个叫做赵诚的百户身上？” 他的眼睛亮了。 明廷，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明廷。 如果只是这个赵百户有问题的话，他只要抢在明廷之前，先干掉或者拉拢这个赵百户就行了。 “这个赵百户，如果能为我所用，岂不是一桩美事？” 黄太极目光火热。 “大汗求贤若渴，真是有古之贤君的风采。不过，先民斗胆以为，现在还不是机会。 赵百户刚刚打了胜仗，这时候如果我们前去招揽，会让他以为我们势弱，难以让他诚心归顺。 小民建议大汗带领大军，前去给他一个教训。 一来，也是给八旗子弟一个交代。 二来，让他知道我八旗大军的实力。 到时候，小民愿意去为大汗做说客，说服赵百户，让他诚心归降。” 范永斗躬身建议。 “好！范先生此是良言。就依范先生所说。” 皇太极是当之无愧的明主，他做了决定，就立刻开始调兵遣将。 他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那支明军侥幸得胜，知道我们大军在此，肯定会返回宣府镇。 他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明廷上下必然会信心大振。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以为我们大金不过如此，就会兴起对我们大金用兵的念头。 这绝对不能忍。必须要在消息传回明廷之前，打败强地军！” 皇太极想的很清楚，绝对不能让大明边军的士气得到鼓舞。 金国人少。 大明边军现在不堪，但人数比他们多了好多倍。 一旦缓过劲儿来，他们金国就要被压制了。 现在，皇太极根本就没有推翻明廷，占领大明大好江山的念头。 事实上，直到跟随吴三桂入关之后，满清刚开始都不敢想长期占有大明这花花江山。 一直实行封关政策，不允许人口往东北迁移，给子孙后代留了一块土地。 一旦将来被汉人赶走的时候，他们还有退守的余地。 结果，最后导致东北人口稀少，被大毛给割走了一大块土地…… 那是两百多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皇太极想得很周到。 当场调派兵马，立刻，大军出动。 …… 赵诚这边，刚刚打扫好战场，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看到远处尘土蒸腾。 一片片白云落在大地上一般，席卷而来。 “正白旗？” 赵诚放下望远镜，笑了笑。 正白旗旗主，是多尔衮。 他对多尔衮，是非常感兴趣的。 这个人，是被努尔哈赤内定的继承人，汗位被皇太极给夺走了。 凭着年纪轻，身体好，熬走了皇太极。 然后，兵权在手。 大清能入关，是多尔衮带兵跟大顺和南明争天下，打下来的。 最后他成了“皇父摄政王”。 他要想称帝的话，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而且，他称帝也非常可以理解，不算篡权，可以说是拿回原本属于他的帝位。 但这货竟然不称帝。 以至于死后遭到清算，被挖坟掘墓，着实是有些惨。 对于这个性情中人的枭雄，赵诚很想当面见识一下。 当然，现在的多尔衮还很年轻，肯定没有十几、二十年后的风采。 不过，这次赵诚没有贸然行动。 面对手下诸将请战的要求，他稍微犹豫一下，就拒绝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燃烧瓶 “此一时，彼一时也。一切要从实际出发。这次的敌人是八旗，是皇太极。 光是女真八旗，就有数万人之多。另外还有被他们收编的蒙古人。 我们人数太少。大家又是刚刚打完正蓝旗，虽然士气高昂，但身体疲乏。 我们现在属于疲惫之师。 所以，这次以小队为单位，大家分头行动，像麻雀一样散开，让敌人不知道该追谁。最后，咱们再在这个位置汇合！” 赵诚拿着军事地图，用油笔圈了一个位置。 “这是大家第一次单独行动，一定要注意坚持一个原则，那就是要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因为咱们人少，敌人人数多。如果直接正面对抗，咱们是会吃亏的。 所以，要动起来。咱们动起来，敌人也就只能跟着动起来。 这时候，咱们人少反倒变成优势了，因为咱们更加灵活，更容易调头。 鞑子的八旗大军，就像是一头笨牛，咱们只要咬住它的尾巴，一口口咬它，它迟早会被咱们给吃掉。 另外需要注意的，就是保密工作。这地图，只有咱们先行社社员才有。 咱们的作战意图，和集合地点，也只有先行社社员才知道。 除非有阵亡的风险，否则绝对不能把信息透露给其他人。 这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敌人在咱们会师的地点设下埋伏。” 赵诚特意强调一番。 他给在场众人，每人发放了一张地图。 保证每个分队，至少有三人以上，知道队伍的战略意图。 这个人数，既可以把泄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又避免了万一有人在战斗中阵亡，导致分队中无人知道战略意图。 “大人，能不能让俺跟着你？俺不是贪生怕死，俺是想保护大人，做大人的卫兵。”牛大力道。 “你是咱们强地军的骨干将领，最应该独当一面的，怎么能跟着我做卫兵？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卫兵。 你放心吧。就算是你们都死了，我也不会有事的。 这次，所有强地军，以及预备役，都是以分队为单位行动，队长负责制，思想委员负责思想工作。 然后，六百多怀安军，归我亲自带。” 赵诚一言决定。 军营里顿时忙碌起来。 所有军士，都是一人三马。 赵诚给所有人都配备了足够的军粮。 牛肉干，压缩饼干……都是热量最高的食物。 在正白旗刚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强地军一哄而散，分作几支队伍，向各处散开了。 多尔衮骑跨战马，看着四散而逃的明军，眉头皱了起来。 此时，他刚刚二十岁，少年俊朗，一身白甲，英武无比。 “多尔衮！” 一声爆吼，阿济格打马过来。 “明军退了，为什么不追？” 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是同一个胞母的三兄弟。 因为历史原因，两百旗关系亲密，并且牢牢掌握在三兄弟手中。 三兄弟之中，只有阿济格年纪稍大一些，但是，性情暴躁，有勇无谋。 皇太极对三兄弟的态度，是既要敲打，又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对付其他几个贝勒。 其中敲打的主要对象就是阿济格。 阿济格原本是正白旗的旗主。 但在天聪二年（1628年），阿济格同意多铎迎娶阿布泰的女儿，惹怒了皇太极。 阿布泰是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的弟弟，也就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兄弟的舅舅，此人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天命年间是著名的八位“都堂”之一，且名列靠前。 但他和皇太极之间关系很糟，主要是政治上的纠纷，所以，皇太极即立以后，阿布泰的日子不很好过，屡次被降职。 而且，皇太极还不允许贵族们和阿布泰家族发生姻亲关系。 阿济格却不管这一套，仍旧坚持多铎可以和舅舅阿布泰的女儿成亲，皇太极因此大发雷霆，专门下达命令责罚阿济格，夺去阿济格的正白旗旗主地位，以多尔衮代之。 阿济格曾经是正白旗旗主，又是多尔衮的哥哥，所以，他可以直呼多尔衮的名字。 “兄长，这支明军战斗力很强，他们能打垮正蓝旗，实力应该不在我们之下。 但他们尚未接战，就四散溃逃，其中恐怕有诈啊！” 多尔衮虽然年轻，但是有勇有谋，想的就要周到得多。 “正蓝旗怎么跟我们两白旗比？而且，你也说了，他们刚刚打败正蓝旗，正是疲惫之师。 现在出击，正是时候，轻松就能打垮他们。多尔衮，你还太年轻，战场经验不足，听兄长的，错不了。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战机。 皇太极明显对我们兄弟有意见，让我们打先锋，是想要削弱我们。我们如果能干掉这支明军，就能趁机壮大我们的实力，收获威望。 他皇太极算得了什么？凭什么汗位就是他的！父汗临终之前，是中意于你的。” 阿济格嗓门很大。 一直以来，对皇太极继位最不服气的，就是阿济格。 以后在皇太极驾崩的时候，阿济格就层力主支持多尔衮继位。 只可惜两百旗之外的其它六旗不支持，尤其是两黄旗反对更甚。 所以，多尔衮才扶持了福临做皇帝，也就是顺治帝。 在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死的时候，阿济格又想发动政变，打算继任摄政王之位，结果被人给搞死了。 所以阿济格这一辈子，都是脾气暴躁，有勇无谋，同时又不甘心居人之下。 “兄长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多尔衮立刻提醒道。 “怕什么？我就不信哪个狗奴才敢去皇太极那里告状。就算他敢去，皇太极敢来找咱们麻烦吗？ 他夺了你的汗位，还敢打压咱们。逼急了，咱们反了！谁也别想好！” 阿济格被撤掉旗主之位，满肚子火气。 当然，他不怨多尔衮，只怨皇太极。 多尔衮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知道再多说什么，阿济格也是听不进去的。 “兄长先冷静一下，我们需等其他几旗汇合之后，再做决定。”多尔衮道。 “等到其他几旗来，就算打赢了，这功劳也不是咱们的。战利品都要归皇太极，也只会让黄太极威望更盛，这又有什么意义？” 阿济格拂袖而去。 多尔衮只能叹口气。 片刻时间，却见大营之中一阵躁动，有一队人马疾驰而出，向着明军离开的方向追去。 多尔衮脸色一变。 “可恶！阿济格竟然敢擅自行动！” 阿济格作为曾经的旗主，在两白旗中威望都是很高的，他手下能直接调动的人马不少。 正白旗二十五个牛录，阿济格直接调走了七个牛录。 多尔衮无奈，只能率军跟了上去，防止阿济格吃亏。 …… “大人，鞑子追来了。” 赵诚带着六百多怀安军，人数最多，立刻成为了阿济格追赶的目标。 “不急，先吊着他们跑一跑。” 赵诚手下，都是一人三马，速度比鞑子的速度要快得多。 一路上，遇到牧民或者部落的，一律杀光，抢光。 既锻炼了队伍的血性，又补充了军费。 在这种连年战争的乱世，人命如同草芥，百姓不如狗。 这时候讲人权，讲仁义，那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一追一逃，眼看着一两百里出去。 怀安军都露出疲惫之色。 他们因为接连胜利带来的兴奋感已经渐渐过去，脸上带着几分颓丧。 接连被人追赶，是很伤士气的。 赵诚当场决定，打他一仗。 强地军打鞑子，每战必胜。 不仅仅是因为训练有素，战斗力强，装备先进。 还因为每次打仗，都是出其不意。 比如上次，鞑子夜袭的时候，突然照亮的探照灯，一下就把鞑子们给震慑住了。 他们没有见识过这些啊！ 同样的方法，再使用的话，效果就会差多了。 此时的女真军队，是东方最强、最先进的军队，赵诚也不敢大意。 “制胜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 赵诚琢磨着，还得给鞑子们准备一点惊喜。 他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一大批酒瓶，里面装满了水，开始让士兵们训练如何熟练地把酒瓶抛掷出去。 要求抛掷得又远，又准。 燃烧瓶！ 这是赵诚现在能想到的，对付鞑子最可行的方法之一了。 只可惜，系统商城中没有手雷。 制造土手雷，工艺更复杂不说，关键是风险太大。 万一搞不好爆炸了，就连赵诚本人也有被炸死的风险。 燃烧瓶相对就简单多了。 赵诚看到过燃烧瓶制作流程的教程视频，凭借系统商城中买到的东西，他能造出很标准的燃烧瓶。 绝对可以给鞑子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现在只要训练好手下，让他们能标准地抛掷出燃烧瓶就可以了。 怀安军虽然不知道赵大人这么要求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是赵大人的要求，他们照做就是了。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琉璃瓶，竟然抛掷出去，都摔碎了…… 一路行军，一路训练。 阿济格带兵紧随其后。 行军的士兵突然躁动起来，甚至发生争吵，打斗，似乎在抢夺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阿济格打马上前。 “主子，这琉璃瓶是奴才先发现的，阿芒古这家伙竟然跟奴才抢。” “不要胡说！这琉璃瓶就是奴才先发现，先拿到手的！” 两个大胡子壮汉互相瞪着眼睛，眼看着快要拔刀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什么琉璃瓶？拿来看看！” 阿济格暴怒，呵斥一声。 有人把琉璃瓶交上来。 “这琉璃，竟然如此精美？” 阿济格也忍不住感慨一声。 这琉璃瓶，晶莹剔透。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 “哼！大明真是多一些玩物丧志之辈！” 很快，阿济格冷哼一声，随手把琉璃瓶抛掉了。 “这是明军的奸计。他们一路抛洒财物，就是为了乱我们的军心。 趁着我军抢夺财物，阵型打乱的时候，要么远远逃遁而去，要么回师偷袭我们。 传令下去，任何人看到地上有琉璃瓶，或者是其他财物的，一律不准动。 敢违令者，斩。我会留下几十人，让他们捡拾琉璃瓶。 战后，每个人都有奖励！” 阿济格一副智商高人一筹的姿态。 “主子英明！” 周围人立刻一通海夸。 阿济格不由更加得意了。 队伍继续前进，很快，就看到前面明军正占据一处高地，列阵等待。 “主子料事如神，明军果然在这里等着咱们。幸亏主子及时制止族人，否则的话，明军趁乱袭击，我军危矣。” 一名固山额真吹捧道。 阿济格点点头，哈哈一笑。 “我问过莽古尔泰的奴才，这支明军的确不俗。但他们依仗的，不过是几点而已，有铁刺猬，还有能置人僵死的妖术，另外还有火器犀利。 火器犀利这一点，我们只要不怕死，靠着人多，是能冲过去的。那置人僵死的妖术，似乎是地上的铁丝有关。 只要提前拿长矛，把那铁丝打断了，就会无碍。” 阿济格倒也不是一味鲁莽，他能带兵在大明一路征战，连战连胜，是有原因的。 他自认为找到了克制这支明军的办法。 一声令下，七个牛录，两千余人，同时披甲往前冲。 他们队形散开，冲在最前面的，都手持厚厚的牛皮盾牌。 果然有了效果。 明军在几百步外开枪，枪子竟然打不穿牛皮盾牌。 当然，如果有火炮轰击，依旧难免死伤。 但他们队形散开了，死伤并不算惨重。 这一下，鞑子们信心倍增，大喊着冲锋，一个个勇气倍增。 眼看着冲到一百多步的时候，铁刺猬拦路。 鞑子们速度稍微减缓。 他们一步步往前冲，乒乒乓乓的枪响声中，留下一具具尸体。 阿济格在后面看着，心都在抽搐。 这都是他们两白旗的勇士啊！ 但这些付出是值得的。 只要能拿下这支明军，获得这支明军的秘密，他们两白旗就能在八旗之中脱颖而出。 眼看着到了百步之内了。 八旗的弓箭手开始射箭。 明军的攻击顿时受到压制。 但明军并没有什么伤亡。 他们最前面一排，人人都举着一面琉璃盾。 弓箭射在琉璃盾上，竟然全都被弹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归化城 好盾牌！ 阿济格暗道一声。 这盾牌，似乎十分轻便，有一人来高，可挡在身前，还可举过头顶，把箭镞全都挡下来了。 而且，这盾牌远远看去，好像十分轻便的样子。 “一定要打败这支明军，俘虏他们的工匠！” 阿济格大吼着。 他虽然莽撞，但亲眼见证过部族的崛起。 父汗努尔哈赤俘虏和招降了大批汉人工匠，为他们女真人铸造兵器，修造铠甲，甚至是铸炮。 他们女真人才因此越来越强。 这一支明军，显然有独到之处，相信他们的工匠掌握有独特的铸造手法。 最让阿济格兴奋的是，大军已经进攻到百步之内了。 有了弓箭压制，明军的攻击力大大受到影响，火铳声音都变得稀疏起来了。 正白旗的士卒们顿时更加勇猛，一个个怒吼着往前冲。 五十步以内了…… 乒乒乓乓！ 明军在拼命射击，他们的子弹威力很大，厚厚的牛皮盾牌都被打烂了。 大炮填装了霰弹，每次射击，都有无数小铁珠喷射而出。 正白旗的士卒们纷纷惨叫着倒下。 阿济格拳头紧握。 这些死伤的，都是他的心腹。 但他绝对不会下达撤军的命令，反倒拼命催促。 “谁能当先冲破明军阵营，我封他‘巴图鲁’的称号。” 他手下将士们也看出来了，占据到了最关键时刻，只要冲进阵营，这支明军就垮掉了。 他们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冲破阵营。 人人都拼命地往前冲，都想要那个“巴图鲁”的封号。 在女真人中，“巴图鲁”的封号是十分神圣的，是勇士，英雄的意思。 比如后来的权臣鳌拜，就获得过“巴图鲁”的封号。 胜利在前，又有这么丰厚的奖励，每一个女真勇士都打了鸡血，拼命往前冲。 一时间，小小的阵地前挤满了人。 “是时候了！燃烧瓶，上！” 赵诚抓住时机，一声令下。 立刻，一个个燃烧瓶点燃了，从高地上扔下去。 轰轰！ 落地爆炸，燃烧成一片。 “啊——” 瞬间，阵地前化作一片火海，刚刚还在冲锋的女真人，都被火海所吞没，大声惨叫着，打着滚。 稍微远一些的，看着这一幕，顿时毛骨悚然，一个个待在那里。 初夏的太阳高照，但是，他们浑身寒意，直打哆嗦，僵直在那里。 六百多怀安军，只需要一波投掷，就能扔出六百多燃烧瓶。 几波投掷，几千燃烧瓶扔出去，土地都能给烧裂了。 根本就没法再冲锋了。 一声呼啸，正白旗迅速溃逃。 高地上，明军枪声火炮声大作，一个个正白旗士兵，都惨叫着倒地。 “败了！” 阿济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成功了，眼看着就要把明军的阵地攻下来了，都已经到了阵地前。 跑得最快的勇士，距离阵地甚至只有几步远…… 怎么突然就败了？ 这逆转，让阿济格完全接受不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突然，嘹亮的号声响起。 阿济格刚刚愣了一下，就听到漫天的喊杀声中，那些明军突然像是不要命一样冲出阵地，朝着他手下的败军开始冲锋。 一个个明军，都是脸色涨红，端着的火铳上，带着森寒的刀子，义无反顾地冲锋前进。 他们的冲锋，看似杂乱无章，仔细看的话又能发现，他们每三个人一组，互相配合。 阿济格看到有英勇的族人想要反击，结果，明军三人配合，一个照面就把那些族人给刺死了。 明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猛了？ 兵败如山倒。 阿济格手下这七个牛录的人，竟然被几百明军追着杀。 阿济格大喊着，让人反攻，但是完全没用。 反倒是明军看到他这里旗帜鲜明，冲杀过来。 在几个奴才的拼命护持下，阿济格狼狈不堪地逃离。 头脑晕晕乎乎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前面大军迎面而来。 是多尔衮带着正白旗的大军赶到了。 …… “明军已经撤了？” 多尔衮站在明军的阵地上，看着周围的焦土，面色阴沉。 他跟阿济格的残兵汇合之后，没有任何停留和犹豫，立刻带人反扑回来。 他知道，这支明军看似打赢了，但已经是疲惫之师。 他只要带着正白旗的大军反扑，十有八九能取得大胜。 可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那支明军却是已经从容撤离了。 “不贪功，不恋战。有机会就打，一击得手之后就退走……真是名将风采！” 多尔衮感慨一声。 现在，他们已经从宣府边镇得到消息了，知道这次出关的，的确只有一千多明军。 明军的将领，是来自强地一个叫做赵诚的百户…… 只不过在出关之前，似乎被沈棨提拔成了怀安卫守备。 “必须要拿下这支明军。绝对不能让他回去。” 多尔衮感到害怕了。 这一刻，他对这支明军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来自于皇太极的忌惮。 如果所有明军，都像这支明军一样…… 不！不需要都像这支明军一样。 哪怕只有这支明军十分之一的战斗力，他们大金国哪里还有存活下去的机会？ 恐怕除了俯首称臣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多尔衮当机立断，把手下大军整编了一下，遴选出两千铁骑来。 这两千人，个个都是一人双马，身披三层战甲，弓马娴熟。 多尔衮统帅的正白旗在八旗之中本来就是战斗力最强的，曾经是努尔哈赤亲自统领的一旗。 现在，多尔衮优中选优。 选出两千人之后，甩下大军，亲自带领这两千人追赶明军去了。 赵诚带着六百多怀安军前行。 在大草原上，他最重视的就是情报工作。 以小旗为单位的夜不收，他散出去二十队，每人三马，四面八方，跑出去几十里远。 这些夜不收，都是一人三枪。一支步枪，两支左轮手枪。 遇到女真人的哨探，稳稳能占据上风。 能连发的左轮手枪，几乎是女真人哨探的克星。 “正白旗两千精锐吗？真不愧是多尔衮。” 赵诚啧啧舌，赞叹一声。 能快速集结两千精锐，兜尾追杀赵诚，不给赵诚修整的机会…… 从战术上来讲，多尔衮的决策是绝对正确的。 只可惜，他遇上了赵城这个怪胎。 “这就是归化城了吗？” 赵诚看着面前的一座城池。 归化城，后世叫做呼和浩特。 这次皇太极跟林丹汗重点争夺的，就是归化城。 林丹汗败逃之后，皇太极把这里一把火烧为灰烬，只剩下银佛寺等庙宇未毁。 也就是后世的大昭寺。 归化城北靠阴山，周围草地水草丰美，西边就是有名的土默特部。 从各方面来说，这里都很适合作为塞外的一个行政中心。 赵诚跟各分队商定的汇合地点，正是在归化城。 赵诚带领怀安军率先到达。 归化城，对于周围蒙古部落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因而女真大军一走，就有零零散散的蒙古人回来。 看到有大军过来，那些蒙古人都是一哄而散。 有动作慢的，就被大军围住，给留下了。 总共一两百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些人看着赵诚等人，眼神中既有畏惧，又有仇恨。 大明是从元朝手中得的天下。 这些蒙古人自认为是被大明赶到塞外。 蒙古部落只要强大起来，就没有不想着从明朝手中把天下夺回来的。 两百多年互相征伐，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有仇恨也是难免的。 “放心，我不杀你们。但是，你们都要留下干活。只要好好干，我每天管你们三顿饭，都让你们吃饱了。” 赵诚对归化城很有兴趣。 而且，他也有信心，能守得住归化城。 只不过，他这次出塞，总共带了一千多人。 想要靠这点人干活，比如挖壕沟，筑城之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一开始，赵诚打的就是周围蒙古部落的主意。 让他们吃饱饭，并非赵诚心善。 而是只有吃饱饭，干起活来才有力气，劳动效率才能高。 当然了，如果不好好干活的人，是没资格吃饱饭的。 “你们草原民族，就应该能歌善舞，应该牧牛挤奶。草原如此丰茂，如果大家都爱好和平，一心从事生产的话，怎么会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赵诚也不管这些人能否听懂，先把他们都上了脚镣，给他们安排活计。 他的目标，是挖壕沟，筑城。 历史上，后金在赶走林丹汗之后，曾经在这里铸造了一座周长一点二公里，高八米的城墙。 赵诚的第一步计划，是先能够守住归化城。 他打算铸造一座堡垒，把归化城打造成牢不可破的要塞。 赵诚划定的规模，周长也是一点二公里。 用水泥、石头和钢筋来浇筑。 当然，在筑城之前，首先要守住归化城，要打败来自满清八旗的进攻。 全军一起动手，开始挖壕沟，备战。 赵诚在周围布下密密麻麻的反坦克拒马，数量比以往都要多得多。 一门门拿破仑大炮，摆在四周。 标准的壕沟挖起来，一个个燃烧瓶，藏在壕沟的储物空间里。 步枪结合壕沟战，绝对能把八旗军队给打蒙了。 多尔衮追过来的时候，脸色凝重。 他看着明军阵地周围密布的铁刺猬，都懵掉了。 “我军追赶急切，明军是如何携带这么多铁刺猬，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布下如此多的铁刺猬的？” 多尔衮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不科学！ 多尔衮不懂这个词，但是他心里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这绝对不科学啊！ 他原本的打算，是紧紧追着这支明军，不给他们布置阵地的时间。 只要这支明军停下，他们追上来，立刻就开始进攻。 在广漠的草原上，无处防守，他们的铁骑绝对能碾压一切。 可面对这么多铁刺猬，再看看铁刺猬后那一门门大炮，多尔衮犹豫了。 他的大军，真的能攻得破这道防线吗？ 多尔衮只能在附近驻扎下来，跟明军对峙，同时等待援军的到来。 归化城里，明军却是没闲着。 除了留下足够的防守人员之外，其他人都忙碌着修整战备，挖壕沟…… 轰隆隆马蹄声响。 八旗援军还没到，先有一支明军到了。 总共百人，足足三百匹战马。 多尔衮派出骑兵去迎战。 那支明军也不着急，调头就走。 堂堂女真骑兵，竟然被人牵着鼻子都，放风筝一样吊着打，留下几十具尸体之后，终于一哄而散，不敢再追杀。 那支明军顺利进入归化城，跟城里的明军汇合。 接下来，一支支明军前来，逐渐汇合。 八旗大军也开始在周围汇合。 让多尔衮无语的是，好几支大金的队伍，都狼狈不堪。 却是一路追杀明军，反倒被明军吊着打，损失惨重。 “那些明军太狡猾了。我们追，他们就跑。我们停下来，他们就在周围骚扰。我们累了，他们就来打……” 多铎猛地仰头，把一杯酒一口干下去，气得想砍人。 这一路上，他没少吃苦头。 “他们明明还能跑，但却不跑了，故意留在归化城。难道，他们是想在归化城，跟咱们八旗大军决战吗？” 多尔衮简直无法想象。 这支明军，只有区区一千多人而已。 他们竟然敢跟八旗几万大军决战？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收编了更多的蒙古大军！ “汉人有句话叫做骄兵必败！我看他们肯定是太骄纵了！这样也好，趁机消灭他们，彻底杜绝隐患。这支明军，留不得！”多铎道。 只要稍微有些眼光的人就能看得出来，这支明军对女真人的威胁简直是太大了啊！ 多尔衮和多铎意见很快达成一致。 当然，他们不着急进攻。 他们两白旗加起来，近两万人。 但如果让他们独力进攻这支明军的话，恐怕会损伤极大。 他们要等八旗聚齐。 女真人不急着进攻，赵诚正好也乐得如此。 分散的几个分队，全都聚齐了，而且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让赵诚感到十分满意。 也有损伤。 按照赵诚的要求，战死的军士，都把尸体焚烧了，骨灰坛一定要带回来。 －－－－－－题外话－－－－－－ 作者君喜欢旅行，是个旅行博主，高中老师辞职环游全国。 第一百六十八章 馒头祭祀，不胜不休 战死的军士，必须魂归故乡。 看着一排数个骨灰坛，赵诚的心情有些沉重。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必然是要流血牺牲的。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看着骨灰坛上的那一个个名字。 出发前，他们都还是年轻的小伙子，青春而充满活力。 现在，却将魂归一抔黄土…… 关键是，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牺牲，值得吗？ 人们总喜欢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听起来激昂澎湃，那功成的名将，为万世所景仰。 甚至有人一度崇拜，用亿万人的鲜血来铸就王冠。 其实这背后往往是被压制和泯灭的人性。 这里每一个骨灰坛，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碎。 他们战死了，不应该是为了一个“英雄”而战死了； 不应该为了一个“神”而战死； 更不应该为了一个“老佛爷”，一个“皇上”而战死。 “他们才是英雄！不是我。他们才是神！不是我。” 赵诚沉吟着。 战死的是这些士兵，但被尊奉为神的，是赵诚…… 赵诚感觉，自己作为“神”的光环上，每一道光彩都带着鲜血。 这神的光环是如此地沉重。 他必须要带领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真正走向强盛，真正走向世界之巅。 让他们的后人，不再承受战乱，不再承受不公。 不论富贵还是贫穷，只要是自己奋斗所得，这个世界就是美好的。 赵诚立正，朝着几个骨灰坛行了个军礼，表情严肃。 在归化城选了一个位置，赵诚修建了一个阵亡将士纪念碑。 把几个骨灰坛都安置在这里，有士兵守护，按时敬献鲜花和香火。 以后这些骨灰是继续安置在这里，还是带回强地，带回他们的家乡……将由他们的亲属来决定。 接下来，全军投入到归化城阵地的建设之中。 赵诚兑换了几台挖掘机。 当这些庞然大物轰隆隆启动的时候，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的震撼简直无法想象。 八旗大军渐渐聚齐。 皇太极远远看着归化城一派热火朝天的局面，脸色凝重。 前些天，他刚刚挥师攻破了归化城。 这里是林丹汗的老巢。 他甚至做好了跟林丹汗决战的准备。 但原以为的一场恶战，却以林丹汗的溃逃而告终。 为了瓦解蒙古人的意志，皇太极让人把归化城给焚烧掉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竟然再次率领大军来到这里。 敌人变成了他更加看不起的明军。 只是这支明军似乎有些不一样，竟然先后击溃了正蓝旗，打败了正白旗…… 要知道，正蓝旗在八旗之中战斗力并不弱，正白旗更是仅次于他亲自统帅的正黄旗，在八旗中排名第二。 “大汗，我们大军已经到齐，为何还不下令进攻？虽然明蛮子给了我们一些粮草，但十几万大军在这里，每日人吃马嚼，拖久了我们撑不住啊！” 正红旗旗主代善语气带着几分恼火。 这次八旗追杀林丹汗，并没有取得预期战果。 虽然占领了蒙古人大片草场，但林丹汗提前得到消息，竟然跑掉了。 只要林丹汗和他的主力还在，就随时可能打回来，他们占多少地都不算数。 关键是没能打了林丹汗，没有得到物资补充，八旗险些断粮了。 从明蛮子那里要到的和谈物资，归皇太极分配。 皇太极自然是偏向亲近他的那几旗。 多尔衮三兄弟的两白旗次之。 代善是老牌正红旗旗主，一向为皇太极所忌惮。 他们正红旗分到的物资不多，本来打完林丹汗直接回去也没什么，勉强够了。 可又冒出一个强地军来。 八旗大军都被牵着鼻子走。 代善每日里被粮草所困，头发都白了几根。 “草原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粮草压力都这么大。这支明军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轻装而行，为何每每在关键时刻，就能拿出大批铁刺猬，还有那大型木牛流马，各种诸葛神器……就连粮草，也没有顾虑？”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语气疑惑。 大军行进，粮草是最重要的。 不光是人吃，还有马嚼。 这支明军，一人三马，后勤压力得有多大？ 理论上来讲，这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到关外来跟他们作战的话，光是后勤队伍怕是就得达到万人。 甚至大明内部各种物资转运，绝对得惊动京畿，全国调运…… 但这支明军，显得也太轻松了吧？ “大汗，无需有太多顾虑。我已经审问过参战的勇士，这支明军想来是有什么妖异手段，他们竟然能放僵毒，能喷火，还能在夜晚召唤明日，端的是诡异无比。 我们可以在进攻之前，先找萨满做法，破了他们的妖术。然后，大军齐出，腹压而上。这时候，我们不能再计较得失了。否则的话，被一支千人明军纠缠下去，我们八旗勇士将士气丧尽。 再加上后勤断粮之忧，会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多尔衮建议道。 “嗯。” 皇太极点点头。 “多尔衮此是老成之见。据说这赵守备是得了诸葛丞相的传承的。诸葛亮一向擅长各种妖邪之术。他可以观天文，识地理。在赤壁之战时，可以开坛借风。这支明军会妖术，倒也并非妄言。” 古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往往就会归于鬼神之事。 赵诚用的这些武器是超时代的，对于皇太极等人来说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 尤其是那些反坦克拒马，体型那么大，数量那么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真的是理解不了啊！ 除了鬼神之事以外，没法解释了。 于是，萨满被请过来了。 年老的萨满披红挂绿。 女真人信奉萨满教，萨满的地位是很高的。 不过，这些年大汗努尔哈赤，以及新汗王皇太极带领着建州女真连连打胜仗，部族越来越强大，可汗的地位和声望也就越来越高。 萨满希望部族强大，但不希望自己的威望被稀释。 这次是个好机会。 大汗吃了败仗，需要他来对付这些明军。 萨满装神弄鬼，浑身颤抖，跳了一通大神。 然后，身体一阵哆嗦，脸上带着几分骇然说道： “有鬼！明军借用鬼神之力，不可战胜。” 皇太极闻言脸色一沉。 看着周围诸将被吓得表情骇然的样子，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接着，就听萨满继续说道： “不过，可以破解。我已经跟那鬼神商量好。可以用三七二十一颗人头来祭祀，就可以让他们暂且让路。” “用人头来祭祀？”皇太极微微皱眉。 “对！” 萨满点点头。 “大汗应该熟知《三国演义》吧？蜀汉建兴三年秋天，诸葛亮采取攻心战，七擒七纵收服了孟获后，班师回朝。 大军行到泸水，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军队无法渡河。 诸葛亮精通天文，但这突然的变化，使他也迷惑不解。他忙请教前来相送、对这一带地理气候非常了解的孟获。 孟获说：‘这里几年来一直打仗，很多士兵战死在这里，这些客死异乡的冤魂经常出来作怪，凡是要在这里渡水的，必须用49颗人头祭供。’ 诸葛亮想到这祭品用人头，这代价也太大了。 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用另一种物品替代人头的绝妙办法。 他命令士兵杀牛宰羊，将牛羊肉斩成肉酱，拌成肉馅，在外面包上面粉，并做成人头模样，入笼屉蒸熟。这种祭品被称作“馒首”。 诸葛亮将这肉与面粉做的馒首拿到泸水边，拜祭一番，然后一个个丢进泸水。受祭后的泸水顿时云开雾散，风平浪静，大军顺顺当当地渡了过去。 从此以后，人们经常用馒首做供品进行各种祭祀。一直到现在，汉人每到过年，都要用馒头来祭祀。 其实，这是取代用人头祭祀之意。用人头祭祀，本来就是鬼神最喜欢的。” “那我们是否可以用馒头来替代人头？”皇太极问道。 女真崛起，皇太极也想脱掉身上这层野蛮的外衣。 建州高层虽然看不起明朝的军队，看不起明朝的战斗力，但是，对汉人的文化是非常向往的。 他可不想遇到汉人，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句： 尔乃蛮夷！ “当然不行。” 萨满立刻道。 “如果是平日里祭祀，或许未尝不可。但现在是行军打仗。 对面明军有高人，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对面鬼神本来就是被诸葛武侯的后人给请来的。 我们要想让对方罢手，必须得表现出诚意来，用馒头替代的话，太过缺少诚意。” “那好！拉几个明人战俘来，把他们斩首祭祀。”皇太极道。 “不行。” 萨满道。 “只是找几个战俘，依旧诚意不足。最好是找一些族人来祭祀。” 萨满就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威严。 如果他的一言，就能决定人的生死，事后谁还敢不怕他？ 以后他们萨满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变得超然。 “这个也好说。拉来几个战俘，把他们抬旗就是了……不必再说了，这是底线。” 皇太极语气决然。 他还没有愚蠢到真的拉二十多个族人来斩首祭祀。 萨满知道皇太极不会再退让，继续坚持下去的话，恐怕会对他很不利。 只能带着遗憾地点点头： “那好吧。只希望鬼神不要生气，能接受就好。” 接下来，二十一个战俘被带过来。 这些战俘说是俘虏，其实多是他们在行军过程中抢的青壮。 听说要释放他们，把他们抬旗，这些战俘顿时兴奋地跪下来，连连扣头。 不过，紧接着他们就被绑起来拉走了，当场斩首。 可怜这二十一个人，刚刚甚至还在憧憬着抬旗之后如何为主子拼杀，转眼间就被砍头了。 八旗大军集合。 皇太极接连颁布命令，各方准备进攻。 在三军阵前，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开始了。 萨满们穿得花花绿绿，跳着大神，用人头祭祀上苍。 归化城中，赵诚和几个将领用望远镜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在……跳大神？” 赵诚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这让他想起了刀枪不入的义和团。 不过，赵诚并没有因此就大意，恰恰相反，他立刻提高了警惕。 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在这个时代绝对好使。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套大神跳完，建奴再进攻的时候绝对士气高涨。 如果是在平地上，被数万女真大军包围，外加蒙古旗和汉军旗。 赵诚这一千多人绝对得跪。 现在，有完整的阵地，有无限的后勤，赵诚就不怕了。 子弹分发下去，一门门火炮在阵地前摆放整齐，战士们纷纷进入战壕…… 对于冷兵器的军队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可攻破的阵地。 皇太极耐心地等待着祭祀完成，看着族人们一个个热血沸腾，仿佛真的得到神的保佑，能刀枪不入一般。 不过，他的脸上却是一丝笑容也没有。 对面阵地前，一个个铁刺猬横亘在草原上，像是铁的森林一样。 真不知道明军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富有，竟然能造出这么多的铁刺猬。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竟然能随意运送，随时在最短的时间内摆放在阵地前…… 这简直是太让人头疼了。 有这些铁刺猬在，骑兵冲锋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就连步甲冲锋，速度也会大大受阻，需要在铁刺猬“林中”绕来绕去，就会成为明军的靶子。 这一战，必然会极为艰难。 但这一战，必须得赢。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明军阵地！” 皇太极抽出长刀来，面色坚毅。 萨满祭祀这一招都使出来了，如果这一战不能取胜的话，恐怕八旗大军的士气会彻底崩溃，以后就再也没有取胜的可能了。 皇太极下了决心，这一战不管多么艰苦，都要赢。 “拿下归化城！不胜，绝不休战！” 皇太极大刀向前一指。 进攻，开始了。 汉军旗被驱赶着，冲锋在前。 不得不承认，在投诚女真之后，这些原先归属明军的士卒们一个个都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第一百六十九章 鏖战，没有退路 伴随着一声令下，汉军旗的士卒们冲锋在前。 他们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价值。 而且，跟在大明不同，在金国，虽然他们想做主子的奴才都没有那么容易，是低人一等的。 但他们只要立了功，就能获得奖励，军功很少被贪墨。 这让他们动力十足。 在金国做奴才低人一等，可反过来想，身在大明的时候，他们做军户何曾不是在底层，被人看不起？甚至大明律都规定了的，军户不能种田，不能科举…… 这又有什么差别了？ 当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再跟他们谈什么忠君爱国，那都是扯淡。 哪怕文人士绅喊得口号再响亮，老百姓关键时刻依旧会用脚来投票。 现在做金国的士兵，立功就能吃饱穿暖，甚至可以升官……相比以前，简直已经是天堂一样了。 他们当然要拼命。 更何况，明军战斗力弱，他们在战场上死亡率低，勇气就更甚了。 听说这支明军有些不太一样。 但大金八旗大军云集于此，难道还拿不下这一千多人？ 毕竟亲身经历过跟这支明军战斗的，只是正蓝旗的残部，和两白旗的人而已。 其他人都是盲目乐观。 虽然听过这支明军的威风，心里终究难以真正重视起来。 嗵嗵嗵！ 他们刚冲锋到一千多步距离的时候，大炮声响。 明军的第一波炮击开始了。 这是赵诚在归化城的残垣断壁上修缮一番，临时修建起来的几个炮台。 几门红夷大炮架起来。 红夷大炮属于重型火炮，最大的有点就是射程远。 赵诚从系统商城中购买的这一批红夷大炮，重量都在一吨以上，架在炮台上，射程能够达到两公里以上。 一个个实心炮弹，威力无穷。 打过去，就是一片空白，所过之处，全都是残肢断体。 人类的血肉之躯，在红夷大炮的威力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这次赵诚布置的反坦克拒马数量更多，一千步外就开始星罗棋布一般散布着。 红夷大炮的炮弹打中反坦克拒马，不但不会减少伤害，反倒把反坦克拒马打得乱飞。 六个尖角的反坦克拒马横扫过去，一大片血肉横飞。 强地军士兵们忙碌地洗刷炮膛，填装弹药。 红夷大炮呼啸着，一枚枚炮弹飞出。 在千步之外，汉军旗就已经死伤惨重。 接近到六七百步远的时候，拿破仑火炮开始发威了。 乒乒乓乓！ 火炮声响中，漫天实心弹呼啸着砸下来，满地乱滚。 被炸中的反坦克拒马，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像是一台旋转的镰刀一样，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汉军旗的作战意志本来就不能跟女真八旗比，甚至连蒙古旗都比不上。 接连遭到打击重创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呼啸一声，开始溃散。 “蒙古旗，上！巴牙喇，后阵督战！胆敢临阵脱逃者，死！” 皇太极脸色铁青，下达命令。 他没指望着汉军旗能取得什么战果，但战场形势也太不堪了啊！ 连明军阵地五百步内都没能接近，汉军旗就已经垮掉了。 蒙古旗的士兵们看着前面战况的惨烈，早就已经鸦雀无声了。 现在听到命令，眼看着身后一排排女真巴牙喇披着明晃晃的战甲，在后面督战，蒙古台吉们只能大声催促着族人，开始进攻。 明军的攻击力虽然很强，但毕竟只有一千多人而已。 这是支撑着他们的唯一信念了。 如果明军人数多…… 这些蒙古台吉们说不定当场就背叛了。 蒙古骑兵出动了，大声呼啸中，一匹匹战马奔驰着，马上战士灵活无比。 不过，在进入到铁刺猬范围内之后，速度也慢了下来。 战马小心翼翼地绕过铁刺猬。 不断有炮弹落下来。 一个个蒙古骑兵心惊胆战。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炮弹打中铁刺猬。 铁刺猬遭到实心炮弹猛烈撞击，被砸飞之后漫空旋转着，就是一台血肉收割机。 满天空都有血雨落下来。 不断有军将哭喊着往回逃，彻底崩溃了。 巴牙喇们手持弓箭，铁刀，在最后督战。 看到有溃逃的，就重箭直接射死。 处于上升期的八旗子弟，弓马娴熟，用重箭怼脸，直接把人脑袋射穿。 有漏网之鱼的，则是手持铁刀，并排冲上去，一阵乱砍。 没有退路，汉军旗和蒙古旗的那些士卒们只能大喊着，继续往前冲。 五六百步远的时候，火铳的声音开始响起了。 远远听着，像是爆豆一样。 冲上去的士卒，齐刷刷地倒下，被收割着。 皇太极远远地看着，握了握刀柄。 “这诸葛神器，怎么会如此犀利。这支明军总共只有一千三百多人而已，竟然能打出这么大的声势来？火铳火炮，连绵不断。” 皇太极感到心惊，浑身发寒。 如果明军都装备了这种火铳的话…… 不！也不需要都装备。 哪怕只有一两万人装备这种诸葛神器，恐怕他们想要回关外牧马，都没有机会了啊！ “必须拿下这支明军！否则的话，咱们女真人就只能继续受明人的奴役了！” 皇太极想到他们祖辈的境况。 在父亲靠着十三副盔甲起兵之前，女真人一直都是受明人奴役和压迫的。 明人高高在上。 随便一个大明官吏过来，都能驱使他们，都能抢夺他们的财富，呵斥他们。 杀他们的族人，就跟杀牛马差不多！ 那种被驱使的恐怖，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去。 努尔哈赤起兵公开反明的时候，曾经祭出了七大恨。 其中固然是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头，但很多也是确有其事的。 皇太极的头脑中，闪过父汗所说的七大恨。 多少年了，他虽然不敢忘却，但已经很少去回忆…… “四月十三日，八固山十万兵征明国，作书告天曰： 吾父、吾祖，于明帝边境，不折其草，不扰其土，而彼无故生衅于边外，杀吾父、祖，此一恨也； 虽杀我父、祖，吾乃仍欲修好，曾勒誓于碑曰：无论尼堪、女真，若越帝境，见之即杀，若见而不杀，殃及于不杀之人。 如此誓言，明国背之，遣兵出边，护卫叶赫，此二恨也。 自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年明国人出边，入女真之地侵夺，我以誓言杀其出边之人，彼不顾前誓，责我擅杀，拘我往广宁叩谒之使者刚古里、方吉纳，系以铁索，挟令吾献十人于边上杀之，此三恨也。 遣兵出边，为叶赫防御，致使吾已聘之女转嫁蒙古，此四恨也。 将吾数代看守帝边居于柴河、齐拉、法纳哈三路之女真所种田谷，不容收获，遣兵逐之，此五恨也。 听取边外天谴之叶赫所言，备书恶言，遣人对吾施以种种侮辱，此六恨也。 哈达助叶赫，两次来兵侵吾，吾报之往征，天将哈达赐吾，而天赐之后，明帝又助哈达，挟令吾必送还原处，叶赫将吾所遣之哈达掳掠数次。 夫天下各国互相征伐，天谴之人败而亡，天是之人胜而存，岂有使死于锋刃者更生既得之俘虏复还之理乎。 明国助天罪之叶赫，如逆天然，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妄为判断，此七恨也。 明国对吾欺凌羞辱甚多，实难忍受，故以此七大恨兴兵。 祝毕拜天焚表。” 皇太极轻轻念诵着七大恨。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大明在关外的那些官员固然不是东西，喜欢欺压人，喜欢敛财。 但女真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动不动就到汉人的地盘去劫掠，抢夺财富粮食，杀掉老幼，带走青壮……这都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当时的女真人，势力非常弱，被大明官兵欺负，生存非常艰难。 吃不饱，穿不暖，而且随时可能丧命，甚至要天天担心部族被毁灭。 皇太极激灵灵打个哆嗦。 如果他们不能打赢这一仗，不能拿下这支明军的话，恐怕他们还得回到之前的情景。 不！ 是比之前的处境，还要更加艰难。 有了他们这么多年反明的“劣迹”，大明未必能容得下他们啊！ “进攻！进攻！一定要拿下这支明军！凡汉军旗，蒙古旗，只要是能率先攻破阵地的，直接抬旗，入正黄旗！官升三级！封巴图鲁！赏银千两！ 能率先拿下阵地的牛录，每人赏银百两！官升一级！” 皇太极一声令下。 颓丧的汉军旗和蒙古旗，顿时又像是打满了鸡血一样，开始疯狂地往前冲。 这个诱惑太大了啊！ 正黄旗的旗主，是大汗皇太极！ 在八旗之中，地位最高。 能抬旗成为正黄旗旗丁，那相当于是一步登天了。 更何况，还有官升三级，封巴图鲁，赏银千两…… 每一项赏赐，都足以改变人一声的命运。 拼了！ 这些人现在就是这个念头。 反正烂命一条。 在这乱世之中，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能拼出来，以后就是荣华富贵。 一时间，人山人海，像是疯了一样往前冲。 嗵嗵嗵！ 一声声咆哮，实心弹呼啸着飞出去。 大炮都打得发烫了。 赵诚这时候也顾不上顾虑什么了，直接从系统商城中兑换出一门门崭新的大炮，补充上去。 一门门大炮，轮换交替使用，防止炮膛过热…… 哪支军队能有这待遇？ 鞑子们冲到百步之内了。 所有大炮一律全都还上霰弹，铁珠子填装进去。 每一炮打出去，几十枚铁珠子雨点一般暴射而出，一打一大片。 百步之内，已经到了弓箭射程，弓手们开始射箭。 但是，强地军和怀安军的士兵们都躲在壕沟里。 弓箭想要射中壕沟里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抛射的弓箭，也是有一定的弧度的。 士兵们都贴着壕沟的墙，躲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头顶上安放了木板，盾牌……弓箭全都挡下来了。 鞑子们的尸体，在阵地前堆积如山。 他们只要冲到十几步内，就有燃烧瓶扔过去。 这几乎是无敌的。 阵地前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惨烈的现场，让汉军旗和蒙古旗士卒们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恐惧渐渐浮上心头。 就算奖励再丰厚，也要有命拿才行啊！ 看着身边同袍一个个惨死，而且，被火器所杀，死状异常惨烈，他们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陆陆续续有更多逃兵开始出现。 “八旗将士，开始冲锋！告知各位旗主，一定不能有所保留，现在是我们八旗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一战，关系到我们部落的生死存亡。 只要能打赢这一仗，在战场上有所损伤的，我保证不会取消你们的牛录编制，会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补充完整！并且重重有赏！ 如果谁敢故意保留实力，贻误了战机，我皇太极发誓，定然不会放过他！他也将会是我们八旗不死不休的敌人！” 皇太极手里的长刀高高举起。 八旗子弟呼啸着开始冲锋。 八旗士卒都是披着厚厚的甲，大部分着双甲，乃至于三层甲，士气明显更加旺盛。 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没有取巧可言。 归化城阵地里，赵诚手下的士兵们杀人杀得都麻了。 眼看着一层层的鞑子倒下去，又有更多鞑子顶着盾牌、厚厚的木板冲上来。 反坦克拒马被他们一个个拖走了。 很显然，他们是想要开辟出一条路来，方便骑兵冲锋。 终于，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真被他们开辟出一条路线来。 “撤退！” 赵诚一声令下。 号角吹响，战士们迅速往后退。 这当然不是无规则、无秩序地撤退。 这是有秩序的收缩阵地。 “败了！明军败了！” 皇太极集合了八旗最精锐的几千骑兵，刚从缺口冲锋过去，就发现明军丢弃阵地，撤退了。 欢呼声中，不论是八旗士卒，还是蒙古旗，汉军旗，全都大为振奋。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一个巴牙喇。 他披着明晃晃的战甲，骑跨着金河马，威风凛凛，手里的铁刀挥舞着。 “巴图鲁！” “巴图鲁！” 全场欢呼着。 就连皇太极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题外话－－－－－－ 感谢“梦的光点s”4500点的打赏。感谢所有大佬的订阅支持！ 第一百七十章 战与和 轰！ 不过，紧接着一炮过来，那个“巴图鲁”就被轰成了筛子。 可怜这个巴牙喇，刚成为巴图鲁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就彻底丧命了。 当！ 一声爆响，一颗实心弹轰在反坦克拒马上，几个反坦克拒马被打得当场爆飞, 剧烈旋转中一路横扫，血肉横飞。 其他骑兵趁机往前冲。 大批骑兵拥挤在战壕前，被战壕阻挡住。 机灵点的从马上翻身下来，举着铁刀往前冲，翻越战壕，继续前进。 他们这才注意到, 攻破这道防线似乎意义不大。 明军已经退守第二道防线。 而且，翻过战壕之后, 又是更多的反坦克拒马拦路。 这种仗，他们是真没打过。 以前他们打的仗，一方只要阵型被触动，溃退了，那就是真的败了。 有句话叫做兵败如山倒。 从一道防线，撤退到另外一道防线，继续防守…… 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难度是极大的。 这支明军，真的是太诡异了，一切都不能以常规来推断。 不过好在，他们似乎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了。 一名名巴牙喇开始亲自冲锋，明晃晃的战甲，长长的铁刀…… 平时，只要他们一出，基本上意味着胜局已经奠定，战斗很快就能结束。 他们跳进战壕, 再翻上去…… 厚厚的战甲，阻碍了他们的动作，让他们显得有些笨拙。 但只要冲进明军阵营中，他们就能瞬间化身一架架战争机器。 战壕里似乎有泥水，他们踩上去，沾染了一些泥水，还有刺鼻的味道。 他们也来不及多想什么。 明军的火力太猛了，每犹豫一下，都会有大批族人战死。 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明军阵营，才是决胜的关键。 远处，皇太极骑在战马上，握紧了拳头，也不由紧张起来。 他已经听到欢呼的声音了，有人在大喊着“巴图鲁”。 只可惜，那名巴图鲁似乎很快就战死了。 这场战斗，跟他以前经历过的那无数场战斗，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以前只要冲破敌军阵营，那就是完胜了。 剩下的就是砍瓜切菜一样收割敌人的性命就可以了。 不管多么勇猛的军队，一旦吃了败仗，所有士卒都会变成绵羊，任凭他们宰割。 这支明军竟然能撤退之后，再次组起防线来。 竟然又给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损伤。 好在，胜利应该是可以属于大金的吧？ 轰！ 轰！ 轰！ 就在皇太极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接连几声爆炸。 前线阵地上，几团巨大的火焰冒起，声音震天，地面都在震颤着。 成群的大金勇士，都被火焰吞噬。 皇太极瞬间呼吸都凝滞了。 现在冲锋在前的都是大金国的勇士，都是最精锐的巴牙喇啊！ 竟然被大片的火焰吞噬，就这么廉价地死掉了。 没法打了。 大金国的士兵们刚刚全线冲过第一道防线，就被火海给吞噬了。 他们瞬间崩溃，大喊着开始溃逃。 最惨的是，有两三千人已经冲到第一道防线以内，被火海阻隔，想逃也逃不掉。 嗵！ 嗵！ 嗵！ 明军的火炮不断发威，噼里啪啦的枪响声爆豆一样密集。 漫山遍野，都是大金国的士卒们，都在狼奔豕突地逃命，一个个脸上带着惊骇。 败了！ 他们又败了！ “反冲锋！吹冲锋号！” 赵诚抓住时机，果断下令。 只有反冲锋才能最大程度的扩大战果。 也只有反冲锋，才能最大程度打压敌人士气。 一个强地军战士答应一声，站起来，昂首挺胸，吹响冲锋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一名名强地军端着刺刀，怒吼着冲出来。 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的鞑子们，根本就没有回头来拼杀的勇气。 “跪下！” “缴械不杀！” “举起手来！” 一声声怒吼中，一个个鞑子跪在地上，把刀和弓箭扔在一边，举起手来，脸上满是恐惧。 偶尔有几个想要拼死反抗的，要么被左轮枪一枪打死，要么被强地军上前，三个人配合，一刺刀就给挑死了。 额尔登额混在乱军之中。 之前大军拼命冲锋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地放慢速度，落到最后。 他知道，这支明军可没有那么好对付。总感觉族人们都太乐观了。 果然，冲在最前面的族人吃了亏，全都被火海给吞噬掉了。 当冲锋号响起的时候，额尔登额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栗。 经历过几次战斗之后，他对冲锋号的声音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听到冲锋号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他距离明军很远。 但是，明军怒目圆瞪，端着刺刀冲锋的影子仿佛就在他眼前一般，吓得他双腿发软。 跑！ 额尔登额连滚带爬。 经验告诉他，只要跑得稍微慢点，就会被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明军追上，就会被一刺刀挑死。 额尔登额是正蓝旗的，之后他又跟着正白旗去打过仗…… 他看到过太多族人不服气，上去跟明军拼命。 这支明军太诡异了。 不光是有很厉害，可以接连击发的手铳，就连近战也是那么厉害，三个人配合，非常有章法。 没法打啊！ 上去打就是送命！ 额尔登额被接连蹂躏过几次之后，早就没有了女真人的勇猛，他只想活命。 …… 抢夺回第一道防线之后，赵诚下令收兵。 八旗军的这波攻击，彻底被粉碎掉了。 看着溃逃到远处的鞑子们，赵诚心里暗道可惜。 双方之间的兵力相差太大啊！ 哪怕手头有一万人，赵诚现在也有勇气发动总冲锋，彻底把敌人给击溃了。 还好，八旗军这次损失惨重，正在收拢人马，暂时不敢再攻击了。谷瘨 赵诚则是让手下趁机打扫战场。 各种兵器、铠甲都收集过来。 鞑子们一路劫掠，财富都带在身上。 这让赵诚又赚了一笔。 初步统计一下，这一战，歼灭了敌人一万一千多人，俘虏两千二百多人。 这战果，异常地辉煌。 主要是鞑子们不计一切代价地冲锋造成的。 用冷兵器，在完全不了解热武器威力的情况下，靠人肉来堆积冲锋，攻击一千多持有步枪，外加战壕防守的步兵…… 这真的是送命。 关键是这支步兵有无限后勤，有拿破仑火炮，有反坦克拒马，有燃烧瓶。 最后在第一道战壕里的爆炸，是一排汽油桶造成的。 赵诚在第一道战壕里堆放了汽油桶。 等鞑子们攻陷之后，燃爆了。 一举直接奠定了胜局。 这两千多俘虏，大约有一千人是蒙古人，其余一千两百多是女真人。 赵诚这次没有将这些俘虏全都杀掉。 因为他打算长期占据归化城，在这里筑城，现在正需要人手。 人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最低等的，是那些女真战俘，短时间内，不打算给他们任何作为人的权力。 其次是那些蒙古战俘。 赵诚承诺，他们如果表现好，可以适当提高他们的待遇。 女真战俘和蒙古战俘是分开了关押的。 为了防止这些战俘闹事，首先不能让他们吃饱了，要让他们饿肚子，要让他们干活干到精疲力竭，食物和饮水都勉强能维持生命就行。 每个战俘，都要戴着手铐和脚镣。 宁可让他们劳动效率低下，也要防止他们在关键时刻闹事。 赵诚兑换了一批集装箱。 让这些战俘们努力挖战壕，筑城，打扫战场，抬尸体集中到一起焚烧掉。 一旦鞑子们有再次进攻的迹象，赵诚就会立刻把这些战俘关进集装箱，锁起来，并且在集装箱下安放炸药。 只要敢闹事的，立刻炸死。 多了这两千多俘虏，工作效率顿时提升了许多。 赵诚忧虑的发现，归化城的废墟里，一群群老鼠遍地，四处乱跑，吱吱乱叫。 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战争重要，但是，应付这场迫在眉睫的大瘟疫，同样重要。 可以看得出来，鼠疫爆发的所有条件，现在都已经具备了。 只需要一场东风，鼠疫就能燃爆起来。 赵诚兑换了大批老鼠药，投放在各角落。 电猫捕鼠器安排上。 对付鼠疫，最重要的当然是要灭杀源头。 如果老鼠乱跑，鼠疫是无论如何也灭不掉的。 这两个措施的结果，让赵诚大吃一惊。 灭杀的老鼠，堆积得像是小山一般。 赵诚又从系统中雇佣了几个医务人员。 药物消毒，灭杀病毒…… 战况虽然紧急，防疫措施必须得跟上了。 哪怕是战俘，也有厕所，大小便必须得到厕所去。 归化城不缺地下水，几口井里安装了抽水泵，井水源源不断地抽出来。 按时洗漱，保持卫生。 这些细节，在战场上本来应该是忽略的。 但考虑到此时的现状，考虑到历史资料中所记载，这场瘟疫所造成的可怕后果，赵诚是丝毫不敢大意和疏忽啊！ 反观女真大营那边，就有些愁云惨淡了。 一场惨败，损失了一万多人。 另外还有两千多伤员。 这些伤员虽然还活着，但是，在金国近乎原始巫术的医疗条件下，结果会比死了还惨。 萨满们忙碌起来了。 他们之前做法失败，并没有遭到追究。 皇太极带领着八旗，接连遭遇败仗，威望已经受到打击。 这些伤员，还要靠萨满们来医治。 只见他们在伤员面前，蹦蹦跳跳，仿佛鬼上身一般，一会儿哆嗦，一会儿抽搐。 结果，过了一晚上，伤员中很多人都开始发烧，伤口开始溃烂。 皇太极把这些伤员单独集中在一起，不能让他们影响士气。 八旗加上蒙古旗，汉军旗，以及投靠附庸过来的蒙古台吉们的手下，大军足足二十万人，阵营连绵几十里地。 二十万大军，损失一万多人，听起来只是极小一部分而已。 但战损达到百分之七，百分之八左右。 这绝对是极高的比例了。 女真人数量本来就少，他们能够打到今天，越打越勇，就是因为每次战损数量都非常少。 都是以低损耗的代价取得战争的胜利。 如果每次都打胜仗，但损失都很惨重，那他们也就打不下去了。 更何况，这次损失了一万多人，结果竟然是战败。 中军大帐里，皇太极端坐其上，代善坐在他稍微下手点的位置。 其他几个旗主，也都有座位可坐。 原本四大贝勒，皇太极、阿敏、代善和莽古尔泰。 在努尔哈赤刚刚去世的时候，名义上皇太极是大汗，但四大贝勒几乎是平起平坐的。 有事的话，都是八旗旗主共同商议。 但是，阿敏之前被废掉，莽古尔泰又战死。 代善变得势单力薄。 这次，突然冒出这支明军来，让皇太极吃了败仗，打击了皇太极的威严。 “大汗，退兵吧！不能再打下去了。这支明军太难打了！要想把他们啃下来，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阿敏道。 他敏锐地捕捉到大家的情绪。 大家都不想再打了。 只是，碍于皇太极的威严，没人敢说。 那他代善就要带这个头。 “是啊，大汗。不能再打了。我们镶黄旗有六个牛录都被打残了！”多铎道。 他们镶白旗投入战斗比较早。 先前咬住明军一个分队追赶，以为志在必得的战斗，生生被拖着打，士气低昂。 这次攻打归化城，进攻的时候，多铎也算是比较勇猛的。 以至于他手下六个牛录被打残，在八旗之中属于损失非常惨重的。 他现在不想打了。 “我们镶红旗各牛录都有损伤。其中有两个牛录人几乎死光了。这仗没法打！”岳托气呼呼地道。 皇太极静静地听着大家抱怨。 等大家都表达完意见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 “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但是，这一仗，我们不能不打。这支明军，才一千多人，就让我们如此被动。 如果放他们回去，让明军都装备了这种诸葛神器，你们有没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皇太极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不会吧？这诸葛神器虽然厉害，但以前也没见明军使用过，或许是制造不易？”岳托道。 “制造不易？范先生，你来跟大家说一说吧。” 范永斗迈步走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突变 “大汗，各位贝勒爷。这支明军，叫做强地军，是近几个月来，才冒出来的。以前从未听说。 我们范家最初听说强地，是因为他们出产的商品极为精美，很多机关, 巧若天工。 我们范家是做生意的，对这些东西一向比较好奇，所以曾经派人去强地打听过。 这诸葛神器，以前大明也从来没有过。哪怕现在，在大明其他地方，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器。” “哦？你能确定吗？大明其他地方都没有这种神器！你似乎说过，强地只是宣府镇一个小小的火路墩吧？”岳托有些疑惑道。 “正如王爷所言，强地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火路墩而已。这也正是诡异之处。 但这个，绝对是错不了的。小民也是因为好奇其中缘故，所以，前些天已经让犬子去强地。 现在这些情报，就是犬子刚刚传来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赵诚的，现在已经升为守备官。 他得了诸葛武侯的衣钵，以及墨家的传承。在短短时间内，他就造出几千支火铳，几千套战甲来。 他还能造出坚如磐石一般的路面来，几十里地，像是一块完整的大石头削平的……” “胡说！这不纯粹是胡说八道吗？这种话范永斗你也信？或者说，你压根就是故意的，想要妖言惑众？乱我军心？” 岳托恼了，怒斥一声。 他的性格本来就非常地暴躁，耿直。 他跟代善是父子俩。 在祖父努尔哈赤病逝之后，他们父子俩分掌正红旗和镶红旗。 代善身为四大贝勒之一, 是有意争夺一下大汗之位的。 但两红旗一向势弱，他们成功的几率并不大。 岳托劝父亲代善以大局为重，拥护皇太极登基。 也正是因为两红旗的支持, 才让皇太极坐稳了汗位。 可岳托之后却并没有因此受益，恰恰相反，他因为性格耿直，经常得罪皇太极，惹皇太极不高兴，被从和硕亲王的职位动辄获咎，一路贬成了贝勒。 现在听着范永斗的话，就想要拔刀。 “岳托！” 皇太极呵斥一声，不悦地看了岳托一眼。 他让范永斗说话是有用意的，岳托却吓唬范永斗。 “哼！” 岳托一声冷哼，不再说什么了，但是，明显不满。 “王爷息怒。小民不敢胡说。我儿来信，所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诸葛神铳的确都是赵诚做的。 而且，赵诚在短短时间，就能做出几千支来。这次他出征，带了一千多人。现在强地，已经征召了三千新军，正在训练，他们叫做强地练兵。” “哗——” 范永斗一番话，整个大帐里彻底炸开了。 “什么？又征召了三千新兵？强地练兵？” “这一千多人，就已经让我们损失如此惨重，再来三千人的话，我们怎么打？” “……” 皇太极冷冷地看着大家。 等大家都议论完之后，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 “将士们，大家都听到了。一切都是因为赵诚此子。这一千多人，的确是难打。 但只要我们集全族之力，还能打下来，能打赢。 可如果今天我们退兵了，放过他。下次我们再两军对垒的时候，就不是一千多人了，而会是五千人，一万人，甚至更多……” 皇太极一番话，让众人毛骨悚然。 一万如此彪悍的强地军，简直不敢想象啊！ “所以，我们没有退路。这是我们大金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归化城，拿下赵诚。 只要把赵诚抓在手里，我们也掌握了诸葛神器的打造之法，今天战死的族人，就都是值得的。 我们大金国，将会迎来更大的辉煌。各位兄弟，尽管放任你们的族人去打。 我皇太极在这里，对着萨满神起誓，对着先父汗起誓，我大金国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绝对不会因为你们手里兵力的减少，而让你们的地位降低。 只要打赢了仗，我会给你们机会，给你们补充大量青壮，给你们补充年轻女人，让她们给你们的族人繁衍生息！ 你们的部落，会变得比之前更加繁盛！” 皇太极拔出腰刀来，举着腰刀，声音铿锵有力。 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关系到大金国生死攸关的一战。 “这将是我们杀死这个男人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杀死他，我们大金国危矣！” 皇太极大声道。 “听大汗的话！杀死那个男人！” “杀死那个男人！” 一众贝勒都跟着大喊着。 八旗大军经过整顿之后，开始了跟明军的鏖战。 皇太极亲自坐镇，调兵遣将，接连发动攻击。 “正蓝旗是因为跟明军作战，才损失惨重的。正蓝旗的人可以战死，但是，正蓝旗不能取消。德格类接掌正蓝旗，为正蓝旗旗主。从蒙古旗和汉军旗中挑选作战勇猛者，抬旗入正蓝旗。 八旗，蒙古旗，汉军旗，轮番进攻归化城，昼夜不息，绝对不能给明军休息的时间。 咱们的优势，就是人多。熬也要熬死他们。” 这一刻，皇太极又恢复了雄风。 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打不下一千余人防守的归化城阵地？ 不得不说，皇太极很有领袖风采。 把大批蒙古人和汉军旗的人抬旗，把正蓝旗补充完整，并且让莽古尔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德格类接掌正蓝旗，瞬间让八旗大军士气大振。 各旗主最担心的，就是自家损伤太大之后，被取消牛录编制。 只要能得到补充，他们就不怕。 从日落，到午夜，大金国的进攻一直没有停止。 他们各旗轮番上阵。 大军潮水一样冲上去，被打退了，另外一批补充上去，又是潮水一样往上涌…… 归化城明军阵地，一盏盏炽亮的军用探照灯，把黑夜照得跟白昼一样。 有冲锋的大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炮声，枪声，不绝于耳。 时不时，明军就抓住机会，发起反冲锋。 但是，反冲锋的规模都很小。 大金军队不断丢下一批批的尸体。 皇太极站在大肇下，远远看着通亮如同白昼一样的战场，久久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神奇之物。 这让他在震撼之余，又期待起来。 “如果我大金能拥有这些诸葛神器……” 皇太极目光灼灼。 这并非不可能的。 战斗虽然艰苦，损失虽然惨重，但是，明军也变得疲劳起来了。 坚持！ 皇太极知道，这时候拼的，就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也许下一刻，明军的阵地就会崩溃。 ……谷婫 “坚持！鞑子们马上就要达到极限了！咱们的火力很猛，他们根本就冲不上来！” 赵诚手拿大喇叭，在阵地前一遍遍大喊着。 战士们太疲劳了。 不光是要打仗，每次战斗结束之后，还要上前打扫战场。 一方面，是补充一些铁刺猬。 因为鞑子们每次撤退的时候，都会带走一些铁刺猬。 显然，这也是他们的策略。 如果不是有漫山遍野的铁刺猬的存在的话，鞑子们骑兵冲锋，只靠米涅步枪和拿破仑火炮，根本就挡不住。 毕竟强地军人数太少了。 反坦克拒马，电猫捕鼠器…… 这些才是赵诚的依仗。 赵诚从汉军旗的俘虏中选了一批人，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去打扫战场，补充新的反坦克拒马。 有强地军和怀安军在后面监督。 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战利品卖给系统商城，再从系统商城里购买汽油、反坦克拒马、瓶子、各种物资。 结果还有盈余。 就这样，拉锯战一连持续了数日。 强地军固然是疲惫无比，皇太极那边压力更大。 “大汗，真的不能再打了！我知道这是咱们建州生死攸关的时刻，拿下这个姓赵的很重要。但咱们根本就打不下来啊！而且，咱们都没有吃的了！将士们现在都开始抓老鼠吃了！” 岳托一脸悲愤地说道。 这一场战斗，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 沈棨给他们的和谈物资，其中一部分是粮食，另外一部分是绸缎、牛马等。 牛马可以杀了吃，但绸缎想要换成粮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追着强地军打，粮食就给吃光了。 皇太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早就得到消息了。 八旗军还稍微好些。 蒙古旗和汉军旗，早就已经断粮了，一天只吃一顿饭，还吃不饱。 周围的老鼠都被他们抓光了。 好多人去挖老鼠洞。 牧民都是很心疼草原的草皮的，但现在，为了一口吃的，他们能用手里的铁刀把草皮刨开，挖出一个大坑来，去老鼠洞里掏老鼠吃，有老鼠洞里挖出的草籽，都被扔进锅里煮汤喝。 没办法！ 林丹汗跑的时候，通知周围部落，全都跑光了。 那些蒙古人也知道建州的女真人正在跟他们的大汗打仗，他们不跑的话，肯定会被杀了，牛羊会被抢走。 以至于现在皇太极想要抢写牛羊也抢不到。 能吃的，就只有草原上随处可见的老鼠了。 听着岳托的话，再看看大帐里一张张期待的脸。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岳托一个人。 大家都不想打了。 女真人数量少，他们根本就承受不起太大的伤亡。 如果不是皇太极拿部落存亡来压大家的话，大家早就不打了。 饶是如此，大家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快要崩溃了。 呛啷啷！ 皇太极猛地拔出腰刀来，狠狠地劈在桌子上。 “我说过，这一战关系到咱们大金国的生死存亡！再敢有提议退兵的，斩！” 皇太极声音严厉，不给大家留任何念想。 然后，他语气一转，道： “至于粮食，大家放心，我会有安排。济尔哈朗。” “奴才在。” 济尔哈朗立刻答应一声。 “你带领镶蓝旗，去宣府镇走一趟，让沈棨再给咱们一些粮食。如果他敢不给，你就带兵攻城，吓唬吓唬他。” 济尔哈朗是皇太极的心腹，很听皇太极的话。 所以，在斗倒阿敏之后，皇太极让济尔哈朗替代阿敏，执掌镶蓝旗。 皇太极现在安排济尔哈朗去宣府镇要粮，一方面粮食是大军的命脉，让心腹的人去，更放心一些。 另一方面来说，也是有意让济尔哈朗保存实力。 这战斗打得太惨烈了。 皇太极也不得不多想一些，多做一些准备。 他如果直接让自己的两黄旗去催粮的话，保存实力的意图就太明显了，怕其他旗主会有想法，会不答应。 让亲附自己的济尔哈朗去，最合适不过。 “是，主子。” 济尔哈朗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粮食是大事，他不敢有丝毫疏忽。 就在济尔哈朗带兵离开的第二天，皇太极在大帐里刚刚眯眼睡了片刻，就被外面的低声争吵给吵醒。 皇太极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他睡觉的时候，也是穿着战甲的。 昨天一晚上，大军的攻击没有停止，皇太极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 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憔悴，但是精神头还不错。 “帐外怎么回事？”皇太极问道。 “主子，是有汉军旗都统佟养性汇报军务，奴才看主子您刚睡下，就把他拦下了……” “混账！军情紧急，耽误了你吃罪得起吗？快让人进来！” 皇太极一声呵斥。 “是，主子。奴才有罪。奴才这就让人进来。” 很快，佟养性急匆匆地进来，先打马蹄行礼，朝着皇太极跪拜。 “奴才见过主子。急切打扰……” “免了！快说！是怎么回事？”皇太极摆手打断他。 “主子，不好了。我们大营里好……好像闹瘟疫了。”佟养性道。 “什么？”皇太极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今天早上，大营里有两个兵死了，大夫看了，说是疙瘩病。我们大营里，多有发热，咳血的……”佟养性脸上带着恐惧。 疙瘩病，也就是鼠疫，在这个时代是极为恐怖的。 “怎么会这样！”皇太极身体微微一晃，差点没站稳。 在这种时候，军中突然爆发疙瘩病……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崇祯年间的大疫病，波及范围不仅仅是在大明境内，包括蒙古，以及金国境内，都有大面积传染。 只不过关外人口相对较少，而且，女真人采取措施比较果断。 哪怕是无粮者，说杀就杀，防止造反。 传染了疫病的，基本上也都是杀了，防止传染。 即便如此，清初的许多王公贝勒也都死于疫病。 比如多次在关键时刻支持皇太极的岳托，按照历史轨迹在几年之后，就会死于天花。 在他死后，皇太极感念他的大功，封他为第一代克勤郡王，配享太庙，克勤郡王的爵位世袭罔替，为清初八大****之一。 看过《康熙大帝》的人，对其中一个情节应该会印象深刻，幼年康熙得了天花，孝庄吓得几乎跟丢了命一样。 疙瘩病的恐惧，绝对不下于天花。 “确定了吗？”皇太极声音有些嘶哑，紧紧盯着佟养性。 “确……确定了！大夫说，十之八九，就是疙瘩病。而且，已经在军营里传播开来。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感染。主子，快想办法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佟养性声音带着哭腔。 疙瘩病一旦传染开来，可是不分人的身份如何啊！ 管你是普通士卒，还是带兵将领，甚至是王公贵族，只要传染上，一律都得死。 嘭！ 皇太极双腿无力，重重地坐在床榻上。 “主子！” 旁边护卫吓了一跳。 皇太极猛地把护卫甩开，重新站了起来。 “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皇太极盯着佟养性，目光如同猛兽一般，让人感到恐惧。 “没……没有了。”佟养性摇摇头，“我接到消息之后，已经让人把大夫关起来，立刻就来向主子您汇报，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 “好！”皇太极点点头，夸赞一声，“你做得很好！那几个大夫，一定要派专人看管，不能让他们胡说八道。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凡是听到的，一律杀无赦！” 皇太极语气阴森。 佟养性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是，主子。” 他也知道此事关系的重大。 连日战斗，八旗大军吃了不小的亏，损失巨大，士气本来就非常低落。 如果疫情再爆发开来，恐怕瞬间就得炸营，皇太极也弹压不住。 “主子，那些得了疙瘩病的……” 佟养性试探着问道。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去触皇太极的霉头。 但是，这话他不能不说。 疙瘩病可是一点都耽搁不得，要是置之不理的话，很快就会大规模传染开来，连他佟养性也会九死一生。 而且死相会非常地惨。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冷冷道： “派他们做前锋，让他们去冲阵。让他们吃饱了，给他们承诺，只要冲阵两天，不管成功失败，都给他们全家抬旗，官升一级，给他们赏良田五十亩，牛一头，马一匹，锻三匹，银百两！” 佟养性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这赏赐，的确是非常地丰厚。 丰厚到哪怕明知是死，也让人敢去拼命。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并没有那么值钱。 不过，黄太极给出这么风后的奖励，其实只是空口承诺而已。 那些士卒得了疙瘩病，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去冲锋的话，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皇太极的用意，显然不仅仅是让他们死在战场上那么简单而已。 归化城的明军每次打完仗之后，都会打扫战场。 对方根本不知道这些尸体上带着疙瘩病这种瘟疫，然后，就会被感染上。 一旦疙瘩病在明军中传播开来…… 嘶！ 明军自然是不战自溃。 但这一招，真的是太恶毒啊！ 一般人遇到瘟疫，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皇太极竟然要利用瘟疫去杀人。 万一不慎传播开来的话，这位主子真的能控制得住吗？ 佟养性不寒而栗，有些不敢想象。 …… “哦——” “大汗万胜！” “大汗万胜！” 当皇太极的命令传过去的时候，汉军旗中，一阵欢呼。 奖励，又变得更加地丰厚了。 最关键是他们看到了希望。 那些有疙瘩病症状的士卒们被集中在了一起。 当然，这个人数显得有些庞大。 被派去冲阵的，并非全都有疙瘩病，有些跟疙瘩病患者有过接触的，也都被集中起来了。 他们只需要坚持两天时间，不管成败，都能获得丰厚的奖励。 “娘的！跟这些明军拼了！只要坚持两天，就能抬旗，官升一级，还能有良田五十亩，牛一头，马一匹，锻三匹，银百两……俺就能把俺媳妇和孩子接来，好好过日子了！咳咳！” 张二山原本是辽东明军，在跟鞑子作战的过程中被俘。 他运气比较好。 被分给一个巴牙喇，对方性格和善，很是善待他。 张二山做事也勤快，而且身体强壮。 在明军中，曾经是一个总旗官。 那个巴牙喇知道了张二山的经历之后，有意抬举张二山，就把他推荐到汉军旗去了。 张二山对那个巴牙喇感激无比。 他在汉军旗从普通十足做起，作战勇猛，对生活很有奔头。 尤其是看着建州军队作战连战连胜，张二山比鞑子们还高兴。 他只盼着鞑子有一天能打破长城，打进大明境内去。 这样他就有机会见到他的家人了。 他的家人还在大明境内呢！ 没想到，一切进展都很顺利的时候，竟然在这里遇到这样一支古怪的明军，让八旗大军接连受挫。 张二山看着身边同袍一个个战死，心情越来越沮丧，几乎都快要失去信心了。 这时候，大汗竟然突然宣布，让他们去冲阵，只要能坚持两天，活下来，就给他们重奖。 “两天啊！明军的火器那么厉害，咱们怎么可能坚持得了两天？”有同袍小声嘀咕着。 这个同袍昨天晚上发烧了，浑身乏力，心情也就跟着很沮丧。 “怕什么！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世道，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咱们拼一把，万一真的能坚持两天，大汗重赏，咱们就能成旗人，做富家翁了！咳咳！” 张二山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说话的功夫，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嘴里微甜，伸手在嘴边掩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几丝血丝。 他也没太在意。 可能是这几天太辛劳了。 连日攻打明军阵地，不得休息。 明军的火炮又那么猛，好几次有开花弹在他们身边爆炸。 或许是震的，再加上尘土，缺水之类。 有同袍咳血，大家也都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受伤了。 汉军旗饱餐了一顿，几天来第一次吃饱饭，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佟养性趁热打铁，立刻下令，开始攻击。 张二山没有冲在最前面，他跟这支明军打过几次仗，有经验。 知道冲在前面的，肯定是必死无疑。 让前面的人做肉盾，他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刚冲上真地，炮弹呼啸着就砸了过来。 很快就是密集的子弹…… 这些患病的士卒，体力明显不如普通人，进攻速度更慢。 他们遭到迎头痛击，体力渐渐流逝，筋疲力竭，呼吸急促，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去，惨叫声不断，他们高涨的热情迅速消退。 “我要死啦！” 有人崩溃了，大喊着逃跑。 呼啦一下，整支进攻的队伍都溃败了。 张二山从始至终都是晕乎乎的。 刚开始是因为热血上涌，情绪激动。 然后，跟着大家往前冲，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已经败了，开始溃退了。 但是，在这支队伍发动攻击的时候，皇太极就调动了一支精锐队伍，在后面督战。 看到前方队伍撤退，立刻弓箭覆盖。 张二山刚转身，就看到身旁一个同袍被一支重箭怼着射中面门，脑袋都射穿了，当场暴毙。 “玛德！这些鞑子是想让咱们死啊！” “对啊！他们给出那么高的奖励，根本就是为了糊弄咱们！咱们死了，一文钱都拿不到！” “跟鞑子们拼了！” “……” 汉军旗这支队伍也被打恼了。 他们往前冲，明军的火铳太厉害，简直就是送死。 那么多同袍战死了，往后退的时候，却又要被八旗的主子们给射死。 这些天的怒火瞬间都点燃了。 张二山同样感到怒火往脑袋顶上涌。 “拼了！跟鞑子拼了！” 他的声音嘶哑，愤怒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也是大金的军队啊！也在为大金卖命啊！ 女真人竟然要杀死他们？ 可惜，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太弱，人数也不太多，很快就被督战的八旗军给杀光了。 张二山胸口中了一箭，倒在地上，陷入黑暗之中。 皇太极远远看着，表情冰冷。 “传令下去，汉军旗一部作战不力，临阵溃逃，已经全部诛杀。再有临阵脱逃者，一律杀无赦！” …… 这边战斗结束。 强地军那边，立刻有人出来打扫战场。 谷二因为作战勇猛，成了他们战斗小组的小组长。 强地军在作战的时候实行三三制。除了以小旗为单位之外，另外每三人组成一个战斗小组。 谷二现在跟两个战友，正监督着二十个汉军旗的俘虏打扫战场。 “大人真是太仁义了啊！竟然给这些战俘发放这么好的口罩、手套，还有这防护服……还说是一次性的，打扫完战场就要替换掉。这么好的东西，真的是太可惜了。”谷二咋舌赞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这什么防护服，样式虽然古怪一些，但料子很好啊！要是搁以前，咱们连这样的衣服都穿不上。现在穿一下就要烧了，说是会有什么病毒……” 另外一个战士，也是一脸肉疼。 他们苦日子都过惯了，见不得这种浪费啊。 虽然他们极为崇拜赵大人，但现在也下意识地觉得，赵大人这么做，真的是太浪费了啊！ 他们觉得自己穿防护服，穿一遍就扔了已经很可惜了，更何况是这些战俘们？ 好在，赵诚威望极高，他们虽然抱怨，倒也不敢不听话。 尸体集中在一起，一把火烧掉。 另外还有一些受伤的战俘，全都集中起来，军医为他们做检查，能治疗的，就安排治疗。 这些战俘治好了，将来都是免费劳动力。 “大人。” 军医面色凝重，来向赵诚汇报。 “这些战俘中，有人感染了鼠疫，并且情况很严重。” “鼠疫？” 赵诚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说，建奴军中已经爆发鼠疫了？不对！他们的战斗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如果是鼠疫在全军中爆发开来，效果绝对不是这样的。” 赵诚稍微琢磨，立刻就明白了。 白天战斗的时候，他一直拿着望远镜，关注着战斗过程。 汉军旗在冲锋的时候，战斗力比平时要弱得多。 赵诚当时还有些奇怪，猜测其中原因。 现在，审讯战俘，得知他们是被特意选出来的，而且很多人是在发烧之后被选出来的…… 赵诚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建奴军中只是刚开始有人感染鼠疫。然后，皇太极把感染鼠疫的这些人集中起来，让他们冲阵。这是投毒来了？” 赵诚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了。 皇太极太狠了啊！ 不过，想想也正常。 从小随着父亲征战，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哪里会拿人命当回事？ 按照历史轨迹，之后皇太极几次带兵攻入大明境内，一路见人就杀，所有钱粮一律抢光…… 为了削弱大明的潜力，可以说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能做出投毒的事情来，毫不意外。 “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赵诚给这些人用了一些抗生素的药。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用过抗生素，初次使用，效果简直好得出奇。 赵诚的目的，并不是治好他们，而是稳定住他们的伤势和病情，让他们恢复一定的体力。 然后，从四面八方，把他们放了出去。 让他们回返建奴阵营。 这个烫手山芋，还要交给皇太极。 赵诚倒要看看，皇太极怎么来处置这些战俘。 而且，赵诚不是让他们从一个方向离开，而是从四面八方离开。 就算皇太极够果断，当他的命令传达开的时候，鼠疫也早就在金国的军队中传播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就是他们的妖术！ 瘟疫，是全人类的敌人。 用这种手段来作为武器，是赵诚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但是，皇太极先打开了这个魔盒。 赵诚一向做人的原则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次如果能够彻底摧毁金国的中坚力量，打垮他们的抵抗意志，也算是值得了。 在把这些人放出去之后, 赵诚立刻开始做一系列的安排。 全阵地消毒，人人都要戴口罩，勤洗手，洗手的时候要用洗手液…… 讲究卫生，对抗鼠疫，这是跟战斗同等重要的事情。 …… 张二山头脑晕乎乎的，他完全看不懂了。 他给鞑子们卖命, 结果鞑子们要杀他, 他胸口被巴牙喇射中一箭。 还好他穿着棉甲，再加上距离稍远，受伤并不重。 被俘虏之后，原本以为死定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优待俘虏一说。 女真人对待受伤的俘虏，一向是当场补刀。 只有青壮才有价值，才有活命的可能。 明军表面上不杀降，但对受伤的俘虏，也没有救治的道理，只需要扔到一边置之不理，伤势就能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这支明军竟然对他进行了救治，还给他吃了几粒古怪的东西，说是药…… 反正他没见过那种药。 药不都应该是汤剂才对吗？ 原本张二山也没报太大希望，以为明军是故意骗他，耍弄他。 命都在人家手里, 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曾想的是，吃了药，又给了饭吃，睡了一晚上之后，他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伤势也稳定住了。 就连之前一直止不住的咳嗽，竟然也好了许多。 张二山极为欣喜。 不光他这样，周围跟他一起被俘的同袍，大多也都是如此。 吃饱了饭，身体的病痛又得到了缓解，帐篷里，有了说笑的声音。 大家甚至一度认为，明军是想收编他们。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重新投靠明军，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支明军战斗力很强，而且吃得那么好，他们也愿意加入。 然后，明军开始驱赶他们了。 有同袍提出不想走，想留下来，结果被果断拒绝。 这些明军都端着刺刀，凶神恶煞的样子。 张二山等人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 张二山被放归的方向，是两白旗防守。 “兄弟，别放箭！是我们！” 远远地，看着前面警戒森严的金军阵营，张二山赶紧大声呼喊着，生怕引起什么误会，又被对方一箭给射死了。 “啐！” 旁边，有同袍朝着地面狠狠地啐了一口。 现在，这些人对金军一点好感都没有。 任谁被出卖过一次之后，也不可能毫无怨言。 张二山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怨恨的目光扫了一眼远处穿着白家的巴牙喇。 这伤口，就是被巴牙喇射的啊！ 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心里怨恨，看到对面有几个女真人走过来，脸上却是带着谄笑。 “主子，是我们！我们是汉军旗的！昨天跟明军作战的时候，重箭受伤晕倒了，现在刚回来！” “啐！” 一名巴牙喇上前来，一脚踹在张二山肚子上。 张二山一屁股摔在地上，胸口伤口崩裂，疼得龇牙咧嘴，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 “你这蠢货！主子是随便叫的吗？就凭你，也配？”巴牙喇大声呵斥着。 “对不起！大人！小的错了！再也不敢了！小的是汉军旗的。小的的主子是正蓝旗的，叫做额尔登额。” 张二山是个聪明人，他赶紧套近乎。 现在听起来，这主子奴才，好像是羞辱人一样。 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新鲜的名次刚刚出来，大家都是很容易接受的。 而且，在金国，这主子和奴才也不是随便瞎喊的。 好多人努力奋斗，目标就是找个好主子。 一直到清末，大清亡了之后，好多人还都非常遗憾，很怀念大清。 想着那个时代，“能痛痛快快地叫一声主子”，那是多美的事情啊！ 张二山现在属于汉军旗，但他曾经是额尔登额手下的奴才。 所以，额尔登额就是他一辈子的主子。 更何况现在他需要扯出主子这个大旗来。 “是额尔登额的人啊！” 那个巴牙喇似乎竟然认识额尔登额，语气顿时舒缓了许多。 “是啊，爷。我家主子爱护奴才，给了奴才一个机会，让奴才去汉军旗立功。不曾想，昨天打了败仗，胸口中了明军一枪，没能撤下来，被他们给俘虏了。” 张二山扒开胸口的伤口，让那个巴牙喇看。 “咳咳！” 那个巴牙喇刚凑过来的时候，张二山感到嗓子痒痒，咳嗽了两声，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那个巴牙喇皱了皱眉头，也没太在意，查看一下张二山的伤势，确认是真的，这才稍感放心。 张二山也是微微吁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说这伤口是在溃逃的时候被督战的女真人给射的。 同样的伤口，伤在谁手里，那是有讲究的。 这边有战俘从明军阵营中回来，立刻惊动了上边的人。 张二山等人被收缴了武器，被集中在一起，坐在地上等着。 时间不长，就听到马蹄声响，一队人打马过来。 看这气势就知道，是有大人物来了。 张二山立刻打起精神来。 “主子！” “主子！” 张二山看到，一众女真人都恭敬地跪下，称呼主子。 两个年轻人穿着白甲，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众雄壮的士卒护卫。 多尔衮！ 多铎！ 张二山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又咳嗽了几声。 这可是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旗主，鞑子大汗的亲兄弟，多尔衮和多铎啊！ 他之前跟着主子额尔登额的时候，曾经远远看到过多尔衮和多铎。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俩站在张二山等人面前。谷子 张二山等人全都跪着，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生怕惹恼了对方，被一刀砍死。 鞑子可都是非常凶残的，在他们眼中，汉人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大胆！说！你们是不是已经投靠明军，做了明军的探子，内应？” 多尔衮向多铎使了个眼色，多铎突然开口，朝着一个战俘呵斥。 那个战俘就跪在张二山前面，张二山伏在地上，眼角余光能看到他的大腿和屁股。 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人被吓了一大跳，瞬间尿骚味传出……吓尿了。哆嗦得像是筛糠一样。 “不……不是的！奴才……不！小的不敢！小的……” 那个战俘话还没说完，多铎已经一刀劈出，直接将那人斩杀。 鲜血飞溅，张二山感觉脸上热乎乎的，紧接着就是血腥味儿。 前面那人，刚才还在跟他说笑。 现在已经躺在地上，脖子都被砍开了一大半，脑袋歪在一边，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死不瞑目。 “谁敢说谎，这就是下场。” 多铎呵斥一声，然后，刀架顺势架在张二山的脖子上，喝问道： “你！说！明军是如何吩咐你们，让你们做内应的？” 张二山激灵灵打个哆嗦，浑身颤抖，下意识地就想先认下来。 因为敢否认的，当场就被杀死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如果承认是明军内应的话，恐怕会死得更惨。 一咬牙，张二山道： “没有！王爷，真的没有啊！小的……不敢做内应！真的是明军把我们放回来的。或许他们是缺粮，又不愿意杀降……” 张二山额头的汗水冒出，说话声音打颤，感觉这一瞬间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多铎沉默了片刻，终于，把长刀收了回去。 接下来，一个脚步走到张二山的面前，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抬起头来！” 张二山抬起头来，就看到多尔衮正站在他的面前。 “不用怕。我问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你就不会死。” 多尔衮不愧是正白旗旗主，声音温和，但是，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抗拒的力量。 “是，王爷！王爷要问什么，小的只要知道的，绝对不敢隐瞒。” 张二山恭敬地道。 “明军摆出的是何种阵势？他们是如何布防的？你跟我详细道来。” 多尔衮问道。 “是，王爷。” 张二山答应一声，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回想着在明军阵地中的见闻，开始叙说。 “大人，这支明军的装束，都非常地古怪，他们在战袍之外，都穿着一种叫做防护服的衣服，而且，都蒙着面……” “防护服？这是什么东西？是否可以挡下我们的箭矢？” 多尔衮身体往前探了探，很感兴趣的样子。 “不……不能。那防护服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是，并不算结实，小的偷偷试了一下，很容易就能撕裂，并不能阻挡箭矢，而且，这东西，他们只是穿了一下，等到了晚上，就脱下来烧掉了。 小的还听到明军议论，说这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只穿一次，早上穿，晚上就烧掉了。” “不能防箭矢，早上穿，晚上就烧掉了？”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 “妖术！哥，这是他们的妖术啊！” 多铎立刻道。 多尔衮点点头。 他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同样也是如此。 “这就是明军能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的原因吗？” “咳咳！” 张二山忍不住咳嗽两声。 多尔衮往后稍微退了两步。 这时候，这些普通士卒的卫生观念是很差的，根本就不刷牙，嘴里的味道可想而知。 多尔衮等女真贵族，学习大明士绅的生活习惯，每天用青盐刷牙。 张二山冲着他咳嗽两声，差点把他熏死了。 “你接着说。” “是，王爷。” 张二山答应一声，接着道： “明军阵地防守很严密，我们是战俘，没有资格进入阵地内部。但是，我们从阵地前被带着过去的时候，小的偷偷看了一眼。 他们的阵地上，摆放着一门门的铁炮，都是带轮子的炮车，像是佛朗机炮车的样子，但是，上面放的又像是红夷大炮，只是个头比较小……” 张二山先在来辽东军，后来在女真军队中做阿哈，再后来，又到了汉军旗…… 他见过不少火器。 但拿破仑大炮，他是真没见过，有点看不懂。 “哦？” 多尔衮又往前凑了凑，直觉告诉他，明军的火炮那么厉害，恐怕跟这些炮车有关系。 “你再详细说清楚。你可见过这炮车开炮？” “小的不是太确定。小的在冲锋的时候，最近曾经冲到过明军阵地百步之内，远远看到过，明军开炮的，似乎就是这些炮车。 这次近距离，才看清楚了。估摸着大概就是。但小的被俘之后，当真没有近距离看到过炮车开炮，这个不敢欺瞒王爷。” 张二山这就是在吹嘘了。 他在冲锋的时候，每次都是贪生怕死，故意落后，最多只冲锋到过二百多步外，他一张口，就说成了百步之内。 “看来，这又是我们不曾见过的诸葛神器了！” 多尔衮点点头，感慨一声。 这支明军，有诸葛神器，又有妖术…… 真的是他们女真人的劲敌啊！ “皇太极有一件事情做得没错，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必须要拿下这支明军。如果让这支明军回到宣府镇，得到朝廷的赏识和重用，我们建州部落就完了！” 就在多尔衮和多铎正亲自审讯张二山等人的时候，正黄旗突然来人传令。 “王爷，大汗有令，从明军阵地回来的战俘，立刻押送到正黄旗大营，不得有任何延误。” “凭什么？” 多铎立刻不爽了。 “不就是几个战俘吗？值得他皇太极亲自给我们下令？我们堂堂旗主贝勒，难道连审讯战俘的权力都没有？” “这是大汗的命令，请王爷务必遵守！” 来人声音坚定。 “多铎！” 看到多铎眼睛一瞪要发怒，多尔衮一声呵斥，制止了他。 扭头向那人道： “去吧！告诉大汗，我们知道了。这就派兵把人押送过去。” 多尔衮打发走来人，心里也有些不悦。 以为皇太极是想要独自垄断消息。 “哥，皇太极越来越过分了！现在，为了几个区区战俘，竟然给我们下这么严厉的命令，难道我们要一再退让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退兵 多铎大声吼着。 皇太极为了制衡其他几大贝勒，坐稳汗位，才留着三兄弟。 不过，为了让他们听话，经常敲打他们。 多铎年轻气盛，早就感到不爽了。 “多铎！不得对大汗不敬！”多尔衮一声呵斥，语气严厉。 隔墙有耳。 多尔衮也不敢保证他身边这些人中有没有皇太极的暗子。 皇太极本来就对他们非常忌惮, 如果让皇太极知道他们的不满，要对付他们的话，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他算什么大汗！父汗当年有意让十四哥你来继位！是皇太极联合其他贝勒，逼迫咱们母亲殉葬……” “住口！” 多尔衮重重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多铎！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十四哥的话，以后就永远也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哗！ 大帐里，众人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多尔衮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没人敢抬头跟他对视。 他们都知道，他们听到的这番话, 足以给他们招惹来杀身之祸。 最终，多尔衮的脸色渐渐和缓起来。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多铎只是一时失言，我相信大家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谁要是敢乱说话，就是我们两白旗的死敌！” “奴才不敢！” 一众人齐刷刷地道。 多尔衮警告过大家，这才点点头，稍微思索一下，下令道： “从这些战俘中，挑选一些，给皇太极送过去。” 皇太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他多尔衮也要让皇太极知道, 他不是任凭随意揉捏的。 留一部分战俘，他也需要了解清楚明军的形势。 …… “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中军大帐。 皇太极暴怒，把桌子都掀翻了。 大帐门口，守卫的士卒们都站得笔直, 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大汗暴怒。 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暴怒。 皇太极真的是要气炸了。 明军太狡猾了。 他投毒送过去的那些感染了疙瘩病的汉军旗士卒, 竟然被送回来了…… 那些战俘, 分作四面八方, 进入各旗之中。 等皇太极反应过来的时候, 早就已经迟了。 皇太极听说，甚至各旗旗主，都有亲自审讯那些战俘的。 他派人去讨要战俘，反倒在几个旗主那里碰了软钉子。 每人给他送过来一部分战俘。 但皇太极知道，他们都留了一些战俘在营里。 皇太极感到头皮发麻。 “混蛋！都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 这可是染了疙瘩病的病人啊！ 这一下，就要在整个大军中彻底炸开了。 “明军怎么能如此恶毒？我八旗大军，加上蒙古旗，汉军旗，将近二十万大军！如果瘟疫传播开来，将枉死多少生灵！” 皇太极浑身发寒。 只感觉这个明军将领，真的是太过恶毒。 更让皇太极纠结的是，他现在如果不告知各旗真相，大家都会欺瞒他，让那些带兵的战俘在军营里待着，瘟疫很快就要炸开了。 到时候，八旗大军，不战自溃。 疙瘩病爆发开来，可不分普通士卒还是王公贵族，就连他皇太极也会十分危险。 可如果告知各旗真相的话, 消息一旦传播开来，军心立刻就散了。 不要说打仗了，到时候，人心惶惶，就彻底完了。 这次皇太极出来，把大金国的精锐全都带出来了。 一旦瘟疫传播开来，大金国精锐被横扫一空的话，后果不敢想象啊！ “这是天要亡我大金吗？” 皇太极愁云惨淡，进退两难。 谁能想到，前些天刚刚赶走林丹汗，意气风发的他，竟然会陷入了这种境地？ “退兵！” 皇太极的脸色，很快果毅起来。 这时候，他绝对不能有任何犹豫，更加不能沮丧。 如果就连他都沮丧的话，大金国真的就完了！ 继续在这里围困明军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归化城打不下来，他们大营里的瘟疫就要率先爆发了。 就算皇太极不说，消息也隐瞒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大营里乱起来，万一明军趁机偷袭反攻，他们就有全线惨败的风险了。 只有先退兵，等到了安全地带之后，把闹瘟疫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想办法稳定军心。 军心稳定了，才能再做其他打算。 “传令下去，退兵！” 皇太极一声令下，正黄旗立刻开始整理拔营。 “父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要撤军？” 豪格领镶黄旗，他是皇太极长子，自然对父汗的命令不敢不从，但也忍不住心头疑惑，在安排拔营之后，立刻来问询。 “不要问！先撤兵！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原因。”黄太极道。 “是，父汗。”豪格只能答应一声。 不过，豪格好应付，其他旗主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退兵的命令传达下去，各旗顿时一阵沸腾。 很快，各大旗主齐聚皇太极中军大帐。 “大汗，为何要退兵？” “是啊，大汗！当日说不能退兵，要不惜一切代价打下归化城，消灭这支明军的是你！现在说要退兵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如果要退兵，为何不早退兵？我们两红旗的人都快打没了，你现在让我们退兵，皇太极你是什么居心？” “……” 几位旗主贝勒连日来被战事所困扰，一个个心里都压着火呢！ 现在，皇太极在这个时期突然让大家退兵，一下全都炸开了。 他们中也有人想退兵，也不想再打了。 关键是打到现在，各旗损失太大了啊！ 这个损失，必须要有人来承担才行。谷虳 “事发突然！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大金的国运。来不及多解释什么，诸位务必立刻回营，督促大军，准备撤军。”皇太极道。 “大汗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吗？让我们撤兵，至少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岳托道。 皇太极不悦地看了岳托一眼。 “岳托，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质问大汗？大汗都已经说了，先撤军，现在不是多说什么的时候！难道你想谋逆？” 济尔哈朗拔出刀来，怒目瞪着岳托。 济尔哈朗是镶蓝旗旗主，是皇太极上位之后，采用策略废掉了阿敏，扶持了听话的济尔哈朗上台。 他原本就很听皇太极的话，很顺从，被扶持为旗主之后，感念皇太极的恩德，更是对皇太极唯命是从。 现在看到岳托当众质疑皇太极，立刻发飙。 豪格也是瞪着眼睛，盯着岳托。 “岳托，还不快向大汗认错！” 代善不忍心看到儿子吃亏，呵斥一声。 他说的是认错，而不是认罪。 态度很明显，岳托低头，希望皇太极给个台阶下，要不然，他也不会答应。 “罢了！” 皇太极摆摆手。 真要是闹起来，这八旗中，他能够绝对调动的，只有两黄旗，再加上济尔哈朗的镶蓝旗。 这股力量，比多尔衮兄弟的两白旗要强，更不是代善父子的两红旗能比的。 但如果把对方逼急了，万一对方四个旗联合起来，皇太极也吃不消。 更何况现在内忧外患，可不是再闹分裂的时候。 “诸位兄弟，现在是我们大金生死攸关的时刻，大家回去之后立刻拔营，不要有任何迟疑。代善，岳托，你们两红旗负责断后，我另外给你们调拨十个蒙古牛录。不求杀敌，只要拖延敌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行！” 皇太极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代善脸上怒火一闪。 他们两红旗损失本来就很严重，再断后的话，还不知道要再死多少人呢！ 他还想据理力争，岳托已经答应一声，向着他连使眼色。 代善只能强压下心头恼火，跟着答应一声。 从中军大帐出来，代善立刻气呼呼地质问道： “岳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质疑皇太极的是你！拦着我，答应断后的还是你！” “父亲！我质疑皇太极，是因为现在突然撤兵，对我们大金国不利！ 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到了现在，这支明军被围困于此，他们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断粮。我们只要继续围下去，胜利必然是属于我们的。 大汗现在要退兵，着实是让人想不通啊！我同意殿后，则是为了大局考虑。 既然大汗已经决定要退兵，总是有人要殿后的。大汗的两黄旗不可能殿后。 他又有拉拢多尔衮三兄弟，来牵制我们之意，想来，也不会让两白旗殿后。 正蓝旗已经被打废了。镶蓝旗一向是大汗的心腹……最后殿后的，只能是我们了！ 正因为这次我们损失惨重，所以，才更加容不得内讧了！ 再者说了，这支明军只是阵地战厉害，如果他们敢追赶咱们的话，在野地中，我们突然反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岳托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跟这支明军打仗，他总感觉太憋屈了，族人们的实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让他很是不爽。 代善重重叹口气。 自家儿子自己了解。 这个儿子生性耿直，口头上很容易得罪人，但对建州女真，对大金国是很有感情的，很有大局观。 刚在口头上得罪了皇太极，立刻又答应牺牲两红旗的利益去断后……这种事情也只有岳托能做得出来。 就像之前，岳托劝他支持皇太极做大汗，本来算是有拥立之功。 可皇太极登基之后，岳托多次在语言上获罪，反倒惹得皇太极不快…… 代善早就看出，皇太极有废掉岳托旗主的意思。 心里感慨着，两人回营，安排人拔营。 …… 归化城阵地。 八旗大军大张旗鼓地拔营撤退，赵诚自然立刻就得到了情报。 “皇太极要逃了！” 赵诚立刻反应过来。 “大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逃了啊！这些鞑子们，追着咱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想跑，那可不行！” “对！大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人，下令吧！赶紧去追杀他们！” “……” 牛大力等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放心！当然不可能让他们逃了！不过，也不能盲目追杀。” 赵诚背着胳膊，踱着步子，思索一下。 “首先，归化城是咱们辛苦建设好的，必须要留下一部分人，留守。”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顿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包括牛大力在内，几个青年将领全都低下头，不敢跟赵诚目光对视。 赵诚一看，乐了。 “你们一个个的，不都是挺积极吗？现在怎么都低下头了？牛大力……” “别！” 牛大力一个哆嗦，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哀求的表情。 “大人，您可千万别让俺留守啊！好不容易有追杀鞑子的机会，那么多鞑子……您要是让俺留守，俺得郁闷死。” “没说让你留守。” 赵诚翻个白眼。 “而且，留守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说不定鞑子会杀个回马枪呢！得留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那俺也不愿意。”牛大力低下头，嘀咕一句，“俺只要跟着大人。” “好吧！” 赵诚点点头。 “你点起七百人，一人三马，准备跟我出征。李二蛋，剩下的人交给你来指挥，你负责留守！” 李二蛋脸上闪过一抹沮丧，不过，很快立正，行了个礼，答应一声。 “不要小看了留守的工作。我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鞑子真的可能会杀个回马枪。就算不是全军杀回来，也会派一部分骑兵杀回来。 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一定不能让归化城失守了。 另外，在我们离开期间，归化城的建设要抓紧了。这些战俘，要让他们好好干活。 周围牧民，如果有要来投靠的，就收下了，给他们两顿饭吃，让他们干活。” 赵诚殷切叮嘱。 归化城要想建设起来，人口是最重要的。 赵诚打算回头从内地迁一部分人口过来。 周围草原部落的人口，也要尽量吸引过来。 赵诚没有太多耽搁，留下足够物资和武器之后，带着七百人，朝着八旗大军撤退的方向追杀了下去。 落在最后的，是一些蒙古旗的骑兵。 强地军一人三马，速度比蒙古骑兵要快得多，眼看着越追越近的时候，就听到三声炮响，突然，两边的山坡后面，漫山遍野，上万大军杀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爆发 “糟糕！我们中计了！有埋伏！” 牛大力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装备虽然先进，但只有七百人而已。 上万大军突然杀过来，都是精锐的骑兵，个个披着厚重的棉甲，冲在最前面的死兵手持铁刀，大锤…… 这里一览无遗，没有阵地阻挡。 骑兵冲锋的威力, 可以说发挥到了极致。 牛大力等人都是久经战阵的，一眼就看出，靠他们步枪的火力，根本就挡不住这些骑兵。 兵力数量差距太大了！ “大人，您快走！我们殿后！” 牛大力手里举着步枪，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万一大人出事，真就百死莫赎了。 强地人民的幸福，全都在大人一人身上啊！ “快走？该走的不是我们！” 赵诚一笑。 “所有人, 下马！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赵诚二话不说，先兑换了十几门拿破仑大炮，放在地上。 然后，打马跑出去一两百步远，一圈圈开始布置反坦克拒马。 纵马所过之处，一个个反坦克拒马凭空出现。 在众人眼里，这一系列的操作简直就是仙术。 “万胜！” “万胜！” 刚刚显得有些慌乱的强地军战士们，顿时士气大振，高呼万胜。 他们跟着会仙术的赵大人，还会怕打败仗吗？ 赵诚一连布置了无数反坦克拒马。 这时候，鞑子们才渐渐跑到几百步的距离外。 岳托亲自带兵冲锋，他简直都看呆了。 原以为这是必胜的一战。 在这广漠的草原上，一览无遗, 骑兵冲锋的威力能够无限放大。 这支明军就算再能打, 恐怕也挡不住他们。 但是，他远远地竟然看到, 赵诚一人打马所过之处, 一个个反坦克拒马凭空出现。 这可不是小物件啊！ 每个反坦克拒马都是一人多高，体型庞大。 虽然距离有点远，看不太真切，但这支明军轻装前行，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绝对没有携带这种重型装备。 “诸葛武侯的传承竟然这么神奇的吗？可以凭空变出如此多地铁刺猬来！” 岳托倒抽一口冷气。 之前就听人传说过这种事情，以为是以讹传讹罢了。 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 好在，他们还有机会。 周围地形广袤，一马平川，很利于骑兵冲锋。 岳托现在已经了解这支明军的火力，很自信只要骑兵冲锋，绝对能冲破对方的防线。 “杀！谁能率先冲进明军阵营，赏银五百两，赐巴图鲁封号，直接封牛录额真！” 岳托大喊着。 这支明军，可是他们大金国的劲敌，威胁到他们大金国生死存亡的存在。 只要能灭掉这支明军，给出再丰厚的赏赐也不为过。 这个赏赐给出来，两红旗的精锐顿时像是疯了一样。 直封牛录额真啊！ 牛录额真, 在大金国已经是非常重要的中级将领了, 地位非常高。 为了一个牛录额真, 足以让他们拿命去拼。 隆隆隆！ 上万骑兵，马蹄践踏，犹如闷雷炸响一般，地面都在震颤，尘土蒸腾，气势非常可怕。 嗵！ 嗵！ 嗵！ 拿破仑大炮开火了，一枚枚实心炮弹砸在骑兵群中，一名名骑兵连着战马，被砸得骨断筋折，人仰马翻，嘶吼和惨叫声不断。 不过，在战场上这并不能阻挡两蓝旗精锐冲锋的勇气。 强地军人数太少了，火力不足，这是最致命的缺点。 眼看着鞑子骑兵快速冲锋接近，强地军军士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接近到反坦克拒马范围内，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名骑兵挥舞着绳索，犹如套马一般，套住一个个反坦克拒马，拉了就走。 反坦克拒马是六根铁片焊在一起的，形状稳定，很不容易被拉走。 但鞑子们显然有了经验，知道有这些东西在，对他们的进攻影响太大，所以，铁了心要拉走，一匹马不行，就两匹马同时套住了，拖着地拉走。 他们不惜代价，清理掉一个个反坦克拒马，给后面的骑兵创造冲锋的条件。 战场形势发展对强地军越来越不利。 赵诚却是不慌不忙，眼看着反坦克拒马数量越来越好，鞑子越来越近的时候，赵诚走到阵营外围，在系统商城里选中一个个集装箱，开始兑换。 巨响声中，一个个集装箱凭空出现。 一个接一个，围成一圈。 片刻功夫而已，一个方圆几百米的小型堡垒成型了。 赵诚在外围，再围了一圈。 两层集装箱贴在一起，围成城墙。 赵诚选的是大型集装箱，每一个长十三米多，宽约两米五，高约三米。 两个并排在一起，宽度达到五米。 拿破仑火炮放在集装箱上，都完全没有问题。 于是，鞑子们眼睁睁看着一个高三米，宽五米，方圆几百米的小型城池出现在面前。 一门门火炮，架在城头。 明军阵容整齐，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鬼啊！” “妖术！妖术啊！” “……” 鬼狐狼嚎声中，鞑子们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这还怎么打？ 人家能凭空变出一座城池来！ 不要说普通旗丁了，就连岳托也是脸色剧变，一时之间浑身发寒。 “这个姓赵的，难不成真的是妖魔在世？” 凭空变出一座城来，这已经不是普通妖怪能做到的了吧？ “主子！快走吧！” 有护卫拉着岳托，转身就跑。 岳托迷迷糊糊之中，被人拉着就走了。 两红旗上万精锐，迅速溃逃，狼奔豕突一般，一个个骑兵，漫山遍野都是。 幸好很快有一队队大军迎面过来，溃散的大军很快被约束住。 代善骑跨在战马上，看着溃散的大军，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设包围圈，伏击明军……这个主意是他跟岳托父子俩一起想出来的。 他们集中了两红旗所有的精锐骑兵，想着能毕其功于一役。 如果黄太极做不到的事情，被他们两红旗做到了，他们的威望将大大提升。 岳托带人冲锋，代善紧随其后。 他预料到过各种情况，也想到过战败。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刚开始冲锋而已，立刻就溃散下来了。 这可是上万骑兵啊！谷盂 “岳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代善暴怒。 这也太不经打了啊！ 一万骑兵，被七百人一个照面就给打散了，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 “父亲大人！那个姓赵的是妖魔！他竟然凭空造出一座城来。城头还架着红夷大炮。 我们根本就攻不破城啊！” 岳托声音带着哭腔。 太惨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打过这么惨的仗啊！ 一万骑兵，去冲锋对方七百人，竟然一个照面就被打垮，上万骑兵狼奔豕突，漫山遍野……这是什么样的境况？ “胡说！” 啪！ 代善重重抽了岳托一个耳光。 “哪里有什么凭空造出一座城来的事情？那只是诸葛武侯的障眼法而已！” 代善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岳托说的绝对是真的。 但是，他不能任凭这个消息再传下去，他必须要稳定军心。 “万胜！” “万胜！” 这时候，欢呼声远远传来。 代善坐在马上，看着远处。 在几里地外，明军驻扎的地方，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座城池。 代善看着那里，久久不敢相信。 最后吁一口气，才下令约束手下士卒。 …… 强地军。 赵诚看着鞑子们退去，并没有追赶。 他让手下做好做好防护，去打扫战场。 各种战利品带回来，当场卖给系统商城。 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 一场战斗，时间不长，鞑子却是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把这些尸体都堆积在一起，浇上汽油烧了，防止疫病传播。 打扫完战场，看着鞑子在远处重新集结，赵诚并没有急着去追赶，而是让士卒们开始烧火做饭。 集装箱上，一个个铁锅架起，锅里大块的肉炖着，香气弥漫开来。 七百军士，都大块吃肉，外加每人一瓶啤酒。 打仗不能饮酒。 但一瓶啤酒，不至于影响什么。 反倒是可以鼓舞士气。 自从打强地出征以来，将士们连日征战，虽然接连打胜仗，但是，精神压力也是很大的，需要释放一下。 吃肉喝酒，唱着军歌，氛围异常欢乐。 两红旗的人马推进到几里地外，驻扎下来，不愿意离开，又不敢进攻。 他们接连吃败仗，本来就士气低落。 现在，看着几里地外的明军吃肉喝酒，唱着歌，很欢快的样子。 反观他们，每人一把炒面……因为粮食欠缺，两把炒面已经降成了一把。 于是，他们就更加地士气消沉了。 刚吃完饭，明军就开始来袭扰他们了。 以小旗为单位，骑马奔驰而来，在几百步外朝着他们射击，子弹呼啸，不断有人中枪倒下。 偏偏他们的弓箭射程不够，没法反击。 有人愤怒地骑马想要去追杀或者驱赶明军，明军看到有人出动的时候，转身就走。 明军马快，往往能很顺利地回归那座新城之中。 有旗丁追得急了，靠得太近，反倒被乱枪打死。 两红旗如果放出哨探来，明军立刻就放出数量相仿的夜不收。 以前，八旗的哨探追着明军的夜不收打。 现在，是明军的夜不收很轻松就能把八旗的哨探给干掉。 明军有手铳，可以接连击发，威力极大。 八旗的哨探完全不是对手。 几个回合之后，没有哨探敢上前来了。 而他们不派哨探的话，明军的小队伍就一支支地过去，远远地骚扰他们，在几百步外放枪…… 这可不光是休息不好的问题。 明军的火铳太厉害了，子弹乱飞，任何人只要露头，就成了八旗。 就算不露头，明军也不断朝着帐篷打…… 很快，代善和岳托就扛不住了，开始退兵。 “哈哈哈！敌驻我扰！赵大人真是兵法大家！就算是孙武再世，也不是赵大人的对手啊！” 强地军士卒们都哈哈大笑着。 这仗打得太痛快了啊！ 他们只有几百人，却能牵着八旗大军的鼻子走，把八旗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赵大人的军事理论，得到了很好的实践。 将士们运用的越来越娴熟，对赵诚也就越来越佩服。 在众人心中，赵诚真的就是神仙！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赵诚刚醒来，就得到汇报，说两红旗已经连夜退兵了。 赵诚不慌不忙，带着人马继续追赶。 这次，一路上赵诚不时就看到有尸体横陈路边，或者是有一些掉队的士卒。 在派出军医检查之后，赵诚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疙瘩病！ 那些尸体，有些是在战斗中受了伤，在赶路中伤重而死。 还有的，则是因为得了疙瘩病，又得不到医治，甚至不能休息，所以，沿路暴毙。 掉队的士卒，差不多也是以上两种情况。 对于受伤的掉队士卒，赵诚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给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给一些消炎药，就让他们朝着归化城方向去。 赵诚现在只有七百士卒，要追着八旗十几万大军打，肯定不能带俘虏。 这些士卒如果愿意去归化城，为归化城的建设尽一份力的话，他不介意饶他们一命。 至于得了疙瘩病的那些掉队士卒，赵诚就不客气了，直接杀了，尸体烧掉，就地掩埋。 对这些鞑子，没什么好客气的。 “鼠疫的爆发，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看来，鼠疫早就在满洲军队中传开了啊！” 赵诚嘀咕一声。 看到这种情况，赵诚把全军的卫生标准再次提升。 每个士兵都要戴口罩，而且，中午口罩要替换，一天两个口罩。 每人一身防护服。 勤洗手，勤消毒，行军速度适当减慢，给士卒们充分的休息时间。 吃好喝好休息好，身体素质好了，抵抗力提升，才能更好地对抗病毒，更不容易被感染。 强地军这边严防死守。 金国大军那边，情况就有些不太乐观了。 瘟疫首先在汉军旗爆发，接连不断有人咳嗽，出血，脖子里长疙瘩，在不得休息的赶路中暴毙。 然后，迅速向着其他各旗蔓延。 这下不用皇太极说，女真贵族们都察觉到情况的异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绝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皇太极中军大帐，大金国的王爷贝勒，蒙古部落的台吉老爷们全都到了。 众人云集，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十分地压抑，只能听到大帐门口，大肇被风吹动哔哔烈烈的声音。 一向战无不胜的大金国军队，最近竟然接连吃败仗，连一支小小千人队伍的明军都拿不下。 最致命的是，金国大军现在缺粮，又爆发了瘟疫…… 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看着内忧外患，女真各旗之间尚且有龌龊，那些蒙古台吉们更是坐不住了。 “大汗，我们投靠您本来是为了共同征讨林丹汗。现在，林丹汗已经西逃，一时之间，难以剿灭。 大营之中又爆发了疙瘩病。这疙瘩病，越是聚众，越容易传染，所以，我们奈曼部落想回部族，如果等再有战事的时候，只要大汗有召，我们定然前来应援！” 奈曼台吉首先站了起来，请示道。 如果换做之前的话，他绝对不敢说这番话。 皇太极的威势太盛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大金军队接连吃败仗，皇太极率领二十万大军，竟然连一千多明军都拿不下，威望早就跌落到了低谷。 在私底下，已经有人不断嘲讽皇太极，说他不知兵。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而且八旗大军损失惨重，原本强大的正蓝旗已经完全打残，新抬旗的那些人，人心不稳。 其他旗，损失也非常惨重。 奈曼台吉就没有那么忌惮了。 皇太极脸色一沉。 “大胆！” 济尔哈朗一声呵斥，怒目瞪着奈曼台吉。 “奈曼，别忘了你之前被林丹汗追杀，如果不是我们大金国，如果不是大汗，你们奈曼部落早就已经被林丹汗吞并，你哪里还能有命在？ 现在，我们大金国刚刚遇到一点挫折，你竟然敢带头背叛大汗？你是以为我们手里的刀不如以前快了吗？” 济尔哈朗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王爷真是好大的威风！御前拔刀，这是你们女真人的传统吗？ 大汗的确帮我们抵挡了林丹汗，但我们也帮大汗把林大汗赶跑了，这大好草原和牛马部族，都归了大汗，大汗并不吃亏。 我们现在只是担心瘟疫，想要回部落，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莫不是你们想要把我们都吃下了，干脆都收编进八旗做阿哈得了！” 一声冷笑，敖汉台吉和阿拉克卓特台吉一齐站了起来。 嘭！ “大胆狗奴才！收你们做阿哈又怎样？你们还敢不服？” 岳托拍桌子大怒。 御前拔刀，是正蓝旗莽古尔泰曾经做过的事情。 对于女真人来说，这是他们的丑闻，没人敢在皇太极面前提。 现在，敖汉台吉和阿拉克卓特台吉公然提及，显然是不怕翻脸。 皇太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女真几位旗主都是脸上带着怒色。 不过，多尔衮明显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代善也是闭口不言。 如果他下令动手的话，两白旗和两红旗能不能听令，还真不好说。 反观那些蒙古台吉们，站出来说话的是奈曼台吉三人，但其他几位台吉，都是站在他们身后，显然是支持他们的。 对于女真人来说，一直把蒙古人当做大敌。 现在女真比蒙古强势，可也做不到完全碾压。 皇太极征讨林丹汗，也是吃定了蒙古部落之间不团结，东部一带的部落，已经大多被女真人征服，投靠了女真人。 漠南，漠西各部，也都不齐心。 如果蒙古人团结起来，皇太极也会感到头疼。 “够了！” 皇太极一声呵斥。 他不能不开口了，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 “几位台吉，不要误会。我们女真和蒙古一向都亲如兄弟，我待蒙古人，跟女真人从来没有任何区别。 几位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现在我们不能离开。几位可曾想过，我们遭此重创，如果就此罢手退兵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那支明军取得了如此大胜，一旦让他们回到大明，明廷必定会将他们的经验和装备推而广之。 再加上他们大胜，肯定会让明廷上下士气大振。想一想大明有多少人？咱们才有多少人？ 这些年，我们女真反抗大明，占领了大明不少土地城池，杀了他们不少人； 你们蒙古，跟大明更是世敌。大明一旦得势，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咱们吗？” 皇太极一连串的反问。 大帐里，众人都沉默了。 “那又如何？现在我们根本就奈何不了那支明军。再聚在一起的话，只会让瘟疫传播开来，到时候，咱们族人精锐死光了，更没有活路可言。” 奈曼台吉大声道。 其实，他早就想过后路了。 他们部落实力不强，从来没有太大的野心。 重现成吉思汗的伟光……那是林丹汗才有的痴心妄想。 奈曼台吉也好，敖汉台吉，或者阿拉克卓特台吉也罢，他们的想法都是只要能在夹缝里求生存就行了。 以前他们臣服于林丹汗，最近刚刚转投实力更强的女真人。 如果大明强盛起来，能容他们的话，他们投靠大明，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最不济，他们可以迁往漠北去。 蒙古人本来就是游牧民族，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占不了水草最丰美的地方，那就去蛮荒的地方，只要能生存下来就行。 反正他是不想在这里继续拼下去了。 那支明军太可怕了。 奈曼台吉已经被吓破了胆。 皇太极站了起来，在大帐里踱着步子。 “咱们可以进军宣府镇！” 皇太极突然开口道。 “进军宣府镇？”众人都是一愣。 “不错！” 皇太极点点头。 “强地军战斗力的确是强。但他们强在防守。 他们的人数，还是太少了，只有一千多人。 如果让他们来进攻咱们的话，咱们骑兵趁机突袭，就能吞掉他们。 现在咱们距离宣府镇不远。只要咱们大军突然转战，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宣府镇。 靠宣府镇那些边军，绝对拦不住咱们。 宣府镇巡抚沈棨必然会给姓赵的守备下令，让他回防宣府镇。 届时，姓赵的守备绝对不敢不听宣府镇巡抚的命令，他最好的选择，恐怕就是在背后偷袭咱们。 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皇太极这一番话，让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妙啊！大汗真是好主意！” 济尔哈朗猛地一挥拳头，赞叹一声。 就连多尔衮，也忍不住点点头。 “父汗英明！” “大汗英明！” 一众将领纷纷颂赞。 皇太极这一招的确是非常妙。 “瘟疫的确可怕。如果只是咱们闹瘟疫的话，咱们就完了。与其这样，不如把盘子都砸烂了。 咱们全力突破长城防线，横扫宣府镇，进军大明的京师，直指明廷。 不管强地军再如何挑衅，咱们都不要理他，逼着他们主动来进攻咱们。 我倒要看看，这个姓赵的是不是真的敢违抗宣府镇巡抚的命令！是不是真的敢违抗他们明廷皇帝的命令！” 皇太极越说越是信心十足，感觉已经吃定赵诚。 “大汗英明！” 不论是八旗勋贵，还是蒙古台吉，都躬身向皇太极行礼。 一时间，皇太极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意气风发的状态。 “我命令，建州八旗，蒙古旗，汉军旗，以及蒙古各部，进军宣府镇，打破宣府镇城防，直指京师！” 皇太极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向着宣府镇开进。 …… 赵诚很快就察觉到了金国军队的意图。 “他们这是要进攻宣府镇？” 强地军袭扰金国军队，他们完全无视，宁可承受损失，或者是派出一小部分军队殿后，主力部队却是全速向着宣府镇方向前进。 “皇太极真是好狠啊！明知道瘟疫已经开始在大军中传播，竟然还要进军宣府镇！” 赵诚目光冰冷。 塞外地广人稀。 知道疙瘩病开始传播，应该把大军散开，这样，很容易就能阻断传染源，在损失一些人口之后，就能消灭疙瘩病。 大明境内不同啊！ 大明是农耕文明，发展了五千年，人口稠密。 一旦瘟疫传播开来，后果绝对会非常可怕。 “皇太极，这是犯了战争罪！” 赵诚语气冰冷。 “大人，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快速赶回宣府镇，去协防宣府镇？”牛大力问道。 赵诚犹豫了一下。 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摇摇头，排除了。 宣府镇的防线太长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小城池。 强地军战斗力虽然强，但是，人数太少。 如果散布在上千里防线上，完全起不到作用。 大明边军的战斗力，赵诚是有所了解的。 他倒是可以兑换一些武器装备，送给边军。 可是，让沈棨来指挥这些边军…… 给多少武器都是白搭。 大明边军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武器装备，而在于从上到下的腐朽，军将都没有斗志。 把武器送给边军，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入鞑子们手中。 甚至很有可能鞑子会编出一个新的汉军旗来。 最终，那些武器会被用来对付强地军。 赵诚才不会去做这种冤大头的事情。 “不理他们！他们敢去打宣府镇，咱们就去打他们的老巢！去打他们的盛京。 他们不是喜欢祸害大明百姓吗？咱们所过之处，给他们来个三光政策。 我就不信了，就算皇太极能狠得下心来跟咱们交换比狠，八旗勋贵们能答应吗？” 赵诚眼中厉色一闪。 “去打盛京？金国的京城吗？”牛大力等都被赵诚的这个想法给震撼到了。 太疯狂了啊！ 去打金国的京城！ 自从萨尔浒之战之后，大明就由进攻转为防守了，谁还有过去进攻金国京城的想法？ 而且，盛京对于他们来说，感觉好遥远啊！ “是的！” 赵诚点点头，端着手里的大茶缸喝了一口茶水。 “这就叫做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咱们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咱们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牛大力等一众将领，一个个都眼睛发亮，脸上带着崇拜的神色，重复着赵诚的话。 “大人真是军事奇才！随口一句话，就是能写进兵法里的啊！” 分队长王才感慨一声。 赵诚淡淡一笑。 随口一句话？ 他这看似随口一句话，其实是后世多少代人智慧的结晶。 这是从伟人口中说出的话啊！ “咱们没有后勤的顾虑，这大草原，对于咱们来说完全不成障碍。天大地大，咱们到处可以去的。但是首先，咱们要放出话去，咱们要让鞑子们知道，咱们的目标是盛京！是叶赫部！咱们还要杀几个部落，让他们看看效果！” 赵诚手下只有七百人。 有弊端也有好处。 好处就是船小掉头快，做了决定，说做就做。 七百人，一人三马，两千一百匹战马，立刻抛弃皇太极大军，开始朝着大漠深处进发。 “打下盛京！” “横扫叶赫部！” “解放乌拉部！” “……” 强地军战士们一路行军，一路齐声高喊着口号，声音震天。 赵诚甚至特意用粗大的毛笔书写了横幅： 打到盛京去，解放全辽东。 横扫叶赫部，扫平乌拉部！ 一个个横幅，有意无意地丢弃在地上。 强地军突然撤军，皇太极得到消息，自然是感到好奇，派出大批哨探，尾随强地军。 很快，一条条消息传回来，还有一个个横幅被带回来，皇太极听得头皮发麻，横幅上的字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打到盛京去，解放全辽东？” 皇太极的手，微微发抖。 盛京，那可是金国的都城啊！ “这个姓赵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太极拳头紧握，真恨不得把赵诚抓过来，一刀砍了。 “大汗！” 大帐外，一阵吵嚷，几大旗主贝勒和蒙古台吉们都过来了。 “大汗，退兵吧！那个姓赵的要去掏咱们老巢！咱们得赶紧回去防守盛京啊！” “是啊，大汗！盛京不能丢啊！咱们的老婆孩子，都在盛京呢！” “大汗，请允许我们回部落，守护族人和子女！”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归化城的安排 这次，不光是蒙古台吉们，还有几大旗主贝勒也都坐不住了。 甚至就连豪格，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父汗皇太极。 他们的家人都在盛京，一旦明军攻破盛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如果是其他明军，他们可以不在乎，留守的族人足以对付他们。 但这支明军…… 他们怕啊！ 皇太极看着众人，他心里慌得一批，但表面上却是强作镇定。 这次他出征林丹汗，把族中精锐几乎全都带出来了。 八大旗主，都随军出征。 因为皇太极不放心让谁留守，哪怕是自己的儿子豪格，他也不放心。 他长期在外出征，万一吃了败仗，山高水远的，留守在盛京的人就有可能趁机作乱。 这是皇太极所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他留了范文程在盛京主持大计。 范文程是汉臣，但是，从明廷投靠过来之后，为大金国出过很多建设性主意，给明廷造成了很大损失，不用担心范文程再反水。 而范文程因为汉臣的身份，也不用怕他夺权。 唯有依靠皇太极，才是范文程的生存之道。 让范文程留守，最合适不过。 而且盛京不用留太多精兵。 因为女真人都是从小骑射，以打猎卫生，关键时刻人人都是精兵。 原本他完全不用怕明军趁机反攻。 但这支明军的出现，真的是完全打乱了皇太极的计划。 赵诚真敢去打盛京，而且真有能力把盛京给打下来。 关键是，皇太极自家知道自家事。 现在他们军中缺粮，又有瘟疫。 就算他点头同意回防盛京，能回得去吗？ 从这里到盛京，可是有两千多里地。 这样一支问题百出的大军，急行军两千多公里，一路上还要面对一支强悍明军的袭扰。 简直不敢想象。 恐怕到不了盛京，他们就彻底垮掉了。 当然，这些不能明说。 说出来的话，对军心的打击更大。 作为大汗，皇太极必须要把这一切都承担下来。 他就站在那里，等大家把话都说完，发泄完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但强地军速度太快，我们就算是回防，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明军去攻破我们的部落，屠杀我们的族人？ 对不起！我们做不到。大汗如果坚持要去进攻宣府镇，我们要告辞了！” 奈曼台吉站起来，语气决然。 这次，几个旗主贝勒都没有站起来呵斥他。 因为他们跟奈曼台吉的想法一样。 皇太极见状，心里暗暗叹口气。 他知道，如果他再坚持己见，非得要全军进攻宣府镇，兵指明廷京师的话，恐怕真的要众叛亲离了。 “奈曼台吉误会了。我们当然要以部落族人为重，我的意思并不是不回防，而是要集中精锐，简装快马，回防就要赶在明军之前！”皇太极先表明态度。 “大汗英明！我就知道，大汗不可能置族人生死于不顾！” “盛京是咱们的根本，咱们的族人亲人，都在盛京！大汗绝对不可能放弃盛京！” “……” 大帐里，氛围顿时轻松了几分，一个个旗主台吉，立刻表态支持皇太极。 接下来，问题又来了。 谁回防，谁留在大营之中？ 几位旗主贝勒和蒙古台吉们一阵争吵，乱哄哄的，皇太极感觉脑袋都大了。 这个赵诚，太能给他找麻烦了。 大家都担心族人。 而且皇太极说了，回防的是精锐。 人人都想统帅精锐兵马。 最后，皇太极拍板决定，由镶黄旗旗主豪格率领两黄旗精锐马甲，镶白旗旗主多铎率领两白旗精锐马甲，镶红旗旗主岳托率领两红旗精锐马甲，以及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率领两蓝旗精锐马甲，回防盛京。 诸位蒙古台吉，各自带领精锐，回防本部落，但需要留下一半人马归皇太极指挥，助皇太极攻打宣府镇。 这是折中之计，各方都能接受。 对于黄太极来说，回防的四位旗主中，镶黄旗旗主豪格是他的儿子，回去可以主持大局。 另外有镶蓝旗济尔哈朗，也是他的心腹，对他一向顺从。 有济尔哈朗相助，再加上盛京留守的范文程，应该没人能撼动得了豪格。 至于对豪格是不是放心…… 现在皇太极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近二十万大军，立刻分崩离析，两万精锐马甲跟着豪格回防盛京。 皇太极带着八旗五万大军，另外还有蒙古旗和汉军旗五万人，加起来步骑总共十万人马。 …… 宣府镇，柴沟堡城。 巡抚沈棨，监视中官王坤，总兵官王承允等一众高官将领齐聚一堂。 “混蛋！真是混蛋！果然是蛮夷鞑子，不知信用为何物！我们明明已经按照和谈要求，给了他们粮食布帛，钱米牛羊，他们竟然敢如此贪婪，还来提此无理要求！” 沈棨气得浑身哆嗦。 他们刚接到女真人的通牒，让他们再提供一批粮食牛羊，否则就要大兵压境。 “他们这是把咱们当绵羊了吗？鞑子薅，鞑子薅完了姓赵的薅，姓赵的薅完了鞑子又来薅……咱们可是朝廷军队！咱们手里握着最精锐的边军！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王坤的声音尖锐。 沈棨和王承允等人听了，都是老脸一红。 的确是太丢人了啊！ 明明手里有十几万边军，结果不但不能威胁别人，反倒老是被人威胁。 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地来，这个谁受得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呢！这些女真鞑子，真的以为我等不敢跟他们拼命吗？ 王承允手握刀柄，脸色铁青。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跟女真人拼命了。 接连几次搜刮钱粮，虽然没让他王承允出，但宣府镇这一亩三分地，总共这么多油水。 被别人多刮走一些，他王承允就少一些啊！ 这相当于变相从他王承允身上割肉了。 “报——” 就在这时，一声急报，一个夜不收快步跑进来，满身灰尘，脸色憔悴，破烂的棉甲上，沾染着血迹，疲惫不堪。 “大人，不好了！金国大军正朝着宣府镇直扑而来！” “什么？” 沈棨一个哆嗦，双腿又有些发软了。 “多……多少人？他们来了多少人？”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数之不清！看旗子，八旗大军全都来了。还有蒙古旗，汉军旗，以及蒙古各部落的人马……” “胡说！” 王坤上前，一脚蹬在那个夜不收胸口上。 “你这个匹夫！是不是谎报军情？你是不是畏敌怯战，不敢靠近敌军，所以就谎报军情，逃脱责任？” 那个夜不收连日作战，本来就非常疲惫，又是一路打马狂奔而来，早就精疲力尽，站都几乎站不稳。 王坤虽然是个太监阉人，但这一脚下去，那个夜不收立刻不支，倒在地上。 “小的不敢！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啊！为了探清敌情，我们夜不收五个兄弟，其余四人全部战死，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这还是因为其他兄弟为了让我把消息送回来，拼死拦住了鞑子的哨探！他们就是为了让小的把消息带回来，让咱们早做准备，千万不要被攻破城池！鞑子们没有人性啊！兄弟们的家人，都在柴沟堡呢！” 那个夜不收声音嘶哑，一脸悲愤地低吼着。 他们五个夜不收，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一路拼杀，结果换来了训斥和羞辱。 这一刻，他为死去的四个兄弟感到不值。 “大胆！竟然敢对王公公不敬！” 不用王坤说什么，王承允已经上前，重重一个耳光把那个夜不收抽翻在地。 “五个夜不收，其他都死了，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一定是你畏敌怯战。畏敌怯战，还敢对老公不敬！不严惩你，怎么能以儆效尤？来啊，给我把他拉出去，打三十军棍！” 王承允一声爆喝。 进来两个卫士，把那个夜不收带了下去。 “饶命！饶命啊，大人！王公公，小的错了！” 那个夜不收大声哀求着，但是，晚了，那两个卫士根本就不管他，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王公公，您受惊了。”面对王公公，王承允顿时又换上笑脸。 王坤可是皇城里出来的，代表的是皇帝。 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王承允的前途。 只要能讨好王坤，一个小小夜不收的命算得了什么？ “嗯！一个臭当兵的，也敢惹咱家生气！真是气死咱家了！” 王坤的手还在抖，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听到鞑子大兵压境，给吓的。 “沈大人！我的沈大人哦！你可得赶紧想办法啊！鞑子真要来了！那帮不讲信用的鞑子！他们竟然真的要大兵压境了，这可怎么办？赶紧想办法凑钱粮吧！” 王坤反应过来，赶紧看着沈棨，焦急道。 沈棨也是一脸苦相，甩着双手，语气无奈： “短短数日之内，已经向城内豪绅募捐了两次。现在又要钱粮……这可如何是好啊！” “没有钱，也得出钱！而且，咱家对这些豪绅们，简直是太了解了！他们的家底，厚着呢！家里的地窖里，都藏着金瓜子，银冬瓜！现在不拿出来，等鞑子进了城，都留给鞑子吗？” 王坤声音尖锐。 沈棨重重叹一口气。 “看来这恶人，又得老夫来做了！回头，还需要老公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这些豪绅，多有亲朋在京中为官，就怕老夫今**迫得狠了，他日他们要在京中散步老夫的流言，构陷老夫，老夫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 “沈大人放心。沈大人为宣府镇所做的一切，咱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来日定会向皇爷言明。沈大人这样的好官不多了。如果大明的官吏都能如同沈大人一般识大局，懂变通，皇爷也就不用那么辛苦操劳，咱们大明的局势，也必然会更好啊！” 王坤跟沈棨两人一拍即合。 …… 赵诚带领军队，先回到归化城。 归化城是他在塞外的第一个据点，是打进草原上的一个楔子，既然占下了，当然不能丢掉。 这次，他去打盛京，一去两千多里地，必须要提前做好安排。 首先，他在城墙四周安放了一圈集装箱，相当于多了一道防线。 方圆一点二公里的一个小城，几百人留守。 其次，在武器方面，赵诚兑换了几门红夷大炮，几十门拿破仑炮，另外米涅步枪和子弹，配备充足了。 汽油桶，玻璃瓶，都准备好了，这是制作燃烧瓶的材料。 站在集装箱上，手拿燃烧瓶……这个时代的兵马，冲上来多少都是送死。 “战争方面，我不太担心。这次我带走七百人，留下六百多人。你们还可以从俘虏中吸收一些优秀的，填充进我们的队伍中去。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枪支，给你们建造一个武器库，这些都不是问题。 有城池可守，只要你们不膨胀，不要主动出击，就不会有问题。 我现在担心的，是卫生方面，你们一定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多的建筑材料，你们要加快城池的建设。 住房要建起来，厕所要多建一些。城市内的卫生，一定要重视起来，地面硬化之后，要把老鼠给灭尽了。” 赵诚一只手叉腰，另外一只手里夹着一支烟，侃侃而谈。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不行。我总感觉不是太放心。卫生这方面，必须要有专人来管，专人负责！” 赵诚看向李二蛋，道： “你是归化城的最高军事长官，所以，卫生这方面的第一负责人，自然是你。” 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一把手来负责。 这是来自于后世的经验。 “我们要成立一个归化城卫生防疫负责小组，李二蛋你是组长，也是第一负责人。如果归化城的卫生搞不好，有什么瘟疫之类的爆发开来，你就是负责。哪怕你军事方面做得再好，卫生方面做不到位的话，也不行，你也是有过无功的。” 赵诚在这方面，是一点都不敢大意啊！ 毕竟，疙瘩病已经在金国大军中爆发开来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草原民族就应该能歌善舞 就在附近，有倒毙的大金士卒的尸体。 草原上，有数量庞大的鼠群，病毒正在悄悄地传播着。 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极大灾难。 “孙石安。” 赵诚又看向旁边的孙石安。 “到。” 孙石安立刻答应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双脚并拢，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 “你来做归化城卫生防疫负责小组的副组长，也是卫生防疫方面的第二负责人。记住一个原则，你们两人一定要精诚合作，团结一心。战斗防卫和卫生防卫，是一样重要的。 这两样，任何一个出了问题，你们两人都将成为我们强地军政府的历史罪人！” 赵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是，大人。” 李二蛋和孙石安两人同时立正，齐声答应。 尤其孙石安，心里紧张激动。 他来自怀安军，在怀安军中是百户官。 因为投靠赵诚相对比较晚，所以，一直在担心难以融入以赵诚为中心的强地军核心圈。 现在，赵诚任命他做这个副组长，这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 负责卫生防疫，乍一听似乎是远离军队，好像是被排挤了一样。 但孙石安根据这一段时间跟赵大人的接触，敏锐地察觉到赵大人对卫生防疫的重视，可以说是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他知道，只要自己做好这件事，以后就是赵大人的心腹了。 更何况赵大人并没有解除他的军事职务。 在怀安军中，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分队长，手下直接统领百名怀安军。 孙石安心潮澎湃，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赵大人对他刮目相看。 接下来，赵诚继续叮嘱需要注意的事项。 要让讲卫生的观念深入人心，卫生防疫，一定要用科学的方法…… “周围草原部落，如果有人主动投靠，就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安排活计，让他们帮忙修筑城墙。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多的粮食。 但是一定要注意一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们彻底融入我们的文化圈之前，要有防范之心，尤其要防止有人假借投靠的名义，派间谍进来，偷袭咱们的城池。 你们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无论如何，要把归化城给守住了，给经营好了。以后，归化城在咱们军政府中将会具有很高的地位……” 赵诚手里夹着烟，足足讲解了半天。 然后，让后勤部门简简单单炖了大锅菜，全军上下都吃大锅菜，大馒头。 边吃边聊。 吃完饭修整一下，赵诚带着七百骑兵，向东进发。 没走多久，远远就看到一片帐篷，这是一个蒙古人迁徙的小部落。 赵诚二话不说，派出一支骑兵过去。 于虎现在已经升任总旗官。 他亲自带队，呼啸而去。 对面小部落中，三五十骑奔腾而出，迎了过来。 “准备战斗！” 于虎一声令下。 所有战士下马站成一排，手中步枪平举，看着对面的骑兵。 于虎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那些鞑子们。 眼看着那些鞑子们越来越近，大喊和说话的声音都已经能够远远听到，可以看到他们在弯弓搭箭，准备射击。 “开火！” 于虎不再犹豫，一声令下。 乒乒乓乓！ 乱枪声中，对面一阵人仰马翻，有几人掉落马下。 乒乒乓乓！ 枪声不断，那些骑兵冲锋到几十步外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余人，吓得脸色骇然，调转马头就跑。 “追！” 于虎一声令下，手下战士们翻身上马，纵马追上去。 乒乒乓乓！ 空旷的草原上，清脆的枪声不断。 最后，只有几骑仗着骑术娴熟，再加上熟悉地形，给跑掉了，其他人全都伏诛。 于虎集合手下，杀向部落的时候，只见部落里一阵慌乱，哭爹喊娘。 有老人举着铁刀，嘴里大喊着什么，朝着于虎等人杀过来。 于虎毫不客气，当场开枪击毙。 国战，是没有任何仁慈可讲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任何有反抗迹象的，一律杀死！所有帐篷，全部点燃！所有牛马羊群，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都杀死！所有铁锅陶器，全都打破了！” 这是赵大人的命令，所过之处，就是要摧毁鞑子们的一切生产资料。 这个时代，生产力本来就非常薄弱。 放在后世轻松就能获得的帐篷、铁锅陶器，可能是这些游牧民族积攒了几代人的财富。 还有牛马羊群，如果不能拥有一定数量的牲口，一个家庭是活不下去的。 赵诚不刻意屠杀，但是，摧毁一切生产资料，就可以直接让这些部落生存不下去。 他们要么起来反抗，去跟其他部落战斗，抢夺帐篷牛羊，要么就只能等死…… 这就是赵诚的阳谋，比直接屠杀，效果还要好得多。 可以预见，强地军所过之处，这些草原部落必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强地军离开不久，一支大军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铺天盖地。 额尔登额带着几个哨探，远远看到前面的烟火，硬着头皮过来。 额尔登额原本是一名勇敢的巴牙喇，但是，接连几场战斗，早就把他的勇气给打掉了。 他的主子琐诺木战死了，主子的主子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也战死了。 重新组建的正蓝旗，在八旗之中实力最弱，战斗力最低，就连新任旗主德格类跟其他几位旗主相比，威望也是最低的。 因为正蓝旗之前机会被打光了，现在的旗丁，大部分都是从蒙古旗和汉军旗抬旗过来的。 所以额尔登额的地位反倒比以前高了一些……当然，仅限于正蓝旗内部。 比如现在，做哨探，跑在最前面，这种最危险的事情就是正蓝旗的人来做，额尔登额也被派了出来。 “啐！入他娘！这种最危险的事情，都交给咱们正蓝旗的人。要是主子还在的话……” 额尔登额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他很怀念当年主子还在时的日子。 他几乎不用操什么心，只要跟着主子南征北战就行了。 每天早上起来，能痛痛快快地叫一声主子……每一根汗毛孔都是舒坦的。 哪像现在，被人派来当炮灰。 “入他娘”这个词，是额尔登额跟着汉人学的。 现在他带着的这几个手下，都是从汉军旗抬旗上来的，平时额尔登额跟他们聊天，学会了不少口头禅。 入他娘！ 三个字，就能尽情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情和态度。 真的是太过瘾了！ 他已经深得大明话精髓！ 看到前面有一股股浓烟的时候，额尔登额就感到害怕，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 如果看到有明军的身形，他绝对扭头就跑。 他才不会去跟那些明军拼命。 那不是拼命，只要稍微近点，被人家一枪就干掉了，算什么拼命？ 那是送死啊！ 远处，有人影晃动。 “小心！明军！” 额尔登额吓了一跳，一声大叫，调头就准备跑。 “大人，不是明军！好像是蒙古人！” 旁边，一个旗丁说道。 额尔登额这才冷静下来，仔细一看。 果然，是几个蒙古人，正慌慌张张地似乎准备逃走。 额尔登额吁一口气，感觉后背发凉。这一下，后背竟然都已经冒汗了。 “把他们抓过来！” 额尔登额一声令下。 几个旗丁呼啸着上前，把几个蒙古人带了过来。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油光发亮，浑身羊骚味儿，一看就是草原上的牧民。 “你们是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额尔登额用蒙古语问道。 “大人，有明军！我们是前面村子里的人，突然来了一支明军，把我们村子的年轻男人都杀光了，烧了我们的帐篷，抢了我们的牛马，带不走的牛羊全都杀死了！” 一个年老的牧民哭着说道。 “现在那支明军在哪儿？” 额尔登额身体往前探了一下，问道。 “走了！”那个老牧民道，“他们杀完人，烧完帐篷，就走了！” “走了？去看看！” 额尔登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到了那个小聚落，只见一具具尸体横陈，有青壮被杀死，还有牛羊，都砍杀击毙了。 “这支明军，竟然凶残若斯！所过之处，连羊都不放过！” 他们带不走的牛羊竟然也不放过，全都杀死了。 这简直太恐怖了。 “快！去向主子汇报！” 额尔登额打马回去汇报。 …… “必须要拦下这支明军！如果让他们先一步到了盛京，咱们就是灭族之祸啊！” 豪格看着满地的尸体，闻着空气中血腥味和帐篷烧焦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这支明军，跟他们以前交手过的任何明军都完全不同。 他们不光是战斗力强大，而且，完全没有节操。 以前的明军，都会被大国风范，儒家的道德所束缚，哪怕打败了他们，最起码明面上不会杀光他们。 更加不会做这种故意杀光牛羊，点燃帐篷，连铁锅都给打破的事情…… 这完全是让人亡族灭种啊！ 在草原上，失去了这些生产资料就意味着失去了生存的根本。 “大人，该死的明人杀了我们的儿子，抢了我们的牛羊，烧了我们的帐篷，连我们的铁锅陶器都被砸烂了，我们会饿死在草原上啊！我们愿意投靠大人，请大人收留我们！” 那个老人带头，一群人跪在豪格面前。 豪格皱了皱眉头。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有牧民投靠他们，他们会非常高兴。 但现在，他们是八旗大军中选出的两万精骑，轻装简行，要赶在明军之前赶回盛京，或者在半路想办法设伏，截杀这支明军。 带着这些牧民的话，显然不行，会拖慢他们的行程。 更何况，他们钱粮不足。 “我们要追赶明军，跟明军作战，收留不了你们。” 豪格摆摆手，把这些人赶走。 他眼中杀意一闪。 不过，他们现在跟蒙古人是盟友。 父汗皇太极对这层关系非常重视，为此，甚至不惜联姻。 豪格如果乱杀这些牧民的话，恐怕会引起蒙古人的不满。 稍作犹豫，豪格收敛了心里的杀意，不敢多做耽搁，快马加鞭，朝着东方而去。 “爷爷，我爸爸呢？咱们的帐篷都被烧掉了，牛羊都被杀掉了，咱们该去哪里？” 一个小男孩儿牵着那个老牧民的衣角，泫然欲泣的样子。 老牧民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安慰道： “你爸爸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接下来，我们要靠自己了。” 老牧民把族中几个有威望的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处。 商量了一晚上，最后才决定下来。 他们要去北边，跟其他部落去抢牛羊，抢草地。 哪怕成功几率不高，也只能拼命一搏。 如果他们不去拼，不去抢，没有任何生产资料，他们都会被饿死。 “走吧，孩子。你长大了，要像你父亲一样勇敢。看看你胸前的这个吊坠儿，这是你父亲去明人的土地上，杀了他们的男人，抢回来的。我们部族虽然暂时落难，但只要有一个男儿在，将来就能像草原上的羊群一样，再次繁殖起来！” 老牧民抓着小男孩儿的肩膀，鼓励他。 “嗯！我将来长大了，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强壮的勇士，我也要去明人的土地杀他们的男人，抢他们的财富！” 小男孩儿握着胸前的吊坠儿。 这个吊坠儿是一件银包玉，非常精美。 父亲当时带回来交给他的时候，还带着血迹。 父亲说，他是杀了一个汉人妇女，从对方的尸体上摘下的这件吊坠儿。 草原上的汉子，就要擅长骑射，长大了要去汉人的土地上打草谷。 当然，现在他们首先要活下去。 汉人的土地，有长城阻挡。没有大汗带着他们去，他们是打不进去的。 这都是爷爷说的。 现在他们要北上，去跟其他游牧部落争夺草原和牛羊。 小男孩儿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小弯刀。 …… “这蓝天白云的，多漂亮。这美丽的大草原，不应该有刀枪血腥，牧民就应该热情好客，能歌善舞才对，不应该有擅长骑射这种错误的思想。” 赵诚在行军中，还不忘向手下灌输着各种理念。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多尔衮病倒 牛大力等跟随在赵诚身后，都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大人，感觉自家大人的言论真的是很新奇。 自古以来，他们对草原游牧民族的印象都是擅长骑射，能征善战。 哪怕是秦皇汉武，也都是把游牧民族当做大敌的。 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看看这蓝天白云，美丽的大草原，的确不应该有刀枪血腥。 “你们想啊，塞外草原跟咱们中原不一样，这里地广人稀，可能相邻几里地、十几里地，才能有一户人家。 如果青壮都能征善战的话，难免会有杀人越货的心思。咱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侠以武犯禁’。 周围空旷，无人监视，又身怀杀人手段，难免会有杀人之心。这草原上，为何征伐不断，每年都会有很多部落被吞并，很多人口被杀死？ 就是因为他们一向以能征善战为荣，他们太野蛮了。以后，咱们军政府统治草原，一定要教化牧民们，让他们放下刀剑，安居乐业，要让他们变得能歌善舞起来，草原才能真正的太平。” 赵诚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 周围一众将士听得都是连连点头。 牛大力也点了点头，不过，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大人说的话，好像句句在理。 但是，大人有这么好心吗？竟然去悲悯这些鞑子，可怜他们的性命？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以后，你们中会有人带兵打仗，征服整个草原，甚至以北、以西、以东，更广袤的地带。 不限于当年苏武牧羊之地。我们强地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我们汉人的土地！我们强地的剑，应该为我们汉人的犁取得土地，应该为我们汉人夺取牛羊和谷物小麦。 至于游牧民族，必须变得能歌善舞。谁敢对这一点有任何质疑的，就是我们强地军的敌人，我们的子弹就要消灭他们。 这是你们需要做的事情，更是你们需要懂得的道理。” 赵诚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大的魔力。 一众将领都听得热血沸腾。 强地的剑，就握在他们的手中，他们要为汉人的犁取得土地，他们要为汉人夺取牛羊和古武小麦！ “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一定要让游牧民族变得能歌善舞，他们也只能变得能歌善舞！” 牛大力大吼着。 “听赵大人的恶化，跟着赵大人走！” 一众将领跟着喊着。 伴随着赵诚的声音，七百强地军像是七百头猛虎一般，在草原上横冲直撞，一路向东。 所过之处，只要遇到的部落全都被摧毁，帐篷被焚烧，敢于反抗的青壮全都被杀死，牛羊被牵走或者屠戮。 失去家园，失去了所有生产资料的牧民们，只能嚎哭着离开属于他们的传统地盘，去跟周围其他部落拼命，抢夺牛羊，帐篷，铁锅…… 豪格倒是想要阻拦他们，但一来行军速度没有强地军快。 二来，他们也奈何不了拥有无限后勤的强地军。 反倒是在第七天的时候，行军速度太快，先锋部队一头撞进强地军布置的陷阱之中。 拿破仑炮一阵狂轰乱炸，步枪攒射，那支先锋部队就溃散掉了，丢下满地尸体，狼狈逃窜。 豪格又气又怒，想要组织精锐反攻的时候，却惊恐地发现，疙瘩病在他们军中爆发开来了。 …… 暮色降临，宣府镇外八旗大营中，一队队马车拉着一车车的干草，驶出大营。 刚刚出营门，马车碾压到一块石头，车子一颠，“嗵”地一声，一具尸体从车上滚落下来。 赶车的士卒顿时惊恐地闪避开来。 很快，有巴牙喇骑着马过来，拿鞭子抽打着他们，大喊着让他们把尸体抬上车。 车队驶出十几里，找了个山沟。 马车停下来，稻草扒开，可以看到车上是一车车的尸体，稻草只是起遮盖作用而已。 疙瘩病彻底爆发开来了。 爆发的速度和规模，都远远超过皇太极所预料的。 每天，都有大批士卒咳着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皇太极还在尽力隐瞒，每天晚上，都要用马车悄悄把一车车的尸体拉出去，找隐蔽的山沟扔进去。 但这么多人病死，想要彻底隐瞒是不可能的事情。 各种流言，早就在军中传开了，人心惶惶。 不光是士卒们，就连旗主贝勒们，也都毫无战心。 皇太极站在大帐里，看着面前的一副羊皮地图，久久无言。 这几天，打仗打得倒是挺顺利的。 攻打宣府镇，他立刻就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这里的明军，跟那支强地军不一样。 八旗大军压境的时候，宣府镇的明军甚至不敢出城野战。 皇太极指挥着大军，攻了几次城，明军都只敢在城头放铳。 皇太极很有信心，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能调拨过来几门红夷大炮，绝对能打破城门，能攻进宣府镇。 但这需要时间。 明军边军野战不行，守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并非完全不堪一击。 就在交战中，皇太极发现他手下的大军出问题了。 不断有士卒发烧，身体发力，出血…… 好多勇敢的步甲、马甲在冲锋的过程中突然就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 士气因此大受影响。 “大汗！正白旗急报！” 突然，一个旗丁急匆匆地冲进来。 皇太极心里咯噔一下。 “快！让他进来！” 皇太极手下大军现在兵分两路，他带了五万人马，进攻柴沟堡一带。 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带着五万人马，进攻张家口一带。 这两地距离不远，他们可以互相呼应。 只要有一个点取得突破，他们就算是赢了。 现在，正白旗突然来急报，而不是捷报……这让他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信使进门，行礼之后，呈上一封信件来。 皇太极看了一眼，身体摇晃，差点没站稳。 信件是多尔衮送来的，内容很简单： “兄汗在上。臣弟多尔衮奉兄汗之令，攻略张家口。惜出师未捷而染恙，发烧咯血，今已卧床难起。军中多有罹患此疾者。 臣弟请大夫看过之后，言说乃是疙瘩病，能否治愈，一切皆在天命。臣弟暗自忖度，恐时日无多。 据臣弟所观，此次大疫，急掠如火，军士所有损伤，士气依然涣散。 臣弟知兄汗之志，但今形势比人强，望兄汗审时度势，尽快下令退兵。否则，臣弟恐我建州女真，将会有灭族之祸。 赵诚此贼，是我族大敌。豪格虽勇猛，毕竟年幼，恐非赵贼之敌。 一旦豪格战败，盛京失陷，则我建州危矣。 汉人有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当年，父汗以十三副铠甲反明，一路走来，筚路蓝缕，着实不易。 两代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兄汗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延续我族血脉。臣弟多尔衮再拜！” 多尔衮这一封信，可以说是字字带血。 皇太极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手在微微哆嗦着。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瘟疫面前，可没有血脉贵贱之分。 不光是普通士卒会传染，甚至就连他皇太极，也有被传染的可能。 可没想到，多尔衮竟然首先倒下了。 如果换做之前，听到多尔衮病危，皇太极会高兴还来不及。 多尔衮是正白旗旗主，三兄弟掌握着两白旗，威望太高，让皇太极不放心。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正如多尔衮所说，建州女真正面临大敌。 跟赵诚接连数战之后，损失惨重。 现在又是面临大疫，而赵诚正率军直奔盛京而去。 虽然有豪格带八旗精锐回援盛京，但是否来得及，着实不好说。 这时候，就是拼速度。 他必须要赶在赵诚之前，打破宣府镇，兵指明廷京师，才有破局的机会。 多尔衮能征善战，在这时候突然倒下，可不是好事。 “咳咳！” 皇太极只感到急火攻心，一阵猛咳，眼前发黑，身体一晃，重重坐在座位上。 “大汗！” 身旁众人吓了一跳。 这种关键时刻，如果皇太极倒下，真就完了啊！ “让开！” 皇太极一把把过来扶他的奴才推开了。 深呼一口气，平稳心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退兵……通知各旗，连夜退兵！一定不能让明军察觉咱们的意图！” 皇太极一脸颓丧。 败了！ 他彻彻底底地败了！ 先是败给了赵诚，现在，又败给了瘟疫。 如果没有这场瘟疫的话，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打进宣府镇去，按照计划，威胁明廷京师。 但这一场瘟疫，正如多尔衮所说，急掠如火。 现在，军中每天都有大批人病倒，暴毙，根本就承受不起漫长的攻城战。 八旗大军连夜拔营。 皇太极带领正黄旗心腹精锐，亲自压阵，心惊胆战，最害怕在这时候，明军突然出城突袭。 尤其害怕听到那响亮的号声。 八旗大军都已经接到了撤军的命令，这时候人心惶惶，如果遇到突袭的话，肯定没人反抗，直接就溃败了。 不！ 甚至不用大军突袭。 皇太极怀疑，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吹响那吓人的喇叭声，恐怕八旗大军当场就会崩溃。 跟强地军大小无数战，强地军的冲锋号，咋八旗大军耳中听着简直就是催命曲啊！ 还好，一直到大军拔营，缓缓退走，也没见明军出城来趁势偷袭掩杀。 “明军，毕竟还是明军！只是出了赵诚这个怪胎而已……” 皇太极看着城头明亮的火把，感慨一声。 “大汗。” 就在八旗大军撤退的时候，范永斗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范先生。” 皇太极对汉人保持着警惕心，军中瘟疫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范永斗。 当然，范永斗估计也看出来了，但绝对不知道形势的严峻。 但是，对范永斗，他是很尊敬的。 皇太极是个很有抱负的人。 他知道，女真现在虽然强大，但是，人口太少了，这是他们的软肋。 他们要想真正跟明廷对抗的话，就必须要用汉人。 只有礼待和重用汉人，才会有更多汉人来投靠。 “大汗为何突然退兵？”范永斗问道。 “不瞒范先生说，十四弟突然重病，而且，我军作战，多有不利，只能先退兵将养。”皇太极轻轻叹一口气，话说三分。 “不能啊，大汗。小民在军中，看士卒接到命令都是人心惶惶。如果我们就此撤退，万一明军之中有敢战之士，带兵追击，恐怕会对我军不利啊！”范永斗道。 “那以先生之意呢？我已决定退兵。先生可有更好的退兵之策？”皇太极很虚心地请教。 “大汗，小民愿入柴沟堡，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巡抚沈棨，让他送出求和钱粮来。到时候，大军有了粮草，又不用再担心明军偷袭，可以从容撤退。”范永斗主动请缨道。 “哦？先生可有把握？我军今日跟明军作战，虽然略占上风，但是，缺少攻城利器，很难攻下柴沟堡。沈棨定然也能看出军势来，他守城有余，肯送出钱粮求和吗？”皇太极眼睛微微一亮。 “哈哈哈！” 范永斗仰头哈哈一笑。 “大汗，您是太不了解沈棨此人了啊！当日，我军缺粮，正是明军攻袭我军最好的时机，他们尚且送出粮食来，更何况现在？ 我们范家在柴沟堡有商号。小民得到消息，沈棨和王坤正到处筹谋钱粮，意图和谈。只要小民出面，定然能促成此事。 但是，希望大汗能配合小民，不要立刻退兵。也可只留下一部，在此驻扎，威吓沈棨即可。” “好！” 皇太极一拍手掌。 “先生真是上天派来帮我们大金国的啊！等将来我们大金成就大事，先生就是我们的大功臣！” 他越想，范永斗说的这件事成功的机会越大。 “就依先生所言。我将亲自带人，在此驻扎，威吓沈棨。另外，撤退的大军将先向东，跟两白旗汇合，然后再撤退。你可以跟沈棨说，我们大军准备集中攻击张家口，在张家口入境。” “谢大汗信任！小民定然不辜负大汗所托！” 范永斗答应一声。 第一百八十章 左右逢源范永斗 第二天天亮，沈棨和王坤等得到情报，站上城头，看着远处数量大减的大金军队，脸上都是疑惑。。 昨天，这里还营帐连绵，十万大金军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一晚上的时间，营帐数量突然大大减少。 这简直太诡异了啊！ “大人，末将观八旗大军近日攻势，不像平时那么凌厉，甚至有萎靡之势，军威不振。现在，他们又突然连夜撤兵，肯定是有什么蹊跷。 末将请命，希望能带人出去查探一番，探查金军主力的去向，探清他们的意图。” 常如松主动站出来请命。 “不行！” 沈棨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定。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兵者，诡也！鞑子连日攻城，虽然没有攻陷城池，但也没有吃大亏，他们断然没有就此突然撤兵的道理啊！ 这一定是鞑子的阴谋诡计，你要是出城去，那就上了他们的当了！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准出城，好好守护城池！” 沈棨摇头晃脑地分析着，然后，一声令下。 “高！沈大人不愧是进士三甲出身，果然是高见啊！” 王坤朝着沈棨伸出大拇指。 他比沈棨还怕死呢！ 沈棨让人好好待在城里，不准出城，这再合他的心意不过了。 “大人，末将以为不妥。正因为鞑子有阴谋诡计，所以，我们才更加需要搞清楚他们的意图。 更何况，末将觉得，鞑子军中恐怕是有巨变。这连日来，他们攻城无力，不论是从士气，还是从士卒体力精神状态上来讲，都远非平时可比……” 常如松努力争取着。 “大胆常如松！” 他话还没说完，王坤就一声呵斥，打断了他。 “鞑子好不容易退兵，你还要出城去挑衅他们，如果招惹来灾祸，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王坤声音尖锐，手指头恨不得戳到常如松的额头上。 “王公公，卑职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卑职只是觉得，如果不能趁机给鞑子以重创的话，他们绝对不肯罢休的。万一从其他地方破关……”常如松着急地解释着。 “常如松，巡抚大人都已经说了，这是鞑子的阴谋诡计，贸然出城会陷入他们的陷阱之中。你偏偏要跟巡抚大人唱反调，你是何用意？”总兵官王承允冷冷质问一声。 他对这个常如松，是越来越不喜欢了。 鞑子都已经要退走了。 城外只剩下几千人。 他们庆幸还来不及，哪有主动去招惹的道理？ 万一再惹怒了鞑子，作为总兵官的他得跟鞑子们拼命，这不是让他死吗？ 常如松看着王承允，只能低下头去，道： “卑职不敢！” 巡抚沈棨，监视中军王坤，总兵官王承允，这是宣府镇的三大巨头。 他们都统一态度，不想打了，常如松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反倒可能给自己招惹来灾祸。 他只能心里重重叹一口气，暗想这大好的机会，恐怕要错过了。 沈棨正想给常如松一番教训，突然有士卒来禀报，范家范永斗有急事求见。 范永斗虽然只是一介商贾，理论上来讲地位低下。 但范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在朝中有人，宣府边将，更是多有被他们收买的。 更何况，现在宣府镇急需钱粮，范家商号是柴沟堡中头号巨贾，范家家主亲自前来，沈棨倒也不能不见。 范永斗进来见礼之后，沈棨端着架子，问道： “范员外不在太原府好好享福，为何在此时来到柴沟堡？柴沟堡战事紧张，急需钱粮，范员外可是为此事而来？” 范永斗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个沈棨，对鞑子软弱，对他们这些商贾却是贪婪无比，而且非常傲慢。 “大人，小民并非从太原府来，而是从城外金军大帐中来的。”范永斗直截了当道。 “哦？” 这一下，沈棨眼睛一眯。 “范员外莫不是在开玩笑？现在我们正跟金军作战，你从金军大帐中而来，那就是通敌了啊！” 范家跟大金之间的那点勾当，沈棨身为巡抚当然是知道的。 范家从大明境内收购了不少米粮盐铁，都是鞑子们急需的，卖给鞑子们。 这属于是资敌。 但范家还算懂事，平时没少孝敬他，所以沈棨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 而且，沈棨也知道，米粮盐铁都是金国所必须的。 如果范家不卖给他们的话，他们无奈，只能扣边来抢掠，免不了又是战事兴起…… 沈棨觉得，自己虽然收受了贿赂，但也算是为国为民之举。 可谓是用心良苦。 但这种事情一向是私底下做，拿不到台面上的。 范永斗竟然当众说他从金军大营中过来，这就太不懂事了，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啊！ 沈棨心里已经判定了，这件事情，范家不出个上千两银子，别想摆平了。 “小民不敢跟大人开玩笑。因为小民恰好在塞外贩运茶砖，回还时遇到金国大军。 小民眼见见过大军扣关，军势强盛，恐一旦关破，我大明将生灵涂炭。 不忍心于此，所以，貌似前去求见金国大汗皇太极。恰好看到皇太极正在调派军力，打算集中兵力，攻打张家口。” 范永斗侃侃而谈。 “什么？他们是要集中力量，攻打张家口？难怪！难怪金军突然撤兵！” 沈棨一惊。 “他们总共有多少人，军中粮草可充足，范员外可知晓否？” “金国刚刚驱逐林丹汗，吞并了林丹汗余部，兵势强盛，粮草充足，牛羊成群！他们光是八旗大军，就有十万人。另外还有汉军旗数万人。蒙古旗十万人。总共大军二十多万，浩浩荡荡，联营数十里。大汗皇太极势要攻破张家口，剑指京师。” “嗵！” 范永斗话音刚落，旁边王坤先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什么？他们还要剑指京师？不行！绝对不行啊！不能危及到皇爷的安危啊！” 王坤一副忠心耿耿的奴才相。 “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和谈，皇太极也已经承诺退兵了吗？他们为何突然又要攻略张家口，意图剑指京师？堂堂金国大汗，难道就如此视信用为无物吗？” 沈棨急得脸色涨红。 如果金国大汗真的一心要攻破张家口的话，就凭张家口的那些边军，绝对守不住。 到时候，金兵也不必剑指京师，只要横扫宣府镇，他这个巡抚也就当到头了。 当今陛下杀文臣，那是毫不手软啊！ 沈棨不知道金军最近的具体损失。 他对金军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那支驱赶林丹汗如同赶狗一般的劲旅上。 “大人，并不是皇太极不讲信用。据小民所知，之前和谈，皇太极在拿到钱粮布帛之后，本来已经开始退兵，想要回盛京去。 但有支明军突然出塞，突袭八旗大军。他们人数不多，但是，火器犀利，给正蓝旗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皇太极因而大怒，回事打败了那支明军之后，为了给旗主贝勒们一个交代，所以，只能叩关劫掠，弥补在作战中损失的钱粮和人口。 大人，休怪小民多嘴。大人为何要派兵去偷袭金国大军？皇太极此次，本是为了对付林丹汗，因而倾全国之力，八旗精锐尽出，以不可匹敌之势出击。 就连林丹汗，也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打败，被赶跑了。大人派兵去打他，那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吗？” 范永斗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 “赵诚！是赵诚此子！” 沈棨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他气啊！ “赵诚此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真以为他手里那三两个兵，就敢去招惹皇太极了？ 陛下圣明，举全国之力经略辽东，尚且在建奴手中吃了大亏。他赵诚一个小小百户官，芝麻粒大小的东西，就因为得了诸葛武侯的传承，就敢心比天高了？ 这下可好，他死也就罢了！还给朝廷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惹怒了奴酋皇太极，这可该如何收场？” 沈棨越想越气，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原来，皇太极本来已经准备回盛京了。 也就是说，他之前和谈的策略是对的啊！ 他沈棨用心良苦，为国为民，好不容易让建奴退兵。 竟然让一个小小赵诚，又把战端给挑起来了。 “小贼误国！小贼误国啊！”王坤也是咬牙切齿，“咱家真是恨不能生啖此贼之肉。 如果他死在外面，也就罢了。如果他侥幸能活着回来，咱家定然跟皇爷好好说说此贼的罪状！” “范员外有以教我！” 沈棨上前，抓住范永斗的手，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范员外神通广大。上次和谈，就多亏了范家从中斡旋。宣府镇黎民的安危，全都系于范先生之身了。” 沈棨张口朝廷，闭口宣府镇黎民，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之姿。 “大人言重了。小民在听到金军想要从张家口破关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所以，曾冒死向金国大汗求情，请金国大汗退兵。 其实，金国兵势虽然强盛，但皇太极并没有用兵之心。只因为金兵连日征战，也已经有些疲惫，相信大人能够看得出来。 但皇太极必须要给各旗旗主，以及蒙古各部台吉们一个交代，所以，他才狠心要打破张家口。” 沈棨听得连连点头。 “金军在攻城的时候，的确有些疲惫！” 当然，他不敢因此就小瞧了大金的军队。 “幸好，小民的请求，也算是给了皇太极另外一个选择。皇太极答应小民，可以来给大人做说客。如果大人愿意按照上次和谈的钱粮财帛，再给一份，他们就愿意放弃攻打张家口，直接退兵。 否则的话，大军所到之处，将鸡犬不留，生灵涂炭。”范永斗道。 沈棨身体微微一僵，接着哭丧着脸道： “范员外，非是本官不想答应。只是……宣府镇贫瘠，接连索取和谈物资的话，本官恐怕百姓们拿不出来啊！” 沈棨这次是真的想哭。 金军敲诈完强地军来，强地军敲诈完金军再来…… 有完没完了？ 他堂堂宣府镇巡抚，手里掌握着九边之一的大军，这也太没有牌面了啊！ “罢了！” 范永斗叹一口气。 “我们范家商队，有一批货物刚刚运到宣府镇。小民愿意借给大人。但是，我们范家毕竟是做生意。 这批货物借出，对我们影响很大。希望大人能对我们范家有所关照。” “范员外！” 沈棨站起来，朝着范永斗深深一躬。 “我代表宣府镇黎民，谢谢范员外了！范家，真是积善之家！” “大人折煞小民了！” 范员外赶紧跪下。 沈棨可是堂堂巡抚，朝廷大员。 虽然他作为乡绅，可以见官不跪，是有特权的。 但沈棨行此大礼，他必须要跪下还礼。 “好！好！沈大人为黎民，礼贤下士；范员外不惜家财，救国救民！这件事情，必然载入宣府镇史册，将来会在当地传为美谈啊！” 王承允鼓掌叫好。 “好！好！只要鞑子能退兵，损失点财物，算不了什么。咱们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让他们避免了家破人亡，将来让他们把钱出出来，都是应该的！”王坤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事情眼看着圆满解决了。 范永斗自然是趁机提了几个条件，都是方便范家以后做塞外的生意的。 范家商队以后在宣府镇，以及出关，都将畅通无阻。 只是借出去一批钱粮而已，能获得这些特权，范家的生意规模必然扩大。 并且在沈棨，以及在皇太极那里，都卖了人情，这简直是一举多得。 范永斗美滋滋的，感觉走路都带风了。 从沈棨这里告辞之后，他立刻找到范家商号，紧急筹集了一批粮食，铁器…… 这都是皇太极所急需的东西。 皇太极拿到货物，果然立刻退兵。 沈棨和王坤见状都是大喜，特意设宴款待了范永斗。 范永斗成了巡抚大人的座上宾，成了拯救宣府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善人，一时间风光无两。 范永斗并没有在柴沟堡多待，因为他对强地非常感兴趣，第二天就告辞，直奔强地而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赵大人是大大的忠臣 路过怀安城，范永斗进城歇脚。 怀安城是宣府镇大城，范家商号在这里自然有分号。 分号掌柜得到消息，早早带了人，出城迎接。 “咦？怀安城头竟然挂的强地军的红旗子？” 范永斗刚到城门口，就看到城头飘扬着的红旗。 “东家果然见多识广，竟然认得强地军的旗子！” 掌柜的先拍一句马屁，然后道： “怀安城新来的守备叫做赵诚，为人残暴，一进城就把城里几家世袭的边将都给抄了家了。就连原守备杨仓家里，也几乎被杀绝了。 那赵守备借花献佛，把查抄的几家豪绅家里的田地都给没收了，分给了守城的士卒们。现在，这些士卒们对赵守备忠心耿耿。 赵守备在城头插了这个红旗，城里的士卒们只知道有赵守备，甚至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啊！” 掌柜的不动声色地诋毁赵诚一番。 “这个姓赵的，安敢如此！他这简直是形同谋反啊！” 范永斗微微抽一口气。 近些年来，朝廷威严不显，边将们只要手里有兵的，都行事乖张，这算不了什么。 甚至有人敢直接无视崇祯皇帝的命令，也不见皇帝能把他们怎么样。 往往手里有兵的边将们犯了错，皇帝还要安抚对方。 因为朝廷各方多事，容不得边将叛乱，也没有多余的钱粮去镇压叛乱了。 但像赵诚这样嚣张的，也不多。 更何况赵诚只是一个小小守备官而已，按说是没有资格嚣张的！ 下一刻，范永斗目光闪烁，看向掌柜，冷哼一声道： “你似乎对赵守备很不满？你没有跟守军发生什么冲突吧？我说过，咱们做生意的，一定要跟边军搞好关系！咱们范家虽然不怕谁，但大红花轿人抬人。咱们做的这买卖，还是要跟各方和气，才能生财。” “小的不敢！” 掌柜一张脸哭丧着。 “这强地军如此霸道，小的哪里敢招惹他们？只不过，这位赵守备除了手里有兵之外，他还有一家商号，叫做东方商号的。 东方商号什么买卖都做，既有盐铁茶粮，跟咱们范家争利。又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有怀安守军的护持，东方商号在怀安城中肆意扩张。现在怀安城中，不论是小民，还是各商号，都只知道有东方商号，都愿意跟东方商号做生意，而不把咱们范家放在眼里啊！” “哦，竟然有这种事?” 范永斗微微一凛。 他刚刚在金国大汗和宣府镇巡抚沈棨之间游走自如，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没想到，立刻就遭到迎头痛击。 范家商号，可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啊！ 宣府镇，是他们范家起家的根本。 他们范家就是通过宣府镇，把各种物资卖给大金国起家的。 在宣府镇最重要的城市怀安城中，竟然遇到了竞争对手，范永斗不能不重视。 他先二话不说，跟着掌柜的进城。 城门口，有城门兵守护。 范永斗是见惯了边军的士卒的，但这些城门兵明显不同，他们精神抖擞，做事格外认真。 而且，他们的武器都不是刀枪，也不是边军中常见的三眼铳，抬枪之类的。 而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种火铳，看上去比鲁密铳还要更加精良，枪口上还带着刺刀。 范永斗在金军中听说过，这是强地军的装备，射击距离远，而且精准无比。 只是没想到，那个姓赵的竟然如此豪横，竟然把这支新收编的怀安军，也都给分配了这么好的装备。 查验过身份之后，交了进城费，他们成功进城。 范永斗没回自家商号，而是让掌柜的先回去，他则是带着一个随从，装作普通富家翁的样子，直奔东方商号。 市中心最繁华路段，一连几个门脸，原先都是属于守备杨仓的，现在都挂上了东方商号的牌子。 范永斗远远看着，就先微微震撼。 东方商号的装修，太豪华了。 几个门派，都是伸出来的，一个个大字龙飞凤舞，竟然还能闪闪发光，耀眼无比。 “这……这是什么？”范永斗忍不住问道。 他作为范家家主，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竟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嘿！这叫做灯牌，是诸葛神器。不怪客官您没见过，这全天下，只有我们强地才能做得了这个。”东方商号的伙计走出来，语气中带着自豪。 范永斗忍不住多看几眼。 东方商号的位置本来就非常好，再加上这几个灯牌在，在这条街上就是最显眼的啊！ 不管谁走到这里，第一眼就先被这几个闪烁的灯牌给吸引了，不自觉地就会走过来。 哪怕商号里卖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东方商号的生意估计也会凭空好上几分。 这可是好东西啊！ 范永斗接着又想到了。 如果他们范家商号，也都用上这样的门派，岂不是生意都可以好上几分？ 心里不由一阵激动。 “这位小哥，你们这……灯牌不知如何售卖？” 范永斗努力做出平静的语气，问道。 “对不起了，客官。我们这灯牌只自己用，暂时不售卖。而且，就算是卖给你，你也用不了。这灯牌是需要用电才能亮起来的。”伙计道。 “电？这电，又是什么东西？” “电嘛，就是电……嗨！给你也讲不清楚，客官你进来看看。” 伙计很热情地招待着。 范永斗穿着光鲜，就连身后的随从，都是一身丝绸，明显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这可是大客户。 东方商号的规矩，伙计如果做成了买卖，都是有提成的。 范永斗跟着伙计进去。 立刻，他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强地出品的新鲜玩意儿，其实范永斗已经见识过一些了。 比如那水晶瓶里盛放着的二锅头；又比如圆润的琉璃球，这里唤作玻璃球的…… 但这家商号里，好东西明显更多。 范永斗听伙计一件件讲过去，每一件，都感觉很稀奇。 不知不觉，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最后他买的各种物品，连随从都拿不了。 伙计热情地询问他住哪里，表示可以派车，帮他把东西送到府上去。 范永斗算了一下，这么半天时间，他竟然花出去几百两银子。 这还是因为他非常克制，有几样价格太高的东西，都没有买。 他还看到，商号里有不少穿着光鲜亮丽的士绅富户在闲逛，都出手阔绰。 还有一些商贩，直接被请上二楼商谈大宗买卖…… 东方商号铺面很大，伙计很多，但是忙碌而有秩序。 范永斗越看，脸色就越是阴沉。 他不光看那些稀罕玩意儿，他还看了诸如盐，铁，茶，粮食，这些生活中必不可少之物。 这也是范家主要经营的商品。 东方商号不但都有，货物充足，而且价格非常实惠。 那盐，白得像是雪一样，细腻无比，舔一下，是带着回味的咸香。 再联想他们范家售卖的盐，都是粗粒子，里面往往都还要刻意掺杂一些东西，放在嘴里舔一下，都是苦涩的。 偏偏东方商号的盐，比他们的盐还要便宜。 就连范永斗，都忍不住多买了一些，准备回去交给厨子，做菜就要用这个盐了。 只不过，东方商号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盐？ 范永斗越想，心情就越是沉重。 东方商号有这些货物，他们范家怎么跟人家争？ 以后东方商号所到之处，他们范家的商号就只能等着倒闭了啊！ 事实也正是如此。 范永斗去自家商号看了看。 怀安城可是大城，人口众多，富户云集。 范家分号在怀安城的生意一向是非常好的。 但今天他去看的时候，只见门可罗雀，伙计们都打着哈欠，快睡着了。 想想也正常，有东方商号在，谁会来他们范家买东西？ 这一下，范永斗着急了。 他们范家的根本，要被触动了啊！ 正常的商业竞争，他们是不可能争得过东方商号的。 还好，那个姓赵的太过嚣张猖狂，在外得罪了金国大汗皇太极，在内惹翻了巡抚沈棨，监视中官王坤，总兵官王承允这几个大佬。 “哼！姓赵的还是太过年轻啊！得到了诸葛武侯和墨家传承，却不懂得好好使用！真是暴殄天物了。” 范永斗冷哼一声。 商业手段竞争不过，他就只能琢磨其他手段了。 这些诸葛神器如此奥妙，千奇百怪，如果能被他们范家所得的话…… 只是想一想，范永斗就感到心里发热，一阵激动。 他顾不上休息，回到商号，准备挑选几件礼物，他要去拜访一位尊贵的客人。 但是，挑来挑去，越挑越是沮丧。 想一想在东方商号所见的那些宝贝，对比之下，他们范家商号的这些，简直都不值一提，拿不出手啊！ 最终，他只拿了几张银票，踹在怀里。 又让人在怀安城最大的酒楼订了一桌酒席，山珍海味，都备齐全了。 这才亲笔书信一封，找人送上门去，请怀安卫武装队队长丁强赴宴。 范永斗心里想得很好，让他意外的是，丁强竟然直接拒绝掉了。 这让范永斗脸色一沉。 他调查过丁强此人，知道丁强以前只是破落军户而已，在怀安城名不见经传。 因为胆子大，带头投靠赵诚，所以才被赵诚看中，做了个武装队队长。 他以为，他范永斗堂堂范家家主，设宴请丁强，丁强肯定不会不给面子。 没想到，对方还真把他给驳回来了。 “真是土包子！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不懂！” 范永斗冷哼一声。 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丁强，只能主动登门，去拜访丁强。 丁强最近升官发财，但毕竟时日还短，没来得及购置住宅，住的依旧是之前的旧宅子。 围墙颓陂，破屋四面漏风。 门口倒是有两个士卒站岗守卫。 丁强身系怀安城的安危，他和家人的安全当然是首先要保障。 范永斗送上拜帖，进门之后，先四面看看，然后，语气诚恳道： “丁队长身居高位，竟然依旧住在如此陋室之中，实在是不合适。范某在西城有一处宅子，如果丁队长不介意的话，范某愿意相赠。” 一见面，出手就是一套宅子。 这可谓十分地豪横了。 丁强眼皮一抬，看了他一眼。 “非亲非故，范员外突然赠送本将宅子，不知道是何用意？” “呵呵！丁队长千万不要多想，范某只是濡慕丁队长的风采而已。丁队长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怀安城，真是让人敬佩！”范永斗赞叹一声。 “既然这样，那本将就不客气了。”丁强目光一闪，点头答应下来。 范永斗闻言一喜。 他不怕丁强贪婪，怕的是丁强不收。 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只要丁强有软肋，他就成功了一半了。 “好！明天，范某就让人把房契送来。那处宅子距离我们范家商号不远，位置很好，丁队长以后当值也更方便一些。” 范永斗心情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丁强收了宅子，似乎也客气了几分，两人互相吹捧着，气氛融洽。 范永斗感觉氛围差不多，突然叹一口气，做出替丁强担心的样子道： “丁队长，范某今天在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头飘着的，是一面红色旗子，上面用黄线绣着一条线，却不见我大明的旗子，不知道这是为何？” “哦，你说的那个啊！那是守备大人吩咐的。说见了这旗子，都是强地人。”丁强很随意地道。 “害人！赵守备这是害人啊！” 范永斗一拍手掌，很震惊的样子道： “丁队长不知，赵守备不应该不知啊！私自更换旗帜，这可是形同谋反啊！” “谋反？”丁强微微一愣，“不会吧？赵大人可是大大的忠臣，他如何会谋反？” 范永斗被噎得差点无话可说了。 赵诚一进城就把原守备杨仓全家给宰了，诛连了几家士绅，你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是大大的忠臣？ 丁强你应该是看在眼里的啊！ “朝廷是有法度的，不能随便更换旗帜。还有官职的名称，也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如果赵守备真得想重用丁队长的话，他就不该封你做这个什么队长，而应该让你做千户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忠与奸，人之本性 范永斗意有所指。 丁强淡淡地看着他，表情不波，也看不出态度来。 “那范员外的意思是？” 范永斗看不出丁强的态度来，只是隐隐感觉似乎有点不妙。 但到了这个地步，骑驴难下，他不得不说了。 “丁队长可知道，赵守备已经得罪了巡抚大人、监视中官大人, 以及总兵官大人？ 他惹恼了宣府镇的几位青天老爷，就算是有天大的功劳，事后肯定也会被追究，没什么前途了。 更何况，范某亲眼所见，赵守备狂妄自大, 竟然带人出关, 袭击金国大汗，被八旗大军围杀，现在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丁队长没必要陪着姓赵的一路赴死。范某恰好跟巡抚大人相识，如果丁队长愿意的话，范某可以跟巡抚大人面前美言一番。 朝廷大局，丁队长或许不太清楚，现在这世道，手里有兵就是爷。丁队长只要能掌握好手里这几百兵马，将来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啊！” 范永斗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 “范员外的意思，是让我背叛赵大人？”丁强眼睛眯了一下，反问一句。 “背叛谈不上，只是没必要跟着赵守备一起赴死而已。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都等着丁队长去享受呢！” 范永斗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摞银票来, 递了过去。 丁强伸手接了过来。 范永斗见状，吁一口气, 心里一喜。 果然，是人就拒绝不了这金钱美宅的诱惑啊！ 下一刻，却见丁强猛地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大胆范永斗！” 范永斗吓得一个哆嗦，屁股一歪，直接坐地上了。 “好啊，你竟然敢行贿，让我背叛赵大人？你的狗胆也太大了！” 丁强站了起来，一把抽出腰刀来，死死地盯着范永斗。 “丁队长，这是何故？范某……绝对没有恶意啊！” 范永斗一脸惊恐。 他没想到丁强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这要是一刀把他给劈了，上哪里说理去？ “没有恶意？挑拨离间，想要让我背叛赵大人，你还敢说没有恶意？你是觉得我老丁的刀不够快吗？或者说觉得你的脖子够硬？”丁强一脸凶相。 “不……不敢！我错了！丁队长，手下留情！我……我们范家在宣府镇颇有势力，范某跟巡抚大人以及总兵大人都关系匪浅……” “你是在威胁我？” 丁强的刀架在范永斗脖子上，随时要一刀割下去的样子。 门口的随从听到声音，想要闯进来，被两个士卒用刺刀给逼住了。 哗啦啦！ 一阵尿骚味传来，范永斗脸色蜡黄，直接吓尿了。 “哈哈哈！” 丁强见状, 仰头哈哈大笑，收起长刀。 “滚吧！这点胆子，还敢来挑拨离间？滚出怀安城，以后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 丁强语气中带着蔑视。 范永斗哪里还敢犹豫？连滚带爬地跑了。 丁强一声冷哼。 他怎么可能背叛赵诚？ 就算他想背叛，手下那些将士们都是接受过赵诚恩惠的，是赵诚亲手分给了他们田地，他们也未必会跟着丁强背叛。 而且，丁强亲眼见识过赵诚手下强地军的实力，那强大的战斗力，是他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最近东方商号在怀安城活动，不光是商品众多，财力雄厚，还有商队武装。 那些商队的武装，装备也都非常精良，训练有素，衣着光鲜。 他们虽然不是正规军，但在丁强看来，不是任何一支边军所能比的。 范永斗说的赵大人在塞外丧命什么的，丁强是一点都不相信。 他只看好赵大人。 正如范永斗所说，这世道，手里有兵的就是爷。 反正以他丁强的眼光来看，他没有见过能跟赵大人手下的兵相匹敌的。 “这姓范的，出手倒是阔绰。银票和宅子，正好充公，献给赵大人。” 丁强把银票在手里甩了甩，啧啧舌。 …… “不识抬举！真是不识抬举之极！这个土包子，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范永斗脸色铁青。 他虽然暴怒无比，但是，不敢不听丁强的警告。 刚才刀架在脖子上，真的是把他给吓坏了。 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凶险的事情呢！ 这年头，连年战乱，但那些事情仿佛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他范永斗过的，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尤其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跟边镇各兵将，以及跟蒙古人，跟女真人……各方关系都很好。 在朝中，他也有人罩着。 范永斗的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今天，他竟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丫鬟帮他换掉骚臭的衣服…… 范永斗心里杀意涌动。 太丢人了！ 丁强不但惊吓到了他，而且，让他出了大丑。 “姓丁的……这个仇，我们范家记下了！” 范永斗握了握拳头。 他知道，金国大军一直有进军宣府镇的想法。 所以，他不着急。 他可以等，而且，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等待太长时间。 “等大汗大军横扫宣府镇，攻破怀安城的时候，我一定去向大汗请求，把这个姓丁的要过来，亲手炮制他！” 范永斗甚至已经想好了折磨丁强的手法。 同时，他也暗暗不爽。 “那个赵诚到底有什么魅力？仅仅在怀安城待了一天时间，就能让姓丁的如此死心塌地。” 那可是一处宅子，还有那么多银票……外加他许诺的荣华富贵啊！ 丁强竟然能毫不犹豫地拒绝掉！ “走！去强地！” 范永斗一声招呼。 车队直奔强地。 一路颠簸。 范永斗在路上，就看到有东方商号的商队打着红旗，满载货物，往北而去。 他遇到的这支车队规模不大，但是，有骑兵护送。 “赵诚此子，竟然暗中培养了这么多精兵良将，怕是他真有谋逆之心啊！” 范永斗微微吁一口气。 不管赵诚有没有谋逆之心，他必须得把这顶帽子，给赵诚戴上了。 主要是这个东方商号，让范永斗感到了威胁。 有东方商号在，还有他们范家什么事？谷撔 “他们的马，怎么会这么高大？这马车，竟然有四个轮子！” 范永斗注意到了，东方商号不光是护卫的骑兵所骑乘的战马体型高大，那驮马，更是夸张无比。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高大的驮马？” 哪怕是以范永斗的见识，也没有见过夏尔马这样高大的驮马。 而且，东方商号的马车是四个轮子的，看上去很平稳。 到了强地，远远就看到一座座高大的建筑高高耸立。 道路，也成了水泥路面。 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神奇。 在路口哨卡处，范永斗就被拦下了。 他看到，所有人都戴着口罩。 范家早就派人来强地考察，得到消息，到哨卡处来迎接范永斗。 范永斗化名范三，做了登记。 “去吧！先去消毒，隔离，三天之后，如果身体健康才能进去。哦，对了，因为你们不是来投靠的流民，所以，这隔离费用需要自理，每天每人80文，包吃住。” 哨兵招呼一声，有人来带范永斗走。 “隔离是什么意思？还要三天之后，才能进强地？”范永斗有些不高兴了。 这强地，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他进巡抚大人府上，都没有这么麻烦。 虽然说他隐藏了身份，但他化名之后，用的也是范家商号的名头啊！ “你不是有朋友在强地吗？让他给你解释。来我们这里的，都得隔离！” 哨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不想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范永斗看到，有好多流民正源源不断地过来。 来了之后，都被带到一边去，用刺激性味道的热水洗头，洗澡，换衣服…… “我不会也这样吧？”范永斗皱起了眉头。 如果让他也这样的话，他宁可不进。 “不必。东家，这是流民。您是花了钱的，您只要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好好休息三天，就行了。这强地啊，规矩就是多……” 在这里的范家一个伙计巴拉巴拉跟范永斗解释着。 范永斗渐渐了解了。 现在，所有人想要进强地，都得是这一套。 好在，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倒是不错，每间房里两张床。 范永斗看了看，这房间似乎都是铁做的……强地竟然如此豪富，可以勇士石头来铺路，用铁来做房屋吗？ 范永斗心里的震惊，简直不用提了。 三天之后，范永斗戴着口罩，进了强地。 在这三天中，天天有人来给他测体温，询问他是否有咳嗽，或者是哪里不舒服。 范永斗也看出来了，强地似乎是在防止某种瘟疫的样子。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疙瘩病在金军中传播开来，有可能传到宣府镇来？ 不过，勤洗手，戴口罩，人和人之间保持距离……这些真的能防止疙瘩病的传播？ 范永斗满心狐疑。 只觉得强地的规矩，真的是太多了。 接下来，他开始在强地自由活动。 一方面，是震惊于强地的强大，各种稀奇玩意儿，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强地军，更是让范永斗震惊不已。 每天军营里传出的喊声，声震云天。 强地路口，一个个炮台高耸，一尊尊红夷大炮坐落其上。 范永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尊红夷大炮。 在路口的时候，他还看到过很多带轮子的小炮。 那种小炮，他不认识，也没敢多问。 在这乱世之中，手握这样一支队伍，真的是有造反的资本啊！ 范永斗最庆幸的是，赵诚不在这里。 甚至有很大可能，赵诚会死在草原上，回不来了。 那么，范家是不是能收买这支军队呢？ 想到这个肯能性，范永斗的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 不过，有了在怀安城的经历，有了丁强的先见之明，他倒是没敢随意去招揽强地军将士。 他先打听了一下强地军的情况，知道了现在强地留守的最高将领，是一个叫做赵春发的。 还有一个叫做来根叔的街道办主任，似乎相当于强地的文官首领。 范永斗想办法接近这两个人。 不过，赵春发整日待在军营，范永斗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 来根叔倒是整天在大街上晃。 范永斗想办法跟来根叔套近乎，聊了几次之后，他就绝望了。 来根叔对赵诚忠心耿耿，简直是把赵诚当做神仙一样去崇拜，想要让来根叔背叛赵诚，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实上，不光是来根叔，强地几乎所有人，都把赵诚当神一样崇拜。 大街上到处都写满了标语： “听赵大人的话，跟着赵大人走。” “以赵大人的话为最高指示！” 等等类似。 听说强地军在吃饭前，领军的将士都要高声喝问： “你们吃谁的饭？” “我们吃赵大人的饭！” “你们听谁的话？” “我们听赵大人的话！” 这话，真的是形同造反一般。 但也说明了这支军队，对赵诚忠心耿耿。 就在范永斗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得到一个消息。 除了在强地之外，还有另外一支强地军，驻扎在东城煤矿。 “这个叫做刘飞的，是跟赵诚在一个火路墩里出来的，曾经跟赵诚是同袍？” 范永斗看着汇聚到手里的信息，笑了。 “哈哈哈！真的是苦心人，天不负。老天，终于给了我范永斗一个机会啊！” 在强地，他找不到丝毫机会。 在这个叫做刘飞的人身上，他看到了机会。 虽然范永斗还没见到刘飞，但是，他了解人性。 据说在几个月之前，刘飞和赵诚同在强地火路墩，赵诚只是一个小小墩兵而已，而刘飞是夜不收，不论是地位，还是粮饷，都比赵诚要高。 两人朝夕相处。 现在，赵诚突然如此发达。 刘飞屈居赵诚之下。 这也就算了。 刘飞没能成为留守强地的最高军士长官，明显没有赵春发这么风光。而是被分派到一座煤矿去…… 范永斗不知道赵诚跟刘飞之间有没有私怨，但他相信，刘飞心里肯定会有怨怼。 从刘飞这里下手，也许他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范永斗毫不犹豫，直奔东城煤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强地是一块肥肉 东城煤矿。 这里距离顺圣川最近，却是强地军政府辖地最西边。 范永斗一路过去，感慨不已。 他乘驾的马车，由之前的两轮车换做了四轮车。 这辆四轮马车是他花大价钱在强地买的。 坐了一次之后，范永斗顿时就惊为天人了。 这四轮马车，简直是太舒服了。 当然，也跟路面有关系。 自从进入强地境内之后，路面都变成了水泥路面，平滑无比。 四轮马车宽敞舒服，车轮平稳，行驶在水泥路面上，丝毫颠簸都感觉不到。 范永斗以前最害怕的，就是出行。 在这个时代，道路车马劳顿，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这马车都是木头轮子。 有一句话说得好，“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 车轮都是用木头烧弯曲之后，做成的。 在崎岖不平的泥土路上前行，有多颠簸，可想而知。 人坐在车里，隔夜饭都能给颠出来。 而且，稍微不小心，车轮还可能给颠烂了，车里的人都可能摔出来。 对比之下，这四轮马车加上水泥路面，简直是太舒服了啊！ “这四轮马车，还真是舒服。如果弄上几辆，送给大汗，再送到京师去……” 范永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用这么四轮马车去讨好权贵。 如果这四轮马车是他们范家制造的，那就更好了。 四轮马车的车窗，竟然是用玻璃做的，推拉式的。 拉开了，就有风吹进来，看着窗外田里劳作的百姓。 再看看道路上的行人，几乎人人都是穿着新衣，骑马的人很多。 小小强地，竟然如此地富庶。 这种景象，是范永斗在最富庶的江南也不曾见识过的。 更让范永斗心惊的是，强地尚武之风非常地强盛，青壮几乎人人都带刀。 这一路上最常见的，是一种叫做大砍刀的武器，宽背，锋利无比，刀柄上还系着红绸。 而且，大家在谈论之中，只要提到赵大人，一个个都是崇拜无比，口称敢为赵大人死战。 不仅强地如此，包括一路所见的化销营，第三堡，都是如此。 几地人口加起来，再加上收拢的流民，粗略估计一下，差不多有数万人之多。 这岂不是说，万一强地真的有战事，只要赵诚登高一呼，就能有数万敢战之士追随他？ 范永斗微微抽一口冷气。 不显山不露水，在这宣府边镇之中，竟然崛起了这样一股势力来。 “幸好姓赵的自己作死，竟然只带了一千多人，就出塞去了，还号称要攻打盛京……呵呵！” 范永斗冷笑一声。 强地军的确是挺能打。 这一点，范永斗已经见识过了，他绝对不否定。 但是，赵诚只带了一千多人，在茫茫草原上，真的是犹如大海里的一滴水一样。 这一千多人，不要说连续作战，会非常疲惫了，在金国和蒙古联军的夹击下，必败无疑。 即便是打了胜仗，这草原莽莽，哪里是宣府镇所能比的？ 范永斗常年做生意，对塞外的环境很熟悉。 一千多人，没有带多少补给，往盛京方向走去。 不要说是赵诚这样没有任何塞外经验的了，哪怕是他，或者是他们商号中有经验的掌柜，恐怕也没有把握把这一千人给带到了。 赵诚能活着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啊！ 所以范永斗才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早做筹谋。 赵诚一死，强地就是一块肥肉。 他们范家必须要多吃下一些来。 在强地，他看到的是铁板一块一般，一点几乎都看不到。 那唯一的机会，就在东城煤矿这边了。 他要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拉拢了刘飞。 如果刘飞肯支持他，肯投靠他们范家的话，真就无忧了。 范永斗一路琢磨着，到了东城煤矿 …… 刘飞带着一个总旗的强地军，驻守在这里。 在赵诚率军离开强地远征之后，刘飞又获得权力，招收了一百人。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夜不收而已。 现在，手下已经有一百多人，在强地的身份，除了赵诚之外，也只有寥寥几人能跟他平起平坐而已。 但刘飞并不开心，反倒有些抑郁。 赵诚北上作战，带着牛大力等心腹，没有带他，这也就算了。 留守强地的，竟然不是他刘飞，而是赵春发。 赵春发负责在强地练新兵，新招收的三千新兵，都听从赵春发的。 往来的行商，以及从强地来的故友，在谈论的时候，言谈之中除了赵大人之外，都少不了赵春发。 赵春发俨然有成为赵大人之下第一人的趋势。 嫉妒之心，人皆有之。 眼看着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突然飞黄腾达，有站在他头上的趋势，刘飞心里自然暗暗不爽。 虽然好吃好喝，天天有华子抽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味道了。 范永斗很会做事，他首先买通了刘飞手下一个小旗官。 刘飞心里有所不满，虽然嘴上不说出来，但是，平时做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积极，对手下要求，也不像赵春发要求的那么严。 范永斗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有了在怀安城收买丁强失败的经验，他没有敢直接去收买刘飞。 长期在生意场上混，做生意作重要的，就是要得到地方官的支持。 范永斗对于对付地方官的经验，简直是太熟悉了。 直接来不行，那就来委婉的。 苍蝇不叮无缝蛋。他不相信，强地军上下，还真就无缝了？ 范永斗先从刘飞的手下入手。 他们范家在这一带很有势力，通过一个小伙计，盘根错节地跟一个叫做张能的小旗官攀上了关系。 强地军的军纪是很严明的。 范永斗没有直接给那个小旗官张能行贿，而是让那个小伙计以老乡的身份，宴请张能。 东城煤矿现在有一百多强地军驻守。 强地军的收入，是非常高的。 另外还有挖矿工。 挖矿额工人分等级，有一些发配过来的战俘，自然是没有收入。 但有一些是正规招聘过来的青壮，他们的收入不低。 短短时间，竟然在这里带动起了商业氛围。 有很多原本在东城做生意的小商贩，都跑到矿区这里来了。 范家的那个伙计请张能在新开的饭店里吃饭。 刚开始，张能感到不好意思，每次都要回请。 双方处得跟兄弟一样。 熟悉了之后，那个伙计就在张能休假的时候请他到东城的家里吃饭。 饭桌上，那个伙计的“妹妹”出来倒酒。 张能看了一眼，目光就挪不开了。 这小女子，身材娉婷，长相俊美。 这其实是范永斗从扬州买来的一匹瘦马。 范家培养了很多这种女子，是用来对付达官贵人的。 就连见惯了美女的达官显贵，往往也过不了她们这一关。 更何况是张能这样的大老粗？ 在几个月前，张能还只是一个破落军户呢？ “孙壶，你长得不怎么样，你妹妹可真是好看啊！”张能忍不住感慨一声。 “那是当然了。我这妹妹，可是被我们家东家看上了，要聘为小妾呢！ 以后，我们孙家光宗耀祖，就指着我这个小妹了。”孙壶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这让张能心里暗道可惜。 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竟然要嫁给一个半大老头子？ 当然，他表面上只说恭喜。 对于孙壶这样的小伙计来说，妹妹能嫁给东家，那真是攀上高枝了。 范家的生意，做得可是相当大，这宣府镇谁不知道？ 接下来，孙壶不断敬酒，张能情绪波动，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感觉越来越迷糊。 他只记得，最后只看到孙壶的妹妹在眼前……。 再然后，就是被人给打醒的。 天已经光亮。 张能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赤着身体，孙壶的妹妹正在旁边哭泣。 孙壶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张能感到身上火辣辣的，那是被孙壶给打的。 “孙壶！你这是何意？” 张能吓了一跳，习惯性地就想要摸左轮手枪，却是摸了一个空。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左轮手枪正被扔在地上。 “何意？张能！老子把你当兄弟，因为咱们是老乡，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你，对你掏心掏肺，你却侮辱了我家妹子！我……我跟你拼了！” 孙壶一脸愤怒，说着，又抡起棍子来，跟张能拼命。 张能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不是因为怕孙壶打他。 孙壶的体格并不算强壮，即便是手里有棍子，张能也不怕。 张能可是经历过强地练兵，学过赵大人亲自教授的军中格斗术的，每日里辛苦操练，可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 他害怕的，是强地军的军纪。 强地军军纪严明，每日里，除了操练以外，他们还要识字，还要学习军纪。 敢玷污良家女子的，那是死罪啊！是要枪毙的！ 张能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可不想死啊！ 乒乒乓乓！ 这时候，孙壶已经一阵乱棍下来。 张能只能举起手来格挡着，因为理亏，不敢还手。 “奴不活了！奴没脸见人了！” 孙壶的妹妹衣衫不整，眼睛都哭肿了。 一边说着，一边一低头，猛地朝着旁边桌角上撞去。 “妹子！” 张能吓了一跳，猛地冲过去，想要抢救孙壶的妹妹。 他每日操练，动作敏捷，饶是如此，也是慢了半拍。 孙壶妹妹的额头，已经撞在桌角上。 “嘭”地一声，鲜血直流。 如果他稍微犹豫一下，这这一撞绝对就出了人命了。 显然，孙壶妹妹是死志已决啊！ “让奴去死！奴还有什么颜面做人？” “妹妹！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东家来要人，咱们交不出去，该怎么办？东家一怒，哥哥丢了这份活计不算什么，就怕东家还不肯善罢甘休……咱们全家都没有活路了啊！” 孙壶哭丧着脸，劝道。 “可是，奴家已经失身，就算活着，也不能再嫁给范员外，咱们家一样不会有好结果的啊！”孙壶妹妹泫然欲泣。 张能不由一阵心乱如麻。 啪！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糊涂！ 真是糊涂啊！ 他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做了这种错事？ “孙壶兄弟！哥哥对不起你！做了这等糊涂事！你……你杀了哥哥吧！” 张能一咬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腰刀来，抽出来，递给孙壶，脖子一横，眼一闭。 “兄弟，朝着这儿来！你杀了哥哥，哥哥一句怨言也没有，是哥哥的错！” 张能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示意孙壶下手。 他心乱如麻，只想直接死了算了。 只要他死了，想来，赵大人仁义，也不会追究他家人的责任。 强地军的规矩，如果战死了，家人会受到很好的照顾，能在强地过得很好。 但如果是背叛了强地，即便是死了，家里人也别想再在强地好好过日子了，会受到歧视…… 严重的，甚至会直接被驱逐出强地。 张能上有父母，下有老婆孩子。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糊涂了。 一时酒后失态，不但前途尽毁，而且连累家人都不能好好过日子。 罢了罢了！ 张能只求一死。 但是，刀没有落下来。 叮当！ 孙壶把刀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杀了你又能如何？我妹妹被你这畜生给玷污了，我们没法向东家交代。即便是杀了你，我们全家也没好日子过了啊！” 孙壶重重叹一口气，蹲在地上，大好男儿，眼泪直流。 孙壶妹妹也在旁边哭泣。 一时间，张能真的是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有我呢！” 张能猛地站起来，重重地拍着胸脯，咣咣作响。 “孙壶兄弟放心！妹子……” 张能想说一声妹子放心，但是，看了孙壶妹妹一眼，一低头，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已经害人不浅了。 “你们放心！有我张能在，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我留在这里，等着范家的东家过来！ 我来跟他说道说道。如果他非得要得理不饶人的话，大不了……” 张能眼中凶光一闪。 －－－－－－题外话－－－－－－ 感谢rulh大佬100点的打赏。感谢小绵羊711大佬100点的打赏。感谢所有大佬的订阅支持！ 第一百八十四章 腐蚀 “大不了我跟他拼了！杀了那个姓范的老东西。然后，我带你们走。咱们去山陕一带，到河南去。 我们在军事常识课上讲到过，现在山陕一带，以及河南，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流贼遍地，烽烟四起，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 孙壶兄弟，孙菊妹子，如果你们信得过我的话，你们就跟我走。 哥哥我在强地接受过训练，我有一支步枪，有马。如果我想逃跑的话，我还能再去搞几支枪。 我是强地军的小旗官，我们总旗官刘大人很信任我，而且，对我们几乎都是不设防的。只要我想，我肯定能带走几支枪。 杀了姓范的老东西之后，咱们再抢范家一些钱。到时候，咱们有钱有枪，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张能眼中凶光一闪，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坏了孙菊的贞洁，犯了强地军的军纪，他留下来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哪怕他死了，家里人也会受连累。 更何况，他的好日子刚刚开始，他从心底不想死。 既然如此，他唯有一搏。 “杀……杀我们家东家？不行！绝对不行！” 孙壶连连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张能竟然会如此地极端。 他是奉了东家的命令来陷害张能的啊！ 张能竟然要拼命，要去杀东家？ 孙壶在范家做事已经好多年了，他知道范家的势力有多么强大。 张能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了东家？ 即便是他把东家诓过来，让张能偷袭得手了，他们也跑不掉啊！ “事情不至于此。我们东家心怀宽广，而且爱惜人才，一向喜欢结交各方豪杰。张兄是强地军的小旗官，前途无量。如果把苦衷跟东家说清楚，东家未必会怪罪我们。” 孙壶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他真怕弄巧成拙了。 “跟东家说清楚？他们这些有钱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了。如果说清楚了，他岂肯放过我们？”张能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 他在强地军中接受的理念就是真理只掌握在步枪的射程之内。 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这是最愚蠢的事情。 “现在没有其他法子了。难不成，张能你真想我们跟着你去做流贼？你这要是一逃，可就是反贼了。 一日为贼，世世为贼，子孙后代也都翻不了身啊！难道张能你想让子孙后代，都被人唾弃？反正我们孙家，是没有做贼的！” 孙壶拍这大腿，哭喊着。 张能心里咯噔一下，那股热血，顿时凉了一大半。 这时候，像张能这样的小老百姓，还没有大明将亡的这种想法。 正如孙壶所说，他现在要是逃了，就连军籍也没有了，那就是真正的落草为寇。 以后再想从良，就很难了。 只要大明不亡，或者说没有其他变故的话，他们的子孙后代就世世代代都是草寇，都是贼。 这一点，张能也接受不了。 “哎！” 最终，他重重叹一口气，一脸的沮丧。 “好吧！就依孙兄弟所说，先见见你家东家。这件事情，我张能扛下了。任打任杀，都是他！” 张能话虽然这样说，但藏好了两把手铳。 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要是范永斗给面子，那就算了。 如果范永斗给脸不要，他张能也不能坐以待毙。 “那好。张兄，烦请你在家里，帮我看护我家妹子，千万不要让她做了傻事。我这就去找我们家东家，先去请罪。” 孙壶交代一番，急匆匆地离开了。 只留下张能跟孙菊两人。 孙菊额头带血，也不肯包扎，只是在那里哭哭啼啼。 张能看着孙菊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更加愧疚。 孙壶离开时间不长，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 张能一个激灵，站起来刚抄起枪来，“咣”地一声，房门被踹开，一群护院冲进来了，个个手里拿着刀棒。 孙壶带着一个中年人，跟在后面。 张能瞬间肌肉紧绷，枪平举起来，准备拼命。 他绝对不会轻易放下自己手里的枪，哪怕明知道前面是绝路，也要拼一把。 这就是强地军灌输给他的观念。 “张兄，不要胡来！这是我们东家！” 孙壶大喊着，上前挡在张能的枪口前。 “好啊！坏人名节！现在还要暴起伤人……这就是强地军吗？看来，范某真的是错付了！以前闻听强地军的名气，竟然还有所佩服。果然见面不如闻名啊！” 范永斗冷哼一声。 “跟强地军没关系！是我一时糊涂！的确是我错了，你想要怎么样？”张能眼睛一瞪。 强地军在他心里，有着很特殊的位置。 他犯了错，但是，他容不得别人去羞辱强地军。 “好！敢承认就好！坏人名节，还意图伤人……我把你带到强地军去，找强地军要个说法。最好是让那个赵大人来跟我说道说道！” 范永斗脸一沉，就要让人去抓张能。 “放过他！” 这时候，孙菊突然站出来，挡在张能面前。 “求老爷放过张哥哥。奴家是……自愿的！” 孙菊脸色惨白，低下头去，声细如蚊，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能身体猛地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孙菊。 “什么？你是自愿的？” 范永斗的声音猛地提高。 “孙菊！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真如你所说，你是自愿的，你可是会被浸猪笼，会被沉江！甚至是木马游街……难道你不怕吗？” 范永斗咬牙切齿地看着孙菊，表情阴森森的。 “奴家……不怕！只求老爷放过张哥哥。”孙菊身体颤抖，显然很害怕，但是，她的语气非常地坚决。 张能在这一刻，浑身热血上涌。 他恨不得把孙菊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他要保护孙菊。 他宁可自己死了，鲜血流干，也要护住孙菊的安危。 孙菊，竟然为了他，不顾惜自己的名节。 这是多大的情谊？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孙菊。 “孙菊不要怕！有我在，谁敢动咱们，我就跟他们拼命！狭路相逢勇者胜！不管敌人有多少，我也要亮剑！” 张能目光果决，盯着范永斗，琢磨着如何能在人群之中擒拿住范永斗，这或许是他们杀出去的唯一机会了。 “罢了！” 这时候，却见范永斗叹一口气，一脸颓丧。 “郎有情，妾有意！既然你们如此恩爱，我如果再坚持从中作梗，横插一杠子，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散了！罢了！随你们去吧！” 范永斗这沮丧的样子，让张能看在眼里，倒是有几分不忍了。 一时间，张能瞪着眼睛，有些懵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范永斗的意思，是不跟他们计较了？ “孙菊，你真的是自愿的？那如果我让你嫁给张能的话，你是否心甘情愿？不过，他已经有结发妻子，你过去了，也是小妾。” 范永斗又转向孙菊，问道。 “啊？这……” 孙菊显然很意外，一阵慌乱。 “张能，你呢？你可愿意娶孙菊做小妾？” “当然愿意！” 张能立刻道。 然后，他低下了头。 “只不过，这有些委屈了孙菊妹子而已。” “不……不委屈！”孙菊低声道。 “哈哈哈！” 范永斗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好！既然你们两人都有情义，那我就来做月老吧，给你们牵线。张能你就娶了孙菊如何？ 我对强地军，一向非常地钦佩。今日能成就好事的话，日后说不定也是一桩美谈。” 张能愣了一下，没想到范永斗会有此提议。 然后，兴奋地看向孙菊。 “张能，东家仁义，已经答应你成就好事。你还不赶紧向我妹子提亲！难道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事不想担责任吗？”孙壶在旁边喊道。 张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道： “孙菊妹子，的确有些委屈你了。但事已至此，算是张某高攀了。你愿意嫁给张某吗？ 如果愿意的话，张某这就回去，准备聘礼，绝对不敢亏待了妹子。” 孙菊一脸羞怯，轻轻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我做月老，孙壶这个做兄长的，如同父母，也是能做得了主的。这样一来，倒也不算乱了礼制。” 范永斗拍板决定。 张能感觉晕乎乎的。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完美的地步。 原本他做了错事，以为自己走入了绝路，但是，范永斗一个决定，让他从深渊之中，走上了天庭啊！ “谢谢范员外！大恩大德，张能记下了。以后范员外但有用得到张能的地方，张能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张能双膝跪地，砰砰砰，给范永斗连磕了几个响头。 赵大人教过他们，男子汉大丈夫，只跪先祖和父母，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跪。 但此时，张能觉得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和感激。 “张兄弟太客气了！我说过，我对强地军一向很钦佩。张兄弟的事情，我也听孙壶说过，年少有为啊！” 范永斗上前，双手扶起张能来。 他是什么人？ 久享富贵，身上自然带着几分贵气。 他又是有意交好张能，说话如沐春风一般，张能对范永斗的好感越来越强。 “张兄，你跟我妹子已经成了好事，就不用多拘礼节了，万一我妹子有了身孕，名声不好听。 不如张兄你立刻回去做准备。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把这婚事办了吧！” 孙壶提议。 他是孙菊的兄长，他们又没有父母，长兄如父，他的意见自然是最重要的。 张能更是求之不得。 孙菊这样漂亮的姑娘，他昨天第一次见的时候，就惊为天人。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取回家里去做小妾，这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啊！ 张能赶紧回去做准备。 范永斗好事做到底，干脆给他们安排了酒席，送到矿区去。 张能回到军营，跟刘飞把这件事情一说。 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犯了错误，只说是成了一门亲事。 强地军不阻止人纳妾。 刘飞有些意外，但是，也为张能感到高兴。 其他小旗官们，更是跟张能调侃着，说笑着。 强地军兄弟们之间的感情都是最好的。 刘飞更是干脆，直接给兄弟们放了一天假。 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卫之外，其他人全都去参加张能的婚礼。 张能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喜庆无比。 范永斗也来参加婚宴了，是以娘家人的身份来的。 他跟刘飞两人，同时坐在最上位。 一个是娘家人的长辈，一个是男方的长辈。 范永斗有意结交刘飞，说话间故意投其所好，很快就混得很熟悉。 隔天回门，孙菊吹了吹耳边风，让张能把刘飞请来。 刘飞为了面子，有意炫耀自己跟刘飞之间的关系，死乞白赖拉了刘飞过来。 当天，范永斗又在场，又是跟刘飞喝得烂醉如泥，相互交心。 之后，范永斗单独宴请刘飞，刘飞就毫不犹豫地赴宴了。 刘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军中的时间越来越少，跟范永斗喝酒应酬的时间，越来越多。 尤其是跟再一次跟范永斗喝酒的时候，东城守备竟然在场。 这是刘飞第一次结交守备官，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夜不收而已。 守备官在他眼中，那是高高在上的。 出乎意料的，守备官对他极为客气，甚至不止一次表达对他的欣赏。 守备官是这种态度，手下的千户们，自然对刘飞也就很是礼待。 他们互相宴请，称兄道弟。 渐渐地，刘飞发现他似乎很喜欢这种生活。 相比于军中枯燥的日子来说，每天喝喝酒，逛逛窑子…… 这才是生活啊！ 当然，刘飞知道大家敬重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支敢战之兵。 所以，他并没有放松对手下将士的训练。 一支按照强地军的训练手册，严格要求。 “刘贤弟，听说你曾经跟赵诚是同一个火路墩中当兵的，甚至你是夜不收，赵诚只是一个小小墩兵，说起来，你当初身份还在他之上呢，可有此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趁他病，要他命 范永斗、吴春和刘飞一起喝酒，酒酣之余，范永斗看似无疑地问道。 范永斗是范家商号东家，吴春是世袭的千户官。 刘飞现在能跟他们平起平坐，大家经常一起喝酒，处得跟好兄弟一样。 这让刘飞很有成就感。 他们平时走出门，大街上人们都要恭敬地让路，叫一声刘老爷、刘大人。 这种人上人的感觉，真的是非常好。 几天时间而已，刘飞已经把范永斗和吴春当做兄弟了。 今天酒喝得有点多，刘飞的头脑晕乎乎的。 赵诚…… 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头脑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下。 这几个月来，赵诚在强地的身份和地位都越来越崇高，被人当做神一样崇拜。 不过，赵诚毕竟不在眼前，自从上次打败点灯子，刘飞就奉命在东城煤矿驻守，再也没见过赵诚。 这让他内心深处原本对赵诚就有的一些不满，渐渐滋长。 此时酒酣，又都是自家兄弟，没有外人，刘飞晕乎乎地哈哈一笑道： “不错。之前我跟赵诚的确是同在一个火路墩。两位哥哥可能不知道，那赵诚之前被叫做二傻子，我以前经常踢他屁股，让他替我倒夜壶。” “哦？竟然还有这种趣事？来来来！哥哥敬你一杯。兄弟好好聊聊，哥哥最喜欢听这些趣事了。” 范永斗亲自拿起酒壶来，给刘飞倒上一杯。 男人酒后，十个有八个喜欢吹牛逼的。 现在赵诚被人当做神一样崇拜，而刘飞曾经把赵诚当小弟使，知道赵诚曾经的落魄史，酒后聊起来，当做话资，就格外地起劲儿。 “我们火路墩，实名只有四个人，除了小旗官之外，我这个夜不收是最有身份的。赵诚原先叫二傻子，在我们土墩任人驱使，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 当时有个叫做瘦猴的，二痞子一样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赵诚……” 刘飞喝多了，话就很多，越说越是兴奋。 侃侃而谈，把赵诚前些年的许多糗事，都兜了个底朝天。 还有赵诚这几个月崛起的过程，刘飞凡是知道的，也都说了。 范永斗和吴春，则是越听越是稀罕。 “按照刘老弟你这么说，在几个月前，赵诚还是一个二傻子？”范永斗问道。 “对！他就是因为得了诸葛武侯的衣钵，还有墨家传承，所以才突然开窍，发达了。要不然，他一辈子都是一个小小墩兵而已，连饭都吃不饱！”刘飞的嗓门很高。 “这么说来，这诸葛武侯衣钵和墨家传承，果然厉害！” 范永斗微微吁一口气，目光闪烁。 他越听，心里就越是滚烫。 赵诚一个二傻子，得到了诸葛武侯和墨家的传承都能发达起来，如果是他范永斗呢？ 他范永斗，拥有范家这么大的家业，如果再得到诸葛武侯和墨家的传承，岂不是轻松富可敌国。 甚至在这乱世中，可以图谋一下霸业。 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范永斗常年在边镇行走，对明军有多烂，深有体会。 他感觉，大明也已经“失其鹿”了。 范永斗又给刘飞倒了一杯酒，趁机悄悄向吴春使个眼色。 吴春立刻问道：“老弟，按照这么说来，赵诚能有今天的地位，你刘飞居功甚伟啊！他赵诚虽然有诸葛武侯传承，但手下也得有人才行。 老弟你是夜不收，是咱们边军中最能打的。如果不是你帮着的话，赵诚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么说起来，在这强地他是头把交椅，你不跟他争。但这二把交椅，无论如何应该是你的才对啊！ 为何他离开强地，不把强地托付给你管理，而是交给了那个叫做赵春发的家伙？ 他赵春发算什么？听说之前连墩兵都不是，就是个普通军户啊！他竟然能管三千强地新军，你手下就只有一百多号人？” 刘飞脸色有些难看，下一刻，脸一沉，道： “吴千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大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而且，强地并不是赵春发来管理。 最起码，他赵春发管不到我刘飞的头上来。赵大人临行之前有交代，赵春发守强地，以及东线，我负责守西线！ 你莫要挑拨我们强地军的关系！” “刘老弟误会了。为兄也是为了你好，只是替你打抱不平而已。以你的资质，甚至都不用唯那个赵诚马首是瞻的。现在竟然要屈居于赵春发之下……” 吴春一副替刘飞不平的样子。 咣！ 刘飞手里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吴千户，你要再这么说，咱们这酒可就没法喝下去了。” 刘飞只是心里略有不满而已，并非忘恩负义。 他口头抱怨，还有些吹嘘的成分，笑谈赵诚过去的丑事。 但他也知道，如果没有赵诚的话，就不会有他刘飞的今天。 所以，他是打心眼里感激赵诚的。 现在吴春当面说赵诚坏话，挑拨的意味很明显，他当然要不高兴了。 “哎！大家都是兄弟，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坏了情分？来来来！接着喝酒。” 范永斗适时出面，倒了杯酒，缓和气氛。 刘飞没有摔案离去，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在强地见识过强地军的铁板一块，想要在这块铁板上敲下一块来，没有那么容易，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要一点点来。 他非常有信心，能拿下刘飞。 又喝了几杯之后，范永斗叹了口气，道： “赵大人真是天纵奇才，又一心为民，只可惜太过年轻，竟然轻敌冒进。我们范家在塞外有生意，前几天，我恰好带商队在塞外行走，看到赵大人率军出塞，听说是想要打到盛京去。” “什么？大人要打到盛京去？”刘飞一愣。 “刘老弟你难道不知道？”范永斗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刘老弟你是强地大将，赵诚这么重要的作战计划，难道竟然没有跟你说？” 刘飞脸色阴沉，猛地抬头，把酒杯里的酒干掉了。 “啊，抱歉。是为兄孟浪了。”范永斗装作一脸歉意。 越是这样，越是让刘飞难堪。 其实赵诚去打盛京，本来就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当时十几万金国大军横在他跟宣府镇之间，赵诚就算是想要派人回来报信，也做不到。 打阵地战，赵诚带一千多人，拥有无限后勤，再加上热武器的强大火力，能顶得住。 但是，如果主动出击，去冲阵，去攻打皇太极十几万大军的话，赵诚赢不了。 派人报信，根本就冲不破皇太极大军的封锁。 范永斗料想到这一点，稍加挑拨，刘飞本来就愤愤不平的心里，又扎进去一根刺。 “不过刘兄，你要多做准备啊！”范永斗压低了声音，一副交心的语气，“赵诚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塞外异常凶险。先不说鞑子有多凶残。就算强地军再能战，人数毕竟是太少了。 而且，塞外不仅有草原，还有荒漠，人一旦误入其中，迷失方向，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赵诚这次是一时血气之勇，去进攻盛京，只怕未必能活着回来啊！ 到时候，这强地偌大的基业，应该由谁来接手？难道真就便宜了那个赵春发？” 刘飞脸上一抹血色闪过。 便宜了赵春发？ 让他听从赵春发的命令？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 “赵大人吉人天相！不可能有事的！” 刘飞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目光闪烁，显然已经有了做其他打算的念头了。 范永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一笑。 论打仗他不行，论拿捏人心，他自认为无人能出他右。 …… 盛京。 轰隆隆！ 一支骑兵奔驰而来，尘土蒸腾。 这一支骑兵，总共七百人，战马却是足足有两千多匹，正是赵诚率领的强地军。 从归化城出发之后，赵诚一路急行军，两千多里的路程，用了十天，就赶到了。 再算上他们路上阻击豪格大军花费的时间，这速度，绝对算得上是奇迹了。 以至于，他们赶到盛京城的时候，城中完全没有接到消息。 女真人并非没有在周围派出哨探，但凡是遇到的哨探，都被赵诚派人给解决掉了。 所以，赵诚带人冲到城前的时候，甚至能远远看到城门关上，门前一阵鸡飞狗跳。 赵诚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靠偷袭拿下盛京城，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速度再快，也阻拦不了城门兵关城门。 赵诚没有贸然去攻城。 盛京城，之前的沈阳中卫，在大明统治下的时候就是一座坚城。 皇太极迁都盛京之后，又经过用心经营。 现在的盛京城，绝对是关外第一大城，城墙坚固，城内人口众多，又有留守的八旗大军。 最让赵诚顾虑的，是在城头架着的几门红夷大炮。 凭借手头这几百人，去攻打这样一座大城，那是以卵击石，绝对成功不了。 赵诚首先让军队退出一定距离，保持在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外。 这才拿出望远镜来，往城头看去。 可以看到，城头人头攒动，有大人物正在登城观望。 显然，城里人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支明军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人，让我们分队打头阵吧！我带人先去冲锋一波，给城头那些鞑子一些颜色看看。” 牛大力请战。 “让我们分队来吧！” “大人，我们分队愿意打头阵！” “……” 各分队纷纷请战，一个个分队长，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诚，战役汹涌。 赵诚淡淡一笑。 这种好战的氛围，他非常喜欢。 “不！不用咱们去攻城。这城，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来。不过，他们很快就会主动出来送死。城里的鞑子还没吃过咱们的苦头，非常傲慢，看到咱们这支明军敢来攻城，他们绝对会出城来野战，所以，咱们只要修建阵地，准备战斗就行了。！” “哈哈哈！” 一众强地军官都仰头大笑着。 的确是如此。 城里的鞑子还没吃过他们的苦头。 在鞑子固有的观念里，明军是不敢跟他们女真人野战的。 现在，他们只有几百人而已，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城外，鞑子们能忍得了才怪。 “鞑子们在城里做缩头乌龟的话，咱们还有些麻烦，他们出来了，真就是送死了啊！” “皇太极和豪格都被咱们打怕了，不敢随便进攻咱们的阵地，一会儿等城里的鸡蛋撞上来。” “……” 牛大力等人都是嘻嘻哈哈地说笑着。 赵诚先选好地方。 这个时期红夷大炮的最大射程，能达到一千五百米左右。 但是到了康熙中期的时候，因为铸造工艺的提升，红夷大炮的射程就已经能够达到两千五百米。 赵诚恰恰在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开始打造阵地。 从一千五百米往外，用集装箱围起一个方圆一里地的小城堡来。 这次，赵诚是做持久战的准备，三个集装箱并排，城墙非常厚实。 “回头，再在里面填一些土，不破盛京城，这座小城堡不拆。” 赵诚原本的打算，是围魏救赵。 因为皇太极攻打宣府镇，所以他才会来打盛京。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让皇太极有所顾虑，放弃攻打宣府镇。 但现在赵诚改变主意了。 因为在一路上，他阻击豪格的大军的时候，就发现鼠疫已经在女真大军中传播开来了。 鼠疫，在中世纪的欧洲叫做黑死病…… 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曾造成极大的灾难。 在十四世纪的欧洲，黑死病曾经杀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八旗大军，人在军营之中，人口更加密集。 鼠疫一旦爆发出来，威力倍增。 皇太极也好，豪格等各位旗主也罢，他们绝对没有科学防疫的手段。 这两千多里地过来……八旗大军备受摧残，差不多也得废了。 所以，赵诚及时调整战略目标。 趁他病，要他命。 赵诚现在要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不拿下盛京，誓不罢休。 他敢于定下这个目标，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辽东曾经是大明的地盘。 盛京曾经是大明的沈阳中卫。 这里汉人众多。 第一百八十六章 没法向大汗交代 虽然从努尔哈赤起，女真占领辽东之后，就曾经以“杀无粮者”等诸多借口，屠戮汉儿，让汉人数量锐减。 但汉人依旧占据多数。 赵诚在这里可以补给兵员。 他准备先打几个胜仗，然后就可以凭借无限后勤，开始爆兵了。 无限后勤，再加上有汉人，有群众基础…… 这场仗，稳赢。 “打进沈阳城，把女真人赶回山里去！” 赵诚提出口号。 …… 此时，盛京城头，范文程急匆匆地赶到，看着远处忙碌的明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支明军，竟然突然出现在盛京城外？ 这几乎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哪里来的明军？真是大了狗胆！竟然敢跑到咱们盛京来了！范大人，给我一个牛录，我去杀光他们。让他们逃走一个，我卓布泰提头来见！” 一个精壮青年大声地喊着。 这是镶黄旗的卓布泰。 提起卓布泰后人比较陌生，但他有个兄弟叫鳌拜，在后世声名很大。 卓布泰和鳌拜兄弟都是出了名的凶悍，非常敢战。 现在鳌拜正跟着皇太极征讨林丹汗。 卓布泰则是留守盛京。 卓布泰一直以来都对皇太极极为衷心，是皇太极能信得过的干将。 此时的卓布泰正年轻气盛，大金国国势蒸蒸日上。 平时他们都不看在眼里的明狗，竟然敢跑到他们盛京来耀武扬威来了，这还了得？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出去，将这些明狗全都剁碎了。 范文程则是要谨慎得多，他眯着眼睛，仔细观望着。 “将军息怒。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明军接连被我们挫败，已经没有野战的勇气，他们怎么还敢主动出击？而且，他们才到了多长时间，竟然能凭空铸造起一座城墙来……这是如何做到的？” 范文程微微吁一口气。 相隔三里地而已，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城墙拔地而起。 虽然跟盛京的城墙相比，那座城墙还有些矮，但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简直不是人力所能为的。 “怕什么？明军就喜欢搞这些幺蛾子。管他什么！我们只要一拳打过去，就能天下太平！”卓布泰大声道。 “对啊！范大人，你不会是胆怯了吧？不让我们出击，难道眼睁睁看着明狗在这里筑城？再或者，万一他们虚张声势一番，又跑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旁边，一名大将萨比图瞪着眼睛道。 他是一名牛录额真，论身份地位，比范文程自然是大大不如。 按说在这里都没有他说话的地位。 但他是女真人。 范文程官位虽然高，却是汉人。 所以，他并不太把范文程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大汗非常看重这个汉官的话，他甚至都懒得跟这个汉官多说一句话的。 范文程皱了皱眉头。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但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坚持不出兵的话，万一那支明军真的只是虚张声势，有其他意图，一会儿给跑了，那他范文程在这些女真人面前可就彻底失了颜面了。 “好吧。请卓布泰将军和萨比图将军带一个牛录人马，去击溃那支明军。如果对方溃逃，追击一定要小心……” 范文程还没说完，卓布泰已经答应一声，跟萨比图两人快步下城头。 城门大开，一队骑兵轰隆隆出城。 卓布泰带的这一个牛录，是以步甲为主，按照平时作战经验，他们准备逼近到一两百步内再组织冲锋。 距离越近，卓布泰就越是惊讶。 “这才两炷香时间吧？明军竟然建起一座城来？难不成他们真的会妖术？” 集装箱围起来的城墙，三米多高。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极为震撼的。 很多县城的城墙，也不过才三五米高而已。 “管他什么妖术！我一刀劈了他们！明狗就喜欢玩弄这些弄虚作假的东西！” 萨比图举着铁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锋陷阵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一会儿冲进明军阵营之后，铁刀劈砍，会是多么痛快。 五百步左右。 哒哒哒！ 马蹄敲打着地面，他们都控制着战马，小步前进。 他们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并不急着冲锋，要节省马力。 嗵嗵嗵！ 但是，突然，炮声响起。 一个个实心弹呼啸着飞过来，在人群中砸过。 惨叫声响起，凡是被砸到的，都是非死即残。 卓布泰和萨比图懵了。 “红夷大炮！这支明军竟然有红夷大炮！那么重的红夷大炮，他们是怎么运来的？” 他们害怕了。 他们不怕明军的弓箭，不怕明军的火铳，唯独怕红夷大炮。 因为大汗努尔哈赤就是被红夷大炮给炸死的啊！ 在辽东作战，他们可吃尽了明军红夷大炮的苦头。 也正因为此，女真人一直对红夷大炮十分重视，到了满清时代，依旧是如此。 现在，红夷大炮一响，他们不淡定了。 “冲！冲锋！” 卓布泰大喊着。 他不知道明军是如何把那么沉重的红夷大炮运来的。 但对方既然已经开炮，他们就必须要尽快冲过去，再磨磨蹭蹭，就是对方的炮靶子了。 轰隆隆！ 马蹄践踏，地面震颤，尘土蒸腾。 一个牛录的骑兵冲锋起来，气势十足。 范文程远远地在城头看着，心里暗暗得意，感到骄傲。 他投靠女真人，不知道遭到了多少大明文臣的辱骂。 可他相信，事实会证明他的目光远大。 女真人，才是真正能成大事的。 看看吧！ 这强大的女真铁骑，是明军所能抵挡的吗？ 三百女真铁骑，足以将对面那几百明军冲垮了。 嗵嗵嗵！ 炮声不断响起。 噼噼啪啪！ 火铳的声音像是鞭炮一样密集。 “咦？” 范文程微微轻咦一声。 对面明军数量不多，这火力也太强大了吧？ 装备有红夷大炮也就算了，数量怎么会这么多？ 范文程只是稍稍惊讶而已。 战场上，卓布泰等则是震恐不已了。 随着他们往前冲，实心弹换成了开花弹。 每一枚炮弹落下来，都有人马被炸翻了。 明军的火炮，射击速度相当快，不断有炮弹落下来。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明军的火铳射的也太远了。 一颗颗弹丸呼啸着，不断有人中弹，栽落马下。 卓布泰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这个牛录，相当一部分人都穿着三层甲啊！ 在这弹丸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他刚想跟萨比图说什么，一扭头，就看到冲在他身旁的萨比图恰好被一颗弹丸命中胸口。 双层棉甲，再加上锁子甲，竟然也没能防住那颗弹丸。 卓布泰亲眼看到萨比图的胸口被打开一个血洞，一头栽落马下，再也不动了。 萨比图可是女真勇士啊！ 凭借武力，一步步攀升，坐上了牛录额真的位置，出了名的作战勇猛。 曾经，萨比图跟死兵一起冲锋，挥舞着铁刀，冲进明军阵营中，一场战斗，一个人砍杀了十几个明军。 现在，他连两百步之内都还没有冲进去，就被一颗弹丸给射中胸口，这么廉价地死去了？ 不仅仅是萨比图，身边人割韭菜一样，一个个倒下去。 “杀敌！” 卓布泰完全不能接受这一点。 他们一个牛录的人马，三百勇士，竟然打不过明军七百人？ 这怎么可能！ 乒乒乓乓！ 枪声不断。 骑兵的速度很快，但是明军的枪炮更快。 刚冲到百步之内，卓布泰就看到有几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 这就是明军的红夷大炮吗？ 这也太小了啊！ 卓布泰心里刚闪过这个年头，就看到城墙上那些火炮火光喷射，硝烟冒起。 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击到一样，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然后，他就陷入到黑暗之中了…… 跟在后面的女真战士，亲眼看到自家主子被火炮的铁珠子轰击，胸口都打烂了，又惊又恐。 城头，范文程也看呆了。 “鸣金！赶紧鸣金收兵！”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牛录的兵马就这样没了啊！ 女真人一个牛录，去打明军七百人，应该是一场必胜的战斗才对啊！ 竟然没冲到跟前，就快死光了。 太快了。 以至于就连范文程，也没能及时让人鸣金收兵。 鸣金声响起，那个牛录的人马想要撤退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几十人。 明军并没有就此罢休，枪炮声不断。 最后，只有十几骑逃了回来。 城门打开，一个个惊恐无比地逃回城去。 “万胜！” “万胜！” 明军阵营中，万胜欢呼声震耳。 范文程脸色铁青。 已经有多久了？ 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 什么时候轮到明军欢呼万胜，而他们大金的军队竟然狼狈而逃？ 更加重要的是，这一战就损失了一个牛录的人马，就连爱新觉罗家的孙子卓布泰，以及牛录额真萨比图都给战死了。 范文程感觉，他没法向大汗交代啊！ 范文程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调弓手上来，守城！” 范文程大吼着。 …… 赵诚笑眯眯地放下望远镜。 城头有红夷大炮，还有那么多弓箭手，他当然不可能去攻城。 不过，经过这一战之后，盛京城里吃了亏，摸不清赵诚这边的底细，估计短时间内不敢再发动进攻了。 赵诚当下派出三支人马。 一个分队去打扫战场。 两个分队则是分别出击，去周围扫灭村落，带一些汉人回来。 其他守家的，则是开始挖土，往集装箱里填装。 集装箱里装满土，临时城墙就能变成最坚固的城墙。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盛京城里看着，也不敢再贸然来出击。 …… 乒乒乓乓！ 一支大明军队下马冲进屯子里，看到拿刀反抗的就杀。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屯子里的女真人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明军杀到他们这里来。 女真人的政策，是逢三抽一。 再加上一些人，要去做辅兵，为行军打仗的人运送粮食等。 这几乎是全民皆兵一样了。 现在，大汗带领大军出征林丹汗，屯子里剩余的女真青壮并不多。 但是，他们也不怕。 看到竟然有明军来，在震惊之余，纷纷拿起武器，想要杀退明军。 可是，这支明军跟他们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 他们刚露头，就被火铳给打死了。 很快，枪声止歇。 “出来！所有人，都出来了！到村口集合。我们是王师！只杀鞑子，不杀汉人。” “所有汉人，到村口集合。我们是王师，是来解救你们的。跟着我们走，有馒头吃！管饱！敢藏着不出来的，我们等下一把火，把村子都烧了！发现你们藏着，立刻打死！” “……” 一个个明军大吼着。 很快，一个个村民开始在村口集合。 他们眼中带着惊恐，不管相信还是不相信，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他们集合之后，这支明军果然把村子点燃了，把他们所有人都带走。 一时间，哭喊声不断。 …… “大炮给我朝着城头轰击！炮弹不用省着，就当是不要钱的，给我轰他娘的！” 刚刚把几个集装箱填满土，能承受得了红夷大炮的反作用力，赵诚就迫不及待地一声令下。 他兑换了十几门红夷大炮，现在一字摆开了，开始朝着盛京城轰。 赵诚筑城的时候，选的这个位置非常微妙。 城墙距离盛京城一千五百米。 这个距离，恰好是这个时代红夷大炮射程的极限。 也就是说，盛京城的大炮打不到这里来。 而赵诚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红夷大炮，是后世打造，更加精良，射程更远。 二三公里内是没有问题的。 嗵嗵嗵！ 此时，一声声咆哮，一颗颗实心弹呼啸着砸在盛京城头。 城墙被砸出一个个大坑来。 城头的守军更惨，实心弹砸过去，立刻就是一片惨象。 范文程一直在城头，没下过城墙。 有一支明军在城外，他当然要亲自在这里坐镇，他不能辜负了大汗的嘱托。 突然，一颗颗实心弹砸过来，范文程吓了一大跳。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师北定中原日 “明军的红夷大炮，射程怎么这么远？” 范文程一脸震惊。 轰！ 轰！ 就是说话的功夫，又是一枚枚实心弹呼啸着砸过来。 城墙上，地面都是用青砖铺垫的，土石夯实了，十分结实。 现在，这反倒成了灾难。 实心弹落在地面上之后，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然后，被坚硬的地面反弹起来，向远处跳去。 所到之处，凡是触碰到的都是骨断筋折。 更有实心弹直接越过城墙，落进城内，顿时惨嚎声不断。 城头守军一阵慌乱。 “主子，快下去吧！” 有护卫上前来，搀扶着范文程，就要往城墙下拉。 “放开我！你这狗奴才！是要害死你家主子吗？大汗把盛京城交给我，我怎么能下城头？我要跟盛京城共存亡！” 范文程大吼着，伸手拔出腰里的宝剑来，怒火攻心之下，就要朝着拉他的护卫刺下去。 “主子！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得拉您下去。这里太危险了。红夷大炮的炮子，我们根本就挡不住啊！” “主子，您要是出事了，盛京城群龙无首，就完了啊！” 护卫们单膝下跪，哭喊着。 轰！ 恰好在这时，一枚铁球砸在旁边城墙上，直接把城墙的女墙砸了个豁口，铁球余势未消，砸在一个护卫身上。 那个护卫顿时惨叫着倒在地上，大口吐血，眼看着不活了。 范文程脸色微微一白，一个激灵，头脑突然清醒过来。 对啊！ 大汗把盛京城交给他，如果他死在这里的话，盛京城群龙无首，首先就会陷入内乱，说不定真的就要被明军给攻破了。 “哎呀！” 范文程重重叹一口气，一剑劈在城墙上，把城砖豁出一个口子来。 不过，他没有再抗拒，被手护卫搀扶着，下了城墙，先躲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才开始调兵遣将。 他没有选择了。 原本有所顾虑，不知道明军有什么手段。 之前派出去一个牛录的人马，被对方一个照面就给打垮了，不敢再随便派兵。 有女真将士请命，想要替卓布泰报仇，也都被范文程给压下去了。 现在，他不敢再耽搁了。 头顶，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过来，砸在城墙上，甚至是飞进城中，一座座房屋都被砸塌了，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城内一条街，都是打造兵器和铠甲的作坊，炮弹砸中火炉，有房屋被点燃，有人大喊着救火，更平添了乱象。 城门打开，一队骑兵冲出。 仓促之间，范文程集合起两个牛录的兵马，作为先锋。 赵诚一直在用望远镜观战，把敌人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到城门打开的时候，他就一声令下。 十几门红夷大炮，全都对准了城门方向狂轰乱炸。 城门狭窄，鞑子们兵马拥挤。 十几门红夷大炮，一轮齐射就是十几枚实心弹。 就算有三四枚命中的，在人群中砸过去，也能造成巨大的杀伤。 这两个牛录的人马，还没出城，就遭到迎头痛击。 他们倒也非常凶悍，看着身边同伴惨死，依旧大吼着往前冲。 咔嚓！ 咔嚓！ 有炮弹砸中吊桥，直接把吊桥给打烂了。 正在吊桥上的几骑，顿时连人带马摔落护城河中。 有一百多骑刚刚通过吊桥，顿时被截断了退路。 后面的几百骑，则是被堵在城里，没有了吊桥，出不来。 一时间，前面那一百多骑也拥挤，不敢前进。后面的几百骑也拥挤，过不了护城河。 嗵！ 嗵！ 强地军方面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红夷大炮全都换上了开花弹，天空中一个个炮弹落下来，在人群中炸开，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退！” “退！” 后面一名牛录额真大喊着，一阵乱哄哄中，城门里的骑兵开始往城内退。 但是，几百骑想要在狭小的空间里调头往回退，也没有那么容易。 刚刚过了护城河的那一百多骑，则是陷入绝望之中。 他们想回城也回不了了。 往前冲的话…… 卓布泰带着一个牛录的人马去冲击明军，都被打垮了，几乎全军覆没。 更何况他们只有一百多骑？ 上去就是送死啊！ 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又有一波开花弹落下来，轰隆隆爆炸声响中，二三十人窸窸窣窣地坠马。 带头的牛录额真见状，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就是等死了。 “走！” 一声招呼，他带着百余骑绕城逃跑，向着另外一个城门的方向逃去。 范文程看着这一幕，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两个牛录的人马，要是换做以前的话，这就是一支强大的力量，野战对于明军来说，就是不可敌的啊！ 现在，在城门附近就被人给打废了。 集合兵马，竟然损失了上百人。 这仗，真的没法打了。 …… “轰！使劲儿轰！不要怕浪费炮弹！” 赵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盛京城方向，唾沫星子直飞。 他又兑换了一批红夷大炮。 现在，城头一字摆开，总共三十门红夷大炮。 十门一组，分为三组，轮流射击，防止炮管过热，造成炸膛。 不要小看三十门红夷大炮，这威力是相当大的。 皇太极在崇祯四年，也就是一年前开始在盛京城利用俘虏过来的大明工匠，制作红夷大炮，组建炮营，大规模使用红夷大炮。 一直到崇祯十二年，也就是七年之后，在松锦大战中，红夷大炮才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 当时，他拥有六十门红夷大炮，轰击明军驻守的塔山、杏山二城。 也就是说，再经过七年积累，皇太极才能一次性调集六十门红夷大炮。 现在，赵诚一次性调动三十门红夷大炮。 并且，这红夷大炮的威力，比皇太极的可要强大得多。 在红夷大炮之外，赵诚还有更多射程稍近但威力更大的拿破仑炮。 只要鞑子们敢出城战斗，拿破仑炮就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三十门红夷大炮轮流射击，实心弹和开花弹交替。 盛京城的这面城墙，渐渐被轰得开始塌陷。 城头的守军哪里顶得住？ 早就逃之夭夭了。 …… 王才回来了。 他是出去掳掠人口的两个分队之一。 两个时辰，带回来上千人口，男女老少都有。 赵诚见状，极为满意。 这都是汉人啊！ 赵诚想要拿下盛京，在辽东一带站稳脚跟，靠手下这几百名士兵，肯定是不行的。 人太少了。 就算能打胜仗，也别想占领盛京城。 盛京城是鞑子们的京城，人口众多，抵抗意志又强。 强地军一旦进城，很可能会面临巷战。 七百士兵进城去打巷战…… 那是送死！ 一旦拉近了距离，鞑子们的弓箭，将会变得非常致命。 所以，赵诚必须得爆兵。 他站在高处，扫了一眼。 这次带来的上千人中，青壮男子竟然有二三百人之多。 这比例，显得有些太高了。 稍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些人，都是生活在女真人的统治下。 女真人可不养废物。 可想而知，一旦年老体弱，恐怕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女真人杀“无粮者”的行动，进行了可不止一次。 清楚汉人中的老弱，更是丝毫不会吝啬留手。 这就是种族之战。 剩者为王，败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乡亲们，你们受苦了！本官大明朝廷钦命怀安守备官，是来解放你们的！从今天起，你们恢复大明籍！可以重做大明人了！再不会有人欺凌你们！再不会有人随意杀害你们！” 赵诚声音清朗，一番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激动了。 他们是王师，赶跑了侵略者。 王师北定中原！ 多好啊！ 这也是他之所以打着朝廷名号的原因。 师出有名。 但是，赵诚说完之后再看这千余村民，一个个面无表情，瞪着眼睛看着他。 也不全是面无表情，甚至有几个年长的人，脸上竟然露出恐慌来…… 赵诚看得出来，这不是兴奋和激动，而是真正的恐慌。 似乎…… 他们并不想做回大明人？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我家赵大人说话？你们的好日子来了！从此之后，你们就能重新做回大明人了！” 旁边，牛大力不高兴了，等着眼睛吼道。 他这一吼，那千余百姓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军爷饶命！” “军爷放过我们吧！” “求军爷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回去之后，给军爷立牌位，日日上香祭拜！” “……”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些人全都使劲儿叩头求饶。 赵诚顿时被噎住了。 看这些人的意思，他们竟然真的不想做回大明百姓？ “都给我安静！” 赵诚怒了，大吼一声。 上前一把揪起一个年长的老人。 他看得出来，这个老人似乎很有威望的样子。 “你来说！你们到底想不想做回明人？我们是王师！是来收复失地的！实话实说，不用怕！” “军爷饶命！小老儿不敢……” 那个老人脸上带着恐慌。 “什么敢不敢的！我们赵大人怎么问，你就怎么答！敢说一句瞎话，老子一刀劈了你！” 牛大力在旁边抽出腰刀来，在那个老人脖子上比划着。 赵诚瞪了他一眼，他才嘀咕着退开了。 “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放心，我们强地军是仁义之师，不滥杀老百姓。”赵诚语气放缓了一些。 “军爷，如果您真是仁义之师的话，您就把我们都放了吧！我们不想做大明百姓。以后，我们愿意到深山老林里去，再也不出来，不再给鞑子们卖命了！” 老人看到赵诚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这才大着胆子哀求道。 “什么？” 赵诚真吃了一惊。 原先只是稍微有猜测，现在听老人亲口说出来，依旧有些震惊。 “老人家，你说的是汉话，看你年纪，应该是从小在大明长大的才对。 如果那些小孩儿，他们是在金国出生，或者幼时成为金国的奴才，他们从小被洗脑，不懂事的话，还可以理解。 你是在明国长大，受过教化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你们不欢迎王师？难道你们不想回大明，过上好日子？” 赵诚连连质问。 老人眼神闪烁，明显不敢说了。 赵诚见状，没有直接逼迫，先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一批馒头。 一筐筐的白面馒头，堆积在旁边，然后，才开始继续谈话。 “老人家，你实话实说。你放心，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我说过，我们强地军，是仁义之师。 如果要杀你们，根本没必要跟你们废这个话。你们的命，只在我一念之间。 只要你们说实话，这些馒头，就分给你们，一人一个白面馒头。 如果你们说的在理，我还可以放你们走。” “真……真的？军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人犹豫着问道。 “当然！这馒头，难道还能假得了？” 赵诚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来，在手里抛了两下。 老人看看那个馒头，再看看人群之中，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个馒头，小孩子们都在吞咽着口水。 白面馒头啊！ 他们虽然能吃上饭，但是，这样喷香的白面馒头，平时也是吃不上的。 “军爷，我们也不求要白面馒头，如果军爷仁义的话，就请您放我们走吧！我们不想回大明。”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这是为何？难道你们当奴才，还当上瘾了？这盛京一带，现在是女真人的天下。你们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奴才啊！是下等人。” 赵诚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军爷，您高抬了我们了。我们哪有资格去给女真人当奴才去！”老人有些惶恐地说道。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位赵大人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女真人收奴才，那也是有条件的啊！能给他们当奴才的，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像我们，虽然没资格去给旗人当奴才，但是，在村子里，给那些旗人种田，帮他们放牧，做做工，也能吃上一口饭。 在这里，我们不会挨饿。要是回了大明，我们会饿死啊！” 老人一番话，彻底把赵诚给噎住了。 尼玛！ 这还让他怎么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袭闹剧 人家在这儿能吃上饭，回到大明，就会饿死。 在吃饱饭面前，谈什么礼义廉耻，国家大义，都是没用的。 赵诚突然想到穿越前看到过的一些资料，是关于宋代的。 北宋先天不足，因为五代十国的时候，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给割出去了。 这对于有宋一代来说，都是耻辱，多少有志之士，想要把幽云十六州给收复了。 在后世，流传下来无数诗词，文人们感慨不已。 在大家一贯的观念里，似乎幽云十六州的百姓，都南望王师，日日夜夜渴盼王师来光复他们，解放他们。 而事实是，老百姓心中可没有那么多民族大义。 他们最关心的，是能否吃饱肚子。 至于统治他们的是大宋，还是大辽，他们才不在乎呢！ 大辽占据幽云十六州一段时间之后，当地百姓很快就被同化了，自认为大辽百姓。 以至于大宋的“王师”在北伐的时候，以为只要打败辽军，就能得到当地百姓的夹道相迎。 结果是遭到当地百姓的殊死抵抗。 现在赵诚面临的是同样的情况。 这些汉人加入金国一二十年时间，已经繁衍了一代人。 他们或许经历过建州女真的“杀无粮者”暴政。 但他们都活了下来。 而且，最近几年金国国运昌盛，生机勃勃，这些汉人虽然地位低，其实生活比在大明境内要好得多。 他们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一些，不愿意再回大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如果是是怕饿肚子的话，你们不用担心，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但是，你们要给我干活。 从今天起，每天每人两顿饭，给我挖掘战壕，铸造工事，筑城。” 赵诚不再多说什么，一声令下，先一人给他们发了一个馒头，然后让人带着这千余人去做事。 “不要想着逃跑！看看我们的火铳有多犀利，看看我们的火炮威力有多大！” 赵诚拿着大喇叭喊着。 嗵嗵嗵！ 三十门红夷大炮，正在轮流开火，一枚枚炮弹落在城头。 有开花弹，也有实心弹。 那些刚刚被抓过来的汉人哪里见过这些？ 一个个都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有逃跑的心思了。 很快，第二个分队回来，又带回来几百汉人。 赵诚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也让他们加入挖掘战壕，修筑城墙和工事的队伍。 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的干活。 有这近两千人的加入，强地军战士解放了出来，不用再修筑工事，除了炮击盛京城之外，就是好好休息。 眼看着太阳西斜，天色渐暗，赵诚没再派队伍出去扫荡人口，而是开始为过夜做准备。 不用想也知道，盛京城内的鞑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夜晚，他们绝对会趁机夜袭。 赵诚必须要做好布置。 首先，自然是兑换了大量反坦克拒马，让抓来的那些劳工们拖着，在城墙四周摆满了。 然后，是一盏盏探照灯，摆放在城头。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探照灯突然打开。 那些劳工们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一个个惊恐地跪伏在地。 探照灯炽亮耀眼，简直如同白日一般。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神迹啊！ 强地军战士看着，忍不住脸上带着笑意。 他们想到了自己。 在第一次见到“电灯”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们心里的震撼比之这些劳工们，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真庆幸，遇到了赵大人。 如果没有赵大人带领他们的话，他们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他们会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盛京城。 范文程躲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一直没有休息。 短短一天时间，他的脸上满是憔悴的神色。 此时，正召集了城内留守的文臣武将们，商议对策。 在座的有一等总兵官扬古力等女真名将。 扬古力隶属正黄旗，是库尔喀部首领郎柱之子。娶努尔哈赤女为妻。先后封一等总兵官、超品公世职，地位仅次于贝勒。 留守盛京的文武众臣之中，虽然是范文程主持日常事务，但身份和地位最高的，是扬古力。 他今年六十岁，德高望重，又是正宗镶黄旗的女真人，努尔哈赤的女婿…… 如果没事的话，他不会出面，以免被人猜忌。 现在，盛京危机，扬古力就出面坐镇了。 “今天是月初，天色漆黑，真是天助我也！这次，要有劳总兵官大人主持大局，集中精锐，偷袭明军，争取一战而下。” 范文程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语气稍显欣慰。 跟赵诚预料的一样，范文程的确不会放过夜袭的机会。 “范大人放心！今天连月牙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我已经吩咐火头军，准备肉食米面，让勇士们吃得饱饱的，今天晚上这一战，咱们定然能赢！” 扬古力信心十足。 “总兵官大人也需小心谨慎。明军定然已经预料到咱们会夜袭军营，肯定会有所防范。”范文程提醒道。 “怕得什么！” 扬古力身后，一个年轻人豪气十足。 “明军依仗的就是火器犀利而已。白天他们看得清楚，咱们近不了身。现在有夜色掩饰，他们就算知道咱们要偷营，又能如何？ 咱们建州勇士个个擅长骑射，只要被咱们靠近，重箭如雨，那几百明军，都给他们射程筛子！” “对！遏必隆说得对！明军厉害，是因为他们的火铳，是因为他们的红夷大炮。只要靠近了，咱们的弓箭能发挥出威力来，明军就不值一提！” 扬古力也是十分自信。 他身经百战，跟明军，跟蒙古人，跟其他部落的女真人……都打过仗。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明军。 这支明军有些古怪。 但扬古力相信，他们最多也只是火器犀利而已。 “正好打败这支明军，缴获了他们的火器。大汗有意攻略大明，明军战斗力不行，但擅长守城。大明城墙，都是非常高大，我军一向不善攻城。如果有了这一批红夷大炮，对我们以后攻城，将大大有利！” 扬古力目光微微发亮。 他甚至觉得，只要能拿下这支明军，获得的火器，未必就不能建功赎罪，来弥补盛京城的损失。 “将军言之有理。这支明军真是古怪，火器为何会如此犀利？难道，是从佛郎机得到的最新火器？” 范文程点点头，对扬古力的话表示认同。 他们正在商定夜袭的具体事项的时候，突然听到城中一阵躁动。 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在惊呼一样。 “明军袭城了吗？” 范文程等人吓了一跳，纷纷走出大厅。 然后，他们的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开，一脸的震惊。 只见，在明军所在的西城门方向，一道道炽亮的光芒正照进城中来。 整片天空都被照得明亮无比，城中，甚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仿佛白昼一般。 “萨满神保佑！” “萨满神保佑！” “……” 城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喊声一片，此起彼伏。 只见周围一个个士卒，以及城里的百姓，纷纷都朝着光亮的方向跪拜下去，连连叩首。 “萨满神！萨满神降临了吗？可是，萨满神怎么会在明军那边？” 就连扬古力也忍不住沉吟一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 范文程最先冷静下来。 “总兵官大人慎言！这不是萨满神！也不能是萨满神！他出现在明军的那边，只能是妖术！” 扬古力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对啊！ 对面是不是萨满神，他不知道，可如果让军民相信那是萨满神的话，恐怕他们的战斗意识瞬间就瓦解掉了。 接下来这仗也就不用打了，等着盛京城易主吧！ “对对对！范大人说得对！这不是萨满神！这是明军的妖术！” 扬古力到底是老将，很快反应过来。 “快！传令下去，告知大家不用惊慌，这是明军妖术！我们有萨满神保护，不用在意这妖术！ 任何人，如果再敢乱说是萨满神降世，会惹怒萨满神！立刻斩杀！” 扬古力大喊着。 立刻有人答应一声，一群披甲人忙碌着，开始在城里维持秩序。 “总兵官大人，这袭营之事，是否另外再做商定？” 一行人走上城头，看到从城墙到明军大营方向，一片通亮。 不要说去偷营了，就算是一只麻雀飞过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扬古力也是一阵沉默。 夜袭的计划，难道就这样失败了？ “不行！” 扬古力一咬牙。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等到了天亮，会对我们更加不利！我这就集合兵马，出城袭杀明军，城内的事情，就交给范大人了。” 范文程稍微犹豫一下，想想也的确如此。 只能叹一口气，答应下来。 扬古力集合兵马，女真兵马满打满算，集合了四个牛录。 大汗远征林丹汗，八旗大军几乎倾巢而出，盛京城留守的兵马只有五个牛录。 白天的时候，第一仗一个牛录直接被打没了。 第二仗两个牛录，在城门处损失惨重。 现在，整合出四个牛录，已经是极限。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四各牛录，马步甲一千多人。 扬古力甚至敢去冲击明军一万人的大营。 但现在，面对几百人的明军，他依旧信心不足。 “我亲自带军，从北城门出发。遏必隆，你带人从南城门出发。午时三刻，听我炮声，你我同时冲锋。” 扬古力一声令下。 “是，大人。” 遏必隆答应一声。 两支人马分别出城。 到了晚上，明军的炮火总算停歇下来。 大家刚刚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突然，一声炮响。 嘭！ 下一刻，喊杀声响起。 两队人马，从两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 嗵！ 嗵！ 嗵！ 就在他们冲锋的同时，炮声响起。 先是红夷大炮，一枚枚炮弹落进人群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这仗没法打啊！” 扬古力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是一阵恼火。 在两三千米外，明军的火炮就开始发挥威力了。 这还怎么打？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就算冲过去，也是人马俱疲啊！ 到时候，疲惫之师，去跟人家精锐之师拼命……想一想，就让人头疼。 但是，扬古力没有选择。 明军阵地中，那几个“小太阳”让他们无所遁形，他刚刚带领大军从北城门外绕过来，行迹就暴露了。 不冲锋，就是干挨打了！ 一枚枚实心弹落下来，在地上弹跳着，所过之处一片惨象。 开花弹落下来，周围一大片士卒被炸翻。 关键是，明军的火炮仿佛源源不断一般。 在冲到六七百步之内的时候，他们的噩梦真正开始了。 炮声变得更加密集，同时，火铳的声音噼噼啪啪，像是鞭炮一般。 黑夜里，能看到一颗颗子弹呼啸着飞过，像是漫天平飞的流星雨一般。 一个个披甲人，直接被击中了，就惨叫着坠马。 他们身上厚厚的棉甲，平时可以让他们无视明军的弓箭和火铳的铅弹，在这一刻，却完全成了摆设，起不到丝毫作用。 “杀——” 扬古力奋发雄威，手握铁刀，一马当先，带头冲锋。 有他带头，手下将士们自然是勇猛无比。 强地军很快注意到这个“大家伙”。 顿时，一枚枚炮弹在他身边爆炸。 米涅步枪全都集中，朝着他攒射。 很快，扬古力同时被数枚子弹打中，身上鲜血直喷，坠落马下。 “杀敌——” 一直到最后，扬古力还在大吼着，嘴里有鲜血冒出。 他瞪着眼睛，一脸的不甘。 他，堂堂女真勇士，竟然会败给一支明军？ 而且，是一支数量还不如他们的明军。 他死不瞑目啊！ “主子！” 有巴牙喇上前，拼命拖着扬古力的尸体跑。 这一波夜晚的偷营，顿时成了一场闹剧，才冲锋到几十步内，就被击溃了。 遏必隆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幸运的是，遏必隆中弹之后，只是受伤。 “万胜！” “万胜！” 在女真大军仓皇而逃的时候，明军阵营中发出一阵欢呼声。 “万胜！” “万胜！” 那些汉人劳工，也下意识地跟着大吼着。 赵诚特意让他们站在一边观战。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想加入你们 刚才，当鞑子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过来的时候，那些汉人老公都吓坏了。 他们当然见识过鞑子的凶悍。 鞑子两支大军，足足四个牛录，一千多骑，冲锋起来的威势是相当大的。 大地震颤，灯光下，只见一个个骑兵犹如夜色中的猛兽一般，急掠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那些劳工都觉得死期到了。 鞑子的凶残，他们都是知道的，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毫无人性啊！ 对于他们这些最底层的汉人来说，在鞑子们眼里，他们甚至还不如一头牛马。 平时不需要任何理由，说杀他们就杀他们。 而鞑子不杀他们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能给鞑子干活，也是鞑子的财富，杀了他们，相当于损失了财物。 现在，他们跟明军在一起。 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他们都难逃死路。 鞑子才不会体谅他们，说他们是被掳掠过来的…… 鞑子们只会杀鸡儆猴，杀掉他们，甚至还会把他们的尸体吊起来示众，给其他汉人看。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真的是让他们惊掉了眼球。 这支明军的战斗力简直是太强大了。 火炮齐轰，火铳射击…… 结果，那一千多鞑子骑兵，竟然没能冲到阵地前，就被击溃了。 他们亲眼看到举着大旗的鞑子大官坠落马下。 “万胜！” “万胜！” 明军都举着枪高喊，一个个热情高涨，发自内心地骄傲和自豪。 他们的热血，仿佛也跟着沸腾起来了。 这欢呼声，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一般，让他们也跟着受到了感染。 “万胜！” “万胜！” 所有汉人劳工也都跟着高喊着。 这一刻，这一场胜仗仿佛他们也有份一样，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劳工去打扫战场，不准藏匿财物！如果发现谁藏匿财物，举报出来的，奖励粮食五斗！肉十斤！ 如果有人在打扫战场的过程中，试图逃跑，大家也要检举，检举者同样奖励粮食五斗，肉十斤。 如果有人逃跑，你们不检举的话，同组的人一起受罚，全都格杀勿论！ 你们不要有其他心思，用心打扫战场，好好干活，不要弄虚作假的。 做得好的话，最后奖励每人白面馒头三个，熟肉一斤！” 赵诚拎着大喇叭，大声喊着话。 乱世用重典。 跟这些人讲一万句道理都没有意义。 就得要连坐，该杀人的时候就得要杀人，这些人才不敢闹事，才能避免出现更大的损失。 …… 现在这些汉人俘虏也都知道，劳工是指他们，这个赵大人喜欢称呼他们做劳工。 听着赵大人的话，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只要用心打扫战场，就能获得奖励，每人三个白面馒头，熟肉一斤…… 熟肉啊！ 他们多久没有吃过熟肉了？ 这个赵大人，似乎是说话算数的。 为了让大家相信，提前把一箩筐一箩筐的馒头抬了出来，就放在城墙下。 还有一块块的大肉，也放在旁边。 “你们现在去干活，好好做事！打扫完战场，立刻开饭！” 赵诚一声令下，这些劳工们“呼啦”一下，涌向战场。 他们十人一组。 每组都有一个强地军士卒，端着步枪，刺刀锋寒，盯着他们。 这些劳工压根就没有逃跑的心思。 探照灯通明，他们能逃跑的几率不大。 甚至他们都巴不得别人跑呢！ 一个个看似在打扫战场，其实眼睛贼溜溜的，就盯着身旁的同伴呢！ 身旁这些人，都是他们的老乡。 可如果有人敢藏匿战利品，甚至是想要逃跑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客气的，绝对会立刻举报他们。 他们可不想被人连累了。 你藏匿战利品，你逃跑了，得自由，害我在这里被连坐，被人杀……凭什么啊！ 但是，不得不说，财帛动人心。 这些鞑子们身上都带着宝物，有人身上带着金饰品，非常诱人。 金川在翻过一具尸体的时候，竟然从尸体身上掉落一块狗头金出来。 这让他的心跳瞬间就加速了。 狗头金啊！ 就这么一块，卖了之后，足以让他在乡下买一块地，建一座宅子，买一个美娇娘…… 人生就完满了啊！ 金川上前用脚踩住那块狗头金，扭头四处看了一下。 周围众人都在忙活着，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就连那个监工的强地军士卒，也正好看向其他方向。 好机会！ 金川把尸体拉到近前，蹲下身子去，假装检查那具尸体，趁机摸了一把。 冰凉！ 但是，激动人心。 虽然知道有生命的危险，但是，当手摸着狗头金的时候，金川依旧感到心跳加速，热血上涌，忍不住想要铤而走险。 拼了！ 金川他们这个小组，恰好是在战场的最远处，距离最近的一片树林，只有几百步。 金川从小在山林里长大，很擅长奔跑。 他估摸了一下，只要他拿了这块狗头金就跑，监工的明军士卒未必能追得上他。 深呼吸几口，鼓了鼓勇气，金川拿起那块狗头金，就准备跑。 “金川！你做什么？你竟然敢偷金子！” 突然，身旁一声大喊。 却是同组的同伴催发早就盯上了他。 金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拿着狗头金就跑。 催发早就有准备，跳起来一把抱住了金川的小腿，金川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计划失败了啊！ “军爷！快来啊！我举报！金川偷了狗头金，要逃跑！” 催发死死抱着金川的小腿，任凭金川踹他也不松开，同时大喊着。 他这一喊，周围人全都涌了上来，根本就不用那个监工的士卒动手，就把金川给死死按住了。 “催发！小人！你这个小人！你害死我了！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金川扯着嗓子大喊着。 “啐！” 催发一口吐沫吐在金川脸上。 “我害死你？是你先要害死我们的！你偷了狗头金要跑，我们都会被你连累死！” “金川！你为何要这样？” “金川，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也太狠了啊！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 同组的劳工，差不多都跟金川是同村老乡。 此时他们不恨强地军，只恨金川。 金川竟然想要偷偷逃跑。 强地军的赵大人说了，他们都是同组的，有人敢逃跑的话，剩下的人都要被处决！ 金川逃跑，那就是害死他们的凶手啊！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所有人围观。 赵诚得到消息，亲自过来，从金川手里拿过那块狗头金。 确定了金川的确是想要逃跑之后，二话不说，让人押着金川，当场处决。 一声枪响，金川被爆头，尸体随着鞑子们的尸体一起，被挖了个坑，撒上石灰之后，填埋了起来。 伴随着这一声枪响，所有劳工都是打了个哆嗦。 他们更加相信，赵大人不是说说而已，隐藏战利品的人，逃跑的人，真的会被处决。 接下来，再也没人敢触犯规定了。 打扫完战场之后，赵诚让大家好好清洗一番，搞好个人卫生。 然后，分发大馒头。 点起篝火烤肉。 城头，一堆堆篝火点燃，烤肉喷香。 每个劳工，都分到了三个大馒头，一斤烤肉。 催发举报有功，除此之外，又多得了粮食五斗，肉十斤，乐得嘴都合不拢。 强地军战士们最欢乐，吃着烤肉，喝着啤酒，互相递着华子，吹牛侃大山…… 劳工们看着，一个个都是羡慕无比。 这种日子，真的是跟神仙一样啊！ 他们刚刚吃上白面馒头，吃到嘴里一斤烤肉，这是过年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但是，跟强地军战士们相比，他们这生活算得了什么？ 催发有老婆，还有两个儿子。 他守着这五斗米和十斤肉，当做命根子一样。 这是他们一家子活命的根本啊！ 不过，看着强地军战士们那么欢快，他突然感觉……自己以前过的日子，好像根本就不是人的日子啊！ 他眼珠一转，眼看着赵诚在人群中走过，跟战士们敬酒的时候，回头跟老婆吩咐一声： “看好咱们的粮食。” 然后，快步朝着赵诚走过去。 他刚走了几步，立刻就有警戒的战士上前，用刺刀逼住了他。 “站住！你干什么？” “军爷，我有话要跟赵大人说！能不能让我过去？” 催发很害怕。 但是，他跟这支叫做强地军的明军相处了一天，知道这些军士们看起来威猛，其实都非常讲理。 平时你只要不犯错，他们都会非常和蔼，甚至还会跟他们开玩笑。 所以，他的胆子渐渐就打起来了，现在并不是太担心会被杀死。 “有话跟赵大人说？你稍等一下！” 那名警戒的战士跟同伴说一声，跑步过去向赵诚汇报。 赵诚扭头看了一眼，点头同意。 那名战士过来，先把催发搜了两遍身，这才放他过去。 赵诚正跟牛大力，还有几个战士围成一圈，围着一堆篝火吃烧烤。 一行人都是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放着一瓶啤酒，旁边地面上，横七竖八扔着一堆空酒瓶子。 催发的心跳加速。 他有些难以想象。 这位赵大人，似乎是一位守备官。 而且，在手下人心目中的威信是非常高的，远超普通守备官…… 催发觉得，甚至女真人对他们的大汗，都没有这支队伍的士卒们对赵大人这么敬重。 但赵大人不但不摆谱，反倒跟普通士卒一样，大家都坐在地上，围着篝火烤肉吃。 这些士卒们也没有诚惶诚恐，而是自然而然，仿佛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这种感觉，让催发感觉很新鲜，同时，又十分地羡慕。 赵诚手里夹着一支华子，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来，这才开口问道： “你要见我？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我想当兵！我想加入你们！” 催发想了很多理由，想了很多说辞，但是，此时一开口，就说出这一句话来。 “加入我们？” 赵诚嘴里叼着烟，被缭绕的烟熏得眼睛眯着，看了催发一眼。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你不是不想做大明百姓，想去山林里做野人吗？” “哈哈哈！” 牛大力等人都跟着爆笑起来。 催发脸色涨红。 “我……我之前的确不想做大明百姓。不光是我，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想法。 因为我们以前就是大明百姓，我们吃不饱饭，我本来有两个姐姐，都是饿死的。 因为我是男丁，我们家里的粮食，都紧着我吃，我的两个姐姐就饿死了。 我还有一个妹妹，刚生下来，我爹就给按在水缸里淹死了。 幸好后来鞑子们来了！都说鞑子们杀人，吃人……但是，鞑子们来了之后，我们有饭吃了。 也不全是这样！有两年荒年，没饭吃，鞑子们杀无粮者，我娘主动出去，让鞑子们给杀了。 剩下的粮食，就够我和我爹活命了，鞑子们就没杀我们。 可从那儿之后，我们就有地种，有饭吃了。我们给鞑子们种地，鞑子们给我们粮食，够我们一天吃两顿饭！ 我们给大明的地主士绅们种地，要被饿死……我们当然不想回大明。 但是，我们愿意跟着大人！大人是好官！您爱兵如子，我们要是能跟着你，肯定也能吃饱饭。 大人，你就手下我吧！” 催发越说越激动，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 “起来吧！” 赵诚示意一下。 牛大力立刻上前，胳膊一探，抓住催发的衣领子，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在咱们这儿不兴跪！大人最看不得人下跪了。你要是再敢乱跪，小心我揍你！” 牛大力吓唬一番。 催发都懵了。 这还不兴人跪了？ 赵诚瞪了一眼，牛大力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牛大力本来就天生神力。 以前吃不饱饭，长得个子高，但是，瘦得跟排骨一样。 饶是如此，也是力气惊人。 这几个月，他天天四顿饭，顿顿肉管够，再加上高强度训练，以及大小十几场战斗。 牛大力早就锻炼出来，成长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大城市铁岭 现在一身肌肉，非常结实，性情更是稳重之中带着果断。 “我可以收下你。” 赵诚一开口，催发立刻一脸狂喜。 “别高兴得太早。我收下你，但是，你现在还没资格直接加入强地军。你先做预备役吧！” 赵诚给预备役准备的装备，不是最先进的米涅步枪，而是滑膛枪。 滑膛枪的射程更近，准头也更差，是强地军上一代装备。 但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超前的神器了。 “谢谢赵大人！我愿意做预备役！” 催发兴奋地答应着。 他不太懂预备役是什么，但是，能跟着强地军做事，他觉得无论如何总比逃跑了，到深山老林里去当野人强。 他这样想，有这种想法的自然不止他一个人。 看到催发成功，立刻有一群人涌了出来。 “大人，收下我吧！我也愿意做预备役！” “赵大人，我也想做预备役！” “赵大人仁义，收下我们吧！” “……” 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少，呼啦一下全都涌了过来。 这正是赵诚想要的效果。 他当场选中三百青壮。 被选中的人，一个个都兴奋无比，没有选中的，则是一脸沮丧。 赵诚从强地军中调出一个分队来，打散了，跟那三百青壮混编，分成四个分队。 这座新城，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是强地军驻扎区，预备役区和劳工区。 分区管理。晚上预备役战士负责定点岗哨的执勤，强地军分出一个小队来，负责流动巡逻。 强地军再一次扩编，人数达到了千人。 第二天，赵诚给预备役配备了六门红夷大炮，六门拿破仑炮，让他们对着盛京城头操练。 天刚刚亮，沉寂了一晚上的大炮声，就再次轰隆隆响起来了。 在炮声中，有三个强地军分队趁机出动，开始继续在周围搜罗汉人。 …… 盛京城中，一片哀鸿。 西城头早就被轰得稀巴烂，大片城墙坍塌。 城内，一座座民宅被砸塌，还有房屋因为轰炸，引燃起火，引燃了大片房屋。 范文程站在高出，看着城中四处冒着青烟；城西，轰隆隆的炮声不断。 他的表情麻木。 在皇太极把盛京城交给他额时候，范文程意气风发。 作为一个汉人，能受到如此重视，他真是恨不得肝脑涂地，报效大汗的恩情。 范文程苦心积虑，想要把后方给经营好了，要让这盛京城稳如磐石。 原本他是信心十足的。 自从金国定都盛京之后，在辽东占据绝对的优势，明军都被打怕了。 但突然冒出来这几百明军来，竟然就敢堵着盛京城的西城门筑城，炮击盛京城…… 如果放在两天前，就算有人跟范文程说这件事情，他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现在竟然活生生地摆在眼前。 卓布泰战死了！ 萨比图战死了！ 扬古力战死了！ 这都是“皇子皇孙”啊！ 范文程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一晚上没睡觉，他的脸色憔悴，似乎头发都苍白了几分。 以他的智力，竟然也是无计可施。 城外那支明军，仿佛神兵天降，给人一种打不死，撼不动的感觉。 城里总共六个牛录的守军，已经全都打废了。 遏必隆等几个青年将领还在请令，闹着要集合城中青壮，出城去跟明军拼命。 盛京城不断被炮轰，却不能还手，他们太憋屈了。 范文程把这些人给压了下去。 前两次出城作战都失利了，尤其是昨天晚上那一场，四个牛录，连敌军阵前都没能冲到。 现在再派人去，也是送死。 他必须要集中力量，重拳出击，一击得胜！ 范文程已经派出几路哨探前去求援。 他重点期待的，是两个方向。 一个是往西的那路，是去找大汗求援。 前两天，他刚刚收到西边传回的情报，说大汗西征林丹汗，大获全胜，正准备班师回朝。 范文程推算着，如果报信的哨探出发不久，大汗就开始班师的话，估计现在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指日可待啊！ 范文程不知道的是，皇太极的大军的确是正在路上，不过，情况却是非常地不妙。 另一路求援的方向，是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是建州女真的龙兴之地，有精兵悍卒留守。 更加重要的是，在赫图阿拉，全民皆兵，就连黄髫小儿，都能拿长刀，挽轻弓。 盛京战况紧急，赫图阿拉绝对能拉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来。 而且，赫图阿拉距离盛京很近，援军很快就能到。 范文程吁一口气。 他感觉，又看到希望了。 “盛京不能丢啊！否则的话，我就只能自杀以向大汗谢罪了！” …… “竟然没动静？躺平了吗？我这儿累得嘿呦嘿呦的，你那儿任凭我开炮，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也不爽啊！” 赵诚站在集装箱上，用望远镜看着盛京城方向。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攻陷盛京城的方法。 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但事情的进展，跟他想象之中略有不同。 赵诚原本的想象，是今天城内鞑子或许会再次组织一波反攻，不可能任凭他们就这样去炮轰盛京城。 现在，西面的城墙已经被轰得斑驳不堪，塌陷了几个缺口。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城墙完全垮塌，攻城的时候士兵就能直接爬上去了。 昨天赵诚打了两场胜仗，歼灭了一些鞑子。 但这里是盛京城！是鞑子的老巢！ 鞑子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就躺平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道鞑子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赵诚自言自语着。 “难道他们是在等援兵？” 这一点并不难推测。 赵诚拿出地图来。 豪格的大军，距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行程。 强地军的夜不收，撒出去几百公里，对于敌人的情况掌握得非常清楚。 而且，一天之后，豪格的大军能不能赶到，并且立刻加入战斗，这还两说着呢！ 因为，疙瘩病在豪格大军之中爆发开来了。 根据夜不收传来的消息，豪格大军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并且，每天白天在行军之中，就有人掉队，暴毙于路旁。 每天晚上扎营，第二天拔营行进的时候，都要留下一大堆尸体…… 这可是在中世界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栗的黑死病！ 在军营之中爆发开来，后果绝对极端可怕。 豪格大军，算是废了。 “赫图阿拉！” 最后，赵诚的目光盯在地图盛京东边一座城池上。 “这里是建州女真的龙兴之地，人口众多，而且，人口质量很高。绝对能拉出一支援军来。” 赵诚大胆地推测，盛京肯定已经向赫图阿拉求援，并且在等着赫图阿拉的援军。 否则的话，不可能龟缩不出来。 皇太极和豪格的大军，现在肯定都被疙瘩病所困扰。 这一路行军，再加上军营人口密集，黑死病爆发起来，比寻常肯定要严重。 赵诚估摸着，八旗大军大概率要减员一半左右。 剩下的一半，一方面是得病虚弱，另一方面是被惊吓。 肯定在一定时间内不会有战斗力。 盛京里的驻军，刚刚遭到赵诚的重拳打击，损失惨重，士气不振。 那么，建州女真最能打的一支军队，很可能就是从赫图阿拉拉出来的这一支了。 “只要再把赫图阿拉这一支军队打垮了，建州八旗就一蹶不振了。到时候，盛京是我的，赫图阿拉是我的，铁岭也是我的！” 赵诚目光火热。 他对铁岭，是觊觎已久了。 后世的大城市铁岭，被当做一个梗了。 但是，在这时候，铁岭绝对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因为铁岭是女真人的养马地。 这里水草丰美，养出来的金河马，体型比蒙古马要高大。 坐骑高大，也是女真人战斗力强，能碾压蒙古人的原因之一。 这时候，出去劫掠人口的三个分队刚好纷纷回来，又带回两千人口。 赵诚从这两千人中，选出六百青壮来。 “你们都是汉人，都是大明的百姓，但是，你们投靠了鞑子，这是死罪！” 赵诚拿着大喇叭，开始喊话。 这一句话，让这些被掳掠过来的汉人都害怕起来，人群中传出哭泣的声音来。 催发等也都跟着一阵紧张。 赵大人今天的表现，跟昨天不一样啊！ 虽然他们有些信心，赵大人应该不会害他们，但是，听到赵大人这么说的时候，也都忍不住心提起来。 因为他们跟这些掳掠回来的汉人一样，原本也都是大明百姓，也都是投靠了鞑子啊！ “但是，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选出来的这六百青壮，都是你们的兄弟，你们的父亲，你们的丈夫！ 你们可以跟着我们去杀鞑子！只要你们作战勇猛，等打败了鞑子，我就放你们自由！本官说话算数！” 赵诚语气一转，又大喊着。 这两千人，其实是从三四个村子里掳掠来的。 他们互相之间都是沾亲带故的。 尤其是选出来的这六百青壮，几乎人人有兄弟姐妹，或者是父母妻儿。 所以，赵诚敢大胆地用他们。 只要把他们的家人留在这座集装箱围成的城内，就不怕他们反水。 “大人，能不能让我来说两句？” 这时候，催发突然站了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赵诚，说道。 赵诚看了看催发。 说实话，本来他是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催发的。 虽然这个催发昨天立了功，举报了那个偷狗头金的，叫做金川的家伙。 但是，赵诚总觉得，这个催发太小人了！ 他跟金川是同村的老乡，明明早就看到金川的小动作了，不去悄悄提醒金川一番，而是等着金川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之后，再举报金川，把金川一棍子给打死了，完全没有悔改的机会。 这行为，着实有些小人。 当然了，也不能说催发做错了。 赵诚说过连坐，金川逃跑了，其实就是把同乡害死了。 催发举报对方，也不能算错。 可赵诚心里，就是有些不喜。 看着催发跃跃欲试的样子，赵诚终于点了点头，把大喇叭递过去。 催发赶紧兴奋地跳上来，拿着大喇叭，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学着赵诚的样子，嘴巴对着一边，喊道： “乡亲们，我叫催发，是蘑菇屯的！你们中应该有好多人，都认识我。我们蘑菇屯的人，是昨天被赵大人给抓来的。 说实话，刚开始我们也有些害怕，但是，现在我们不怕了。你们看看，我们现在穿的是什么？都是棉甲啊！” 催发拍着身上的棉甲，给那些新抓来的人看。 倒不是赵诚多么优待他们。 而是为了卫生，为了预防疙瘩病。 这座小城里，人口非常密集，防疫工作绝对是第一位的。 赵诚每次抓来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让他们去河里洗澡。 好在，旁边就是浑河，洗澡很方便。 然后，把旧衣服全都扔掉，人人都换上新衣服。 催发等预备役的战士，穿的都是一层棉甲。 普通劳工，都穿廉价的劳动服。 但再廉价，也都是新衣服。 这些汉人，虽然说在这里过的日子比在大明境内好一些，但也仅仅是能多吃一口饭而已，连温饱都不算解决，更加不要提什么买新衣服了。 给他们一件新衣服，他们比过年还高兴。 催发最懂得大家的心思，所以，炫耀棉甲，以身做示范。 “赵大人是好官！只要咱们好好做事，好好听话，赵大人真的肯给咱们饭吃。不信你们看我们，我们都吃上饱饭了！ 当然，你们可千万别有什么坏心思，赵大人虽然是好人，但手里的刀也快着呢！我们村的金川，不知道你们有认识的没有？就因为不听话，想逃跑，被赵大人一刀把脑袋都给砍下来了。” 赵诚赞赏地看了催发一眼。 这个催发，很懂得变通。 他不说赵大人一枪把金川打死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枪是什么。 那样效果不好。 说赵大人一刀把金川脑袋砍下来了，最有震撼性。 果然，众人纷纷变色。 “金川死了？催发，你说的是真的吗？”一个女人啜泣。 催发看了一眼，认出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遭遇战 “你是金川嫁到赵家营的妹子吧？这是真的！你也别不高兴，都怪他自己，偷了一块狗头金要逃跑，否则也不会杀他！ 金川太贪心了啊！这也就是赵大人，如果是那些鞑子的话，金川敢去偷人家的狗头金，那可就不是死他一个了。” 催发说道。 那个女人脸色微微一变。 她知道催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金川偷的如果是鞑子的狗头金，恐怕全家都要被连坐，作为族人的他们如何处置，也只在鞑子一念之间。 根本就没有道理好讲的。 “你要作死吗？快回来！不要乱说话！” 女人身后，她的家人赶紧把她拉回去，叮嘱和警告她不能乱说话。 催发的喊话显然起到了作用，这些人全都安静下来。 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不闹事，乖乖听话，就能活命，就能有饭吃。 “做得不错！” 赵诚褒扬催发一句。 “从现在起，你就是小旗官了，跟我随军出征！” “谢谢赵大人提拔！小的以后只听赵大人的，赵大人让我抓鸡，我不敢撵狗！赵大人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催发一阵狂喜，下意识地想要跪下。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位赵大人不喜欢人跪。 是真心不喜欢，不是装装样子而已。 赵诚接下来把这六百青壮进行了整编。 按照之前的经验，从强地军正兵种抽出了一个分队一百人，作为骨干，填充到这六百青壮之中，组成了预备役部队。 至此，赵诚手中直接指挥的军队，人数达到一千六百之多。 其中有五百是强地军正兵，经过强地练兵的严格训练，又跟随赵诚，一路从强地，打到盛京来，经历过战火的洗礼，战斗力非常强。 另外一千一百预备役，是刚刚成立的新军。 但是，装备了前装滑膛枪，又有两百正兵填充进去做骨干，指挥他们作战，他们也能发挥出一定的战斗力来。 最起码，可以弥补强地军火力不足这个缺陷。 “大力，有个任务很危险，你敢不敢接？” 赵诚准备亲自带队去伏击赫图阿拉方向出来的女真军队，这座新建造的集装箱城当然是不能放弃掉的，他需要一个人来留守。 对牛大力，就要适当地使用激将法。 “当然敢！大人您尽管吩咐！俺老牛要是皱一下眉头，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牛大力眼睛一瞪。 赵诚乐了。 “我给你六百人，一百正兵，五百预备役，你能不能守得住咱们这座新城？我要带主力离开几天，城内的鞑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肯定会出来反扑。 如果运气不够好的话，甚至豪格的大军也会过来。不管环境多么艰难，我都需要你死死地钉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能把城给丢了。 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武器弹药。”赵诚语气严肃，强调道。 “保证完成任务！” 牛大力立正了，“啪”地一声，敬了一个礼。 赵诚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大批武器弹药，还有大批汽油，玻璃瓶，棉花……用来制作燃烧瓶。 集装箱做成的城墙不算高，大约三米的样子。 但对于火炮无法发力的女真人来说，他们攻城的手段就是靠血肉之躯冲到近前来，然后搭上木梯攻城。 只要有足够的燃烧瓶，这种原始的攻城手段就起不到作用。 几百人站在高处往下扔燃烧瓶的话，来多少敌人都是白给。 做好安排，赵诚这才放心。 四百正兵，六百预备役，以分队为单位，一路路人马先向西撤离。 等撤离一定距离之后，再汇合，绕过盛京城，快马奔腾，向东而去。 这次是为了彻底打垮女真人最后一支有生力量，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密。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中途设伏，让女真人一头扎进来，这才是能够全歼对方的关键所在。 为了保密，赵诚一路上派出大量夜不收，只要遇到人的，就一律灭口。 从盛京到赫图阿拉，是沿浑河一路逆流而上。 “大人，小的去过赫图阿拉。从盛京到赫图阿拉，前面有个路口，是必经之处。” 催发很机灵，主动上前送情报。 “哦？” 赵诚看了他一眼。 “你带路。” “哎！” 催发答应一声，兴奋地打马在前面带路。 到了路口，赵诚查看一番之后，差点乐出声来。 上天相助啊！ 这里一边是浑河，另外一边，则是一座山。 不论是拦路扎寨，或者是在山上设伏，投掷燃烧瓶给鞑子们迎头痛击，都很方便啊！ 赵诚刚准备做安排，下一刻，就见前方两骑疾驰而来。 “大人，女真人来了！至少两千骑！” 这是放出去的夜不收，一身尘土。 “这么快？” 赵诚一愣。 集合大军是需要时间的啊！ 赵诚自认为出发的够及时，行军速度也够快。 双方竟然在两座城池的正中间遭遇。 可见，赫图阿拉的战争潜力，比他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远处，尘土蒸腾。 鞑子的先锋已经肉眼可见了。 赵诚刚想说准备战斗，稍微犹豫一下，下令大军先退后五百步。 他则是立刻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几十桶汽油，堆放在这里。 片刻时间，鞑子就已经到了。 …… “明军！竟然有明军！” 带兵的将领叫做锡翰，是宗室子弟。 他也是留守赫图阿拉的最高将领。 在得到盛京危机的时候，锡翰顾不得其他，立刻点起所有兵马，再加上一些青壮，骑马就往盛京驰援来了。 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明军了。 “汉人果然都靠不住！大汗怎么能把盛京交给范文程那个汉官？现在可好，明军已经已经到了这里，盛京不会已经失守了吧？” 锡翰一阵恼火。 明军竟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他们动作稍慢的话，岂不是说这支明军就要打到赫图阿拉去了？ 赫图阿拉可是他们女真人的龙兴之地！ 这怎么可以？ 锡翰感觉被冒犯了。 “主子，明军在撤退！他们只有一千人，不能让他们跑了！” 旁边，一个牛录章京大喊着道。 他们没有遭到过强地军的毒打，观念还停留在女真打明军以一敌十的时代。 “哼！真不知道卓布泰是怎么回事！为何竟然连这些明军都对付不了？勇士们，都给我冲！冲垮明军！” 锡翰大喊一声，率先打马向前冲去。 其实他们一路急行军，马匹都已经累了。 现在不适合立刻冲锋作战。 但是，明军在撤退。 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锡翰作战经验丰富，他知道在战场之上，大军是不能轻动的。 一旦开始撤退，就不是将士所能控制的了。 不管是真撤退，还是假撤退，其实分别不大。 只要这边一冲，敌军士兵慌乱，假撤退也就变成真溃退了。 女真骑兵开始冲锋，地面震颤，尘土蒸腾，气势压人。 果然，赵诚手下的队伍开始混乱起来了。 强地军正军还好，他们跟着赵大人打了一路仗，对赵大人充满了信心。 而且，他们都杀鞑子杀多了，根本就不把鞑子放在眼里。 这四百正军，能稳稳地下马列阵，不慌不忙。 那六百预备役，则是慌乱不已，甚至有人想要转身逃跑了。 “所有人，下马列阵！准备战斗！敢逃跑者，死！当场击毙！” 赵诚大吼着。 强地军正军居中，预备役分居两翼。 赵诚分出一个总旗的正军，在阵地后督战。 胆敢逃跑的，当场击杀。 “不要想着跑。谁敢临阵脱逃的，你们的家人会被连坐，一起杀了！” 乱世用重典。 赵诚目光冰冷。 这些预备役的士兵，在昨天还都是种地的青壮而已，都是鞑子们的奴才。 现在，虽然给了他们武器，可是，让他们跟昔日的主子作战，他们绝对会胆怯。 这些人如果逃跑的话，很可能会带动整个阵线，把整个阵线都给冲垮了。 所以，赵诚此时手里的刀是冷的。 只要有人敢逃跑，他就敢杀。 不但杀逃跑的人，还要连坐，还要公审，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临阵脱逃是什么下场！ 还好，预备役的那些新兵们虽然害怕，但他们忍住了，没有逃跑。 轰轰轰！ 在进入射程之后，开始射击。 鞑子们噼里啪啦开始从马上掉落。 冲锋的骑兵顿时一阵骚动。 这支骑兵是第一次跟强地军交战，也是第一次见识步枪的威力。 赵诚拉过几门拿破仑大炮来，让炮兵做好准备。 他脚踩马镫，站直了，举着望远镜，神色凝重。 鞑子不断有人落马，但是，骑兵的速度太快了，他们像是一阵疾风一样席卷而来。 “就是现在了！” 赵诚看到时机成熟，眼睛一亮，伸手指着那些汽油桶。 “瞄准那些桶，所有大炮，给我轰！所有步兵，也都瞄准了那些桶打！” 赵诚一声令下，所有拿破仑炮齐刷刷地开火。 嗵！ 嗵！ 嗵！ 闷响声中，一枚枚炮弹飞出，砸向骑兵阵营。 顿时，一个个骑兵人仰马翻。 “红夷大炮！这支明军，竟然有红夷大炮！” 锡翰一惊。 红夷大炮多么珍贵？ 而且，转运困难。 这支明军应该是急行军过来的才对，竟然能携带红夷大炮？ 简直不可想象。 他看到，路边有一个个的铁桶，被子弹射击之后，有水流出来，带着刺鼻的味道。 锡翰脸上闪过狐疑的神色，不过，他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 战场上局势太紧张了，每一秒钟，都有人倒下。 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锡翰，现在最重要的是冲到明军阵地前，只要进入到弓箭射程之内，女真人骑射的本领发挥出来，就能压制住明军的攻势。 “杀！” 锡翰大喊着。 女真勇士们跟在他的身后，疯狂抽打着战马，向前冲锋。 就在这时，一颗通红的铁球飞过来，重重地砸进油桶之中。 轰轰轰！ 亮光一闪，接连的爆炸声响起。 汽油桶被打得爆炸，燃烧起来。 爆炸的汽油，瞬间把周围全都吞没了，成了一片火海。 锡翰连同周围的勇士们，甚至都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葬身火海之中。 瞬间，战场上都安静了几分。 不光是女真人震撼无比，就连强地军，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甚至忘了开枪，开炮…… “炮火不要停！射击！继续射击！”赵诚大吼着。 强地军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火炮声继续响起，枪声密集。 残余的女真人彻底胆寒。 他们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 惊恐之下，四散逃跑。 有受惊的马，甚至带着人直接跑进了浑河里。 “吹号！冲锋！” 看到时机成熟，赵诚一声令下。 一名强地军士站出来，昂首挺胸，手持冲锋号，仰头吹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冲啊！” 在号声响起的瞬间，所有强地军正军战士们第一时间端着刺刀冲了出去。 预备役的战士们刚穿上军装时间不长，但是，一路上强地军都在给他们强调几率。 临阵不能脱逃。临阵脱逃者，不光自己要死，家人也会被牵连。 听到冲锋号声，就开始冲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更何况，现在是打胜了仗。 看着强地军正军带头冲，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犹豫，跟着冲了出去。 一千战士，像是一股愤怒的潮水一样，冲了过去。 枪声不断响起。 残存的鞑子们在混乱之中，想要在狭窄的道路上调转马头，十分困难。 一时间，互相践踏，死伤惨重。 最后，两千鞑子，逃走的不过三五百而已。 “胜啦！我们胜啦！我们一千人，打败了两千鞑子！” 催发脸色涨红。 他是一个很会投机取巧的人，但是，刚才冲锋号声响起的时候，他跟着人群往前冲，义无反顾…… 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好好啊！ 嘹亮的冲锋号声，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一般，让他忘记了恐惧。 身旁，都是他的战友，大家都在怒声大吼着一个“杀”字。 催发是做惯了奴才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拿下赫图阿拉 小时候，催发就亲眼看到鞑子们用刀砍死了他的父亲，轮流侮辱了他的母亲。 然后，把他和母亲带走，去给鞑子们种地，养马…… 有恨吗？ 肯定是有！ 但历史就是这么奇怪。 有太多人，当主子们强势屠杀了他们的祖辈父辈，让他们做奴隶。 他们即便一时心里又恨，但更多的，是在恐惧之下的服从。 往往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恨就忘掉了。 如果主子们再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催发就是这样的。 这几年，辽东一带虽然也有干旱，但人口少，土地多，日子倒也过得去。 听说大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饿殍遍地，流贼四起…… 催发甚至还有些庆幸，他是生活在辽东的，他是有主子的。 心里的那点恨，也就不再去想了。 甚至他还经常有意地去讨好鞑子们。 鞑子们太强壮了，骑射娴熟，能轻松把他们打翻在地。 催发觉得，他们天生就是做奴才的料，只有鞑子们这样强壮的，才能保护他们。 在他的心里，鞑子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他们竟然打败了两倍人数的鞑子。 当枪炮声响起，当那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的时候，鞑子们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催发端着刺刀，跟在人群中冲锋。 他追着一个鞑子跑，最后一刀刺死了对方…… 刺刀刺入鞑子的后背，他听到的是鞑子的惨叫声，看到的是鞑子临死前脸上恐惧的表情。 原来鞑子也会害怕！ “万胜！” “万胜！” “赵大人万胜！” 战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万胜！” “万胜！” “赵大人万胜！” 催发也跟着高喊着。 这一刻，赵诚一脸威严，站在人群之中，仿佛神一般。 …… “这就是赫图阿拉吗？” 赵诚乘胜追击，带兵感到赫图阿拉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跟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这里并不是荒山野岭，也不是贫穷落后。 这里，房屋连绵，可以看到一个个作坊冒着青烟。 人们显然刚刚得到有敌军压境的消息，正在四散混乱着逃跑。 可以想象，平常时节，这里绝对是非常繁忙的。 铁匠作坊，弓匠作坊，制甲的工坊…… 绵延出去几公里远。 在大明境内，赵诚都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 “难怪女真人的装备，比明军要精良得多！” 赵诚感慨一声。 其实到了崇祯中后期，满清制造兵器的能力，已经比大明还要更强。 清军有女真八旗数万人，另外还有蒙古八旗，汉军八旗…… 几十万大军，都能穿上棉甲，弓箭武器充足，甚至还能批量制造红夷大炮。 他们的制造能力是十分强大的。 当然，这算不上工业体系。 但是，赫图阿拉和盛京大批的作坊，以及大量从大明掳掠来的匠人，支撑起了这个制造体系。 清军的装备，比明军的装备要精良得多。 “烧掉！把这些作坊，全都烧掉！敢有阻挡和抵抗的，当场击毙！喊话所有人，跟着王师走！管饭吃！王师需要他们为我们做工！不跟着王师走的，一律算作卖国贼，汉奸，杀！” 赵诚一声令下。 这些作坊，他用不上。但是，对于鞑子们来说，却是生存的根本。 没有了这些作坊，鞑子们的武器生产就跟不上了，弓箭也好，盔甲也罢，用一套少一套。 鞑子们并不是天生不怕死。 他们跟明军作战异常勇猛，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死不了。 那些披甲人，身上都披着两层甲，甚至三层甲。 明军的抬枪威力跟放炮差不多，打出去的枪子散乱无礼，准头差威力小。偶尔命中，也被棉甲给挡下来了。 这是鞑子们“不怕死”的重要原因。 现在，赵诚就要摧毁他们的底气。 他兑换了一桶桶的汽油，大喇叭喊过话之后，不管人是否从房屋里出来了，立刻放火烧屋。 “不要有任何的妇人之仁。这不是和平年代，这是战争！在战场上，对敌人任何的仁慈，付出的代价，都可能是牺牲我们士兵的生命！ 我是你们的主帅，我只需要对你们负责就行！我只需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你们不是不能牺牲，而是要牺牲得有价值！” 赵诚拎着大喇叭，大声喊着。 有士兵的确是有些于心不忍。 因为喊话过后，有很多人并不听话，依旧躲在屋子里。 突然放火烧屋，有人直接被烧死在里面了。 但这是赵大人的命令。 听着赵大人的话，他们再没有丝毫犹豫。 于虎已经晋升为分队长。 虽然只是预备役分队长，但是，手下统领着一百名战士，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于虎当年有过惨痛的经历，他的村子遭到过点灯子的洗劫。 那一幕的经历，烙印在于虎的头脑中，是他最痛苦的记忆。 他每天努力训练，试图用劳累让自己忘记那段记忆。 但每次只要稍微闲下来，妻子惨死的画面，村里房屋被点燃，到处冒着浓烟的画面，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现在，看着燃烧的房屋，于虎又想起了那个画面。 他手里拿着一个燃烧瓶，站在一座房屋面前，迟迟仍不出去。 这是一个弓箭作坊，刚才他看到有人在窗户边探了一下头，里面有人。 于虎知道，他这个燃烧瓶扔进去，里面的人就完了。 就跟他村子里的那些人一样…… 于虎想到村子里燃烧的房屋，以及房屋中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队长？” 旁边，一名战士奇怪地看了于虎一眼，好奇于虎为何还不扔出手里的燃烧瓶。 其他分队推进的进度，比他们分队要快得多。 “哦！” 于虎点头答应一声，收回了沉思。 就在他准备扔出去的时候，却见房屋里人影一晃。 于虎浑身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 弓箭！ 房间里的人，拉弓开箭，一箭射出。 “队长小心！” 旁边那名战士猛地窜出，一把将于虎扑倒在地。 那支原本射向于虎心脏的利箭，直接钉在那名战士的后背上。 那名战士一声惨叫，鲜血直流。 “海子！” 于虎的眼睛瞬间都变得血红了。 海子是他来强地之后，认识的第一个兄弟，一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休息的时候一起侃大山。 外出哨探缺少物资的时候，一瓶二锅头两个人分着喝，一支华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 在战场上，两人都是互相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 现在，因为他的犹豫，海子中箭了，替他挡了一箭…… “该死！” 于虎怒吼一声。 房间里那人射出一箭之后，还想再次开弓撘箭，于虎手中的燃烧瓶直接砸过去。 对方躲闪开来。 但是，燃烧瓶砸在地上，汽油飞溅，整个房间都燃烧起来。 那人成了火人，从房间里冲出来，惨叫着四处乱跑，很快就摔倒，趴在地上不动了，惨叫声止歇。 “军医！军医！” 于虎蹲在海子身边大吼着。 强地练兵的时候，他们接受过战地医疗方面的培训，知道对受伤的战友，如果条件许可的话，尽量不要随意挪动。 因为随意挪动，很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 …… 哔哔啵啵的火焰还在燃烧着，空气中，都是烧焦的味道。 连绵几里地，成片的作坊，全都被强地军给焚烧成了灰烬。 大批工匠和百姓，失去了住所。 被强地军控制住的，足足有近万人，聚在一起，哭泣声不断。 他们中的青壮，都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防止他们闹事。 在他们周围，一圈集装箱围起来，成了一个临时的城墙，把他们圈起来。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预备役战士。 他们都手握滑膛枪，脚边放着一个装备箱。 装备箱里，摆放着几个制作好的燃烧瓶。 有人闹事的话，燃烧瓶丢下去，在这种环境下，震慑力极强。 事实上，这些人虽然被强地军烧毁了房屋，甚至有人死了亲人，但是，他们并没有闹事的意思。 赵诚站在集装箱上，俯瞰着下面的人群。 这些人，都是汉人。 他们的脸上，表情都是麻木的。 这让赵诚看得堵得慌。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这些人站起来闹事，集体反对他，跟他拼命…… 最起码说明，还有血性！ 这些人，被人杀了亲人，烧了房屋，只要还有活命的可能，他们竟然就不知道反抗！ 因为他们曾经同样被鞑子们杀死过亲人，烧毁过房屋。 知道反抗的那批人，都已经被鞑子们给屠尽了。 赵诚的拳头握了握。 女真人该说不说的，在培养奴才这方面，真的是有一套，有一万种方法，能把人的脊梁骨给打断了。 在历史上，有一个最古老，最悠久的民族，脊梁骨就曾经被他们给打断了。 还好，现在他来了！ 不远处，赫图阿拉城头一片忙碌。 城外有很多人逃进城内。 被赵诚抓住的这些，都是因为赫图阿拉关闭城门太早，他们没能跑进去。 城内所有人口都被动员起来了，上城守卫。 用望远镜看得清楚，甚至一些十二三岁的少年，都拿着长刀弓箭，上了城头。 当然，赵诚不会有任何的仁慈。 只要拿起刀来，就是敌人。 于虎一脸懊悔，脸色憔悴，向赵诚请罪。 “还好，海子没有伤到要害，咱们的军医水平很高，做手术把箭镞取出来，好好养伤，很快就能痊愈。 但你犯的错，必须要承担责任。罚你官降一级，罚奉半年，记大过一次。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赵诚对于虎做出惩罚。 “多谢大人！” 于虎吁一口气。 受到惩罚，他心里才稍微安心一些。 于虎和海子的事情，也给强地军战士们上了一课。 战争是残酷的。 在战场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更加不能有任何妇人之仁。 赫图阿拉的城墙，比盛京要低矮得多。 而且，这里没有红夷大炮。 这时候，女真人刚刚开始自己铸炮，红夷大炮的数量非常少，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赫图阿拉虽然是大金国的龙兴之地，对于女真人来说非常重要。 但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它在盛京东边。 女真人的敌人，一个是来自西南的大明，一个是来自西边的蒙古人…… 不论哪一方，想要到赫图阿拉的话，都要经过盛京。 所以，他们数量不多的红夷大炮都安排在盛京。 赵诚发现这一点之后，自然没什么好客气的，抵近到城墙二百步的距离，用集装箱筑起一座小堡垒来。 在堡垒上方，安置了一排拿破仑炮，开始轰炸。 轰隆隆的炮声不断，一枚枚炮弹落进赫图阿拉。 开花弹，实心弹，霰弹……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几乎所有种类的炮弹都能发挥出强大的作用来。 赫图阿拉顿时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城里的女真人很快就扛不住了。 有人组织起来一次反扑，两三千骑兵从城里冲出来，冲杀过来。 但是，在火炮和步枪的攻击下，他们简直就是送死。 这两三千骑兵，绝大部分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的女真人真的是非常凶悍，几乎人人擅长骑射。 可惜，他们遇到的对手是强地军。 装备强大，火力凶猛，而且没有后勤压力。 这支骑兵被击溃之后，赫图阿拉就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了。 赵诚不急不躁，让手下持续炮击。 整个赫图阿拉城内，几乎变成一片废墟。 让赵诚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弃城而逃。 很显然，赫图阿拉对女真人太重要了，在他们心里有很神圣的地位，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会弃城而逃。 第二天，再次进行了两轮炮击之后，赵诚一声令下，强地军开始攻城了。 经历过几场战斗的洗礼，随军的六百预备役战士快速成长起来，并且，已经赢得了赵诚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在几场并肩战斗的经历中，他们对强地军的认同感已经极强。 所以，为了增强队伍的战斗力，赵诚给他们进行了换装。 每人一支米涅步枪，一支左轮手枪，匕首。 另外，每个小旗都还有一定量的燃烧瓶。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装备。 一支装备达到老美内战水平的军队，像是一群洪水猛兽一般，冲进了城里。 乒乒乓乓！ 枪声不断。 在赵诚的叮嘱下，强地军并不贪功冒进。 每推进一段距离之后，就调几门拿破仑炮过来，一阵轰击。 米涅步枪，外加可以连发的左轮手枪，还有拿破仑炮做后盾……在装备上来说，对冷兵器的女真人具有碾压性优势。 城内骑兵完全发挥不出作用来。 强地军以小旗为单位，互相配合，根本就不给女真人冲到近前的机会。 赵诚原本以为，这一场战斗不会太激烈，只要徐徐推进，就能很顺利地拿下全城。 但事实给了赵诚一个耳光。 城内抵抗的烈度，比赵诚想象之中要强大得多。 女真人躲藏在房屋的废墟之中，他们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块石头后面跳出，突然射出一支重箭……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强地军只拿下了全城的一小块儿而已，但已经有六名战士战死，十八名战士受伤。 “大……大人，赫图阿拉现在有人口……人口两万多户，十几万人。绝……绝大部分都是女真人……不不不！绝大部分都是鞑子！ 大汗和各位贝勒的眷属，亲戚，都住在这里……小……小的是汉人！小的是被他们逼迫的……” 赵诚抓了一个俘虏，是一名师爷。 稍微吓唬一下，这位师爷就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赵诚越听，脸色则越是铁青。 小小赫图阿拉，竟然有人口十几万！ 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女真人。 皇太极和各位旗主贝勒的家人，大多数都在这里。 其实也就是努尔哈赤的眷属，亲戚，和后代们。 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里的抵抗会这么激烈了。 一千近代热武器装备的军队，用拿破仑炮轰开城墙之后，竟然久久推进不了…… 这还是因为城中的精锐部队，都跟着黄台吉走了。 现在的赫图阿拉，估计已经全民皆兵，人人都拿起武器来抵抗了。 真要是照这样打下去，赵诚手下这一千人得死多少？ 巷战，从古至今都是最残酷的战斗类型。 巷战，对于装备差的一方，也是最有利的。 赵诚点起了一支烟，一只手叉着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外面，枪炮声不断，激烈的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烧城！” 赵诚目光一寒。 既然城里的人全民皆兵，殊死抵抗，那么，这座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赫图阿拉有很多砖木结构的房屋，但也有很多草木结构的房屋。 强地军进城之后，作战使用燃烧瓶，城内本来就已经燃起一处处的篝火。 现在，赵诚决定放火烧城。 他从系统商城中兑换处一桶桶汽油，分配下去。 强地军立刻开始在城中四处点火。 一桶桶汽油浇下去，城内的火焰越烧越是炽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值十抽一，永不加赋 赫图阿拉完了！ 赵诚看着这场大火燃烧起来额时候，就知道赫图阿拉完了。 一同完蛋的，还有赫图阿拉城内的十几万人。 不知道他们能有多少逃出来？ 不过，赵诚并没有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有任何后悔。 鞑子们从深山老林中走出，不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野蛮的。 在历史上，他们入主大明之后，为了彻底摧毁大明百姓抵抗的意志，用一次次的屠杀，彻底把老百姓们的脊梁骨给打折了。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清军做的孽，罄竹难书。 一路过去，各地都是血腥。 入川之后，更是几乎灭绝式屠戮。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事后，大清书写历史，把川的锅栽给了张献忠。 但历史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赫图阿拉城内这些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城门打开，城内的人终于扛不住了，开始逃跑。 赵诚手下只有一千人，想要四面围城是不可能的。 只能以分队为单位，展开追杀。 只要稍微有些抵抗的，就一路枪杀，毫不犹豫。 一直到日落，强地军才收兵。 赫图阿拉，一片地狱景况。 城内大火，还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大火又烧了整整一天。 第三天，强地军才正式入城。 赫图阿拉，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赵诚并没有把这座城池废弃掉的打算。 赫图阿拉西边是盛京城，再往东，往北，则是铁岭，是女真人最重要的养马地之一。 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赫图阿拉留下的人口，还有三万多人，大多都是汉人，也有少数生活在底层的旗丁。 严格说起来，这些人口的素质比赵诚初到强地时强地村的那些人，素质要高一些。 因为女真人经过两代明主的发展，已经奠定了事业的基础。 赫图阿拉的这些汉人，大多都是工匠，还有一些，是辽东旧地的读书人，或者是从大明境内掳掠来的读书人。 赵诚对这些读书人的感情，非常地复杂。 倒不是因为他们背叛大明，为鞑子做事…… 其实他们大多并非大奸大恶，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最主要是因为这些读书人，读的都是儒家的书，信奉的都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 这些人，是中华民族最精锐的阶层，但他们的思想，已经远远落后于此时的世界。 在后世一贯的思想中，提起国家落后，大多数人的观念都是我们领先了五千年，是从近代才开始落后的，仅仅落后了一百多年…… 然而事实很扎心。 最起码在大明，东方已经整体落后于西方了。 欧洲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是从1760年代开始的。但工业革命不是无缘无故突然爆发的。 他们的思想和科技的积累，已经进行了几百年。 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启蒙运动…… 从意大利，到葡萄牙，再到西班牙，以及荷兰的“海上马车夫”…… 赵诚记得，在他穿越之前，“承认别人优秀有这么难吗？”已经在网络上变成了一个贬义词。 但他始终认为，盲目的自信，是不可取的。 真正的爱国，是应正确的认识自己，正确的认识别人，用科学的态度去学习历史，在历史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赵诚最大的梦想，就是大国崛起，让这个古老的民族，成为世界上其他国度，都最羡慕的民族。 但如何做到这一点？ 那是需要认真学习先进经验，需要清醒地自我认知，需要每一个人都进行独立思考，一步步去寻找方向的。 而不是盲目自大，全宇宙我最牛，谁说我不好，我就喷死你……那是棒子们爱干的事。 赵诚琢磨着，该如何对待这些读书人。 用，是肯定要用的。 但不能让他们的思想影响普通民众，更不能让他们的思想成为主流。 儒家思想，本来就是哲学范畴的，应该跟宗教归为一类。 用儒家思想来治过，把儒家思想植入到一个民族思想的深处，是很容易扼杀一个民族的创造力的。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关键读的不是数理化，全都是文学和哲学的儒家经典。 甚至，在儒家人眼中，只有他们的书，才算是书，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 以至于在国内封建王朝，工匠地位异常低。 整个民族最优秀的人才，全都去研究哲学，全都去读儒家的那些四书五经，毕生志愿就是把这些文言文学好了。 赵诚觉得，这跟邻居三哥全民都去信奉宗教，都读宗教典籍，学宗教故事，其实没有本质区别。 同时，这些儒生们的思想，跟宗教信徒的思想也都是一样固执的。 他们读了一辈子的儒家书，想要改造他们的思想，难度极大。 赵诚揉了揉额头。 “一步步来。看来，只能是一步步来了。” 赵诚选了一批看着顺眼的读书人，让他们负责为赫图阿拉城里的人口登记造册。 他选中的这些读书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年轻，都是十几岁。 不管学问大小，只要认字就行。 因为越是年轻的人，思想越容易改造。 如果是那些岁数大的，非常顽固，想要改造他们的思想，绝对难比登天。 赵诚可不想跟一些偏执的老书生较真儿。 他的这个选择标准，自然是让那些老文人们非常不爽。 这些老文人，普遍身份和地位都比较高。 有的是官府中的吏员，有的是皇子皇孙们的老师，备受尊重。 赵诚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那些年轻的读书人，则是惊喜万分。 因为他们读书，都还没什么成绩呢！ 所谓十年寒窗苦读，想要考取功名，更是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行。 参考《范进中举》的故事就知道，很多人都是考到老，能有所成就就算是很幸运的了，祖坟冒青烟。 现在，这位赵大人一来，就要让他们出面，给人口登记造册。 这差不多是官府吏员做的事情。 岂不是说，以后他们跟着赵大人，直接就能吃上吏员的饭了？ 当然，也有人不屑，摆出文人的清高，拒绝了“赵大人”的邀请。 在封建王朝，吏员的作用很大，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可以作威作福。 但在真正的读书人眼里，是很看不起吏员的。 因为一旦做了吏员，就没有考取功名的资格了。 有些人真的是有更高的追求，以后还想考取功名，所以不想去做吏员。 也有人，则是自恃清高，想想古之圣贤，求贤若渴，刘备还得三顾茅庐才能请到诸葛亮呢！ 他们觉得，必须得矜持一下，得推脱几次，然赵大人亲自登门来求他们“出山”，他们才能考虑出山。 这样才能抬高身份地位。 只可惜，他们推脱之后……赵诚就真的不用他们了。 “这本身就是一次筛选，那些思想顽固守旧的人，咱们新政府不需要。” 赵诚这样对手下说。 是的，他正在考虑成立新政府。 赫图阿拉拿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盛京。 从归化城，到辽东…… 这一路，强地军已经横扫了一遍。 这都是强地军打下来的天下。 既然不是从大明手里夺取的土地，自然没有交给大明的道理。 当然，新政府的成立，肯定是非常麻烦的，涉及到的事情太多，赵诚要一步步规划好了。 有文人帮忙，各项统计工作的效率顿时提升了许多。 赫图阿拉现在三万多人口中，青壮男子有七千多人。 这个比例不低，主要是这个时代太残酷，对老年人尤其残酷，老年人口比例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赵诚从这七千多青壮男子中选了三千人，组建成民兵。 民兵跟预备役相比，装备更简陋一些。 赵诚没给他们发火铳，而是分发了冷兵器，组建了一千长矛兵，一千刀盾手，一千骑兵。 赫图阿拉不缺马，这些汉人地位虽然高，但会骑马，能马战的倒也不少。 这一千骑兵，装备的都是马刀。 赵诚挑选民兵，最基本的一个条件，就是要有家眷。 而且，家眷越多，入选的可能性越大。 赫图阿拉周围有大片农田，都是属于女真贵族所有的。 赵诚毫不客气，把这些农田全都没收了。 然后，分发给这三千民兵所有。 每个民兵，分到一百亩良田。 仅仅这一点，这三千民兵顿时倒戈，对赵诚忠心耿耿。 这年头，对于老百姓来说，什么也没有土地来得好使。 他们手中有刀，三千人组织在一起，谁敢来抢他们的土地，他们就敢跟谁拼命。 这还不算，赵诚又给所有民兵的家属，都安排了工作。 一座三万多人的大城，满城废墟，百废待兴，各种工作实在是太多了。 对这三万多人，赵诚现在实行的政策，是只给他们提供一口吃的，每天两顿饭，然后，他们要帮忙出力气，修建城墙，重建城池。 只有三千民兵和他们的家属非常特殊，他们是有粮饷的。 三千民兵自然不用说，他们的粮饷，按照明军正规军的待遇走，而且足额发放，不会被克扣。 民兵家属，只要干活，除了每天照例的两顿饭之外，另外还有工资拿。 这种待遇，让他们优越感十足。 全家都能吃饱饭，有田种，钱粮还能有剩余…… 关键是种田的税收非常低，值十抽一。 也就是说，只需要交粮食一成的收入就行。 并且赵大人说了，永不加赋！ 只要有他在，这农田，就永远不加赋税，不以任何名义，向农民多收税，永远都是值十抽一。 这让新分到农田的这些民兵们，一个个都干劲儿十足，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打下赫图阿拉的当天，赵诚就分派了六百人回援盛京城，包括三百正兵，三百预备役。 他亲自带着一百正兵，三百预备役，留守赫图阿拉，整顿城防，训练民兵。 三天之后，民兵经过高强度的训练，基本有点样子了，算是初步具备战斗力。 赫图阿拉的城墙，也基本修补起来。 赵诚在破城的时候，只攻击了一面城墙。 现在使用水泥修筑，效率很高。 赵诚留了一百正兵，一百预备役，两千民兵，防守赫图阿拉。 在城头安置了二十门拿破仑炮，城中储备了一批汽油和玻璃瓶……这都是守城利器。 一旦遇到战事紧急的时候，用汽油和玻璃瓶制造燃烧瓶，用来守城简直就是无敌的利器。 一切安顿好，赵诚这才带着两百预备役，一千民兵骑兵，折返盛京城。 …… 豪格病倒了。 黑死病的可怕，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 豪格是一个负责任的主将，为了鼓舞士气，他经常全副披挂，亲自巡营。 因为接触的士兵太多，几乎没有什么意外的，他感染了鼠疫。 先是发烧，咳嗽，然后，开始出血，身上大片皮肤发黑。 原本强壮的汉子，被折磨地不像样子。 几天时间，就已经脸颊凹陷，眼眶发黑，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进军！进军！盛京告急！父汗把八旗大军最精锐的两万人交给我，让我驰援盛京…… 我……我在父汗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过，绝对不会丢了盛京！如果盛京有失，我有何脸面再见父汗？咳咳咳！” 豪格躺在大帐之中，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牵动病情，不由又是一阵猛咳。 几个大夫跪在大帐之中，一个个战战栗栗，脸色惨淡。 他们都是从明地，被掳掠来的。 说实话，之前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鞑子需要他们给看病，所以，让他们吃饱饭，给他们发粮饷，对他们也还算尊重。 甚至每人给他们发了一个同样从明地掳掠来的年轻女子。 可这次，鞑子军中竟然突然爆发了疙瘩病，这把他们吓得可不轻。 作为大夫，他们对疙瘩病当然不陌生。 这种病，只要传染上了，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啊！ 十有八九，会一命呜呼。 或许是鞑子们作孽太多了，眼看着疙瘩病犹如急火一般，烧遍全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八旗大军，全军解散 他们是大夫，但是，被传染上了也得死。 如果换做平时，他们能做主的话，遇到这样的病患他们连接都不接，直接都是赶出去的。 可现在，他们不能做主。 更糟糕的是，旗主贝勒爷竟然也病倒了。 这可是大汗的长子。 换在大明朝的话，那就是太子啊！ 鞑子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把贝勒爷治好了，他们就能活命。 如果贝勒爷死了，他们也就别活了。 其实根本就不用鞑子杀他们，他们日夜守候在豪格身边，迟早被过了病气啊！ 豪格不断催促进军，想要回援盛京。 但是，他病倒在床，连站都站不起来。 军中每天都有人被抬出去，病疫传播，更是人心惶惶，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终于，当赫图阿拉失守、族人死伤惨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豪格再也撑不住，发出一声大叫，身体猛地想要挺起，结果却是从床上重重地摔了下去，彻底断气了。 爱新觉罗·豪格，清太宗皇太极长子，大清肃亲王，历史上入关之后曾经被授为靖远大将军，征讨张献忠，灭了张献忠政权。 虽然在历史上他的结局没能得到善终，被多尔衮构陷削爵，死得不明不白。 但他的人生无疑是非常风光的，最后还为后人赢得了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 现在，自然一切都没有了。 一场大瘟疫，让豪格死得跟普通士兵一样廉价。 他手下带着两万人，染疫的足足上万，其中重症过半。 从知道豪格传染上疙瘩病之后，多铎、岳托和济尔哈朗就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疙瘩病有多么恐怖！ 众人已经闻风色变。 不要说豪格了，哪怕是皇太极染疫，他们一样不会去接近。 这是要命的啊！ “豪格死了？消息确定吗？” 多铎早就在等着豪格的消息，一听说豪格病殁，猛地站了起来。 “错不了，主子。现在两黄旗那边，把消息给压下去了，他们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去给大汗报信去了。奴才有个妹夫，在镶黄旗做牛录章京，他亲耳听到大帐里哭声大作。”报信的密探恭敬地说道。 “那就错不了了！” 多铎以手击掌。 “豪格是担心咱们吞了他的兵马，所以，在死前做了安排，能拖延一会儿，就多拖延一会儿。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多铎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子，冷哼一声。 说实话，豪格身死，他带来的两黄旗精锐，群龙无首。 多铎真的有点心动。 如果能趁机收服这些精锐，他们两白旗的势力就能一跃超过两黄旗。 多铎一直觉得，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十四哥多尔衮的。 现在八旗陷入混乱之中，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他很快就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为别的，只因鼠疫在军中传播开来，人心惶惶，今天还活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一头栽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多铎已经给手下下了严令，只要有发烧的，就立刻驱逐出军营，任凭其自生自灭。 说是任凭其自生自灭，但在这大草原上，没有食物，没有水…… 就算是身体强壮的人，落了单也活不下去，到了晚上就得喂狼。 更何况是得了病的人？ 这相当于是要了对方的命了。 在这种时候，多铎哪里还敢去收编两黄旗的人？ “主子，两红旗的人走了。” 就在多铎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族人进来报告。 “走了？往哪里走了？” 多铎微微一惊。 “往西。” “往西？岳托这个懦夫！盛京危急！我们的族人都在城里，他竟然往西逃跑了？” 多铎咬牙切齿。 他有家人在盛京城啊！ 但他也知道，八旗大军到了这个地步，早就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了。 回去也是送死。 更何况，即便他赶回去，他敢进城吗？ 大军中瘟疫盛行，如果大军回了盛京，就把瘟疫给带回去了啊！ 多铎想着这些，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脸色沮丧起来。 “咱们也回去！先跟十四哥汇合。十四哥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多铎叹了一口气，下了命令。 之前他就已经得到消息，说多尔衮得了疙瘩病。 好在，十四哥吉人天相，病情并不重。 …… 豪格的大军行军速度慢，皇太极的大军行军速度同样很慢。 他们人数多，情况比豪格大军更加糟糕。 这一路过来，沿路抛弃的尸体，把野狼群都给养肥了。 盛京危急！ 赫图阿拉失守！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整个大营都炸了。 皇太极想隐瞒，但是，这消息根本就隐瞒不住。 因为从赫图阿拉跑出来的族人太多了。 十几万族人，大部分都跑出来了。 他们有的去盛京报信，有的则是快马加鞭，连夜加急赶路，来找大汗，给大汗报信。 他们都有族人在大汗营中随军作战，一番哭诉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赫图阿拉失守了。 皇太极不愧是一代雄主，关键时刻，他表情冰冷，异常冷静。 最起码，表面上是冷静的。 而最让皇太极揪心的是，豪格病危了！ 此时此刻，大营之中一片死气沉沉。 皇太极简直不敢相信，在不久之前，他还意气风发，带着八万女真大军，统领着蒙古旗，汉军旗，浩浩荡荡，想要彻底平定林丹汗这个威胁。 然后，他就可以专心对付大明这个庞然大物。 谁能想到，短短时间，他们大金国竟然被逼到了穷途末路。 当豪格的死讯传来的时候，皇太极身体一震，眼前发黑，如果不是身旁太监伸手扶住，他恐怕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大汗！现在当务之急，是集中精锐，尽快驰援盛京！赫图阿拉已经丢了，盛京不能丢啊！”德格类道。 他的族人，他的家产，有一半在赫图阿拉，一半在盛京城。 这两座城池都丢了的话，他们家两代人积累的财富，一朝就全都化为乌有了啊！ 德格类简直无法想象。 皇太极看了看德格类，没有直接回答。 他先从太监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平静一下心情，这才道： “我们不能驰援盛京！” “为什么？” 德格类一听，暴跳而起。 “大汗，您不会是被强地军给吓破了胆子了吧？强地军虽然强，但盛京不比寻常。 盛京城墙高大，城内人口二十几万。而且大多都是我们从各地掳掠的青壮。 只要我们大军回师，把人口动员起来，就凭强地军那一千人，他们怎么可能破得了城？” 德格类有底气。 盛京城墙高大，人口众多，粮草充足。 在他看来，没有守不住的道理。 皇太极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德格类，是他提拔起来，顶替莽古尔泰的。 不过，德格类显然不太好控制。 两蓝旗，历来都对皇太极有所不敬。这让皇太极心里很不喜欢。 当然，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德格类，难道你想把疫病带到盛京城吗？现在，军中瘟疫横行，你可想过，一旦大军回盛京，被包围在盛京城中，瘟疫在城中肆虐，会有什么后果？” 皇太极冷冷反问一句。 德格类立刻愣住了，额头开始有冷汗冒了出来。 他们大军在野外，损失尚且如此严重。 如果是在城中爆发开来…… 十室九空！ 德格类想到了这个词。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明军，而是瘟疫！只有先控制住瘟疫，我们大金国才有未来。 如果控制不住瘟疫，我们将有亡族灭种的危机。所以，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回盛京。 不但不能回盛京，我们还要分散开来。我问过汉人的大夫，他们说了，这疙瘩病，最重要是要人口稀疏。 只有人口稀疏，才能阻止病气的传染。为了防止咱们八旗大军尽毁，咱们必须分开。 甚至我建议，各旗主可以让手下再分开，甚至每个牛录可以分为十股人马，分散到草原上。 等待疫病过去，我们再来集合大军！” 以皇太极的心态，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悲凉。 八旗大军，西去的时候浩浩荡荡，连营几十里地。 现在，却要彻底打散了，分散开来。 将来能不能聚起来，尚未可知。 就算能聚起来，还能剩下多少人？ “我支持大汗的决定！” 多尔衮第一个表态。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是刚刚病愈的样子。 多尔衮运气很好，他被过了病气，但是，只发烧了两天，咳嗽比较严重一些，然后，竟然很幸运地开始好转了。 大夫说，这是因为多尔衮吉人天相，有洪福3. 但多尔衮心里知道，他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疙瘩病，真的太可怕。辽东，明地，蒙古……都曾经有人感染疙瘩病。在人口密集的明地和辽东，甚至十室九空。 大汗让我们分开，是给我们女真人保留一些种子！” 多尔衮道。 “大汗此见，老成持重！” 代善也点头同意。 一方面，他是真的怕了这疙瘩病。 另一方面来说，八旗散开之后，他们两红旗的机会就来了。 皇太极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好！既然这样，咱们现在立刻行动。全军解散。等疫病过去，再集合大军，收复盛京，收复赫图阿拉！” 皇太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这意味着已经放弃盛京了。 盛京城墙虽然高大，人口虽然众多…… 但强地军有火炮。 他们能攻陷赫图阿拉，就一定能攻陷盛京城。 ……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从大营中疾驰而出，向着盛京城而去。 这封加急的信件，是皇太极写给范文程的。 范文程虽然是汉人，但是，皇太极对他十分信任。 在信中，皇太极把八旗大军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叙述出来，告诉了范文程。 并且命令范文程，带着盛京城中皇太极的家眷，悄悄出城。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范文程的手都在抖。 战无不胜的八旗大军，竟然毁了？ 一场瘟疫，毁掉了一支大军！ 这简直跟笑话一样，让人不敢相信啊！ “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国运，在大明那边？” 第一次，自从投降以来，范文程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以前他一直都深信不疑，相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虽然他背叛了大明，但是，他的前途非常光明。 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 范文程见证了大金国的崛起。 大金国生机勃勃，大明朝则是死气沉沉。 范文程相信，将来大金国绝对能赢。 可是，这一场瘟疫，把他的梦想给粉碎掉了。 他投降了大金国，如果大金国败了……那他这个贰臣，将会遭到什么待遇？ 他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啊！ 现在，范文程来不及多想什么了。 大汗对他有重托。 把家眷，都交给了他。 他绝对不能辜负大汗的托付。 当然，现在不能公然安排撤退。 因为大汗的家眷一旦逃走，城里人心就乱了，这城也就彻底守不住了。 范文程安排得很好，找了心腹的人，拿着大汗的手信，去找大汗的家眷，一一说明情况。 但盛京城里，很快就乱起来了。 因为八旗大军在外战败，已经彻底打散的消息，在盛京城里传开了。 送信的，可不止皇太极一个。 那些打散的旗主贝勒，披甲人们，纷纷都给家里送信。 所有人都知道，盛京城已经被放弃了。跑得慢了，就要跟这座城陪葬。 如果要守城的话，估计有人愿意拼命。 但既然注定了要弃城，那就没人愿意留下陪葬了。 于是，整座盛京城，一夜之间就乱起来了。 先是人们急着收拾自家金银细软，抢着出城。 明军只堵住了西门口，只在西门外筑城。其他几个城门，都可以随意出入的。 一个个马队，一辆辆马车，从城门中出去，驶向荒野之中。 老弱妇孺都在哭泣着。 他们已经过惯了好日子。 “这是什么世道啊！历来都是我们女真人去劫掠汉人，去杀他们的男人，抢他们的金银财宝！今天，怎么轮到我们了？” 一个年老的女真人感慨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整编队伍，接管盛京 这位年老的女真人名字叫做刻里保，他的语气中带着伤感，回头望望盛京城，一脸的不舍。 十年前，他的身体还很壮实。 当时，跟着老主子努尔哈赤一起打进了盛京城。 当时的盛京城，叫做沈阳中卫，明军有五万人驻守，明廷甚至还派来了川军和浙军来协同作战。 老主子努尔哈赤有天纵之资，趁着明廷怀疑熊廷弼，把熊廷弼撤职的间隙，使用计谋，一举拿下了沈阳中卫。 当时，他们全族能拿得动刀，能拉得开弓的都上阵，总共才四万人而已。 甚至辽东其他的女真部落，和蒙古部落，大部分也都是支持明军的。 但他们赢了。 歼灭明军总共七万人。 从此之后，辽东就是他们女真人的天下了。 老主子努尔哈赤很重视人口，每次出征，除了劫掠粮食金银财富之外，最重视的就是人口。 杀掉他们的老幼，屠戮他们敢于反抗的青壮，用恐怖手段，让他们变得顺从起来…… 辽东的汉人，就是这样被一步步驯服的，现在，辽东总共一百多万人口，大多都是汉人，都在乖乖做他们的奴才。 刻里保现在老了，他挥刀越来越吃力，重弓也拉不开了。 但这几年，他的日子愈发好过。 因为他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有汉人奴才帮他做。 晚上，有汉人的女人陪他睡觉，给他生下儿女。 白天，有人给他种田，牧马。 那些汉人，越来越乖巧，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甚至争前恐后地在他面前争宠。 能做他的奴才，能抬旗……这就是那些人最大的追求。 刻里保觉得，有这些奴才在，他们祖孙世世代代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但突然间，就冒出一支明军来，打败了盛京城的守军。 就连卓布泰大人，也战死了。 然后，沈阳城都要破了…… 坊间纷纷传言，说大汗皇太极带领的八旗大军吃了败仗，军中又闹了瘟疫，已经打败解散了。 城里人心惶惶，各家纷纷卷裹了财务，出城逃命。 城内，早就乱成一锅粥，甚至有人趁机强抢财物，杀人越货，也没人管了。 这种时候，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快，谁就有理。 “还好有这几车财物啊！当年进城的时候，我是一个人，一匹马。现在，三个儿子跟随大汗去西征。还有这几车财物！” 刻里保骑跨在战马上，手里拿着铁刀，看着身旁的十几辆马车。 他们一家，出城拉的各种值钱的金银细软和粮食，就有十几辆马车之多。 跟他随行的，是十几个汉人奴才，也都骑着马，拿着刀，护持着车队。 有这些财物，有这些奴才，以后的日子哪怕不比在盛京里舒服，应该也能过得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阵躁动，人群惊呼着，四处逃散。 “明军来啦！” 有人大喊着。 以前，听到明军来了族人都会像是野兽一样扑过去，去斩杀明军。 论野战，明军根本就没法跟女真人比。 但现在，听到明军来了，这些族人完全没有抵抗的心思，立刻四处逃散，狼奔豕突一般。 乒乒乓乓！ 清脆的火铳声越来越近。 可以看到，尘土蒸腾，有鲜红的身影，迅速接近。 那是明军的鸳鸯战袄。 刻里保急了。 “不要慌！明军只有一个总旗……我们跑得了，难道这些钱粮财帛都丢给明军吗？” 刻里保舍不得这十几车的财物。 “狗奴才们！跟着我冲一把！先打散这些明军，咱们才能从容撤离！丢下粮食财帛，咱们逃跑了也没法过活！” 刻里保大吼着。 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太贪生怕死了！ 难道女真人进城才这么几年，就失去了血性了吗？ “明军也就是火器厉害而已，他们马战比不上咱们！” 终于，有人响应刻里保了。 “好样的，买约乌打！” 刻里保大声夸奖着。 买约乌打是他一个老兄弟的儿子，跟他一样，也是带着十几车财物。 买约乌打正当壮年，雄壮得像是一头熊。 “刻里保叔叔，你帮我压阵！” 买约乌打大喊一声，集合起二十多骑，向着明军反杀过去。 乒乒乓乓！ 明军第一时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抬枪一阵攒射。 子弹乱飞，有两人掉落马下。 旁边，有惊慌逃窜的平民被击中，也惨叫着倒地。 那支明军开完枪，把火铳往马肚子旁边一挂，伸手掏出手铳来。 乒乒乓乓！ 又是一阵乱射。 他们的手铳，竟然能接连击发。 刻里保清楚地看到，买约乌打已经冲到了几步的距离，距离明军很近了，被几枪接连打中胸口。 熊一样强壮的汉子，披着三层甲，竟然挡不住这手铳的威力，一头栽落地上，口吐鲜血。 二十多个勇士，就这样被全歼了。 其他人原本看着风头，如果买约乌打等人能成功的话，他们也就跟着拼命。 可是，眼看着买约乌打等人连一个回合都没坚持住，就被全歼了，顿时吓得破了胆，四散逃跑。 刻里保心跳加速。 他知道明军的火器犀利，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犀利到这种地步。 逃！ 刻里保那点反抗的小心思，在这一刻彻底打消了，大叫一声“走”，转身就逃。 他们家的男儿人人会骑马，至于女眷仆从，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只是可惜了那十几车的财物。 明军毫不客气，见人就杀。 走得稍晚，恐怕命都要留在这里了。 乒乒乓乓！ 明军驱散那些女真人，俘虏了一些汉人仆从，让他们赶着车辆，收拾财物，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城头有女真人看着，竟然不敢出城去反击。 这一幕，在辽东大地上曾经反复出现过。 不过，一般都是女真人打了胜仗，劫掠一番，明军在城头看着，不敢出城去野战。 现在，双方反过来了。 类似的情景，在盛京城附近各处上演着。 赵诚手下人不够多，无力阻止女真人弃城逃跑，但是，趁机去劫掠，还是没问题的。 女真人入主盛京十余年，占领了整个辽东，横扫蒙古，劫掠大明…… 他们都非常富有。 这些财富，大多都在赫图阿拉，以及盛京城中。 这一车车的财富，都是金银财帛。 强地军每一次出手，都吃得满嘴流油。 赵诚看着一车车的财物运回来，那叫一个开心啊！ 把这些财物堆积在集装箱围起来的一个小城里，堆积如山。 赵诚让士兵退出去之后，除了黄金之外，把其他东西全都售卖给系统商城。 赵诚不卖黄金，是有原因的。 因为以后在这个时代建国，国库里肯定是要储存大量黄金的。 这是国家的底蕴。 三天三夜。 整整三天三夜。 盛京城中逃亡的风气越来越盛。 就连大汗都已经下令逃跑，各大旗主贝勒的家眷们纷纷带头跑路，自然没人愿意留下来死守。 赵诚并没有阻止这些人逃跑。 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打巷战。 如果把这些女真人堵在城里，让人没了退路，强地军入城的话，很可能会发生很激烈的巷战。 这是赵诚所不愿意看到的。 三天之后，眼看着盛京城中主要反抗的力量逃得差不多了，赵诚一声令下，两千多兵马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去。 经过连日炮轰，盛京城一面城墙早就已经坍塌。 强地军一路所过之处，只遭受到了很轻微的抵抗。 盛京城，在女真人的经略下，有十几万人口，大部分都逃亡了。 只剩下几万汉人，全都躲在家里，透过门缝，惊恐的眼神看着大街上一队队来往不断的明军。 这个时代，只要城破了，最惨的就是城里的百姓。 士卒军纪差，烧杀掳掠，这也就算了。 最怕的是被屠城。 还好，这支明军军纪似乎还可以，并没有随意强闯民宅。 只是不时有遇到试图殊死反抗的女真余孽，躲在宅子里偷袭，明军就直接一阵乱枪，把宅子里的人格杀勿论。 城里的枪声此起彼伏，几乎持续了一天。 到了晚上，明军又拿出了“小太阳”，一个个挂满街头，把大街上照得通亮。 有一支女真队伍趁着夜色悄悄集合起来，想要偷袭明军，结果被轻松反杀。 一晚上，大街上都是枪声，以及吆喝呼喊的声音。 到了天亮，才渐渐平息下来。 盛京城，至此正式落入赵诚之手。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赵诚站在城头，看着朝阳下的盛京城，眼中带着难掩的兴奋。 盛京城的规模，比赫图阿拉又大得多。 更加重要的是，盛京城，可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沈阳。 现在，这座大城完全归他所有…… 这种心理上的成就感，简直是太爽了。 盛京的强地军，总共有正兵400，预备役1000，民兵1000. 这点兵力，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还好，这一千预备役跟着赵诚从盛京到赫图阿拉，再回盛京，先后经历了几场大战。 忠诚度得到了考验，同时也积累了战斗经验。 赵诚一声令下，他们直接转为正兵。 至于那一千民兵，则是转为预备役。 “万胜！” “万胜！” “赵大人万胜！” 两千多士卒同声高呼，声音震天。 这一刻，他们都是发自真心地拥护赵诚，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激动到通红。 强地军的待遇，大家都十分清楚。 正兵、预备役以及民兵之间，差距是十分大的。 这是待遇的提升，也是身份的认可。 他们跟随赵诚时间不长，但是，接连的胜仗最容易凝聚人心，已经奠定了赵诚在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形象。 能追随赵大人，他们感觉很踏实。 队伍整编之后，就是换装。 为了迅速提升队伍战斗力，这两千多士卒，全都装备了米涅步枪。 赵诚下的第一个命令，是封城。 既然已经占领了盛京，城里的人口一个都不能跑了，有反心的女真人同样不能跑了……该杀杀，该关关。 “全城禁令！所有人，不准走出家门一步！在家等待人口核查！凡是走出家门一步的，一律死罪，格杀勿论！” 一名名强地军战士骑着马，敲着锣，在大街上大喊着，传讯全城知道。 在盛京城里，肯定有女真人留下的哨探。 赵诚要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 城头，架起了一门门拿破仑炮。 换做平时的话，城头是不能放拿破仑炮的，防止有人造反，控制了大炮，往城内轰击。 城头的炮台要固定，只能朝外射击。而且，要安置沉重的红夷大炮，轻易难以挪动。 现在是特殊时期，自然有特殊政策。 一队队强地军战士，挨家挨户去敲门。 只要稍微有反抗的，立刻就是一顿乱枪。 …… “咣咣咣！” “开门！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做人口登记，筛查奸细，不随意伤人，不劫掠！你们只要好好配合，就没事。如果敢抗拒，就是死罪！” 一名强地军战士拍着门，大喊着。 谷二站在后面看着，皱了皱眉头。 门拍了半天，里面没有反应。 “破门！” 谷二朝一名强壮的士兵示意一下。 “是，队长！” 那名士兵答应一声，上前一脚把房门踹开了。 士卒们一拥而入。 “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可是王师，怎么……怎么能擅闯民宅？” 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年轻人在堂屋里，战战兢兢，吓得脸色已经发白，但是，还强撑着站出来，想要阻拦几个士卒。 “还是个读书人！真是巧了。” 谷二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家里，有几口人？都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在下苗旭。家里四口人，另有老母在上……哎！你们……你们不能进去，内务有女妾，不方便！” 那个读书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就见几个强地军士卒配合着，两人抬枪，枪口指向里屋，一个人则是端着枪，刺刀轻轻挑起门帘来，往里屋走去。 苗旭见状，又气又急，就要上前去阻止。 谷二一把抓住苗旭。 苗旭又瘦又小，完全挣扎不了，只能干着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官兵平等 还好，那几个士卒只是进去看了一眼，就转身出来了。 “队长，里面三个人，一个老太太，一个年轻女子，一个孩童。”一名士卒向谷二禀报。 “好！” 谷二点点头。 “你叫……苗旭是吧？你是读书人？” “读过几年书。” 看到谷二等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苗旭这才微微吁一口气。 “跟我们走吧！我们强地军刚入盛京城，需要读书人为我们做事，你跟着我们去，可保你们全家无虞，还能挣一份粮饷。”谷二道。 “不不不！”苗旭赶紧连连摆手，“小生虽然读过几年书，但是，没有功名，恐怕做不了什么事。而且，小生有家人需要照料……” 苗旭一脸惊恐，他以为自己要被拉壮丁。 这兵荒马乱的，他当然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谷二眼睛一瞪，呵斥道： “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吗？这是赵大人的命令！现在盛京城做主的，是赵大人，城内所有财富和人口，都要听从赵大人的调遣！ 赵大人说了，所有青壮被征集，所有读书人都要出来做事。盛京城百废待兴，正是大建设的时候，不听话的，就是想要破坏盛京城的大建设！就是敌对分子！” 谷二是久经战场的人，手里的枪杀过几十人，浑身带着煞气。 他端着步枪，刺刀寒光森森，眼睛一瞪，苗旭顿时被吓住了。 “放心！只要听赵大人的，跟着赵大人走，你们全家就不会挨饿，都会有好日子过！过几天你就懂了，到时候，你还得好好感谢我！” 看到效果达到，谷二语气又舒缓了几分。 “那好吧！大人，我能不能跟家眷告一下别，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安排一下。” 苗旭哭丧着脸。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去，恐怕未必能回得来。 谷二看着，又好气又好笑。 “你啊，还是太不了解我们赵大人了。只要你自己不作死，好好听赵大人的话，配合我们强地军的生产建设，你就不会有任何事，而且会有好日子过。你晚上就能回家，我保证你带着钱粮回来。” “是是是！赵大人仁义！” 苗旭连连点头。 不过，看他那副哭丧着脸的模样，就知道他只是口中说着而已，心里肯定是完全不这么想的。 苗旭还要去跟家里说什么，谷二已经等不及了，上前一把拎住苗旭的衣服领子，把他拽了出去。 “这么啰啰嗦嗦的，好不干脆利落！我都说了，你晚上就能回来，而且，你给赵大人做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时间这么紧张，各分队都急着赶进度呢！哪有时间给你在这里浪费？ 赶紧走！咱们分队打仗不输给别人，搜城，登记人口，也不能输给别人！让你去，就是让你写写画画，登记册子。” 苗旭的老母亲和妻子见状，哭着从内屋出来，替苗旭求情。 “回去！快回去！” 苗旭急着呵斥。 兵如匪！ 他当然知道打仗之中，这些兵甚至比土匪还要可怕。 他的妻子，又是有几分姿色的。 万一被这些当兵的看上，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就真的是家破人亡了！ 妻子哭着拉回老母亲。 全家人，都是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谷二看着，叹口气，摇了摇头。 这些老百姓，还是不了解赵大人啊！ “把这面旗子插在门上，你们家就安全了。回头会有人来给你们送粮食，然后，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在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也会格外关照。” 谷二从随队的一辆马车上拿出一面旗子来，让人插在苗旭家门口。 苗旭愁眉苦脸，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然后，谷二塞给他一本册子，一支笔，让他负责记录。 只是，这笔非常古怪，不是毛笔，皮似乎是水晶的，但又不像，太轻了…… 总而言之，非常古怪，苗旭见所未见。 “这笔尖如此之硬，如何书写？” “只纸张倒是不错。这是什么纸？” “还有这册子上的字，怎么会如此工整？” 谷二摩挲着那纸张。 读书人的心思，看到好的纸张，看到好的字，就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了。 “这叫做中性笔，比毛笔好用多了，不用总是蘸墨写。尤其方便在户外使用……总而言之，你习惯了，就会发现他的好。这都是我们家赵大人做出来的。” 谷二随口解释一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自豪。 他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人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是第一次看到…… 其他强地军队员，也都哈哈一笑。 苗旭老脸红了一下。 他看到，大街上有士卒在巡逻，也有一组组的士卒，正在挨家挨户敲开大门。 不时，就有枪声响起。 不过都是很快就平息了。 然后能看到有尸体被抬出来，扔在马车上拉走。 苗旭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好在被抬走的似乎都是女真人居多，这让他心里稍微踏实。 另外有一些家里门口都插了红旗子。 苗旭看到，有一些年轻人被叫出来，在跟着那些当兵的做事。 他们被发了一件红马甲，戴着红袖章，帮忙抬尸体，拉车，在家门口插小旗子…… 这些人，苗旭大多都认识，都是左邻右舍的。 看到有熟人一起做事，他稍微踏实了一些，微微吁一口气。 人就是这样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有熟悉的人，就能安心一些。 接下来，他们又挨家挨户去敲门。 敲几下，没人开门的话，强地军战士就会破门而入，每次都是端着枪，十分警惕。 遇到稍微不顺从的，都是直接开枪击毙。 这看得苗旭心惊肉跳。 强地军也并非不讲理，如果居民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好好配合他们，他们就会很客气。 苗旭也就不多想了，开始老老实实地给他们做文书，把人口和房屋等，都登记在册。 有的人家，家里有两个以上男丁的，强地军就会提出要求，让他们至少抽出一个男丁来，出来协助强地军做事。 这不是商量，而是那个赵大人的命令，完全没有回环的余地。 如果谁不配合，不想为强地军做事的，那就说明他们思想有问题，强地军就要拿人，敢反抗的，就直接击毙。 到了中午的时候，苗旭跟着谷二这组，登记了几十户人家，合计三百多口人。 从这三百多口人中，强地军抽出了六十名壮丁。 苗旭把这六十人都做了特殊登记，他们家的门口，也都插上了小红旗。除了留下十个人协助小组工作之外，其他人都派人带到城外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苗旭很认真地看着，用心记着，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眼看着太阳高照，晒得人头发晕。 苗旭上次吃饭，还是昨天太阳落山之前，当时只吃了一个菜团子，喝了一碗糙米粥。 今天受过惊吓，又忙活了半天，那点东西早就消耗光了。 他只感觉到前心贴后背， 有高头大马拉着马车，车轮碌碌，把午饭送过来。 负责运送午饭的人，也都穿着红马褂，戴着红袖章。 其实这马，原本未必是需要夏尔马的。 这个重量的马车，普通挽马都拉得动。 这次打下盛京城，俘获了大批战马和挽马。 但是，为了起到震撼作用，赵诚特意选用了夏尔马。 峰垂高度达到一米九，体重达到一吨多的夏尔马行走在街道上，给人的震撼感是十分强大的。 女真人向来以擅长养马著称。 他们养出的金河马体型比蒙古马要高得多，不论冲锋陷阵还是拉车，都十分实用。 这也是女真人的骄傲。 可现在，大街上突然有这么多夏尔马行走，仿佛一匹匹怪兽一般……在城内相对狭窄的空间里，压迫感极强。 苗旭和那十个协助工作的青壮一样，每人都分到手了两个馒头。 白面馒头，白得耀眼，热气腾腾，马车上的筐子掀开的时候，就先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太香了！ 苗旭家平时吃不起馒头，但逢年过节，遇到好日子，还是能吃得起的。 但他吃过的馒头，可没有这么白啊！ 拿在手里，一口下去，香甜可口，狼吞虎咽一般，一个白面馒头就已经下肚了。 香！ 真的是太香了！ 苗旭自认为是读书人，此时也忍不住脸上露出几分回味。 再看那十个青壮，比他还要不堪。 有人两个馒头都已经吃完了，意犹未尽。 但是，大部分人都只吃了一个，剩下一个舍不得吃。 苗旭也是一样。 他甚至有些自责，自己为什么就独自吃了一整个馒头呢？ 这么好吃的馒头，母亲还没吃过呢！ 老婆和孩子，在家里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也吃不饱，更是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大白面馒头。 应该给他们留着带回去啊！ 苗旭悄悄地准备往袖子里塞一个。 “不用省着，吃吧！大人仁义，你们家里也都有。大馒头，粮食，已经送过去了。”谷二见状笑道。 “当真？谢谢大人！” 苗旭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有些尴尬道： “在下，也并非不舍得……” 苗旭想要解释一句，不过，很快就老脸一红。 这种事情，越解释就越是尴尬。 只能说，人穷志短啊！ 看看街道上，的确有马车正在分发粮食，只要是家门口挂着红旗的，他们都会上前敲门，送上馒头和粮食。 苗旭心里顿时热乎乎的，又充满了期待。 可惜这条街离他们家稍微有些远，已经看不到了。 否则的话，亲眼看看家人收了粮食，母亲，娘子和儿子拿到馒头，该多么高兴？ “大人，我们家也有吗？” 一名青壮问道。 “有！都有！” 谷二点头。 “只要是给赵大人做事的，你们家里都饿不着。” “太好了！” “谢谢谷队长！” “……” 一众壮丁都是十分地兴奋。 “不用谢我，这都是赵大人仁义！要谢就谢赵大人！” 谷二当然不会居功。 “谢谢赵大人！” “谢谢赵大人！” 一众壮丁都跟着喊道。 谷二等人的伙食，跟苗旭等人又是不同。 他们的伙食拿出来的时候，苗旭等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马车上，一个个铁盒子。 铁盒子下面有水，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炭火，燃烧着，给铁盒子起到保温作用。 铁盒子里，盛放着好几种菜。 大块的五花肉，掀开盖子的时候，就有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炖排骨，色泽诱人…… “嚯！今天有可乐鸡翅啊！” 谷二拍拍手，眼睛盯着一盆子肉菜。 “可乐鸡翅啊！” 旁边，一众士卒已经一拥而上，把那几个可乐鸡翅给抢光了。 苗旭见状，吓了一跳。 这些士卒是要造反吗？ 这么好的菜，一看就是给将官准备的啊！ 苗旭在看到这些菜的第一时间，就以为这是给谷队长私人准备的菜。 难道是这些士卒们感觉不公平，要造反，要哗变？ 这可了不得！ 士兵哗变，是非常危险的。 不管平时多么遵守军纪的士卒，一旦哗变，就会变得毫无人性。 最危险的，就是他们这些被拉了壮丁的啊！ 万一被人一刀砍死了，也没有地方讲理去。 苗旭紧张地四处观看，琢磨着万一发生冲突，他该往哪里躲。 “臭小子！竟然敢跟老子抢吃的！信不信明天早操，老子罚死你们？” 然后，就听到一声爆喝，谷队长在发飙，一脚踢在一名士兵屁股上。 不过，这些士兵们并不害怕的样子，反倒是嘻嘻哈哈的，一边说，一边猛吃鸡腿儿。 “嘿！谷队长要公报私仇吗？小心我们去告诉思想委员去！” 被踢了屁股的那个士兵甚至还笑着调侃。 “兔崽子们！拿思想委员来压老子？老子不怕！” 谷二瞪着眼睛骂着。 下一刻…… 他赶紧抄起筷子来，去抢红烧肉，因为那些士兵们抢完鸡腿儿，就开始抢红烧肉了，稍慢一步就连红烧肉都抢不上了。 “红烧肉给我留点，你们别太过分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没收逆产 眼看着谷二这个队长跟一群士兵们争抢着肉吃，苗旭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半天时间，他基本上也搞明白了，谷二这个分队长的职务可不低，手底下管着两个总旗的人马呢！ 堂堂一个将官，跟手下士兵在一个锅里滚勺，士兵们不是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吗？ 这些士兵竟然习以为常的样子竟然还抢起来了。 不是食物不够，而是几个菜，有肉有素，大家都喜欢去抢那肉菜。 最后大家也不浪费粮食，都吃干净了。 正军士兵米面这些主食都是随便吃的，管够。 这把苗旭等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当强地军真好啊！ 这时候，那些青壮脑袋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吃完饭之后，是休息时间。 这些正军士兵，每人发了一瓶叫做快乐水的。 坐在路边一边喝着，一边闲聊。 他们大部分都爱抽烟，互相递着“华子”。 这生活，在那些青壮看来，简直跟神仙一样啊！ “要不要来根华子？” 谷二朝着苗旭递过一支烟去。 “不……不了！” 苗旭摇摇头，不好意思接。 “男人，哪有不抽个烟的？解解闷儿！” 谷二一笑，直接抛过来。 苗旭连忙伸手接，一阵手忙脚乱。 “哈哈哈！” 一众士卒们都是笑着。 笑声中带着善意，苗旭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声。 “来！” 谷二已经拿起一支火柴，嚓地一声点燃了，伸过来。 “这火镰，真好！” 苗旭忍不住夸赞一声。 这时代用的火镰火石，都是要啪啪打半天，才能点燃了。 更多时候，他们甚至都是去邻居家借火去。 像这样一根小木棍，在一个纸片上轻轻一划，就给点燃了，简直是又轻巧，又方便。 “这叫火柴。” 谷二随口解释道。 “来，像我刚才那样，吸。” 谷二提醒着。 苗旭本来觉得自己是读书人，想要矜持一下的。 但人家火柴都凑过来了，那根木棍随时要烧完的样子，他怕浪费了，赶紧把烟放在火苗上，用力吸了一口。 结果，烟进了肺子里，顿时一阵猛咳。 “哈哈哈！” 强地军士卒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苗旭老脸一红。 觉得丢了人，努力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吸了几口。 这东西有些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抽的？ 果然都是一些粗汉们！ 苗旭心里甚至还腹诽了一句。 一行人，有说有笑，午休了一会儿。 然后，才继续干活。 这一天，对于苗旭来说有些劳累。 因为他算是读书人，平时在家双手不沾阳春水，也不用下地干活，只需要读书，是很清闲的。 今天跟着强地军的战士们，一路去登记人口，除了中午休息会儿以外，几乎站了一整天。 双腿很累。 但是，他又是兴奋的。 他见识了太多新鲜的东西。 “娘子！娘子！” 苗旭小跑着进门，着急地想要跟家里人炫耀。 “相公！” 苗家娘子听到门响，就赶紧出门，一脸的担心。 “你平安回来就好。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当然不会把我怎么样！赵大人是个好官。只要跟着赵大人做事，吃不了亏的！” 苗旭本来也是很担心家里人的。 但是，他跟谷二等人相处了一天，知道了强地军的军纪。 又亲眼看到强地军有人用大马车拉着吃的，给门口挂着旗子的人家分发粮食…… 他知道，他家肯定也是有的。 所以就不担心了。 反倒觉得娘子竟然怀疑强地军会把他怎么样，有些太小看强地军了，甚至还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 “赵大人派人给家里分发的馒头和粮食，你们吃到了吧？” “吃到了。爹，白面馒头，好甜！还给爹留了几个呢！” 儿子稚嫩的童声响起。 “给我留作甚？以后不用给我留。我在军中做事，已经吃饱了……还有肉呢！” 苗旭下巴快仰到天上去了，满是骄傲。 他的双手，放在肚子上，努力挺了挺肚子，表明自己吃得很饱。 “我儿今天吃肉了？” 老太太一脸宠溺。 不管苗旭多大了，在他眼中永远都是小孩儿。 “是啊，娘。有五花肉，有鸡腿儿，有排骨……可惜人家不让带，只让当场吃。否则的话，儿带回来给娘尝尝。” 苗旭吧唧了吧唧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事实上，他哪里吃肉了？ 他午饭和晚饭，各自都是两个白面馒头。 这已经很美了。 肉，是只有强地军正兵才有的。 但是男人嘛，都是爱面子的。 尤其是在自己老婆儿子面前，面子一定要撑起来。 “爹爹，蛋蛋也要吃肉肉。” 儿子蛋蛋仰头看着苗旭，一脸崇拜，哈喇子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好！爹爹好好做事，哪天带一些肉肉回来给蛋蛋吃。” 苗旭伸手在蛋蛋的脑袋上摸了摸。 他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这种话，他平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没那个底气。 这年头，糙米饭杂和面能吃饱的，都是有本事的，还想吃肉？ 简直是做梦啊！ 但现在，苗旭看到了希望。 今天，苗旭的话格外多，晚上躺在床上，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娘子聊着。 “娘子，你是不知道赵大人的兵，有多厉害，他们的火铳……哦，应该叫做步枪的，射击真是精准，填装子弹也很快。 他们还有一种手铳，叫做左轮手枪，能够连发。西斜街有一户人家，家里藏着几个女真人，想要趁着敲门的功夫反抗，突然举着刀就宠出来了，把我吓了一跳。 结果，赵大人手下的兵不慌不忙，一阵乱枪，就把他们打死了，然后端着刺刀上前补刀…… 嘿！咱们以前总觉得女真人厉害，觉得咱们汉人打仗不行。原来是没遇到赵大人啊！ 有了赵大人，看那些女真人，简直是不堪一击……” 苗旭越聊越嗨，没什么睡意。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吃的太饱，还是其他原因，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自家娘子越看越是好看。 忍不住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床，摇得格外起劲儿。 “这日子，真美啊！” 苗旭躺在床上，感觉日子真好。 “只是委屈了相公。听相公所说，今天做的都是一些小吏所为之事，跟相公平时的抱负不太一样。”娘子小心翼翼地看了苗旭一眼。 她知道老公的志向，是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入朝为官。 大金国也是有科举制度的。 用相公的话说，那是为了笼络汉人。 只要考取功名，就可以入朝为官。 “此一时，彼一时也。科举考功名，固然重要。但是，我也不忍心看娘子你们母子二人挨饿啊！” 苗旭摇头晃脑。 其实苗旭自家知道自家斤两。 他充其量算是读过几年书。 因为家贫，连四书五经都没有买全，只读了两本开蒙的书。 他自己知道自己就算读一辈子，恐怕也未必考得上秀才。 平时自称读书人，也不过是从小的习惯罢了。 而且只要说是读书人，就不用干粗活。 现在，他有机会混个小吏。 跟谷二等在一起，他也感觉很舒服，很快乐。 日子过得快活，还能吃饱饭，能养家……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只是这想法不能让娘子知道。 娘子听着苗旭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感动。 “都是我们拖累了相公。” 苗旭听着娘子的情话，今天格外给力，不由一笑： “那娘子你，可得补偿补偿相公。” 然后，他凑到娘子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娘子俏脸一红。 换做平时，她是不肯的。 头，往被窝里钻去…… …… “总计人口五万六千八百九十七人，男丁一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人。” 赵诚看着汇聚过来的人口花名册，满意的点点头。 “现在，这座沈阳城就是我的了！” 一座沈阳城，人口五万多人！ 这是成就霸业的基础啊！ 关键是沈阳城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辐射整个辽东。 现在辽东有人口一百多万。 赵诚准备，进一步拿下辽东。 把这一百多万人经营好了，他甚至就可以直接建国了。 【叮！系统升级中……】 就在赵诚宣布拥有沈阳城的瞬间，头脑中传来一个机械音。 基建系统开始升级了。 “终于来了！” 赵诚眼睛一亮。 “不知道这次升级，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他充满了期待。 上次升级，解锁了米涅步枪。 下一步，至少也得是后装的步枪吧？ 如果能解锁马克沁重机枪…… 赵诚心头火热。 那简直就是惊喜了啊！ 绝对能让游牧民族变得能歌善舞。 赵诚觉得自己这个愿望太奢侈了，没敢多想。 系统在升级，盛京城的建设和改造工作却是不能停止。 还好，打下盛京城，赵诚收获丰厚。 这里是女真人的都城，存储有大量粮食，财帛。 更重要的是，周围还有大片良田。 这些良田，大半都是属于爱新觉罗家族的，现在全都成了赵诚的了。 赵诚已经有了赫图阿拉的经验。 第一步，就是招聘民兵，分田地。 盛京城青壮，有一万六千多人。 赵诚选民兵，有两个条件，第一汉人，第二有家口。 符合条件的，足足有一万一千多人。 “有没有愿意跟着我干民兵的？愿意的报名，名额有限。只要被选中了，一律分给良田五十亩。一天三顿饭管饱，并且每月给五斗粮，绝不拖欠！” 赵诚把这一万一千多人集合在一起，拎着大喇叭，喊出条件。 瞬间安静之后，有人大喊报名。 立刻，整个场面都混乱起来。 良田五十亩！ 一天三顿饭管饱！ 并且每月给五斗粮，绝对不拖欠！ 这条件，简直是太优渥了啊！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的时间，大家天天接触强地军，对强地军已经有所了解了。 这支军队，作战那是真猛，杀人的时候也是真狠。 但是，只要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只要好好听赵大人的话……那么，这支军队就会变得十分和善。 军民一家亲。 这个赵大人说话，也一向是算话的。 他们信赵大人。 一万一千多人，几乎全都报名。 赵诚从其中选了六千人。 被选中的，一个个兴高采烈，欢呼起来。 没被选中的，则是沮丧无比。 尤其是看到赵大人说话算话，当场给那些民兵分配地契的时候，他们就更加懊恼了。 良田五十亩啊！ 这可是能作为祖业，一代代传下去的。 赵诚也知道，这些良田分发下去，这六千民兵，立刻就能成为他最忠诚的拥护者。 有了这六千民兵，再加上一千多正兵，赵诚的心，才算是彻底踏实下来。 盛京城虽然在他手里，但是，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是要保证治安。 城内留下的这五万多人，大部分都是汉人。 但也有一万多女真人和蒙古人。 这些人，有一部分在金国时期，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 在金国，女真人的地位高于蒙古人，高于汉人…… 但并不是每个女真人的日子过得都好。 恰恰相反，生活在底层的女真人，日子过得也是很惨的。 他们并没有那么多钱粮，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逃跑的。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因为家里有财产，仓促之间带不走，又舍弃不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认为城破的时候，留在城里会有生命危险，但为了财产，也得留下来。 “牛大力，调集人马，准备镇压叛乱。” 看完人口统计册之后，赵诚一声令下。 “是，大人！” 牛大力先条件反射一般答应一声，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大人，有人要叛乱吗？哪个王八犊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造咱家大人的反！” 他的嗓门很大，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 “现在还没人造反。但是，马上就要有了。” 赵诚掏了掏而过，苦笑一声。 这个牛大力，真是人如其名。 “我准备颁布咱们入城的第一项新政，要没收逆产。所有女真人的产业，都属于逆产，要全部没收了！包括他们的房屋，包括他们的田地，包括他们家里的财产。” －－－－－－题外话－－－－－－ 感谢“小嘴冰凉不给亲”1000点币的打赏。感谢“love曾艺”200点币的打赏。感谢所有大佬的订阅和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政殿会议 “没收女真人的田地和房屋？早就该这样了！这些鞑子们，进了咱们大明可是杀人不眨眼啊！大人进城只登记人口，不杀那些鞑子，我们私下都以为大人是太仁义呢！” 牛大力一拍手，兴奋无比。 “不止鞑子们的，抬了旗的旗丁也包括。还有为鞑子做事的那些奴才们，都要经过鉴定。我这就成立一个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 所有产业，都要经过逆产管评会的评定，一旦被定为逆产的，全都没收！” 赵诚这是牛刀小试，也是培养相关人才。 盛京城和赫图阿拉，是他收复的第一块地盘。 这是真正属于他的地盘。 头上没有皇帝，可以甩开了膀子好好干了。 以后，赵诚手下地盘必将越来越多。 收复敌人的地盘，必然会遇到抵抗，战斗结束之后，必然会面临没收敌人财产的事情。 哪些人的财产需要被没收，哪些人的不能被没收…… 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没收逆产的过程，是十分重要的。 在历史上，因为逆产标准评判不合理，曾经造成过很大的灾难。 比如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没收逆产本来应该是大快人心的事情，结果，因为贪污腐败严重，很多爱国商人的产业都被评定为逆产，给没收了。 这个行为，导致人心尽失。 一座盛京城，一座赫图阿拉，人口众多，产业繁盛。 想要合理地处理好，第一步自然是要有人。 赵诚开始为逆产处理委员会招兵买马。 几年前，黄太极已经在辽东举行过一次科举，录取了二百人。 这二百人，大多是汉人，几乎全都跟着范文程跑了。 不过，也有几人留下来。 但这几人不能进逆产管评会，因为他们本身就属于被管评的对象。 而且，这几个人都带着读书人骨子里的高傲，并不主动来找赵诚。 赵诚猜测，或许在他们心里还有这一些小期待。 觉得赵诚之所以能占领盛京城，是因为皇太极的大军不在…… 赵诚也不管他们。 他选了一批读书人出来做事。 管评会的一把手最重要，赵诚亲自担任。 另外选了五个委员。 所有评定，都要五人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再把结果呈交给赵诚，需要赵诚亲自签字确认。 在五个委员下面，则是上百名读书人，以及一千民兵。 “逆产评定，是关系到咱们新政权能不能得民心的一个重要过程。 毫不夸张地说，你们手里，握着城内无数家庭的生死。 所以，你们一定要秉公办理。咱们管评会，是为百姓服务的，大家都是公务员，是百姓的公仆。 你们要有一心为公，为公奉献的心理。同时，咱们军政府也不会亏待你们。 你们的待遇，参照强地军来。普通吏员，月薪五百粮票。小组长，月薪六百粮票。委员，月薪一千粮票。 咱们的原则，是高薪养廉。并且，你们的工作将会非常稳定，你们属于军政府雇员，只要你们不犯法，那就是终身制的，你们不会被解雇。” 在努尔哈赤修建的大政殿里，赵诚亲自给逆产管评会的成员开会。 占领沈阳之后，赵诚终于不必再过小板凳露天开会的日子了。 大政殿，属于沈阳故宫的一部分。 赵诚在穿越前，曾经去沈阳故宫参观过。 这是后世国内的三大古建筑群之一。 赵诚没有改变大政殿的整体结构，只是把内部布置改变了一下。 此时大政殿的布置，类似后世大会堂的布置。 上面是主席台，下面是一排排的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块毛巾，一个茶缸。 主席台上，并排坐着几人。 最中间是赵诚，两边依次是几名委员。 苗旭也是委员之一。 他坐在赵诚身边，激动得脸都涨红了，身体半欠着，只坐了凳子的半边…… 这是传统的下属在上官面前的礼节。 原本他根本就不敢坐在赵诚身边的。 甚至，赵诚让他坐下的时候，他诚惶诚恐，吓得浑身发抖。 以为是在试探他，看他有没有野心。 不过，赵诚笑着把他按在座位上。 然后，看赵诚笑呵呵的，甚至还给他递过一支华子来，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苗旭这才渐渐安心下来。 赵诚一边抽着烟，一边侃侃而谈，面前放着一个茶缸，还有一块毛巾。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赵诚讲得起劲儿的时候，偶尔拿起毛巾，擦擦汗。 “如果你们做得好，等这次逆产评定工作结束，我亲自做介绍人，介绍你们加入先行社。” 赵诚大手一挥，承诺道。 哗—— 大殿里，顿时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介绍我们加入先行社？” “我们刚加入军政府，竟然也有资格加入先行社吗？” “听说先行社社员，都是赵大人的心腹。赵大人是先行社社长呢！” “……” 加入先行社的，都是赵大人的心腹！ 对于大家来说，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 至于为了大同社会，而先行一步之类，他们不懂那些。 赵诚只能苦笑一声。 这跟他早先成立先行社的思路，可是相悖的啊！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能一步步来。 “当然了，我这个人，大家都是了解的。” 等大家稍微平静之后，赵诚再次开口。 “我既有菩萨心肠，也有雷霆手段。如果你们谁，敢在工作之中耍小心眼，敢贪污受贿，哪怕只拿一针一线，一旦确定，就是死罪！” 赵诚声音冰冷。 他可不是开玩笑。 乱世必须用重典。 “并且，你们的财产会被全部没收。你们的家人，将会空着手，被驱逐出军政府的领地。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你们不光自己要记在心里，还要好好教训你们的家人，不要让他们犯错误。 你们身处这个位置，肯定会有敌人拿糖衣炮弹来考验你们。如果你们能坚守情操的话，他们肯定会转而去考验你们的家属。 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因为老婆背地里收了礼物，导致做官的老公被砍头，那就太冤枉了。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得力的女人。每个失败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败家娘们。” 赵诚开个了玩笑，原本严肃的会场，顿时一阵哈哈大笑。 这个会，一直开到很晚。 赵诚又留大家吃了饭。 最后，又给大家每人发了一份点心。 “开会的毛巾，大家都拿走。这毛巾，不是一次性的。但是，个人用了之后，不好再给别人用，咱们都是先行社的准会员，都是军政府的干部，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要给民众做出表率。这毛巾，你们拿回去用。” 赵诚叮嘱着。 苗旭心里一热。 这一刻，他真有种恨不得立刻给赵诚卖命的冲动。 赵大人，真的是太温暖了，这叮嘱像是老父亲一样…… 说也奇怪。 赵大人明明年纪不大，但是，总给他一种老父亲的感觉。 苗旭拎着点心，拿着毛巾，回到家去。 进门昂首挺胸，走路都是带风的。 自从跟着强地军做事之后，全家人再也没有挨过饿。 苗旭在老婆面前，也感觉面子十足。 “娘，娘子！今天我们开会，你们是没看到啊！我跟赵大人并排坐在一起，坐在那个叫做……主席台！对，就叫做主席台的上面啊！” 一进门，苗旭甚至顾不上炫耀点心和毛巾，首先炫耀自己跟赵大人并排而坐的事情。 苗旭觉得，光是这件事情，就值得他吹一辈子啊！ “啥，你跟赵大人并排坐着？我儿，你当官了？”老太太最兴奋。 “是啊，儿当官了！是赵大人给封的。” 苗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角余光扫了娘子一眼。 看到娘子一脸兴奋和崇拜的样子，他顿时更加得意了。 “哎呦！这真的是……祖上冒青烟喽！我们苗家，竟然也能出了个当官的？快！快说说！你当的是什么官？是几品的？” 老太太兴奋地问道。 “娘，赵大人是咱们汉人正统，是咱们汉人的军政府……总而言之，跟金国鞑子的那一套不一样。这里不兴几品的。但是，儿的权力，现在很大。 接下来，要评定全城的逆产……哦，就是看看谁家，是给鞑子卖过命的，做过对不起咱们汉人的事情，他家的财产就是逆产。 逆产都是要没收的！没收之后，会用在咱们全体民众的身上……” 苗旭回忆着赵大人开会时说过的内容。 这是赵大人一再强调的事情。 赵大人说了，政策一定要宣传到位，要让老百姓清楚，不能让老百姓恐慌。 “逆产要没收？那咱们这房子……” 苗旭娘子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苗旭有点恼火，娘子怎么能怀疑赵大人的政策呢？ 同时，他又对赵大人更加佩服了。 赵大人果然是神机妙算啊！真不愧是诸葛武侯的传人！ 这件事情，赵大人都想到了。 “赵大人说了，没收逆产，不会无规矩地扩大规模，而且，没收逆产，是对老百姓好。 没收的，都是坏人的产业。没收了之后，都会用在咱们老百姓的身上。 一部分会用来武装强地军，保护咱们的安全，防止鞑子打回来。 一部分会用来进行……哦，进行基础建设。包括修建城墙，平整街道，听说还要修茅厕……” 苗旭也不太懂，赵大人竟然还要修茅厕，看起来还很着急的样子。 这种庵臜的事情，管他作甚？ “还有一部分，会换做米粮，分发给咱们老百姓，按人头发，人人都能分到手。” “还有这好事？人人都能分到米粮？”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了！赵大人说了要分，那就肯定会分的。” 苗旭现在是赵大人的粉丝，对赵大人是无条件地信任。 “赵大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你看，我们开个会，给我们发的这东西，一份点心……给！蛋蛋，拿去吃！” 苗旭很阔气地把点心扔在桌子上。 “有点心吃喽！” 蛋蛋高兴地眼睛放光。 平时，他过年能不能吃上一口点心，都要完全凭运气啊！ 今天竟然能吃上点心。 “不要插手。让我来。你笨手笨脚的，别把这盒子弄坏了。这盒子这么精美，可以用来盛东西。” 娘子啪地一声，在蛋蛋手背上打了一下。 这盒点心，竟然是用特别漂亮的纸壳子盛装的。 这纸壳子，表面光滑无比，上面描画着非常漂亮的图画。 “光是这个盒子，就值不少钱吧？”娘子伸手摸着盒子，很喜爱的样子。 “当然了！这可是赵大人给的！” 其实苗旭也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包装的点心。 但是，在老婆孩子面前，他不能丢了面子。 不知道也得假装知道。 “相公真了不起！” 娘子赞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点心。 “哇！这点心好好看！好香甜！” 蛋蛋口水都流出来了。 但他家教很好，只是看着，并没有上手。 “相公先吃。” 娘子拿了一块最好的，递给苗旭。 苗旭很想装一下。 但是，这么精美的点心，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实在是好奇什么味道，就不再装逼了。 点点头，接了过来。 “这叫做稻香村。赵大人说了，这是一家造点心的……公司！是大明江南的做法。回头，要在咱们盛京开分店呢！” 苗旭咬了一口。 这点心，真是他从未品尝过的香甜可口。 蛋蛋吃的，更是狼吞虎咽。 “这日子，多好啊！你们记住了，以后，我手里有权力了。在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中，我是委员……地位仅次于赵大人！委员总共只有五个！ 肯定会有人来贿赂我，不管谁来，你们都不能收任何礼物……不！你们不能让任何人进门！ 现在咱们家的日子多好啊！可不能自己给败坏了！收了贿赂，是要砍头的……” 苗旭巴拉巴拉，跟家里人强调着其中的严重性。 他对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太满意了，可不想出任何意外。 更不想让赵大人失望。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王霸之姿，拥立 【系统升级进度99%……】 【系统升级进度100%。叮！系统升级完成。】 【生活物品区：】 【衣：迷彩服，运动服，牛仔裤，休闲裤，定制服装……】 【食：大米，面粉，小麦，白菜，猪肉，牛肉，羊肉……】 【住：简易屋，工程房，毡房……】 【行：汽车，摩托车，卡车，自行车，马，驴……】 …… 【基建区：】 【建筑材料：水泥，钢筋，砂石，钢丝绳，钢板，钢管，预搅拌混凝土……】 【工程车辆：重卡车，吊车，推土机，挖掘机，打桩机，油罐车，盾构机……】 【其他设备：发电机，汽油，柴油，煤炭……】 …… 【军事区：】 【冷兵器：唐刀，苗刀，大马士革刀，武士刀，廓尔喀弯刀，哥萨克骑兵刀，大砍刀，骑兵马刀，明弓，清弓，英长弓，蒙古弓……】 【热兵器：前装滑膛枪，m1841步枪，李-恩菲尔德步枪，45手枪，马克沁重机枪，ak47……掷弹筒，坦克，飞机，大炮，战舰……】 …… “终于升级完成了！” 第二天早上，赵诚刚睡醒，迷迷糊糊中，就听到清脆的声响，兴奋之下，瞬间困意全无，弹跳而起。 他仔仔细细看着，武器区，依旧有大量装备是带着小锁的，不能购买。 但是，有几样装备解锁了。 “硝化甘油，黄色炸药，雷管，无烟火药……” 光是炸药，就解锁了好几种，水平达到了十九世纪后期的水平，接近二十世纪。 “木柄手榴弹，李-恩菲尔德步枪，马克沁重机枪……” “耶！” 在看到马克沁重机枪的时候，赵诚猛地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妥了！” 强地军，从此之后真正战无不胜了。 之前，赵诚一直最担心的，就是骑兵。 靠米涅步枪的射速，一支队伍一旦在平原地带遇到骑兵，很可能会被对方冲散，那可就是灾难性后果了。 在马克沁机枪发明之前，冷兵器骑兵屠杀热武器装备步兵的战例可不少。 但是，在装备了足够数量的马克沁机枪阵地面前，任何敢于正面冲锋的队伍都是送死。 李-恩菲尔德步枪对于赵诚来说也是惊喜。 这款步枪，是二十世纪生产量第二大的步枪，仅次于ak枪族。 它广泛应用于一二战的战场，甚至在朝鲜战场，还被改装用作狙击步枪。 能用来做狙击步枪，它的精准度和射程就可想而知了。 李-恩菲尔德步枪拥有双弹夹，每个弹夹容量是5发子弹。 射击速度，也远远不是之前的米涅步枪所能比的。 李-恩菲尔德步枪，手榴弹，外加马克沁重机枪的配置，赵诚在武力方面，再也不用有任何担忧了。 不论面对何种对手，都将是碾压。 “艾斯科防爆墙！” 另外一个让赵诚很感兴趣的，是艾斯科防爆墙。 艾斯科防爆墙是一种现代化石笼网，最初制作是被用来做防洪，治水。后来被老美用来做防御工事，建立部队要塞。 要说作用，这跟赵诚之前用的集装箱类似，但效果更好。 而且它便于携带运输，就算是部队远征，也能携带。 之前的集装箱，没有大卡车是拉不了的。 赵诚长长吁一口气。 有了这几样东西，他心里的计划就能实现了。 这次，赵诚带强地军，一路从归化城打过来，两千多里地。 凡是强地军马蹄踏过的地方，自然就是强地军的地盘。 这横向两千多里地的地盘虽然大，但是，一寸多余的都没有，赵诚要完全占领。 他打算在沿途建一些列的堡垒。 艾斯科防爆墙，外加马克沁重机枪……有这些装备，只需要一个小旗的人马，就能守住一个堡垒。 在这两千多里地的土地上，每隔一百里，修建一个堡垒，连缀起一条道路来。 这是怎样的气象？ 赵诚琢磨着给强地军升级装备的时候，没收逆产的行动，正在盛京城轰轰烈烈地展开着。 城内，不时响起一阵枪声。 不过，声音都很短暂。 那是一些舍不得财产，拼死抗拒的人。 大多是女真人。 强地军已经彻底占据盛京城，那些人完全不成气候，只要敢抵抗的，迅速就被镇压下去了。 白天，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负责逆产的评定和清缴，晚饭后，赵诚还要加班，给大家开个会。 一盏盏灯泡，把整个大政殿照得通亮无比。 大殿门口，一名名士兵荷枪实弹，威严肃穆。 大政殿前，一杆旗杆竖起，红色的旗子随风猎猎飘扬。 赵大人加班给大家开会。 没有任何人表示任何不满。 就连赵大人都亲自加班，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赵大人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给他们的待遇非常地优渥。 更何况，赵大人亲口说过，加班开会，都是有补助的。 “……城内的卫生，是重中之重！不光是咱们强地军，咱们公务员内部要搞好卫生，百姓的卫生状况，也要重视起来。 有个情况，大家可能都听到了。皇太极的大军，在吃了败仗之后，迟迟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们闹瘟疫了。” 赵诚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 苗旭坐在台下，心里不由唏嘘。 就在不久前，八旗大军是多么地风光？ 强兵如云，猛将如雨，大有横扫天下的趋势。 谁又能料到，突然出现一支强地军，竟然让八旗大军一败再败。 就连盛京城和起家之地赫图阿拉都给人占了。 失去了老巢的八旗大军，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闹起了瘟疫…… 看来，大金国气数已尽啊！ 苗旭是读书人，他很相信气数这一说。 然后，他又看向台上的赵诚。 赵大人思维敏捷，有明君风范，运筹帷幄，把事情安排地条条理理。 最重要的是，强地军士卒都非常支持赵大人，视赵大人如同神祇。 这年头，手里有兵的，拳头硬的，说了就算啊！ 赵大人占了盛京和赫图阿拉，手里又有兵……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苗旭心里冒出来，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有兵有地盘，这岂不是王霸之姿？ 他苗旭何其幸运，竟然得到了赵大人的重用。 如果赵大人将来能成就王霸之业的话，他将来岂不是从龙的功臣？ 是可以青史留名，名传千古的啊！ 台上，赵大人还在侃侃而谈： “我可以明确地跟你们说，这瘟疫啊，跟卫生状况是密切相关的！在接下来很多年内，任何地方都有爆发大规模疫病的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好卫生工作，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 首先，我们要在城内建立一批公共厕所，所有人都严厉禁止大小便。你看咱们这盛京城，大好的城池，出去大街上都是尿骚味。大老爷们儿，挺大个人了，站在路边，掏出家伙来就尿……” “哈哈哈！” 赵诚讲话很粗俗，这反而更合那些将士们的胃口，大家都哈哈大笑着。 “我们要成立一个环境卫生管理司，专门负责环境卫生管理，直接对我负责。我会拨付给他们款项，让他们整治城内卫生……” 苗旭等都觉得，赵大人对卫生的重视，似乎有些过分了，竟然放在第一位。 但是，跟着赵诚时间比较长的牛大力等人则是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知道，只要是赵大人所到的地方，定然首先会把卫生给搞得干干净净。 “……今天的第二项议题，就是城墙的修复。盛京是大城，以前叫做沈阳中卫，历史悠久。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城墙。在修复的时候，要使用平时建造城墙的老方法，不能使用水泥……” 在攻城的时候，沈阳城的城墙被红夷大炮给轰塌了一面。 修复起来，必然也是一项大工程。 尤其赵诚不想使用水泥修复，打算恢复城墙原貌，这无疑会加大修复的难度。 赵诚很务实，在大会上并不说那些假大空的话。 饶是如此，这个会也开到了凌晨。 实在是沈阳城百废待兴，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让大家熬到现在，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烧烤，之前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 赵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说道。 牛大力等顿时一阵欢呼。 吃烧烤当然要在大院里。 羊肉烤得滋滋冒着油，滴在木炭上，噗噗地烧起一团团火焰。 苗旭吃着烤串，一口下去，肉滚烫，但是，喷香可口。 再来一口啤酒……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生活？ 苗旭真有一种感觉，不枉此生了！ 他太喜欢这种生活了。 “老苗，别端着了，你不会还有读书人的偶像包袱吧？来，干一杯！” 谷二过来，一把楼主苗旭的肩膀。 “什……什么包袱？”苗旭有些懵逼。 “偶像包袱……嗨！你没看过电视剧，你不懂。偶像包袱，是赵大人说的。 赵大人口中，经常会有一些妙词，都是我们的口头语了……” 谷二只要提起赵大人来，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一脸崇拜。 “牛队长，既然赵大人爱民如子，现在又拥有数城之地，俯瞰整个辽东，这是霸王之业啊！你们为何不支持赵大人……黄袍加身呢？” 苗旭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微微颤了一下。 支持人造反，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 也就是因为他这几天来，一直跟强地军在一起，知道谷二等人的性格。 这些莽汉，是一点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啊！整天开口闭口皇帝老儿不是东西，如果不是赵大人，他们都活不了命之类。 所以，苗旭才敢说出心里话来。 饶是如此，在说出口的瞬间，也是不由紧张。 “黄袍加身？你是说唱戏里那样，支持赵大人当皇帝吗？嗨！这不是赵大人不愿意嘛！只要赵大人一声令下，我们保证都跟着赵大人走，都保赵大人……” 谷二胸脯拍得咣咣响，酒精作用下，他的脸红扑扑的。 赵大人不愿意？ 嘿嘿！ 苗旭心里有谱了。 这世界上，哪有不愿意当皇帝的人？ 只能说，以前是赵大人觉得时机不合适。 而且，赵大人手下似乎都是这些武人们，估计一时间也还没想到那么多，不知道主动去推动赵大人登基为帝。 随着以后赵大人地盘越来越多，迟早会有人想到这一点的。 还好，他苗旭先行一步了。 这个功劳，就是他苗旭的了。 苗旭越想，越是精神。 虽然喝了两大杯啤酒，回去之后，竟然丝毫困意都没有。 真是太妙了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 苗旭回家，点起了油灯。 以前，到了晚上都是舍不得点油灯的。偶尔点一下，只觉得亮亮堂堂。 现在，从赵大人的大政殿回来。 大政殿里，已经安装了那种叫做电灯的东西，跟太阳一样明亮。 对比之下，显得家里非常昏暗。 “不知道咱们家里，什么时候能安上电灯啊！听强地来的那些人说，他们强地家家户户有电灯……” 苗旭眼中，带着几分向往。 收敛思绪，他开始给赵大人写折子…… …… “胡闹！真是胡闹！” 第二天，赵诚看着苗旭递上来的折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了。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只是，没想到首先提出来这一点的，竟然是投靠他不就的苗旭。 果然，文人最爱搞事情啊！ 苗旭给他写的折子上，是建议他直接登基，做皇帝。 “大人，属下没有胡闹！” 苗旭坚定地跪下去。 他看过黄袍加身的故事，知道赵大人这时候说不要，很可能就是想要的意思。 他的态度必须要坚定。 “大人现在坐拥怀安卫、强地、归化城、盛京、赫图阿拉！五城之地，土地纵横三千里。 大人又有强军，霹雳神器，百战无敌。辽东人口，有百万之众。只要大人登高一呼，必然赢粮影从！ 这绝对是王霸之姿啊！大人，您拥有自立的实力，如果不自立的话，恐怕反倒为人妒忌，反倒会为人所害啊！” 苗旭字字泣血一般，跪伏在地。 牛大力等人立刻都跟着跪下，一个个激动无比。 第二百章 计划建立新政府，名正才能言顺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您就算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要为属下们考虑一下啊！崇祯帝最是猜忌多疑，一旦被他猜忌，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岛帅毛文龙，督师袁崇焕，都是大明的良臣，为了大明江山社稷，出生入死，都给了鞑子以重创，为保住朱家江山，呕心沥血。 结果呢？他们没有死在鞑子手里，最终却死在了明廷的手中。崇祯皇帝，最是薄情寡义！ 大人，您要引以为鉴啊！强地军现在，比袁崇焕，毛文龙，都还要更强。您取得的功绩，比袁崇焕，毛文龙，也都要更甚。 但是，您因而遭到的猜忌，也必然会更多。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薄情寡义如崇祯帝，极有可能像当年诱杀毛帅、袁帅一样，对待大人您啊！ 大人，为了辽东百万黎民计，为了强地军所有将士计，属下冒死，请大人称王自立！” 苗旭字字泣血，叩拜在地。 “大人，请称王自立！我们现在要枪有枪，要兵有兵，要人有人。没必要跟着崇祯那个皇帝老儿！” 牛大力跟着吼道。 “对！大人，您当皇帝吧！咱们打到明廷去，把皇帝老儿掀下来，大人您去当皇帝，让我们也弄个大将当当！”王才兴奋地道。 “妙啊！如果大人当了皇帝，换了江山，将来咱们是不是就是徐达，蓝玉这样的人物？过个几百年，戏文里都还唱咱们？”牛大力眉飞色舞。 “大人，您当皇帝吧！我们跟着您打江山！” “大人，我们只服您！您当皇帝吧！带着我们打下京城，把皇帝老儿掀下来！” “……” 一众将官一个个都扯着嗓子吼着，兴奋地脸色都涨红了。 赵诚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暗中在观察着将士们的反应。 还好，几乎所有人，都是真心拥护他。 但是，赵诚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装作生气的样子，呵斥一声： “胡闹！” 然后，甩袖离开大政殿。 做皇帝吗？ 说实话，赵诚来到这个时代，想要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一些事情。 如果现实真的像选择题那么简单的话，他绝对选择让这个国家走向共和，走向民主。 最起码从其后四五百年时间来看，民主是能够让一个国家走向稳定的良方。 民主有很多形式，需要找到适合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方式就行。 但现实并不像理论上那么简单。 尤其是像大明这样的古老国度，老百姓的思想水平在这里摆着，再加上这么多利益群体…… 盲目照搬后世制度，恐怕会造成混乱，走向灭亡。 事情得一步步来才行。 在众人拥立的时候，赵诚自己都有那么一些动摇，心跳加速，心里发热。 当皇帝……这诱惑力，简直太强了啊！ “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堂堂华夏，上下五千年，最不缺少的，就是皇帝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皇帝。” 说实话，在这种环境下，当皇帝容易。 如果拥有实力，不想当皇帝，反倒更难。 可赵诚知道，未来世界的大势，就是不能有皇帝。 在21世纪，没有哪个强国实行的是帝制。 赵诚自己可以确定，在他有生之内，让他当皇帝的话，他应该不会做得太烂。 可一旦他当了皇帝，那子子孙孙就必然都是皇帝…… 就没有选择性了。 在若干年后，子孙必然会变得不肖，然后，会出昏君。 折腾来，折腾去。 不但老百姓遭罪，最后改朝换代，赵家子孙很可能会被斩尽杀绝。 赵诚可不想有那么一天。 如果要改变制度的话，在他手中成功的几率是最高的。 因为他有系统，在军中也有绝对的威望！ 如果他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能指望子孙们去做了。 “不做皇帝……最起码，目前先不做皇帝。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现在占领了从归化城到辽东，这么大的地盘。 如果我还以为大明守备的身份来管理的话，显然不合适。 我才只是一个大明守备的话，怎么给手下人封官？” 关外这些地盘，赵诚是从鞑子手里夺过来的，跟大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自然不可能交给大明。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否则的话，手下人战功赫赫，却只能委屈地做百户官，总旗官，甚至小旗官…… 就算他们对赵诚再忠心，时间长了也会出问题。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依旧做大明的官员，万一将来朝廷要命令他们的话，他们怎么办？ 最早追随赵诚这批人，忠诚度自然是没问题的。 以后手下军队越来越多，甚至可能会成规模地收编明军，那就不敢保证了。 “不当皇帝，可以称王……嗯，最起码，要是王这个级别的。 另外就是，建立一个新政府。这个新政府，该叫什么名字呢？” 赵诚不准备继续使用强地军政府这个称呼。 就在赵诚考虑新政府的名称的时候，牛大力等人正把苗旭给团团围住了。 “苗旭，你看到了吧？大人不想当皇帝！我就知道，这一招肯定行不通！”牛大力一脸懊恼。 苗旭也是有些懵逼。 难道他没有揣度好赵大人的心思，这次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了。 赵诚虽然拒绝了他的拥立，甚至，还沉着脸呵斥他，但是，并没有惩罚他。 这说明什么？ 说明赵大人恐怕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一时之间还难以做决断啊！ 要知道，提议造反……这可是逆天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但赵诚只是随意地呵斥他几句，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大人不想当皇帝，是因为大人忠义双全！但是，咱们身为下属的，不能不为大人考虑！不能不为强地军全军考虑，不能不为辽东百万百姓考虑！不能不为强地，以及怀安数十万百姓考虑！ 大明气数已尽，朝政糜烂，民不聊生！大明皇帝刻薄寡义，触怒上天，已经不可挽救！ 只有赵大人，才是真命天子！我苗旭提议，只是顺应民意而已。大人一日不肯登基，苗某一日就不会放弃！就算是大人因而见罪，将苗某斩首，苗某也无怨无悔！” 苗旭瞪着眼睛，一副大义凛然，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样子。 “好！好兄弟！我牛大力一向不太喜欢那些文人，觉得他们都太做作！但是，老苗你很对我的胃口。 你做得好。你就这样，一定要坚持下去。你放心，大人不会因为这个杀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强地军的朋友了。 谁要是敢欺负你，你跟我们说一声，老子毙了他们！” 牛大力嘿嘿笑着，伸手抱着苗旭的肩膀。 拿了一根华子，往苗旭的嘴巴里塞。 苗旭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快被搂得散架掉了，但是，他心里却是一阵兴奋。 有强地军这些高级将领撑腰，他算是正式站稳脚跟了啊！ 这也是他坚持拥立赵诚的另外一个好处。 强地军跟赵诚，是同一个利益集团。 赵诚当了皇帝，他们都是鸡犬升天。 苗旭拥立赵诚，也就是支持强地军这些将领们。 晚上下工之后，牛大力亲自邀请苗旭吃烤串。 距离大政殿不远，新开了一家烧烤店，叫做老五烧烤。 这是强地军一位受伤退伍的小旗官开的。 这位小旗官在东进的途中中了一箭，从马上跌落，摔伤了腿。 粉碎性骨折，即使好了也会落下毛病，以后不能随军打仗了，只好退伍。 强地军对退伍将士，是有明确规定的，都能拿到一笔退伍金。 受伤致残的，还会有伤残补贴金。 这个退伍的小旗官，就拿着退伍金，买下一个门脸，开起了这家烧烤店。 “老五，羊腰子还在吗？先烤上！昨天就没吃上！” 牛大力一进门，就大声招呼着。 “呦！是大力哥啊！你放心，羊腰子给你留着呢！俩都在。不过，大力哥你一个人，吃了羊腰子，晚上受得了吗？” 老板老五拄着拐杖走出来，笑着跟牛大力等人打招呼。 “没关系，有五姑娘呢！说起来，你退伍了也挺好，能找个老婆结婚。我们苦啊！前天我吃了两个羊腰子，晚上看王才都感觉眉清目秀的。” 牛大力戏谑道。 “滚！”王才老脸一黑。 然后，语气一转道：“行啊！不过，你得委屈一下。人家说了，三扁不如一圆。我也想试试你这个圆的……” “哈哈哈！” 大堂里，都在哄笑着。 牛大力想要调侃王才，结果反倒被王才给调侃了，也只能笑笑。 苗旭听着这些糙汉们的对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真难以想象。 强地军真的是不分官职高低，只要出了军营，大家都是兄弟。 牛大力他们人多，把两个桌子拼起来，吃烧烤，抽华子，喝着啤酒，很是快乐。 一会儿功夫，又来了几桌客人，大多都是强地军战士，也有民兵。 强地军收入高，属于高消费人群。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消费习惯超前，都肯花钱。 老五雇了几个伙计，他只负责收钱，忙前跑后的。 “老五，你这手艺不错啊！这味道，相当可以！” 牛大力拿着一个肉串，吃得满嘴流油。 “当然了！我这手艺，可是赵大人亲自教的。还有这调料，也都是赵大人特批的。 我这老五烧烤，在盛京绝对是独一份！”老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嘿！难怪给你个捕头，你都不愿意做呢！”有人笑道。 “大人的确想让我做捕头。但是，咱自家知道自家事啊！我的腿受伤了，做捕头，那不是耽误事儿嘛！大人照顾我，但是，我不能给大人丢脸了。 恰好，我之前给人做过伙计，做过小买卖。开这么一家烧烤店，将来日子差不了！” 才刚开业而已，老五烧烤的生意就红红火火的，他赚得盆满钵满，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一行人吃喝完，聊得相当开心，苗旭也抽起了华子。 一方面是为了融入大家，另一方面来说……这东西真的上瘾。 饭桌上，大家都轮流敬他喝酒，夸他是条汉子。 老五听说苗旭想拥立赵大人做皇帝，当场表示，以后苗旭来老五烧烤吃饭，可以免单。 这就是人心！ 最后，牛大力结了账。 几个人，吃了二两多银子。 老五只收了牛大力五元粮票。 苗旭看在眼里，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你不会觉得我们是在吃霸王餐吧？” 牛大力看出了苗旭的心思，反问一句。 “不会！怎么会呢！”苗旭赶紧摇头。 其实他真是这么想的。 难道强地军只是表面上一团和气？ 一元粮票，不是只能兑换一斤粮食吗？ 他的粮饷，就是按照粮票发的，他清楚啊！ “你这么想也没关系。因为你不懂行情。强地前两天刚传来消息，现在粮票已经涨价到500文了。所以，我给他五元，老五只赚不赔。”牛大力随口解释一句。 “什么？一元粮票，涨价到五百文？” 苗旭有些懵逼，听不懂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看其他将士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事似乎假不了。 看来，强地军还有很多秘密，他都不懂啊！ 苗旭醉醺醺的，远远就看到家里亮着灯。 这让他心里一暖。 不管他回来多晚，家里都有一盏灯为他亮着，家人都在等着他。 这让他感觉一切都有奔头。 踏踏踏！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是一个小队的民兵在巡逻。 大街上，已经安上了照明灯，据说是什么太阳能的，只要白天太阳照到，晚上就能发光。 这诸葛神器，也是赵大人发明的，着实神奇。 “苗大人！” 为首一名队长跟苗旭打声招呼。 “你们辛苦了！” 苗旭回应一声。 他现在也算是名人了。 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的委员，风云人物。 “应该的！” 那名队长笑着回应一声，就接着巡逻去了。 盛京城初定下来，人心不稳，当然要加强巡逻，才会让人安心。 第二百零一章 黄袍加身 路灯明亮，把大街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又有一队队士兵来回巡逻，苗旭感到心里很踏实。 “我回来了！” 回家，苗旭先大喊一声。 以前，他做事唯唯诺诺，最近，他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能养家, 能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是他的底气。 “相公回来啦！相公吃饭了吗？” 苗家娘子从房间里出来，整理一下荆钗。 灯光下，可以看到娘子的头发柔顺光亮，这让苗旭心里一荡，又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这里的习惯，人们很少洗澡，哪怕是夏天, 头发也难得洗一次。 有一句俗话叫做, 三天不洗澡, 得保元气到。 在大家的观念里，洗澡是伤元气的。 但赵大人对卫生很重视，不仅仅是建造了一大批公用厕所。 而且，还雇佣了大批民兵家属，让他们穿着红色的马甲，在大街上打扫卫生。 白天，一车车的尘土废渣，人畜便溺之物从城里拉出去。 大街上都变得干净清爽起来了。 赵大人对老百姓的个人卫生同样非常重要，要求所有人每星期至少洗两次澡。 走在大街上，不允许蓬头垢面，否则的话，就会有人拎着棍子，上去就打。 用赵大人的话说，人只有洗干净了, 才不容易生病。 “你洗澡了？” “嗯！” “这很好。大人说了，现在是防疫的关键期, 皇太极的大军, 已经被疙瘩病给拖垮了, 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有可能把染了疙瘩病的人，派到城里来。 现在是辽东的农忙时节，我们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出城。所以，我们必须要管好自己……” 苗旭巴拉巴拉，趁机说教。 苗家娘子很认真地听着，不时乖巧地点点头。 她最懂得为妻之道，就是要让自家男人有成就感。 苗家娘子帮苗旭烧了洗脚水。 苗旭忙了一天，双脚走得都有泡了。 主要是他平时以读书人自居，懒得多动弹。 但最近，忙于逆产评定，城内各处走动，重要的财产，都要亲自去看，亲自过问。 “嘶……舒服！我这一天走的路，比平时一年走得都多。” 苗旭牙缝里微微抽一口冷气。 然后，酒意上涌, 他感到一阵反胃。 “相公应酬多，但也不能太辛苦, 饮酒还是要适量。要不然，妾身会心疼的。” 娘子赶紧另外拿过一个木盆来，放在旁边。 苗旭笑了笑，摆摆手。 “不必！我今天吃的都是好东西，烤肉串，可不能吐出来，吐出来，就浪费了。” “是老五家的烤肉串吗？我儿真是出息了。听说，大政殿附近，有个受伤退伍的兵，开了一家烤肉串的店，刚开业，就是宾客盈门。行人走在大街上，就能闻到喷香的烤肉味儿，真真是十里飘香！” 老太太在门外听着，一副欣慰的语气。 儿子有出息，最高兴的就是当娘的了。 “是啊，娘。就是老五烧烤。在吃到这烤肉之前，孩儿真是难以想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明天你们也去吃。三人吃的话，估计只要两三元，就能吃得很好。” 苗旭底气很足。 两三元粮票，折合铜钱，也要一贯多了。 一顿饭吃一贯多，换做之前的话，苗旭绝对想都不敢想。 现在，他大手一挥，毫不在乎。 他是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的委员，一个月粮饷，有1000元粮票呢！ 仔细琢磨一下，就算他天天吃老五，也能吃得起。 这么一想，苗旭豪气顿生。 “都是大人给咱们带来的好日子啊！但愿大人当皇帝，坐江山，让这好日子一直继续下去。” 苗旭心里热乎乎的。 喝了一杯茶，开始熬夜写折子。 明天，他要再进劝。 …… “农耕不能耽误。现在正是辽东农忙时节，周围大片黑土地，肥得冒油，种子撒下去，到了秋天就能收获大把粮食，要是耽误了农时，那是罪过啊！上天会惩罚的！” 城内渐渐步入正轨。 大政殿里，赵诚高坐其上，他今天重点谈论的议题，就是农耕。 只可惜，徐光启不在这里，否则的话，就不用赵诚这么操心，只要把任务交给徐光启，他只要支持徐光启就行了。 想到徐光启，赵诚又有些担心徐光启的身体。 在历史上，徐光启再有不到一年，就要去世了。 他把徐光启接到强地，用现代医疗技术，来为徐光启检查，治疗，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但是，农耕跟防疫不能相违背。最需要预防的，是皇太极派人来投毒。” 这种事情，皇太极在归化城已经做过了。 不过，被赵诚来了个反弹，直接造成八旗大军彻底瓦解。 现在，赵诚占据了盛京城和赫图阿拉，皇太极在军事上奈何不了赵诚，十有八九会故技重施。 “大人，女真人占领盛京城十余年，在赫图阿拉经营时间更久。虽然大人雄图大略，打败了皇太极，收复盛京城和赫图阿拉，但城外女真人的村落极多，山林里更是不缺少女真猎人。如果他们苦心孤诣要投毒的话，咱们除非关闭城门，断绝内外，否则的话，恐怕防不胜防啊！” 于虎开口道。 赵诚有些讶异地看了于虎一眼。 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说明于虎对辽东的形势很了解啊！ “你很不错！”赵诚点头，夸赞于虎一句，“为将者，就应当知己知彼，了解地形和当地形势。” 然后，赵诚才道： “断绝内外，肯定是不行的。我们拥有大片土地，但现在两城加起来，总共才只有九万而已。 只靠我们这些人，土地根本就种不过来，我们必须要招揽人口。要想快速发展，没有人口是不行的。” 现在可不是和平年代。 盛京所处的位置，说好是好，说不好也不好。 可以说是四战之地。 往西、往北，有蒙古人和女真人，皇太极的大军随时可能整顿来反攻。 往西南，有大明边军。 此时的大明，还有良将在。 祖大寿正坐镇锦州，拥有反攻的魄力。 大明境内，更是流贼遍地。 现在正是各方争雄的关键时刻，不论是鞑子，还是明廷，或者是各路流贼，都在拼命抢地盘，掠夺青壮。 在这种时候，赵诚如果把自己封闭在盛京城，那就成了故步自封了。 “首先确定一点，为了防止黄太极投毒，对于外来人口进城，一定要慎之又慎。 我决定，在盛京城外建设新村。每百户为一个新村，村落数量不限。 凡是外来人口，都要进入新村，在新村中生活。百日之后，如果全村人都没有问题，他们才有进城的资格。” “大人圣明！” 苗旭率先唱和一声。 他是发自内心钦佩赵诚。 “大人真是奇思妙想！不知是如何想出这个主意来的。在盛京城外建设新村，招揽人口……这样，即有人给咱们种地，又防止他们进城来传播疫病。妙！真是妙啊！属下以为这是无解的问题，大人随手就给解决掉了！” 赵诚有些哭笑不得。 看苗旭的模样，难道他手下头号马屁精要诞生了吗？ 这书生一旦放下脸皮，开始吹捧人的话，真的是专业对口啊！ 赵诚理论上来讲是不喜欢拍马屁的人的，他也知道这样的风气要不得。 但是，当众被人拍马屁，这种感觉，真的是很舒坦啊！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大人英明！” 所有将士全都高声齐喝。 赵诚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一是防疫卫生；一是及时耕种，不要误了农时，让良田抛荒；还有一个，就是备战，准备拿下铁岭。” 铁岭是建奴的养马地，我们拿下铁岭，就是斩断女真人一条腿。 赵诚侃侃而谈，做好安排。 就在他吁一口气，刚准备结束会议的时候，就见苗旭又站出来了。 “大人，属下请大人为百姓计，为众将士计，为天下苍生计，请大人自立！” 苗旭声音清朗，大义凛然。 “大人，干他娘的吧！京城的皇帝老儿连女真人都打不过，他凭什么当皇帝？我牛大力第一个不服！”牛大力大吼着道。 “大人，明廷气数已尽，天下流民遍地，辽东更是丢土失地！大人，您是众望所归啊！”安强道。 “大人，咱们当初只有几百人，就敢打宣府镇，沈棨那个龟孙子躲在城里，连头都不敢露。现在，咱们兵马上万，打到明廷去，把皇帝老儿从皇位上揪下来，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啊！” “……” 一众强地军将士越说越是兴奋。 他们恨不得赵诚立刻同意登基称帝。 “我只是要为天下做一些事情。并无意当什么皇帝！这件事情，你们不用再提了！” 赵诚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剩下一众文武将士，面面相觑。 “苗委员，这是怎么回事？大人好像真的无意当皇帝啊！”牛大力搔了搔后脑勺。 他感觉，是不是苗旭真的多想了？ “就算大人无意，咱们也必须要让大人做皇上。诸位，袁崇焕和毛文龙的例子，活生生就在眼前啊！事情才过去几年！袁帅和毛帅一死，他们手下的大将，也都是九死一生！辽东百姓涂炭！ 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将士们的将来，哪怕大人没有这个心思，我们做属下的也必须要扶大人坐上皇位！大不了，我们效仿宋太祖黄袍加身！” 苗旭一脸坚定，正义凛然。 “对！咱们给大人来个黄袍加身！”牛大力也是兴奋地一挥拳头。 …… 赵诚再次推绝，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看手下将士们的反应。 他现在还没有立刻登基做皇帝的想法。 但是，他准备成立新政府。 赵诚现在有钱有系统，在军事方面，一切敌人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最大的问题，是在人心方面。 明末乱局，绝对是历史上最乱的局面之一。 士绅利益集团抱团，流贼遍地，天灾不断，瘟疫横行，皇权不下乡…… 问题太多太多了！ 赵诚从来没有为军事方面担心过什么。 说实话，明末的东方，没有太过强大的军队。 满清也只是矬子里拔将军而已，他的单兵战斗力放眼历史上不算优秀，军队数量也不庞大。 即便如此，满清也笑到了最后。 赵诚哪怕没有系统，就凭他前世的经验，他也有把握能拉起一支队伍来，横扫天下。 但如何让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步入正轨，走向文明，走向强大，那就太难了。 满清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杀。 明末的混战，瘟疫，加上满清入关之后的杀戮，使人口锐减，土地和人口之间的矛盾大大缓和。 更重要的是，士绅利益集团被杀怕了，杀服了，不敢再跟满清使绊子。 再加上恰好小冰河时期结束，满清捡到了气候上的红利。 几种因素结合下，才有了所谓的康雍乾盛世。 当然，这个盛世，也是关起门来自娱自乐而已。康雍乾时代的西方，已经开始迈入工业文明，东方已经远远落后了。 满清走的这个路子，对于赵诚来说显然是不合适的。 举起屠刀来，让人口锐减一大半？ 等十几年时间，等到小冰河时期结束？ 都是他所接受不了的！ 打天下容易，军事行动是最简单的。 难的，是治理天下，是如何稳定人心，形成强大的民族凝聚力。 难的，是如何在让这个民族不伤元气的前提下，迈向复兴。 赵诚关起门来，开始写政略方针。 就在他正忙碌着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赵诚心里一凛。 出事了？ 他赶紧放下纸笔，向外走去。 刚出门，就见牛大力等一众人大踏步而来。 “什么事？” 赵诚刚问一句，就见牛大力和于虎等拿着一件黄色的袍子上前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裹在赵诚身上。 苗旭拿着一顶皇冠，戴在赵诚的脑袋上。 “哈哈哈！这多好！大人是皇帝啦！”牛大力使劲儿把皇袍裹在赵诚身上。 然后，一群人齐刷刷跪在面前。 “恭喜皇上登基！” “皇上万岁！” “……” 赵诚，懵了。 第二百零二章 征讨军兵马大元帅 赵诚没想到，这些家伙们竟然真的敢来一个黄袍加身。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造反做流寇，或许还有回头路。 甚至不乏做大之后，被招安…… 杀人放火金腰带，是很常见的事情。 可一旦称帝，那就一点回头路都没有了，只要诛九族的。 就算一时得势，世世代代，也别想再得到朝廷认可。 这也是很多人，哪怕势力再大，也不敢公然造反的原因。 苗旭到底是长在辽东，从记事起，就是在鞑子们的统治之下，对明廷缺乏敬畏。 牛大力等人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这些人互相鼓动着，才敢做出这么肆意嚣张的事情。 如果换做徐光启这样的重臣，就没有那么容易做出“黄袍加身”这种事情来了。 “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时机。” 赵诚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并没有急着把皇袍从身上脱下来。 苗旭等人听着，眼睛都是一亮，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大人说了，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时机……也就是说，大人也有称帝的心思啊！ “女真人拥有辽东之地，光是女真八旗，就有八九万之众。横击蒙古人，凌压大明，打得明军不敢出城，跟他们野战。饶是如此，皇太极也没有急于称帝。 我们跟女真人的情况，又有不同。我们跟大明是一体的。如果我们称帝，就相当于直接向明廷宣战。 明廷将没有退路，只能放下一切矛盾，集中所有力量，来征讨我们。虽然我们拥兵近万，这份实力，足以横扫明军。 但灭国之战，难免生灵涂炭。更加重要的是，现在大明虽然气数已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全国敢战之士，足足百万以上。 能征善战的将士并不少，比如锦州的祖大寿，山海关的吴襄父子，天雄军的卢象升，三遍总督洪承畴……” 赵诚随口列举，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说实话，崇祯朝还是有一些猛人的。 怪只怪崇祯太无能，而且生性多疑，从他这一朝换了五十二个首辅，就可见一斑了。 那些猛人，大多都是被崇祯给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 现在才是崇祯五年而已，大明还有很多能够调动的军队，还有很多能征善战的大将。 崇祯还能再作十几年，才会把这个庞然大物给耗干血，最终轰然倒下。 大明灭亡，原因很多，但崇祯这个无能但勤奋的皇帝，绝对是其中起推动作用的大助手。 “咱们不怕这些明军，咱们能打败他们，但是，在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咱们没必要因为一个虚名，就把所有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更何况，我们即便是占有了整个大明，我们现在有治国的人才吗？明廷占有天下二百多年，到现在，依旧是皇权不下乡。 崇祯皇帝的命令，真正能管多大范围？我可不想高坐龙庭之上，被人当做疯子傻子一样去糊弄。” 苗旭听着，心里一阵激荡。 赵诚不是不想称帝，甚至，赵诚不是没有打下天下的能力。 现在束缚赵诚的，只是因为手下人才太少。 即使打下天下来，也没有管理天下的人才。 苗旭也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这也是他非常冲动，加入强地军时间不长，就冒险提议给赵诚黄袍加身的原因。 这是他的机会。 他读书识字，惊猛冒进一把，说不定他就是赵大人手下的刘伯温啊！ “我们现在不当皇帝，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没有管理天下的人才体系，我们的文臣武将都还不够多。我们要慢慢发展。这天下，迟早都是我们的。 当然，我们不当皇帝，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们要成立一个新政府。 因为我们是在辽东，但我们的领地，将不限于辽东一地。辽东往北，到苏武牧羊之地的北海，甚至再往北，有一个常年结冰的大洋；往东，到库页岛，甚至跨过海峡的新大陆……都将是我们的领地。 我们这个新政府，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不止是局限于辽东，我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征讨！ 征讨我汉人固有之地，征讨这全天下所有不服之地！所以，我们强地军也好，怀安军也罢，都一律正是更名，叫做征讨军！ 我们的新政府，就叫做征讨军军政府，简称军政府。只要一天，这天下还没有完全被征讨，还没有尽归我们大汉体系之内，我们征讨军，就一日不改名。 征讨军，万胜！” 赵诚举起右臂，高喊一声。 牛大力等人一个个都是热血沸腾。 只要一天，这天下还没有完全被征讨，还没有尽归我们大汉体系之内，我们征讨军就一日不改名…… 这话听着，太提劲儿了啊！ 他们不知道极北之地，有什么常年结冰的大洋，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库页岛，更不要提过了库页岛之后，隔着一个海峡的新大陆…… 但是他们知道，有这么多新地盘等着他们去征服，他们跟着赵大人，就不怕没仗打。 “征讨军，万胜！” “征讨军，万胜！”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着右臂高喊着。 从这一刻，强地军正式更名为征讨军。 赵诚笑盈盈地看着大家，等喊声平静之后，接着道： “我们征讨军军政府，是先行社领导的军政一体的政权。我们军方的最高首脑，是兵马大元帅；先行社的最高首脑，是社长。我赵诚，是第一人先行社社长，现在，我提议，我来做征讨军兵马大元帅。赞同的请举手。” 赵诚声音刚落，所有人立刻全都举起手来。 对于这种举手表决的形式，大家已经很熟悉了。 牛大力等举起手之后，还特意站起来，目光扫视人群，一个个都瞪着牛犊子一样的眼睛。 看这意思，谁要是敢不举手，他们就能撕了谁。 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是崇拜赵诚如同崇拜神祇一样，都是衷心拥护赵诚。 “好！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会做好这个兵马大元帅，先行社社长。 七天之后，在盛京举行就任仪式，届时，将举行阅兵仪式！” 赵诚下达了他就任兵马大元帅之后的第一个命令。 牛大力等都是轰然答应一声。 …… 清晨，朝阳刚刚升起，小草都还带着露水，响亮的号子已经响起。 一队队征讨军战士，正在辛苦训练。 他们排成一排排，进行晨操跑步训练。 “我们吃谁的饭？”一个带队的军官大声喊着问道。 “我们吃赵大人的饭！”所有士兵齐声吼道。 声音震天。 “我们穿谁的衣？”带队的军官再次问道。 “我们穿赵大人的衣！”所有士兵再次齐声大吼。 “我们听谁的话？”带队的军官大声问道。 “我们听赵大人的话！”所有士兵都是发自肺腑地大喊。 这就是强地练兵的第一准则，首先你要知道是吃的谁的饭。 他们吃的不是朝廷的粮饷，而是赵大人给的饭。 他们的眼中，只有赵大人。 枪杆子里出政权。在这乱世之中，赵诚最需要的，就是一支忠诚的队伍。 征讨军，是赵诚首次公然宣称脱离明廷。 他们的军装，自然不再是鸳鸯战袄，而是灰色军装，长裤长褂，样式参考的是北洋军阀的服装。 装备了先进的后装步枪，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弹匣容量可以高达十发子弹，射速快，精准度高，射程远。 这样的军队，已经完全没必要穿棉甲了。 沉重的棉甲，不但不舒服，而且会消耗人的体力，不方便长途行军，对人的动作也会形成掣肘。 在赵诚首次拿出这灰扑扑的军装的时候，牛大力等本来都是拒绝的。 他们看惯了鸳鸯战袄，感觉崭新的鸳鸯战袄似乎更威武一些。 但是，赵大人率先换装，穿的灰色军装，跟他们的一样。 按照赵大人的说法，区别只在肩章上…… 既然赵大人都率先穿上了，他们自然再没什么好说的。 穿上之后，果然早操跑步，都轻松了许多。 赵诚看着操练的队伍，一队队士兵，精神抖擞，气势十足，让他十分满意。 轰！ 轰！ 声音震天，却是炮兵在训练。 七八个人操作一门拿破仑大炮，按照操典手册，一遍遍地演练着射击过程。 “战场上，射速就是生命！你们动作快一点，操作规范一点，就能多打两轮炮，死的就是敌人。 你们动作慢了，敌人冲过来，死的就是你们了！快！快！快！” 操练新兵的老兵大声吼着，不断催促着。 “啊！” 一声惨叫，炮兵阵地一阵慌乱。 却是一个新兵在训练的过程中，不小心长发卷进了炮车里。 拿破仑大炮接连发射几轮之后，炮管滚烫，顿时头发都被引燃了，那名新兵吓坏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才给扑灭了。 赵诚赶过来，问清楚状况之后，二话不说，叫过那名新兵来，拿起剪刀，“咔嚓！咔嚓！”把那人的头发都给剪掉了。 那名新兵见状，顿时呆若木鸡一般，下一刻，惊恐地跪伏在地。 第二百零三章 赵大帅就职 “大人……小的有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这段话出自《孝经·开宗明义章》。 古人首重的, 就是孝道。 现代人，是无法体会这个时代人们的观念的，这是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信仰。 满清入关之后，就因为让人剃发，甚至引得各地烽火遍地。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哪怕满清屠刀之下, 提出这么极端的观念, 依旧有人坚持留发。 多尔衮剃发令一下, 最后杀得人头滚滚。 赵诚深知那段历史，对剃发令推行的难度一直有所预料，所以，他对这项政策一直非常谨慎。 哪怕明知道留长发是十分不合适的，尤其这个年代，生活条件差，卫生条件差，普通老百姓中秋节之前洗一次澡，再洗澡，恐怕就到来年春天天气暖和之后了…… 头发哪怕在夏天，往往也多日不洗一次。 这时代的人，只要离近了，就有很刺鼻的味道，但大家都习以为常，也不会觉得。 可疾病的传播，却是避免不了的。 赵诚觉得，古人平均寿命低, 除了吃不饱, 穿不暖之外，卫生条件差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剪发自然是好的。 打理方便，行军方便，打仗方便。 但赵诚不能强行推广，也绝对不会强行推广。 因为强行推广，就意味着必须要举起屠刀来，必须要杀很多“顽固分子”。 为了剪发而杀人…… 赵诚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这违背人性，也违背赵诚心中的道德底线。 当然，赵诚并不是不去做，他是要一步步来。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 很多好的政策，如果太急的话，就变成暴政了。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 咔嚓！ 赵诚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把剪了下来。 这一下，众人全都震惊了。 “大人！” 苗旭更是带头跪下，脸上是震惊，是悲痛。 牛大力等人全都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不要这样。” 赵诚一脸严肃，表情之中，还带着决然。 “我只是为了让包左不那么惶恐而已。包左，我之所以剪掉你的头发，不是要惩罚你, 而是为了救你。你的头发烧着了，头皮烧伤，如果不剪掉，会感染，会死人的。”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亲手搀扶起包左来。 新式军装，人人胸前都有一个牌子，写着人的名字，还有编号。 “大人……” 包左脸上还带着惶恐。 “不要怕，你辛苦了。你是新手，按照操典来，偶尔出现失误，是正常的。” 赵诚先安慰包左一番，然后问道： “包左，你是有父母兄弟的吧？” “是，大人！”包左点点头，“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所以说啊，你更得好好保重自己。他们都等着你回家呢！做炮兵的，头发剪掉，不容易卷进炮车里，未必是坏事。如果你觉得这是不孝，没法向母亲交代的话，我来陪着你。 你可以跟你母亲说，就说赵大人陪着你剪掉了头发了。如果谁要笑话你，哪个族老要因此问罪于你，都让他们来找我。 任何事情，都有我赵某人来陪着你，跟你一起扛！” 赵诚的声音很温和。 包左听得，嘴唇都在颤抖，眼泪哗啦啦就出来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毁损，此乃孝之始也。 哪怕没读过书的，也知道损毁发肤是大不孝。 原来赵大人剪了他的头发，不是为了惩罚他！不是想要将他斩首…… 而是为了救他！ 而赵大人，为了避免他处境尴尬艰难，甚至还陪着他，一起把头发给剪了！ 这真的是…… “大人！” 包左呜呜哭着，拜服在地。 一个大男人，这一刻，真恨不得为赵大人去死。 “古代圣贤礼贤下士，但是，跟大人比起来，远远不及啊！大人为了让手下士卒安心，竟然陪着手下士卒，一起剪掉头发……这件事，必将名留史册，将流芳百世，传为美谈！” 苗旭高声唱和歌颂。 “大人一向爱兵如子！我们早就知道的。大人的头发剪了，我老牛也跟着剪了！” 牛大力对赵诚，那是毫无保留地崇拜。 拿起剪刀来，咔嚓一下，把自己的头发也剪掉了。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一众将士紧跟着上前，咔嚓咔嚓，全都把头发剪掉了。 苗旭都看呆了。 这说剪，就剪了？ 他到底是读书人，在这方面，更加顽固一些。 他很想也跟着剪了，跟大家拉近距离。 但是，心里固有的道德律还在束缚着他，让他犹豫了那么一下。 旁边，谷二已经拿过剪刀，“咔嚓”一下，把苗旭的头发也剪了下来。 “你还是不是兄弟？大家都剪了，你不剪，还怎么做兄弟？你们读书人，真是好不利索！”谷二语气不满地抱怨几句。 “我这不是……没轮到吗？等大家用完剪刀，我再用！这头发剪了，又不是长不上来。”苗旭老脸一红，解释几句。 赵诚心里一笑。 剪了头发还想长上来？ 也得看他给不给这个机会啊！ 只要剪了的，都别想再留长发了。 “我们征讨军，都是可以为同袍挡子弹的汉子，我建议大家陪着包左兄弟一起剪短长发，跟包左兄弟同甘共苦！” 赵诚大声提议。 “对！跟包左兄弟同甘共苦！” “我看看谁不能跟同袍同甘共苦的？” “……” 牛大力等都跟着大喊道。 他们对赵大人的话，都是发自真心地支持。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剪了，所以，也想看着别人都跟着剪了，这样才公平。 省得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难掩的笑意。 “来！剪了！” 于是，炮队上下都开始剪发了。 绝大部分都是自愿剪的。 有个别思想顽固，不太乐意的，被同袍们按着都给剪了。 然后，赵诚又提倡大家，干脆一次剪好了，都剃成了光头。 赵诚看着，大为满意。 灰布军装，光头，戴着大檐帽，扛着步枪，拉着火炮，张口就喊赵大帅……啧啧！ …… 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盛京城外，赵诚一身戎装。 他的这身服装，不再是鸳鸯战袄样式的，也没有穿平时跟士兵们一样的灰色军装，而是从穿了一身大帅装。 他高高站在看台上，身后站着一众将官，还有几个文官。 整个盛京城，万人空巷，全都到城外来观看大帅就职仪式，暨征讨军阅兵式。 按照大帅的要求，每个人都洗了澡，每人都戴着口罩…… 这口罩，是大帅发给大家的。 大帅说，现在城外疙瘩病横行，女真人闹疙瘩病，都已经死了一多半了。 真的是人心惶惶。 大帅仁义，爱民如子，给没家里，都发了几大包口罩。 这口罩，也不知道什么面料做的，看上去非常精美。 大帅要求大家，只要戴一天，就得扔了。 大街上，有一个个大桶，叫做垃圾桶的。 抛弃的口罩，必须都扔到垃圾桶里。 大帅有规定，戴过的口罩，谁要是不按时丢弃，就要拉出去抽一鞭子！ 现在，人人洗得干干净净，戴着口罩，出城围观。 俗话说得好，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更何况，这可是五万多人，吵闹嘈杂。 就在这时，远远有歌声传来： “谕尔兵，仔细听：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 大帅出钱又出粮，不惜重饷来养兵。 一兵吃穿数百元，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一要用心学操练，学了本事好立功； 军装是尔护身物，时常擦洗要干净。 二要打仗真奋勇，命该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缩干军令，一刀两断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奸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与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 纵得多少金银宝，拿住杀了一场空。 六要敬重政府官，越分违令罪不轻； 要紧不要说谎话，老实做事必然成。 七戒赌博吃大烟，官长查出当重刑； 安分守己把钱剩，养家活口多光荣。 你若常记此等语，必然就把头目升； 如若全然不经意，轻打重杀不容情。” 声音高亢，充满了力量感。 一支支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城中开出，越来越近。 一时间，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全都看着这支队伍。 大明军队，穿的都是鸳鸯战袄。 八旗大军穿的棉甲，是模仿鸳鸯战袄制作的，算是抄袭，样式差不多少。 看上去都是臃肿不堪。 再看这支队伍，穿的都是单薄的灰色棉布军装，戴着的不是盔甲，而是大檐帽…… 一眼望过去，都是灰色军装，排着十分整齐的队伍，人人都扛着长长的火铳，火铳的铳管上，还安装着刺刀，寒光森森。 他们人人昂首挺胸，骨子里带着自豪，大声地唱着歌儿。 这歌儿，曲调有些古怪。 最重要的是歌词非常简单，他们人人都能听得懂。 大帅散财养兵？ 要好心待百姓，因为当兵的粮饷都是百姓耕种赚来的？ 仔细想的话，貌似是这么回事。 但在大家固有的观念里，当兵的粮饷，不都是皇上给发的吗？ 当兵的都应该感谢皇帝才对啊！ 怎么还感谢上老百姓了？ 这事儿听着，是真的很新鲜啊！ 但是……听的人心里好舒服啊！ 顿时感觉，这些大兵们看着也顺眼了许多，亲切了许多。 这些大兵，都是保护他们的啊！ 士兵们进场之后，站成一个个方形阵列。 在赵诚看来，这些人队列真的太差劲，歪歪扭扭的，步伐也不算整齐。 毕竟才只训练了七天而已，哪怕训练强度再大，时间太短，效果也不是太好。 但是，在老百姓们看来，已经极为震撼了。 那整齐的脚步声，嗵嗵作响。 那整齐的队列，齐声高唱着歌曲走过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下面进行升旗仪式。所有人，肃立！噤声！面向国旗出场方向！目光跟随国旗！” 王才一身灰色军装，站在台上，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所有人顿时都站好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肃穆的氛围，让民众也跟着严肃起来了。 然后，有一队盛装的士兵排着队列走出来，他们的步伐更加地整齐，抬手举足，上百人好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这队士兵个个人高马大，最前方一个领队的战士，手握一柄长刀，在面前平举着，刀背从额头到两眼之间，几乎紧贴着鼻尖…… 在他身后，则是有四个人抬着一面红旗，每个人都抓着旗子的一角。 在他们身后，才是上百名战士。 啪！ 啪！ 啪！ 上百人，全都踢着整齐的步子，表情肃穆。 他们来到一根杆子面前。 大家这才注意到，有一根杆子，树立在正中间。 “大帅！国旗护卫队队长，吴建，准备升旗，请批准！” “批准！” 赵诚一声令下。 “是，大帅！” 吴建答应一声，转身。 四名战士拿着国旗上前。 嘹亮的音乐奏响，红旗冉冉升旗。 国歌还没定，赵诚选的是大家最熟悉的曲子。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是赵诚在这个时代的一次尝试。 没有正式确定规格，但是，效果相当不错。 接下来，赵诚正是宣布就职征讨军第一任兵马大元帅。 同时宣布，征讨军正式改制，总共整编为十个军团。 第一军团，军团长牛大力。 第二军团，军团长赵春发。 第三军团，军团长李二蛋。 第四军团，军团长于虎。 第五军团，军团长王才。 第六军团，军团长安强。 第七军团，军团长郑强。 第八军团，军团长谷二。 第九军团，军团长刘飞。 另外有装备最强，最精锐的亲卫军团，兵马大元帅赵诚亲任军团长。 初步整编，每个军团下辖十个分队。 每个分队百人，分为两个总旗，每个总旗五十人。 思想委员要配备到每一个总旗。 第二百零四章 重视农耕，推广玉米 思想委员不负责具体军事指挥，只负责士兵们的思想教育工作，领导部队学习先行社的思想，教育士兵们忠于赵大帅。 现在的情况是，第二军团赵春发留守强地，负责东线防守，并负责训练三千强地军。 第九军团刘飞，负责驻守东城煤矿，并负责强地西线防守。 第三军团李二蛋驻守归化城。 这三个军团，只是先遥控任命组建，在理论上成立。 赵诚身边，有包括亲卫军团在内的七个军团。 其他六个军团，都是千人的编制。只有亲卫军团，人数最多，没有上限。 军团整编成立之后，就是盛大的阅兵式。 步兵率先而行，以军团为单位，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演武场前走过。 军团长走在军团的最前列。 走过看台的时候，同时换做正步，右臂高高举过眉梢，行个军礼，双目炯炯有神，一脸崇拜而狂热地注视着赵诚。 就是台上的这个男人，带领他们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带着他们打胜仗。 军人都是有荣誉感的。 哪怕烂到家的明军，从心底也是不愿意打败仗的。 而赵大帅带着他们，战无不胜，并且每战都是以极小的代价，完胜敌军。 在他们心中，赵大帅就如同神祇一般。 “将士们好！” 赵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赵大帅好！” 将士们齐声怒吼。 “将士们战无不胜！” 赵诚声音铿锵。 “赵大帅战无不胜！万胜！万胜！万胜！” 将士们的吼声，犹如闷雷炸响一般。 轰隆隆！ 在步兵之后，是骑兵。 数千骑兵，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赵大帅战无不胜！万胜！万胜！万胜！” 骑兵战士们手握马刀，背着步枪，高声齐吼。 在骑兵之后，则是炮兵部队。 夏尔马拉着拿破仑大炮，现在是叫做赵大帅炮的，车轮碌碌，一排排驶过。 步兵，骑兵，炮兵…… 征讨军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 征讨军正式成军，数千民兵，编入正式军团。 步兵装备统一，一律是灰色布军装，李-恩菲尔德步枪，一支左轮手枪，一支匕首，一排木柄手榴弹，一条子弹链缠在身上，水壶，被子，干粮…… 干粮既包括压缩饼干，又包括牛肉干。 步兵也都有马骑，方便快速机动。 骑兵除了步兵的装备之外，另外还有马刀，选的都是擅长骑射的人，稍加训练，就能骑兵冲锋。 阅兵结束之后，第一军团牛大力，第四军团于虎，直接出发，进攻铁岭、安乐、开原。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必须把铁岭这块养马地牢牢掌握在手中。 第五、第六军团，向南出发，目标是辽阳、海州、盖州、复州、金州一线。 辽阳自古以来就是中原经略东北的据点，拥有两千年的历史。 明朝时期的辽阳也是整个辽东的指挥中心，城池坚固，兵强马壮。 金国在定都盛京之前，努尔哈赤就曾经定都辽阳。 辽阳还在女真人的手中，那盛京的防卫压力就会非常大，就要时时刻刻担心女真大军的偷袭，就没法好好搞生产建设。 所以，赵诚一方面要抓生产建设，要有稳固的后方，不断提供生产力，创造财富。 根据地稳固，打仗才能有持久力。 另一方面来说，必须要不断四处征战，尽快拿下整个辽东。 第七、第八军团则是往西打，目标是扫荡金国大军，保证从盛京到归化城之间道路的畅通，并且，为盛京到归化城之间的基础建设大军，提供稳定的工作环境。 赵诚亲自统辖亲卫军，坐镇盛京。 盛京必须要经营好。 但盛京并不适合作为政治中心。 原因很简单，这里太偏安了。 而且，人口太少。 辽东相对于中原腹地来说，人口本来就偏少。 建奴野猪皮占领辽东之后，大肆屠杀，再加上人口外逃……导致辽东人口更少。 虽然说，这些年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很注重人口数量，从外地掳掠来不少青壮，但人口数量依旧不足。 想要搞好基建，发展出一个强大的文明来的话，人口数量是基础。 没有一定数量的人口，工业文明是发展不起来的。 比如现在，赵诚下令招揽人口，但辽东一带，着实没有多少流民。 这里土地和人口的矛盾本来就没有那么尖锐，流民又被鞑子们杀了一波又一波…… 所以，效果并不理想。 周围的卫星村，还没建起几个来。 “这要是在山陕，或者是河南……啧啧！” 赵诚啧啧舌。 现在的山陕一带，天灾连年，流民遍地，只要给口饭吃，就能招揽到大批流民。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卢象升的天雄军现在正在山陕一带剿灭流贼。 天雄军无疑是崇祯朝最能打的军队之一。 而卢象升又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征讨军进军山陕，肯定会跟天雄军发生正面冲突。 “卢象升是难得的雄才啊！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把他收拢在身边。” 崇祯朝文武，赵诚佩服的人不多，卢象升绝对算其中头号。 …… 盛京城外。 一群群流民正排着队，接收安置。 “敌敌畏少倒一些，多了浪费，而且人容易中毒！大帅爱民如子，你们应当体恤大帅的苦心！ 只要来了，就给房子住，给地种，还能有吃的，有粮种……除了咱们征讨军的地盘之外，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 你们都要记住了，这是大帅给你们的恩惠！如果你们是个感恩的，以后世世代代都要记着大帅的好！” 苗旭带着两个文吏，身后跟着几名护卫，在城外劝勉刚刚收拢的一批流民。 现在，他是大帅府民政署的民政使。 大帅在大帅府下设了七个署，分别是保安署、民政署、教育署、财政署、廉政署、司法署和工业建设署。 苗旭被任命为民政署署长。 在接到任命的那一刻，他兴奋到差点跳起来。 大帅府这个叫法很新奇，但是，苗旭一眼就看出其中的门路来了。 如果大帅将来称帝的话，这大帅府下面的七个署，不就相当于是朝廷下的六部吗？ 民政署……就相当于是户部啊！ 嗯，严格说起来，是民政署和财政署合起来，相当于是户部。 但是，又不尽同。 因为民政署，还管理着百姓户口，安民乐道，农耕等。 说起来，民政署比户部的权力，并不小啊！ 当然，管不到钱，似乎就没有那么肥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 苗旭从一介穷书生，到跟着大兵入户做登记的小吏员，再到逆产管理评定委员会的委员，然后是现在民政署的署长。 短短时间，接连擢升，可以算是步步登天了。 苗旭简直是太满意了！ 他现在一股心劲儿，就是要把事情做好了，要让大帅满意，他完全没有贪污的想法，所以，差事肥不肥的，他也不在乎。 跟着大帅，将来封侯拜相，名垂史册，这才是读书人的终极梦想。 苗旭心里热乎乎的。 这几天，他城内城外来回跑，劝勉农耕，安置流民…… 忙上忙下，却是满足无比。 “人口都要登记好了，要查他们的老乡，找他们的老乡验证。尤其是那些不带家眷来的，更要验证仔细了，防止奸细！” 苗旭特意叮嘱着。 刚来投靠的流民，第一步就是要洗干净了，都给发干净衣服。 当然不是白给的，不是免费赠送。 提前说好了，这是大帅府赊给大家的。 等大家安定下来，挣了钱之后，连本带利都要还。 “大人，大帅给我们田地，赊给我们种子，赊给我们耕牛和犁，我们都感激着呢！大帅真是活菩萨下世啊！但是，能不能给我们麦子种子，或者是稻谷也行。我们不想要这叫做玉米的啊！ 哪怕把这租子往上提一提，我们也都认。税收一成，租子一成，总共才两成，这的确是有些低了。租子涨到两成，总共三成，我们也能接受……” 一个老农推着一个独轮车，可怜巴巴地看着苗旭，晒得黝黑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你这老汉！好不识趣！” 苗旭眉毛一挑。 “免费赊给你的，你还挑三拣四？这玉米是大帅亲自选定的，大帅说了，你们只要按照方法，好好耕种，每亩地能产一千斤。” “这玉蜀黍，能打一千斤粮食？”有人小声嘀咕着，明显不太相信。 玉米从明初传入国内，经过两百多年时间，虽然种植面积不大，但也有不少人见过这东西了，并非什么稀罕物。 “大帅说能，那就一定能！不要那么多事，大帅租给你们田，赊给你们粮种，赊给你们牛，还赊给你们粮食吃……你们以为闹着玩儿呢？你们要是亏了，大帅的本钱和利息可都收不回来了！” 其实苗旭心里也有点打颤。 这玉蜀黍，产量的确比麦蜀要高一些。 但说亩产千斤，这也太夸张了吧？ 而且，玉蜀黍的味道，可不怎么样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让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那些人虽然依旧有些忐忑，不太相信这玉蜀黍能打那么多粮食，但这是赵大帅的命令，他们也没办法。 领了牲口，领了种子…… “这玉蜀黍的种子，比咱们平时见过的玉蜀黍，颗粒要大得多啊！咱们也不指望一亩地产上千斤那么多，能多打个三五斗的，就是老天保佑了！” 那个老农牵着牛，看着牛车上一袋子玉蜀黍的种子，金灿灿的，不由眼中又带着希翼的光芒了。 至于玉蜀黍好吃不好吃，其实没关系。 这年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难道还敢指望天天吃白面馒头不成？ …… “我们要鼓励老百姓开手工作坊，比如制作牛肉干，就很好啊！女真人留下大批牲口，其实咱们用不了那么多牲口，可以宰杀一部分，制作成牛肉干，马肉干。” 大政殿，赵诚在跟大帅府的要员们开会。 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基础的文武班底了。 几十个文官，都是盛京一带的读书人。 赵诚选人的要求不高，不看是否有功名，只要读书认字的，都有资格来大帅府应聘。 这自然让一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感到不满。 如果在大明境内的话，可想而知，肯定会遭到巨大的压力。 但在盛京，征讨军屠刀上的血还没干呢！ 那些读书人自然不敢闹事。 所以，赵诚的政策倒也顺利。 来应聘的读书人，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赵诚亲自面试，从其中选出了这几十人。 古代读书人本来就少。 又是从十个读书人中，才能选出一个来。 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 现在赵诚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带在身边，让他们看看他是怎么做事的。 在实践中学习，渐渐跟上他的步伐，理解他的思想。 “大帅，属下有话说。” 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赵诚看了一眼，这是他新任命的财政署署长，叫做马柱国。 对马柱国这个人，赵诚是有些记忆的，这也是历史上的一个牛人。 在顺治朝，清军入关之后，马柱国是首任两江总督。 而且，他干得还不错。 清军入关，因为占领江南时的一些极端手段，驻军跟当地百姓关系一直不和睦。 马柱国安抚百姓，很快使军民之间相安无事。 马柱国身为汉人，在满清入关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他本身出生在女真人统治下的辽东地区，所以，那么做也算是无可厚非。 赵诚本来以为，像马柱国这样的人，应该跟着范文程跑了才对。 在面试的时候，突然看到马柱国的名字，颇为惊喜。 问过之后才知道，此时的马柱国，才刚刚十九岁，正在文馆任职，这算是非常清水的部门。 而且，他还没有参加皇太极组织的科举，还没有中举。 他全家在盛京，上有老父老母，没有余粮，也没有钱……像他这种人，根本就跑不了，跑出城去也会饿死，所以只能留下来，听天由命。 然后，就被赵诚给捞到了。 第二百零五章 鼓励经商建厂 “你说。” 赵诚身体往前欠了欠。 对马柱国，他是很重视的，有意培养。 这个人，在历史上对满清有过很多很实用的建议。 一方面是有在当时历史环境下很先见的想法，另一方面身为汉人，在满清的统治下敢提不一样的意见。 都是很难得的。 得到赵诚允许之后，马柱国开口道： “大帅，对于宰杀牛羊之事，下官有异见。” 马柱国声音严肃。 他看似大胆，但大胆之中，其实是有几分把握的。 在历史上，他敢跟皇太极，敢跟多尔衮提不同意见，是因为他知道皇太极和多尔衮在一定意义上都算是“明主”。 他们虽然暴虐，虽然杀心很重。 但他们能听得进不同的意见。 只要是为满清考虑，就算是汉人提意见，他们也都能听得进去，而且，有很多汉人，都是身居高位的。 而此时，他跟随赵诚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来，这个大帅不会以言获罪。 “我们征讨军现在的确不缺牛马，但是，下官认为，我们不应当局限于盛京一地。 我们征讨军兵强马壮，能打败女真人主力，整个辽东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 我们应该放眼辽东，甚至是为整个天下做打算……” 马柱国侃侃而谈，众人纷纷点头。 征讨军的军势之强大，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火炮一响，地动山摇，连鬼神见了都要胆怯。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啊！ 征讨军拿下整个天下，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这几乎是大家的共识。 “辽东有人口百万。而在鞑子掠杀之前，更是有数百万之众。大帅爱民如子，擅长经济，经过休养生息，招揽流民，辽东恢复往日盛况，甚至更盛一筹，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人口众多，耕地开发，多需要牛马。另外，我们虽然已经打败鞑子大军，但他们主力尚在，在外依旧有威胁。 我们既要守辽东，又要征讨鞑子残部，甚至还要应对大明方面的威胁，征讨军必然扩招。 到时候，我们的战马不是多了，而是少了。牛马宰杀容易，可要繁衍，却是极难。 牛两岁方可繁育，而怀孕十月之后，方产仔；小牛又两岁之后，才可耕种…… 所需岁月，太过漫长。唯望大帅谨慎！” 马国柱说完，深深一躬。 这一下，不要说大殿众人了，就连赵诚听得，也忍不住连连点头赞叹。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的现实性来说，马柱国说的的确是十分到位。 “马国柱你的这些看法很好。” 马国柱听着，刚刚一喜，就听赵诚接着道： “不过，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想法。接下来，我们军政府的重心，有两个。 第一就是要继续征讨，用我们的枪和炮，为我们国人打下更多的土地和资源。 另外一个，就是在我们的辖区内搞好生产，搞好基础建设。 你是从我们搞生产的角度来考虑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的顾虑是多余的。 而我们强地军要外出打仗，四面征战，需要大量军粮。肉干是最好的军粮之一，食用方便，甚至人在马上，就能边吃边赶路。 所以，我们后方的供应，一定要跟上了。我们要鼓励老百姓开办肉干肉脯的作坊。 现在，盛京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赵记银行盛京分行将开业。 赵记银行是一家钱庄，但是业务更广泛，以后你们就清楚了。 老百姓手里没钱，想要开办作坊的，都可以去赵记银行贷款。 马国柱，作为财政使，你要跟赵记银行好好合作，要好好扶持赵记银行。” 赵诚叮嘱一番。 马国柱抬头，有些讶异地看了赵诚一眼。 他可是财政使啊！ 他看得出来，赵大帅有雄主之姿。 别的不说，光是征讨军的兵势，就无人能敌。 马国柱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无用书生，他经常关心军国大事。 他看得出来，现在是几百年一遇的乱世，群雄逐鹿，礼崩乐坏。 谁能打，谁就是王。 赵大帅将来能问鼎天下的机会极大。 而他这个财政使的地位，跟朝廷户部尚书的位置应该差不多。 赵大帅爱民如子，跟将士们也都十分亲近，这一点马国柱是知道的。 但那个赵记银行只是个钱庄啊！ 马国柱从小读书，在他的认知里，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一个重臣，如果去农田，劝勉耕种，那他是爱民如子的好官，会被万世颂扬。 可如果他去跟商人富贾狼狈为奸，那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当官的跟商贾之间，肯定是有来往的，但一般不敢摆在明面上。 大帅竟然让他多多照顾这家钱庄？ 赵诚自然明白马国柱的心思，淡淡一笑。 这不怪马国柱，只怪时代的限制。 马国柱是个可造之材，但是，需要他好好培养才行。 “要改变思想。商人市賈也是很重要的。商贾流通，才能带来财富。以后的世界，以农为本将会吃不开，我们要以工业为本，以商为本。 我们征讨军军政府，要重商业，重工业。这世界，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只要我们工业发展得好，军队建设得好，天下土地都是我们的，难道还怕缺得了粮食？” 赵诚的一番话，对于马国柱来说，简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真的跟他以前的认知完全不同。 大殿里一众新任大臣，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大帅是非常英明的。 但现在，大帅说的这番话，莫不是疯了吗？ 重商业，重工业…… 只要工业发展得好，军队建设得好，就不怕缺粮食？ 他们觉得不是这样的，但是，没人敢反驳赵诚。 “大帅，这是流贼思想啊！” 马柱国一咬牙，一脸决然的表情道。 他做好了得罪赵诚，被赵诚问罪的准备。 但他不能不说。 大帅对他不薄，破格提拔他，直接对他委以重任，他必须要在其位，谋其政。 “流贼思想，必须不断征战，用新占领地掠夺的财富，来养兵。可天下土地有限，一旦坐了江山，无可征战之地，就会走向灭亡！ 大人手握强兵，整个辽东又已经如在囊中，这流民思想，要不得啊！” 马国柱从座位上走出来，跪拜在地，字字泣血。 一时间，大殿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赵诚看着马国柱，却是越看越感兴趣。 这个马国柱，竟然还知道流民思想？ “呵呵！” 赵诚笑了。 “在你们眼中，所谓的生产，其实就是农业生产。不首重农业，在他们看来，就是不事生产。 其实，这是非常荒谬的事情。农业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可如果咱们的军队，能为咱们的百姓夺取到足够多的土地，那农业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搀扶起马国柱来。 别的不说，现在大洋洲，还有南北美那边，都有大片的无主土地呢！ 嗯，自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起，欧洲人正在南北美大片地掠夺土地，挤压当地人的生存空间。 明末，当大明朝土地矛盾尖锐，百姓水深火热，士绅拼命们挤压百姓生存空间的时候，却不知道在大洋的另一端，有远超整个大明耕地多少倍的良田。 现在赵诚来了，那些土地，那些矿产资源，自然都是大明的……嗯，是征讨军的！ “盛京是有一定的工业基础的，我进城的时候看到，有很多手工作坊，大多都是制作兵器皮甲和火铳火炮的。 冷兵器，棉甲，咱们不需要那么多，那些作坊可以转行去做相关产业。 我们军政府，要做实事。什么叫做实事？深入到基层，去走访那些工坊，看他们有什么困难，指导他们进行转行，这就是做实事。 要记住了，你们不是父母官，你们做这些，不需要老百姓感激你们，是你们应该感谢老百姓给你们这个机会，因为是他们生产东西，养活了你们。” 赵诚不急不躁地说着。 他的每一句话，对于马柱国等人来说都是具有颠覆性的。 赵诚也不管他们是否能接受，该说还是要说。 说得多了，他们自然就能接受了。 如果有谁实在转变不了思想，也没关系……军政府不需要那样的人，把他们清理出去就是了。 赵诚的军政府，必须是一个现代新思想的军政府，必须是一个对内服务型的军政府。 对外争霸，对内服务。 这就是赵诚建设军政府的目标。 “这世界上可征战之地，比你们想象之中要多得多。教育署要抓紧时间了，尽快把盛京的学校和识字班都落实下来。 军政府所有工作人员，都要去学校学习，地理课，思想品德课，数学课……这些基础学科，你们都要去学。” 军政府的工作人员，必须掌握基本的科学知识。 只有掌握一定科学知识，才能尊重科学。 接下来，赵诚跟各署衙详细安排了工作内容。 “保安署，你们最要紧的，是安排好城内的巡逻岗，以及定点岗，每个大的路口，都要有岗亭。身为保安，你们不能坐在衙署，等有案件了再去办理，你们要主动出击，保境安民。” “民政署，你们一定要做好人口统计，要保证每一个丁口，都在咱们军政府的统计之中，不分男女老幼，都要登记在册。 大明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政权不下乡。咱们军政府，绝对不能出现这种问题。民政署负责，给城区划片，在每个街道设置一个管理董事会。 先行社社员要下到基层去，要在管理董事会中任职，并且担任领导工作。 在城内如此，在城外的村庄，也是如此。我们从一开始，就要杜绝政权不下乡这个隐患。” “另外，民政署还要注意抓好卫生工作，毁掉病疫传染的基础。这年头，战争连绵。大战之后，往往会有大疫，一定要注意严防死守，这是另外一场战争。” 赵诚声音很严肃。 苗旭很认真地拿着小本本记着。 这是赵诚的要求。 开会的时候，下属必须要拿着小本本，人手一个小本本，一支笔，要随手记下重要内容和待办事项，防止出现疏漏。 同时，这也说明了办事的态度。 …… 赵记银行盛京分行。 一个大牌子挂在木头柱子上，字体鲜明，非常漂亮。 马国柱忍不住凑上前去看了看，这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不过，他也不感到奇怪，反**以为常。 自从赵大人进盛京以来，带来的稀罕物件实在是太多了。 这里本来是正红旗旗主代善的府邸，距离大政殿不远，院子开阔，建得非常漂亮。 现在，却是被赵记银行给占了，成了赵记银行的产业。 这赵记银行，看起来背景不浅啊！莫不是…… 马国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赵记银行……既然是赵记，东家一定是姓赵的。 大帅也姓赵啊！ 马国柱一拍额头。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难怪大帅要特意关照，让他亲自来赵记银行，要照顾赵记银行的生意。 莫非，这赵记银行背后的东家，是大帅？ 只不过，大帅已经富有天下，还有必要这样吗？ 这可不是雄主之姿啊！ 一时间，马国柱想得很多。 “老马，你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马国柱转身，立刻微微哆嗦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下跪。 “老马，你又来这一套。我说过了，咱们大帅府不兴这个。”赵诚声音一沉。 “嗨，习惯了！大帅，让您见笑了。”马国柱干笑一声。 “别多想，这赵记银行的确是我的。但我让你来赵记银行，推广赵记银行的业务，可不是出于私情。” 赵诚也不废话，在前面走着，直接切入话题。 马国柱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会客厅。 立刻有人奉上茶来。 “银行在社会生活中，是十分重要的。比如人们有多余的钱，可以存到银行来，按月会有利息领取。” 马国柱是军政府的财政使，赵诚不吝多花些时间，给他讲讲什么是银行。 第二百零六章 贷款买房 “利钱吗？人们把钱存在钱庄里，钱庄还要给他们利钱？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马国柱吃了一惊。 因为按照惯例，人们把钱存在钱庄，是要给钱庄利钱的。 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就是这个道理。银行不会造钱，这钱是哪里来的？只有给人们利钱，人们有好处，才愿意把钱存到银行来。 然后，银行才能以更高的利钱，把钱款放贷出去。这一进一出，银行就有利可图。 对于老百姓来说，钱放在银行，不但安全，还有利钱拿，也是有好处的。总比以前那些有钱人都把银子铸成银锭子，银冬瓜，放在地窖里要强得多吧？ 对于商家来说，如果有人想做点实事，没钱投资的，也可以到银行来贷款，咱们的利息要低一些，不要利滚利的复利，他们有钱投资，赚了钱，就能按月还咱们的贷款。 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啊！几方得利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做呢？ 还有一些做工的人，以及在大帅府工作的人，也可以在咱们银行贷款。比如你，你想不想买一座大点的宅子？” 赵诚反问一句。 马柱国立刻点点头。 他以前只是文馆的一个小小吏员，收入有限，而且，又是汉人，所以住的只是一座偏僻的小院而已。 现在，他是大帅府财政署的财政使了。 他当然想要一处宽敞的府邸，就算不提他的面子，这也关系到大帅府的体面啊！ 更加重要的是，女真权贵和一些汉官都在城破的时候逃跑了，府邸被没收，大帅府有意对外售卖，价格相当优惠，比自己修建要划算得多，而且位置都很好。 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只可惜马国柱家里没有余钱。 大帅府的薪酬是很高的，他作为财政使，每月的薪酬高达三千元，年底还会有奖金。 大帅说了，要高薪养廉。 但即便这么高的薪酬，想要买一套大的府邸，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因为他家底薄，以前家里没攒下钱，现在是平地起高楼，白手起家，就有些困难了。 “那你也可以来银行贷款。因为你工作稳定，而且身居高位，福利好，薪酬高，所以，很容易就能贷到款。 你只要付出一笔首付，大约是那套宅子价格的三成左右，就能拥有一套宅子了，欠银行的钱，只要慢慢还就可以。”赵诚道。 “我只要付出那套宅子三成左右的价格，就能拥有那套宅子？就因为我在大帅府工作？那这……岂不是成了贿赂了？” 马柱国眨巴眨巴眼睛。 赵诚：“……”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过，想想这个时代的人，压根就没有听说过首付贷款买房这种事情，理解不了，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事实上，就连前世的东方大国，也是在九十年代才出现首付买房，贷款购房这种事情的。 “当然不是贿赂了。” 赵诚耐着性子解释着。 贷款购房，贷款消费，贷款经商……这个风气必须得带动起来。 只有这样，经济才能快速活跃起来。 马柱国这个财政使，必须得理解这个新事物。 “贿赂是送给你好处。贷款，这是平等交易啊！银行贷款给你，并不是平白无故借给你的，一方面是看中你的偿还能力，因为你工作稳定，收入稳定，能按月偿还，所以才贷给你。 另外一方面，这是有抵押物的啊！这套宅子，就是抵押物。如果有朝一日，你不能按时还贷了，这套宅子就会被银行收走拍卖，得来的钱先偿还银行贷款。”赵诚道。 马柱国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设想了一下赵诚所说的场景，真的是不寒而栗。 要好好工作！ 马柱国心里暗暗发誓。 如果他贷款买了宅子，就一定要好好工作，绝对不能出现纰漏。 否则的话，连贷款都还不上，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老马啊，你是咱们大帅府的财政使，你就来带个头吧！我马上成立一家房产公司……哦，也就是商号。就叫做远征房地产公司，专门售卖征讨军打下的地产。 这远征房地产公司，是属于征讨军的，所得利润，都用来补贴军人家属，以及伤亡的军人。 远征房地产公司，将跟赵记银行合作，开展业务。你就来做远征房地产公司的第一个客户吧！” 赵诚道。 马柱国听着，心里肃然起敬。 征讨军这一战，就打下了整个盛京。以后南征北战，不知道能打下多少地产。 如果赵诚愿意的话，这都是他的。 但这家房地产公司，直接属于征讨军。 这是什么样的魄力？ 要知道，就连皇帝，虽然说整个国家都是他的，钱也分皇宫内库和户部的国库。 皇帝也会用尽心机，把钱往内库里扒拉。 “是……” 马柱国刚想答应，突然老脸一红。 “大帅，臣恐怕还得再等一等。因为这三成首付……臣也拿不出来。” “哈哈！这个没关系。我借给你。” 赵诚哈哈一笑，摆摆手，让销售员过来，拿出一张地图来。 马柱国顿时心里一暖。 这还让他说什么？ 他在盛京长大，对这里很熟悉，早就有相中的宅子，选了一套，办理了贷款手续。 然后，那套宅子就属于他了。 他竟然拥有一套三进的大宅子了。 真的像是做梦一样，轻飘飘的。 “咱们要实行宽松的财政政策。什么叫宽松的财政政策？就是这钱，要放出去，要给老百姓，让他们去投资生产。 活水才更有生机。咱们要鼓励老百姓多办工坊，他们缺钱，就要让银行发挥作用。 另外就是，咱们要投资基础设施的建设。什么叫基础设施？修路，修城墙，修公共厕所，修水利，开发耕地……这都是基础设施建设。” 赵诚侃侃而谈，跟马国柱聊着施政理想。 马国柱听着，感觉大帅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耳目一新。 这些话，他都没有听过，甚至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用心琢磨一下，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马国柱本来就是一个有想法，善于学习的年轻人，跟着赵大帅学习，让他听得如痴如醉。 “大帅，您说了这么多，好像唯独没有提到赊粥赈灾的事情？大战之后，必然有流民。 现在盛京一地，就已经有数千流民。如果整个辽东都拿下了，可以想象，至少十数万流民。 必须要拨出一些款项来，涉粮赈灾。否则的话，那些流民没有吃的，恐生事端啊！” 马柱国趁机建议。 大帅说了很多，但是，唯独没有提到赈灾的事情。 这让他心里有些打鼓。 难道大帅要效仿建奴当年平定辽东的旧例，想要杀无粮者？ 当年，建奴努尔哈赤杀无粮者，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 很不人道，但是，对于建州女真在辽东的统治，却是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大帅不像是那么残暴的人…… 但是也说不准，大帅在攻城的时候，可是无所顾虑，直接炮火覆盖。 城里被炮火炸死的人，可不少啊！ 带兵打仗，是容不得仁慈的。 “涉粮赈灾？” 赵诚笑了，连连摇头。 “不不不！我们不需要涉粮赈灾。一个人饿了，你给他一条鱼，他最多吃一顿，饭后还要挨饿。最好的办法，是给他一套渔具，让他自己去捕鱼。这叫做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拎起旁边的一个暖水瓶，来给茶壶里加水。 “大帅，让臣来……” 马柱国诚惶诚恐。 “你坐下，客气什么？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讲究多了，你们累，我也累。” 赵诚摆摆手，让马柱国退开，添了水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马柱国倒了一杯。 马柱国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大帅，真的是太随意了。 这家里，连个佣人也看不到。 端茶倒水这种事情，只要是个富家翁，都不会自己亲自去做。 但大帅，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然后，马柱国在赵诚手里的那个暖水瓶上扫过…… 这暖水瓶，真的是非常神奇，里面的热水，竟然一天一夜，都不会凉。 大帅给大帅府的工作人员，每人发了两个。 随时能喝上热水，真是舒服啊！ 以前的话，哪怕是大户人家，想要喝一口热水，也得临时烧。 “咱们不涉粮赈灾。所有人，都要自食其力。除非是伤残，或者是衰老不能动，以及孤儿这些，失去劳动能力的，那没有办法。 只要是有劳动能力的，都要做事情。即便是大妈大爷们，年老体衰了，也能戴着红袖箍，去大街上维持治安，或者是扫扫大街之类的嘛！ 有活计做，有工钱拿，这不好吗？不但自己能吃饱了，还能养家。怎么能伸手等着救济，伸手等着拿赈灾粮呢？” 赵诚侃侃而谈。 马柱国则是越听越激动。 “大帅真是明主之姿啊！修城墙，修道路，不用劳役，而是给工钱……那么，工程不管多大，都不是暴政，而是利民的好政策了。” “给钱！当然要给钱！而且，给的工钱不能太少了，一定要合理，要让一个人干活，就能养活三口之家吃饱饭。夫妻两人都干活，生育四五个孩子，也能吃饱穿暖。这都是最基本的。” 赵诚特意强调一句。 “但是，大帅，这样一来，咱们库房里的钱粮，能撑得住吗？”马柱国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基础设施建好了，经济发展上来，税收也就会越来越多。这就涉及到咱们的税收政策了，在咱们大帅府管辖范围内，所有人都要交税，越是富有的人，越要多交。谁敢偷税漏税的，就是咱们大帅府的敌人，就是咱们征讨军的敌人！” 赵诚声音严厉，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一个政权能不能良性发展下去，税收政策绝对是重中之重，是根本。 一个政府破产了，也就距离倒台不远了。 “人人都要交税，越是富有的人，越要多交？” 马柱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加速。 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啊！ “大帅，读书人，也要交税吗？” 其实，马柱国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帅府官员也要交税吗？征讨军将士也要交税吗？ 但是，他没敢多问。 “当然了！读书人为什么不交税？士绅一体交税，一体纳粮，而且，他们的税率要更高。士绅阶层，本来就已经占尽便宜，占着那么多财富，他们不交税，难道只让穷苦老百姓交税？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赵诚这一番话，对于马柱国来说，真的是如同石破天惊一般。 士绅一体交税，一体纳粮？ “大帅，自古以来，士大夫都是与君王共天下的。让他们一体交税，一体纳粮，甚至要多交税？大帅，这样一来，怕是他们要闹事啊！” 读书人闹事，那可就是大事。 “谁敢闹事？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头硬，还是老子的枪子硬？马勒戈壁的！一个个只想着占国家的便宜，不想着交税……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看看大明这艘破船！到处都是漏洞了，崇祯连买木板补船舱的钱都没有，士绅手里有的是钱，宁可眼睁睁地看着船沉，把所有人都淹死，也不愿意拿出来救这艘大船！ 甚至他们还趴在这艘大船上，继续啃噬这艘大船，贪婪无比。这样的货色，要他们干嘛？老子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光了！” 赵诚声音冰冷。 一向和善的大帅，在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竟然忍不住暴怒。 马柱国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顿时明白大帅的态度了。 这是大帅的底线啊！ 大帅竟然真的想要让士绅一体交税，一体纳粮……不！严格说起来，是士绅要纳更多的粮，交更多的税。 这简直真的是跟天下读书人为敌了。 不过…… 真要是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以后大帅府还会缺钱缺粮吗？ 不会了！ 那岂不是说，这是万代稳固基业的基础？ 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激动无比。 第二百零七章 拿下铁岭 从赵记银行出来的时候，马柱国的双腿还是轻飘飘的。 大帅的一番谈话，像是一团火一样在他的心间燃烧着。 赵大帅的雄韬伟略如果成了，那将是万世不灭的基业啊！ 赵大帅，可不仅仅是做皇帝那么简单，将来甚至可以远超秦皇汉武的。 而他马柱国，只要跟着赵大帅好好干，岂不是可以名垂青史？ 没有什么，比名垂青史对读书人的诱惑更大了。 有的读书人为了名垂青史，甚至不惜舍去七尺之身！ 跟着赵大帅，好好干！ 马柱国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 铁岭。 轰轰轰！ 一门门拿破仑炮，朝着城头接连轰击。 在西城门外，艾斯科防爆墙筑起的一座堡垒矗立着。 一门门拿破仑炮排列在城头，一名名征讨军战士，举枪朝着城头射击。 密集的子弹，打得城头的鞑子们都抬不起头来。 但是，军团长和于虎依旧感到不满意。 两人正在一张小木桌钱，低着脑袋，同时研究一张地图。 牛大力一只脚踩踏在凳子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眉头紧皱。 于虎则是头发蓬乱，眼睛中带着血丝。 “娘的！这都三天了！城里的鞑子怎么头这么硬？再耽搁下去，让老安和老郑他们抢了先，咱们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牛大力骂了一声，他的嗓子有些嘶哑。 这几天，他几乎全天在阵地前线，嘶吼着让大炮狠狠轰。 嗓子都喊哑了。 “老牛，我感觉不对劲啊！”于虎皱了皱眉头，“咱们两个军团，加起来可是有两千人，火力这么强，一个小小铁岭城，怎么能顶得住呢？这里不是赫图阿拉，更不是盛京，鞑子们没道理这么拼命啊！” “对啊！特娘的！老子也感到奇怪。咱们没有四面合围啊！大帅说过，只要不四面合围，给敌人一条退路，一旦火力猛了，到了战况紧急的时候，敌人就容易崩溃。现在咱们火力够猛了啊！ 而且，鞑子的老巢都已经失守了，盛京和赫图阿拉都已经丢了，他们还这么拼命干嘛？” 牛大力也是恼火无比。 “养马场！” 于虎突然眼睛一亮。 “铁岭跟盛京和赫图阿拉都不一样，这里是鞑子的养马场。这里最重要的，不是这座铁岭城，而是周围的养马场，是养马场里的战马！鞑子们在这里拖延着咱们，肯定是在趁机转移马群！” 牛大力一拍额头。 “大意了！还是虎子你想得清楚。难怪这些鞑子们在这儿拼命，感情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是在转移战马？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牛大力急了。 “嗯！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咱们如果只打下铁岭城，让鞑子们的战马跑了，回头大帅要奖励咱们，咱们也不好意思拿啊！ 这样吧，你带你们军团去周围拦截鞑子们，不让他们把战马和牲口带走。我们军团留在这里，继续攻城。”于虎道。 “不行！我们可是第一军团！当然是我们攻城，你们去拦截战马和牲口。野战有什么意思？那些鞑子们太弱了！攻城才好玩儿！”牛大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如果让明军听到，肯定下巴都得惊掉了。 鞑子太弱，野战没意思？ 明军现在已经被打寒了胆子，压根就不敢跟鞑子们野战啊！ 两人一番争论，最后，只能抽签决定。 于虎一把抽到去拦截战马和牲畜的签子，顿时垂头丧气。 “等回盛京，你得请我吃老五……要喝茅台！等咱们回去，供销社应该就开业了，你要搞一箱茅台给咱们喝喝。” “一箱茅台？喝不死你！一瓶茅台两千多，而且还限量，老子一个月的军饷才买一瓶！”牛大力眼睛一瞪。 征讨军将士们挣得多，普遍都比较大方，但不是冤大头。 “那至少搞一瓶，让大家解解馋。别说你买不起。你战功的奖励可不少。”于虎道。 “那没问题。一箱搞不起，一瓶还是没问题的。”牛大力点头。 “再加一条华子……” “滚！不要得寸进尺！”牛大力恼了。 “饶了你了！” 于虎笑了，顺手把桌上的那半盒华子拿走了。 他本来也没想让于虎搞一箱茅台，那要求太高了。 一瓶已经喜出望外了。 于虎带着人走了。 …… “糟糕！他们是冲着养马场去的！” 城头，遏必隆看着远处分兵的征讨军，不由狠狠击了一下掌。 但是，这次他连去伏击征讨军的想法都没有。 征讨军太能打了。 尤其是这次换了灰色军装之后，战斗力简直是直线飙升。 明军刚来，在外面筑堡垒的时候，他就曾经试图去偷袭过。 也没想打败明军，就是想阻挠对方，减缓对方修筑堡垒的速度，为养马场的撤退争取时间。 养马场里可不都是成年战马，还有怀孕母马，有小马，有牛羊等各种牲畜，还有皮毛帐篷等。 撤退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在这边拖延的时间越长，就能多撤走一些东西，就能给大金国多保留一分元气。 可派出去的人马，刚出城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明军的火铳，似乎更加犀利了。 两千人射击，子弹像是暴雨一样，一名名女真勇士从马上坠落。 大炮的声音震耳欲聋，一枚枚炮弹从天而降…… 这仗，根本就没法打啊！ 一支千人的队伍，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就败退了。 能活着回来的，只有三百多人。 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去偷袭的事情了。 “他们这是看穿咱们的计谋了。这些征讨军，不但能打，而且，还有头脑……大明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支军队来？难道真的是上天派来惩罚我们的吗？” 范文程都感到茫然了，简直怀疑人生。 大金国明明国运正旺盛，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了？ 他简直是接受不了。 “范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遏必隆问道。 “走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去跟大汗汇合。再晚，咱们就走不了了。” 范文程轻轻叹口气。 盛京陷落之后，范文程逃出城，并没有直接去找皇太极，而是转而向东，来经营铁岭。 现在，铁岭又要陷落了。 遏必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低下头，一脸沮丧。 他没法反驳。 他们这支明军交过几次手，也算是有经验了。 他知道对方现在不攻城，不是打不下来，而是怕折损了人手。 这支明军这是非常古怪。 这年头，难道还怕缺了人手不成？ 只要有武器，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他们为了避免折损几个人手，炮弹像是不要钱一样砸过来，火铳不要钱一样噼噼啪啪地放着…… 真是太过奢靡！ 范文程一直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天下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但对于这支明军，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范文程率领大军刚出城，牛大力就得到消息了，立刻一声令下，冲锋号响，一千战士，疯了一样向着铁岭城冲去。 连日的轰炸，铁岭城城墙早就崩塌了。 而铁岭城内的金国军队，因为范文程等主帅的撤离，士气低落。 范文程倒是留下了一支死军断后。 可这支死军大喊着想要反冲锋一下，把征讨军赶出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堆手榴弹。 一片爆炸声过后，那支死军就被全歼了。 铁岭城拿下！ 牛大力留下一百人驻守铁岭城，一边派出哨探，向盛京大帅府报捷，一边带着大队人马，向安乐赶去。 他要争分夺秒，争取早日拿下这几座城池，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其他军团的后面。 …… 铁岭东，一片山林里。 几十个女真汉子正埋伏在路边。 “这仗，是怎么打的？我们的女真勇士，怎么会打不过明军？” 哈喇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只有一只右眼。 左眼是在跟明军打仗的时候，被明军的火铳给打瞎的，所以，他分外痛恨明军。 因为眼睛受伤，而且多有战功，所以，他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在铁岭获得一块肥沃的土地，放养牛马，日子过得很好。 可昨天，铁岭城里突然来人通知他们，说明军要打来了，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牵着牛马，尽快离开这里，往西去，往北去，往科尔沁草原的方向，去跟大汗汇合。 哈喇哈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揪着那个传信的问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这个时代通讯落后，女真人的牧民们都散布在草原上，山林间，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盛京已经陷落的事情。 对于大汗打了败仗，这些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哈喇哈最新知道的消息，还是大汗带着八旗大军，去征讨林丹汗，为族人占领更多土地，抢掠更多人口和牛马去了。 打仗是好事啊！ 哈喇哈非常喜欢打仗。 每打一仗，他们女真人的土地就多出一部分来，有功之臣就能去跑马圈地。 还能抢掠来青壮来给他们做奴才，抢掠来女人，来给他们繁衍后代。 尤其是大明的女人，都是白白嫩嫩的，能掐出水来。 真是太香了！ 而且，他们都非常柔弱。 只要杀了个别敢带头闹事的，剩下的就都老老实实，像是绵羊一样了。 哈喇哈很喜欢明人奴才。 可今天，竟然通知他们逃跑？ 哈喇哈不服！ “都不要怕！我问过了，明军总共只有两千人，还正在攻打铁岭城。能来咱们这里的，不会太多。 这里是明军必经之路，等明军来了，如果人数少，咱们就全歼了他们。如果人数多，咱们就打疼了他们再撤。 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山山水水，都像是咱们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熟悉。只要咱们往山林里一钻，明军就是累死也抓不住咱们！” 哈喇哈扭头朝身后一众人鼓舞着。 这次伏击战，是他组织的。 虽然他们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但他们不想走。 时间太仓促，如果搬走的话，他们就不得不需要舍弃很多家当。 他们舍不得。 另外就是这片草场…… 铁岭能成为女真人重要的养马场，水草自然是十分丰美的。 “咱们当年，都是在战场上杀了许多明军，拼出来的军功，才获得跑马圈地的机会，在这里圈占了土地。 这片土地当年是有主的，有明人在这里。咱们辛苦杀了多少明人，把他们杀服了，才让他们乖乖做奴才，才有了咱们今天的好日子。 怎么能因为那些大人们的一句话，就放弃这丰美的草场？我看哪支明军敢来，老子跟他们拼了！” 哈喇哈眼睛瞪得像是铜铃。 “对！跟他们拼了！” 一众女真人个个勇气十足。 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明军。 就在这时，两骑打马过来。 哈喇哈看了一眼，道： “是我们的哨探。” 女真人非常善战，他们打仗很有章法，每次都是提前放出哨探，甚至能放出几十里远去。 “明军来了！总共一百人。不过，他们很奇怪，穿的不是鸳鸯战袄，而是灰扑扑的布衣服，并且人人有马。” 一名哨探气喘吁吁道。 “哦？” 哈喇哈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哈哈一笑道： “不奇怪！这一点都不奇怪！明廷没钱，明军一个个都跟叫花子似的。他们发不起鸳鸯战袄，夏天穿灰布衣服，跟叫花子一样，没什么稀罕的。 连棉甲都没有……咱们就更加不用怕了！一会儿，一阵弓箭，就能把他们打散了。大家等着抢人头吧！” 这群女真人嘻嘻哈哈地笑着，气氛十分愉快。 没过多长时间，远处地面有尘烟蒸腾，明军来了。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时候，明军却是突然停下了。 “难道暴露了？” 哈喇哈疑惑地看着远处。 …… “有古怪啊！” 这次带队的，是棚子。 他带着一个分队，总共一百人，往这个方向扫荡。 “看那林子上，鸟盘旋着不敢落下去……十有八九有埋伏啊！” 棚子站在马背上，拿出望远镜来，仔仔细细地观看着。 “刚才，有两个鞑子哨探是不是往这个方向跑了？”棚子回头问一句。 “是，队长。”后面答道。 第二百零八章 浑河军校 “那就是了！” 棚子的目光变得肯定起来。 “前面有埋伏。” 棚子说着，翻身下马，拿出一张地图来，用马背做垫子，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这里最窄，所以他们才选在这里伏击咱们。真的是把咱们当傻子了啊！” 棚子冷哼一声。 他是牛大力的手下，属于强地军中最早的一批成员。 几个月时间内，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战斗经验非常丰富。 最重要的是，大帅给的这军事地图真的是非常详细，也不知道是如何绘制的。 “这里！” 棚子伸手在地图上沿着一条小路划过一道弧线。 “第一小旗，第二小旗。你们沿着这条小路，抄到敌人的后面去，断了他们的退路。 这条路，差不多十几里地，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一定要给我赶到了。半个小时后，我这里将发动攻击。 哪怕把马累死，你们也要给老子完成任务。否则，让鞑子们跑了，别怪老子不客气！” “是，队长！” 两个小旗官答应一声，先跟棚子对了一下手表时间，然后，立刻带队出发，悄悄后退，沿着小路出发了。 棚子又拿望远镜看了看前方，冷哼一声，大声下令道： “所有人，下马！点起篝火来，烧烤做饭。” “是，队长！” 所有士卒轰然答应一声，纷纷翻身下马，点起一堆堆篝火，开始烤肉。 …… “有篝火！” 哈喇哈吁一口气。 “原来他们是要造饭。这样也好，说明他们没发现咱们。一会儿他们吃完饭，酒足饭饱之后，刚刚拔营起步，将会是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到时候，咱们的伏击效果会更好！” 哈喇哈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大家都注意了，就地休息。一会儿明狗过来，大家一起射箭，一人最多射两三箭，明狗绝对就崩溃了。到时候，咱们只要冲杀捡军功就行了。注意不要抢人头！” 哈喇哈跟明军打过许多仗，经验非常丰富，还不忘提醒族人们，千万不要因为抢人头而打起来。 族人们都快乐地答应一声，一个个都轻松起来。 他们对哈喇哈也是非常信服的。 哈喇哈靠着军功，获得跑马圈地的机会。 他们的这个村子，原本是属于汉人的。 他们来了之后，把汉人杀光了，剩下无主的土地，然后就是跑马圈地。 当年，哈喇哈是村子里第一个跑马的，到现在，村民们都还在夸赞他的勇猛，他打马跑出，在香焚尽的最后一刻跑回来，在最肥沃的土地上跑了一大圈。 村里的姑娘们，都争抢着给哈喇哈当老婆。 现在，轮到他们跟着哈喇哈一起杀明狗了！ …… 棚子看着手表的时间，眼看着到了二十多分钟的时候，一声令下。 “所有人，准备战斗。炮兵做好准备，一会儿一声令下，你们都给我瞄准前面，鸟飞了不敢落下去的那一块山林，给老子狠狠地轰！ 所有战士，也都给我朝着那里开枪。每人打五发子弹！” “是，队长！” 战士们答应一声，立刻忙碌起来。 两辆炮车推过来，清理炮膛，填装火药、炮弹，调整射击角度。 一番忙碌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到了。 “开火！” 棚子一声令下，立刻，火炮齐鸣。 轰轰！ 火炮怒吼着，炮弹呼啸着飞出，正落在林子附近，爆炸声响起。 这次大炮选用的开花弹，爆炸后弹片乱飞。 乒乒乓乓！ 步兵也都纷纷开火了，一颗颗子弹呼啸着飞过去。 哈喇哈等人都正休息呢！ 幻想着一会儿明军过来之后，他们突然出手，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炮弹突然就砸过来了。 虽然第一波落下来的两枚炮弹距离他们稍微有点远，但也把他们给吓了一大跳。 “开花弹！明军有佛朗机炮！不对……这威力有点大啊！不会是红夷大炮吧！” 一众女真人顿时一阵恐慌。 红夷大炮，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有心理阴影啊！ 老汗王努尔哈赤，就是死在红夷大炮的开花弹下的。 “糟糕！咱们被发现了！快！上马！杀！” 哈喇哈也是个狠人，一声令下，率先牵过马来，跨上战马。 他没有丝毫怀疑。 对方已经开始炮火轰击了，那肯定就是发现他们了啊！ 至于炮弹距离稍微有点远……这很正常。 佛郎机也好，红夷大炮也罢，准头原本就不怎么样。 他们毕竟只是村民而已，不是正规八旗军，一时间乱哄哄的。 轰！ 刚刚有一部分人上马，一颗炮弹就落下来了。 这次很凑巧，恰好落在人群中，开花弹爆炸开来，顿时，四五个人中弹倒下，惨叫连连。 哈喇哈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这么倒霉？ 明军装备的火器数量很多，但是，战斗水平着实有些差。 像这样炮弹正好落在人群中的事情其实是很少发生的。 “大家不要怕！明狗就是这一波火力而已，只要咱们冲过去，他们立刻就吓跑了！” 哈喇哈大喊着。 “杀！” 他等不及了，率先打马，大喊着往前冲。 哔哔叭叭！ 鞭炮一样的火铳声不断响起。 哈喇哈能听到耳旁有枪子呼啸而过，带着风声，像是哨子声一样。 他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认识里，明军的火铳就跟炮仗差不多，都是吓唬人的。 他们只要多穿一层棉甲，硬扛着冲过去，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是不会受伤的。 今天明军的火铳，怎么感觉这么厉害？ 身边惨叫不断，却是有一名名族人不幸中弹，坠落马下。 哈喇哈心跳加速。 这里距离明军还有两三百步远啊！ 火铳能打这么远吗？ “勇士们，跟着我冲！只要冲过去，明狗就散了！” 哈喇哈大喊着。 轰轰！ 又是两枚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一阵人仰马翻。 哈喇哈这下有些害怕了。 明军到底有几门红夷大炮？ 这炮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们才冲出多远？就已经遭到好几轮炮击了！ 随着距离拉近，那子弹也是越来越有准头，不断有人中弹落马。 哈喇哈听着耳旁呼啸声不断。 他甚至能看到一颗颗子弹跟流光一样飞过去，太吓人了！ 打眼扫一下，跟着他冲出来的五十多人，现在竟然已经损失近半了。 而对面，明军阵容整齐。 中间两门大炮，旁边两队士兵，立正了瞄准射击，一副等着他们送死的姿态。 “撤！” 哈喇哈一拉缰绳，战马调转了方向，狼狈而逃。 这仗没法打了。 他们根本就冲不到明军跟前啊！ “这也太不经打了！” 看着溃逃的敌军，棚子拉动枪栓，又开了一枪，撇了撇嘴。 还没打过瘾啊！ 现在，他们一支枪能装十发子弹，拉动枪栓就能射击，射击速度大大提升，战场上的火力密度大增。 “吹冲锋号！追击敌人！” 棚子一声令下。 一名士兵站出来，昂首挺胸，手持冲锋号，仰头吹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杀——” 立刻，所有士兵翻身上马，大喊着冲出去。 乒乒乓乓！ 在追赶中，枪声不断。 哈喇哈心胆俱寒，连回头都不敢，一路只顾着跑。 还好，他熟悉地形，把身后的明军渐渐甩开，眼看着就要逃出去了。 回头看看，身边跟着的，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人。 来的时候，五十多人，意气风发。 一仗之后，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最关键是，他们连明军阵营都没有靠近，貌似他们没有打死哪怕一个明军。 哈喇哈真的要哭了。 这是巨大的耻辱啊！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铁岭城传来命令，让他们迁徙走的时候，因为时间太仓促，他舍不得丢掉东西，就擅自抗命，没有迁徙。 现在，明军真的要来了，这下，不要说土地了，他们就连牛羊和马匹，也都没时间带走了。 嗖嗖嗖！ 就在哈喇哈等人正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旁边山林中一个个小黑块飞出来，像是石头一样。 正好落在他们马脚下，还在冒着烟，滋滋作响。 “明军！有埋伏！” 哈喇哈大吼一声。 十几名女真人也不肯坐以待毙，纷纷拿起武器，准备拼命。 轰轰轰！ 一阵爆响突然响起。 是刚才那些石头一样，还冒着烟的东西…… 手榴弹！ 手榴弹一波爆炸，十几名女真人报销大半。 乒乒乓乓！ 与此同时，一阵乱枪声响起。 仅剩的几名女真人纷纷中枪坠马。 战斗结束。 两个小旗的征讨军战士端着枪出来，一副警惕的样子，丝毫不敢大意，上前检查。 看到怀疑没死的，就开枪补杀。 把十几个女真人都补刀之后，这才开始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 一个小时后，已经汇合的棚子分队，在遭到轻微抵抗之后，进入到哈喇哈的村子里。 成群的牛马，还有金银财帛，全都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断在辽东各地上演着。 几路征讨军，都在快速推进。 …… “各路都打得不错！” 赵诚在同一天，先后接到拿下铁岭和拿下辽阳的战报。 然后，赵诚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再扩军两万。 泱泱大国，在崇祯年间，明清，再加上蒙古，人口差不多两亿。 但是，打仗却是打不出大国的气势来。 满清女真八旗，总共才几万人而已。 至于蒙古八旗和汉八旗，满清对他们一直都是有所忌惮的，不肯大量扩招。 一直到入关的时候，蒙古八旗只有两万人，汉八旗不到三万人，另外还有三顺王等…… 总数也没多少。 明军全国兵力号称百万，但只是号称而已。 其中大半是空饷。 真正打仗的时候，在面对面对战的兵力，往往比清军的兵力还要少。 这并不仅仅是生产力低下，养不了太多脱产士兵的缘故。 还因为官府动员能力差，贪污腐败，朝廷腐朽……各方面原因太多了。 相对来说，二战时期的苏俄，在战争结束的时候拥兵一千多万。而整个二战期间，他们动员起来的兵力足足有三四千万之多。 即便考虑明末生产力低下的因素在内，赵诚觉得，大明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应该能爆出几百万军队来才算正常。 这正是赵诚准备做的事情。 在统一大明的过程中，他至少要组建几百万军队。 征讨军不但要强，数量还要多，要让敌人绝望！ 一支庞大而战无不胜的军队，才是征服全世界的本钱。 赵诚对于军队建设，是最重视的。 征讨军第一座陆军学校，正式挂牌成立了。 学校的名字，就叫做浑河军校，因为学校是建在盛京城外浑河边的。 赵诚亲自任校长。 他对这所学校寄予厚望。 第一批学生，总共招收一千人，全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个年纪的孩子，易于接受新事物，最关键是他们的身体已经基本长成。 只要培训好了，立刻就能投入道军中，成为基层军官。 一千名少年，聚集在新成立的军校广场上。 他们全都穿着迷彩裤，迷彩半袖t恤，一张张脸上带着几分新奇，还有几分茫然，看着台上的赵诚。 “……你们要明白，你们上这所军校的目的，你们不是为了当大官，发大财。如果你们谁想当大官，发大财的，现在你们还有机会，立刻站出来，离开这里。” 赵诚站在台子上，开始了一场影响力极其深远的讲话。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每一个角落。 一千少年，都站着一动不动。 他们都是良家子弟，都是有家有口的。 报名来浑河军校，基本上都是全家人的决定。 当然不会随便退出。 “那好，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机会给过你们了，你们现在不退出，以后如果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再想退出的话，可就是逃兵了！” 赵诚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开办浑河军校的目标，就是为了打造一支庞大的军队，也就是我们征讨军。我们征讨军，不同于明军，更加不同于金军！ 我们的目标，不是为了当兵吃饷混日子，我们每个士兵，每个将士，都要做有信仰的人。我们是为了拯救我们的民族。” 第二百零九章 轰轰烈烈的建设 赵诚的声音，慷慨激昂。 一众少年，都听得面红耳赤。 他们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有些词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可多听几遍，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正是这种新鲜感，让他们听得很感兴趣，很认真。 “明军那些当兵的，都是在混日子，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当兵的，他们生下来就是当兵的，嘴上说着保卫皇上，其实毫无信仰可言。 他们就是混口饭吃……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穿得更是跟叫花子一样。军人要有荣誉感。我们固然要热血，但是，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来的荣誉感？ 所以，在吃喝穿用上，你们不用担心，征讨军绝对不会亏待了将士们。但同时，你们也要有信仰，要对得起你们吃的饭。 你们的一粥一饭，一丝一缕，一颗子弹，都是我给你们发的。但是，我的钱来自于哪里？来自于百姓！ 所以，百姓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咱们端起枪来，就要好好保护百姓，保护百姓们的生产，为百姓们去抢来更多的耕地，更多的矿山，更多的资源…… 这一点上，咱们要跟鞑子们的军队有本质的区别。不论是女真鞑子，还是蒙古鞑子，相对来说战斗力都更强一些。 尤其是女真鞑子，我承认他们很能打，但他们的军队，是用来破坏的。所到之处，城市被屠戮，村庄被烧毁，人口被杀戮，被抢劫…… 鞑子们，比洪水猛兽还要更加可怕。 至于流贼，他们比鞑子还要更加可怕，更加可恨。流贼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 我们的军队是建设的，鞑子们和流贼的军队，是破坏的，这就是区别。 而我们征讨军的目标，就是驱除鞑虏，扫灭流贼，推翻明廷，重建秩序！” 这里是盛京，是辽东，所以，赵诚可以毫无顾虑地喊出“推翻明廷”这个口号来。 辽东已经被鞑子们占据十余年，这些少年，他们从记事起，就是在金国的统治下，对大明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诸君要谨记，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斯门！” 最后，赵诚声音铿锵，做出总结。 一个个少年，脸庞通红，表情激动，听着赵诚的演讲。 赵大帅的演讲，改变了这些少年的命运，影响了他们一生。 因为战况紧张，赵诚制定的计划，这第一期学员培训体质是三个月的短期班。 培训结束之后，这些人不会直接去当大官，而是会被分配到军队基层，去做基层军官，绝大部分，会做小旗官。 一支由浑河军校毕业生担任基层军官的军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股可以横扫一切的力量。 在军校的演讲结束之后，赵诚带了一支百人卫队，沿着浑河往东，直奔抚顺方向而去。 赵诚之所以急着拿下辽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辽东的矿产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 鞍山，抚顺，本溪，铁岭……都是国内有名的矿产城市，有大量品质极好的煤矿和铁矿。 这一带的矿产，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露天煤矿很多。 比如抚顺煤矿，是国内最大的露天煤矿，后世曾经挖了一百多年。 现在赵诚刚刚占领了一定的地盘，手下人口还不多，至于科技发展，工业基础，那是一点都谈不上。 稍微深点的煤矿，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最适合开采的，就是这种露天煤矿。 赵诚穿越前曾经去过抚顺，当时，露天煤矿已经开采得差不多了，在原址建造起了一个煤炭博物馆。 所以，他对露天煤矿的地点十分熟悉，再加上手中有地图，可以说是直奔而去。 当他看到那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及一座座矿山，裸露出来的煤炭一层一层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感到震撼。 这座煤矿后世曾经评估过，价值九千亿啊！ 如果能开采出来，卖给系统的话…… 啧啧！ 就有钱兑换设备，帮辽东建立起工业体系来了。 当然了，以赵诚现在手头的条件来说，想要完全开采出来，怕是有些困难。 赵诚立刻下令，招聘民工，把铁岭缴获的牛马拉来，开始大规模开采煤矿。 “招工啦！赵记煤矿公司招工啦！就在盛京东浑河边上，一天管三顿饭，敞开了让吃饱。挑一挑煤，给半升粮食的工钱。” 在盛京，在铁岭，以及在周围村子里…… 一个个街溜子都找到好活计了。 赵大帅发话了，大帅要开采矿山，要兴建工厂，最缺少人手。谁要是能给拉来一个做工的，就奖励十元粮票。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粮票可是好东西啊！ 现在，盛京城开了几家店铺，有叫做供销社的，有叫做什么天上人间的……总而言之，极尽华丽，东西也是应有尽有。 有人传言，赵大帅手下兵强马壮，把龙王的龙宫给打下来了。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好宝贝出售。 而那些宝贝，都是只有用粮票才能买的。 更有商人，来直接收购粮票，一元粮票，能当场兑换500文钱。 十元粮票，就是五贯钱啊！ 拉一个人过去，就能赚五贯钱……这简直是捡便宜的大好事啊！ “歪耳巴子，你好好的人牙子不做，怎么开始帮人招工了？怕不是把人带走了，直接给卖了吧？” 一个壮汉扛着一把铁刀，刀鞘上挂着一只野鸡，笑着跟一个街溜子打趣。 这个叫做歪耳巴子的街溜子，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从小就偷鸡摸狗的，十六岁那年，半夜摸进一个小寡妇家里。 那小寡妇倒也刚烈，拿着一根擀面杖把歪耳巴子打出来，大晚上堵在歪耳巴子家门口骂，结果闹得人尽皆知。 歪耳巴子因此过不下去，就到盛京城去，成了个街溜子。 每天在大街上晃，有机会了，就从流民里骗一些人，卖给女真人…… 干的是没屁眼的事，倒也赚了一些钱，而且他不成家，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穿得风风光光的回村子里显摆。 但大家表面上奉承他，其实背后都骂他，也没人看得起他。 这个带野鸡的壮汉是村子里的猎户，虽然是汉人，但会射箭，身强体壮，有把子力气，所以，他不怕歪耳巴子，敢当面拿歪耳巴子打趣。 “穆三大兄弟，咱们可不兴乱说。赵大帅最恨人牙子，大帅说了，以前的事不计较，以后如果再抓到了，直接拉到城门口枪毙，尸体要挂在城门口杆子上，晒尸，连尸体都不让收！ 大帅是什么人？杀人如麻！攻城的时候，直接炮火轰城！说杀人，那是真会杀人啊！以后，人牙子的事儿咱是不干了。太伤天害理啊！” 歪耳巴子赶紧连连摇头。 “咱说的是真的啊！就是替大帅招工呢！穆三大兄弟，你有一把子力气，别在家里憋屈着了。你说你天天上山打猎，运气好了能打点猎物吃饱饭，运气不好了，就得饿着。 还不如跟着我去投靠赵大帅呢！当初招兵的时候，你不去，现在招工呢！你去做工，矿山上一天管三顿饭，顿顿白面大馒头，敞开了吃。好好干活，去挑煤，一挑子给你半升粮的工钱。 就凭你这力气，一天不挑他几十挑？” “一天管三顿饭？歪耳巴子，咱可不兴骗人。你要是骗我，回头我可找你算账！”穆三明显有些心动了。 主要是他饭量大，平时在家里根本就吃不饱。 矿山上如果真的像说的那样，一天三顿饭，还管饱，那简直是太美了啊！ “要是我骗你，你把我脑袋拧下来！我骗谁，也不敢骗穆三兄弟你啊！就你这祖传的铁刀，还有这弓箭……当年女真人都敬你是条汉子啊！我哪敢骗你？ 你现在立刻就去，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其实大帅本来还考虑过给你们粮票来着，只是怕你们不认粮票，所以才换做粮食的……嗨！给你们说那么多，你们也不懂。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歪耳巴子急得脸都红了。 他来村子里喊了好几天了，都没人跟他走。 主要是他以前的名声太不好了，骗了不少人到城里，都给卖了。 没人信他。 穆三要是带了这个头，真的尝到甜头，其他人就要上赶着来找他去做工了。 “对！谅你也不敢骗我！当兵，我是不去的。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还得照顾我娘，给我娘养老呢！当兵太危险。去矿山行。我有的是力气。” 穆三心动了，决定去看看。 歪耳巴子顿时一喜。 穆三回家交代一下，跟着歪耳巴子出了家门。 刚到村口，就看到几个年轻的后生跟过来。 “三哥，我们能跟着你一起去看看吗？” “对！真要是有这好事，我们也去做几天。跟着三哥，也不怕被人骗了！” “……” “没问题！一起去！”穆三很豪迈地一招手，“真要是有人骗咱们，看到苗头不对，咱们杀出来就跑就是了！” 一群年轻人，说说闹闹地出发了，都带着几分期待。 赵诚给的奖励非常丰厚，人们只要肯做事，都能吃饱饭，每个月还能带回家三五斗粮食。 辽东相对地广人稀，但是，闲散人口是很多的。 平时大家是因为无事可做，这个时代，没有工厂，没有打工那一说。 赵诚给了他们选择。 大量人口都涌向城市，涌向矿场…… “造纸厂招工了！赵大帅要求，每天必须管三顿饭，好好做事，每月给五斗粮！一人做事，能养全家！” “纺织厂招工啦！大帅悲天悯人，纺织厂只要女工，女人也可以做事。每天管三顿饭，每月能挣三斗粮！不克扣，月底保证拿回家！” “……” 城中街口，一个个举着牌子的伙计，大喊着招聘工人。 盛京的工匠和作坊的数量，本来就是极多的。 这些作坊，原本都是军工产业，是给八旗大军打造棉甲兵器的。 赵诚让他们全都转了行。 做棉甲的，开始开纺织厂，或者是制衣厂。 赵诚给他们提供技术，赵记银行给他们提供贷款，另外赵诚特批，给他们划分厂房用地…… 有技术，有资金，有场地……很快，一座座工厂开始拔地而起。 赵诚最重视的，是辽河，浑河，这两条河。 这两条河的水量都非常丰沛，远远不是强地的桑干河所能比的。 赵诚在桑干河沿岸，已经建了一些水动力的纺车。 在这里，准备建造更多水动力纺车。 水动力，曾经给大不列颠的工业革命积累过很深厚的基础。 辽东有煤矿，有铁矿…… 这完全具备工业革命的基础。 当然，最少不了的，是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 “要想富，多生孩子多做工！” 一条条标语，写满了大街小巷。 之前在强地的那一套，现在几乎是照搬到盛京来。 晚上的识字班，轰轰烈烈的厕所革命…… 盛京几乎是一天一变样，变得越来越干净，越来越整齐，越来越热闹。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征讨军四处攻城略地，盛京周围，各种工厂拔地而起，生产轰轰烈烈进行的时候，八旗大军却是七零八落，士气低落。 科尔沁中旗，这里距离通辽不远。 皇太极的大肇，正驻扎在这里。 不过，他现在非常低调，身边只有区区两个牛录而已。 而且，这两个牛录的大帐，扎的也是非常地稀疏。 范文程和遏必隆前来觐见的时候，看着皇太极这幅落魄的样子，眼泪当场就落下来了。 “主子！” 范文程打马蹄跪下，眼泪哗哗直流。 想当初，主子带兵西征林丹汗，从盛京城出发的时候，多么地风光？ 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真的是有扫荡天下的气势。 这才短短数月时间而已，竟然落魄若斯。 “主子，奴才愧对主子，没能守住盛京城！盛京城丢了！赫图阿拉丢了！铁岭，也丢了……奴才万死！万死啊！” 范文程浑身颤抖。 他是真心伤心。 金国能有今天的气势，凝聚着他的心血啊 第二百一十章 皇太极想重振士气 皇太极脸色铁青。 他早就已经得知盛京和赫图阿拉丢失的消息。 但是，听到范文程的汇报，怒火再次被触动，一阵急火攻心，差点直接晕倒过去。 深呼一口气，皇太极调整脸上表情，哈哈一笑, 上前搀扶起范文程来。 “范大人不必太过自责！这支明军的确非常狡猾，他们的火铳又是无比犀利，我亲帅八旗大军，在他手中依旧吃了大亏，更何况范大人孤守城内？” 不得不说，满清一朝, 几乎没有出什么昏君。 尤其是入关前后的这几个皇帝，用封建时代的标准来看的话, 个个都算得上是英明之主。 努尔哈赤, 皇太极，多尔衮，顺治，康熙，雍正…… 都很会审时度势。 皇太极知道，现在八旗大军损失惨重，更是需要汉人相助的时候。 范文程是金国汉臣之首，惩罚范文程，只会让汉臣离心离德，对大局不利。 “主子……” 果然, 范文程顿时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了。 “快！说一下几城丢失的情况。明军只有区区数百人, 是如何连下数城的？难不成, 他们打下城池之后, 不需要分兵驻守吗？” 这是皇太极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如果明军分兵驻守的话, 哪怕每城留下百人，也就是分兵之策，兵力越分越少了。 这是兵家大忌啊！ “区区数百人？” 范文程微微讶异，有些茫然。 “主子，您是从哪里听说，明军只有区区数百人的？他们在攻打盛京的时候，的确只有区区数百人。但是，他们有援军。等奴才从盛京退守铁岭，想要死守铁岭的时候，他们有两千大军追赶至此，前来攻城。” “两千大军攻打铁岭？这不可能！” 皇太极大吃一惊。 他们是一路兜尾，追着明军过来的啊！ 虽然他们打不过明军，但是，他们对明军的实力，是十分清楚的。 “从这里，往归化城一带，都是在我们八旗大军的掌控之中，就连关宁方向，我也派出大批哨探。 如果明军有援军，绝对不可能瞒过我们的耳目！这其中有诈！” 皇太极背着双手, 来回踱着步子，步伐速度越来越快。 女真人打仗, 一向非常重视情报。 在这方面，他们比明军做得要好得多。 每场大战，女真人的哨探总是比明军的夜不收放得更远，数量也更多。 所以，女真人一向是对明军的动向了解得清清楚楚。 在这方面，皇太极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相信手下那些经验丰富的哨探们。 既然他们说了，明军没有援军来，那就一定没有。 至于明军在盛京就地招聘人马，短期培训之后立刻拉上战场…… 这种事情，皇太极不要说没听说了，就算听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绝对不会相信！ 新兵上战场，那就是送死啊！ 哪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明军在虚张声势！” 皇太极眼睛一亮。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明军攻打铁岭的两千兵马中，最多有二百人是正兵，其他，十有八九是临时征召的民夫，是故弄玄虚，用来滥竽充数的！ 不！他们真正攻打铁岭的，连五百正兵都没有！因为，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辽阳也丢掉了，巧得很，打下辽阳的，也是两千明军！ 另外，我们的哨探还探查到，有两千明军从盛京城出发，往西而来……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六千人马了。是明军实际人马数量十倍之多。 更何况，还有留守盛京，以及赫图阿拉的明军，没有计算在内！ 我不知道为何明军迟迟不派援军过来，但是，看这支强地军的态势，我大胆猜测，明狗朝廷内部，怕是又出问题了！ 正因为这支强地自认为等不到援军，所以，他们才会冒险，虚张声势，四处扩张。” 皇太极越想，就越感觉是这么回事。 “主子的意思是，这支明军的主将，有不臣之心？”范文程问道。 “不错！”皇太极点点头。 “可是，主子。不对啊！铁岭一战，奴才亲登城头，亲眼所见，明军火力强大，绝对不是二百正兵！甚至，他们还分出一半兵马来，拦截我们的退路，阻拦我们转移牛羊马匹！” 范文程皱了皱眉头，很郑重地说道。 然后，他伸手朝着身后的遏必隆一指，道： “遏必隆可以为奴才作证。当时，遏必隆也在城头，甚至亲冒矢石，反击明军，遏必隆将军对于明军的虚实，最为清楚不过。” “遏必隆，你来说说！”皇太极道。 “主子，范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啊！”遏必隆道。 皇太极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本王的推断有问题？” 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了起来。 “有一点，是绝对错不了的。强地军只有数百人而已！如果他们在关宁一线有一千多援军的话，何须等到现在？” 有损士气的话，皇太极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心里的想法很明确，如果明军在关宁防线真的有一支数量在一千以上，甚至更多，装备跟强地军一样强大的军队的话，怎么可能连战连输，多年来丢土失地？ 恐怕早就把他们女真人给赶到深山老林去了啊！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用兵之道。强地军一定是深谙此道，如果在铁岭的，是强地军的主力…… 另外还有辽阳也已经丢失。这样说来，辽阳的，至少也应有二百正兵。那么，他们西来的这两千人是……” “虚张声势！” 范文程眼睛一亮，接了一句。 “对！虚张声势！” 皇太极哈哈一笑。 “西来的这两千明军之中，正兵绝对不超过百人。一定是强地军想要吞下整个辽东，但是，又怕在出兵打安乐、开元，以及复州、金州的时候，我们的八旗大军会从背后袭击他们的空虚之处，重新夺回盛京。 所以，他们就派出了这两千辅兵，虚张声势！他以为我们八旗大军为疫病所扰，看到这两千人马，一定不敢出手。今天，我就给他一个惊喜！” “主子英明！”范文程大为敬服。 “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啊！拿下这两千人马之后，我们八旗大军定然可以重振士气！然后，乘胜出击，夺回盛京！”皇太极拳头一握，目露精芒。 这一瞬间的激动，让他感觉大金国还是有救的。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女真大军之中，疫病盛行。 皇太极已经下令，各旗以牛录为单位，散布在方圆几百里的草原上。 只要发现有发病症状的士卒，就立刻驱赶出大营。 即便如此，每日各牛录汇报上来得病的士卒数量，都让皇太极感到头皮发麻。 皇太极大肇周围，散布有各旗精锐。 他一声令下，很快聚集起上万兵马。 但是，也仅仅上万人马而已。 因为八旗大军散得太远，如果想要聚集更多人马的话，需要等待的时间太长。 战机稍纵即逝。 皇太极来不及多等什么，亲统大军，浩浩荡荡朝着明军的西路军杀去。 上万骑兵，气势浩荡。 征讨军的哨探，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敌情，回来禀报。 “好！太好了！” 第七军团和第八军团的军团长分别是郑强和谷二。 他们得到情报，不但没有惊慌，反倒兴奋到眼睛冒光。 “嘿！这茫茫大草原，如果鞑子们铁了心要跑，咱们想把他们全都追上给歼灭了，还真不容易。现在他们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 两人二话不说，立刻选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扎营，艾斯科防爆墙立起来，铸成一个简易堡垒，大帅炮拉出来，做好射击准备。 郑强和谷二则是拿出军用地图来，开始研究地形。 “根据情报，敌军大概有一万人，人数不多。不过，根据旗号来看，皇太极已经亲自出动，就在这支大军之中。”郑强手里夹着一支烟，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站在桌边，跟谷二头对头，看着地图。 “这可真是一条大鱼！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要是能把皇太极抓了，咱们第七第八军团绝对是头功!”谷二兴奋道。 “娘的！头功不头功的倒是其次的，关键是能吹牛吹一辈子！以后跟牛大力他们再一起喝酒，看他们还敢不敢吹嘘他们那点破战绩！” 两人一唱一和，目标空前一致，都想把皇太极给生擒了，最不济，也得打死。 “鞑子从这个方向来，等他们打败了，必然会朝这个方向逃。他们有一万大军，又都是骑兵，到时候，漫山遍野跑……就算是一万头羊，想要全抓住，也得费大功夫。 郑强，你们第七军团分成两部分，从左右去断了他们的退路。至于主战场，交给我们第八军团就行了。”谷二道。 “凭什么？你这是想吃肉，让我们喝汤啊！我不干！正面作战的任务，必须由我们第七军团来承担！娘的！你还想让我们第七军团分成两部分……做梦呢！”郑强眼睛一瞪。 跟明军怯战不同，赵诚手下的将士，一向是争抢作战任务。 这也是赵诚有意培养出来的风气。 如果能抢到作战任务，那就说明这个队长、军团长合格。 如果争抢不到……对不起！你们分队，或者是军团，就没有作战任务，也就没有奖励。 作为队长，回头得跟手下将士们交代——为什么别家队长能抢到作战任务，你抢不到？你这个队长，到底行不行？ 谷二和郑强当年是分队长的时候，就经常争抢作战任务，现在依旧是这样。 “老郑，你说你，跟我争什么？你的资格有我老吗？再说了，上阵打仗，总得有个分工。大帅说过，大帅府各工作和任务，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吧，我回头送你一箱茅台……一箱啊！不是一瓶。你把正面交战的任务让给我，怎么样？”谷二笑眯眯地凑过去。 郑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然后，似乎故作犹豫地说道：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手下的兵们也得弄点好处。下一批快乐水的配额，你们军团的，让给我们一半。” “没问题！” 谷二满口答应。 “好，一言为定！” 两人说定，郑强大踏步地出了大帐。 “军团长，您就这么答应了？思想委员听说之后，肯定得批评您啊！正面作战的任务，怎么能让出去呢？”一出门，侍卫就着急地问道。 “怎么，你不想喝快乐水？大不了，茅台让你来一杯！”郑强笑呵呵地反问一句。 “当然想喝了。但是，不能为了一杯茅台，几瓶快乐水，就把任务让出去啊！到时候，思想委员得连我一起批评，该怪我没拦着你了！”年轻的侍卫噘着嘴。 “你这小兔崽子！你是我的侍卫，怎么老向着思想委员说话？” 郑强眼睛一瞪。 “军事指挥归军团长负责，思想委员只管做思想工作，宣传大帅的政策和先行社的思想，你不知道吗？ 而且，你以为我真就为了一箱茅台，一批快乐水，就把任务让出去了？我有预感，这次的大鱼，绝对在溃兵里。 咱们只要及时赶到阻拦地点，拦住败军，就能捞住大鱼。皇太极，是那么好抓的吗？” 郑强十分兴奋。 …… 轰隆隆！ 马蹄践踏，地面震颤，尘土蒸腾。 女真一万大军，浩浩荡荡。 金国大汗兼正黄旗旗主皇太极，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镶红旗旗主岳托…… 光是旗主，就有三位。 皇太极脸色凝重。 虽然他之前表现得信心十足，一口断定，这两千明军是虚张声势，其中正兵绝对超不过百人。 但事到临头的时候，依旧难免紧张。 这可是强地军啊！ 而且，他们派出去的哨探，连连吃亏，被打掉了一大半，剩下小部分蜷缩在大军附近，不敢往远处去探取情报了。 强地军的夜不收，简直是太厉害了！配有长铳和短铳，还能连发……以至于勇猛的女真哨探，都不敢跟他们正面厮杀，往往是远远看到了，调头就跑。 第二百一十一章 马克沁重机枪首战 现在皇太极对明军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打了这么多年仗，一向都是他手头情报充足，知己知彼；只有遇到强地军的时候，才是换做他做瞎子了。 但是，没关系，明军只有两千人，这一点是肯定的。 而且, 明军刚刚攻陷了铁岭和辽阳，正在攻打安乐和海州，这也是确定的。 怎么算起来，强地军那几百人都不够用。 “打仗哪里有不冒风险的？将军阵前百战死！” 皇太极一咬牙。 “对！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那仗就不用打了。而且, 明军这次没有放铁刺猬。这定然不是他们的正兵！大汗, 让孩儿打先锋吧！” 济尔哈朗大嚷着。 他之前带着两万人，一路纠缠强地军，跟强地军作战的经验最为丰富。 “有道理！” 皇太极眼睛一亮。 没有铁刺猬！ 之前明军打仗，都是快速筑城之后，在周围扔一圈铁刺猬。 这次，明军照例快速筑起城墙，但是，他们没有扔铁刺猬。 “没有铁刺猬，咱们的骑兵就能快速冲到他们阵地前！然后，凭借人数上的优势，用弓箭来压制他们！根据哨探传回的情报，这支明军换装了，他们似乎都没穿棉甲。弓箭压制，轻易就能对他们造成大量伤亡！” 皇太极目光灼灼。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一仗，他们能打赢啊！ 只要不顾一切代价, 打赢这一仗, 他们定然士气大增。 说不定, 就能彻底扭转战局了！ “好！济尔哈朗, 你来做先锋！所有大军，全部押上！这一战，咱们一定要赢！谁敢后退半步者，斩！本王亲自来为将士们擂鼓！” 这一刻，皇太极感觉自己的豪气又回来了。 一万骑兵，把征讨军阵地团团围住，从四面八方涌了过去。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蒸腾的尘土，遮天蔽日，气势骇人。 …… “重机枪准备好了吗？” 征讨军阵地，谷二一遍遍巡逻着，他重点关照的，就是那十挺重机枪。 马克沁重机枪，手榴弹……这都是赵诚上次系统商城更新之后，解锁的大杀器。 “大帅说了，这重机枪，能让游牧民族变得能歌善舞。这大杀器，一定要遮着掩着，不能轻易暴露。 第一次使用的效果最好, 一定要遇到鞑子主力，或者鞑子虏首的时候, 才能使用。这次有鞑子一万骑兵，看大肇，有他们的旗主和大汗。 兄弟们，都给我稳住了，我不下命令，这重机枪绝对不能开火。等我一声令下，你们都要瞄准了奴酋打！ 咱们把大帅的秘密武器给暴露了，如果不能起到效果的话，可就愧对大帅，以后没脸见大帅了！” 谷二的嘴巴闲不住，一直在叮嘱着。 皇太极很可能就在下面啊！ 如果能击毙皇太极的话，那该多么地风光？ 想一想就让人激动。 “郑强那个家伙，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就想捡漏网之鱼。哼！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既想捡大鱼，又想占便宜……一箱茅台，一批快乐水就把他给收买了。活该这歼灭皇太极的大功劳轮不到他！” 谷二撇撇嘴。 郑强以为算计了谷二，谷二也觉得自己算计了郑强，两人都有智商上的优越感。 轰！ 轰！ 大帅炮率先开火。 远距离射击的，是实心弹。 火药喷射着硝烟，铁球被烧得火红，砸在人群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不过，八旗大军冲锋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人人都怒吼着，使劲儿拍打战马往前冲。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 大汗亲自在后面擂鼓呢！ 所有披甲人，都是脸色涨红，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口中大喊着，举着铁刀，狼牙棒，拼命往前冲。 乒乒乓乓！ 步枪开始射击了。 密集的子弹，立刻有一名名骑兵中弹，坠落马下。 不过，马速实在是太快了！ 现在阵地中，只有一千士卒。 而冲锋的骑兵，足足有上万人。 靠步枪，根本就压制不住十倍的步兵。 马蹄声响，地面震颤，八旗大军越来越是兴奋。 征讨军战士中，有人开始脸色微变，身体颤抖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拦不住鞑子们。 “没有铁刺猬，果然不行啊！” 谷二嘀咕一声。 铁刺猬携带非常不方便，所以，他们这次行军没带。 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做到随时能变出来的，真的像是仙术一般。 眼看着鞑子们越来越近了。 “重机枪准备！” 谷二激动无比，一脸的期待。 他见识过马克沁重机枪的威力。 不过，以前都是打靶子。这次，是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记住了，都瞄准奴酋，给我打！重机枪，开火！” 谷二一声怒吼，马克沁重机枪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咆哮着，喷出了它愤怒的火焰。 …… “冲！冲进明军阵地冲垮他们！弓箭手准备射击！压制他们！” 济尔哈朗兴奋无比。 明军阵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果然，没有了铁刺猬的阻碍，骑兵的威力发挥出来，他们八旗大军果然依旧是战无不胜的！ 济尔哈朗举着一柄铁刀，他要在父汗面前建功立业！ 嘟！ 嘟！ 就在这时，射击声中，似乎有几声不一样的声音。 在这个距离上，济尔哈朗可以看到，有几个明军正在操作像是抬铳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济尔哈朗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对面，马克沁重机枪连续开火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 极富特色的马达一样的连续枪声中，密集的子弹倾泻而来。 济尔哈朗是最主要的攻击目标。 征讨军有望远镜，并且装配到小旗官这个级别，早就锁定济尔哈朗。 马克沁重机枪开火的第一时间，济尔哈朗就已经被打得浑身筛子一样，一头从马上栽落下去。 他身旁的侍卫，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一声主子，就同样被密集的子弹给扫下去了。 一名名鞑子骑兵，像是割草一样从战马上栽落下去。 密密麻麻的骑兵冲过来，眨眼间，人全都栽落下去了，只剩下空鞍子的战马，还在奋蹄往前冲。 火力太强大了，骑兵来多少，死多少。 在真实历史上，马克沁重机枪首次实战应用，是在1893─1894年南中非洲罗得西亚，英国军队与当地麦塔比利──苏鲁士人的战争中，在一次战斗中，一支50余人的英国部队仅凭4挺马克沁重机枪打退了5000多麦塔比利人的几十次冲锋，打死了3000多人。 真正让马克沁出风头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当时德军装备了mg08式马克沁重机枪，在索姆河战斗中，一天的工夫就打死60000名英军，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从那以后，各国军队相继装备马克沁重机枪，马克沁由此成为闻名的杀人利器。 在不了解马克沁重机枪威力的情况下，贸然冲锋，绝对是白白送死。 现在，征讨军阵地有一千人，装备有十挺马克沁重机枪，同时咆哮着开火，女真人的性命，在这里被廉价地收割着。 他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已经几乎冲到明军阵地跟前了啊！ 明明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啊！ 关键是，马克沁重机枪的威力太大了，杀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八旗大军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说未开化的八旗大军了，事实上，在一战之中，英法军队也吃足了亏，四个小时战死六万多人，被称作历史上最血腥的四个小时。 在马克沁重机枪出现之前，靠人数冲锋，是能够冲破敌军阵地的。 但自从马克沁重机枪出现之后，只要装备一定数量的马克沁重机枪，敌人来再多，正面冲锋也是送死。 马克沁重机枪，被称作战场上的绞肉机。 正是因为类似这样大杀器的出现，才让人类战争变得越来越残酷。 在索姆河战役中，英法德三方军队，总共战死一百三十多万人。 在冷兵器时代，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今天，马克沁重机枪第一次展露凶悍的威力，十挺重机枪摆在阵地上，上万骑兵冲锋，根本就不够看。 嘟嘟嘟嘟—— 仿佛马达咆哮一样的声音，连绵不绝。 一名名骑兵，噼里啪啦从马上坠落下去。 后面的骑兵，完全反应不过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拼命冲锋。 前仆后继，仿佛上赶着送死一般。 在历史上，类似这一幕的事情，不止一次上演过。 只是，现在提前到了明末而已。 咚咚咚咚！ 皇太极还在用力敲着战鼓，完全没有注意到战场上的情况。 渐渐地，八旗大军数量越来越少。 皇太极这才注意到情况不对。 “大汗，不对啊，大汗！我们……好像要败了！” 范文程颤抖着。 这话很忌讳，但是，再不说的话，就没机会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极嘴唇哆嗦，他的眼睛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 “一万大军……我们八旗大军的一万勇士啊！” 战场上，原本铺天盖地万千冲锋的勇士们，现在竟然变得稀稀落落，竟然已经战死大半，剩下一小部分，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狼奔豕突一般四处逃窜着。 甚至，就连督战的巴牙喇，也都不顾上杀人了，同样慌张地跑着。 “怎么会这么快？这才……不到一炷香时间吧？一万大军！这可是一万大军啊！就算是一万头猪放出去，明军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把他们都杀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皇太极脸上肌肉抖动。 他……想不通啊！ 难道，明军真的有妖术？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又闪过这个疯狂的念头，而且，不可遏制。 如果不是有妖术的话，明军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割这么多生命？ 嘟嘟嘟嘟嘟嘟—— 马克沁重机枪还在咆哮着。 “仰角，往天上打，打得远！” 谷二兴奋地跳起来。 这家伙，打仗太过瘾了啊！ 打骑兵，简直就跟割麦子一样简单。 马克沁重机枪仰角望天空抛射，子弹划过一道弧线落下去，威力一样极大。 “快！吹冲锋号！冲锋！一定要把皇太极给我抓住了！” 看到时机成熟，谷二一声令下。 立刻，一名士兵站出来，昂首挺胸，手持冲锋号，仰头吹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 “冲啊！” 所有征讨军战士立刻怒吼着，端着枪冲出阵地，朝着鞑子们追去。 “主子，快走吧！明军开始冲锋了！” 在听到冲锋号声的时候，遏必隆条件反射一般哆嗦了一下，心里一阵胆寒。 皇太极也是脸色微微一变。 他对这号声，也已经非常熟悉。 这号声只要一响，明军就会开始总攻击，就会不要命一样冲过来。 各大旗主几乎都给他提过这个问题，在说到这号声的时候，都是谈之色变。 “我不走！我们有一万勇士，怎么会……怎么会……” 皇太极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喉咙发甜，忍不住一张口，“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汗！” 手下众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主子，保重啊！您的龙体，关系到大金国的生死存亡！您不能出事啊！只要有您在，咱们就能东山再起！主子，奴才请您……快走吧！”范文程字字泣血。 “哎呀！” 皇太极重重叹一口气。 “恨不能战死于此！” 他这幅态度，明显是准备逃跑了。 “遏必隆，你留下殿后。无论如何，也要挡住明军两炷香时间。两炷香时间之后，你可以撤退，有功无过！”范文程一声令下。 遏必隆心里一阵妈卖批。 对面可是明军啊！ 一万大军，都没能坚持到一炷香时间。 让他坚持两炷香时间？ 这不是让他送死吗？ 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敢抗命。 而且，这时候的确需要有人为大汗殿后“是，大人！” 遏必隆先向范文程拱拱手，然后，含泪向皇太极告别。 “主子，保重！”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女真人一律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遏必隆心里悲伤。 他才十几岁啊！ 身为外戚世家，努尔哈赤的外孙，将来前途无量。 遏必隆从小就练习齐射，学习兵法，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他自幼也是听惯了长辈们横扫四面，威风无比的故事。 没想到，还没正式出战，就被人打上门来，然后，就是连战连败，一路退逃。 现在更是要去给大汗殿后，恐怕要战死沙场了。 皇太极脸上，也闪过伤感。 这都是建州女真的勇士啊！ 他却要亲自把他们推向死亡。 但是，没办法。 喊杀声越来越近，明军冲锋起来，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简直是太可怕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嘹亮的冲锋号声还在继续响起，像是催命曲一样。 “走！” 皇太极不敢再犹豫，一声令下，上马逃跑。 遏必隆明知没有退路，也起了必死之心，“唰”地一声，抽出铁刀来。 “勇士们，跟着爷冲杀一阵！明狗只是火器犀利而已，现在下马步战，他们未必是咱们的对手！给主子殿后啦！” “杀！” 遏必隆大吼着。 身后，几百名披甲人跟着他，开始朝着明军反冲锋。 乒乒乓乓！ 明军见状，一阵乱枪，有一批人倒下。 不过，双方冲锋速度都很快，眼看着越来越近。 遏必隆握着铁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看距离似乎……他们有机会冲到明军跟前，跟他们肉搏战？ 说实话，虽然接连几次战斗，他们都损失惨重，已经被打破了胆。 但他一直觉得，这是因为明军火器太犀利，唯此而已。 如果近身肉搏的话，他们说不定能反杀了明军。 一众女真披甲人此时也都是兴奋无比，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了。 没有城墙，没有铁刺猬，没有火炮，没有嘟嘟嘟的那种连发铳…… 到了二三十步距离的时候，只听谷二一声令下： “手榴弹！” 立刻，嗖嗖嗖！ 漫天黑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遏必隆抬头，只见一个个带着木柄的铁疙瘩飞过来，砸在地上，还在冒着烟。 靠这个东西砸人？ 明军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他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轰轰轰！接连的爆炸声响起。 有两枚手榴弹，正好落在遏必隆身边，剧烈的爆炸波，直接帮他掀翻，滚烫的弹片，切割入他的身体之中。 遏必隆当场暴毙。 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成片的披甲人倒了下去，还站着的，只剩下几十人而已，被炸得晕头转向。 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明军已经怒吼着冲了上来。 只见他们三人一组，都是端着刺刀。 有披甲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就是极度的愤怒，挥舞着铁刀想要拼命。 明军端着刺刀，三人互相配合，突然往前刺去，那角度，刁钻无比。 披甲人往往刚挥舞起大刀，就被刺中胸口。 或者大刀劈下去，被轻松磕开，还没有来得及再做其他动作，那刺刀就已经顺势刺过来了…… 一名名披甲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就被刺翻在地。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有远远看着的八旗士卒，本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帮忙。 如果遏必隆等人能跟明军陷入胶着之中的话，那些原本溃逃的八旗士卒，肯定会有很多人趁机前来帮忙，会越聚越多。 但是，眼看着遏必隆等人一个照面就被全歼，甚至在近身肉搏战中，也没能杀死哪怕一个明军…… 这一下，他们彻底崩溃了，呼啸而散。 明军大喊着，在后面追赶。 “盯住皇太极！绝对不能让皇太极跑了！” 谷二的喉咙都嘶哑了，他带着一队人马，亲自追赶皇太极，用鞭子抽打战马，四蹄飞腾。 看到有女真人想要拦截的，立刻就是一阵乱枪，几枚手榴弹丢过去，一波就把对方给打散了。 皇太极急急慌慌，拼命打着战马逃跑。 遏必隆带着几百人断后。 这几百人，可都是他们正黄旗的精锐啊！ 换做以前的话，有这几百人，甚至都可以去冲击明军万人的军阵了！ 在野战之中，来多少明军，他们也不怕。 但现在，他们甚至都没能延缓明军的追赶的速度。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了？ 皇太极心里涌起绝望的念头。 身后明军，越追跃近。 身旁的侍卫们，不时就有人中弹落马。 皇太极悲愤无比。 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虐杀啊！ 嗖嗖嗖！ 就在这时，旁边山坡上，突然漫天小黑点砸过来，都冒着青烟，落地滚了几下，轰然爆炸。 范文程运气不好，直接被一枚弹片打中脑袋，坠马身亡。 皇太极还没来得及悲伤，他的战马就被一枚子弹集中，嘶鸣声中，翻滚着倒在地上，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主子！” “大汗！” 此时，他身旁只剩下十几名侍卫，见状都是大吃一惊。 这些侍卫忠心耿耿，并不逃跑，纷纷调转马头，下马护卫皇太极。 “杀——” 旁边山坡上，喊杀声响起，漫山遍野的明军冲了下来。 “放下武器！” “缴枪不杀！” “……” 两边的明军几乎同时冲过来，全都扯着嗓子大喊着。 十几名侍卫团团围在皇太极身边，慌张无比。 “郑强！皇太极是老子的！你少跟老子抢功劳！”谷二大喊着。 他给了郑强一箱茅台，还有一批快乐水，如果最后皇太极反而让郑强给抓走，那他这脸可就丢大了啊！ “嘿嘿！谷二，你这可就不讲理了。老子可是给过你机会的，你自己不中用啊！先让你们上的，你们把大鱼都给放跑了，现在还怪我们抓俘虏啦？”郑强眼睛一瞪，不服谷二。 “你说谁不中用呢？大鱼我们已经抓住了！皇太极现在是瓮中之鳖！” “哈哈！你要是抓住了，还能跑到我们这里来？” 郑强和谷二两人各不相让，大眼瞪小眼。 皇太极简直要气炸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堂堂金国大汗，竟然被人如此无视？当着他的面，被人叫大鱼！ “士可杀不可辱！跟他们拼了！” 皇太极大汗一声。 十几个侍卫答应一声，挥舞着刀冲上来。 乒乒乓乓！ 征讨军战士们枪口指着他们，当然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就在他们刚动手的瞬间，一阵乱枪，就把他们给打死了。 只剩下皇太极一个，手握铁刀，站在那里。 郑强和谷二等人都是一拥而上。 皇太极想反抗，被人枪托重重砸在脑袋上，给砸晕了。 征讨军眼里可没他这个大汗，出手毫不客气。 最后，郑强和谷二两人商量定了，军功一人一半。 打扫战场，发现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在冲阵的时候已经被击毙，另外有镶红旗旗主岳托，在逃跑中，被郑强手下的战士阻击而死。 再加上皇太极这个大汗，本身也是正黄旗旗主。 八旗旗主，在这一战之中竟然战死三人。 一万大军，被歼灭八千多。 剩下一千多，除个别在战乱中逃跑之外，绝大部分全都被俘虏了。 战果如此丰厚，最主要是因为有马克沁重机枪，再加上木柄手榴弹。 “这马克沁重机枪，是真好使啊！难怪大帅说了，马克沁重机枪一响，草原民族就得变得能歌善舞！” 谷二摸着马克沁重机枪，越看越是喜欢。 “所有鞑子俘虏，都把武器缴获了，让他们洗了澡，剪了发。 大帅说了，凡是鞑子俘虏，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郑强在大声指挥着手下。 “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杀了我吧！”皇太极眼睛快要瞪出血来了。 这些明狗，竟然想要让他们都剪掉头发？ 他们的金钱鼠辫，可是他们族人的象征！ “杀了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郑强冷哼一声，抽出腰刀，一刀劈过去。 “主子！” 侍卫们吓了一跳，纷纷不要命地冲上去。 不过，很快就被征讨军战士用枪托给砸趴下了，大声呵斥着，让他们蹲下。 郑强也没有当真要黄太极的命，刀下去的时候，刀身一转，刀锋变成了刀背，狠狠砸在黄太极的额头。 “告诉你，老实点！老子们还怕你回去了给大帅添麻烦呢！敢惹老子不高兴，真宰了你。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是大帅的死命令，必须执行下去。现在是你们这些俘虏，不久之后，就是所有鞑子。” 郑强声音冷冽，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直接上前，用脚踩着皇太极，一刀把皇太极的金钱鼠辫给割掉了。 “主子！” 有侍卫怒吼着，不要命地冲上来。 羞辱皇太极，对于他们来说，比羞辱他们还要让他们难接受一百倍。 噗！ 噗！ 旁边征讨军战士不再客气，直接刺刀往前一递，刺死两名侍卫。 鲜血喷溅，其他人顿时冷静下来。 “鞭子自己剪，而且，都要剃光头。还是那句话，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然后，还要洗澡，换衣服，要保持卫生！你们身上，现在可都是带着疙瘩病的病毒呢！” 郑强留下一句话，把这些鞑子们关在一起，就不管了。 先把这些鞑子们关在一起，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至少要半月二十天，如果没人发病，再说其他的。 这是大帅特意交代过的。 晚上，鞑子们聚在一起，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俘虏营外面，征讨军战士们正在庆祝胜利，吃着烤肉，喝着可乐，放着音乐，灯光炽亮，把周围都照得通明。 皇太极早就知道这种太阳一样的诸葛神灯的存在，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 就在他们周围的墙头上，挂着一盏盏的灯，看过去，刺的人眼疼。 皇太极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强地军……哦，现在应该叫征讨军了。 他是听那些士卒们说的。 这支军队，真的仿佛是天降神兵一般。 难道，他们大金国真的是国运已经尽了？ 征讨军士卒并没有给他们吃喝的意思。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皇太极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他现在非常后悔。 在大帐中的时候，有一盆肉放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吃…… 现在，他的胃饿得绞痛。 没吃的，还稍微好点，关键是没水喝。 他们白天打了一仗，一路逃跑，都是拼尽了全力，浑身像是水湿了一样。 然后，没有水喝……干渴无比，这个谁受得了？ 但是，皇太极有作为大汗的尊严，他当然不可能开口去求水，只是忍不住舔一舔干裂的嘴唇。 “水！喂！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水喝？” 一名侍卫看出大汗的窘迫，抬头向城头站着的士兵要水喝。 “没有！你们不老实，我们军团长说了，先饿你们一天，渴你们一天。什么时候你们愿意剃发了，再给你们水喝。反正不剃发也是砍头，喝水浪费。”站岗的士兵低头蔑视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 那名侍卫怒极，但是，人在矮檐下，他也没办法，只能忍耐。 咽了口唾沫，强压下怒火道： “那你们少给点，哪怕给一碗水。我们可以不喝，但是，我们家主子不能不喝……” “啐！” 城头，那名站岗的士兵直接一口吐沫吐在侍卫的脸上。 “狗奴才！真是贱骨头！老老实实待着，再敢废话，小心收拾你！” 那名侍卫气得浑身肌肉紧绷，最终也没敢动手，被其他人拉下去了。 “哼！果然是贱骨头！骂你几句，你就老实了。我们家大帅说得对，对于那些自甘做奴才的，就不用给你们留尊严，你自己都不要尊严了，不要骨头了，那人人都能踩你，践踏你！” 那名站岗的士兵感觉大帅说的话，真的句句都是至理名言啊！ “主子，这样下去不行啊！除非咱们都剃头，才有一线生机！” 几个牛录章京聚在皇太极身边，低声议论着。 皇太极额头上包裹着一块布，那是一名侍卫撕下自己的贴身衣服，给他包裹起来的。 看看身边，一个个族人手无寸铁。 他的眼睛有些昏花。 也不知道是因为又渴又饿的缘故，还是因为刚才被砸得那一下导致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没有和谈，只有投降 现在的局面，非常地尴尬。 身为大汗的皇太极，鞭子已经被剪掉了。 还好，因为他额头受伤的缘故，用布包裹起来，顺势把整个头部都包裹起来，参差不齐的短发也包进去了。 倒是没有那么碍眼。 但是, 大汗的头发都被剪了，理论上来讲，奴才们都应该跟着一起剪掉头发才对，甚至应该自杀……不能让主子太尴尬，也是表示自己的忠诚。 主辱臣死！ 可征讨军连根木棍都没有留给他们，想要自杀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 即便生存再艰难，谁又愿意死呢？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明狗怎么能如此残暴！这是要把我们大金国往思路上逼啊！” 皇太极咬牙切齿, 同时，眼神又带着几分茫然。 女真人成年男子把前颅头发全部剃去，只留颅顶后头发，编结成辫，垂于脑后，主要是便于山林中骑射。 女真人认为发辫是真魂栖息之所，视为生命之本，在战场上阵亡的八旗将士，必将发辫带回故里，隆重埋葬，称“捎小辫”或“金钱鼠尾”。 现在，他的辫子被人割走了，如果他死在这里，是不是连真魂都没有栖息的地方了？ “我们没有退路！” 皇太极的眼神，突然变得决然起来。 “征讨军待我们如同猪狗！他们让我们割去发辫，我们的真魂将会失去栖息之所，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今天晚上, 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征讨军不给我们饭吃, 不给我们水喝，越拖下去，就对我们越是不利！ 我们只有利用夜色降临的时候，突然袭击，抢夺他们的火铳，才有逃跑的机会！只要我们逃出去，草原之大，任凭我们驰骋。” 皇太极声音刻意压低，但是，带着铿锵的力量，不愧为金国大汗。 “把消息传出去，今晚子时，等征讨军狗贼们最放松的时候，咱们同时暴动，杀征讨军，抢火铳，然后四散逃跑！”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反攻征讨军的念头。 “喳！” 几个牛录章京同时答应一声。 他们交头接耳，消息悄悄扩散开来。 人群中, 弥漫着讶异的氛围, 每个人都十分紧张而期待地等着子时的到来。 征讨军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阴谋，除了留下少量站岗执勤的士兵之外，大部分在吃吃喝喝之后，就入营就寝。 草原的夜，宁静无比，风有些凉。 但是，八旗士卒们都顾不上这些了，他们互相悄悄推一下，低声提醒着，起了床，准备行动。 “征讨军怎么这么有钱？这城墙，都是铁包皮的吗？” 一名巴牙喇伸手摸了摸墙壁，触手冰冷。 连墙皮都是铁做的…… 征讨军富有到这种程度，就算他们逃出去，又能如何？还能有反攻的机会吗？ 那肯定是不行了。 难道，要继续往北逃，往东逃，到北山部，甚至是苦兀岛？ 苦兀岛，在后世又有个名字，叫做库页岛。 这个时代的北山部，和苦兀岛，都是荒凉无比，原石丛林绵延。 女真人自从占领了辽东之后，有百万汉人供他们驱使，为他们种地做工，伺候他们，端的是舒服无比。 现在谁还愿意去深山老林里打猎为生？ 那地方，自然是好地方，资源丰富。 但此时的女真人，其实还没开化，建州女真还稍微好点，好多生女真，简直就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他们也就是在合适的历史契机下，攻入了大明，奴役了大明文明，从此开始享受。 让他们破坏可以，让他们建设生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时间，那名巴牙喇有些茫然。 就算逃出去了，等着他们的似乎也只是苦日子而已。 更何况，想逃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征讨军装备精良。 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偷袭之后，快速逃进夜色之中。 他们观察过了，征讨军这可以把夜晚照得像是白昼一样通亮的诸葛神灯，也是有距离限制的。 只要逃出几公里去，他们就能掩藏在夜色中。 “你们要做什么？” 就在他们刚准备行动的时候，就听城头一声呵斥。 却是警戒的征讨军士卒发现了异常。 皇太极刚准备大喊，立刻行动。 却见那名士卒第一时间拿起吊在脖子里的小哨子放在嘴巴里，“哔哔哔”地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声刺破夜空。 同时，那名士卒掏出一枚手雷，直接扔进了人群里。 轰！ 一声爆炸，人群中惨叫连连。 “哔哔哔！” 营地里，到处都是吹哨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名名征讨军战士端着枪冲出来。 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到他们看似杂乱，其实非常有序，基本上是三人一组。 “暴露了！拼了！” 皇太极大吼一声。 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些俘虏们，互相踩着肩膀，往城头爬去。 乒乒乓乓！ 轰！ 一枚枚手雷扔下来，枪声不断，一名名俘虏倒下去。 嘟嘟嘟嘟—— 当架在高处的马克沁重机枪响起的时候，鞑子们的末日正式来临了。 只见他们成片地倒下去，艾斯科防爆墙围成的小小城池里，成了一片血泊。 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而已，一千多暴动的俘虏，已经全都被杀死了，包括皇太极在内。 当天色亮起的时候，谷二和郑强站在城头，看着满地的尸骸和鲜血，皱皱眉头。 浓郁的血腥味儿，有些刺鼻。 “这些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俘虏，变成人头了！” 谷二掏出一盒华子来，先递给郑强一支，然后，自己点上一支。 他稍微有些遗憾，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俘虏了皇太极，本来应该是天大的功劳，但是，征讨军战士没几个在乎的，尤其是老战士们。 在明军眼中，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可在他们眼中，女真人不堪一击，鞑子们比弱鸡还弱。 这仗，越大越轻松。 现在，皇太极的大肇，以及穿的棉甲，都在一旁放着呢！有这些战利品，也够了。 马蹄声响，一骑夜不收疾驰而来。 “军团长，有蒙古人来了。” “哦？多少人？”谷二眼睛一亮。 “只有几十人……是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他们说，他们是带着诚意，为两族百姓和平而来的。”夜不收道。 “嗤！”谷二跟郑强两人对视一眼，撇了撇嘴，“让他们过来吧！” 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昨晚上试图逃跑的那些俘虏的尸体都还在。 谷二跟郑强让两个蒙古台吉过来，自然是有震慑额作用。 奈曼台吉跟敖汉台吉迈着小碎步子看，快步过来。 要见他们的，不是赵诚本人，而是赵诚手下的大将。 对方却连出门迎接都欠奉。 这显然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是赤裸裸的蔑视。 但是，他们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一路来，他们能看到草丛里遍地都是尸体。 通过身上的棉甲，能看出那是八旗大军，有正黄旗的，有镶红旗的，还有镶蓝旗的…… 一名名披甲人，躺在草丛中，还能看到许多明晃晃的铠甲……那是巴牙喇。 奈曼部落和敖汉部落距离女真人很近，他们对女真人再熟悉不过了。 女真人英勇善战，但是，人数少，巴牙喇是女真人最精锐的士卒，数量更是少之又少。 这一路来，看到这么多巴牙喇倒在草丛中，女真人这是打了多大的败仗？ 等到了近前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大汗大肇，还有黄台吉的铠甲…… 两位台吉顿时惊了。 大汗大肇，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大汗出现在哪里，这大肇就出现在哪里。 难不成，黄台吉已经……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两位台吉来访，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一直等两位台吉走上城头之后，谷二和郑强才站起来，打个哈哈。 “两位上将军客气了！” 两位台吉拱拱手。 然后，他们眼角余光看到城中俘虏们的尸体，脸色顿时再次剧变。 这一幕，简直太血腥了。 远征军这显然是在向他们示威。 但他们当真是被吓住了。 “两位上将军，我们是带着极大的诚意，来和谈的。” 平复心情之后，奈曼台吉首先开口。 “和谈？”谷二跟郑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我们出来之前，大帅交代了。没有和谈，只有投降。两位台吉也看到了，强大如皇太极，都被我们杀死了！难道，你们以为你们两个部落，比皇太极还要强？” 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脸上开始有汗水冒出来了。 “皇太极，果然死了？” “死了！就在下面。一会儿，打扫战场的事情，还要劳烦两位台吉去部落里找一些青壮，来帮忙了。”谷二淡淡道。 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都是脸色涨红。 他们是抱着谈判的态度来的啊！ 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跟他们谈，而是命令。 偏偏，他们没有拒绝的勇气。 他们两个部落，就在前面呢！ 虽然说，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哪里有丰美的水草，哪里就能生存。 但丰美的水草，都是有主人的啊！ 而且，他们两部落占据这里已经几代人，想要迁移的话，谈何容易？ 除非真到了亡族灭种的时候，否则的话，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们也不会选择迁徙。 一旦迁徙，就意味着族人大批死亡，最后甚至可能会消失在漫漫荒野之中。 “应当的！应当的！” 奈曼台吉尴尬地笑笑，点点头。 “你们两个部落，总共需要派来五千青壮，另外，还需派来五千女子。” 谷二手一抬，说道。 “什么？” 这下，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都忍不了了。 “五千青壮，还要五千女子？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我们已经主动前来谈何，你们为何还要咄咄逼人？五千青壮，五千女子，我们部落也会元气大伤。而且，出卖族中这么多人口，我们俩人的台吉，就不用当了！”敖汉瞪着眼睛喊道。 啪！ 郑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姥姥隔壁的！你以为老子跟你们商量呢？这是通知你们！实话跟你们说，这条件都是我们出征之前，大帅亲自定下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至于你们说的主动来和谈，谁让你们来的？你们可以在部落里等着啊！等我们的兵马上门去。” “别生气！老郑你别生气。两位台吉或许不是那个意思呢！咱们聊了这许久，也都累了。不如让两位台吉看一下咱们的节目。” 谷二笑呵呵地活着稀泥。 敖汉台吉性格火爆一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对对对！看节目！看节目！”奈曼台吉就坡下驴。 真要是闹起来了，吃亏的可是他们。 几人来到演武场。 一路上，谷二谈笑风生，郑强故意拉着脸。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则都是心事重重。 演武场，两挺马克沁重机枪架了起来。 一排战士，站得整整齐齐，每人面前摆着一堆木柄手榴弹。 前面几十米处，是几棵大树，这是天然的靶子。 这是要示威吗？ 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两人心里都是冷笑一声。 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岂会被一个小小的武力示威给吓到？ 征讨军的实力，的确是很强，尤其是火器，犀利无比。 这一点，他们承认。 所以他们才愿意主动来和谈。为了表明诚意，甚至只带了几十个人来。 但明军让他们送一万青年男女来，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两人打定了主意，这武力示威，该看就看，但是，绝对不妥协。 “向两位台吉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征讨军的新式武器，我们这次出征，带了一百架这样的重机枪。” 谷二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着旁边看了一下。 只见，周围城墙上，架着数架一样的重机枪。 “开始吧！”谷二一声令下。 “哔哔哔——” 有人吹哨。 只见，那两挺重机枪率先开火了。 嘟嘟嘟嘟嘟—— 一开火，连成一串的响声就把两位台吉给吓了一跳。 然后，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都难以忘记，烙印到灵魂深处的一幕。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造一条塞外走廊 马克沁重机枪咆哮着，密集的子弹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火焰喷射中，可以看到枪身上不断有蒸汽冒出。 前面的两棵树连续承受着打击，树身剧烈震动，片刻时间，就轰隆隆倒下。 嗡嗡—— 一直到子弹打光, 两架马克沁重机枪还在旋转着。 两名台吉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见强地军战士再次出手了，一枚枚手榴弹拉线抛出。 漫天手榴弹，雨点一般砸下去。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强大的冲击波，掀起一片片的尘土。 爆炸声过后, 那棵树直接被炸得燃烧起来，哔哔啵啵直响。 两位台吉这下彻底地面无人色了。 爆炸声还在他们的耳边嗡嗡作响，两人只感觉双股战战，尿意上涌。 那力量，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毁天灭地一般。 这是人力所为的吗？ 难怪皇太极会败得那么惨！ 难怪人家丝毫不把女真人放在眼里！ “哈哈哈！” 谷二笑着。 对于两位台吉的反应，他简直太满意了。 他说有百架马克沁重机枪，自然是吓唬他们，但十架也绝对够用了。他们一个军团，绝对能轻松扫灭这两个部落。 “怎么样，两位台吉大人，现在对于我们的条件，还有什么意见的吗？” “没……没有！” 奈曼台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完全按照两位大人的意见来！我们奈曼部落，愿意归顺大帅！” “我们敖汉部落也愿意归顺大帅！” 敖汉台吉立刻跟着说道。 开玩笑！ 这仿佛天兵一样的力量，哪里是他们人力所能对抗的？ 如果非要逆天而行的话，恐怕他们两个部落就真的要化为飞灰了。 “这才对嘛！我们大帅说了, 他老人家是非常爱好和平的。你们只要归顺，按照大帅的方法来，就能好好生活了。 美丽的大草原上，就不该有战争。其实两位台吉和你们的族人, 也都是非常爱好和平的。 我们大帅经常说, 他非常喜欢你们蒙古人的舞蹈。你们的男子跳舞，像是雄鹰一样矫健；你们蒙古女孩儿的舞姿，像是花儿一样优美妖娆。 两位台吉回去之后，不要老想着兵戈之事。要多多培养你们部族的舞者们。我们大帅仁义，他说了，要成立一个文艺学校，专门在蒙古人中招收能歌善舞者。 进了文艺学校的，将来可以加入征讨军。到时候，咱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谷二的声音很和善。 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都在认真地听着。 这让他感觉很满意。 大帅说的果然对，只有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才有真理。 如果没有大兵压境，这两个台吉哪里有这样好讲道理的？ “大帅喜欢我们蒙古人的舞蹈？” 奈曼台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们蒙古人最著名的是骑射啊！ 虽然他们经常也会围着篝火舞蹈，但是，他们最擅长的依旧是骑射。 “非常喜欢！” 谷二的语气十分肯定。 “如果你们部落里有人非常擅长舞蹈，我可以保证，你们的部落, 就能活得非常好，绝对不会有人去抢夺你们的草原。而且, 你们可以从我们这里得到大量的刀剑，兵甲，铁锅，粮食，茶叶，精盐，美酒，丝绸……当然，不是赠送给你们，是互市。” “互市？” 两个台吉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大帅愿意给我们开放互市？大人说的这些东西，都能从互市中买到？” “当然！”谷二点点头，“这是在我们出来之前，大帅亲口吩咐的。不但要开放互市，而且是彻底地开放。第一步，就是要打造一条经济带，从盛京，到归化城，这是一条经济带。 在这条经济带，每隔五十里，会有一个服务区，在服务区里，会有各种商品售卖。不光是我说的那些都会有，还会有更多好东西。 大帅要求你们两个部落一定要出一万人，就是用来修建经济带的。这一万人，你们不用带粮食，来了之后，大帅管饭，还给发粮饷。只要好好干，将来你们都有好日子过。” “开放互市，每隔五十里有一个……服务区，互市的地点？而且，我们这一万人，都给发粮饷？” 两位台吉简直有些不敢想象。 这哪里是对他们的惩罚，这简直是给他们送福利的好事啊！ 即便是他们打胜仗了，也不敢提这条件啊！ 难道，这个赵大帅也是好大喜功之辈？ 奈曼台吉很快想到，汉人的王朝往往是有许多好大喜功之辈的，会给周围部落一些赏赐，彰显他们的富有。 看来，这个赵大帅定然就是这样的人了。 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两位台吉都感觉晕晕乎乎的，脚像是踩在云里一样。 来的时候，忐忑无比，对自己和部落的命运前途充满担心。 结果，征讨军给他们的条件，好到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跟敖汉台吉分开，回到部落之后，奈曼台吉立刻开始挑选人手。 “家里有两个以上儿子的，必须要出一个。这不是坏事，去了有饭吃，还能拿粮饷。 家里有两个女儿的，必须也得出一个。会有擅长舞蹈的，教你们舞蹈，汉人非常喜欢咱们的舞蹈。” 奈曼台吉在本部落的威望是很高的。 虽然有很多人不愿意，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最主要，奈曼台吉做的合情合理，有两个儿子的出一个，有两个女儿的出一个…… 不至于让家里日子没法过了。 甚至，有很多家庭本来就很贫困，家里的吃的不够。 送走一个，家里的日子反倒更好过了。 更何况，台吉大人说了，这不是去送命，是去做工，还能有粮饷拿。 哭哭啼啼中，人手选好了。 两个部落汇合，总共一万人，送到征讨军营地。 草原上，一口口大锅支起来，早就熬好了粥。 筷插不倒。 这是大善人赊粥的标准。 这一万青壮男女，每人都能喝上一碗粥，热乎乎的，喝完胃里暖暖的。 这时代，哪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草原上，除了台吉这些贵族们之外，绝大部分人都吃不饱饭。 外人想象之中草原人民天天吃牛羊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能喝一碗奶，吃点奶疙瘩，都已经是非常好了，大部分时候，食不果腹。 来自中原的粮食，对于他们来说更是稀缺的美味。 现在刚来，就喝到粥，口中香甜的同时，心里更是踏实。 这说明汉人不会杀他们了啊！ 草原上，凭空而起有一座堡垒。 征讨军驻扎在里面，他们蒙古人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吃饱喝足之后，大锅支起来，又开始烧水。 按照征讨军的要求，所有人都要洗澡，穿来的衣服，都集中起来烧掉。 “这是命令，不是在跟你们商量。等你们洗完澡，会给你们发放新衣服，还有棉被。 凡是不执行命令的，舍不得烧掉衣服的，不但没有新衣服，没有棉被，等着你们的还有子弹，你们会被枪毙，会被砍头。” 有征讨军战士拿着大喇叭，在人群周围不断喊话，宣传征讨军的政策。 周围城墙上，架起一挺挺马克沁重机枪。 有这些大杀器在，人再多，也是送菜。 他们根本就不怕这些蒙古人闹事。 这新衣服，是从盛京拉过来的。 来自盛京的商队，刚刚赶到。 一辆辆马车，拉来了粮食，食盐，铁器，布匹，衣服，茶叶，美酒…… 凡是草原人民需要的，这里都有。 而且，大帅非常贴心，给草原人民准备的，都是他们的传统服装。 剃发易服……赵诚并非不想。 而是他知道，这绝对是一项非常艰难的工程。 如果非得让草原人民都剃发易服的话，恐怕这些人当场就反了。 征讨军除非一路杀过去。 就算征讨军有这个实力，但草原那么大，推行起来，也会非常难。 而且，赵诚现在需要人口，需要发展。 不利于稳定和发展的事情，他就先不做。 先稳定下局面来，以后再找机会剃发易服。 这次随商队来的，还有两千民兵，以及一批吏员。 一万多人聚集在这里，吃喝拉撒，管理起来难度极大。 首要的，自然是防疫工作。 一万青壮男女，没有休息的时间，洗澡换衣服之后，立刻投入工作。 首先，是划定服务区的区域。 周围一座座木屋修建起来，道路拓展，一万多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商队到了，就有商品，立刻开始摆摊出售。 这里这么热闹，自然有周围的牧民被吸引过来。 来了之后，看到可以互市，顿时兴奋无比。 一传十，十传百，来互市的人就更多了。 奈曼台吉和敖汉台吉率先带着人来互市。 他们见识过征讨军的好东西。 原本大明的好多玩意儿，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稀缺的珍品了。 比如铁锅，比如茶叶，比如丝绸，美酒……他们都生产不了，而且缺少不了。 现在，跟征讨军的货物一比，大明的那些货物简直可以扔掉了。 “现在疙瘩病盛行，所有来服务区的人，都必须戴口罩，要注意保持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在服务区入口处，有人拿着大喇叭喊着话。 大家都感到非常新鲜。 这东西，竟然能把声音变得这么大……听说是赵大帅发明的诸葛神器，真是神奇！ 服务区有一家供销社。供销社里有这种大喇叭出售，只需要一只羊，就能换一个。 许多贵族老爷看着稀奇，都换了一个玩儿。 只不过，这东西还需要用电，那种叫做电池的东西，每个又得需要两斤羊肉来换。 这个不便宜。 但能买得起大喇叭的都是有钱人，谁还在乎那两斤羊肉？ 大批的牛羊，汇聚到服务区来。 又通过商队，运送到盛京去。 第七军团和第八军团并没有在这里驻留太长时间。 按照赵诚的安排，每个服务区只留二十名士兵，其中十名是正规军，十名是民兵。 这二十人，驻扎在城堡中。 城堡最高层，架着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两门大帅炮。 城堡是大铁门。门口挂着牌子，写着几个大字： 军事重地，闲人勿近，擅自靠近者，后果自负！ 有城堡在，再加上重型武器，虽然只有十名正兵，十名民兵，也足够能防御得了这个服务区。 那一万青壮男女，并不是全都滞留在服务区，而是开始修路。 赵诚要求修建一条从盛京，道归化城的水泥路。 这是一项大工程，但非常有必要，像长城一样重要。 有了这条路，再配合上沿路每隔五十里地的一个服务区，征讨军就能牢牢地控制住这一带的草原。 第七军团和第八军团负责一路向西，稳固疆土。 所过之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每隔五十里地，就修建一座堡垒，留下二十人，打造一个服务区。 并且，沿途有以总旗为单位的巡逻队，一路巡逻。 点线结合，这一条路的防御，可以说固若金汤一般。 而且，可以据此带动起周围的经济活力，形成一条塞外走廊。 盛京。 赵诚骑着高头大马，在城外巡逻着。 盛京城外，绵延几里地，一座座工厂正拔地而起。 制衣厂，制鞋厂，纺织厂，皮革厂，肉干家工厂，军粮加工厂，造纸厂，水泥厂，玻璃厂，烧砖厂…… 盛京的基础，真的非常好。 主要是女真人不需要老弱妇孺，他们在辽东杀过几波无粮者，让人口锐减，剩下的都是青壮。 还有从大明掳掠来的工匠。 这些工匠最让赵诚喜欢。 这些人不仅有基本的手艺，而且，头脑相对灵活一些。 赵诚对他们稍微开导一下，提供技术支持，他们就有了开厂子的欲望。 再加上赵记银行的贷款…… 有技术，有劳动力，有原材料，工厂自然是就开起来了。 在这方面，强地的规模还是太小了，人口素质也相对较低，完全没法跟盛京比。 “可惜都是轻工业啊！” 赵诚啧啧舌。 最难的，是重工业，以及基础科学。 他已经建起了很多学校，让少年儿童都入学。 但只是的积累，是需要时间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海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整个辽东半岛就全都拿下了。 这时代的辽东半岛，荒凉无比，但是，赵诚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异常兴奋。 这里可是有优良的港湾啊！ 现在正是大航海时代，想要在世界范围内争霸，离不开港口, 舰船。 占领了辽东半岛，就有发展海军的基础了。 赵诚迫不及待，带着卫队，直奔大连一带，现在还叫金州。 后世繁华的大都市，现在还是一片荒地。 大连的海滩, 在全国都是很知名的，海浪拍打, 哗哗作响。 辽东半岛, 在近代历史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对于国人来说，也是见证了一段屈辱的历史。 赵诚走在海滩上，海面一望无垠，几乎看不到渔船。 明朝实行禁海政策。 到了清代，更是提出片帆不得下海。 从严谨的数据来考证，其实明代是落后于世界的。 并不像一些人认为的那样，从近代才开始落后。 比如欧洲从十四世纪到十七世纪的文艺复兴，是反应新资产阶级要求的一场思想文化运动。带来了思想的解放，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奠定了思想的基础。 比如新航路开启之后，大约是在十六世纪，西方的科技已经远远领先于我们了。 有比如世界第一所大学，全世界范围内公认的是博洛尼亚大学。 博洛尼亚大学的根源要追溯到11世纪，当时众多被称为注释者的语法学、修辞学和逻辑学的学者们聚集在一起博洛尼亚, 共同评注古老的罗马法法典。 学者们最初的研究集中在法律上, 其中最早有记载的学者有佩波内（pepone）、依内里奥（irnerio）和格雷茨亚诺（graziano）。 在听取了依内里奥的四位学生的建议之后，皇帝费德里克一世于1158年颁布法令，规定了大学不受任何权力的影响，作为研究场所享有独立性。 从14世纪开始继法学之后，博洛尼亚大学又迎来了众多逻辑学、天文学、医学、哲学、算术、修辞学以及语法学的学者。 大学不受任何权力影响，作为研究场所享有独立性……正是这一点，让很多科学有了研究和发展的土壤。 赵诚从来不忌惮承认自己的不足。 认识到不足，才能进步。 恰恰相反，如果不肯承认不足，一味自大，以天朝上国的心态自居，那才容易犯错误，容易造成落后。 不足就是不足，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如果明朝的科技比西方发达的话，就不是明朝从西方购买红夷大炮，购买火铳，而是西方来大明购买了。 小小火铳，红夷大炮，其实涉及到很多科学技术，能制造出来, 是一国科技水平的体现。 武器制造水平，往往都是一国科技水平高低的体现。 “开海。调查一下，附近一带，有多少造船作坊。让赵记银行给他们提供贷款，大帅府给他们批地，提供技术支持，让他们雇佣人手，建造船坞，造大船。” 赵诚看着汹涌的海浪，突然说道。 身后，马柱国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大帅，慎重啊！” 马国柱最近跟着赵诚学习，对赵诚的那些政策，每一项刚开始他都不太懂，都感到很新鲜。 但是，渐渐就理解了，越发觉得大帅真是奇思妙想，利国利民。 可提到开海，马国柱吓了一跳。 这一点，他懂啊！ “大帅，海上倭寇甚多，海盗肆虐。禁海尚且不能杜绝，如果开海，他们定然会上岸侵袭百姓，掠夺财富，将禁止不绝啊！大帅一向爱民如子，万万不可为了一时小利，而开此弊政啊！”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是非常敢说话的。 赵诚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以前他对于明清为何会海禁，为何会闭关锁国，一直很纳闷，觉得朝廷太愚蠢。 现在看来，竟然是为了百姓性命考虑。 这就是大义了。 谁如果支持开海，那就是不顾百姓性命。 赵诚揉揉额头。 在这个时代，这可以说是无解之局。 就算真的有人觉得开海是好的，需要海外贸易，但只要有言官站出来，说你是枉顾百姓性命，只追逐铜臭。 皇帝恐怕也会一句话，就把你给办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 还好，赵诚现在绝对够强势。 “马大人可曾想过，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们即使实行海禁，倭寇在海上，一样是想来就来。 看看大明，实行海禁二百多年，结果呢？不但没有禁绝倭寇，反倒是让倭寇如鱼得水。 我朝海岸线漫长，如果倭寇船坚炮利的话，他们想在哪里上岸，就在哪里上岸，是防不胜防的。 我们实行海禁，那是自断双臂。最好的办法，不是海禁，而是开海，发展更多舰船，组建我们庞大的海军。 只要我们的海军够强大，不但能横扫所有倭寇，还能打到倭寇的老家去，灭了他们的老巢，彻底杜绝隐患，斩草除根。” 赵诚笑呵呵地说着。 “可是，可是大海无边，这倭寇到底在哪里……”马柱国依旧有些懵逼。 “大海漫漫，但可以供舰船停靠的港口，就那么多。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并不难。 更何况，我们的对手可是倭寇。老马你应该也知道，在南洋，有佛郎机国的舰船。 佛郎机国，远在地球的另一端，他们的大船，能开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开到他们那里去？ 咱们所在的这颗星球，是很大的。老马你最近正在上地理课，很快就会讲到这些了，你要好好听课。 这方世界，咱们脚下的土地，只占三分而已，七分被海洋覆盖。就算咱们征讨军在陆地上称王，又能如何？关键还是要征服海洋啊！ 所以，这开海是必要的，是必须的！这是咱们大帅府的国策。老马你不用想着说服我，让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就想着怎么好好把这件事情给办好吧！” 赵诚拥有多出四百年的知识储备，想要说服马柱国，轻轻松松。 开海的政策，就这样定下来了。 赵诚一言而决。 在海军发展方面，赵诚一直很有压迫感。 此时的西方，舰队已经开始横行全世界。 在几十年前，西班牙无敌舰队就已经拥有大约150艘以上的大战舰，3000余门大炮、数以万计士兵。这支海上舰队，最盛时有千余艘舰船，横行于地中海和大西洋。 现在，英国的皇家海军已经崛起。即将服役的“海上君主”号排水量1522吨，配置102门火炮。 想一想，就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如果大明能拥有一支这样的海军，还会担心亡国吗？ 赵诚可以通过从系统商城中兑换武器，迅速组建起一支强大的陆军，但是，海军可没有那么简单。 有种说法，叫做一年陆军，十年空军，百年海军 陆军是最简单的训练熟悉武器，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形成不错的战斗力 空军是尖端的科技，飞机生产周期比较长，比如后世的祖国，貌似一年是能生产几百架的飞机，有了飞机还需要专业的飞行员，培养一名合格的飞行员需要几年时间，看看空军的训练科目就能明白。 海军则是最复杂的兵种，一艘战舰的建造时间通常都是好几年，也许更长。而海军的士兵的要求就更高了，不但需要身体素质还需要较强的航海常识。 海军需要不断的摸索前进，根据积累的经验，不断进步。总之，海军是要人要钱要技术的兵种。 赵诚必须尽快开始打基础。 “开海是既定国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然后，要扶助造船企业。把咱们的政策宣传开。我知道，虽然有禁海的政策，其实一直有人私下造船。 现在，有能力的人，可以大大方方地造船了，大帅府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技术给技术……只要能把船造出来，造多少，咱们大帅府买多少！” 赵诚大手一挥，十分地霸气。 回到盛京之后，赵诚兀自不放心，干脆下令，成立一个造船局，专门督促造船。 辽东这边局势基本稳定下来，赵诚开始考虑回强地了。 辽东资源丰富，但是，人口太少。 想要爆发式增长，还得回宣府镇，然后到山陕去。 一旦在山陕打开局面，他将拥有千万级的人口。 “正好看一看，塞外走廊打造得怎么样了。” 赵诚命令第四军团留守盛京。 并且给与了第四军团编制，在接下来的半年内，要把军团人数发展到万人规模。 千人称作军团……说实话，是有点太单薄了。 赵诚之前是先把框架定下来，为以后的发展留出空间。 军团招兵买马，只能以浑河军校毕业生为骨架。 赵诚是浑河军校校长，军校的教育，又是完全贯彻他的思想。 所以，他并不担心第四军团规模扩大之后，会失去控制。 至于文政方面，则是交给苗旭来管理。 苗旭这个人，能力或许稍显欠缺，但忠心没问题。 大帅府其他几个署的官员，则是一律跟随大帅车驾，前往怀安城。 来的时候，赵诚只有几百人马而已。 现在要西归，已经拥有正兵数千。 赵诚又从辽东征召了两万青壮，作为辅兵。 坐拥辽东百万人口之后，征兵明显方便了很多。 近三万人，浩浩荡荡，向西进发。 不论正兵，还是辅兵，一律都穿着灰色布军装。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肩章和臂章的不同。 一路上行军，战士们都排着整齐的队列，扛着枪，士气昂扬，歌声不断： “泥巴裹满裤腿 汗水湿透衣背 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为了谁 为了秋的收获 为了春回大雁归 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 望穿天涯不知战友何时回 你是谁 为了谁 我的战友你何时回 你是谁 为了谁 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 谁最美 谁最累 我的乡亲我的战友 我的兄弟姐妹 泥巴裹满裤腿 汗水湿透衣背 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为了谁 为了秋的收获 为了春回大雁归 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 望穿天涯不知战友何时回 你是谁 为了谁 我的战友你何时回 你是谁 为了谁 我的兄弟姐妹不流泪 谁最美 谁最累 我的乡亲我的战友 我的兄弟姐妹 姐妹” 昂扬的歌声，此起彼伏，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针。 这些年轻人，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天天为一口吃的而从早忙到晚，木讷地像是奴隶。 加入征讨军之后，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那么地新鲜。 训练虽然很辛苦，但是，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灰色军装。 就连大帅，平时也是穿着灰色军装。 官兵都是一样的。 大帅说了，在征讨军中，官兵平等，人人平等。 在做人的尊严方面，谁也不比谁第一头。就连当官的，也是不能随便打骂士兵的。 在征讨军中，每天能吃四顿饭，在早中晚三顿之外，竟然还有一顿夜宵。 而且，顿顿有肉。 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精神状态极好。 虽然训练很累，但是，人非常精神。 训练之余，教官还会教他们拉歌…… 就连行军，也是那么的新鲜。 大家都排着队列，一路不断地唱着歌。 这些辅兵，都是步兵，是没战马的。 他们穿着布鞋，打着绑腿。 绑腿也是一种新鲜物，就是用布条，把小腿肚子缠得紧紧的。 缠这个是有技巧的。 大帅曾经亲自给大家示范过。 大帅说了，只要绑好绑腿，就算走一天路，小腿也不会疼。 如果绑腿绑不好的话，稍微多走一些路，腿就废掉了。 大帅说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全军都对大帅奉若神明一般，对大帅的话都是深信不疑。 而事实也是这样。 绑着绑腿，他们跟在骑兵后面，有时候会连续奔跑，歇下来之后，两腿也没事，真的是很神奇。 大帅还给找了一些草原女子，随军鼓舞士气。 在休息的时候，这些草原女子会给大家跳舞。 大帅说了，草原人民，都是能歌善舞的。 在大帅的影响下，所有征讨军战士都很喜欢观看草原舞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关宁军只能打，不能劝降 “这服务区进度还算可以。” 赵诚穿着一身灰色军装，在服务区视察。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既有征讨军的将士，也有大帅府的文吏。 征讨军将领都穿着灰色军装，有几个将领，剪掉了长发。 这剪发的风气，是从炮营开始的，因为大帅天天以短发示人，在他的影响之下，有少数对赵诚极度狂热信仰的将士，也跟着剪短了长发。 文吏们，则是顶管长袍。 想让读书人剃发，难度是极大的，赵诚也没有强硬要求。 他们手里都拿着笔记本，中性笔，跟在赵诚身后，随时记录一些要点。 这个服务区，最西北角是一个堡垒，红砖垒砌，水泥抹面，城墙里填筑了泥土。 堡垒不大，大约五六米高。 在堡垒上，架着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两门拿破仑炮。 十名正兵在堡垒中，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离开堡垒。 另外还有十名民兵，则是负责堡垒外的防御和维护治安。 坐北朝南的，有一排房子，刚刚修建起来。 这房子，有商铺，也有卫生间，还有可供旅人住宿的旅舍。 另外，则是有一大片地面，周长足足两千米的样子，被围了起来，作为服务区的核心范围。 军政府供销社已经开始营业，商品非常丰富，吸引了大批附近的牧民来这里购买生活必需品。 同时，有人在这里摆摊，售卖自己的牛羊，**……非常地繁华。 “身处此地，哪里能想到现在是乱世？这简直就是桃园圣地啊！” 马柱国一脸的激动。 大帅不仅善战，而且，更擅长治理民众。 这才是明主之姿啊！ 赵诚淡淡一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自己小施手段，就让人佩服无比，这种感觉是极好的。 “服务区将作为永久地标，既方便来往商旅，又方便附近民众。至于服务区的名字，为了方便起见，可以按照编号来。 这个服务区，是出了盛京之后的第一个服务区，可以叫做塞外走廊一号服务区，下一个，叫做二号服务区，以此类推。” 赵诚亲自给服务区命名，然后，让人制作了牌子，写上塞外走廊一号服务区，几个大字。 这服务区，赵诚原本是按照后世高速公路服务区的配置建造的。 不过，看样子将来会发展成一个城镇。 每隔五十里地一座小城镇，在塞外草原，基本是合理的。 “大帅。” 几名夜不收押着两个明军过来。 那两个明军都穿着鸳鸯战袄，鼻青脸肿，显然被好好招呼过。 “抓到两个明军的探子。”一名夜不收小队长汇报道。 他张口就是明军，泾渭分明，显然压根不把自己当明军。 赵诚点点头，对手下的这种立场感到相当满意。 “我问你们打。敢有任何犹豫的……牛大力。” “有！” 牛大力啪地一下立正了。 “他们敢有任何犹豫，或者你看着他们像撒谎的，就把他们的手指头给切下来。”赵诚声音冰冷。 “是，大帅！” 牛大力答应一声，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来，在手里耍一个花样，狞笑着走过去，示意一下，立刻有两个夜不收把一名明军的手掌按在桌子上。 牛大力比划了一下，目露凶光。 那两名明军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滚。 赵诚扫了一眼这两名明军身上的鸳鸯战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两人的鸳鸯战袄，虽然不是崭新，但都没有破洞，颜色也非常鲜亮。 而且，他们面色红润，身体粗壮，显然日子过得还不错。 “你们是哪里来的？谁的属下？目的是什么？”赵诚问道。 那两名明军互相对视一眼，刚犹豫一下，牛大力已经匕首落下。 咔咔！ 两人每人切掉三根手指。 “啊——” 两名明军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赵诚表情冰冷，并不会因为大家都是大明人，所以就有同情心，或则是好感。 在战场上，最容不得的就是同情心和好感。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对自己战友的不负责任。 这两个明军现在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可他们得势的时候，对大明百姓，甚至对大明其他友军，可不会手软。 明军杀良冒功，友军互坑，那是出了名的。 “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如果不能给我满意的答案，切的就不是你们的手指头，而是人头了。”赵诚道。 “我们是从锦州来的。是总兵祖大人的手下。目的是……是因为祖大人听说有支军队打败了建奴，让我们来探查清楚。不曾想，刚靠近就遇到贵部夜不收兄弟，交战之后，我们一个小旗五个人，战死三人，只剩下我们俩被俘……” 这次，两名明军不敢犹豫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祖大寿手下的兵吗？” 赵诚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祖大寿现在正驻守锦州，是面对辽东的最前线。 辽东易主，祖大寿不可能发现不了。 不过，一直过了这么多天，祖大寿才有反应，甚至还没搞清楚征讨军的底细，不知道征讨军是来自于哪里…… 由此也可见，明军在宁远真是处于被压制的劣势，守城有余，野战远远不足。 “把他们压下去吧。给他们治好伤，然后归入俘虏营，让他们去修路。” 赵诚一声令下，然后，向两个俘虏道： “你们不要怕，我们征讨军一向善待俘虏，你们只要服了，只要好好听话，好好改造，我们是绝对不会杀你们的。 老老实实遵守规章制度，改造好之后，将来你们还可以自由地做人。” “谢谢大帅！” 两个俘虏脸色惨白，他们不敢相信，但是，身不由己，只能任凭摆布。 “大帅，关宁军竟然敢来刺探咱们的军情，让我们第一军团去拿下锦州城吧！” 牛大力立刻请战。 “大帅，让我们第五军团来吧！” “大帅……” 一众将领一个个都是眼中冒光，纷纷请战。 赵诚没有回答。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诚身上。 “祖大寿……” 赵诚沉吟一声。 对于祖大寿这个人，他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祖大寿是明末清初名将，吴三桂的舅舅。 崇祯元年（1628），镇守宁远，获得“宁远大捷”，升任前锋总兵官，驻守锦州，跟随袁崇焕入关，保卫京师。 袁崇焕下狱后，担心受到牵连，逃出关外。经过袁崇焕亲自招抚，返回明朝。 赵诚觉得，到此时这种做法，也怪不得祖大寿。 毕竟崇祯这人杀手下大臣，是出了名的刀快。 不跑的话，难道等着跟袁崇焕一起下狱吗？ 没那个道理啊！ 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实那是耍流氓，pua。 崇祯四年（1631），祖大寿参加大凌河之战，面对粮尽援绝，进而诈降。逃往锦州，继续对抗清军，拒绝投降。 崇祯十四年（1641），参加松锦大战，恶战之后随着洪承畴兵败投降，率部投降清军，授汉军正黄旗总兵，跟随清军入关。 顺治十三年（1656年），病故于京城，时年七十七岁。 祖大寿这一辈子打仗，经历了改朝换代，最后竟然还能寿终正寝，病故于京城……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运气还算不错。 但最主要是整个人十分圆滑，很会在关键时刻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会审时度势。 所以，毛文龙死了，袁崇焕死了，祖大寿却是能活得好好的。 “大帅，关宁铁骑乃是大明精锐，可以与建奴野战，而不落下风。昔日，奴酋皇太极有心侵略大明，最顾虑的就是关宁铁骑。 关宁防线，固若金汤。所以，皇太极才会往西，先打林丹汗，然后，从想要从宣府入境大明。他宁可不远千里，绕到宣府去入境，也不跟硬碰关宁防线，由此可见一斑。 我们征讨军虽然兵势强大，但是，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属下认为，这才是上策。所以，属下愿意前往锦州，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祖大寿，让他归顺大帅。” 马柱国站了出来，说道。 “关宁军只能打，不能劝降。关宁铁骑，必须要打残了，才是好的关宁铁骑。”赵诚毫不犹豫，立刻道。 他对关宁军太了解了。 关宁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甚至同等数量的前提下，野战不输给建奴。 但关宁军的弊端实在是太多了。 这支军队，是耗费了朝廷大笔税银，才打造出来的。但结果，并不听命于朝廷，反倒被祖大寿和吴三桂等给打造成了私家军队。 祖大寿战功卓越，可随着他地位的迅速上升，祖氏满门都获封官职。 祖大寿的兄弟祖大乐、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都是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的各级军官，分驻宁远、大凌河、锦州诸城。 为表彰祖氏世代镇辽的功勋，明朝崇祯皇帝在即位后，曾特命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 祖家这么多兄弟，再加上他们联姻的亲戚，旁枝错节，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他们绝对不会愿意放弃手里军队的指挥权。 就算投靠过来，赵诚也不可能信任他们。 这种旧式的私家军，是赵诚最不喜欢的，最不利于军队的整体建设。 所以，赵诚就没指望招揽他们。 就算他们主动投靠过来，如果不肯接受赵诚改造的条件的话，赵诚也不会收他们。 “现在还不是公然打出造反旗子的时候，所以，关宁防线不能打。” 关宁防线对于朝廷来说，太重要了。 因为这是朝廷为了防建奴，而举国之力打造的一条防线。 朝廷上下的目光，都盯着这里。 打下关宁防线，就相当于公然宣布造反了。 赵诚现在还不想立刻接手大明这个烂摊子。 他需要一步步培养自己的班底，一步步打造出自己的根据地。 大明，先让崇祯帮忙管理着。 赵诚一块块吃，包括地盘，包括人心。 当有一天大帅府人才足够，可以接管整个天下的时候，一脚把崇祯踢开就是了。 “不是打关宁防线的时候，但是，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王才，你是最稳重的，你去吧！带领三千人马，第一军团，第五军团，第六军团，都归你指挥。你去锦州城下，去关宁防线，耀武扬威一番。目标，是震慑住关宁军，让他们不敢在咱们背后捣乱。”赵诚命令道。 “是，大帅！” 王才一喜，啪地一声敬了个军礼。 牛大力等人瞪着大眼，但是，赵诚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大帅，如果关宁军出城跟我们决战怎么办？”王才问道。 “那就消灭他们，趁机把城占了。” 赵诚不全面跟明廷开战，只是怕麻烦。 可如果对方非得上赶着送菜，那赵诚也不会客气。 “是，大帅！” 王才兴奋地答应一声。 …… 锦州城外。 三千大军云集，忙忙碌碌地挖战壕，架设重机枪，火炮。 祖大寿亲自登上城头，眉头紧皱，看着下面的军队。 “区区三千人，就敢围困咱们锦州？这征讨军，也太嚣张了吧！” 祖泽法年轻气盛，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叔父，给侄儿三千兵马。侄儿这就去杀退他们！” “不要胡闹！” 祖大寿则是要稳重得多。 “征讨军能打败建奴，莫非你以为你比建奴还厉害？听说征讨军火铳犀利，咱们的哨探在野外只要遇到他们的，几乎就没有赢的。咱们就稳坐钓鱼台，紧守城池，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另外，把所有的红夷大炮，都给我调过来，排在城头。如果征讨军敢接近，就给我红夷大炮轰他们！” 这就是祖大寿的底气。 他们家里几代人经营关宁防线，真是打造得铁桶一般。 嘟嘟嘟嘟嘟—— 就在这时，城外征讨军阵地中，沉闷的轰鸣声响起。 伴随着声响，无数铳子突然从空中落在城头，落在城中…… 这铳子从前方天空落下来，但威力却是相当大，城砖上，被打出一个个大坑来。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地响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敢伤害打旗子的人，虽远必诛 祖大寿战场经验丰富，吓得赶紧躲到女墙后面，眼看着密集的弹子从前方天空中落下来，城砖被打出一个个大坑，有士兵被打中，身上的棉甲完全起不到作用，直接被打出一个大血洞来, 当场暴毙。 城头，瞬间乱作一团。 士卒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边同袍就一个个倒下。 “快！红夷大炮！开炮还击！” 祖大寿大喊着。 他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征讨军的火铳，怎么能跟弓箭的利箭一样，还能抛射了？ 偏偏射程这么远，威力又这么大！ 这还让人怎么活？ 此时, 他的心中满是惊恐。 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干挨打, 必须要还击，否则的话，士气就会迅速低落下去。 打仗，打得就是士气。 轰！ 轰！ 不得不说，关宁军的素质是相当高的。 大明境内，老百姓几乎都在挨饿，但这些关宁军，个个都吃得很饱，穿得很暖，挣的粮饷还能养家。 他们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他们对自家主将都是绝对地忠诚，而且他们勇敢能战。 只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敢上马出城，跟鞑子野战。 当然, 除非逼不得已, 祖大寿是绝对不会下这种命令的。 在这乱世之中, 他知道保存实力有多么重要。 手里有兵, 他就能在地方称王称霸；手里没兵了，估计崇祯帝第一个杀他。 红夷大炮震天响，滚热的炮弹飞出去。 距离稍微有些远，红夷大炮能打到，但是，完全没有准头。 实心弹在地上跳着。 征讨军战士都接受过军事训练，知道如何躲避炮弹，纷纷躲藏在战壕里。 战壕刚刚开挖，不算太深，但人躲进去完全没问题。 实心弹跳着从壕沟上过去，或者砸在壕沟的墙壁里，嵌进土里不动了。 “娘的！竟然还敢还击！所有重机枪，还有大帅炮，都给老子瞄准他们的火炮，齐射！给我把他们的炮打掉！”王才大吼着。 嘟嘟嘟嘟嘟—— 马克沁重机枪咆哮着，水冷的箱子里，蒸汽直冒。 嗵！ 嗵！ 大帅炮喷射着火焰，一枚枚开花弹打出去。 战士们不断调整着射击角度，射击越来越精准。 城头, 关宁军士卒发射完一炮之后，忙着清理炮膛, 填装火药…… 一系列操作，非常地繁琐。 然后，漫天的子弹和炮弹就已经倾泻而下了。 轰！ 一枚炮弹落下来，恰好在一门红夷大炮附近，周围的士卒全都被放倒，大炮被炸得从炮台上滚了下去，有士兵被压住，惨叫声不断。 嗵！ 嗵！ 又有红夷大炮发射，但是，数量明显比刚才少了许多。 而在开火之后，立刻就遭到重机枪和大帅炮的压制。 城头很快就哑火了。 城外，重机枪和大炮源源不断，火力输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祖大寿很想在城头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但是，当他身边两名侍卫被子弹集中，当场暴毙之后，他的胆子顿时被吓破了，几乎是跑着下了城。 城头，一片狼藉，士卒死伤无数。 子弹和炮弹更是越过城头，落进城中，城中同样一片混乱。 祖大寿跑得远远的，一直跑到府衙中，还想再跑。 “叔父！勿惊！征讨军的火铳火炮打不到这么远！” 祖泽法拉住祖大寿的马缰绳，大声喊道。 “我的头还在吗？我还活着吗？” 祖大寿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一脸惶恐。 祖泽法一脸惊惧。 叔父竟然被贼寇吓成这个样子了吗？ “叔父的头还在！叔父还活着！”祖泽法扶着祖大寿，连连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祖大寿长长吁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头盔都跑丢了，发髻散乱。 不过，他也没有去扎起来的兴趣。 “征讨军的火器，怎么会如此犀利？竟然可以像是利箭一般抛射？” 祖大寿一脸惶恐，百思不得其解。 “都说征讨军的诸葛神器厉害，谁能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 他人在锦州，也听说过强地军的诸葛神器。 甚至还有人从宣大给他捎来了两支诸葛神铳。 祖大寿亲自研究过，的确是神妙无比，射程更远，准头更足，威力更大。 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现在他亲眼所见的如此神异啊！ 祖大寿不知道的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内，诸葛神铳一直在不断进步。 他拿到的，是前装的滑膛枪。 即便如此，其精美程度，也已经让他惊叹不已了。 可现在征讨军装备的是李-恩菲尔德步枪，每个分队还配备了马克沁重机枪，拿破仑大炮…… 早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祖大寿自然是一个照面就被打蒙了。 炮击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这时候，锦州城中军民早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了。 “城中可愿意和谈？祖大寿出来说话！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内，如果祖大寿出城和谈，我们征讨军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但是，如果你错过了这次和谈机会，等待你们的，将会是更加猛烈的炮击。我们征讨军会一鼓作气，拿下城池。到时候，你们几代人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切记！切记！勿谓言之不预！” 有征讨军战士骑着战马，拿着大喇叭，到城下大声喊着，一遍遍，不断重复。 祖大寿得到消息，来到城头，听着城下的喊话，脸色十分难看。 “叔父，不行啊！征讨军的火铳如此犀利，如果叔父下城的话，岂不是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祖泽法低吼道。 祖大寿脸色铁青。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他如果不下城的话，征讨军肯定会继续攻城。 城墙已经被轰塌了一大片了。 城头，守军都躲得远远的。 指望他们来阻挡征讨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祖大寿倒是可以弃城而逃。 但锦州城是他们祖家几代人经营的地盘，就这样放弃的话，真是舍不得啊！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争取，也要坚持到最后。 最主要是征讨军来得太过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几代人积攒的金银财帛，粮食布匹，都在城内储存着呢！ 仓促之间逃跑的话，那些财物肯定是带不走的。 就算带着大军逃跑了，没有了金银粮食，没有了田地……拿什么来养兵？ 难不成，真要去投靠谁，唯人家马首是瞻吗？ 祖大寿的心里乱糟糟的。 “我出城去跟他们谈判！” 最终，一咬牙，做出决定。 这是一线机会，他绝对不能放弃。 “叔父……” 祖泽法一脸焦急。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泽法，你集合人马，护持好你叔母们。如果为叔有意外，你立刻出城，往山海关去，投靠你舅父总兵吴襄。 不过，我只怕锦州丢了，山海关也难守住。征讨军的军势实在是太强盛了。你一定要跟你舅父吴总兵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让吴总兵早做准备。 或者投靠征讨军，或者内附朝廷……” 祖大寿的声音中带着悲戚。 想他之前还意气风发，转眼间，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是谁能料想得到的？ “叔父！” 祖泽法哭着跪地，悲伤无比。 “事情就这么定了。” 最后，祖大寿只点了两个家丁跟随他。 这时候，就算把全城的精兵都带上也没用，不够征讨军杀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只带两人，显得他有勇气。 城门打开，三匹马朝着明军阵地走去。 显得有些悲壮。 “欢迎祖将军。” 王才早就准备了一桌酒菜。 两瓶二锅头摆在桌子上，瓶子晶莹剔透，旁边另外还放着两盒华子。 祖大寿之前见过二锅头和华子，品尝过之后，就离不开了。 这东西，真是够劲儿。 尤其那二锅头。 祖大寿身经百战，身上受过伤，胳膊腿也因为年轻时候用力过度，在阴雨天气就非常不舒服。 有大夫说，拿着二锅头擦擦胳膊腿，再喝上几口，能极大缓解症状。 祖大寿照着做了，效果相当不错。 听说，二锅头和华子，都是来自一个叫做强地的地方。 而祖大寿久在关东，根深蒂固，派人调查过。他知道，征讨军，也就是强地军。 既能制造犀利的火铳火炮，又能制造这些精美的货物…… 小小强地，怎么会如此地神奇？ 祖大寿心里感慨一声。 “祖将军对二锅头丝毫不感到惊奇，看来，你知道的挺多啊！”王才啧啧舌。 “我们祖家久在辽东，的确知道一些信息。征讨军来自强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祖大寿道。 王才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为了请将军出来面谈，我们只能稍微动用了一些小手段，希望祖将军不要见怪。”王才道。 祖大寿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这叫稍微动用了一些小手段？ 城墙都要给你轰塌了！ 城头守军不知道死了多少。 就连他祖大寿，也差点被流弹击毙在城头。 但是，人家这么说是给台阶，祖大寿不敢不下，只能干笑一声道： “不打不相识。王将军客气了。” “哈哈！祖将军不生气就好。我们大帅让我来给祖将军带个话……” 王才说的是谈判条件，但是，丝毫剑拔弩张都没有，反而风轻云淡，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 “祖将军回去之后，发个明令，以后锦州城对我们征讨军政府的商队和旅人畅通无阻，并且，要保证我们的人在锦州范围内的安全。祖将军要让手下认准这面旗子，凡是打着这面旗子的，就不能出事，如果谁敢劫掠伤害打这面旗子的人，虽远必诛！” 最后四个字，王才说的杀气腾腾，伸手朝着旁边打着的旗子一指。 祖大寿抬头看过去，只见那是一面红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一条弯曲的长线。 “这是我们征讨军军政府的象征。红色的旗子象征希望，也代表着咱们汉人的喜庆。那条弯曲的长线，代表的是长城，那是民族象征。这面旗子，保护所有心向征讨军军政府的人。”王才解释道。 然后，他接着道：“刚才我说的是第一条。第二条就是，以后我们征讨军军政府名下的货物，会卖到锦州来。祖将军要负责货物的安全，并且保证不能出现官兵欺压勒索等事件。另外，我们的商品都是不能收赋税的。 第三条，如果我们征讨军军政府的人在锦州犯了法，不能按照朝廷法度来处理，更不能按照你们锦州法度来处理，而是要按照我们强地军军政府的法度来处理。 也就是说，你们锦州无权抓人，你们只能把消息通报给我们，让我们去抓人，去审判。” “你们征讨军，进我们锦州城来抓人?”祖大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所以说啊，还有第四条。我们家大帅很会为祖将军着想。为了方便我们征讨军商旅的管理，我们需要在锦州设立一个征讨军特办处，派遣一百名执法队员，常驻特办处。”王才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 几乎是在王才话音刚落的时候，祖大寿就吼了起来，这次，语气非常地坚决。 “你们征讨军，怎么能进锦州城？” 一百名所谓的执法队员，在城里那就是一颗炸弹啊！ 如果他同意了，下次征讨军再想攻城，根本就不需要轰塌城墙了，直接来个里应外合，就能轻松拿下。 “祖大寿！你怎么就这么看不清状况呢？你以为我们是在跟你商量吗？” 王才一张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跟你说和谈，那是给你留一点面子。如果我们想的话，分分钟拿下锦州！然后还能趁势追赶，让你们连逃回山海关的机会都没有！ 只不过我们家大帅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不希望锦州城生灵涂炭，不想多造杀孽，所以菜给你们一个机会。祖大寿你不要给脸不要！” 祖大寿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们家大帅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希望锦州城生灵涂炭？ 如果不是刚才征讨军在轰击城墙的时候，进行的是无差别轰炸，很多炮弹落入城中，把民房都给炸塌了，现在还有很多民房正在起火……他还真就信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与征讨军军政府合作十一条》 “祖将军，咱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希望祖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王才冷冷道。 祖大寿咽了口唾沫。 看看周围一众征讨军士卒，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 不由一阵沮丧。 的确，他现在一点和谈的本钱都没有啊！ 他手下引以为傲的关宁铁骑，在征讨军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完全不堪一击。 “王将军息怒……” 祖大寿终于低下头。 王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脸上露出了笑容，拿起酒瓶来，给祖大寿倒了一杯酒。 “这才对嘛。咱们精诚合作，团结一致，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这样多好？干嘛非得要反对赵大帅的话，让赵大帅失望？赵大帅如果失望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是……”祖大寿只能再次点点头，脸色微微惨白。 这种被人逼迫和压制的感觉，不好受啊！ 偏偏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刚才说到第几条了？哦, 对，该第五条了。第五条，就是我们要拥有筑路权。祖将军管辖的范围内，我们征讨军可以随意筑路。如果有人反对的话，祖将军有义务配合我们强地军，解决麻烦，解决制造麻烦的人。”王才道。 “这个没问题。”祖大寿微微吁一口气，点点头。 在这么多条中，只有这一条是他最能接受的。 只是他有些疑惑。 赵大帅为什么要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修路？ 如果是为了大军开进的话，完全没必要啊！ 不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难道还怕没路走？ 难不成，真的是为了老百姓走路方便吧？ 那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反正他祖大寿，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其中定有阴谋！ “第六条, 是采矿权。锦州如果有矿产, 比如说黑石，铁矿，我们征讨军军政府下辖子民，有权力在锦州开采。祖将军应该予以批准开采。矿场费用, 由大帅府和祖将军商议决定。” “第七条，允许我们征讨军军政府下辖子民在锦州建厂招工。祖将军不得收取税收，并且，要配合我方人员进行招工，置地。” “第八条，开放市场。允许我方货物进入锦州销售，包括盐铁百货，不允许收取税赋。” 王才侃侃而谈。 祖大寿听得非常认真，其中有很多内容，他都不是太理解。 比如建厂，比如允许军政府货物进入锦州销售，甚至包括盐铁…… 这听起来分明对他祖大寿更有利啊！ “赵大帅打算运送货物，到我们锦州来售卖？”祖大寿问道。 “当然！”王才点点头，“我们家大帅最重视商贸，重视工匠。我们家大帅的理想，就是货通天下。所以，我们军政府的货物, 定然会卖到锦州来，而且, 品种会非常齐全，量会非常大。” “那祖某当然是欢迎之至。”祖大寿立刻表态。 大明对蒙古蛮子和建奴，有一张很厉害的底牌就是互市。 因为大明物产丰富，而蒙古和建奴都是物资缺乏。 所以，往往依仗大明的盐铁茶叶，丝质铁器等物。 大明往草原贩卖货物，其实是对草原的恩赐。 都是舍不得自己的货物被贩卖出境，哪里有求着别人，允许自己把货物贩卖过去的？ 赵大帅那里有的是好东西。 祖大寿反倒担心，他不肯卖过来呢！ “王将军，不知道您所说的这贩卖货物，可包括火铳火炮？”祖大寿心一提，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 王才哈哈一笑。 “包括！当然包括！大帅说了，我们军政府货物百类齐全，应有尽有。既有粮食百货，也有盐铁，还有火铳火炮。总而言之，只要是有人买的，我们都卖。” “好！真不愧是赵大帅！虚怀若谷，一心为民，祖某佩服！佩服！”祖大寿哈哈笑着。 在他看来，征讨军所依仗的，无非就是火铳火炮犀利而已。 如果他们关宁军也都刻意装备一样的火铳火炮的话，那谁还怕谁来？ 接下来，王才又补充了几条。 包括允许人员自由出入锦州，如果有锦州百姓想要出锦州，到征讨军军政府领地去做工，旅行，一律不得阻拦…… 等等之类，总共十一条。 “我们家大帅称作这是《与征讨军军政府合作十一条》。如果祖将军没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在条约上签字。以后，咱们就照此办理了。” 王才拿出一摞文件来。 文件上正是这十一条，不过，相关细节更加地详尽。 祖大寿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反正以他的眼光看来，这似乎没什么问题，就大笔一挥，签下了名字。 “再按个手印吧！” 王才拿过印泥来，让祖大寿按了手印，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另外，锦州扼守内外咽喉。锦州之后，就是山海关。我们征讨军军政府的货物想要里通内外的话，如果不通过山海关，就要向西绕很远的路。 祖将军跟山海关的吴襄将军是连襟，你们又有同袍之谊。所以，山海关那边，就麻烦祖将军去说和一下了。把这《十一条》，顺势也给签了吧！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征讨军可以派三千大军，跟随祖将军一起过去。” “不必！”祖大寿立刻摇头，额头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让征讨军三千大军去？ 那还是和谈吗？恐怕山海关比他这锦州也就差不到哪里去了啊！ 他可不想让吴襄，也遭受他这样的折磨。 “好。那就先有劳祖将军去走一趟，如果山海关那边不同意的话，我们征讨军再去。”王才笑眯眯道。 条约一式两份。 祖大寿拿了自己的那份，急匆匆地离开。 回城之后，又急匆匆地往山海关赶去。 …… 山海关。 “《与征讨军军政府合作十一条》？妹夫，你糊涂啊！这十一条，怎么能答应呢？尤其这可以在城内驻扎一百名执法队员。征讨军战力强大，他们百人，如果全都手持火铳的话，万一突然偷袭打开城门，里应外合，岂不是很容易就会丢掉城池？ 还有这一条，征讨军军政府下辖民众在我们山海关犯法，不能用朝廷律例惩处，而是交给征讨军的执法队员，让他们用征讨军军政府的律法来惩处。 如果真的这样，征讨军军政府的民众在咱们关宁一线，岂不是将失去掣肘，无法无天！” 吴襄看着这十一条，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欺人太甚！征讨军真是欺人太甚！大不了，我们跟他们拼了。山海关固若金汤一般，又有朝廷支持，咱们怕个鸟！” 吴三桂年轻气盛，拍案而起。 他可是山海关少帅，在山海关威风惯了，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糊涂！糊涂啊，姐夫！三桂！你们是没见识过征讨军的实力啊！在他们面前，我们连挡车的螳臂都算不上啊！他们攻打我们锦州城，仅仅一炷香时间，就压制得我们抬不起头，城头的守军，就溃散了，几门红夷大炮，全都被打哑。 如果他们全力攻城的话，我估计他们最多半天时间……不！我估计一个时辰，他们就能把城池给攻下来。你山海关，的确比我锦州城城墙更加坚固一些，士卒更多一些，可你们觉得，面对此等强地，能坚持多久？” 祖大寿痛心疾首，反问一句。 “一炷香时间压制锦州城城头守军？一个时辰，攻陷锦州城？妹夫，你这话，有些太夸张了吧？”吴襄微微抽一口气。 “绝不夸张！” 祖大寿语气凝重，详详细细把锦州城一战的情况，跟吴襄父子叙说了一遍。 吴襄父子听完，久久说不出话来。 “征讨军可是在月余时间内，连下数城，拿下整个辽东啊！强悍如建奴，在他们手中也是不堪一击。蒙古鞑子，也只能俯首称臣。更何况咱们关宁军呢？ 咱们关宁军虽然强，可是比之建奴和蒙古人，都是远远不如啊！” 祖大寿道。 关宁军虽强，毕竟只是地方一霸。 建奴和蒙古人，可都是能跟大明争天下的啊！ “姐夫，三桂，如果你们分得要跟征讨军对抗，征讨军大军，必然克日集结于城下。实不相瞒，到时候，我恐怕无法同你们并肩御敌。因为我知道，不论咱们如何反抗，在征讨军手中，也只是蝼蚁一般。好好签了这十一条，不要与征讨军为敌，这样不好吗？现在，天下大势多变，我们只要多多从征讨军购买火铳火炮，积攒力量，以观后变，这才是王道啊！” 祖大寿苦口婆心。 “好！” 吴襄终于拍手决定。 “就如妹夫所言。当今天下大势未定。想当年，太祖洪武帝，在明末乱世，也是广积粮，缓称王，最后才成功定鼎中原。征讨军一时强势，算不了什么。他强就由他强，咱们只要生存下来，将来就有机会。” “只能如此了！” 吴三桂也重重叹一口气。 …… 塞外走廊。 当吴襄跟祖大寿双双签订《与征讨军军政府合作十一条》的消息传回的时候，赵诚已经走到七号服务区。 看着情报，赵诚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知道了。 然后，就置之一边。 对于这种情况，他丝毫不感到意外。 历史上，吴襄父子和祖大寿都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 祖大寿历史上两次降清，吴三桂更是出了名的大汉奸。 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忠贞可言，只有利益。 不要说只是让他们签订十一条了，以征讨军的军势之强大，只要多给点压力，让他们投降，他们也会投降。 有了十一条，关宁一线将会渐渐被征讨军军政府渗透。 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征讨军军民跟关宁军将领之间，会不断爆发矛盾。 不过，征讨军军民绝对吃不了亏。 一步步蚕食关宁一线，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大帅，夜不收有回报，奴酋皇太极战死之后，建奴各部之间似乎爆发有争斗，草原上除了病死的鞑子之外，还有许多身上带着刀伤箭伤。现在，建奴大军正在往北，往东逃窜。”有人上前来汇报。 “往北，往东吗？” 赵诚站起来，看着地图。 辽东，是紧邻大明的。再往北，往东，地图面积还很大。 “这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深和淡水储水量最大的湖。这也是我们汉人的湖泊。用不了多久，我们征讨军就会在贝加尔湖畔牧马。 现在建奴往北，最多到贝加尔湖畔。往东，他们最多到奴儿干都司。没关系，现在不急着去追赶他们，且让他们去吧。 以建奴的作风，所到之处，肯定是荡清当地部落，杀死老弱，掳掠青壮。这一带，多深山老林，原始野人，躲在深山中，让人头疼。 让建奴去解决他们，把他们汇聚起来，最后咱们再解决掉建奴，就可以了。” 赵诚很淡然地跟手下将领讲着他的规划蓝图。 至于建奴逃走之后，会不会做大做强，进而威胁到征讨军，死灰复燃…… 不要说赵诚了，就连征讨军各军团长，都丝毫不担心。 建奴实在是太弱了！ 征讨军现在随便拿出一个军团来，就能全灭他们。 最关键是，征讨军才发展了多长时间？建奴已经发展多长时间了？ 现在，征讨军正在大规模吸引人口，建造工厂，投资基础设施，大规模开荒种田……发展得欣欣向荣，一日千里。 建奴只会被越落越远。 在塞外，征讨军几乎是无敌的。 一路上，赵诚看着塞外走廊火热的建设场面，感到一阵满意。 他每到一地，都要夸赞当地草原人民能歌善舞，并且要求每个服务区都要雇佣一批能歌善舞的草原人民，表演舞蹈。 谎话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的。 赵诚现在就是在给草原人民洗脑——他们是能歌善舞的。 对敢拿起武器的草原人民，一律毫不犹豫地镇压下去；对能歌善舞的草原人民，一定要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起来，过得有尊严起来。 这就是赵诚的策略。 “林丹汗必须打掉。” 行进到宣府镇外的时候，赵诚做出了指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漠南军团 归化城。 当征讨军大军行进到城外的时候，第三军团军团长李二蛋正率领全军将士，以及全城老少，在城门外迎接。 赵诚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骑兵队伍，再往后则是步兵。 队列整齐，像是一道灰色的洪流一般，一面面红旗，在队伍中高高飘扬。 城外，李二蛋和第三军团所有将士，都站得整整齐齐，眼中带着炽热的光芒。 “不错！” 赵诚翻身下马，看看一众将士，满意地点点头。 “我走的时候，给你们留了六百人马，中间给过你们一道命令，让你们可以抓紧时间扩军。 你们现在兵马扩充到了三千人。六百正兵，两千多民兵。做得好！” 赵诚在盛京改编制，实行军团制的时候，曾经派通讯兵传讯归化城，让他李二蛋扩充兵团。 短短时间，李二蛋就把兵马扩充到了三千人。 这效率，可以说相当高了。 要知道，赵诚离开之前，留给李二蛋的可是一座空城啊！ 现在，城门外足足七八万百姓，城里各处工地热火朝天，一派热闹的景象。 赵诚进城，一边巡视，一边聊着天。 “三四个月时间，你收拢了这么多百姓？李二蛋，你真是给我惊喜了啊！”赵诚啧啧舌。 “嘿嘿！”李二蛋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不过，神情之中却是带着难掩的得意，“主要是我运气好，这些百姓，其中一部分原本就住在归化城。 再加上之前建奴大军刚刚横扫大草原，林丹汗在逃跑的时候，也是一路烧杀掳掠，草原很多部落都被毁掉了，附近大批牧民流离失所。 他们丢掉了羊群，丢掉了蒙古包，没法生活，甚至可能会被饿死在草原上。如果不是归化城突然开始收拢人口的话，他们只能在草原上互相杀掠，最后不知道能活下几个人来。 所以，归化城收拢人口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就开始大量涌入归化城。 另外就是有赖于东方商号。武装商队运来了大批粮食，让新聚来的人有饭吃。 又运来了盐铁，茶酒，各种有趣的玩物，让周围草原部落的贵族台吉们，带着大量下属来归化城互市贸易。归化城因此繁荣起来。 现在，归化城吸引人口的效果已经达成，如果大帅晚来一些时间的话，归化城的人口可以突破十万人。” “哈哈哈！很好！” 赵诚大笑着。 “不过，十万只是开始而已。归化城如果发展起来，可以有三四百万人口，甚至更多。所以，你尽管放开步子，大胆地去发展。” 后世的归化城，也就是呼和浩特，常住人口可是有三百多万。 明末人口总数比不上21世纪，但一旦军政府统一全国之后，和平时代到来，必然带来一个人口大爆炸时代。 人口总数上，根本就不成问题。 考虑到这一世归化城发展比较早，是第一批归入到赵诚名下的大城市，历史地位肯定比前世更高。 再加上塞外走廊的存在。 前世没有的塞外走廊，在这一世，将拥有至关重要的地位。 归化城身处塞外走廊的重要交汇点，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人口理所当然，会更多。 “三四百万人口？” 李二蛋眼睛瞪得大大的，都惊呆了。 一座城，三四百万人口，这简直是不敢想象啊！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首先你要感想，然后，你才能做到那一步。三四百万人口的城市算得了什么？我们全国的人口，有将近两万万…… 嗯，加上金国鞑子和蒙古鞑子，超过两万万。将来，等天下太平了，人人吃饱饭，人人穿暖衣，会带来人口爆炸。 到时候，我们会有两三千万人口的大城，会有四五千万人口的大城！这才是咱们华夏的气象！” 赵诚声音清朗。 李二蛋等人都是听得热血澎湃。 “妈呀！两三千万人口的大城，四五千万人口的大城！这……这得多繁华！”牛大力在旁边啧啧舌。 如果换做别人说这句话，他们肯定置之一笑，觉得对方疯了。 但这话是大帅说的，他们下意识地就相信了，开始幻想那幅神奇的画面。 因为赵诚创造过太多的奇迹。 因为赵诚可是菩萨下凡，来解救世人苦难的。 “那一天会到来的。诸君，只要一起努力，在有生之年绝对能看到那一幕。” 赵诚画出一个大饼。 但这又不单纯的是一个大饼。 他看到，在归化城周围，一座座工厂已经开工建设了。 赵诚目光一扫，看到李二蛋身旁的孙石安。 “孙石安，你的卫生防疫工作做得不错，城里的公共厕所很多，地上也很干净，没有大小便，没有垃圾，不错！不错！” “谢谢大帅夸奖！”孙石安受宠若惊。 他本来只是怀安军的一个百户官，现在，却是归化城的二把手…… 归化城已经有数万人口。 按照大帅刚才说的，将来会拥有三四百万人口。 那岂不是相当于，他是宣府镇第二把交椅，差不多这样的位子？ “跟着军政府，好好干。在归化城，李二蛋主管军士，你孙石安主管民政。以后人口越来越多，各种事务也越来越多。难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收税基建之类，你都要负责起来。 你们两个人好好配合，以归化城为中心，整个漠南蒙古，都是你们的统辖范围。李二蛋，我允许你们第三军团扩军，第一阶段的目标，是扩军到五万人，五万正兵。 因为你们漠南都是草原，地形特殊，所以，这五万正兵，都是骑兵。战马，以当地货物交易换取，以及战利品为主。我回去之后，就给你们送来步枪。 你们的战斗目标，是打击不臣服的蒙古部落，打击建奴八旗大军残部，并且为远征漠北蒙古，甚至极西之地做好准备。 我会给你们配备一部分最新式的步枪。另外配备一部分咱们强地产的步枪。我在盛京的时候，就收到消息，听说咱们强地已经能制造滑膛枪了。 等你们的新兵招收上来，训练出来的时候，正好用上咱们军政府自己制造的步枪。” 赵诚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摸了摸兜，掏出一包华子来，抽出几支来，给周围众人发烟。 大家也不客气，都很自然地接过，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赵诚继续道： “同时，我会派遣一部分接受过强地练兵训练的新兵过来，另外派遣一部分浑河军校训练班毕业生过来，一起充当部队骨干。 你们第三军团，我另外给你们一个称号，叫做漠南军团。希望你们的骑兵，成为咱们征讨军各大军团中骑兵尖刀，希望你们的骑兵天下无敌。” 这一次，轮到李二蛋热血澎湃了。 大帅要把他们第三军团发展到五万人啊！ 五万大军，这是什么概念！ 漠南军团，这个称号听着就霸气。 “定不辜负大帅期望！” 啪！ 李二蛋后脚跟一磕，甩手敬了个礼，一切都在这个礼节之中。 归化城的发展，超出了赵诚的预期。 不仅仅聚集起数万人口，培养了三千军队，而且，卫生工作做得也很好。 整座城市市面干净，行人的精神风貌也不错。 看得出来，孙石安是下了功夫的。 鼠疫在这里并没有造成大规模传染。 赵诚一高兴，大宴三军，杀牛宰羊，美酒成车的拉过来，酒香四溢。 欢饮了三天之后，大军才决定启程。 出城之后，赵诚一手拉着李二蛋，一手拉着孙石安。 “二蛋，老孙，归化城就交给你们了。但你们的目标，一定不能仅仅着眼于归化城一地，你们要尽快拿下整个漠南蒙古，要震慑漠北，为咱们军政府版图的进一步扩张做好准备。 漠南蒙古的建设，要搞起来。要让漠南蒙古成为咱们军政府百姓的肉篮子，奶罐子。要让牧民多养牛，多养羊。尤其是奶牛。回头，我会让人送来好的奶牛品种……” 赵诚巴拉巴拉地叮嘱着。 “……运输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从强地到归化城，以及从归化城到盛京的公路，都正在修建。我回去之后，会尽快启动从强地到京师，到江南，到关中……到各地的公路。 我要让咱们的公路，四通八达，真正实现货通八方。我把运输搞活起来，你们这边，肉和奶的产量，一定要尽快提升起来。 二蛋，你要用漠南军团的枪，为咱们军政府百姓多抢来一些草原，河流，湖泊；老孙，你要管好民政，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多养牛羊，多产肉奶。 你们两人合作，整个漠南才能富足起来……” 赵诚一腔诚意，殷殷叮嘱。 李二蛋跟孙石安两人，又是感动，又是热血澎湃。 赵大帅是如此地信任他们，给予他们的，又是如此之多。 最重要的是，大帅给他们描绘的前途，是那么地恢弘绚烂。 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价值，能够得到完美的体现。 这一刻，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燃烧了，来给大帅照亮。 柴沟堡。 当数千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城外的时候，沈棨、王坤和王承允都快要吓尿了。 之前，强地军离开归化城，孤军前往盛京，曾经一度被八旗大军截断退路，连夜不收都传不回消息来。 沈棨等人当时还喝酒庆祝了一番。 可是，在塞外走廊开始修建之后，消息畅通，一批批夜不收从辽东回来，一次次传回消息。 盛京拿下了…… 辽东拿下了…… 皇太极被杀死了…… 八旗大军溃散了…… 每一条消息，都是炸破天一样的大消息。 沈棨等人天天都感觉像是有炸雷在头顶响起，简直是不敢相信。 区区千余人出关，竟然能打败八旗大军？ 竟然能拿下盛京？ 竟然能拿下辽东？ 这可是朝廷集全国之力，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啊！ 但是，天天有夜不收往来内外，从盛京来，到强地去。从强地来，到盛京去。 有东方商号的商队，来来往往，散播出一些消息来。 甚至，他们宣府镇的夜不收，也能出关去了。 重赏之下，有精锐夜不收一路向东，不但毫无阻拦，看不到一支女真大军，还看到了许多筑路，以及修建什么“服务区”的人。 最后，自驾夜不收带回消息，盛京的确已经光复！辽东的确已经光复！ “赵诚此贼，带千余骑出塞，竟然能打败朝廷心腹大患建奴，光复盛京，光复辽东？”沈棨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征讨军，看着那面飘扬着的红色旗子……喃喃自语着。 “什么光复盛京！光复辽东！我看他是狼子野心，反迹明显！现在盛京已经易主，辽东已经易主，但是，京师竟然没有一点动静！赵诚此嫪，分明是没有向皇爷报喜的意思！”王坤尖着嗓子喊着。 要说现在最恨赵诚的，王坤绝对算其中一个。 因为赵诚从始至终，就没有给过他一个亲近的机会，甚至可以说从始至终，都没有拿他当人看过。 沈棨脸色接连变幻，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道： “老公慎言啊！赵诚此嫪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说他狼子野心，反迹明显，他就真敢造反给你看。到时候，不管他成功还是失败，你我一个逼反大将的罪名，肯定是少不了了！朝廷现在内忧外患，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征讨军要是真造反，他们造反之日，就是你我头颅落地之时啊！” 王坤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真是……气啥咱家了！” 他可是皇爷面前的红人，哪里受过这种气？ 偏偏他拿赵诚，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城头一阵躁动。 “征讨军来了！” “征讨军要攻城了！” “……” 沈棨也是吓得一个哆嗦。 只见，征讨军中有一队人马分出，大约百人的样子，举着红色的旗子，快速纵马而来。 乒乒乓乓！ 一靠近，先一阵乱枪。 子弹呼啸，在城头上打下一个个弹孔。 所有边军吓得都躲在女墙后面，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裤裆里。 第二百二十章 此嫪竟然忤逆到如此境地 “开城门！我们是怀安军！是友军！征讨建奴归来，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城外，有士卒拿着大喇叭，大声喊话。 沈棨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外面一打招呼，就以怀安军的身份自居。 他们如果不开城门，反倒成了他们的错了。 但这种时候，他们哪里敢开城门啊！ “城下的将士听着，请先在外驻扎，我们马上送上酒肉，犒劳三军。等安顿好之后，再开城门，请大军入城！”沈棨声音哆哆嗦嗦地，大声喊着。 不敢开城门，也不敢说不开……他这个巡抚当的，真的是憋屈死了。 乒乒乓乓！ 回应他的，是一阵乱枪。 “城头的狗官！我们辛辛苦苦在塞外作战，打生打死，百战而归！你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竟然不给我们开门？你们是什么意思？不给我们活路吗？你们要是不给我们活路，那大家可就都没有活路了！” 带头的分队长大喊着。 “对！不给我们活路，大家就一起死！” “冲城！冲城！” 乒乒乓乓！ 士兵们大喊着，在马上不断开枪。 他们人不多，只有百人左右的样子，但是，个个装备的都是李-恩菲尔德步枪，拉动枪栓就能射击，射速极快。 步枪射程远，威力大，在城头，在城门，留下一个个弹眼。 城头士兵只要敢露头的，立刻就都成为靶子。 “沈棨！王坤！王承允！你们听着，再不开城门，我们可要拉重炮，开始攻城了！” 分队长大喊一声，立刻有人举起旗子，发出信号。 嗵嗵嗵！ 远处阵地，立刻一阵火炮齐射，一枚枚实心弹砸在城墙上。 轰！ 有一枚恰好砸在城门上，把厚重的木门给砸出一个窟窿来。 “攻城！” “攻城！” 远处阵地，几千征讨军同时大吼着，发自胸腔里的声音震天响。 沈棨等人，都是瑟瑟发抖。 “王……王大人，赵诚逆贼，这是要谋反啊！他……真是狗胆包天！如果他攻城，你有几成把握可以守住城池，能坚持到朝廷援兵到来？”沈棨哆嗦着问道。 “绝……绝对守……”王承允的牙齿也在打颤。 子弹呼啸着，在空中不断飞过，发出“咻咻”的声音。 哪怕他是宣府镇总兵官，可以算是身经百战了，但也没有见识过这种火铳。 几个月时间，征讨军的火铳，似乎变得更加犀利了。 “绝对守得住？”沈棨眼睛微微一亮。 “绝对守不住！”王承允一头汗都急出来了，“征讨军这么强，咱们怎么打？人家出关前，只有千人，就能冲进咱们柴沟堡城来！现在，人家光是外面兵临城下的，就有几千大军，并且火器装备明显比之前更加犀利。 在关城内，又有数千人马。据我们探马回报，在强地，强地练兵搞得风风火火，如果有需要，人家随时能派出几千兵马来，再加上怀安城的守军，汇聚一股，直接就能把咱们的退路给截断了。 一旦发生冲突，咱们就只能困守孤城。至于朝廷方面，手头哪有兵可用？即便咱们求援，朝廷明令各地援兵前来，一来二去，不知道要多久，等他们来的时候，咱们的城早就破了啊！ 大人，三思啊！千万不能触怒征讨军！” 王承允苦口婆心。 “沈大人，依咱家说，不如开城门吧！开城门，总比让人打进来好啊！不管怎么说，外面都是咱们的怀安军。那个姓赵的，还没有公开举起反旗呢！”王坤道。 他对赵诚，真的是又恨又怕。 “对！姓赵的并没有公开举起反旗，咱们开城门，也不是投敌献城。”沈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作为巡抚，守土有责，如果丢土失地的话，那是要罢官，甚至斩首的。 而如果献城的话，不但身败名裂，身首异处，连家里都会受到牵连。 “开城门！快开城门！” 沈棨立刻大喊着。 城头旗子招展，城门打开。 “走！诸位，跟本官一起去迎接咱们大明的大功臣！” 沈棨能巡抚一方，也是有魄力的。 既然决定开城门，再躲躲闪闪也就没意思了。 征讨军如果真的对他有恶意的话，不管他躲到哪里都没用，都会被揪出来。 倒不如坦坦荡荡，到门口去迎接功臣，这样更体面一些。 城门大开，吊桥落下。 轰隆隆！ 征讨军战士们立刻纵马冲了过来。 沈棨等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迎面上千骑兵冲过来。 唏律律！ 为首的战士们一拉马缰绳，战马前蹄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人如玉，马如龙！ 征讨军战士们，个个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剽悍的气息。 真不知道那个姓赵的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这么多强兵的效命。 一名分队长脚踩马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巡抚大人，请看看这《与征讨军军政府合作二十一条》。我们大帅说了，你签了这二十一条，咱们就是朋友。只要有我们大帅在，你就是大明宣府镇的巡抚。 如果你不签，咱们就是敌人，我们征讨军只能攻城，这叫做官逼民反。” 沈棨一口气差点憋死，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他都已经打开城门了，姓赵的竟然还如此逼迫他！ 关键是，姓赵的竟然不自己来，而是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来！ 这简直是对他的藐视！ 不管怎么说，他沈棨都是大明朝廷堂堂巡抚啊！ 但是，不得不说，赵诚提的条件，让他心动了。 只要有赵诚在，他就是大明宣府镇的巡抚…… 赵诚现在，还真有这个能力。 在这乱世之中，手里有兵，说话就硬气。 沈棨也算是知兵的人，他非常清楚现在的朝廷有多烂，能用之兵，少之又少。 所以他在几个月前，明知八旗大军粮尽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资敌，向皇太极示好。 就是为了多给自己留条退路。 现在，赵诚给他一条路，他当然也会考虑。 打开十一条，一条条看下去，沈棨微微吁一口气，反倒放下心来了。 沈棨没有关宁军那样的野心，让吴襄父子最难接受的一条是在城中派驻一百名执法队员，也就是一百名武装士兵，这对于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事情。 反正即便没有这百名武装人员，征讨军想要拿下宣府镇任何一座城，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棨甚至明白，宣府镇现在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富商豪绅们都喜欢跟东方商号做生意，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征讨军眉来眼去。 如果征讨军攻城，绝对不缺少给他们悄悄开城门的人。 所以，多百名武装人员，对他没什么影响。 至于筑路，货物流通之类，就更加不成问题了。 “这位将军，赵帅体谅本官，给本官这十一条，本官深表赞同。能不能请赵帅前来，当面说定……” 沈棨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粗暴地打断： “等你签了这条款，大军进城，你自然能见到大帅！” 赵诚从来不掩饰对沈棨等贪官的厌恶，在他的影响下，这些将士们对沈棨自然也没有好感。 沈棨脸色接连变幻，难看无比。 其实让他签这个什么十一条，他不抵触。 可赵诚随便派一个小人物来打发他，这对于他来说，就感觉是莫大的羞辱了。 读书人，最是在乎脸面的。 但现在他没有选择，只能提笔签字，又被提示着按了手印。 那名分队长这才满意，拿了条约，调转马头就走。 赵诚看着沈棨签的字，呵呵一笑。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棨当初会资敌皇太极，今天就会签这个协议。 当下，大军进城。 几千将士，都穿着灰色军装，打着红旗，排着整齐的队伍，高唱着军歌，士气高昂地开进柴沟堡。 改旗易帜，换了军装……这其实已经相当于造反了！只差口头上喊出来而已。 但赵诚不喊出来，就没人敢戳破他。 沈棨在见到赵诚的时候，更是吃了一惊。 赵诚竟然把头发都剪掉了。 此嫪竟然忤逆到如此境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毁损呢？ 这简直是无父无母啊！ 只可惜，这天下没人能收得了这个大魔头， 沈棨心里把赵诚骂了一万遍，脸上还要带着笑容。 “赵大帅，恭喜贺喜！凯旋归来！” “沈大人客气了。此行，我们怀安军击溃建奴大军，全歼皇太极部等八旗军队，请沈大人为我们上表功劳。” 赵诚示意一下，立刻有人大车小车，拉来一车车的各种旗子，铠甲。 沈棨就在边镇，当然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战利品绝对假不了。 这旗子和大肇，都是金国大汗，旗主们才能使用的。 还有那铠甲，上面都带着血迹，一车车扔在地上…… 看来，征讨军真的是将金国大军给彻底击溃，这是毫无疑问的了。 明知道这是事实，沈棨依旧感觉，这如同梦幻一般。 朝廷的心腹大患，越来越强大的大金国，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赵诚给灭掉了？ “应当的！” 沈棨微微吁一口气，然后，心里开始激动起来。 这绝对是泼天之功啊！ 就算他不敢吞赵诚的功劳，可只要稍微分润一点，他就能极尽荣耀了。 谁还能动得了他的帽子？ “那盛京……”沈棨提醒着。 他得到消息，盛京，乃至整个辽东，都已经被征讨军给光复了。 “盛京？哦，我们在接近奈曼部落和敖汉部落一带，就已经击溃八旗大军。后来听说盛京已经易主，具体被谁拿下，我们也不知道。 当时，本将本想趁机光复盛京，无奈粮草断绝，将士们又都是百战疲惫，无力再战，所以，我们只能折返。” 赵诚语气平淡。 沈棨的眼睛，越瞪越大。 这话说的……骗鬼呢！ 什么你们粮草断绝，将士们百战疲惫，无力再战……看你的手下，一个个士气昂扬，生龙活虎的，这话说的，你仔细相信吗？ 而且，他也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知道盛京的确是被赵诚给光复的。 但现在，赵诚竟然当面说谎。 赵诚知道自己在说谎，沈棨等人也知道他在说谎。赵诚也知道沈棨等人知道他在说谎，但他依旧说谎了…… 就是这么光明正大，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沈棨低下了头，暗暗吁一口气。 他很庆幸，幸亏赵诚还愿意跟他说谎，否则的话，他真就无路可退了。 “赵大帅已经尽力了！如此大功，相信朝廷定然会重重嘉奖。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沈棨道。 “有劳沈大人了。”赵诚淡淡点点头。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道：“哦，对了。柴沟堡，张家口，都是宣府镇要塞，随时可能遭到塞外鞑子侵扰，为了百姓安危，末将愿意安排一些手下，辅助沈大人防守关隘。” 赵诚也不等沈棨回应，直接扭头吩咐道： “安强，你们第六军团留下吧，以柴沟堡和张家口为中心，坐镇宣府镇，协助沈大人抵御鞑子，保护百姓安居乐业。” “是，大帅！” 安强立正，“啪”地一声行了一个军礼。 “好好做事。你们第六军团的规格，跟第三军团是一样的。你们要好好发展，时刻做好东进的准备。” 宣府镇紧邻京师。 控制住宣府镇之后，挥师东进，就能迅速兵临京师城下。 “大帅放心！我们第六军团绝对不会让大帅失望！”安强心情激动。 沈棨和王坤等，都是在旁边瞪着眼看着。 大家都清楚，这第六军团，名义上是协助沈棨，事实上，就是控制整个宣府镇。 偏偏沈棨什么也不敢做。 赵诚狼子野心，宣府镇是风云交汇之地……沈棨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 他心里暗暗决定，借着这次大功的东风，他一定要好好运作一下，调动一切关系，争取调离宣府镇。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只要调离这里，一切就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赵诚并没有在柴沟堡多待，借道而过，直奔怀安城。 远远地，就看到怀安城头，红旗飘扬。 第二百二十一章 跟着大帅走 丁强激动无比，一大早就带着一百多手下，连同怀安城富商豪绅，在城门口迎接大帅。 远远地，就看到一道灰色洪流，滚滚而来。 丁强的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三四个月之前，他亲自在城门口送走赵诚的大军，当时只有千余人而已。 现在回来，跟随大帅的大军，就有近万。 听说塞外已经尽归大帅所有，大帅更是在塞外驻军无算。 真难以想象，短短时间，大帅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除了大帅是天上菩萨下世，来救苦救难这一个说法之外，其他的真的是讲不通了。 丁强对于之前带头出城投靠大帅的行为，感到无比庆幸。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 他低头看看，他们怀安军穿的，都是鸳鸯战袄。 虽然说，强地支援他们，给他们送来了崭新的鸳鸯战袄，看上去也挺威武的。 但他更愿意换成灰色军装，跟大帅保持一致。 稍微走神的功夫，大帅的大军已经到了。 全军上下，所有人都是灰色军装，一面面旗子，在军队中飘扬。 丁强注意到，除了为首的红色长城标识旗子之外，另外还有一些旗子，也都是红色的，上面有一颗黄色五角星，五角星中间是交叉的刀枪。 在旗子靠近旗杆的部位，则是一条白色，用黑字写着： 征讨军亲卫军团。 征讨军第一军团。 征讨军第五军团…… 丁强看得十分羡慕。 这些可都是大帅最心腹的正规军。 “丁强，你做得很好。我自己出关之前，都没有预料到会走这么长时间，你们这一百多人，竟然能守住怀安城，一直守到现在，难得！难得！” 赵诚褒扬地点点头。 之前他离开怀安城，进军柴沟堡，作战目标只是想要震慑巡抚沈棨，同时也是跟八旗大军交交手就行。 只要震慑住对方，让对方不敢动辄来找赵诚麻烦，为强地的发展赢得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就可以了。 结果没想到，战况的紧张超出预期，跟多尔衮，以及皇太极几个回合交手之后，强地军一路向东，占领了盛京，在运动战之中彻底打垮了八旗大军。 一来二去，前后过去三四个月时间。 他只给丁强留了一百多人，关键这一百多人都是临时投靠他的怀安城青壮，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发给他们一批滑膛枪，给他们城头插上红色的旗子，就让他们在这里守城了。 赵诚甚至做出过返程时再把怀安城收复一遍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丁强竟然守城成功，坚持到了现在。 “一切都有赖大帅威名。因为有强地在南，有大帅领军在塞外，连战连胜，威风赫赫，所以，没人敢打怀安城的主意。否则的话，只凭属下这区区百余人，恐怕是守不住怀安城的。” 丁强心里惊喜，脸上却是努力做出镇定的表情，不敢居功。 赵诚点点头。 丁强说的有道理，如果没有强地的三千多正兵，外加他在塞外连战连捷的战绩，恐怕怀安城真的是守不住的。 但丁强这种不居功，不膨胀的态度，也是让赵诚十分欣赏。 “这几个月，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可有谁，是故意与咱们怀安军为敌的？”赵诚问道。 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都降低了几分。 这时候，只要丁强说出谁的名字，谁就会立刻遭到大帅铁拳的打击。 “的确有过麻烦。”丁强如实道，“但都是在大帅出塞，八旗大军封锁关外之时。当时有传言，说大帅在外打了败仗，遭遇不测。 故守备杨仓的族人，当时想要趁机反攻，怀安城中，也有士绅跟他们里应外合。不过，幸好他们内部不合，有人提前向我们报信。 属下向强地求援。赵春发赵大人亲自带了两千人来，平定了叛乱，将杨仓残余势力连根拔除。至此之后，怀安城再没有人敢反对我们。 所以，怀安城能得保无虞，赵春发大人应当是首功。” “嗯！”赵诚点点头，“丁强，我手下现在有亲卫军团，外加九大军团。现在，我有意发展你为第十军团的军团长，你们怀安军，可以整编成第十军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丁强终于失去淡定，一脸的狂喜。 大帅手下军团长，可都是能够镇守一方的啊！ 如果他能成为军团长，就意味着他真正成为大帅的心腹。 “愿意！当然愿意！多谢大帅提拔。”丁强立刻道。 “嗯。”赵诚点点头，“那你就做好准备。怀安城，我会另外安排人驻守，你跟你们怀安军所有小旗官以上的人，都到强地去培训学习。 想要成为军团长，首先思想素质和军事素质都必须要过硬。因为你没有参加过强地练兵，所以，在这方面有所欠缺，现在必须要补上了。” 强地练兵，浑河练兵，不仅仅是练军事素养，更重要的是练忠诚度。 赵诚必须要把枪杆子抓在手里，要抓得牢牢的。 所以，所有军团的成立，骨干成员必须要是从这两处圣地走出来的才行。 “是，大帅！多谢大帅栽培！” 丁强立正了，“啪”地一声，行了个军礼，心里的兴奋，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人在怀安城，但是，天天都能听到关于强地的传说。 怀安城里好多新奇玩意儿，也都是来自于强地。 所以，他的心里对强地是充满了向往的。 能到强地去参加练兵，对于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接下来，赵诚参观了怀安城。 经过几个月的建设，怀安城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果。 首先一点来说，就是卫生水平大大提升。 上次赵诚来怀安城的时候，这里跟这时代所有城镇一样，都是又脏又乱，满大街尘土，空气中充斥着排泄物的味道。 赵诚穿越前逛过不少论坛，对于西方古代城市的脏乱差，所有观点几乎都是公认的，没有什么分歧。 古代的西方，哪怕是拥有壮观的城市排污系统的罗马城，也没有把干净清洁留在城中，随着年久失修和垃圾壅塞，系统本身也丧失了功能。 因为不具备现代化的公寓排水设施，罗马人在尿壶马桶中解决了大小便，往往就直接从窗户倾倒，街道的气味可想而知。 但是，关于国内古代大城市有多脏，一直都有分歧。 因为总有人说，国人有个观点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古代国人有用粪便来给田地施肥的习惯，所以，粪便都会被收集起来，运到田地里。 甚至很多人在撒尿的时候，也不肯尿在外面。在外面逛街，有尿意的时候要憋着尿，回到家里再撒…… 所以，他们就觉得国内古代的城市，或许没有那么脏。 但赵诚来了之后才发现，事实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目前见过的这些城市，怀安城，柴沟堡，盛京……在这个时代都算不上人口大城，即便如此，走在大街上，也是尿骚味逼人。 《隋书·庾季才传》记录了大臣庾季才对长安城的评论：“水皆咸卤，不甚宜人。” 他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段内容的注释不加掩饰地说明，京师地大人众，粪尿垃圾长期乱排乱放，“聚而不泄”，让水都变得咸卤。 至于街道状况，明朝陈龙正的《几亭全书》就说：“北地粪秽盈路，京师尤甚。” 古代人喝水，都是打浅井。因为地下水水位较浅，大部分地方只要挖一口几米深的井，就能有水喝。 但人口聚集的大城市里，却会因为粪尿乱排放，渗透到地下水，甚至导致“水皆咸卤”，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所以，赵诚占下任何一座城市，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就是大量兴建公共厕所，让人们定点排便，定时清理。 反正他是绝对忍受不了“水皆咸卤”的。 丁强显然知道“赵大人”的癖好，对卫生异常重视。 大街上干干净净，有穿着红马甲，拿着扫帚的人，推着手推车，不断在大街上维护着卫生。 “我们这是从强地学来的经验。” 看到赵诚关注这些“红马甲”，丁强立刻解释道。 “不错！”赵诚点点头，“我们为老百姓做事，就是要善于学习，善于动脑！强地比怀安城早走了一步，有很多值得学习的经验，多多向强地学习是对的，可以少走弯路。 不光是要学这些表面的东西，实质的东西也要学习起来。比如强地对基层的掌控力度。强地为什么能对基层掌握得这么好？是因为有街道办的存在。 怀安城的街道办，也要尽快建立起来。一个个街道办，形成一张大网，才能把百姓交织起来，也才能把百姓的心连接起来。” 赵诚在谈话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都是大帅府的高官。 除了怀安军的丁强之外，其他所有武将都穿着灰色军装，有的剃了头发，有的没有剃；所有文官，则是穿长袍的居多。 大家都拿着笔记本，手里拿着一支中性笔，或者钢笔，认真地记录着要点。 丁强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然后，他就看到赵诚的目光看过来，顿时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这么多文武官员中，只有他的两手是空空的。 “呵呵！” 赵诚笑了，拿出一支华子来，点燃了，抽一口，手指头夹着。 “不用着急，你以前不懂，以后养成习惯，就好了。要多学习，多进步。我为什么要让你们都多拿笔记一记呢？因为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而咱们军政府，一直都在标新立异，管理方式，文化知识，更新换代都特别快，新名词层出不穷，你只靠耳朵听一听，是记不住的，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最好的方法，是用笔来记一记，先记下来，回去之后慢慢体会，慢慢学习。不光是你们，回头你们也要用这个方法，来要求你们的下属们。 另外就是你们中有些人，见我一面不容易，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提前记在笔记本上。咱们不搞君主臣子那一套，但是，可以拿那个来打个比方，这笔记本起到的作用，跟朝笏差不多。 你们在戏台上应该都见过吧？朝笏就是大臣上朝，手里拿的一块板子，上面记着这次上朝要说的一些事情。 那个总不如咱们的笔记本方便，不是吗？” 赵诚说着，示意身后的一名侍卫： “小孙，你去拿几个笔记本，几支笔过来。在场的同志，看看谁没有的，给他们发一套。” “是，大帅！” 那名侍卫答应一声，去拿了笔记本和笔过来分发。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先行社发展新社员的事情。咱们征讨军是由先行社领导的，先行社的思想委员，必须要安排到总旗去。 咱们征讨军的主要将领，也必须要加入先行社。今天，有意加入先行社的，可以举手，我来给你们做介绍人。” “我！” “大帅，我要加入！” “……” 赵诚一句话，在场还没有加入先行社的人立刻争先恐后地举手。 大帅亲自做介绍人，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他们现在不太了解先行社是什么，但跟着大帅走，总是没错的。 …… 顺圣川东城。 城中最大一家酒楼包间里，一大桌子美酒美食，酒桌围坐的，都是衣着华贵的贵人。 范永斗敬陪客座，而坐在主位的，正是刘飞——征讨军新晋第九军团军团长。 在座的，还有张能，孙壶等人。 酒桌上，气氛有些压抑，满桌子酒菜，却是无人享用。 刘飞和张能今天都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便装。 两人都是一身丝绸长袍，面色红润，犹如江南富家翁一般。 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刘飞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范永斗几乎三天两头请吃喝，送美女，送金银。 刘飞刚开始还把持得住，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心。 但范永斗在这方面太精明了，他从来不跟刘飞硬碰硬，而是通过孙壶、孙菊，去拉拢张能。 张能是刘飞最信任的心腹。 －－－－－－题外话－－－－－－ 感谢“黑子22222”1500点的打赏。感谢“z青澜”2000点的打赏。感谢“珠夜绘梦”1200点的打赏。感谢上官小赤佬、核聚变、爱掩饰100点的打赏。感谢所有亲人的订阅支持！感谢一路有你们同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判 张能被腐蚀了之后，刘飞手下的将领，就开始塌方式的腐败了。 强地军众人，包括刘飞在内，都是出身军户。 在跟着赵诚之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穿得跟叫花子一样。 现在，突然有美酒美食送到嘴边，只要他们点头，就有大笔金银，还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 哪个将领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在手下都被腐蚀之后，刘飞最终也拜倒在了一个舞女的石榴裙下，然后，接受了范永斗在东城给他安排的豪宅。 区区几个月时间而已，刘飞已经习惯了豪宅美色，顿顿美酒的生活。 现在，赵诚突然要回来了。 刘飞当然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 这是对强地军的背叛，是对赵诚的背叛啊！ 范永斗的金银美女，可不是白给他的。 精明如范永斗，当然早就已经找时机，让刘飞走上了不归路。 “刘老弟，早做准备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诚此獠对刘老弟一向苛刻，刘老弟还看不明白吗？只因为当初，你是他的上司啊！ 老弟看看能在赵诚此獠手下水涨船高，得到重用的，那个不是昔日不如他的？再看看，他昔日的上司，有几个得到好下场的？王良平，是你们火路墩小旗官，是你和赵诚此獠的上司。 现在，在强地刚刚劳改结束，昔日强地火路墩的小旗官，一言九鼎，大块土地，多美的日子！现在混得，谁都不如。前天，我刚从强地回来，特意去看了他们夫妻二人。 可怜昔日的强地火路墩之主，现在混的惨啊！连容身之地都没有，房子都是租人家的！” 范永斗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刘飞脸色很不好看，手捏着一杯酒，猛地喝下去。 最近，他天天跟范永斗一起吃喝玩乐，一切费用都由范永斗来负担，两人已经混得相当熟稔了。 刚开始，范永斗说对赵诚不敬的话的是偶，刘飞和张能等还会暴怒，，险些摔案而去。 但范永斗对其中的度把握得很好，一点点地渗透，跟刘飞兄弟之情相交，为刘飞抱打不平…… 渐渐的，刘飞和张能等都对赵诚越来越不满，觉得赵诚对他们不公，心里有了嫌隙。 现在，范永斗公开说赵诚此獠，刘飞和张能等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刘飞已经很久没去强地了。 最主要，是他心里不舒服。 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自然是比当年好得多，问题是，强地的一把手，现在俨然是赵春发。 他刘飞昔日最看不上赵春发了，现在，赵春发在强地的威望比他还要高。 强地练兵，练出来的三千新兵，都是经了赵春发之手的。 那些新兵，最敬重和崇拜的自然就是赵诚，其次就是赵春发。 而且，强地最近发展得愈发繁荣了，大批流民投靠，商户众多，工厂林立。 那些人谈论之间，都是歌颂赵大帅，如同菩萨降世，救苦救难。然后，就是知道赵春发了。 他刘飞，反倒成了偏远的了。 这让刘飞心里极其不爽，他甚至都不愿意踏入强地半步了。 但是，对于昔日上官王良平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 范永斗说的大差不差，有一点小区别是，王良平夫妇现在的确租房子住，但原因并非无处可去，而是因为村子里在进行新民居建设，老村都拆迁了，新民居马上盖好。 刘飞听说了，那新民居盖得，非常漂亮。 整个老村子都推平了，一排排小楼，都是两层的，白墙青瓦，结结实实，比百户大人家还要漂亮。 大家对新民居，都非常地期待。 王良平夫妇也有一套新民居，因为他们也是强地村的人。 他们是因为等着搬迁进入新民居，所以只能暂时租房子住。 可不管怎么说，昔日在强地火路墩高高在上的小旗官，现在混到了底层……这一点是没错的。 范永斗看着刘飞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就像是一把刀一样，已经扎进刘飞心里去了。 当下接着说道：“还有昔日的总旗官孙康，干脆直接被赵诚此獠给杀了！刘老弟，你曾经是赵诚此獠的半个上级，当初，你是火路墩的夜不收，赵诚此獠只是墩兵而已。 他杀了总旗官孙康，贬了小旗官王良平，现在只剩下刘老弟你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以前之所以不动你，是因为用得着你。 他赵诚，只是一个小小墩兵而已，他有什么本事？他哪里会作战打仗？他以前，要依仗你。刘老弟你可是夜不收出身，真正的骑射娴熟！ 现在他用不到你了，强地已经发展起来，他已经兵强马壮。所以他开始把你边缘化，先把你调到东城煤矿来，守这个什么煤矿。下一步，等他回来，我估计他就要削你的兵权了。 削掉你的兵权之后，是不是留你的性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刘老弟，你是有本事的人，强地能有今天，刘老弟你有一多半功劳啊！如果不是你骑马征战，打败外地，强地早就被敌人给踏平了！ 老哥我是真心喜欢刘老弟，实在不忍心看你一员猛将，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范永斗身体往前凑了凑，紧盯着刘飞的眼神。 刘飞一只手握着酒杯，眼中怒意越来越盛。 “军团长，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赵诚的确是很会笼络人心，但从一开始，冲锋在前，为他战场征战的就是咱们啊！我这两天在酒楼听评书，看当场太祖爷的戏文，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太祖为了稳定天下，杀了手下多少大将！ 这次赵诚回来，其他人或许无虞，但是，军团长您可就不敢保证了啊！因为您知道赵诚原先那些丢人的事情啊！ 我听评书里说，太祖在当了皇帝之后，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小伙伴见到来找他，想要谋求个一官半职。他跟太祖当年感情十分深厚，但是如今双方身份地位已经出现巨大的变化。 太祖不但没有封他做官，反倒担心他对外说出太祖小时候的丑事。因为太祖当了皇帝之后，也常常觉得自己出身不好，所以十分不愿意谈论未发迹之前的事。而这个儿时伙伴的出现，却正好触犯了太祖的大忌，所以，太祖不但没有封他做官，反倒把他给杀了。 军团长现在的处境，跟太祖那个伙伴，多么地相似啊！军团长你也知道赵诚昔日的糗事。” 张能说道。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一切都是范永斗安排的。 就连他听到的评书，也是范永斗特意雇人讲给他听的，是为了挑拨他们跟赵诚之间的关系。 “是啊，刘老弟。听人劝，吃饱饭，你可一定要多听人劝啊！听说那姓赵的在发迹之前，就是个傻子。 现在强地都在宣传，说他发迹之前犹如神童一般，甚至在出生降世的时候，还有祥瑞之光，是菩萨降世的征兆。这都是在吹嘘啊！ 刘老弟你是知道他发迹之前的情况的，所以，刘老弟你说你是不是很危险？” 范永斗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赵诚这人，还是念旧情的。”刘飞道。 “念旧情？我的刘老弟啊！他要是念旧情，王良平夫妇能是现在这结局吗？”范永斗恨铁不成钢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刘老弟。” “由他去吧！如果赵诚真的不顾多年情谊，不顾我这几个月来，为强地打生打死的功劳，铁了心要鸟尽弓藏，那就由他去吧！我刘飞，没有愧对他的。” 刘飞杯子里的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人满上了，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糊涂啊，刘老弟！你真是糊涂啊！你一句由他去吧，你可曾想过鸣翠该如何？”范永斗质问道。 这时候，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近前来上酒，娉娉婷婷，身姿摇摆。 刘飞看到这个女人，眼中露出柔情来。 范永斗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个女人叫做鸣翠，是他从江南花重金买来的头牌。 这女人，从小跟着妈妈学习琴棋书画，在青楼长大，最会琢磨男人心思。 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刘飞才被彻底拿下，开始跟范永斗称兄道弟。 “鸣翠……” 刘飞的声音有些更咽，脸上满是不舍。 然后，他牙一咬，突然道：“如果我出了事，还望范兄帮忙照顾鸣翠，给她寻一个好人家……” 咣！ 鸣翠手里的酒壶突然脱落，扭头看向刘飞，满脸的不可思议。 刘飞一脸愧意，不敢跟她对视。 “郎君是要抛弃奴家吗？”鸣翠语气中满是悲戚。 “不！当然不是！”刘飞猛地抬起头来，连连摇头，“我疼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肯抛弃你？只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我恐怕自身难保，你再跟着我，下场叵测啊！范兄待我们一向都是极好的。把你托付给范兄，我也放心。” “郎君，如果你死了，你觉得妾身还能独活吗？” 鸣翠脸上带着决然的神色。 这一句话，把刘飞感动得心都差点化了。 “我……我这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刘飞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原本只是出身火路墩的一个破落军户而已，就算发迹了，也只是一名边军。 但是，鸣翠这样温婉的江南大家闺秀，竟然能看上他，并且以身相许，这是他几世修来的服气啊！ 范永斗给鸣翠编了一个出身，说是江南大户人家，只是家道中落，才随父亲到塞外做生意，不曾想父亲染病故去、 鸣翠的父亲是范永斗的生意伙伴，临死之际，把鸣翠托付给他。他才把鸣翠介绍给了刘飞。 一个青楼的头牌，最懂男人心的，摇身一变，就成了大家闺秀了，把刘飞迷得无法自拔。 “夫君把鸣翠当什么人了？既然跟了夫君，这一辈子，自然都是夫君的人。夫君觉得，鸣翠还会再嫁给别人吗？而且……” 鸣翠说着，缓缓低下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语气中带着几分娇羞。 “而且，鸣翠已经有了夫君的孩子……” “你说什么？” 刘飞眼睛猛地瞪大。 “千真万确！”范永斗道，“是我们范家的医生，为鸣翠把的脉。鸣翠父亲，乃是我的故交，我也算是鸣翠的娘家人。这一点，我必须得给鸣翠主持公道。他怀孕了，刘老弟你竟然不知道。 而且，你还想要为了什么义气，去慨然赴死。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鸣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姓赵的最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他肯定是会斩草除根的。难道你要看着鸣翠和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于人的屠刀之下吗？” 刘飞的呼吸，越来越是粗重。 他对赵诚很了解。 杀伐果断，斩草除根……这的确是赵诚的性格。 “不！我绝对不能让鸣翠出事！更不能让我未出世的孩儿出事！” 刘飞感觉自己一下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范兄，你是能人，见多识广！请教我！我该怎么做？”刘飞猛地转向范永斗，目光诚恳。 范永斗心里一阵轻松。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走！” “走？”刘飞一愣。 “对！”范永斗点点头，“赵诚势力强大，跟他正面对敌，是不理智的做法。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怀安守备而已。就算一时得势，如果敢有不臣之心，将来也绝对会非常凄惨。 其实我早就想劝刘老弟，那姓赵的多有谋逆之言行。刘老弟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一旦从贼，代代从贼，没有翻身的机会啊！” 刘飞明显动容。 古代就是这样的，一旦造反，除非皇帝特赦，否则，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是贼。 这也是宋江宁可出卖一帮兄弟，也要换取招安的原因。 “从贼，是万万不行的。可跟姓赵的正面抗拒的话，一来胜算不大，二来不合道义。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走。我可以为刘老弟安排好南下的道路。 刘老弟一定要集合手下所有兵马南下。现在天下风诡云谲，刘老弟手里有这样一支强兵，正好可以建功立业！”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回强地 范永斗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 “南下？” 刘飞咽了口唾沫。 “对！”范永斗很肯定地点点头，“从宣府镇南下，到山西去，到陕西去。现在，山陕一带一片乱象。天雄军卢帅，和曹变蛟将军，都在那里剿灭流贼。 我们范家，跟卢帅和曹将军手下很多大将，都是交往深厚。只要刘老弟愿意南下，我可以向卢帅和曹将军引荐。刘老弟一定能得到重用。 如果刘老弟不满意的话，我们范家在朝中也是有些人脉的，我愿意保刘老弟独立成军。就凭刘老弟的一身本领，再加上我们范家的财力，将来未必比赵诚此獠差了。” 这一番话，说的刘飞怦然心动。 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担心道： “我们的战斗力，一大半来自火铳。如果背叛强地，离开强地的话，弹子得不到补充，我们手里的火铳很快就会变成烧火棍。而且，我手里现在只有一百支火铳，力量还是太单薄了。赵诚为人奸猾，他只要卡住了火铳数量，我们打不了几仗，就完了啊！” “哈哈哈！” 范永斗仰头大笑着。 “刘老弟，你这担心，就是太多余了。说实话，强地的这些诸葛神器，的确是非常神奇。其中很多珍宝，我们范家买走之后，找工匠想要仿制，工匠却是完全看不透其中原理，根本无从仿制。 但无法仿制的，只是那些新奇玩物而已。你们强地的火铳，的确神奇，但跟朝廷装备的秘鲁铳，大体上相差不大。 刘老弟不要生气，其实为兄曾经悄悄找工匠看过你们的火铳，的确是非常奇妙。但其中原理，一看就明白。我们范家，已经招聘了一批工匠，开设打铁工坊，铸造工坊，制造火铳和佛朗机炮。 在我不惜重金奖赏之下，现在我们已经制造出滑膛枪来。” 范永斗一边说着，一边拍拍手。 啪啪！ 门帘掀开，有人拿着一杆火铳进来。 这火铳，看上去十分精美，跟强地军最初装备的前装滑膛枪十分相似。 “刘老弟，请看一看。” 范永斗把这杆火铳双手递给刘飞。 刘飞接过了，伸手抚摸，越来越是惊奇，脸上也欣喜起来。 “这……跟我们现在用的线膛枪没法比，但是，跟我们换装备之前的遂发滑膛枪看上起，似乎相差无几。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赵诚手下的几大军团，大部分都已经换装李-恩菲尔德步枪。 但是，强地留守的第二军团和第九军团，因为赵诚还没有回归，还没来得及给他们换装。 所以，他们是用的是前装的线膛枪。 “刘老弟可以试一试。” 范永斗站起来，推开窗户。 一行人走到窗前。 刘飞发现，这支滑膛枪，竟然也配备有定装子弹，这让他心里顿时大定。 “这定装子弹，也是范兄家里生产的吗？” “当然。”范永斗道，“这其中，本就没有什么难度。我家工匠，只是看一眼，就学会了。” 这是事实，滑膛枪，定装子弹……其实都没有根本的技术代沟。 这个时代，明朝的工匠是能制造秘鲁铳的，燧发枪的遂发装置，也能制造出来。 更何况，有了从刘飞手下那里拿到的枪支样品，仿制出来的难度并不大。 刘飞一只手拿枪，另外一只手拿起定装弹药包，用牙撕开一个角，把弹药倒进枪膛里，用一根铁棍捅了捅。 然后，瞄准前方。 轰！ 一声枪响，硝烟弥漫，街对面房屋木板上被打出一个弹孔来。 啪啪啪！ 范永斗和孙壶等都是拍着手，大声叫好。 “刘老弟真是一把好手！” 刘飞也暗自得意，看着手里的枪，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堪一用。但是，这弹子的威力，似乎比我们强地军的要差一些。” “刘老弟真是目光如炬。这弹子的威力，的确要差一些。问题出在火药上。赵诚此獠得到墨家和诸葛武侯的传承，他的火药，似乎有独家配方。我们的工匠，一时半会儿仿制不出来。 所以，这弹子的威力，就要弱一些。刘老弟，你可知道这火药配方？”范永斗问道。 “不知！”刘飞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看，“赵二傻从一开始就防着我。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火药配方。不过，强地有学堂，听说里面什么都讲。有一门叫做化学的，会讲到火药。 以后，咱们可以派人悄悄潜入强地，去偷学配方。” “这么重要的配方，此獠肯在学堂上公布吗？只怕那所谓的学堂，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彰显他重视文人的心思，是为了拉拢天下士子！”范永斗道。 “范兄有所不知，赵诚绝对不会拉拢天下士子，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天下士子，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孔夫子害人不浅，害我们民族不浅之类的话。”刘飞道。 “什么？他竟然敢看不起天下士子，还敢诋毁孔夫子？” 范永斗顿时一个激灵。 “大胆赵诚！他这是跟天下士子为敌啊！” 范永斗兴奋起来了。 自古以来，跟天下士子为敌的，能有好下场吗？ 就连皇帝，也得笼络天下士子。 “刘老弟，他这话，恐怕是私底下说的吧？不知道当时除了老弟之外，还有谁？只怕那姓赵的奸猾无比，他说过的话，不会承认啊！” 范永斗心里像是猫抓一样。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只要能证明赵诚的确曾经说过孔夫子害人不浅……那他绝对就站在天下士人的对立面了，就不会有任何一个读书人支持赵诚。 因为支持赵诚，就是背叛孔夫子啊！ 范永斗十分仇恨赵诚，恨不得把赵诚一棍子打死。 事实上，并不是范永斗仇恨赵诚，而是他感觉到，赵诚，乃至于整个强地，非常仇恨他们范家人。 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是，在强地，他跟那些将领们接触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他的敌意和排斥。 甚至他曾经听刘飞说过，赵诚的确说过，范家该不得好死这一类的话。 所以，范永斗必须要先发制人。 “呵呵！”刘飞笑道，“范兄放心，赵诚绝对不会不承认的。他说过很多次，并且张口闭口儒家如何，还说什么孔夫子一开始就给民族设定了上限，后人无人可以超越孔夫子，后人无人敢超越孔夫子，以至于民族一直活在两千多年前……我听不太懂，但是，也知道那是对孔夫子大不敬。” “什么？”范永斗瞪大了眼睛，“此獠竟然悖逆若此吗？” 范永斗也是读过几天书，也是认字的。 他们是商贾家族，但是，对读书也是很重视的。 平时家里都是花重金聘请儒生，来家里讲课，开设私塾。 孔夫子的地位，孩童都知道。 赵诚说出这种话来，在世人听来，绝对是大逆不道。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觉得震惊，吓得双腿都发抖了。但是，赵诚手下那些人，都没有读过书，他们对孔夫子也没有那么敬畏，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而且，姓赵的天天说，日日谈，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刘飞道。 “此獠这是自寻死路啊！” 范永斗缓过劲儿来，开始兴奋起来了。 “看来，我之前真的是高估他了。本以为他有墨家和诸葛武侯的传承，将来肯定会成为一方霸者，甚至有逐鹿天下的资格。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狂妄，自己作死！ 贬低儒家，贬低孔圣人，这是跟天下读书人为敌。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跟天下读书人为敌，能够得天下的。 赵诚此獠的下场，绝对会非常惨……嗯，会比袁都督的下场，还要惨！” 范永斗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自己是高估了赵诚了。 “刘老弟，赵诚此獠如此狂悖，所以，你更加不能跟着他。否则的话，将来会是抄家灭族之祸啊！我们范家，已经开始打造火铳，弹子。 刘老弟乃是当世罕见的将才，到山陕去，谋个正式官职，然后招兵买马，到时候，前途一片光明。 为朝廷平定叛乱，将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啊！” 范永斗语气诚恳。 “好！” 刘飞也是听得激动，一拍桌子。 “我最担心的，就是枪支弹药的问题，既然枪支弹药能得到保障，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南下！” “刘老弟真是快人！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还请刘老弟立刻约束部下，即可南下。赵诚此獠，听说已经到了怀安城。拖延下去，夜长梦多。万一姓赵的突然回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范永斗道。 “对！” 刘飞也有些心急了。 “范兄，烦请你安排粮草，车马。我这就回矿区，带手下过来。” …… 大帅要回来了。 整个强地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所有学堂，今天全部房价。 工厂，工地……除了留下人手，保证必要的生产之外，其他人也全都放假。 所有人都到城外去迎接大帅，迎接王师归来。 赵诚换上一身大帅装，依旧是灰色军装，但是身上挂满了各种彩条，气派非凡。 他骑跨着一匹高头大马，越是接近强地，心里就越是欣喜。 从出了怀安城开始，道路就变得一马平川了。 宽敞的公路，水泥地面像是削平的石头一样平滑。 战马在上面，蹄声嘚嘚作响，非常地轻快。 沿路，可以看到一座座正在兴建的工厂，建筑工地热闹非凡。 有一些工厂已经建好，正在生产，有滚滚浓烟冒起。 一时间，赵诚有些恍惚，仿佛看到工业文明的迹象了。 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冒烟的工厂，以水泥厂，烧砖厂居多。 是因为现在以强地为中心，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基建运动。 修路，建工厂，建新民居，建堡垒，建炮台…… 几乎所有的工程，都需要用到水泥和砖头。 这些建筑材料都很重，运送不方便，所以，在条件合适的地方，一座座水泥厂和烧砖厂拔地而起。 在厂子的周围，形成了工人聚居地。 他们的家属跟着过来，为了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又修建有纺织厂，制衣厂，制鞋厂…… 从怀安城到强地之间，沿途倒是因此形成了不少居民聚落。 以后，这些聚落都会发展成小城镇。 公路两边，还有一些小的酒楼，或者是美食摊位，是做旅人生意的，给往来的旅人提供饭菜和住宿的地方。 沿路的墙壁上，刷着一行行的大字： “听赵大帅的话，跟着赵大帅走，吃饱饭，穿暖衣！” “赵大帅的指示，是照亮我们各项工作的明灯！” “征讨军万胜！” “征讨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 “……”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大家都会站在路边，举着红色的小旗子，欢迎征讨军。 快接近强地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一座座高大的建筑高耸着。 最显眼的，是一座座炮台，在强地周围围了一圈，那是强地的守护神。 当然，炮台建造的时候，赵晨作过指示，大炮的底座必须要是固定的，红衣大炮只能朝外设，不能调头朝强地射。 以免有极端分子控制炮台之后，反轰炸强地城区。 然后，是包括仓库在内，许多高大建筑，都已经修建完成了。 说高大，其实大多都是三层楼左右。 水泥结构，砖瓦房屋……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非常高大气派了。 城外，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一面面红色的旗子招展着，每个人的手中，都挥舞着红色的小旗子。 “欢迎大帅凯旋！” 一声声欢呼，一张张真诚的脸，让赵诚感觉，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短短几个月，强地人口出现了爆发式增长。 在城外欢迎的人，人山人海，数之不清。 强地周围，一片片临时居民区，错落有致。 好多临时住所，都是木头搭起来的棚子，但是，可以看到一个个厕所，十分醒目。 看来，街道办做的还是不错的。 最典型的是，周围工厂变多了，一座座连绵相接，还有很多高耸的烟囱。 不过，赵诚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批人，一张脸顿时微微阴沉。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复社名士 最前面这群人，个个一身绸缎，满脸富态，都是士绅模样。 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个侍从。 看到赵诚大军到来，一个士绅抬手示意一下，立刻有一群人举着一个个牌匾上前： “千古赵将军，夺得胡儿马！” “将军族贵兵且强，汉家已是浑邪王。”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为国分忧。” “忠君报国。” “……” 一个个黑色的牌匾上，书写着红色的大字。 赵诚的眼睛眯了眯。 如果换做一般武将，归来之后看到万民相迎，送来这么多牌匾，肯定会万分高兴。 但赵诚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强地发展得很好，工厂在建设，人口越来越多，显然这几个月从山陕一带招来了不少流民。 但是，却出现了让赵诚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士绅们盯上这里了。 这些士绅，赵诚大部分都不认识，也有认识的。 徐光启面带微笑，站在最前面。 一群士绅，俨然以他为首。 徐光启可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在京城也是大佬，来到强地，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士绅之首。 李记粮行的少东家李良才也在，不过，他站在人群中，位置很不显眼。 簇拥在徐光启周围的，都是一些衣着光鲜的士绅。 其他人自觉不自觉地，跟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似乎对他们很敬畏的样子。 这些士绅占了最好的位置，并且习以为然。 其他人，就连来根叔也站在了一边。 来根叔原本应该是强地民政的一把手才对，但是，士绅在不知不觉间，不但扎根进来，而且连来根叔也排斥了。 这让赵诚面沉似水。 留守的赵春发则是带着三千士卒，列着整齐的方阵，等待着赵诚的检阅。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看着赵诚的目光中都带着狂热的崇拜。 看到这些士卒的时候，赵诚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有他们在，士绅们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起风浪来的。 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个道理，士绅们似乎还不太明白，还没有深刻的体会。 因为大明自从土木堡之战之后，勋贵集团几乎被一网打尽，之后，就开始走上文贵武贱的道路。 以至于现在，文官集团完全看不起武将们。 他们有共同的利益，相互勾连在一起，连皇帝都不敢随便触动这个集团的利益。 在强地，又开始有士绅集团的出现了。赵诚不知道这是无意形成的，还是有人故意形成。 但是，大军在握，赵诚就不怕。 大不了最后，以血屠收场。 士绅们……最起码强地的士绅们，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面临的状况。 赵诚率先走向强地军的队列，对士绅们送来的牌匾，视若无睹。 士绅们的脸色，顿时都是一僵，就连徐光启，也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一身儒袍的中年男人一脸愤怒。 “这个姓赵的，无视我们也就算了，阁老大人在此，他竟然也敢无视，先去跟那些武夫打招呼，这分明是不把阁老大人放在眼里，是对我们的羞辱！” “麟士先生说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一定要跟他理论一番！” “……” 一众士绅，都是义愤填膺。 “麟士，诸位，不可放肆！赵大帅历来重视士卒，重视工匠，这是他的习惯。”徐光启比较淡定道。 “那怎么行！阁老大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姓赵的一般见识，但是，咱们必须要替阁老大人讨个公道，找姓赵的要个说法！” 那位叫做麟士的一举胳膊，义愤填膺。 赵诚听到那边的鼓噪，但是，完全无视，继续跟赵春发等聊着。 “队列整齐，士气高昂。不错！” 赵诚先点头，赞扬一番。 “一切都有赖大帅思想的指导！” 赵春发站正了，后脚跟一磕，啪地一声，行了一个礼。 “姓赵的！我来问你，你把阁老大人放在一边不管，却来这里跟这些武夫相谈甚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麟士先生气汹汹地来质问赵诚。 “对！姓赵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意来迎接你，你却如此羞辱我们！你怎可如此无礼？” “武夫究竟只是武夫而已！我早就说过，不必如此给他脸色！连阁老大人都亲自来迎接他，真是太抬举他了！” “……” 一众士绅都跟着愤愤不平地喊着。 “大胆！” 赵诚身后，一众征讨军将领早就忍耐不住了。 牛大力腾地一下跳了出来，伸手就摸腰里的手枪，瞪着眼睛盯着那个麟士先生。 “竟然敢对大帅不敬，你想找死吗？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牛大力左轮枪掏出来，转轮打开，子弹放进去，“咔”地一声转轮复位，黑洞洞的枪口钉在“麟士先生”的脑袋上。 “麟士先生”瞬间脸涨红了。 他的眼中有恐惧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兴奋。 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把这兴奋强压下去，让自己显得正义凛然的样子。 赵大帅的战绩，已经传回大明了。 以一支军队之力，击败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八旗大军，阵斩奴酋皇太极！ 这是泼天的功劳啊！ 可惜，赵大帅似乎有反迹，否则的话，就凭这份功劳，做镇守一方的总兵，应该是没问题了。 这个赵大帅现在可是红人，朝廷上下，几乎都在讨论他。 有明一代的文人，都讲究气节和风骨。 在崇祯朝，尤其如此。 麟士先生，全名顾梦麟，是复社成员之一。 复社跟东林党一样，都是大明士绅的代表。 他们在朝中，以骂皇上为荣。 如果谁敢当面骂皇上，就会被所有人大大赞赏，钦佩其风骨。 如果被愤怒的皇上贬了，事后会有大批友人不顾“见罪于皇帝”的风险，去为他送行。 将来更是会得到同党提携，前途一帆风顺。 骂皇上，可以说是名利双收的事情。 骂跋扈的武将，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反正就是要怼敢于不敬重士绅，不维护士绅利益的人。 现在，赵诚无疑就是皇帝之外，最好的一个叱骂的对象。 在被枪口指着的时候，顾梦麟瞬间就高潮了，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 “有死而已，何足惧哉！就算你立刻用刀砍了我，我还是要说！赵诚，你的确是战功卓著，但是，我这些天在强地，观你之状，不敬孔圣人，不教化百姓，眼里只有阿堵之物！你如此作为，跟披发左衽的蛮夷又有什么区别？” 顾梦麟大喊着。 “好！” “麟士先生好样的！骂醒这个武夫！” “麟士先生真是好风采！” “……” 一众士绅都鼓掌叫好。 “嘭！” 牛大力调转枪口，枪把狠狠砸在顾梦麟的脑袋上。 顾梦麟直接被砸蒙了，额头鲜血直流，脑袋嗡嗡作响。 一时间，他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可是读书人啊！ 而且，他是代表阁老大人说话的，是为阁老大人鸣不平。 赵诚甚至都没有亲自下场，来问他几句话，手下武夫武夫就直接对他下手了？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麟士先生！” “大胆！麟士先生可是复社高士！你如何敢对麟士先生不敬！” “一个武夫，竟然敢对麟士先生动手？反了！真是反了！” “……” 这些读书人们，都是涨红了脸。 此时的风气，是重文轻武。 读书人在武将面前是很有优越感的。 就连武将自己，在读书人面前也是自觉低一头。 所以，牛大力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这一下，完全出乎众人所料，同时也是触动了众人的底线。 “严惩他！” “给麟士先生报仇！” “……” 甚至有人大叫着，手握拳头，想要去打牛大力。 “杀！” 就在这时，只听跟在赵诚身后的一队亲卫军一声怒吼，同时端着刺刀上前来，怒目瞪着一众闹事的士绅。 “保护大帅！” “不许动！” “都退下！” “再敢上前，一律格杀勿论！” “……” 这些亲卫军，都是参加过不止一场战斗的，手上都染过血。 他们同声怒吼，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瞬间，周围全都安静下来。 “杀！” 几千征讨军同声怒吼，同时摘下枪，哗啦啦的声音震耳。 雪亮的刺刀，像是一片耀眼的森林一般。 来欢迎的人群中，一阵躁动。 赵诚目光冰冷。 “息怒！赵帅息怒！” 徐光启迈步上前。 赵诚看了一眼，徐光启比几个月前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显然，强地医院用三百多年后的医术对他治疗，效果还不错。 “徐阁老难道也要跟他们站在一起，想要向我兴师问罪？”赵诚冷冷道。 “赵帅言重了。这位是麟士先生，是复社名士顾梦麟，是一位耿直之士。”徐光启道。 这其实是给赵诚的一个提醒。 自从当今皇上登基，收拾掉魏阉之后，东林党一家独大，复社也是无人敢招惹。 就连当今圣上想做什么，没有东林党的支持，也做不成。 徐光启最近在强地，看到强地生机勃勃，这种感觉让他十分喜欢，他也是不忍心看到赵诚在无意之中得罪了复社，把天下读书人给得罪死了。 “复社名士？” 赵诚眯了一下眼睛，头脑中立刻闪过复社的信息。 复社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 关心明末历史的赵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复社。 而他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又有新搜集过东林党和复社的信息。 复社成立时间不长，是江浙一带有许多读书人组建的社团。 崇祯二年（1629年），在江苏太仓学者张溥、张采的领导下，江浙地区十几个社团合并组成了“复社”，意为“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 复社的成员主要是青年士子，先后共计有二千二百多人。明末清初的许多著名学者都出自复社，比如黄宗羲、顾炎武、方以智、陈贞慧、吴应箕。 复社提倡砥砺品行，社友之间切磋学问，但更重要的是它还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复社的政治主张和东林党高度一致，复社成员都视东林党人为前辈，东林党后期的重要人物，如钱谦益、黄道周、马世奇、刘同升、陈子壮等人都被复社推为宗主。因此复社被冠以“小东林”之名。 清朝入主中原后，不少复社成员在各地坚持抗清斗争。清廷想起用一些复社著名成员，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选择归隐山林，从而保全了自己的气节。 也正因为复社在满清入关之后的表现，所以，在后世一度被许多人所赞赏，认为他们有气节。 但赵诚研究明末历史，却是对东林党，以及“小东林党”复社，没什么太大好感。 只因为他们自始至终站在道德制高点，维护的都是士绅集团的利益。 明末，国家穷得养不起兵，安抚不了流民；百姓穷得遍地饿殍。 唯有士绅集团，趴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上，吸干大明最后一滴血，吃得钵满盆满。 正是因为在他们的抗拒下，导致明廷守着庞大的人口和国土，却是收不上税来。 崇祯朝的状况是，国家穷，底层百姓饿死……唯有士绅集团过得很滋润。 复社在清初之所以坚持反清复明，在赵诚看来，就是因为大明对他们太好了。 这种好，是满清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们的。 既有钱，又把控着舆论，以及吏员人事的安排……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没有比这再好的了。 说白了，东林党也好，复社也罢，眼中没有国家和民族大义，有的只是封建财团的利益。 而且目光极其短浅，在家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不断内斗内耗，只有眼前狭隘利益，没有大局观。 大明这艘船之所以会沉没，导致一个民族沉沦三百年，东林党和复社这些人，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东林党和复社是大明的精英阶层。 但这样的精英阶层，赵诚不需要。 赵诚不可能重用他们，所以，铸定了会跟他们成为敌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量产线膛枪 “既然是复社名士，那他就不是无心之失，而是明知故犯。是有意挑动士绅阶层和老百姓对抗！是有意反对本帅！是故意给本帅制造麻烦！是故意给军政府制造麻烦！这更要严惩。拉出去毙了吧！” 赵诚脸一沉，一摆手，两个士兵拖着顾梦麟就往外走。 顾梦麟都被吓懵了。 竟然要动真格的，真想杀他？ 这才多大点事啊！ “放开麟士先生！” “荒谬！真是荒谬！我朝不以言获罪，就连皇帝做错了事情，东林诸君子和复社君子骂他，他也得听着！你这荒暴不仁之徒！麟士先生只是为我们士绅说句话而已，你竟然就要杀了麟士先生？” “赵诚！你这是在与天下士子为敌！” “……”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群士绅们再次鼓噪起来。 “凡事敢闹事的，全抓起来！” 赵诚毫不客气，大手一挥。 “把他们的长袍拔下来，换上工装。把他们的头发都踢掉，一律剃成平头，把他们扔到煤矿去挖煤，或者扔到砖窑去烧砖。 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张口闭口以君子自居，道貌岸然！” 赵诚可没有时间跟这些士绅们耍嘴皮子。 东林党和复社这些人，都是耍嘴皮子出身的。 跟他们用言语争论，那就是用自己的短板，去挑战对方的长处，赵诚绝对不会干这种傻事。 从穿越以来，赵诚就知道他最大的敌人不是满清，不是流贼，更加不是朝廷军队。 这些军事行动上的对手，他都能快速横扫。 儒教，士绅，宗族……大明的这些顽疾，才是赵诚真正的敌人。 初次跟士绅们交手，跟东林党和复社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交手，赵诚必须要给手下打个样。 同时也是让那些潜在的敌人们看看，什么叫做枪杆子里出政权。 赵诚一声令下，征讨军战士们轰然答应一声，一拥而上。 这些士绅只是嘴硬而已，真正动起手来，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他们带着的仆从，有忠心耿耿的，想要上前反抗，直接被征讨军用刺刀给刺死了。 有些仆从的个人战斗力很强，但是，在征讨军这样的正规军面前，完全不够看。 征讨军战士可是练过拼刺刀的。 鲜血喷溅，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让那些士绅立刻冷静下来，热血和激动平淡下去之后，就是恐惧涌上心头。 这真会死人啊！ “赵帅！” 徐光启不得不开口了。 “赵帅，还请手下留情。顾梦麟虽然有所失礼，但他到强地，是投奔我来的，是我的客人。还请赵帅给徐某一个面子，饶他这一次。” 徐光启是个很务实的人。 虽然他是内阁次辅，堂堂阁老，但赵诚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很显然，他开口下命令的话，是没用的，只能用请求的语气。 “好！我就给徐老一个面子，留他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个顾梦麟，跟那些士绅一样的待遇，都换了衣服，剃了头，扔到煤矿或者砖窑做苦力去吧。”赵诚道。 “士……士可杀，不……不可辱！”顾梦麟说话都在打颤。 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他差点吓尿了。 但是，要把他头发剃了，衣服换了，让他穿那些下贱百姓穿的衣服，他宁可死。 这是真心话。 “呵呵！”赵诚冷笑一声，“你要是敢自杀，我就把所有劳动改造的人一起屠了。所以，你们都给我看着点这个什么麟士先生，你们的命，跟他的命是绑在一起的。” 徐光启还想求情，刚要张嘴，赵诚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徐阁老，面子我已经给了你了。如果你再要求，可就让我为难了！” 徐光启顿时被噎回去了。 一群士绅们闹哄哄的，被征讨军战士押走。 一场欢迎仪式，变成了一场闹剧。 看着地上掉落的一个个牌匾，赵诚并没有让人去拿，脚踩在上面。 他不需要士绅给他送牌匾。 士绅给他送牌匾，对于他来说，那不是荣耀，那是羞辱。 “来根叔。” 赵诚站在来根叔跟前。 “你对强地建设有功。但是，强地成了今天这个局面，竟然让士绅们骑在了你们的脖子上，这一点，你有过。” “大帅，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强地了。大帅你离开之后，强地人越来越多。 计迁带人在宣府镇宣传强地和大帅的好，也在山陕绕着圈子宣传。 从各地有大批流民，汇聚到咱们强地来。现在，咱们强地已经有十几万人。 老头子我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跟着去识字班识字，但是人老了，脑袋不转，学不会啊！ 而且，强地人越来越多，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我根本就管不过来。 这些士绅们，都是陆陆续续汇聚过来的。他们主动找到我，说愿意帮忙管理地方。 那些流民，也都很敬畏他们，愿意听他们的。我……我也是实在管不过来了，感觉一切都好乱，所以，才让他们帮忙。 没想到，效果还挺好。强地果然安稳了许多，政事的处理，也都更加井井有条了。然后，他们在强地的威望就越来越高。 我有很多事情，也不得不依仗他们，没有他们的话，事情就办不好……” 来根叔一脸苦相。 “总而言之，是我对不起你了，大帅！我辜负了你的托付。” 赵诚沉默片刻。 强地爆发式的发展速度，让赵诚也颇有些意外。 来根叔在几个月前，才只是强地村里一个小老百姓而已，一辈子没有出过方圆几十里，没见过世面。 让他管强地几百人口，他或许凭借着人生经历，能管理得不错。 但是，人口到几万，他就已经非常吃力了。 现在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达到十几万之多。 而赵诚偏偏不在家，不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所以，来根叔就慌了。 在这个时代来说，没有士绅的帮助的确管理不了这么多人口。 “你错在被士绅分了权，分走了在百姓中的威望。虽然你已经尽力，但这件事情不能原谅。你这个街道办主任，撤职吧！以后，你只负责强地新民居这一块。”赵诚道。 跟士绅的斗争，是一个长期而艰苦卓绝的过程。 赵诚必须要让人知道，不管是谁，跟士绅斗争失败了，给人家夺了权了，就要被撤职。 “谢谢大帅！”来根叔反而吁一口气。 让他管十几万人，他真的是太累了，能力不足，根本就管不好。 让他只负责强地新民居这一块，他就踏实多了。 强地新民居，是以原先的强地村为主体，也有强地军一些中高层将领搬进来住。 人口不多，地盘不大，来根叔管理起来最娴熟。 赵诚扭头看向赵春发。 “大帅，春发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也不懂民政管理，但是，他及时调动强地军，维持治安。 有士绅想要出钱组建安保队，春发严厉拒绝，并且出兵威胁他们。正因为春发的坚持，强地才有今天的秩序，才能严格按照大帅的路线走下来。”来根叔立刻道。 他是看着赵春发长大的，不忍心看着前途一片光明的赵春发也被撤职。 他一把年纪了，撤职没关系。赵春发正年轻，如果在这时候被撤职的话，很可能会掉出大帅手下的第一梯队。 “罚半年粮饷。你知道我的态度，你应该直接出兵干这些士绅！”赵诚道。 “谢谢大帅！”赵春发啪地一下立正了，又是惭愧，又是懊悔，还有几分感激。 罚半年粮饷，这可以说仅仅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 赵大帅对他的照顾太明显了。 十几万流民涌入进来，让强地、化销营和第三堡都变成了大型难民营一样。 当然，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一个个公共厕所，还能有简易房屋住，最重要的是每天两顿粥，是免费施舍的……这已经算是天堂了。 但在赵诚以后世人的眼光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难民窟。 之前强地本地人都过得挺好。 跟着赵诚，总共有半年时间，最早的那一批人已经富起来了。 他们有新民居住，有工作可以按月拿钱，有物资丰富的商店，随时能买到需要的任何东西，他们的日子很滋润。 像是难民窟一样的，主要是最新聚集过来的那一批流民。 他们的人，数量太庞大了。 而且，他们不懂强地的规矩。 虽然大街上到处能看到戴着红袖箍，拎着棍子的治安员。 但依旧有人往大街上拉尿。 赵诚戴着几个人视察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被按在地上，棍子狠狠打在后背上，那半大小子疼得嗷嗷叫。 相信这一棍子下去，他就能记一辈子，以后再也不敢在大街上拉尿了。 卫生问题，绝对不能轻忽，这可是关系到疙瘩病的预防。 赵诚当场决定，拨款一百万粮票，投入到卫生建设方面，继续加强卫生建设。 这一百万粮票投出去，不仅仅能让强地的卫生状况更上一层楼，同时还能创造很多就业岗位，让很多流民能有工做。 赵诚最大的惊喜，则是遂发滑膛枪的成功仿制。 “遂发滑膛枪，制作难度不大，唯一的问题，是枪管上的眼，钻制繁琐，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和人工。限制遂发滑膛枪产量的，就是这一道工序。 我参考了强地学堂的科学书籍，跟多位老师交流，制作了水力钻眼设备，大大提升了钻眼的速度。现在，我们遂发滑膛枪的产量，能达到每月200支。” 徐光启带着赵诚到桑干河边，得意地炫耀着那一排排的水车。 河水推动，水车旋转，带动旁边一根钻头，在一根枪管上旋转钻眼。 “不够！” 赵诚立刻道。 “接下来，我们要大扩军。每月两百支枪哪里够！” 赵诚拿起一杆滑膛枪来，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操作着，哗啦啦作响。 这是他们强地自己制造出来的火铳，虽然不能跟李-恩菲尔德步枪比，但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端。 从自己制造，到自研自发……这是赵诚锁定的方向。 “继续扩大规模。徐阁老尽管放开手去干，缺人我给你人，缺钱我给你钱，却设备我给设备，缺资源我给资源，只希望你专心好好研究这些科学之法。” 徐光启在后世之所以那么有名，并不是因为他是内阁次辅，而是因为他在农业、天文、数学等方面的成就。 赵诚觉得，像徐光启这样的人，就应该属于科学才对。 只可惜大明并没有为他提供太好的科研土壤。 “两百支还少？” 徐光启微微抽一口冷气。 一个月就能制造两百支遂发火铳，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产量？ 如果朝廷能有一座这样的工坊，何愁天下事不定啊！ “对！而且我要线膛枪。其实滑膛枪跟线膛枪之间，就差一道工序而已。我可以给你提供拉线的工具，给你拉刀、拉床。一定要把线膛枪做出来。” 线膛枪跟滑膛枪的威力，相差可太大了。 赵诚直接兑换了拉刀和拉床，给徐光启看。 徐光启拿在手里，兴奋地眼睛都在冒光。 “太好了！我之前在学堂课本上看到过拉刀和拉床，想要仿制，只可惜，金铁硬度不够，效果并不好。有了这些家伙，我们的滑膛枪就能变成线膛枪了！” 徐光启突然面色一怔，道： “有一件事，我想跟赵帅商量一下。朝廷多方艰难，内忧外患，缺少的，就是能战的军队。如果能装备此利器的话，何愁四方寇贼不平，百姓不安居乐业？所以，徐某斗胆，想请求赵帅，能把制造的火铳，出售一部分给朝廷！” “当然没问题！” 赵诚一口答应。 徐光启倒是愣了一下。 赵诚的反迹，其实是很明显的。 按说徐光启是朝廷大员，内阁阁老，他应该立刻跟赵诚绝交才对。 但是，徐光启发现，他根本就离不开强地。 不是强地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强地。 这里有太多好东西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徐阁老要回京 徐光启最喜欢研究农事、天文、数学、火器等。 在大明，他有一种非常孤独的感觉。 之前，老师利玛窦活着的时候，他有了问题能跟利玛窦请教，在利玛窦周围，也聚集了一些喜爱天文历法，数学测量，水利水文等西方学说的人。 但自从利玛窦死后，徐光启就经常会感到孤独，在他爱好的领域，没有人能够跟他产生共鸣。 因为他是内阁次辅，所以，有很多人投其所好，也假装爱好天文水利，数学测量。 但徐光启能够看得出来，那些人就是为了故意接近他而已。 只有在来到强地之后，徐光启才感到，自己找到知音了。 这个赵大帅，是真心喜欢西方学说，而且，知道的甚至比他的老师利玛窦还要多得多。 之前赵诚出征之前，徐光启曾经找机会跟赵诚交谈过，对一些问题的沟通中，赵诚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佩服不已。 强地还有很多学堂。 在这些学堂里所教的课，让徐光启听了如痴如醉。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徐光启离不开强地。 更何况，他的身体有顽疾缠身，本来皇帝恩重，派太医来看过，说他时日无多了。 徐光启自己也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眼睛昏花，头脑昏沉。 可来了强地之后，经过这里医生的治疗，他的身体竟然迅速恢复。 徐光启现在对强地的医学，也是非常的感兴趣。 那大夫用一根针扎进他的胳膊里，针后面带着一根长长的管子，连通一个透明瓶子，瓶子里是水。 大夫说，这叫输液，输的是药液。 在输液的过程中，徐光启睡着了，醒来之后，他就感到浑身舒泰，仿佛年轻了十岁一样。 徐光启震惊极了。 他感觉，这简直就是返老还童之术啊！ 之后，他又连续输了几天液，配合着一些药片，按时服用。 徐光启如获新生一般。 他现在走路轻盈，头脑清晰，这种感觉，是十年前都不曾有的。 他又活了！ 徐光启真的离不开强地。 可朝廷对他恩惠不浅，皇帝对他重视有加。 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矛盾。 现在看到强地制造的这些火铳，为民分忧，为朝廷分忧的心思又浮现出来了。 他本来只是问一下而已，想着赵诚肯定不能答应。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赵诚是真的有反意，怎么可能把这么犀利的火铳卖给朝廷呢？ 但赵诚竟然一口答应下来了，如此地痛快。 这让徐光启大为震惊。 难道他想错了，错怪了赵诚了，其实赵诚根本就没有反心？ “难道阁老大人觉得，我不应该答应卖火铳给朝廷？”赵诚笑呵呵地看着徐光启。 “不不不！”徐光启赶紧连连摇头，“老夫怎么会有那种想法？赵帅对朝廷忠心耿耿……” 徐光启想要夸赞赵诚一番，但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些虚伪。 “呵呵呵！”赵诚也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徐阁老，咱们就不来这一套了。聪明人不说暗话，我的火铳可以卖给朝廷，但是，价格必须要合理。咱们制作火铳的流程，你也看到了，繁琐无比。所以，这价格比之鸟铳，可能要贵上一些。” 徐光启眨巴了眨巴眼睛。 火铳制作流程复杂吗？ 光是这个用水力来为铳管钻眼这一项，就省下了多少人力？提升了多少速度？ 而且，听说军政府在东城煤矿附近，建造了几座炼铁厂，称作土法炼铁的，每天铁块一车车地拉出来…… 那些生铁，产量极高且造价低廉。 现在造火铳使用的铁，都是那里生产，又经过加工之后，运过来的。 徐光启懂得多，他十分肯定，这些火铳的造价，绝对不会比朝廷的鸟铳造价高，甚至还要低上不少。 当然，赵诚一口咬定造价高，他也不好辩解什么，以免触怒对方，反倒让事情不美。 “咳咳！” 徐光启轻咳一声。 “赵帅，朝廷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这些年，各地天灾不断，更兼且人祸，外有建奴不断叩关，劫掠百姓；内有流贼，祸乱各地。朝廷国库，连年空虚……” “呵呵。”赵诚又笑了，“但是，阁老大人，据我所知，朝中大臣们应该都很有钱吧？随便一个拉出来，家里都得有个几万两银子吧？更遑论江南富户，几代人的积累！这个，我没有说错吧？朝中百官都这么有钱，难道朝廷，还不如大臣们有钱？” 徐光启瞪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诚说的，都是事实。 徐光启身为内阁次辅，当然是知道朝廷的实际情况的。 但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敢说出口啊！ “赵帅，这些话要慎言啊！如果传出去，赵帅就是所有朝臣的死敌，就是天下士绅的死敌……” 徐光启面色凝重。 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貌似人家赵诚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赵诚所做的事情，有多少都是朝着天下士绅死敌的方向走的？ “你也知道喽，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赵诚一笑。 他就是趁机提醒徐光启一下。 他很看重徐光启，还想徐光启多给自己效力几年呢！ 所以，必须要让徐光启清醒地认识到士绅集团的丑陋面目和危害性。 这次是浅尝辄止，如果说的太多，就是过犹不及了。 只要在徐光启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就行了。 这颗种子，迟早会慢慢发芽，茁壮成长。 “鸟铳的价格，大约是一两银子一杆，咱们这火铳，威力比鸟铳不知道大了多少。滑膛枪一支我要一两银子，这总没有问题吧？” 赵诚报出价格。 徐光启微微吁了一口气。 这个价格，他能接受。 身为内阁次辅，他对朝廷采购火铳的价格，是有所了解的。 最贵的鲁密铳，价格已经超过一两银子。 这遂发滑膛枪比鲁密铳要犀利得多，竟然只要一两银子，这价格真的不贵。 “那线膛枪呢？”徐光启问道。 “线膛枪暂时不卖，因为我们的产量太低，还不够自家装备之用。”赵诚道。 赵诚报这个价格，也有自己的考虑。 因为滑膛枪制造难度不大，主要是在那个遂发装置那里。 大明能工巧匠很多，只要让他们拿到一杆滑膛枪，很容易就能仿制出来。 如果赵诚不肯卖的话，朝廷就只能自己制作。 遂发滑膛枪威力很大，朝廷尝到甜头之后，绝对会扩大规模，产能慢慢就提上来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赵诚直接卖给朝廷，要价一两，这几乎是压着他们的制造本钱要的。 朝廷如果想仿制的话，前期因为技术不熟练等原因，成本会更高。 他们就会发现，造还不如买…… 这样，朝廷的军工生产力，就被限制住了。 赵诚这边接了单之后，则是可以多建工厂，招聘流民，开工制造，扩大生产规模，也不会耽误自家军队的装备。 武器一旦装备到军队中，泄露和被敌人仿制，都是难免的。 至于明军装备了线膛枪之后，会不会对征讨军造成威胁…… 这个问题赵诚根本就不考虑。 明军已经烂透了。 征讨军王牌军团的装备，是拿破仑大炮，马克沁重机枪配备到分队，还有李-恩菲尔德步枪、木柄手榴弹…… 这么强大的装备，再加上超时代的军事训练方法，以及军事指导理论，如果对付不了配备线膛枪的明军，那真就该解散了，回家卖红薯了。 “赵帅，这件事情，对朝廷极为重要。我想亲自回京城走一趟，去向朝廷汇报，当面向陛下陈明厉害。”徐光启道。 赵诚稍微犹豫了一下。 徐光启忐忑，担心赵诚不肯放他走。 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强地太多秘密，就连火铳的制造法，也掌握了。 “徐阁老，最近身体如何？”赵诚问突然开口问道。 “很好！”徐光启道，“赵帅手下大夫，真是妙手回春。不瞒赵帅说，其实老夫在京城的时候，已经被御医给判了死刑了。说老夫命不久矣。 但是，赵帅的大夫给老夫输液之后，老夫焕发了新生。老夫这条命，都是赵帅给的！如果不是赵帅派人到京城，去把老夫给找过来，老夫现在说不定已经入土了！” 徐光启语气感慨，带着感激。 “徐阁老客气了。我也是对徐阁老在天文水利，数术方面的本领极为钦佩。” 赵诚这么一说，让徐光启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这点本事，在别人面前或许可以炫耀一下。 但是，在赵诚面前真的是什么也算不了。 “赵帅让老夫惭愧了。赵帅手下能者众多，随便一个学堂教师，都让老夫自愧不如！”徐光启老脸一红。 他钻研了一辈子数术，天文水利，自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世人的前列。 没想到，在这小小强地，竟然藏着如此多的能人。 “徐阁老过谬。其实我最期待的，是徐阁老来领导我们强地的科技，让我们强地的科技，能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赵诚说道。 徐光启的心跳，猛地加速。 他对这件事情……真的是非常感兴趣。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徐阁老的身体。” 赵诚依旧是适可而止，转移话题。 “徐阁老的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住而已。要想彻底治好的话，需要进行一台小小的手术。 徐阁老想回京城可以，但希望徐阁老尽快回来，进行手术。” “多谢赵帅照顾。赵帅放心！老夫一定会早日归来的！” 徐光启当下跟赵诚告辞，立刻安排人，赶回京城去了。 他现在有太多事情，想要向皇帝汇报。 “大帅，这个徐阁老会不会跑了，就不回来了？”牛大力提醒道。 “不会！” 赵诚十分自信。 “徐阁老感兴趣的东西，只有咱们强地有。” 赵诚太清楚这些前沿的科学技术，对一名科学狂人的吸引力了。 “而且，我同意徐阁老回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徐阁老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现在，他生龙活虎的回去，你说，京城的那些士绅大臣们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 “大帅的意思是……”牛大力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想到。 “就是这个意思。”赵诚道，“京城多贵人。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老爷们，年纪应该都不小了，都是熬了大半辈子，才熬上去的。到了这个岁数，财富名利，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最重要的，就是健康，是能多活一些时间。看看秦始皇，到了老年，也难免于俗，最畏惧死亡，去求什么长生不老之药。 京城的那些士绅，只要是有条件的，他们听说徐阁老的病在强地治好了，听说咱们强地有如此神医，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来咱们强地治病？”牛大力反问道。 “对！”赵诚点头，“大明两百多年国运，京城大官富贵云集，就算他们自己身体健康的，总有家人是病重的吧？ 他们知道徐阁老在咱们强地治好了重病，知道咱们这里有神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肯定也会前来查看的。 只要他们来咱们强地治病，那么，治多久才能治好，就是咱们说了算了。凡是来了的人，就相当于是投靠了咱们强地，最起码，是有人质在咱们手里了！ 他们以后还敢反对咱们强地吗？还敢到处说咱们强地的坏话吗？我相信，能身居高位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绝对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更不要提，他们治病可都是要花钱的。那些人那么有钱，咱们当然要多要点！消费拉动经济的增长嘛！” “妙啊！真不愧是大帅！” 牛大力对赵诚一脸膜拜。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什么，一拍额头，道： “哎呀！大帅，万一徐阁老他不肯所是在咱们强地治好了病呢？徐阁老可能会怕给咱们强地添麻烦，或者是其他原因……” “你放心，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让人知道的。咱们的东方商号，已经把分号开到京城去了，我这就写个字条，让他们去京城散发消息，就说徐阁老在咱们强地起死回生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娘给攒的儿媳妇们 “大帅回来啦！” “大帅好！” “大帅辛苦啦！” “……” 赵诚回到强地村，街道两边都站门了人，争抢着跟他打招呼。 一张张脸，热情洋溢，每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现在，赵诚的名望在强地如日中天，他的名字对于强地人来说，就如同神祇一般。 尤其是强地村的本地户，家家户户都是因为赵诚，才过上了好日子。 在大半年前，他们都还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现在，吃饭穿衣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而且，儿女都还能到学堂去读书，供销社里，有各种稀罕玩意儿。 这种日子，简直是神仙一样啊！ 这一切，都是赵诚带给他们的。 他们对赵诚的感激和爱戴，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四叔在这儿歇着呢？” “水根哥，还是这么爱喝酒啊！” “……” 赵诚也没有架子，笑呵呵地跟人打着招呼。 这些人，大多是他之前同村的乡邻，都是很熟稔的。 远远地，就看到村子中间一栋大院，青砖碧瓦，十分壮观。 新民居工程第一期已经交工了。 原先的强地村搬迁之后，在原址修建新民居。 赵诚的府邸，在村子正中间。 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新民居就像是一个封闭的小区一样，周围有卫兵防守，村子里还有士兵巡逻。 而且，能住进来的，除了原强地村的村民之外，就是征讨军一部分中高级将领。 他们都是赵诚最忠诚的拥护者。 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是一个卫兵，又是一个眼线。 任何陌生人，都休想混进来。 而一旦有事的话，周围这些百姓，瞬间就能化作民兵，保护大帅的府邸。 大帅府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红色的木头门，打着铜钉，十分阔气。 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霸气。 一队士兵分两列，在门口守卫。 看到赵诚，同时后脚跟一磕，胳膊一甩，“啪”地一声敬个礼。 “大帅好！” “啪！” 赵诚回了个礼，点点头。 “少爷回来啦！小的恭迎少爷！” 就在赵诚面带笑意，刚要进门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穿长袍，一脸富态的中年人在门口笑呵呵地迎接着，一脸恭敬。 赵诚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 “你是谁？” “回少爷，小的庄大富，是府上的管家。”庄大富笑呵呵道。 “管家？我家里什么时候有管家了？”赵诚脸一沉。 “呵呵！这个……少爷您出塞不久，小的就来到府上了。”庄大富笑着答道。 “是我让他来的。” 这时候，老太太赵刘氏笑眯眯地过来了，身后莺莺燕燕，跟着一大群年轻女孩儿。 “儿啊！你可回来了！你说你，都已经家大业大了，怎么还亲自带兵打仗去了？手下那么多人，派他们去就是了嘛！你这次回来，必须得给我生个孙子再走！” “娘！她们又是谁？” 赵诚一脸懵逼。 “她们是为娘给你选的儿媳妇，都是出身富商家庭，人家家事都好着呢！还有那几个，都是陪嫁丫头！快！都见过你们相公！” 老太太招呼着。 “见过相公！” “见过少爷！” 那群女人同时施礼。 一时间，女人香扑鼻，莺莺燕燕。 赵诚脸色阴沉，连一个回应都欠奉。 “娘，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出去三四个月，怎么就冒出这么多老婆来！” “儿啊，你这是乐傻了吧！现在，儿你可是有出息了，这些儿媳，都是出身好人家的啊！她们家里，都可有钱了，嫁妆都是成车拉过来的。还有这个燕妮，是东城张翰举人老爷家的闺女，你一定要立她做大房。”老太太高兴地脸上皱纹都堆叠起来了。 以前，她为了儿子的婚事，愁得睡不着觉。 他们家穷得叮当响，赵诚之前又是傻的，想找个媳妇简直太难了。 现在，这么多长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钱的儿媳妇送上门来，老太太简直是乐坏了。 “娘，您怎么也不征询一下我的意见呢？现在儿的身份不一样，是征讨军大帅，肩负的是军政府几十万军民的安危。这是阶级敌人在考验儿子啊！你怎么能上当呢！” 赵诚埋怨道。 这个老太太，也太没原则了啊！ 这些女人，包括那个管家，一看就是士绅集团送来，考验他赵诚，腐化他赵诚的。 说实话…… 哪个干部能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 看看这一个个的女人，杨柳腰，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骨干的地方骨干，个个绫罗绸缎，胭脂粉黛。 关键是身上那种古代美人的气质，真的是太迷人了。 赵诚感觉自己的眼珠子，似乎有点挪不动了。 他在前世，就是当了十几年兵。 穿越过来之后，一直忙于军务，同样没有亲近过女人。 俗话说得好，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其实赵诚是很想给部下做个表率的，在真正奠定基业之前，不结婚，不亲近女人。 但是，这莺莺燕燕的就在眼前……想着拒绝是一回事，真正能做到的话，就需要太大的毅力了。 反正赵诚的眼睛，现在就很诚实，有些不太能挪得开了。 “嘿嘿！傻儿子！我看你挺喜欢！嘴上还犟！”老太太笑呵呵的。 一句话，让赵诚老脸通红。 这真的不能怪他啊！ 其实他是真心想要拒绝的，只是身体太诚实了。 “娘！真的不能这么搞！儿子是有大志向的！应该先建功立业……” “什么建功立业！建功立业哪里有生儿子重要？就连阁老大人都说了，说你应该生个儿子，这样，大家才能放心，基业才能更稳固。”老太太直接打断赵诚。 赵诚一阵无语。 他知道，老太太说的其实有一定道理。 他现在也算是有一定势力了，这时候，想要让手下人心稳固的话，必须得有后才行。 否则的话，万一他这个大帅出点什么事，征讨军群龙无首，恐怕当场就内讧了。 赵诚倒也不是完全没想过结婚。 这两世，不论哪一世，他的岁数都不算小了……这一世实际年龄倒是不大，扛不住这里结婚都早啊！ 但是，老太太一次性给找了这么多，这也太夸张了。 而且，这明显是糖衣炮弹啊！ 是士绅们用来腐蚀他，跟他套近乎的。 “娘！儿就算是结婚，也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些人，明显都是不怀好意，都是士绅们派来腐蚀儿子的。咱们要是接受了，以后就没法带兵了啊！送走！娘你别拦着，应该知错就改，儿子现在就找人，立刻把她们都给送走！从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 赵诚脸一沉。 这才是他在大明最大的敌人。 对方简直是无孔不入。 他还是有些大意了，没想到，他在前线，那些士绅就敢在后方给他来这一套。 “大帅！千万不要把我们送走啊！我们都已经是进了大帅府的人了，如果再被送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娘，救救我们啊！大帅如果不要我们，我们出了门，就只能投进桑干河自尽了！” “老太太，救命啊！环环不想死啊！” “……” 一时间，哭声嚎啕。 赵诚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同时，有些傻眼。 他忽略了这个时代了！ 这是封建礼教吃人的时代。 不管这些女人们是以什么方法被送进来的，但赵诚只要把她们送出去，他们似乎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放心！你们放心！有我老太太在，你们就都没事！各位好儿媳们！有娘在，就有你们！” 老太太也陪着掉眼泪，大声拍着胸脯保证着。 然后，转身向赵诚，刚才脸上的慈祥一扫而空了。 “你这个逆子！娘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儿媳妇，你竟然要给娘送走了？你这是想要儿媳们的命，也就是要娘的命啊！” “来！要不你干脆点，先把娘杀了吧！你现在威风了，是大帅了，你手里有枪，手下有兵，不拿娘当回事了。你个不孝子！” 老太太低着头，脑袋朝着赵诚肚子上撞过去。 赵诚不敢挡，更不敢躲。 一个是怕摔到老太太，同时，也是因为不让老太太出了这口气，恐怕老太太是不能痛快的。 老太太要是痛快不了，他也就休想痛快了。 只能苦笑着扶着老太太。 门口，一众卫兵们听到动静的时候，生怕大帅有危险，纷纷端着枪冲过来。 然后，看到这一幕，顿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站好了。 这是大帅的家务事，他们可不敢管。 不要说管了，看着大帅被老太太收拾，他们连看都不敢看。 “娘！小心点！危险！” 赵诚搀扶着老太太，生怕老太太摔着了。 老人到了这个岁数，不能生气，不能摔着，否则，很容易引发连环反应。 “危险就危险吧！娘不怕！有这个不孝子，要把娘辛辛苦苦攒的儿媳妇们都给赶走，这是要把娘往死里逼啊！” 老太太拍着腿，干嚎着。 赵诚头皮发麻。 辛辛苦苦攒的儿媳妇们？ 老太太竟然有这个爱好啊！ “说！你现在立刻给我说，你准备怎么办？你还逼不逼娘去死？” 老太太瞪着眼睛问道。 这让赵诚怎么说？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 “不逼了！娘，儿子怎么可能逼娘去死呢！” “那你错了没有？” “儿子错了！” “那娘的这些儿媳妇们怎么办？你还赶不赶他们走？”老太太又瞪着眼睛问道。 “不赶了。”赵诚脸色黢黑。 “那就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赶他们走，娘就死给你看。而且，你今天晚上必须得回来住。你得赶紧给生个孙子。你看看你都多大了？ 咱们赵家人丁单薄。以前家里没钱，也就算了。现在你都当了大帅了，这么多多儿媳妇送上门来，你还不赶紧生儿子，还瞎忙活什么呢？是想要气死娘吗？” 老太太听到赵诚不赶了，顿时眼泪一抹，高兴起来了。 “谢谢娘！” “还是娘对我们好！” “娘，回头我们给大帅生儿子，好好孝敬娘！” “老太太您对我们太好了！我们一定好好伺候老太太！” “……” 一群莺莺燕燕围着老太太，把老太太哄得那叫一个开心，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赵诚一脸无语。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现在的老太太，绝对是最高兴的。 借口还有军务需要处理，赵诚从家里出来。 看到牛大力在后面跟着，脸上憋着笑，赵诚上前就是一脚。 “还敢笑！” 牛大力哎呦一声，很配合地捂着屁股跳了一下脚，然后，笑呵呵地道： “大帅，这是好事啊！财政使大人说过，咱们军政府已经有了席卷天下之势，但还有一个隐患，就是大帅无后，所以，人心不稳。说让我找机会，要多劝劝大帅，赶紧娶妻生子。大帅有了儿子，咱们有了少主，心里才踏实啊！” “你懂什么！” 赵诚眼睛一瞪。 “就算是娶妻，也不能这样被人绑架。”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那么多女人都已经在家里了。 该怎么处理？ 老太太肯定是不能同意把她们赶走的。 而且，即便老太太同意她们走，赵诚真的就能铁了心把她们赶走吗？ 不管这些女孩儿是被什么人利用，但她们本身是没错的。 在这个礼教吃人的封建时代，把她们赶走，真的就是把她们往死里逼了。 赵诚揉了揉额头，感觉很是苦恼。 “跟士绅们斗争，果然是任重而道远，各条战线都要斗啊！” 之前快刀斩乱麻，处理了顾梦麟等人。 但那连万里的第一步都不算。 就在这时，一个战士骑着自行车，快速而来，一路按着铃铛。 到了近前之后，翻身下车，连车梯都来不及打，随手往旁边一抛，跑到赵诚身边，气喘吁吁，一脸惶恐，甚至连敬礼都忘了。 “大帅，出事了！刘飞军团长突然带着第九军团的人，离开东城煤矿，放弃西线驻守，一路往南，叛逃去了。赵春发军团长在化销营巡逻的时候发现，只带了一个小旗的人马，一路追赶去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追兵 赵诚本来正在琢磨着怎么应付老太太。 把这些女人全都纳了……他倒的确是有过那么一丝心动。 毕竟是这么多富家小姐啊！ 莺莺燕燕的。 这种考验，谁经受得住？ 但赵诚正在提倡女人做工，甚至还喊出了女人能顶半边天。 然后，他转眼自己纳了这么多小妾。 这有点不像话啊！ 他说不赶走，也只是暂时应付老太太而已，先稳住老太太，以后再想中庸的办法。 既不能把这些女人们逼死了，也不能当真纳了她们。 就在这时，报信的战士急匆匆地过来，消息传到，赵诚心里咯噔一下，只感觉眼前一黑。 刘飞叛逃！ 而且，是带着整个第九军团叛逃！ 这是征讨军成立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赵春发军团长只带了一个小旗的人马追去了？” 下一刻，赵诚反应过来，赶紧追问道。 “是，大帅！”那名战士道，“赵春发军团长带人到化销营巡逻，查看哨卡，半路听到有人报信，说刘飞带着整个第九军团叛逃，他一着急，带人追上去了。” “糟糕！赵春发有危险！” 赵诚脸色铁青。 赵春发只带了一个小旗的人马。 刘飞手下的第九军团，虽然还没有改编，人数不多，但也有一百正兵。 另外，赵诚还知道赵春发又训练了一百民兵。 刘飞为人，又是心狠手辣，非常果决的。 而赵春发敢只带十个人，去追刘飞二百人，十有八九是顾念兄弟同袍之情，想要劝解刘飞。 刘飞被拦路，很可能会猝下杀手。 赵诚心跳加速，越想越是着急。 刘飞叛逃，在赵诚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一整个第九军团，恐怕都得完蛋。 如果忠心耿耿的赵春发再出事的话……那征讨军一下损失两员大将，损失就太大了。 而且，绝对会对士气造成很大损伤。 “刘飞背叛大帅？不可能吧！刘飞兄弟怎么可能背叛大帅！咱们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很痛快啊！” 牛大力瞪着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上前一把抓住那名报信士兵的衣服领子，把他拎了起来，瞪着眼睛问道： “你是不是诬陷刘飞兄弟的？啊？快说！” “牛军团长，我没有！”那名战士也是一脸委屈。 他是如实来报信的啊！ 嘭！ 赵诚一脚踹在牛大力大腿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快！赶紧点兵！集合人马，立刻去追刘飞！去晚了赵春发就得死！” “什么？大帅，您是说，刘飞会杀赵春发？这不可能！大家都是兄弟……” 啪！ 赵诚反手一巴掌，重重抽了牛大力一个耳光。 “混蛋！牛大力，你给我清醒点！你记住了，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能义气用事。我们征讨军现在战斗力的确很强大，但是，我们的敌人还很多，而且，敌人很狡猾。 以后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你是我手下最信赖的人，是我绝对的心腹！如果连你遇事都不能冷静，都不能接受事实的话，我们怎么跟敌人斗！” 赵诚眼睛通红，瞪着牛大力。 牛大力僵在那里。 下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我去点兵！” 只是，这一刻的他，阴冷无比。 赵诚则是立刻传令，让各军团长集合。 片刻时间之后，一支骑兵疾驰而出。 是牛大力。 时间仓促，大队人马来不及集合，他只带了一个分队，一百骑兵，作为先锋。 无论如何，先救下赵春发，这是当务之急。 很快，王才、郑强、谷二等人先后到来，脚步匆匆，脸色阴沉。 显然，他们也已经得到消息，刘飞背叛了！ 这不仅仅是征讨军的一个大损失，大丑闻。 对于他们来说，在感情上是最难接受的。 尤其是王才和郑强，他们曾经跟刘飞一起经历过强地练兵时代，一起并肩打过仗。 大家白天一起训练，杀敌，晚上一起喝酒，抽华子，吹牛皮，畅想着未来。 现在，昔日的战友竟然背叛了大帅。 “我宁可他战死！” 王才脸色铁青。 如果刘飞战死的话，他们会悲伤，但是，他们死也会替刘飞报仇。 哪里像现在，刘飞竟然背叛了大帅，让他们心里极难接受。 “同志们，现在是我们征讨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第九军团叛逃，赵春发只带了一个小旗的人马前去追赶，极其凶险。 因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叛逃，所以，我们要提防有敌人会趁机对我们强地发动进攻。” 赵诚脸色严肃。 “他敢！” 郑强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大帅，如果敌人敢在这时候来进攻咱们强地，我们保证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敌人可能是明面上的，也可能是暗地里的。”赵诚声音沉重，道，“现在牛大力带了一个分队，去支援赵春发。但是，一个分队，人肯定是不够的。我需要一个人，带着你们军团本部，再带上第一军团的人，一起南下，任务是支援赵春发，追杀叛逃的第九军团。” “大帅，让我去吧！” “我！大帅，我们第八军团去吧！” “我我！” 赵诚话音刚落，王才、郑强和谷二就争抢着请命。 赵诚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来回逡巡着，显然是在选择合适的人选。 最后，目光落在了谷二身上。 “谷二，这个任务交给你！” “是，大帅！” 谷二立刻答应一声。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帅，如果刘飞军团长反抗的话，怎么办？” “当场击毙！第九军团所有人，如果敢从贼反抗，一律击毙！依情况判断，你们可以先发制人。”赵诚声音冰冷。 他的脸，微微抖动了一下。 说明他做出这个决定，内心是多么地痛苦。 但是，他必须下这个命令。 第九军团也是经过强地练兵出身的，战斗力相当强。 如果他把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的手脚给束缚住的话，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明白了，大帅！”谷二得到命令， 王才和郑强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 不过，他们也明白，大帅可能是顾虑到他们两人和刘飞当初一起参加过强地练兵，曾经一起并肩作战。 担心他们追上了，会手下留情。 “大帅，如果您让我们去，我们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王才声音有些更咽。 要下决心去向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开枪……这得需要什么样的决心？ “我相信你们！” 赵诚伸手，拍了拍王才的肩膀。 刘飞的背叛，对征讨军队伍带来极大的考验。 赵诚必须得用心处理好，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王才，你现在带领本部军团人马，前去怀安城驻守，一定要预防来自宣府镇边军的攻击。虽然说沈棨那个懦夫，估计没有这个胆子。 但是，我们征讨军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要防止他们趁机来偷袭。如果发现对方有什么可疑动作的话，记住了，一定要先发制人。不拥有任何顾虑，给我狠狠地打。 如果条件具备的话，趁机拿下柴沟堡、张家口等城池，占领整个宣府镇。”赵诚命令道。 “是，大帅！” 王才答应一声，领命之后，转身就走。 战况紧急，他必须尽快赶到怀安城。 “郑强，你们军团进入战备状态，准备好战马，随时准备支援各地。”赵诚又下了一道命令。 “是，大帅！” 郑强领命，转身去布置。 “军政府全境，进入战备状态，实行宵禁。白天，所有人除了上工之外，不得出门，更加不得私下聚会，一旦发现，按谋逆论处！” 强地在短短时间内涌入十几万人，还有大批的士绅。 征讨军主力在的时候，赵诚自然是不怕什么。 一切牛鬼蛇神，都能镇压下去。 但现在征讨军主力派出去，动荡不已，就怕会有人趁机闹事。 赵诚很想亲自去追赶刘飞，他想当面问问，刘飞为什么要叛逃！ 赵诚做好安排之后，心里踏实了一些。 刘飞叛逃，对征讨军会造成极大损失，但最起码情况还在掌控之中。 只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刘飞为什么要叛逃？ “难道，刘飞觉得他受到冷落了？他可是第九军团军团长啊！我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准备改编军制，要把第九军团的人数扩充到千人，然后是五千人，甚至万人以上……你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赵诚甚至都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庆幸了。 庆幸的是，刘飞背叛早了一步。如果等第九军团扩充完成再叛逃的话，那损失才就真的大了。 …… 崎岖的大地上，一队人马飞速疾驰，尘土蒸腾。 刘飞身上的汗水，都把鸳鸯战袄给湿透了，但是，他不敢停下来。 “刘老弟，这里已经出了宣府镇，再往前就是蔚州了，咱们不用着急赶路了吧？可以歇一歇了！” 范永斗最先受不了了，气喘吁吁。 为了表示跟刘飞同甘共苦，彻底地拉拢刘飞，他选择跟刘飞一起从东城煤矿出发，一路南下。 不过，范永斗显然低估了夏季行军的难度。 自打从东城煤矿出来之后，刘飞就一路催促。 二百人多人，五百匹马。 每人都是两匹马，轻装简行。 “不行！不能歇！” 刘飞站在马背上，用望远镜看着来路。 远处地面平摊，看不到追兵的迹象。 只可惜，这一代都是一座座矮山组成的山圈。 望远镜看不了多远，就被山给挡住了。 刘飞努力看着远处天空是否有尘埃蒸腾。 这是他在强地军作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望远镜看得远，看得清楚，这一招非常好使。 “姓赵的心狠手辣，而且心胸狭隘。当年，我们在火路墩的时候，有一个叫做王狗剩的同袍，就因为平时喜欢跟他开个玩笑，结果，他在发达之后，就纵马把狗剩给践踏至死了。 现在，我们是背叛他，以他的心胸来说，绝对不肯放我们离开。看时间，现在追兵肯定已经在路上，随时可能会追上来。” 刘飞目光收回，抬抬手腕，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表，计算着时间。 范永斗气喘吁吁，在旁边看着，带着几分羡慕。 那手表，还好说了，供销社有卖的。只是价格不菲。 那望远镜，在供销社可就没有卖的了，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赵诚只给征讨军的军官配备，属于是军用物资。 范永斗曾经借张能的望远镜用过，在他把望远镜放在眼睛前面的时候，往前看了一眼，就发现本来在千步之外的一个人，竟然仿佛到了近前一般，吓了他一大跳。 在熟悉之后，又停了张能等人介绍这望远镜的用途，顿时就惊为神物了。 有这个东西，在战场上料敌先机……难怪征讨军能够百战百胜。 凭的，就是这些外物，奇淫巧技！ “我们人太少了。征讨军现在有上万人马。我们要是迟得一点，被追上了，就万劫不复了。” 刘飞显然对赵诚极为忌惮。 不管范永斗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原地休息。 “所有人，辛苦一些，等到达目的地之后，咱们再休息！” 刘飞刚想收起望远镜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山坡上人影一闪，一行人翻过山脊，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面红旗招展，大约十骑，快速而来。 看到只有十骑，刘飞微微吁一口气。 “他们马快！咱们逃不掉！” 判断了一下形势之后，刘飞迅速做出判断。 同时，有些恨恨地看了张能等人一眼。 在离开东城煤矿的时候，以刘飞的意思来说，是抛弃一切东西，只留一些金银细软，快马逃走。 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来的话，征讨军就算是再能厉害，也追不上他们。 但张能等分队长以及小旗官等，在被范永斗腐化的过程中，收了不少宝贝。 他们现在可不想把那些宝贝扔了。 不管刘飞怎么说，他们死活都要带上。 还有人已经娶妻了的，连老婆也要带上…… 以至于这个队伍臃肿无比，让刘飞看了就心烦，行军速度严重受到拖累。 现在，追兵终于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没有退路 “还好只有十骑人马。” 刘飞微微吁一口气。 转身，表情恢复了一向的冷漠，命令道： “所有人，下马备战！” “下马备战！” 张能等几个中层军官立刻大喊着，率先下马，填装子弹，准备射击。 那些士兵们，则是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大人，这是征讨军战士。” 对面，十骑战士，个个都是一身灰色军装，为首一人举着红色的旗子。 刘飞冷冷地看了那名开口的士兵一眼。 他为了顺利把第十军团的人全都拉走，不拖泥带水，谎称是要换地驻防。 知道实情的人，也就只有刘飞和张能以及一部分中下层军官而已。 这些军团都吃了范永斗的好处，平时已经被范永斗给腐蚀了，可以说是死心塌地。 普通战士们不一样。 这些战士，都是强地练兵出来的。 他们从入伍起，每天都要喊口号，吃赵大人的饭，听赵大人的话。 他们知道，是赵大人在养他们，他们拿赵大人的钱，吃赵大人的饭。 如果刘飞直接跟他们说，让他们背叛征讨军，恐怕会有人不答应。 刘飞自信能掌控住局面，但闹起来，也就担心跑路了。 所以，他就先用诓骗的方法，先把队伍拉走，等到了山陕，远离强地之后，把这些人先缴了械，再慢慢说。 如果谁不服，杀两个人，其他人看到木已成舟，自然也就会屈从了。 只不过，张能等人贪婪，拖家带口，金银财帛拉了不少，导致行军速度很慢，被人给追上来了。 “你们忘了强地练兵是怎么教你们的了吗？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征讨军中出了叛徒。所以我们才会临时换地方驻扎。现在，叛徒来策反我们了，你们不要有任何犹豫，一会儿，我让你们开枪，你们就立刻开枪，干掉他们！” 刘飞一开口，就把黑白给颠倒了。 “是，大人！”一众战士轰然答应一声。 竟然有人背叛征讨军！ 一时间，众人群情汹涌。 刘飞见状，眼中一抹阴霾闪过。 他低估了强地练兵对士兵的影响。 幸亏他之前撒了个谎，如果他直接说背叛赵诚的话，这些士兵不但不会跟他走，恐怕还可能会当场就反了他了。 张能等人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看。 马蹄声响，尘土蒸腾，那十骑接近到射程之内，丝毫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继续奔驰而来。 “站住！” 刘飞已经看清来人，正是赵春发带头。 喉咙动了动，最终没有喊出开枪两个字来。 他跟赵春发，原本就是同村，后来又一起参加强地练兵，一起并肩战斗…… 几个月时间，两人并肩战斗过无数次，是有感情的。 “刘飞，你竟然真的叛逃了！你为什么要叛逃？大帅哪里对不住你了！” 赵春发眼眶都快瞪裂了，盯着刘飞。 这一路上，他跑死了一匹马，全力赶路。 “刘飞，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虽然知道这消息假不了，但是，在看到你之前，我依旧不敢相信。刘飞你竟然会背叛大帅！ 如果不是大帅的话，你想想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大帅可是一直把咱们当亲兄弟啊！” 赵春发声音中带着怒火，还有浓浓的悲伤。 刘飞被赵春发的话所感染，心里跟着一阵愧疚。 他想起这几个月来，他生活的变化，以及赵诚所给他的一切。 正如赵春发所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小小夜不收而已。 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也没有老婆。 在火路墩，一天天混日子，得过且过。 是赵诚，改变了这一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团长不是说，这些追来的人是叛徒吗？可这是赵春发军团长啊！赵将军是大帅的心腹，负责强地练兵，他怎么可能背叛大帅？” “赵将军好像说，咱们家军团长背叛了大帅？” “……” 身后，一众军士们交头接耳，一个个都是一脸懵逼。 刘飞听着身后的嗡嗡声，心里咯噔一下。 “刘老弟，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啊！你想想赵诚有多么地凶狠，你想想他当初是如何直接纵马踏死王狗剩的！你要是回去了，跟王狗剩的下场差不了多少！你再看看，现在赵春发多威风！以前他算个什么？现在都敢在你面前耍威风了！还不是因为赵诚此獠信任他，不信任你！” 范永斗见势不妙，上前来，压低了嗓子提醒道。 刘飞一咬牙，道： “赵春发，你走吧！我不为难你！背叛大帅的是你！看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我不为难你。” “什么？我背叛大帅！” 赵春发气得暴跳如雷。 “刘飞！不要执迷不悟！现在我来追你，你赶紧跟我回去。趁着没有造成大的损失之前，向大帅认罪，大帅念在昔日情分上，一定不会重罚你的。到时候，咱们依旧是兄弟！” 范永斗在旁边，越看越是着急。 刘飞婆婆妈妈，跟赵春发说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身后士兵们议论纷纷，嗡嗡作响，已经开始躁动不安了。 范永斗趁机凑到张能身边，低声道： “快开枪！” 张能一愣，“军团长还没下令。” “刘飞优柔寡断，这不是成大事的样子。你现在是帮他一把。而且，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别忘了，你收了我多少银子，因为你，刘飞才走到现在的！ 按照征讨军的军纪来说，枪毙你十次都够了。更何况，你带着整个军团背叛了征讨军。 如果刘飞被这个赵春发说动，真的回头，准备去跟赵诚认罪，刘飞跟赵诚有昔日的情分在，你可没有。 到时候，刘飞或许能保住一命，但是，终归要有个人被推出来，为这次第九军团叛逃的事情负责，你就是那个最好的背黑锅的人。 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立刻开枪。只要你开枪打死赵春发，刘飞就没有退路了。 你们人多，赵春发人少，把这十个人都干掉，整个第九军团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你走！ 张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如果你这次做得好，以后，我们范家是扶持你，还是扶持刘飞……那还不一定呢！” 范永斗声音阴冷。 张能的呼吸渐渐加重。 的确，他没有退路！ 赵诚或许会放过刘飞，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旦回去了，他得死，他的家人都得被连累，被赶出强地，将流离失所。 “开枪！” 张能向身旁战友招呼一声，抬枪就射击。 砰！ 一声枪响，子弹正中赵春发的胸口。 赵春发身体一震，从马上跌落下去。 “军团长！” 身旁众人吓了一跳，有两人跳下马去扶赵春发，其他人则是立刻抬枪还击。 双方之间本来就剑拔弩张，精神都像是绷紧了的弦。 突然枪响一响，立刻开始一阵乱射。 尤其是张能等二十来人，他们没有退路，恨不得立刻把对面的人全歼了。有他们带头，不少人习惯性地跟着射击。 赵春发这边人少，当场两人落马毙命。 当然，他们的枪射速快，对面同样也有人中枪倒下。 早有人拉着赵春发上马，调转马头就跑。 刘飞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甚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眼看着赵春发等人狼狈撤退，十个人，在一波波射击中，只有三四人逃跑。 “住手！都给我住手！” 刘飞大吼着，他大踏步上前，一脚把张能踹翻在地。 “混蛋！谁让你开枪的？” 那是赵春发啊！ 他们同村的老乡，幼时一起玩耍的伙伴。 赵春发追上来，也没想过刘飞会开枪打他，好心相劝，结果，张能等人开枪，击中了赵春发。 刘飞看得清清楚楚，赵春风被扶上马的时候，身体瘫软，已经生死未知。 “刘老弟，开弓没有回头箭啊！你不杀他，他把你带回去，你就得死啊！” 范永斗苦口婆心道。 “征讨军追兵已经来了，很快就会有更多人来。刘老弟，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耽误时间，等着人追上来吗？ 这次，他们只来了十个人。下次，可就不会只有这么少的人了！” “对！” 刘飞慌了。 “快走！晚了被征讨军大军追上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军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春发军团长为什么说咱们叛逃了？” 这时候，有些士兵却是不愿意走了。 “对啊，军团长，请跟我们说清楚，我们不愿意叛逃！” “我们吃赵大帅的饭，就要跟着赵大帅走！” “因为赵大帅，我们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我们不能叛逃！” “……” 有人带头，一部分士兵鼓噪起来。 刘飞脸色阴翳。 已经没有退路，他反而不想那么多了，突然掏出手枪来。 乒乒乓乓！ 把带头吵得最凶的两人当场击毙了。 “敢违抗军令者，杀！我说过，是赵春发叛逃，就是赵春发叛逃！现在我们军团的任务，是到山陕去剿灭流贼！所有人，胆敢耽误行程，延误了军机，一律枪毙！”刘飞大喊着。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都要听军团长的！” 张能等人跟着喊道。 同时，他们的枪口对准了那些闹事的士兵。 带头闹事的，大约有十几个人。 其他人都是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张能等二十来人，则是受了范永斗好处的，铁了心要叛逃。 有他们的支持，再加上刘飞坐镇，很快控制住局面。 “兄弟们，何苦来着呢！你们都是最好的兵，最能打的兵。以你们的实力，到山陕去，将大有作为！我已经跟山西的曹变蛟将军打好招呼，你们再往前走，很快就是曹变蛟将军的驻防地了。 到了那里，有朝廷的人马迎接你们。到时候，你们跟曹变蛟将军互相配合，去打流贼，建功立业，获朝廷的封赏，光宗耀祖，不好吗？ 我们范家，一向对刘将军敬佩有加。你们都是刘将军的兵，等到了太远，我们范家一定好好犒劳诸位！牛马金银女人，都少不了！” 范永斗适时站出来，语气和善。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转，道： “而且，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打死了赵春发，打死了好几名征讨军战士。你们回强地，也会被当做叛徒的！征讨军对待叛徒，是什么手段，不用我这个外人来说吧？” 这一番话，彻底让那些士兵们慌了。 他们刚才都跟着开枪了。 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他们开枪的动作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刘飞一声令下，张能等带头开枪，他们都跟着射击了…… “兄弟们，抛掉所有辎重，全速赶路！记住了，咱们不是叛逃。前面有朝廷的军队迎接咱们，咱们本身就是朝廷的军队！咱们是为朝廷打仗，赵大帅也是为朝廷打仗！咱们没有背叛赵大帅！” 一番动员之后，刘飞很快控制住局势，又把几个比较顽固的士兵缴了械。 抛掉辎重，还有一些女人，在范永斗的安排下，暂时在附近村子住下。 范永斗承诺，以后范家会派人来接他们。 刘飞带着第九军团的人，开始全速奔逃。 “刘老弟，我看赵春发使用的火铳，跟你们的又有所不同，可以连续击发，威力又大了几倍啊！赵诚有了好装备，先给赵春发，你们现在还没用上，这亲疏之别，由此可见啊！刘老弟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 范永斗拿着缴获的一支李-恩菲尔德步枪，一边摆弄着，一边跟刘飞说道。 刘飞脸色阴沉。 …… 牛大力带着一个分队，一路犹如狂风卷过一般，纵马奔驰。 半路上，先遇到一骑迎面而来，马速到了极致。 牛大力心里咯噔一下。 这显然是报信的啊！ “赵军团长……中枪了！” 那名士兵看到牛大力，显示一喜，然后，整个人脱力，从马上摔落下去。 他跟着赵春发一路追赶刘飞等，然后，经历的一战时间虽然短，却是非常激烈。 后来为了报信，又是全速打马疾驰，现在，报了信之后心里一松，整个人就瘫软了。 “什么？刘飞他真敢！” 牛大力一声爆吼。 第二百三十章 曹变蛟 “军医！快！一定要救活赵军团长！如果赵军团长活不了，你们也就别活了！” 牛大力看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赵春发，眼睛里满是血丝，脸色阴沉，十分可怕。 “我们尽力！” 一名随队军医神色紧张，帮赵春发做着检查。 简单处理伤口，止血…… “军团长。” 随队军医过来，身上都是鲜血。 “赵军团长的情况很不妙，需要尽快手术，这里不具备手术条件。我已经帮他止血，现在需要送回强地医院。” “送！赶紧送！我留下一个小旗的人马保护你们，立刻回强地。我去追刘飞这个叛徒！” 牛大力眼睛都要冒血了。 也不等后面的大部队，握了握赵春发的手，低声道： “老赵！好好活着！我去给你报仇！我一定把刘飞揪回来，让他跪在你面前道歉！” 说完，带着九十个手下，上马追了下去。 …… 蔚州城外，一队明军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一面旗子迎风飘扬，上面一个大大的“曹”字非常显眼。 “范永斗这个八毛货！鬼灵灵的作甚！让老子们还要出城迎接，真当老子们都闲得吗？” 为首一个将军朝着地面啐了一口，一脸不满。 远处尘土蒸腾，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都是穿着大红的鸳鸯战袄，风尘仆仆。 “这就是强地军吗？穿得倒是不错！强地军，果然有钱！” 为首那个将军嘀咕一声，迎了上去，脸上立刻换上笑脸。 “范员外，真是让我好等啊！” 那个将军远远招呼着。 “曹将军！” 范永斗微微吁一口气，回头朝刘飞道： “刘老弟，这是曹变蛟将军，是朝廷参将，镇守大同府。有曹将军亲自来迎接咱们，就算征讨军再追来，咱们也不怕了。” “哦？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小曹将军？失敬！失敬！” 刘飞拱拱手，心里也暗暗松口气。 大小曹将军镇守山西，剿灭流贼，战功卓著，早就已经传遍天下。 就连赵诚也不止一次说过，当朝能打的大将就那么几个，大小曹将军正是其中的两位。 在提起大小曹将军的时候，赵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钦佩之情，甚至还有浓浓的遗憾。 刘飞不知道赵诚为何要遗憾。 但是，既然就连赵诚都对大小曹将军的战斗力如此推崇，那么，现在他跟小曹将军汇合，安全基本上就有保证了吧？ “曹将军，这位是征讨军军团长，是赵诚的心腹，刘飞。率领他手下将士，入山陕来协助剿匪来了。”范永斗接着介绍道。 “原来是刘军团长。听说你们强地军很能打仗，就连建奴鞑子和蒙古鞑子也都被你们给打服了。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曹变蛟目光在第九军团一众战士身上扫过。 此时，第九军团的战士们刚刚跟赵春发发生过激战。 他们背叛了征讨军……这个事实，大部分战士都还接受不了。 他们从入伍起，接受的教育就是终于赵大人，忠于强地，用他们手中的枪，去为强地抢到更多的土地。 现在，他们竟然成了叛徒！ 将来他们该怎么办？ 有些士兵，有家人留在强地，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他们心里都晃晃乱乱的。 人人脸上，都是沮丧的表情，无精打采。 再加上一路奔逃，人马俱乏，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哪里有一点精兵强将的样子？ 曹变蛟等人看了，不由有些看不上眼。 刘飞脸上笑容一僵。 一见面就让他们表演一下战斗力，这显然有些不尊重人啊！ 但是，现在刘飞一点脾气都没有。 刚刚从强地叛逃出来，他指望着曹变蛟接收他们呢！ 而且，现在手下战士们的确是士气不振，人心不齐。 刘飞也没有心气去争强好胜。 “呵呵！”刘飞干笑一声，“以后咱们并肩战斗，有的是见识的机会。现在我们人困马乏，就不必了吧？” “什么人困马乏，骑马跑几步路，就人困马乏了？就这水平，还打什么仗！”曹变蛟撇撇嘴。 “哈哈哈！” 他身后的一众将士，顿时都是一阵轰然大笑。 第九军团的战士们一个个都咬着牙，脸上带着屈辱的表情。 他们自从加入强地军以来，受的教育就是要有荣誉感。 他们一直以来，也都以身为强地军而骄傲！ 后来改变成征讨军，也是以身为征讨军而骄傲！ 他们自从从军以来，跟着赵大人，就没有打过败仗。 流贼，官兵，蒙古鞑子，建奴……他们统统不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们竟然被人嘲讽，而他们的军团长，竟然只是干笑着给人家赔笑。 偏偏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征讨军了！ “曹将军，现在军情紧急，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们身后有追兵，强地军……哦，现在已经改叫征讨军，他们马上就到了。还请曹将军立刻入城，紧闭城门，防止征讨军偷城。”范永斗道。 “范员外，你的胆子也太小了！有老子在这儿，征讨军还敢偷城？不用怕！他们真要敢偷城，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曹变蛟也是年轻气盛，骄兵悍将。 他从成年，就跟着叔叔曹文昭将军打仗，南征北战，征讨流贼，几乎是百战百胜。 小曹将军是出了名的身怀勇力，勇冠三军。 虽然听过征讨军很能打，但还不至于让他听到征讨军的名字，就望风而逃。 “小曹将军，不可轻敌啊！征讨军火器犀利，如果跟他们野战，将军会吃亏的啊！”范永斗有些焦急地说道。 “野战吃亏？范员外，你怕是把我们当成那些叫花子军了吧？我手下家丁，从来不惧野战！”曹变蛟豪气万丈。 他手下家丁，也都是个顶个身体强壮，彪悍无比。 “小曹将军，如果面对其他敌人，你手下这些家丁的确算得上是精锐，但是，面对征讨军……我劝将军最好谨慎一些。如果能守住城池，就是胜利。甚至，我建议放弃这蔚州城，咱们退到大同，大同城高，而且是朝廷重镇，相信赵诚如果想要攻打的话，也会有所忌惮。”刘飞道。 没想到，他不说也就算了，这一说，曹变蛟顿时更加暴怒了。 “刘飞你个乃格兰货！你自己是个孬种，就以为大家都是孬种？连敌人都没有看到，你就想逃跑了？” 曹变蛟一怒，方言都蹦出来了。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蒸腾，有征讨军战士追来了。 正是牛大力带着九十名战士，疾驰而来。 “就这么几个人？呵呵！刘飞，你可真是好好活着吧！你们两百人，被人家一百人追着跑了这么远？你好歹回头去打他们一下，把他们打跑了，再从容地逃跑，不行吗？怕不是你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被吓尿了裤子吧？”曹变蛟嘲讽道。 “哈哈哈哈！” 他手下家丁，都是一阵哄笑。 “曹将军大意不得！征讨军火器的确异常犀利……”范永斗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曹变蛟抬手给打断了。 “征讨军火器犀利，我们大同军也不是吃素的！范员外也太看不起人了！既然你一直说征讨军火器犀利，听说你们范家开始自己锻造兵器，打造火铳了，跟征讨军的一样犀利。回头记着给我们二百支。” “二百支太多。我们的工匠不够多，这火铳锻造艰难，一个工匠，一月才能打造一支……”范永斗解释道。 他请曹变蛟帮忙御敌，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二百支火铳，对他的确是有些多了。 “我不听那些！”曹变蛟再次打断他，“二百支火铳，一支也不能少。而且，都要强地军的那种诸葛神铳！就这样定了！这支追军，交给我们大同军了。让你们看看我们大同军的战斗力！” 曹变蛟翻身上马。 他身后一众家丁，都纷纷跟着他上马。 “将士们，随我冲垮这支贼军！” 曹变蛟大手一挥，信心十足。 他带着二百人，都是精锐家丁。 对面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已。 他知道征讨军火器犀利，可那又如何？ 火器击发起来，毕竟不那么方便。 他们二百骑兵冲锋过去，对面才能开几枪？才能打中几人？ 曹变蛟见过诸葛神铳……的确不错。但也不过尔尔！ 他不知道，他见到的是强地军最早列装的滑膛枪。 而牛大力等人现在装备的，是李-恩菲尔德步枪。 “随将军杀敌！” 二百家丁，个顶个士气十足。 明军的战斗力，基本都在家丁身上。 曹变蛟也会拖欠和克扣手下军户的钱粮。 不克扣不行。 因为他要拿钱，来养最精锐的家丁。 家丁可是非常费钱的。 要吃最好的，喝最好的，鸳鸯战袄按照朝廷定数发，不敢克扣。 饷银也是高得离谱，边军精锐家丁，最少都得五两银子一月起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家丁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现在，曹变蛟带头，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这些家丁也敢往前冲。 在历史上，曹变蛟最风光的，莫过于在松锦决战中，曹变蛟跟随洪承畴跟清军鏖战。 在松山被围之后，明军处于绝对劣势，一点增援都等不到了。 曹变蛟在最后拼命一搏，明知必死，依旧带着手下家丁，在入夜之后直扑正黄旗大营，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搏最后一个机会，如果能杀死奴酋皇太极，就有反转战机的机会。 结果，真差点被他成功了。 当时曹变蛟带领手下精锐，在清军大营中来回冲突，接连杀穿几道防线，一直杀到了皇太极的大帐外。 皇太极身边的护卫们作为捍卫他的最后一道防线拼死冲上，刺伤了曹变蛟。 但明军依旧奋勇向前，势不可挡地将侍卫们砍杀殆尽。 以勇毅闻名的固山额真图尔格和弟弟伊尔登、内大臣锡翰、遏必隆等清将见无法以格斗取胜，情急之下占据御营营门拼命放箭，将曹变蛟射伤。 此时清军已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御营聚集，因失血过多几近昏厥的曹变蛟见突入内营无望，只得率军退回松山。 他的这番战绩，堪称战神一般。 不知为何，在后世流传不太广，曹变蛟的知名度不太大。 但他绝对是被低估了的一个汉人战神！ 也正因此，赵诚才会对曹变蛟评价很高，不止一次跟手下将士们提到过这个人。 曹变蛟手下的家丁们，绝对是忠心耿耿，可以跟随曹变蛟去死的！ 现在，曹变蛟一声令下，他们立刻控马，迎着征讨军冲了过去。 “曹将军要吃亏！所有人听令，准备战斗，支援曹变蛟将军！”刘飞见状，一声令下。 张能等二十来人现在已经铁了心要背叛征讨军，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所以，毫不犹豫，立刻跟着大喊道： “所有人，检查装备，准备战斗！” “支援曹将军！我们的敌人是征讨军叛军！” 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喊，手下许多士兵依旧是互相看看，不远跟着走。 让他们跟着跑路行，让他们朝征讨军开枪……他们不愿意！ 刘飞见状，脸都涨红了。 “你们以为你们还有退路吗？你们杀了赵春发！如果你们现在回去，都活不了！打退这支追兵，以后跟曹将军做同袍，为朝廷效力，咱们依旧跟大帅是同袍！” “所有人，只要打赢这一场仗，每人奖励田百亩，房屋三间！还没娶妻的，我刘飞负责给你娶妻！但是，谁再敢犹豫不前的，军法处置！” 未必威胁加利诱。 他经历过强地练兵，最知道这些当兵的喜欢什么了。 土地！ 这些人最喜欢的，就是土地！ 果然，他这威逼利诱起到了效果，战士们开始往前走了。 另一边，牛大力面色阴翳。 他看到对面有骑兵过来，立刻一声令下： “所有人下马，准备战斗！” 九十名战士，立刻下马，把战马放在阵地后面，他们则是临时找掩体，子弹上膛，一排排手榴弹摆在面前。 木柄手榴弹的盖子都拧开了，随时拉线就能扔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敢打我们，我们就找思委 牛大力杀气腾腾，找了一块石头做掩体，在石头上，并排摆放着六支步枪， 出来作战，考虑到损耗问题，有备用的步枪。 牛大力和他的警卫员门……大帅经常管侍卫叫做警卫员……都是一人两支步枪，除了使用的以外，马肚子上还挂着一支备用的。 现在，牛大力把他身边两个警卫员的步枪要了过来，全都摆在面前，让两个警卫员在后面专门负责给填装子弹。 两个警卫员一脸委屈，不情不愿地填装着，嘴里嘀嘀咕咕： “当军团长的也不能这样啊！你想打仗杀敌，给赵军团长报仇，我们也想给赵军团长报仇啊！你只图自己痛快，把我们的枪都抢了也就算了，还让我们在这里给你填装子弹……” “废什么话！” 牛大力眼睛一瞪。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老子命令你们填装子弹，你们还敢有意见了？如果不是这次轻装简行，没带重机枪，你们想帮忙填装子弹老子还不用你们呢！再敢废话，小心老子抽你们！现在老子心情不好，明摆着告诉你们，别惹老子！” “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打人啊！” “对啊！你打我们试试，我们去找思想委员！” 两个警卫员根本就不怕牛大力。 第一军团的战斗指挥权，是归牛大力，但是，还有一个思想委员的存在。 思想委员在职衔上，跟军团长是平级的，都是只对赵诚负责。 思想委员负责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以及将士们的作风。 比如，长官不能打骂下属，老兵不能欺负新兵，这都是明确写进军规军纪中的。 就连作为军团长的牛大力，也得遵守。 他要是敢打骂士兵，只要让思想委员知道了，他牛大力就得倒霉。 所以，那两个警卫员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你们敢拿思想委员压我！” 牛大力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明显有些怂了，目光悄悄在周围溜了一眼。 说也巧，思想委员赵刚正好过来，吓得牛大力赶紧脖子一缩，低声警告两个警卫员： “不准乱说话，回头我一人给你们一盒华子。你就说，你们俩的枪是自愿交给我的。” 两个警卫员互相对视一眼，道：“一盒华子不行，我们要茅台，一人一瓶。” “你们也太黑了吧！老子一个月的粮饷，都买不了一瓶茅台！你们张口就要两瓶？” 牛大力脸都气黑了。 “一瓶！只能给你们一瓶。不干就算了。老子大不了被那个姓赵的骂一顿！他是思想委员，老子是军团长，他也奈何不了老子！” “一瓶就一瓶！” 两个警卫员笑了。 其实他们的目标，就是一瓶酒。要两瓶，只是为了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这可是一瓶茅台啊！ “老牛！” 赵刚是国字脸，肤色有些发黑，看上去非常有正义感。 他刚想说什么，低头就看到石头上一排放着的几支步枪，一张原本就黑的脸，顿时更黑了。 “老牛，你是不是又胡闹，耍你的军团长威风了？怎么栓子他们的枪，都跑你手里了？” “这可不赖我，是他们非得要给我的。” 牛大力立刻道。 他很自信地伸手朝着两个警卫员一指：“不信你问他们！他们说了，我枪法准，所以我负责开枪，他们负责填装子弹。” “这不是瞎胡闹嘛！” 赵刚眉头皱了皱，看向两个警卫员：“是这么回事吗？大胆地说，不要怕，如果牛大力威胁你们了，你们就告诉我，我惩罚他。有我在，他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没有，思委！他没有威胁我们。牛军团长的确枪法更好，我们为了战斗效果，把枪都给他了。”栓子道。 “看到了吧？你这个赵刚！净多事！”牛大力趁机怼赵刚。 “哼！我看他们不像自愿的。回头，我再调查这件事。现在我是有另外一件事。对面打的是曹字旗，这里是大同，十有八九就是曹变蛟小曹将军。一会儿你们作战的时候，注意着点，尽量生擒曹变蛟，当然了，以战士们的性命为重。如果曹变蛟威胁到战士们的性命，不要犹豫，直接击毙他。但是，大帅说过，曹变蛟是个汉子，值得拉拢一下。”赵刚道。 “我明白。我跟大帅，比你跟大帅要亲近得多。我天天跟着他呢！我听他说过好多次，大小曹将军都是汉子，尤其这个小曹将军，说什么是咱们汉人的战神，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号的，只是被低估了。我也不知道大帅为什么这么看好这个小曹将军，但既然是大帅说的，那就肯定错不了。放心吧，在保证咱们战士人身安全的基础上，我会尽量让子弹躲开这个小曹将军的。” 牛大力答应一声，扭头向旁边命令道： “传令下去，在保证咱们战士安全的基础上，尽量不要击毙带头的这个曹变蛟将军。” 轰隆隆—— 战马奔腾，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尘土蒸腾。 眼看着这支队伍，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内。 “开火！” 牛大力一声令下，率先开始射击。 乒乒乓乓！ 他射击速度极快，一支枪打空之后，随手抛给身后警卫员，开始用另外一支枪射击。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战士同时开火。 对面，冲锋的明军顿时遭到痛击，一名名家丁从马上栽落下去。 子弹呼啸着，从他们耳边飞过。 有战马中枪的，也是一头栽倒…… 曹变蛟脸皮直抖动。 他亲眼看着身边一名名家丁中弹坠马。 这可都是他们曹家重金豢养的家丁啊！ 这些家丁都是穿双层棉甲，可是，只要被打中了，身上就是一个血洞，棉甲完全不起作用。 他早就知道征讨军的火器犀利，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犀利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战斗已经开始，一旦后退，就是大溃败。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曹变蛟身经百战，最清楚不过。 “杀贼！” 曹变蛟大吼着，手里大刀挥舞着，嘶声怒吼。 他们还有机会！ 虽然不断有家丁坠马，但是，他们人多马快。 征讨军人少，而且已经下马。 只要他们冲到近前，这些征讨军就只能任凭宰割了。 曹变蛟擅长骑射。 但在马上射箭没什么准头，而且，对面的征讨军竟然不是列队而战，而是各自找了掩体，有的躲在石头后面，有的藏在土堆后…… 这让弓箭完全没有用武之处了。 冲！ 骑兵冲锋过去，大刀砍杀！ 现在，曹变蛟只有这一个念头。 “将军千金之体，不要以身犯险！” 有亲近家丁过来，拉住了曹变蛟的马缰绳。 “放开！”曹变蛟大喊着，刀背往那名家丁身上一砸。 那名家丁硬扛着不动，一口鲜血吐出，差点从马上坠落下去，但是，他的手抓住缰绳，抓得紧紧的。 “将军！您是千金之体，不能犯险啊！您要是出了事，咱们大同军就完了！大同就完了啊！” 他们这里拖延速度，稍微慢了一些，其他家丁顿时冲到曹变蛟前面去。 他们总共二百多人，在乒乒乓阿平的枪声中，有几十人坠马，其他人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锋。 这战斗意志，可以说是相当强悍了。 曹变蛟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近了！ 更近了！ 已经到了二十步外。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是眨眼间就能冲过的距离。 稳了！ 曹变蛟几乎要大叫一声好了。 就在这时，就见躲藏在石头和土堆后面的征讨军战士，突然同时探出半边身子来，胳膊抡起，一个个小黑点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落在地上，还在冒着黑烟。 下一刻，轰隆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一阵阵硝烟弥漫中，人嘶马叫，惨嚎声不断。 正在冲锋中的家丁们，全都被炸得人仰马翻。 嗖嗖嗖！ 没有多想的时间，第二批黑点已经再次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轰轰轰！ 爆炸声连成一片。 冲锋的家丁们彻底被炸蒙了。 呼吸时间而已，大约二百家丁，死了一多半，只剩下几十人，稀稀落落地站在那里。 他们都被炸懵了，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战马唏律律嘶鸣着，被爆炸声所惊，完全控制不住，调头就跑。 一时间，刚刚还英勇冲锋的家丁们，彻底溃散了。 “啊！” 曹变蛟一声痛呼。 看着满地的尸体，他的眼睛都快要瞪裂了。 这都是他手下的家丁啊！ 这些家丁，这些年跟着他出生入死，作战勇猛不怕死。 现在，眨眼间就死了这么多人。 “真是痛死我了！” 曹变蛟大喊着，一脸痛惜，挥舞着大刀，就准备去跟征讨军拼命。 “曹将军！我们败了！快走吧！再晚，走不了了啊！” 身旁亲近家丁拼死拉住他。 曹变蛟也知道，他冲上去就是送死。 刚才是看到死了太多家丁，一时失去理智，现在冷静下来，立刻调转马头，一声令下： “撤！” 刚才来的时候，二百多骑，威风凛凛，霸道无比。 现在回去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十几骑而已，其他还有三四十骑，已经跑散了。 牛大力并没有让人吹冲锋号，因为他看到，第九军团的人压上来了。 他们如果冲锋的话，会一头撞到第九军团的火力网上去。 “整理装备，填装子弹，准备好手榴弹，迎接下一场战斗！” 牛大力大声下着命令。 一战击溃曹变蛟，他丝毫都不感到开心。 只觉得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堂堂小曹将军，崇祯朝最能打的猛将之一，在征讨军眼里，已经完全不算作对手。 装备差距太大了！ 作战理念差距太大了！ 到时候在后面列阵的第九军团，给了牛大力很强的压力。 第九军团也是经过强地练兵，并且战斗经验丰富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帅刚回强地，还没来得及给第九军团换装备。 刘飞手下二百人，只有其中一部分人装备了米涅步枪。 这是赵诚出塞前，在怀安城派人送回强地去的。 这二百人中，大部分装备的是滑膛枪。 米涅步枪威力相当大，准头也很足。但是，比李-恩菲尔德步枪可就差多了。 李-恩菲尔德步枪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最关键的是，它的载弹量很高，一个弹匣内可以装入十发子弹。 这是米涅步枪所不能比的。射击速度顿时就提升了数倍。 如果第九军团全员装备李-恩菲尔德步枪的话，牛大力就没有信心能打赢对方了。 现在，他装备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向前推进！” 牛大力一声令下，战士们三人一组，端着枪，猫着腰，以进攻姿态，开始向前推进。 …… “这……这惊天雷是什么神器？” 范永斗在后面看着，都吓傻了。 一阵惊天雷过后，强悍如小曹将军，就败下阵来了。 而且，是惨败。 去的时候两百多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十几骑。 小曹将军手下家丁精悍，范永斗是知道的。 可现在，竟然有三四十人，直接溃散了…… 曹变蛟一脸狼狈。 “刘老弟，这惊天雷是什么武器？怎么没听刘老弟你说过！你们手中也有吗？”范永斗惊慌地问道。 刘飞脸色难看。 “这个应该是叫做手榴弹的东西。我在强地练兵的时候，听教官讲过。只是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已经装备上了。” “手榴弹？这姓赵的，怎么能如此不公！给他们都装备了手榴弹，刘老弟你们第九军团却没有！”范永斗愤愤不平。 他主要是遗憾以及心惊。 这叫做手榴弹的，威力如此之强。 如果他们范家，也能制作手榴弹的话……岂不是可以横行天下！ “赵诚虽然心胸狭隘，但他在装备方面，对待手下是公平的。我们第九军团只是还没来得及换装而已。赵诚刚刚回返强地，等他安排好强地的事情，肯定会给我们换装。 不过，他在各军团都安插了叫做思想委员的。我现在如果不走的话，到时候第九军团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第九军团，我想走也就走不了了，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刘飞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理战 刘飞收到过赵诚下发的学习资料，知道征讨军政府正在改制。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思委要配到分队。 据说思委必须是先行社社员，不负责指挥打仗，但是，负责贯彻执行大帅的指示，领导大家学习先行社的规定，还要开展什么官兵一体，官兵平等之类…… 总而言之，很复杂，刘飞听得脑袋疼，对这些，也是嗤之以鼻的。 同时，他心中有些警觉，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赵诚要在他手下安排思想委员，按照规定的话，第九军团改编之后，第一步人数就扩充到一千人，据说，下一步就是三千人、五千人，甚至一万人。 听起来，能领导一万人的军团，似乎很厉害。 但是，这一万人中，思想委员下到百人编制的分队，上到跟他同级的军团，都要安排思委。 光是思委的人数，就能达到百人之多。 而且，赵诚还说了，要在军团中发展先行社社员，吸收优秀而且有意愿的战士和将官加入先行社。 那这个第九军团，还是他刘飞的吗？ 刘飞知道太祖朱元璋的事情。朱元璋在得了天下之后，为了江山稳固，就大肆屠戮功臣。 比如刘飞最钦佩的名将蓝玉，最后被以谋反罪处死，剥皮实草，传示各地。 下场可以说是凄惨至极。 而蓝玉的党羽受牵连的，达到一万五千多人。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蓝玉案”。 赵诚的做法，让刘飞心中警觉。 不会是事业刚刚有些起色，赵诚就开始忌惮他们这些功臣了吧？ 刘飞心里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没说出来过。 这也是他愿意跟着范永斗逃跑，背叛征讨军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范永斗点点头，趁机道，“看来，赵诚此獠是想要行太祖之事，屠戮功臣啊！刘老弟走得对！要不然的话，将来肯定会遭到此獠毒手！” 他不会放过任何挑拨刘飞，让刘飞坚定背叛念头的机会。 “刘老弟，这手榴弹，你可知道制造方法？”范永斗问道。 “赵诚对这些军事技术，势弱禁脔，很注重保密工作。他说了，这叫做什么‘尖端军事技术’。也就是说，只要是征讨军现在装备的武器，都属于‘尖端军事技术’之列，有专门的保密局，负责保密工作。除了相关技术人员之外，其他人是不能接触‘尖端军事技术’的，但我是军团长，那个姓赵的又一直把我当做心腹……” “他只是想让刘老弟给他卖命而已，那是拉拢人心的手段，属于驭人之术。刘老弟切不可上当。”范永斗赶紧趁机道。 “我明白。”刘飞点点头。 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其实在强地的时候，他过得日子还是可以的。 反倒是范永斗开始拉拢他之后，虽然天天酒色犬马，但经常会让他感到空虚，让他怀念在强地练兵，以及跟随赵诚打仗的那段日子。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赵诚为什么非得要猜忌他刘飞？ 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赵春发之下，还要给他安排什么思委，来夺他的权？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快快乐乐地在强地，多好！ 刘飞越想，就越是烦躁。 “这手榴弹，其实制作非常简单。我曾经听赵诚说过，就是用铸铁弹体，密封包装，里面填装炸药，有导火索连接，爆炸之后，能产生大量碎片，造成杀伤力。在战斗中，如果大量投出，能造成极大的杀伤效果。”刘飞道。 “原来如此。”范永斗眼睛亮了一下。 这听起来，很简单啊！ “一会儿在战斗中，刘老弟能不能缴获一些手雷？这样，以后咱们也就能试着制造。我算是看透了，这些诸葛神器，其实并不难造，难就难在奇思妙想，以前没人想到而已。这个姓赵的，就是凭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奇思妙想，才有了今天。”范永斗道。 “可以一试。但是，别抱太大希望。”刘飞道，“征讨军对武器的使用，是有严格的管理规定的。强地练兵的时候，大家都接受过这样的训练，想要缴获他们的武器，太难了。” “刘老弟过谦了。这支征讨军虽然能打，但他们只有不足百人。刘老弟手下，可是足足有二百人。我看那个什么手榴弹，投掷距离有限。刘老弟做主攻，我这就再去请小曹将军收拾人马，从城中调遣援军，作为辅攻，难道还打不过这不足百人不成？”范永斗道。 “只能这样了！”刘飞叹口气。 范永斗说的，好像很在理的样子。 但是，对面可是征讨军啊！是赵诚派来的人马！ 他们真的能打得赢赵诚指挥的人吗？ “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所有人，填装子弹！准备开火！用滑膛枪的在前面，用步枪的在后面！” 张能大声喊着。 追随他铁了心叛逃的那二十来人，几乎都用米涅步枪。 一句话，等级就岔开了。 乒乒乓乓！ 战斗打响了。 第一军团人少，但是，反而是进攻的一方。 他们三个人一组，交替掩护着前进，双手端着枪，猫着腰。 “开火！火力压制！打死他们！” 张能大叫着。 一方装备了米涅步枪和滑膛枪，一方装备了李-恩菲尔德步枪，双方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都有战斗经验。 一场热武器之间的战斗，就在这片土地上打响了。 “快！尽快结束战斗！曹变蛟不是吃素的，他回城之后，肯定会立刻召集人马，再来进攻咱们。这蔚州城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同军！” 牛大力冲锋在前。 他之所以急于进攻，就是因为知道他们只是拥有短暂的优势而已。 如果不能利用这短暂的优势，把叛军给打溃了，那么，他们就要腹背受敌，需要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 战斗，瞬间进入到白热化状态。 第一军团人虽然少，但是，李-恩菲尔德步枪射击速度快，他们的火力反而更强。 反观叛军这边，士气低落。 张能等人倒是在拼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但是，有很多战士根本就不想跟第一军团的人打仗，他们甚至都不想背叛征讨军，不想背叛大帅。 只是被刘飞绑架着，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坐上了同一条船。 眼看着对面的战士冲过来，三人一组，作战风格是那么地熟悉，他们的枪口就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有刘飞和张能等在旁边盯着，不打枪不行，但是，抬高了枪口，打高点总没有问题吧？ 第一军团的战士们听着子弹呼啸而过。 他们经验丰富，听声音就知道，子弹距离他们比较远。 对面枪声很密集，但是，真正打到他们身边的，数量并不多。 “老牛，对面情况不对，对面的兄弟们不愿意打咱们啊！” 赵刚首先发现了情况。 “对啊！我还说呢！第九军团的人也太废物了，就算装备差点，这二百人，火力也太不行了啊！原来他们在磨洋工！”牛大力也反映了过来，说道。 “嗯，他们的射击速度明显比正常速度慢，这不合常理，他们应该是故意放满了填装子弹的速度。还有，他们射击的时候，枪口抬高了一些。” 赵刚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拿过一个大喇叭来，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朝着对面喊道： “对面的兄弟们！我是第一军团思想委员赵刚，咱们都是自家兄弟。我知道你们是被迫叛逃的，你们也是逼不得已的！咱们作战，你们枪口往上抬着点。 如果这一仗，我们没什么死伤的话，我会向大帅求情，等你们被俘了，给你们公平的待遇！我说话你们或许不信，下面，让第一军团军团长牛大力来跟你们说说。老牛，你来。” 赵刚把扩音器递过去。 牛大力接过了，扯着嗓子喊道： “对面的弟兄们，我是牛大力！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我老牛一向心直口快，说话算话。你们今天做的事情，太特码的不是人了！大帅对咱们多好！如果不是大帅，你们特娘的现在都还饿肚子，都特娘的还裤子都穿不上呢！你们特娘的竟然敢背叛赵大帅？你们还是人，嘛！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晚上睡觉不心虚吗？” 牛大力接过大喇叭，就是一阵大骂。 赵刚连连向他使眼色。 牛大力只当没看到，接着骂道： “刘飞！你个混蛋！老子真想一枪崩了你！你以前怎么就不战死呢？老子宁可你躺在阵亡将士纪念碑下！好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找你喝杯酒！你特码的，你竟然敢背叛大帅！你知不知道，你是最不该背叛大帅的！你敢不敢来，咱们单挑？” 牛大力眼睛血红，情绪几乎失控了。 对面，刘飞心情压抑。 他明显能够感受得到，随着对面的喊话，这边战士们情绪更加低落了。 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受。 “军团长，不能犹豫，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张能急了。 要说谁最不想看到刘飞回头，就是张能了。 他现在娶了孙菊，那可是长得极好看的妙人。 最近，孙菊已经怀孕了。 范永斗对他又是极好的，给了他很多钱财。 现在他们只要逃走了，张能最不济，也能做个富家翁，娇妻美妾。 如果运气好的话，有范员外的支持，他不缺钱，可以招聘家丁，征讨流贼，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这是多么美好的前程啊！ 张能很有信心。 因为他经历过强地练兵，跟随着刘飞打过仗。 他们几乎是百战百胜！ 张能觉得，他有战神的潜质。 而范家，是山西有名的大富商。 范家做的生意很大，范家车队，经常是连绵几里地，拉着各种物资，从宣府镇走过。 张能曾经见过那种场面，让他震撼不已。 财力如此雄厚的范家，竟然肯支持他！ 再加上他练兵的打仗的能力，将来绝对前途无量，在这乱世之中，还愁不能建功立业吗？ 绝对不能回头啊！ “兄弟们，难道你们忘了征讨军的军规了吗？凡是背叛征讨军的，都是死刑，家属要被驱逐出去！咱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了，回头就是万劫不复！回去了姓赵的也不可能放过咱们。别忘了，你们手上可都有赵春发的血！赵春发和他的警卫，都被咱们打死了！你们现在想回头，是疯了吗？” 张能歇斯底里地喊着。 然后，一脚把一个明显懈怠的战士踹翻在地，率先拿着枪开始射击。 “对！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打败牛大力！抢了他们的武器！” “范员外说了，要给咱们田，给咱们宅子！将来大家都能过地主老财的日子！” “……” 那二十来个坚定背叛的士兵被鼓动起来。 他们也都从范家拿到不少好处。 关键是他们很喜欢那种生活方式，不用天天训练，每天晚上酒肉声色。 人生这一辈子，不就图个舒坦吗？ 乒乒乓乓！ 张能等开始疯狂反击。 不过，其他战士明显在划水，枪口微微上抬，战场混乱，也看不出来，子弹打出去，距离远了，微微的上抬就能飞上天。 眼看着对面第一军团的人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个大同军骑兵过来报信。 “刘将军，我们家曹将军请你们朝城墙方向撤退！蔚州城头有红夷大炮。希望你们能引诱征讨军，进入红夷大炮射程。” 刘飞眼睛微微一亮，立刻一声令下： “撤退！” 全军开始交替撤退。 蔚州城城门打开，一支骑兵疾驰而出，绕过一道弧线，朝着牛大力等阵地后方绕去。 牛大力目光冰冷。 这是要断他们的退路啊！ 蔚州城头，曹变蛟满头大汗，正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快！红夷大炮给老子对准那些逆贼！老子让你们开炮再开炮！” “佛朗机炮抬下去，从西城门出去，绕到逆贼侧翼！他们的惊天雷是用手投掷的，距离有限，咱们用佛朗机炮轰他娘的！” “所有骑兵做好战斗准备，最后要靠骑兵冲锋！老子八百家丁，外加蔚州守军两千，如果连几十个征讨军都打不过，这兵也就不用当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援兵 “用佛朗机炮！把秘鲁铳都集中起来！还有所有弓箭手，都集中起来！不要靠近他们三十步内！三十步外，可以跟他们拼一下。三十步内，惊天雷根本就不是咱们能应付得了的！” 曹变蛟作战勇猛，后来能成为大明的骨干，绝对不仅仅只有血气之勇，而是非常有智谋。 跟征讨军打了一仗，立刻就分析出利弊来了。 一支精锐家丁队伍集合起来，从西城门出去，带着蔚州城所有的佛朗机炮、秘鲁铳，还有几乎所有的弓箭手，全都出发了。 八百家丁，外加从蔚州守军中挑选出来的两百弓箭手，总共一千人。 这差不多是曹变蛟现在能集中起来的所有精锐了。 把城防交给蔚州尉，曹变蛟亲自带队出发了。 乒乒乓乓！ 牛大力带着手下，不断向前推进。 他们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性能比米涅步枪要优越得多，虽然是以少打多，但是，也稳稳占据优势。 刘飞一方斗志全无。 如果不是背后有蔚州城的话，他们早就崩溃了。 嗵！ 眼看着距离蔚州城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一声炮响，一枚实心弹飞了过来。 还好，城头守军显然训练不足，炮手打得不准，再加上顾虑刘飞等人，怕伤到“友军”，炮口抬得比较高，炮弹落在征讨军背后，弹跳着滚出老远。 牛大力脸一黑。 城头的红夷大炮使上劲儿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刘飞一方虽然处于劣势，但是，这场仗想要打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一旦让红夷大炮威力发挥出来，他们的损失可就要大了。 “娘的！可惜咱们的大帅炮没带来！要不然，哪有他们耍威风的机会！”牛大力怒骂一声，心里感觉很憋屈。 以前都是他们的炮压着敌人打，这次，是被敌人的炮压着打。 这种感觉太不好受了。 “老牛，给我一个小旗的兵力，我去摸掉他们的大炮！”赵刚过来道。 “不行！”牛大力立刻道，“蔚州城城墙太高，守军训练有素，我们又没有重火力支援，太危险了！” “我们有手榴弹。步枪压制城头守军，靠上去之后，手榴弹扔到城头，就能他们的红夷大炮给报销掉！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赵刚道。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他们城头有抬枪，有鸟铳，还有滚木雷士金汁。手榴弹要想扔上城头，就得靠近城墙，靠得很近，守军的这些守城武器就能全都用上，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非得要去的话，也得是我去。我是军团长，带兵打仗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这个秀才去呢！”牛大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赵刚在加入征讨军之前，就是秀才。 所以，才能在加入之后，接受完培训，就成了第一军团的思想委员。 “正因为你是军团长，所以，主力才必须由你来指挥。你看到没有，那边……” 赵刚伸手朝着西边一指。 “敌人又有兵马出动了，全都是骑兵。我们现在就算是撤退，也来不及了。老牛你战斗经验丰富，只有你指挥主力，才能防守住阵地。咱们从强地出发的时候，大帅已经派了援兵过来，现在应该很快就到了。咱们只要原地防守，坚持住，援兵很快就到，胜利就属于咱们了。所以，城头的红夷大炮，必须交给我去处理！” 赵刚语气十分坚定。 “老赵！” 牛大力声音更咽了。 “哭哭啼啼，怎么跟个娘们一样！我还没死，你就想给我送葬了？”赵刚眼睛一瞪。 “不要说这么晦气的话！啐啐啐！”牛大力赶紧朝着地上使劲儿啐了几口。 “好好地回来。回来之后，我藏着的那瓶茅台，就送给你了。”牛大力道。 他还藏着一瓶茅台，赵刚看到过好几次了，一直说要，牛大力都不舍得给。 现在，他承诺出去，愿意给赵刚。 甚至还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给他才对。 万一……赵刚要是回不来，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好！这可是你说的。等老子打赢了仗回来，你不能反悔。”赵刚道。 “我说的！我绝对不反悔！”牛大力道。 战况紧急，赵刚不再犹豫，点了一个小旗，带了足够多的手榴弹，绕开刘飞等人的阵地，向着城墙方向潜过去。 赵刚双手握枪，眼睛紧紧盯着城头。 他们刚前进一段距离，就被城头的守军给发现了，顿时城头一阵慌乱，有旗子打起，提示敌军靠近。 红夷大炮立刻填装散弹。 乒乒乓乓！ 赵刚等人瞄准城头，开枪射击。 子弹压制，有守军中弹倒地，更加剧了慌乱。 红夷大炮填装好，引信点燃。 “卧倒！” 赵刚见状，大吼一声，一个小旗的战士立刻找掩体藏好。 轰！ 下一刻，一声炮响，铅子喷射。 红夷大炮打霰弹，几十枚铅子雨点一般打过来。 不过，战士们的战术躲避动作都很规范，没有造成伤亡。 大炮响声过后，赵刚带头，立刻向前狂奔。 后世战场，经验丰富的战士们甚至懂得跳炮弹坑，躲炮弹。 红夷大炮射击速度慢，精度差，并不难应付。 很快，赵刚等人就到了城墙下。 曹变蛟把城里能打的秘鲁铳，鸟铳之类，全都搜集走了，集中起来去城外野战，断牛大力的退路。 倒是方便了赵刚等人。 除了遭到几次红夷大炮轰击之外，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 城头清脆的三眼铳的声音，跟放炮差不多。 而且，只要城头有开枪的，一个小旗的战士就集中火力攒射，很快就把对方打哑了。 看看距离合适，赵刚一声令下，一枚枚手榴弹扔上城头。 轰轰轰！ 伴随着爆炸声，城头更乱了。 赵刚看准红夷大炮的位置，一枚枚手雷扔上去。 叮当声响中，红夷大炮被炸得滚落在地上，炮手死伤惨重。 这一场战斗中，这红夷大炮别想使上劲儿了。 …… “干得漂亮！” 牛大力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狠狠挥一下拳头，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下一刻，他猛然意识到什么。 “城头没有鸟铳和佛朗机炮！也就是说，小曹把所有的鸟铳和佛朗机炮都集中起来，要对付我们。西边来的这队人马，装备的都是火器？” 事实很明显，小曹将军吃一堑，长一智了。 “呵呵！” 牛大力乐了。 “他们是想用鸟铳和佛朗机炮，来跟我们李-恩菲尔德步枪对射吗？” 对方这简直是送死啊！ 说实话，牛大力因为人少，而且没有带重火力，唯一害怕的就是敌人的骑兵冲锋。 还好，小曹将军骑兵冲锋一次吃了亏之后，似乎开始改变战略了。 殊不知，这反而撞到了牛大力的强项上。 “挖壕沟！准备阵地战！” 牛大力立刻下令。 必须要打垮小曹将军这支人马，否则的话，一旦让对方找到机会，发动骑兵冲锋，他们就危险了。 上次手雷起到奇效，很大程度是因为一个“奇”字，出其不意。 因为对方从来没见过手榴弹，所以，一波爆炸就给打蒙了。 一旦对方有了心理准备，效果就没有这么好了。 战士们都随身背着一个折叠铁铲。 一声令下，立刻开始挖战壕。 曹变蛟远远看着，一脸懵逼。 他理解的火枪兵，都是站成一排，平举着火铳射击。 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火铳兵，可以三段式射击，或者五段式射击。 这是沐王府的人发明的作战方法。 但是，对面的征讨军一言不合就趴下打，躲在石头或者土坡后面射击。 现在更是开始在地上挖坑……这是什么操作？ 总感觉这仗打得跟儿戏一样啊！ 乒乒乓乓！ 战斗很快打响了。 曹变蛟让那两百蔚州弓箭手在前面开路。 这两百弓箭手都拿着弓箭，排着整齐的队列，一步步向前推进。 刚进入到几百步距离内，征讨军的枪声就开始响起了。 这一排排的弓箭手，对于征讨军战士来说，就是靶子一样的。而且，是移动很缓慢的靶子。 惨叫声不断，一名名弓箭手中枪倒下。 二百弓箭手，在死了十几个之后，剩下的就呼啸一声，四散溃逃了。任凭曹变蛟如何大喊着约束，甚至砍翻了两个人，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距离几百步远，敌人的子弹就打过来了，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有人中弹受伤之后没死，在地上打滚惨叫着…… 那副凄厉的模样，对士气的打击简直是太严重了。 “征讨军的火铳，怎么如此犀利！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诸葛神器！” 曹变蛟来不及过多感慨，指挥着家丁往前冲。 看着家丁中枪，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都是他们曹家多年培养的精锐啊！ 隆隆隆！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尘土蒸腾。 一支马队从背后袭来。 曹变蛟的一众家丁们也都是一阵骚动。 “不要慌！他们只有百人！” 曹变蛟大喊着。 来人大约百骑，都是一人三马，穿着土黄色棉甲。 他们的战袍有些古怪，但是，举着的那面旗子说明他们跟征讨军是一伙的。 “是游击分队！”曹变蛟目光一冷。 近几个月，这支游击分队在山陕一带非常活跃。 不过，他们从来不攻击官军，还帮着官军打流贼。 关键是他们全都是骑兵，而且，一人三马，来去如风。 所以，曹变蛟就没有管他们。 没想到，现在游击分队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攻击他们。 “以前一直有传言，游击分队出自强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曹变蛟心里一沉。 游击分队现在出现的太不是时候啊！ 来人正是计迁率领的游击分队。 这几个月来，他奉赵诚的命令，在宣府和山陕一带活跃，手下人马也扩展到了一百人。 他们装备的武器有些差，都是滑膛枪。 但这个差，也是相对于征讨军十大军团来说的。 跟曹变蛟的大同军比，他们的装备不但不差，而且还要先进得多。 曹变蛟只能分出一半人马来，应对后面来袭的游击分队。 就在这时，北边一阵尘土蒸腾，又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大军刚到，嘹亮的号声就响了起来。 “杀——” 喊杀声震天。 来人是谷二，带着两个军团的人马，将近两千人。 一来就发动总攻。 伴随着嘹亮的号声，原本处于防守状态的刘飞等人，也不再防守了，跳起来，端着枪就玩前冲，口中大喊着“杀”！ 冲锋号响，就意味着发动总攻，所有战士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朝着敌人冲锋。 曹变蛟的家丁们的确能战。 但是，他们刚刚腹背受敌，转眼间，侧翼又有近两千人冲锋过来，他们顿时就崩溃了。 三面受敌，另一面是城墙，他们甚至想要逃跑都做不到。 枪声不断，雪亮的刺刀锋寒。 手雷投掷出去，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曹变蛟的几百家丁，被来回分割，打散。 “缴枪不杀！” “我们征讨军优待俘虏！” 一名名征讨军怒声大吼着。 曹变蛟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变故会是如此地突转直下。 他挥舞着大刀，想要拼命。 但是，一名征讨军手握左轮手枪，一枪打中他的腹部，他就从马上坠落下去了。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很快结束。 刘飞和张能等二十多人，以及范永斗，在见势不妙的时候，早早就上马狂奔而去。 留下其他人殿后。 牛大力一直盯着他们呢，哪里肯放他们走？ 召集一队人马，骑上马追了下去。 刘飞也不敢进城。 他知道，有两千征讨军在这里，蔚州城绝对守不住。 他们绕过城池，向南逃去。 “大力哥！我来帮你们！” 计迁带着游击分队的人赶到了。 “计迁兄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牛大力问道。 “我们听说大帅回强地了，想要回去向大帅汇报工作。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有人打仗，我们本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便宜捡，没想到，看到插着红旗的队伍被人围攻。” 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拥有一支无敌而数量庞大的征讨军 “大帅说过，只要是插着红旗的队伍，都是自己人。我们游击分队在外面遇到自己人被围攻，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只是没想到，竟然正好是你们！这个小曹将军，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围攻咱们征讨军！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大同可是好地方，我们每次从这儿过，都非常眼馋。这里比咱们宣府镇环境好多了，而且，四通八达，绝对是兵家必争之地。 还有，这里有非常多地石炭。赵大人最喜欢石炭了。” 计迁巴拉巴拉地说着，一脸兴奋。 “那就拿下大同！”牛大力眼睛布满了血丝，“刘飞刚从强地逃出来，曹变蛟就带人在这边接应，要说他们没有勾连，那才见了鬼了！竟然敢策反咱们征讨军的人，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以后都要把咱们征讨军当软柿子了！” “什么？刘飞造反了？”计迁一愣。 “嗯！”牛大力点点头，“他带着第九军团的人，集体叛逃了！” “他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造赵大人的反！”计迁一听怒了，暴跳如雷。 他跟刘飞，没有牛大力和刘飞的感情那么深。 但是，他对赵诚的忠诚，丝毫不比牛大力差，甚至，论愚忠，他绝对是第一，没人敢跟他争抢。 他原本是罗三炮的手下，跟强地军作战受了伤，本来是轻伤，但子弹取不出来，伤口发炎，眼看着转重就要丧命了。 是赵诚找人给他做了手术，保住了他的这条命。 所以，计迁对赵诚感恩戴德，发誓要做赵诚的一条狗！赵诚让他去咬谁，他就咬谁。 现在，竟然有人背叛赵诚，这让计迁怎么能接受得了？ “老子一定亲自崩了这个刘飞！大人是什么人？神仙转世！能跟着赵大人，他还不知足，竟然还敢背叛！”计迁神色狰狞。 他经常跟人说，他计迁就是赵大人的一条狗，大人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刘飞背叛赵大人，这就是背叛了他的底线。 如果刘飞在眼前的话，计迁一定恨不得一口口咬死他！ “咬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牛大力和计迁两支队伍汇合，总共三百骑，浩浩荡荡，一路紧盯着刘飞，紧追不舍。 蔚州城方向，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联手，轻松击溃曹变蛟的家丁，顺势一冲，很轻松就占领了蔚州城。 曹变蛟腹部中枪，还好没有伤到要害，被俘之后，有军医救治，没有性命之忧。 赵刚跟谷二一商量，赵刚亲自折返强地，向大帅汇报消息，兼请示接下来的作战方案。 谷二则是留下两个分队驻守蔚州城之后，带着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的主力，跟着牛大力和计迁的方向追了下去。 牛大力和计迁加起来才只有三百人而已。 再往前，是兵荒马乱的山陕地带，这里既有朝廷几支大军，也有一支支数不清的流贼，还有遍地的流民。 情况无比复杂。 区区三百人，再加上后勤补给不足，很容易会吃亏。 强地。 赵诚见到赵刚，听到蔚州战况的汇报之后，十分平静。 刘飞逃走了。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刘飞是最早跟着他的人，战斗素养和心理素质都非常高。 第九军团一人三马，又有晋商地头蛇范永斗的支持，可以说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逃到山西之后，刘飞就是游鱼入海。 想要把他抓回来，难度很大。 赵诚背着胳膊，走来走去。 一群穿着灰色军装的高级将领，都坐在凳子上，个个面前放着茶杯，一个个吞云吐雾，谁也不敢说话。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烟味儿，像是着了火一样。 “对于第九军团集体叛逃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在全军展开一次深入学习和反省。发生这种事情，对我们全军来说，都是几个极大的惊醒！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赵诚语气沉重。 第九军团的叛逃，让他也非常地意外。 他从来没想过，刘飞竟然会背叛他。 “士绅集团，是我们的阶级敌人。这次刘飞叛逃，一个直接原因就是士绅集团的诱惑。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是大晋商、大汉奸范永斗利诱和腐蚀刘飞和他的手下们。 晋商范家，是通过倒卖粮食铁器发家致富的。这么多年来，他们从事朝廷禁止的边境贸易，把大明稀缺的粮食和铁器贩卖到草原去，卖给建奴。 甚至，趁机把我们大明的情报，也都贩卖给建奴。他们出卖大明，出卖我们汉人，罪不可恕！ 现在，又用金钱和美色，来腐蚀我们征讨军将士，造成了第九军团叛变的恶果。 我正式宣布，晋商范家，是我们征讨军的敌人，是我们的重点打击对象！以后，天下之大，将没有范家容身之地。 凡是我们征讨军所到之处，范家所有产业一律没收，范家所有人，跟第九军团背叛一事有关的，一律枪毙；跟建奴贸易有关的人，一律枪毙。 总而言之，范家人一律要经过逆管会的严格审查。凡是有问题的，都要严肃处理。就算没有问题的，也要进行劳动改造。要让他们在劳动中，贴近百姓，向百姓学习！” 赵诚对范家，本来就一点好感都欠奉。 现在又出了第九军团叛逃的事情，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不光是范家，晋商中，多有跟建奴做生意，卖国资敌的人。这种人，都应该打为反派典型，都应该让他们受到严厉的惩处！ 做了坏事的人，就要受到惩处；危害了百姓的人，就不能有好下场。这样，社会才会更和谐。如果做了坏事的人代代富贵，留下美名，那谁还愿意做好事？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赵诚道。 “对！大帅说得对！那些商人竟然敢跟咱们耍阴招，必须毙了他们！” “谁敢招惹咱们征讨军，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好下场！” “……” 一众高级将领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他们也都憋着一股气呢！ 自从跟着大帅以来，打仗连战连胜。 可竟然有人在他们背后耍阴招，收买他们驻守的将士。 还好刘飞驻守的不是强地，而是东城煤矿的西线一带。 否则的话，他们在外面打仗，老巢让人给偷了……那不就完了！ 如果不把这个隐患彻底断绝，谁还能安心去远征，去打仗？ “大家放心！谁敢招惹咱们征讨军，就要做好被咱们征讨军的铁拳砸碎的准备！” 赵诚挥舞着拳头，充满了力量。 “第九军团之所以会叛逃，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少信仰，没有接受先进社的思想。咱们先进社的思委，还没有来得及进驻第九军团。如果有思委在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加强各队伍的思想建设。首先思想委员的意志一定要坚定。然后，要大力发展先行社社员，动员优秀而思想先进的战士，加入先行社。 我们要保证，每个小旗都要有先行社社员。我们先行社社员，要有吃苦在先，享受在后的精神。思委要经常组织先行社员进行学习，严格把控战士们的思想动向。” 在座的高级将领，都是先行社社员。 赵诚侃侃而谈，聊着先行社社员对队伍建设的重要性。 在他看来，没有先行社社员，没有思委，这就是第九军团之所以会叛逃的根本原因。 虽然在强地练兵的时候，赵诚非常重视忠诚度的教育。 在练兵方法上，他大量借鉴了袁世凯的小站练兵。 袁世凯这个人，在历史上评价不太高。 但是，他练兵的方法，却是极为值得肯定的。 在清末，以及民国初期，他练出了一支强大的北洋军。 北洋军分裂之后，形成各军阀，深刻地影响了国内几十年。 但小站练兵也是有弊端的。 在袁世凯临死之前，北洋军各派开始对他阳奉阴违，这就是旧军阀克服不了的弊端。 因为他们缺乏信仰。 所以，征讨军各军团看起来都对赵诚忠心耿耿，但第九军团在孤立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士绅集团给侵蚀，叛逃了。 但是，思委配备到分队之后，再加上在每一个小旗都发展先行社社员，同时加强先行社社员的学习和思想建设，就能完美地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这样的队伍，才是纯粹的队伍。 “你们顺势拿下蔚州，这一点，你们做得很对。” 赵诚看向赵刚，提出表扬。 “谢大帅！” 得到大帅的肯定，赵刚在吁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一喜。 在没有大帅直接命令的前提下，他们顺势拿下蔚州，这属于先斩后奏，也是承担了一定风险的。 现在，大帅不但不责怪他们，反倒褒奖了他们，让他们感觉这冒险是值得的。 这种被肯定的感觉，真好！ “应该是我谢你！应该是我们征讨军和军政府谢你！因为你们做出的正确决定，维护了我们征讨军的威严，为我们军政府赢得了利益。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我们征讨军，就是要让人提起来就心惊胆战，又敬又畏！这才是强军风范！ 如果任凭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打我们征讨军的主意，那我们在战场上接连打胜仗，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要让人知道，我们征讨军是惹不得的，一旦惹到了我们，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我们不光要拿下蔚州，我们还要拿下整个大同。 至于刘飞和范永斗，他们要跑，就让他们跑，不要急着追上。他们前脚跑到哪里，我们征讨军后脚就跟到哪里。凡是敢收容他们，敢给提供任何帮助的，哪怕是给一口水喝，都是我们征讨军的敌人。 我们征讨军对待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寒冷，不要客气，不要犹豫，要消灭他们，占领他们的地盘！ 凡是得罪了我们征讨军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毁灭！” 赵诚一番话，听得一众高级将领热血沸腾，一个个眼睛都是冒光的，崇拜地看着他。 “为了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拥有一支无敌的军队。我们的军队，现在装备足够先进，训练足够有素，战斗经验也足够丰富。唯一不足的一点，就是数量太少了。 所以，我们要大扩军。我现在正式宣布，我们征讨军大扩军，拉开序幕了。 第一步，我们第一到第八军团，以及准第十军团，都要扩军到五万人。名额，我给了你们了。扩军的手段，你们可以各自施展。 但是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思委要配备到位。有多少个合格的思委，才能组建多少个分队。另外就是，先行社社员要发展到小旗。 第三点就是，所有军官，从小旗官往上，都要到强地军校，或者是浑河军校脱产学习。只有经过脱产学习之后，才能正式任命。否则的话，在紧急状态下任命，也只能是临时军官。 这三个硬指标如果达不到，你们就不能扩军！” 征讨军的确是急于扩军，但赵诚不能因此，就大水漫灌。 一众高级将领听着，都是兴奋无比。 每个军团都有五万人的名额啊！ 之前，驻守归化城的第三军团就得到命令，可以扩军到五万人。 其他军团有所猜测，他们迟早也能得到指标。 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五万人的大军团啊！ 想一想就令人兴奋和激动。 接下来，就是具体细节的制定。 九个军团，每个军团五万人。 如果扩军完成的话，征讨军正规军的数量，将一跃达到四十五万人。 另外还有亲卫军团。 亲卫军团必须是各军团中最强的。赵诚准备发展到十万人。 这就是五十五万人之多。 这么庞大的军队数量，在现在的生产力条件下，想要养起来，是很难的。 最后，赵诚只能选择发展步兵。 五十万骑兵，后勤和财政的压力就都太大了，恐怕会直接把新生的军政府给压垮了。 五十万步兵的话，问题就不大了。 前提是，这五十万大军，要在不断地战争和扩张中组建起来。 原地组建，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朝争 赵诚动员手下，轰轰烈烈开展扩军运动的时候，京师，皇宫大殿。 徐光启正在向崇祯皇帝奏报着强地的情况。 一众内阁大臣表面恭敬地听着。 “……强地军力强盛，战士敢战，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火铳犀利而已。最重要，他们军民一心，上下一体。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人人肯为了守护自己的田产而拼命……” 徐光启侃侃而谈，他的目光，落在崇祯帝的身上。 崇祯帝身形瘦削，脸色有些苍白。他才二十岁而已，按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他的脸上竟然显得有些沧桑，头发上已经有银丝冒出。 他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啊！ 自从登基以来，就天灾不断，内忧外患，朝廷风雨飘摇，犹如长河落日一般，一日不如一日。 崇祯帝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在登基之初，就除掉了魏阉。朝廷上下，人人称好，个个夸他是明君。 崇祯帝一改先祖要么懒政，要么有其他怪癖的风格，十分勤政，事必躬亲。 但朝廷局势的发展，却没有朝着他想象中的方向走。 干掉魏阉之后，朝中没有像预料中那样变得一片晴朗，反倒是变得更加乱糟糟了。 朝中众臣，勾心斗角，党争不断。 崇祯帝感觉自己的命令下去，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感觉非常疲劳，为了百姓，他耗光了国库的银子，甚至把内库的银子也都拿出来接济各方。 他穿得衣服，都是半旧的，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打着补丁。 徐光启看着皇帝，心里也是一阵茫然。 其实他以前，也一直觉得崇祯是明君，觉得朝局之所以糜烂至此，不怪崇祯，只怪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太难收拾，怪天灾连年。 皇帝已经很勤奋，很爱民了，为了接济各方，省吃俭用，甚至自己穿破烂的龙袍。 但是，去了强地之后，见识过强地的风光之后，徐光启的念头渐渐动摇了。 为什么强地那么偏远的地方，人人都能吃得饱饭，人人都能穿得暖衣？ 在强地，哪怕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也没有谁是需要穿补丁衣服的啊！ 强地有几座纺织厂和制衣厂，每天都有大批的衣服和布匹被生产出来，价格非常低廉。 大街上，都有摆摊卖衣服的，样式众多，人人都有余钱买新衣服。 京师应该是富庶之地才对，为何就连皇帝，都穿上了带补丁的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不想听这些！”崇祯颇为烦躁地摆摆手，“朕关心的是，关宁一线有消息传来，说辽东的鞑子已经被赶跑，辽东被一支神秘的军队给占领了。这支军队，可是赵诚所统领？” 从几个月前，奏折中就开始不断出现这个叫做赵诚的名字。 刚开始，崇祯并不在意。 边镇一个小小将领而已，凭借着勇猛，立下了功劳，给他封赏以示褒奖就是了。 但是，自从赵诚出塞，开始打鞑子，连战连捷之后，崇祯就开始被这个名字所震撼了。 大明边镇一个小小的守备，竟然能打败建奴！而且是出塞杀敌！ 要知道，这些年来，崇祯因为建奴扣边，烦恼到头发都白了不少。 自从萨尔浒之战以后，建奴就不断侵犯大明，攻城略地，以至于现在整个辽东几乎尽失。 建奴，是崇祯的心腹大患。 朝中众臣，也是提到建奴，就纷纷哑口不言。 去年，建奴大军甚至到了京师城下，京师震动。 号称要五年平辽的袁崇焕因此被问罪。 一个小小守备官……据说在几个月前，这个守备官还只是一个小小墩兵而已，竟然带着千余人出塞，就把建奴给打败了？ 这简直有些令人不敢相信啊！ “这个……”徐光启沉吟一下，“臣也不敢确定。赵诚只说率军出塞打鞑子，一去三月有余，回来之后，说已经打败鞑子，并且，在塞外打通了商路。至于辽东之事，臣未曾听说。” 其实徐光启是无意间听说过的，征讨军已经光复了辽东。 但赵诚似乎并没有把辽东交给朝廷的意思，这就有些暧昧了。 “启禀皇上。我们在辽东的探子已经带回消息，光复辽东的，正是征讨军，他们所用的旗子，是红旗上面绣着一条黄色的长线，是代表长城。 而这一切，正好跟赵诚手下军队相吻合。光复辽东的，定然是赵诚无疑。赵诚身为大明边将，率军光复辽东，竟然不将辽东交还给朝廷，而是私自占据。 并且私定军号，私制军旗，私改军装，私造兵器，私自扩军……种种迹象，反相已经十分明显。徐光启身在强地，数月有余，岂会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但是，他偏偏要说未曾听说。这分明是跟赵诚反贼沆瀣一气，也是心有反志！请陛下洞察！” 吴昌时站了出来，一脸义正言辞。 他是礼部主事，是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同党。 徐光启身为内阁次辅，为人有正义感，是周延儒把持朝政的绊脚石。 原本周延儒已经无视徐光启，因为徐光启身体越来越差，眼看着时日不多了，他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没想到，这次徐光启回京之后，竟然一扫龙钟老态，变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了。 在他的授意下，立刻有小弟站出来，替他先咬徐光启一口，看看反应。 崇祯帝顿时脸色一阵阴沉。 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造反两个字。 实在是朝廷没钱，也没有多余的兵将可派。不多的大军，光是征缴现在各地流贼，就已经疲于奔命。 崇祯帝为了募集粮草，更是殚精竭虑。 宣府镇，可以说是朝廷的后花园。如果宣府镇突然冒出一支反叛的大军来，朝廷哪里有兵可派啊！ 温体仁最擅长揣摩上意，一眼就看出皇帝的为难，立刻站出来为君分忧，呵斥吴昌时道： “大胆！吴昌时你竟然敢诬陷有功之臣，谋反这种事情，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吴昌时是内阁首辅周延儒的死党，而周延儒是温体仁的政敌。温体仁殚精竭虑，都想把周延儒拉下来。 既能讨好皇帝，又能打击政敌…… 这种机会，温体仁当然不会放过。 “温大人，下官并非乱说……” “还敢狡辩！” 温体仁一脸正气，大声呵斥着。 “你可知道，这番话如果传出去，会让功臣心寒！现在辽东是否为赵诚所光复，尚未可知。就算是的，也许赵将军还没来得及向朝廷禀报。或者说，建奴尚未被完全荡清，辽东随时可能丢失，不够稳固。赵将军担心担负失地之责，这都是有可能的。 吴昌时你人在朝中，天天锦衣玉食，不知道战场之上，将军百战死！信口开河，万一逼反忠臣，这个罪责，你担待得起吗？” 崇祯皇帝听着温体仁的话，越听越是舒心。 对啊！赵诚手中有如此强大的兵力，万一真的被逼反了，那还了得？ 他再看吴昌时，已经目光冰冷了。 吴昌时满脑袋冷汗。 本来只是想替首辅大人说句话，没想到，竟然被温体仁给咬上了。 他眼角余光看向周延儒。 周延儒不得不开口了，清一清嗓子，道：“陛下，吴主事也是为朝廷考虑，并无坏心。他所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一时心急，所说欠考虑……” “好了！” 崇祯帝摆摆手，打断了周延儒。 吴昌时所说的话，他很不爱听。 赵诚手里握着一支可以打败建奴的大军。这一点，崇祯手下任何一支大军都做不到。 如果赵诚真的谋反，让他怎么办？ 崇祯性格暴躁易怒，擅杀大臣，但他杀的都是文臣，或者是手下没了兵的武将。 对于手握重兵的武将，崇祯绝对不会去打对方的主意，就算对方真的反了大错，崇祯最多也是小小斥责一下，而且随后还要送去粮饷安慰。 吴昌时竟然说赵诚要造反，这不是让他骑虎难下吗？ “赵诚的确没有反迹。以后这种话，不准乱提，否则的话，容易让功臣寒心！” 崇祯帝这一句话，算是定下调子了。 以后谁要再想说赵诚造反，就得掂量一下了。 除非赵诚公开宣布造反…… 否则的话，如果赵诚真的反了，那就是被他逼反的。 赵诚是什么下场不好说，那个逼反赵诚的大臣，绝对得先人头落地。 徐光启在旁边看着，一阵无语。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啊！ 以前，他对于朝中的这种党争，已经习以为常。如果哪次朝会，这些大臣们不争个面红耳赤，互相构陷的话，他反倒不习惯了。 但现在，在强地待了几个月之后，习惯了强地直来直往的办事效率，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新生的强地，成长中的强地，人人都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人人都是为强地考虑，人人都崇拜赵大人…… 那种感觉，是真的好啊！ 大家齐心协力，凝成一股劲儿干大事！ 跟强地对比一下……大明还有救吗？ 一时间，徐光启有些茫然。 “徐大人！” 这时候，突然有人呼唤。 徐光启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崇祯帝正皱眉看着他，其他朝臣也都看着他。 “朕问你，强地的火器，你可能造得出来？强地军之所以如此强盛，能够跟建奴野战而处于上风，是因为大批装备了诸葛神器。朕看到过强地的火器，的确是犀利无比。如果咱们也能造得出这火器来，装备全军，荡平流寇，平静宇内，岂不是指日可待之事？” 徐光启很想说，强地军之所以战斗力强，并不仅仅是因为火器之故。 他见识过强地军的士气，是其他朝廷大军，所完全不能比的。 但是，他知道陛下不喜欢听这些。刚才他已经说过了，陛下根本就不想听。 他只能说道：“陛下，强地的火器，分为多种。现在他们装备的最先进的火铳，称之为李氏步枪。微臣对火器一向感兴趣，曾亲自试验过，那步枪，弹子填装极其便利，而且，每个弹匣可以填装十颗弹子，拉动枪栓，就可射击。射击速度十倍于普通秘鲁铳，简直是犀利不可当。 这种李氏步枪，构造复杂，不知何处生产，微臣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决其中关键。另外，还有称作米氏步枪的，乃是一种线膛枪，微臣勉强可以制造。 最简单的，莫过于滑膛枪。只要调集工部能工巧匠，再由户部调拨款项，交给微臣来操持，立刻就能生产。” 徐光启越说，越是微微激动。 大明的体量太大了。 哪怕只是最最低端的滑膛枪，如果能够批量生产，大规模装备于军中的话，大明也将拥有百万无敌雄狮。 不要说横扫流寇了，就连强地的赵诚，面对这百万雄师，恐怕也会收起造反的心思。 到时候，君臣相得益彰，多么完美？ 但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听工部尚书闵洪学站了出来，道： “陛下，这工器制作，是我们工部之事。徐阁老愿意指点我们，我们求之不得。但是，工匠调遣，涉及到太多事情，繁琐无比，各部门之间扯皮麻烦无比。还需由我们工部来主持才行啊！” “陛下，户部现在拨不出款项来啊！山陕连年用兵，大军粮饷都发不出来，现在哪里有钱来给徐阁老制造火器？更何况，这是莫须有的事情。万一钱款拨出去，火器造不出来，这可如之奈何？”户部的人也站了出来，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谨慎。火器制作，乃是国之大事。我们之前制造佛朗机炮，都是从佛郎机人那里得到火器，然后，聘请佛郎机人指导。即便如此，也需要漫长时间，慢慢磨合，才能成功。” 温体仁和周延儒两人平时不合，只要一方提议的，另一方必然反对。 但现在，却是出乎意料地意见统一。 因为他们引起了警惕，不想让徐光启死灰复燃。 制造火器，明显是接下来朝中重事。 如果让徐光启整合户部和工部……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这不合章程啊，徐大人 徐光启这次复出，让温体仁和周延儒都警惕起来。 他们都是内阁大学士，周延儒是首辅，但温体仁权势日重，跟周延儒之间的政争如火如荼。 徐光启一方面是年纪大了，眼看着快要不行。另一方面来说，本身就不热衷于政争。 所以，温体仁和周延儒才一直没有针对他，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这次徐光启回京之后，不光身体好了，而且一开口就像皇帝提出了诸多建议，更是想要户部和工部的权力。 温体仁和周延儒多聪明，头发丝都是空的，他们搞党争搞了一辈子，觉悟很高，一下就警惕起来了，立刻联起手来。 “陛下！谨慎行事固然没错。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啊！朝政糜烂，山陕一带流贼遍地。强地方向……” 徐光启想说强地方向也是人心不稳，但是，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口。 “我们急需练出一支强兵。如果能有一支大军，装备了哪怕是诸葛神器的滑膛枪，也足以横扫天下，为陛下平定一切乱贼！” 这一番话说出，崇祯明显有些心动。 温体仁和周延儒一看，心里更加焦急了。只不过，两人都是老奸巨猾，表面上做出很平静的样子。 “陛下。”温体仁开口了，“臣同意徐大人的说法，我们的确急需练出一支强兵来。这诸葛神器滑膛枪，也的确是犀利无比。” 就在徐光启感刚刚一喜，以为温体仁以大局为重，要支持他的时候，只听温体仁语气一转，道： “但是，微臣以为，这诸葛神器滑膛枪，可以从强地购买。如果自己制造的话，由工部来主持即可。工部之事，当由工部之人来主持。徐大人如果愿意，可以到工部指导工匠之事。” “温大人，从强地购买之事，徐某也想过。赵诚所言，一支滑膛枪要一两银子，倒也不贵。但是，火器制造，乃是国之重器，岂能操于他人之手？我们前期，可以从强地购买一批，用于装备士卒。但长期来看，我们必须自己制造。 而这火器制造，看似简单，但是，过程繁琐，而且要求精密。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比如我们朝廷工匠制作的三眼铳，鸟铳，鲁密铳之流，士卒在使用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 因为我们制作的时候，工匠多有懈怠，以至于火器存在问题，点燃之后，长长炸膛，未伤敌，先伤己。火器营士卒使用火器，犹如上刑场一般。 强地所出火器，却是绝无此问题。并不是强地的工匠，比我们京师的工匠更加高明，只是他们更加严谨。他们有一套成熟的管理方法。微臣愿意亲力亲为，监督工匠，无论如何也要为陛下造出好的滑膛枪来！” 徐光启胡子微微颤抖，有殚精竭虑之心，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着崇祯帝，一腔精诚。 “呵呵呵！” 温体仁笑了。 “徐大人真是好一片赤诚之心啊！你这是想为朝廷尽忠，想为陛下分忧吗？你这分明是贪恋权势之心！” “温大人何出此言！”徐光启怒了。 “徐大人息怒。刚才徐大人说，赵诚亲口跟你说过，一支滑膛枪，只要一两银子？”温体仁问道。 “不错！”徐光启点点头，“一支滑膛枪，只要一两银子。我问过工部所制作的鲁密铳，一支要一两一钱。鲁密铳的威力，比强地滑膛枪还要不如。 强地的火铳，威力更大，价格更低廉，这就是精工之奇妙啊！” 徐光启感慨一声，语气中带着对强地工匠的赞叹。 “哦，那如果让徐大人来主持新型火器制造事宜，调动工部和户部来配合徐大人的话，那徐大人制作一支新式火铳，需要几多金钱？”温体仁有些戏谑地问道。 徐光启有些不喜欢温体仁的语气，但是，依旧很认真地回答道： “新式火铳制作工艺，比鲁密铳要复杂一些，所以，不会低于一两一钱。这还不包括，刚开始制作工艺不够熟练，会造成浪费。每支火铳，至少一两二钱。消耗虽多，但是，工坊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这是朝廷命脉。” “陛下！” 徐光启话音刚落，就见温体仁语气一沉，朝着崇祯帝朗声道： “臣要参徐光启！他贪赃枉法，为了一己之私，置朝廷大局于不顾。打着一心为公的旗号，实则自私自利，贪婪无度！” “这……温大人，这是从何讲起？”徐光启懵了。 怎么突然之间，温体仁就开始参他了？ “温体仁，你可有证据？”崇祯帝冷声问道。 “有！”温体仁声音清朗，一脸正气，“陛下，不巧得很，有一个来自强地的商队，叫做东方商号的，近日正在向微臣推销新式滑膛枪，拉到京城销售，陛下猜，每支只需要多少钱？” “多少？”崇祯帝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问道。 “九钱银子！”温体仁道，“拉到京城来，每支新式火铳只需要九钱银子！而一模一样的火铳，徐大人到强地去买，竟然要一两银子。让他自己主持工部制造的话，竟然需要一两一钱银子，甚至一两二钱银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徐光启立刻道，“一支火铳一两银子，已经足够廉价！怎么会有九钱银子的？” 温体仁简直是不敢相信，他这个价格，是赵诚亲口给他许诺的啊！ 难道，还能有人拿到价格更低的货？ “陛下！微臣用项上人头保证，句句属实！那东方商号，近来在京城十分活跃，在各处一连开了好几家商号。他们卖的东西，也是极为稀奇。他们在京城也算是家大业大，绝对不敢欺骗微臣。”温体仁道。 “微臣可以作证，确有此事。东方商号的人也找过微臣，一支新式火铳，的确只需要九钱银子。”周延儒抬了一下眼皮，道。 换做平时的话，他们或许还会故意抬高报价，欺上瞒下，从其中吞取利益。 但现在，为了些许利益，能够扳倒徐光启的话，一切就都值得了。 “好啊！徐光启！你还有什么话说？” 崇祯帝顿时暴怒，眼中要冒出火来。 他最信任的徐光启，竟然也会欺骗他，也会贪污腐败？ “陛下！冤枉！微臣冤枉啊！微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光启一脸懵逼。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好啊！你这个徐光启！一直以来，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以为你心有所专，不好党争！没想到啊，没想到！徐光启，你……” 崇祯帝猛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伸手指着徐光启，手指都在颤抖。 “陛下！” 徐光启这时候还敢说什么？ 只能跪伏在地。 “难怪！朕自从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事必躬亲，就为了能把这天下治理好！可天下之事，却是愈加糜烂！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中用的臣子！ 朕乃是中兴之主，你们却都并非中兴之臣啊！” 崇祯帝暴怒。 他一直以来，都有这个念头。 历史上，在他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君非亡国之君，而臣皆亡国之臣。” 他认为自己登基十几年，辛辛苦苦，国家却是一步步走向亡国……一切都是因为臣子们太不中用。 正因为他一直觉得臣子不中用，所以，在这十几年中，不断更换内阁大臣，对文臣以及没有兵权的武将，一言不合就砍头。 大明内阁五十相！ 现在，听到徐光启也贪污，顿时又是暴怒。 “你们误我！你们误我啊！” 崇祯帝想到自己登基以来，为了天下，辛辛苦苦，宵衣旰食。 他明明是一个励志的圣君，可以比肩太祖。 但因为臣工们没有一个名臣，以至于他这个圣君，竟然做不出什么成就来！ 都怪这些臣工太贪婪！ 这一刻，崇祯帝恨不得把手下大臣们全都杀光了。 “陛下……” 徐光启如遭雷击一般。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体仁和周延儒的嘴角，都暗自闪过一抹得意。 徐光启这个隐患，刚冒出头来，就被他们俩人打了个组合，给灭掉了。 看看以后谁还敢跟他们争权！ “新式火铳，乃是国之大器！在这种事情上，徐光启你竟然也敢弄虚作假！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崇祯帝冷冷问道。 “陛下！微臣……” 徐光启很想说微臣没有。 但是，到了嘴边，也只能叹口气，伏下身子，道： “微臣知罪！” “你只是有贪婪之心，所幸尚未造成损失。革去你文渊阁大学士之职，继续在礼部任职。同时协助工部，造出火铳来，将功赎罪。”崇祯帝冷冷道。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仁慈了。 他对手下臣子们这么好，手下臣子们为何要如此来回报他？ 真是气抖冷。 “微臣，谢陛下隆恩！”徐光启叩谢。 无论如何，他还能去造火铳，这就是好的。 而且，将功赎罪，只要把火铳造好了，将来重回内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光启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这新式火铳，是国之重器，可以购买，但是，我们必须自己要能造。” 崇祯帝的心情非常糟糕。 臣下私造火器，按照律法，这是当按谋反算啊！ 但是，征讨军可是能打败建奴的！ 甚至，征讨军光复了辽东这件事，赵诚自己不承认，他就算是心里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对于强地私造火器这一点，他也只能选择性无视。 “只是，这件事情是由工部牵头，还是户部牵头？”崇祯帝问道。 “臣认为，应该由工部牵头。”温体仁立刻道。 工部尚书闵洪学，是周延儒的政敌。 “臣认为，应该由户部牵头。”周延儒立刻道。 他们各自的追随者，也是都支持自己的主子，顿时炒作一团。 徐光启这个真正掌握了技术的专家，反倒插不上话。 最后，也没得出具体结果来，崇祯帝只能下令，工部和户部合作，以大体为重。 散朝之后，徐光启刚出来，温体仁就在后面跟了上来。 其他人看到两位阁老要说话，自然都是躲得远远的。 “徐阁老，你说你，身体好不容易大好了，好好颐养天年多好？为何非得要来跟我们争抢？”温体仁压低了声音，说道。 “温大人，你怕是误会了。徐某绝对没有跟你们争权夺势的意思，徐某只想为陛下造出好的火器来……” “如此的话，自然是最好。那徐大人，就好好为朝廷造火器吧！哈哈哈！” 温体仁一笑，走开了。 接下来，周延儒来找他，也是一样的话。 徐光启满心郁闷。 还好，他接下来只需要把火铳造好，就行了。这是他的强项。 虽然陛下说的，他是辅助，但他依旧非常上心，来不及回家，直奔工部而去。 要造火器，自然是要遴选一批合适的工匠。 他说出自己的来意。 接待他的吏员，对他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但是，听说他要选派工匠，却是摇头表示无法配合，得需要尚书大人手书才行。 徐光启去找尚书闵洪学。 却发现闵洪学根本就不在工部。 徐光启等不及，直接跑到闵府去。 管家告诉他，老爷下朝之后没回来。 徐光启四处找人，心里越来越焦躁。 一直到了晚上，在闵府门口，才好不容易堵住了闵洪学。 “徐大人，咱们得按章程办事啊！这件事，得户部先批银子来。有了银子之后，才能调派吏员，遴选工匠，购买材料。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道理，徐大人应该是懂得的吧？”闵洪学并没有多跟徐光启多说什么的意思，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徐光启找他找了一天，他几句话就把徐光启给打发了。 看着徐光启有些落寞的背影，闵洪学冷哼一声。 第二天，徐光启一大早去户部。 这次他学乖了，直接找户部尚书。 但是，人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辛苦了一天，才找到户部尚书，这还是因为他在京城人脉很广，有人为他通风报信的缘故。 “这不合章程啊，徐大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要回强地去 “按照规制，应当工部先定下人员，算定所需物资消耗，呈内阁用印之后，户部才能给钱。哪里有什么都没动，先来领钱的道理？”户部尚书毕自严目光古怪的看着徐光启，仿佛在责怪他根本就不该提这种要求一样。 “毕大人。特事应当特办啊！制造火器，乃是关系到朝廷稳定的大事，这新式火器早一日制造出来，这天下就早一日稳定……”徐光启苦口婆心。 他对毕自严还是很有好感的。 相对于温体仁、周延儒这些热衷于党争，不把老百姓生死放在眼里的人来说，毕自严心中有百姓，光凭这一点，就赢得了徐光启的敬意。 两年前，清兵入关，包围了京师。天下勤王兵马40万云集京师四周，粮草军饷供应成了严重的问题。 毕自严连续月余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昼夜不停地手批口答处理后勤供应事务。在他的精心筹划下，粮饷供应及时，为挫败清军围城立了大功。 清兵退走后，毕自严累得头脸肿得像斗一样大，口吐鲜血不止。崇祯帝非常感动，晋升他为太子太保。 然而，随着王朝内忧外患日益加重，朝廷财政状况也不可逆转地日益恶化。毕自严虽竭尽全力也难挽狂澜。 去年，兵部尚书梁廷栋请增天下田赋，在旧增520万两之外，再增新饷165万，崇祯帝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予以批准。又把全国百姓往死亡线上推了一步。 在这种情况下，毕自严条上10事，提出补救措施，请崇祯注意百姓已到了家家悬釜的境地，请酌减天下赋税，以使小民有升斗之蓄。当然，他的意见崇祯皇帝无法接受。 可徐光启却是因此，对毕自严颇有好感。 也因此，他对毕自严充满了期待。 “毕大人，您是忠君体国之臣，您一定能分得清利弊。工部那里，被温体仁所把持，他恨不得老夫不要造出火器来才好，不可能给老夫特事特办。所以，唯有指望毕大人你了啊！” 毕自严眉头轻轻皱起。 “徐大人，毕某也知道，大人是为君为国。但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能做啊！朝廷的财政状况，大人是知道的。现在国库空虚，如果不是毕某收的紧，不要说剿匪赈灾的银子了，就连你我的饷银都要发不出来了啊！ 九边已经欠饷三个月，如果再不拨款，恐怕将士们都要反了。山陕连年干旱，今年又是大旱，需要拨款赈灾。这款项从何而来？ 毕大人造火铳，自然是急迫之事。但那火铳，不是一两日就能造的出来的。温阁老已经跟陛下奏明，要先行从强地购买一万支新式火铳。 有了这万支火铳，可以先行装备一支军队。所以，造新型火铳之事，可以暂缓……” 毕自严一番话，说得徐光启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种说法是不对的。偏偏听起来，又是那么有道理。 “国之重器，岂能假于人手！毕大人，这火铳，还是得我们自己能造啊……” 徐光启急得，感觉肺里血气直往上冒。 “徐大人，你这是何苦呢？陛下的圣命，新式火铳制造之事，由我们户部和工部来主持，徐大人之事协助而已。我们户部不急，工部不急，徐大人何苦如此着急？你这幅姿态，岂不是又给了温体仁和周延儒借口？他们要是在陛下面前再参你一本，徐大人恐怕又要难做人了。徐大人，毕某也是为了你好，不忍心看到忠君体国之臣再遭到奸佞陷害啊！”毕自严真诚道。 徐光启顿时愣在那里。 等他缓过劲儿来的时候，面前空无一人，毕自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顿时感觉满心沮丧。 在回到京师的时候，徐光启信心满满，从强地学到了那么多东西，总感觉有无数事情要去做。 朝廷已经落后太多了，有太多事情，需要去改进。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竟然无事可做。 不论他想要做什么，都会有无数只手拉着他，把他拽下去，让他陷进污泥里，跟那些人同流合污。 他是礼部尚书，他是文渊阁大学士。 但当他要做事的时候，却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就连他看好的毕自严，忠君为国，体察民情……是个好的有担当的户部尚书。 可也不能体谅他的想法，也不支持他。 “我要回强地去！” 徐光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 似乎只有在强地，他才能做喜欢的事情，他才有发光发热的余地。 强地地方不大，但是，能给他做事所需要的一切支持。 有了对比，他这才感受到，在强地这些日子，一切是那么地顺遂，心里是那么地舒坦。 而回到京师之后，却是处处束手，处处憋屈。 他要会强地去。 不管什么朝廷党争了！也不管赵诚是否真的有反志…… 嗯，其实那个赵诚，除了经常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之外，人还是不错的，很平易近人。 对他这个老头子，也是十分地敬重。 如果他回到强地的话，经常跟赵诚聊着点天，是否能扳正此子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此子生长在边荒之地，从小没读过圣贤书，所以，才会总是冒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来。 如果他待在赵诚身边，用圣人之道来教化赵诚……或者说，用天帝的思想来感化赵诚，让他皈依天主教，岂不是完美？ 徐光启越想，就越是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不能继续待在京师了。待在这里，就是浪费生命，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要到强地去。 拿定主意之后，徐光启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了，赶紧回家写折子去，明天朝会，跟陛下辞行。 …… “温阁老，一支新式火铳九钱银子，另外，再返您一钱银子，这已经是我们开出来的最高价了。温阁老您知道的，这新式火铳打造繁复，工艺复杂，消耗精铁极多，工匠更是要耗费大量力气。 能给出这个价格来，我们东方商号已经没有利润可言了。只是为了跟温阁老交个朋友而已。我们东方商号赚钱，都是从其他方面来赚钱。 阁老大人也去我们的天上人间看过了，随便一件宝贝，动辄数百两银子，每天宾客如织。我们没必要在这新式火铳上费这些心思。” 京师贵宾楼，三楼的雅间里，李高义正亲自跟温体仁诉着苦。 这贵宾楼，背后的老板正是赵诚。 贵宾楼经营各种美食，赵诚的目标，是开遍全国，乃至于全世界，传播中华美食。 来自后世的菜谱、食材、调料，以及各种厨具，所做出来的饭菜之美味，哪里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抵挡得了的？ 自从开业起，贵宾楼就宾客如云，天天爆满。 温体仁绝对是食场老餮了，但是，这满桌子的菜，竟然有一大半是他没见过的。 不要说吃过了，连见都没见过。 偏偏这些，都是美味无比，光是闻着，就让他忍不住咽口水。 哪怕是在谈论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而且，这菜品做得实在是太精美了。 有瓷盘子盛放着的烤鸭，那烤鸭都是片成片的，油光锃亮，旁边好几个精美的碟子，放着各种蘸料和辅料。 还有松鼠鳜鱼，烤乳猪，大龙虾…… 红木的大圆桌上，带着玻璃的转盘，竟然可以旋转。 想吃哪个菜的，也不用人伺候，自己转过来夹着吃就行。 虽然说少了被人伺候的舒坦，但想到两人谈的事如此机密，没有外人听去，这样倒是更美了。 头顶，有一盏水晶大灯，足足上百个叫做灯泡的诸葛神器，每一个都带一个水晶灯罩，灯光全都往下打…… 这种美轮美奂，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这才叫奢侈！ 这才叫享受啊！ 温体仁一时之间，甚至有些走神，心思迷离。 他也要在家里建一间这样的餐厅，天天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心情舒畅，也能多吃两碗饭啊！ “温阁老？” 李高义说完了，看到温体仁没什么反应，忍不住提醒一声。 “哦！” 温体仁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道： “李员外所言极是。那就按照如此来办了。只不过，老夫对一件事，十分好奇。听说，徐光启在强地吃了一种神药，返老还童，足足年轻了十年……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温体仁原本觉得，这件事是十分荒谬的。 怪力乱神，子所不语。 但他跟徐光启简直是太熟悉了。 他是眼睁睁看着徐光启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太医看过之后，都说徐光启最多只能活到明年。 可徐光启去了一趟强地之后，再回来，就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了，犹如年轻了十岁。 就连陛下，私底下也问过这件事情。 当然，强地有神药什么的，这种事情当然是不能跟陛下说了。 “呵呵！” 李高义笑了。 “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 “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此话怎讲？”温体仁的眉头皱了起来。 “很简单，徐阁老的确是吃了我们强地的药之后，精神状态才变得好了。但那并非什么神药，更不是让人返老还童。” 李高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气中有些自得地接着说道： “但徐阁老吃了我们强地的药，的确可以多活十年。如果徐大人再去我们强地，接受治疗的话，长命百岁，也未尝不可能。” 徐光启在这个时代，本来就算是长寿。 如果用现代医疗，治好他身上的那些老毛病，活九十多岁，百岁，真的不是不可能。 “嘶！” 温体仁微微抽一口气。 别人说这话，他不信。 但是，有徐光启的例子摆在面前，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这神药，可否给老夫一些？”温体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 “当然没问题。”李高义立刻道，“但是，我们强地的药，跟普通药物没什么区别，都是需要对症才行。如果不对症，吃错了药，不但无益，反倒有害。所以，温阁老如果想要用药的话，须得到我们强地去。” “到强地去？”温体仁愣住了，犹豫了一下，道，“可否请强地的大夫，到京师来？老夫这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虽然年轻，但为了天下百姓，宵衣旰食。最好能请大夫来给陛下来诊诊脉。” “不行。”李高义很干脆地点头，“我们强地的医术手段，跟其他大夫不同，我们需要借住一些器物来完成诊治，而那些器物，又无法移动。所以，如果想要治疗，只能到强地去。” 这是赵诚早就教给李高义的说辞。 强地可以到京城来经商，可以到京城来建商号，甚至可以把火铳卖到京城来。 但是，目前还不能在京城开设医院。 京城权贵云集。可不管你身居多高的职位，手里有多少钱，在生老病死面前，都是平等的。 赵诚要用强地的医疗，来绑架京城权贵们。 等强地的医疗声名远镇的时候，京城权贵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上赶着到强地去看病。 只要他们到了强地，赵诚就有一百种方法能同化他们，或者收拾他们。 “只能到强地去？” 这下，温体仁为难了。 他是内阁阁老，对强地的情况最了解不过了。 强地赵诚，有反迹啊！ 虽然这时候没人敢说赵诚造反，但赵诚有反迹，那是确凿无疑的。 他堂堂阁老，去了强地，还能出得来吗？ “老夫最近事务繁忙，一时间，倒是抽不开身，此事以后再说吧。”问题人只能把事情往后推脱。 李高义淡淡一笑，也不催促。 大帅说了，掌握了医疗，就掌握了京师这些老家伙们的命脉。 除非他们能撑着不生病，否则的话，迟早得到强地去。 商量妥正事，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 酒足饭饱之后，温体仁刚出门，就看到有两个俊俏的公子从旁边雅间出来，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显然也是吃美了。 “小姐……公子！我们明天还来吃好不好？那响油鳝糊，简直是太好吃了。”却是书童对那个主人模样的公子说道。 “乐安公主！” 温体仁脱口而出。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乐安公主 那两个俊俏公子扭头看一眼，立刻一声哎呀。 “温阁老！你也来吃饭啊！” 那个主人模样的俊俏公子明显有些慌张。 “是。温体仁见过公主殿下。”温体仁的声音威严中不失恭敬，“公主殿下，你这样微服出行，万一遇到宵小之徒，出现什么危险，怕是会有损皇室威严。” 温体仁是建极殿大学士，而且还是少傅，兼太子太傅。 但乐安公主这个公主，不是崇祯帝的女儿，而是崇祯帝的妹妹。 她的两个哥哥都是皇帝，分别是天启帝朱由校，以及崇祯帝朱由检。 所以，乐安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身份相当高。 温体仁对崇祯帝的儿女们，可以摆老师的架子，在乐安公主面前就不行了。 “本公主怎么做事，用不到你来教！” 乐安公主轻哼一声。 她最讨厌这些老夫子们，总是管教着她。 “本公主只是听说这贵宾楼有很多美食，所以来品尝一番。温大人堂堂阁老，现在应该在为国事繁忙才对，不也来这里吃饭了吗？而且，这是在跟哪个下属，还是哪个商贾一起吃饭呢？” 乐安公主眼珠一转，看了看李高义。 她必须反咬一口。 如果温体仁给她告到皇兄那里，她麻烦就大了。 被皇兄训斥就不用说了，关键是有了这一次之后，以后被皇兄严加看管，再想要跑出来，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啊！ 要说以前的话，有一阵子不出宫其实也没什么。 皇宫挺大，也有人陪她玩儿，倒不算太闷。 但现在不行。贵宾楼的美食，如果再吃不上的话就太可惜了。她现在恨不得天天吃贵宾楼的大餐。 “温阁老，不如咱们做个交易。既然咱们互相抓住对方的把柄了，那咱们就互相替对方保密怎么样？我不跟皇兄说在这里遇到你的事情，你也别跟皇兄说遇到我的事情，咱们就当没见过好了。”乐安公主笑呵呵地道。 “咳咳！” 温体仁干咳一声，老脸上有些尴尬。 公主十几岁的少女，这么说没问题。 但是，他一个老头子，堂堂阁老，竟然要跟一个小女孩儿玩什么互相保密的游戏……真的就太丢人了。 “公主殿下，老夫行的端，坐得正，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位是来自强地的李高义李员外，是东方商号的东家。老夫跟李员外，是商谈从强地购买新式火铳的事情，这是陛下交代的事情。”温体仁苦笑着道。 “来自强地的李员外？东方商号的东家？李员外，这贵宾楼，还有天上人间，以及供销社，都是你的产业吗？” 乐安公主眼睛一亮，兴奋地盯着李高义。 “这个……公主殿下误会了。这东方商号，的确是有小人的一些股份。但是，贵宾楼和天上人间，并不是小人的。这都是我们强地赵大帅的产业。” 李高义恭敬地说道。 “强地赵大帅？这个赵大帅真是个妙人！听说贵宾楼这么多菜品，都是赵大帅亲自研发的？”乐安公主好奇地问道。 她显然早就听说过赵大帅的名字。 “是的。”李高义点点头，脸上带着崇拜，“赵大帅是菩萨降世，不光带我们吃饱饭，穿暖衣，带我们过上好日子，而且，还给我们发明了好多新奇玩意儿，好多美食。贵宾楼里这些菜谱，都是赵大帅给的。” “赵大帅真是厉害！竟然能发明贵宾楼这么多好吃的。他一定是个老餮吧？”乐安公主啧啧舌道。 “呵呵！京师贵宾楼里这点算得了什么？我们强地贵宾楼总店里的菜品，那才叫一个全呢！好多菜，京师分店都没有。”李高义语气自豪。 “啊？京师天下权贵云集，是最富有的地方。你们贵宾楼的总店为何不开在京师，要开到强地去？就算开到强地去也没有关系，为什么不把美食做的都一样？难道怕京师的人买不起吗？ 你不用担心这个，只要你们饭菜做得好，肯定会宾客满堂的。你看你们现在的生意多好？本公主回去之后，也会帮你们好好宣扬一下。”乐安公主有些急切地说道。 比京师贵宾楼种类更全，更好吃的美味……她想一想，就开始流口水了。 如果吃不到的话，该让人多么地痛苦？ “公主殿下，不是我们大帅不想把美食卖到京师啊！而是京师条件太差了。先不说从强地到京师，这一路上，道路艰难，运输困难，好多食材运到了，也都腐烂了。 单说在京师，要电没电，连冰箱都没有，新鲜食材都无法储存。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没有食材，怎么做饭？” 李高义也是有些无奈道。 “冰箱？那是什么东西？京师也有冰啊！皇宫里就有。如果你需要冰的话，我可以送一些给你，只要你能制作出好吃的美食就行。强地有的，我们京师也必须有！”乐安公主道。 至于电……她听说过。 在天上人间，有很多稀奇玩意儿，都是需要用电的。 不过，京师也是有电的啊！ 当然，也是在天上人间里卖的，那种叫做电池的东西，安装上之后，很多电器就能使用了。 “冰是不行的。好多食材需要冷冻才能保存，冰的温度不够……嗨！你没上过我们强地的小学堂，没法给你讲太清楚……” “大胆！” 跟在乐安公主身后那个女扮男装的丫鬟立刻呵斥一声。 “秋晴！” 乐安公主立刻一声呵斥。 “不得无礼！李员外说的都是事实！” 然后，乐安公主又转向李高义道： “李员外请勿见外。我平时待这宫女如同姐妹一般，惯的她有些太厉害了，让李员外见笑了。还请李员外继续。” “公主殿下客气了。” 李高义当然不会得理不饶人，公主没有架子，他更得恭敬一些。 “那冰箱是一种可以造冰的东西。是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但是，里面冰寒如同寒冬腊月，把水放进去，一夜成冰，而且，放得时间越长，冻得越是结实。 很多新鲜食材，放进去之后，哪怕几个月，再拿出来，也不会坏了。正因为强地有冰箱，所以，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储存食材。食客来了之后，只要想吃的，我们都可以按照单子上去做。 那冰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把一些饮品放进去，比如快乐水，放进去冰镇一下，拿出来喝，快乐似神仙！” “哇！” 乐安公主眼睛冒星星。 冰箱里随时放着食材，只要想吃的，随时能点。 然后，还可以喝着冰镇的快乐水……这是怎样的快乐？ “你们家大帅真是一个博学的老夫子！”乐安公主一脸向往的道。 “老夫子？” 李高义微微愣了一下。 他刚想解释一下，他家大帅可不是什么老夫子，而是一个未曾婚配的少年郎。 旁边，温体仁看出问题来了，怀疑的目光看着乐安公主道： “公主殿下，你不会是起了心思，想要到强地去吧？这可使不得！” 强地赵大帅，那是有反心，有反迹的啊！ 堂堂公主，金枝玉叶，如果去了强地，还能回得来吗？ “当然没有了！”乐安公主立刻道，“就算我想去，皇兄也肯定不会同意啊！好啦好啦！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宫了。温阁老，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你可不能跟皇兄说我的事情。” 乐安公主摆摆手。 她的心里，一个疯狂的念头已经抑制不住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警告温体仁一番。 …… 大同府，灵丘城。 几乎是在刘飞和范永斗刚到城下的时候，远处，尘土蒸腾，牛大力带着的先锋队也赶到了。 刘飞急急慌慌，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连城都不敢进，直接绕城而过，继续朝着南边逃去。、 牛大力和计迁带人到了城下之后，下马稍微休息。 在敌境，绕城而过，这可是大忌讳。 刘飞和范永斗可以，他们不行。 “城头有防备了，他们肯定不会随便开城门。可惜咱们没带重装备，否则的话，这种城池，一个冲锋就打下来了。” 牛大力用望远镜看看灵丘城头慌乱的士卒们，啧了啧舌，心里一阵遗憾。 这么一座大好的城池就在眼前，却是不能亲自带兵攻打……这对于他这样好战型的将领来说，真是非常难受的事情。 “这种城好打。但是，咱们弹药带的不够多，子弹还行，手榴弹已经消耗一多半了，剩下的必须省着用，好刚要用在刀刃上，不能随便消耗在这里。” 牛大力放下望远镜。 驻防山西的，是大小曹将军，小曹将军已经被击伤生擒了。 还有大曹将军呢！ 他必须得留着好装备，防着大曹将军的伏击。 打，装备没带够。走的话，又有点不甘心。 “牛将军，咱们可以不攻城，让他们给点粮食就行了。咱们出发的太仓促，没有带干粮。再往前追，咱们很快就断了补给了。正好让城里给咱们一些。”计迁道。 “好主意！”牛大力点点头，伸手在计迁肩膀上拍了拍，“老计啊！你可真不愧是在外打了几个月游击的人啊！你可真是鸡贼啊！” “嘿嘿！我们游击分队一直都是这么干的。遇到城池了，我们也不打，如果缺粮了，站在城下放几枪，朝着城头喊一下，他们都会把粮食送出来，息事宁人！”计迁一乐，道。 “哼！大帅说的没错，朝廷这些守军，果然都是废物！大帅还说了，在东南沿海，有倭寇上岸来杀人劫掠，往往只有三五人，但是，能在城下耀武扬威。即便城中十数万人，竟然无一人敢出城应战，往往都是等倭寇杀掠够了之后，自行离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牛大力冷哼一声。 “朝廷太也没用了。那些官员们，只知道鱼肉百姓。要我说，这天下还得咱们家大帅来坐。看看咱们强地，说是穷乡僻壤一点没错吧？大帅崛起才几天？已经是富庶之地了。反正我在山陕一带，以及整个宣府镇，就没看哪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能有咱们强地一成好的。”计迁只服赵诚。 “放心吧！这天下啊，迟早是咱们家大帅的。看看辽东，朝廷多少年收不回来，花费了多少税银，却是愈发糜烂，大帅一出手，几个月就给收复了……其中大半时间是在赶路的。崇祯小儿要是识趣，就该把天下乖乖让给咱们家大帅，咱们也跟着大帅，做个开国功臣。他们要是不识趣，再敢耍什么小心眼，咱们认得他，咱们手里的枪可不认人。” 牛大力对刘飞的背叛耿耿于怀。 不过，经过这一番追赶，耗费了不少力气，怒气倒是平息了不少。 他站在马背上，用望远镜朝着刘飞逃离的方向看了看。 大帅的命令传过来了，让他们不要急着追上刘飞和范永斗，要像猫戏耗子一样，在后面慢慢追赶。 刘飞逃到哪里，征讨军大军就会杀到哪里去。 牛大力虽然恨不得立刻追上刘飞，好好质问刘飞为什么背叛，再亲手剐了那个范永斗……但大帅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最多敲诈点粮食，咱们得负责盯紧了刘飞，不能让他跑丢了。这座城，只能交给后面的兄弟部队来攻占了。便宜了谷二那个家伙了！” 谷二带着大军，就在后面呢。 “不过，咱们也不能闲着。计迁，这里有个大功，你敢不敢试一下？”牛大力问道。 “当然敢了！有什么不敢的？当初，我奉大帅的命令，带着十个人就敢在宣府镇和山陕一带四处流窜，现在，咱们有三百人……有什么不敢的？”计迁眼睛一瞪，觉得受到了羞辱。 “好！” 牛大力叫一声好，拉着计迁，两人走到地图前。 “你看一看，咱们现在在灵丘。往东南，顺着唐河走，有一个倒马关所。这个倒马关所，地形复杂，在崇山峻岭之间，但是，位置非常关键。因为这条小路，可以直接翻越五回山，到唐县，直插保定府。 拿下倒马关所，一旦有大事的时候，咱们就能从倒马关所，直接出兵，拿下保定府。保定府可是京师的南大门啊！拿下保定府，京师也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牛大力眼睛放光。 这不是他一时兴起想起来的主意，而是他在军校听课的时候，听教官们讲各种案例，然后，自己看军事地图，幻想过无数遍的。 强地军在宣府镇，通过张家口，自然可以直接到京城去。 但行军路线，并非只有那一条。 有时候奇兵才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而且，看大帅的意图，似乎并不想这么快拿下京师，军政府有意往南发展。 这样的话，等征讨军占领了整个山西，想要东进的话，最好的行军路线一个是倒马关所这里，另外一个则是井陉。 在大帅给征讨军高级将领配备的军用地图上，这两处都是重点标注的地方。 牛大力要拿下倒马关所，抢了功劳，拔了这个头筹。 “好！就听牛将军的！拿下倒马关所。等哪天时机成熟，大帅想当皇帝的时候，直接出兵，拿下保定府，打进京师去，把皇帝老儿揪下来，换咱家大帅坐上去。”计迁兴奋道。 “那就有劳老计你了。你带着两百人，去拿下倒马关所，留一百人在那里驻守，再带其他人过来跟我汇合。这追刘飞和拿下倒马关所的功劳，都是咱们俩的。你看怎么样？”牛大力问道。 “一切都听牛将军的！”计迁立刻道。 他带着两百人，直奔倒马关所而去。 牛大力则是带人，来到了灵丘城下，开始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了，我们有两个夜不收行军至此，失去了踪迹。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搜寻一番，免起兵戈。如果敢说半个不字，打破城门，鸡犬不留！”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真没想攻城啊 灵丘城城头。 城头守军人心惶惶。 小曹将军在蔚州战败，生死未知……这个消息他们已经收到了。 刘飞和范永斗等人仓皇地从城下逃跑的时候，他们也都看到了。 现在，牛大力在城外拿着大喇叭喊话。 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红旗招展，给城头很大的压力，一时间，竟然人人胆怯，不敢回应。 县令蒋秉采带人亲自登上城头，从城墙往外俯瞰，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城外叛军只有百人而已！我们城头守军八百，再加上乡绅富户家里出的青壮，总计有两千人。以两千人，对百人，竟然任凭敌人在城下耀武扬威，而你等竟然连应声都不敢？” 蒋秉采怒目圆瞪，看着身边一个个守城兵。 这些人，或者拿着刀盾，或者拿着弓箭，火铳，一个个竟然瑟瑟发抖。 “包百户，我命你带两百人下城，去冲击敌阵。你可敢去？不求你打败敌人，只要你能冲乱敌阵，就算你大功一件。事后，定然亲自向上表功，少不得封赏。” 蒋秉采扭头向旁边百户官下令。 他也是知兵之人。 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官兵勇气丧尽，都被吓破了胆，想要守住城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城门，让守军反冲一波。 只要让城头的守军看到，敌人并非不可战胜，敌人也是会死的……大家有了守城的勇气，这城就算是守住了。 蒋秉采自认为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 两千人对一百人，怎么看都是稳操胜券。 所以他才敢下打开城门的命令。 “大人！蒋大人，饶命啊！外面可是征讨军。就连勇如小曹将军，也命丧敌手。你让我出城去迎战，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而且，咱们这城池守得好好的，为何要出城去打？”百户官包三通都快哭了。 “包大人此言差矣。你看看城头守军，个个垂头丧气，士气低下。如果不鼓舞士气，这城咱们如何能守得住？ 我料现在城外这百人，只是敌人的先锋而已。趁着敌军主力未到，我们正好可以抓住时机，打个胜仗，鼓舞一下士气。 至于小曹将军之败，我们都没有亲眼所见，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是，小曹将军前往蔚州的时候，曾经从咱们灵丘路过，本官曾经亲自为小曹将军践行。 小曹将军只带了八百人马，而且，没有携带粮草，并没有做打仗的准备。想来，他是突然遭到敌军伏击，以寡敌众，才会败亡。 甚至，现在小曹将军未必真就落入敌手，说不定，只是被困某地，正在拼死作战，等待救援。如果小曹将军真的已经败亡的话，叛军不可能只派一百人做前锋。” 蒋秉采侃侃而谈。 包三通听得连连点头。 其实蒋秉采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他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没有料到征讨军的实力和装备，都是远超这个时代的。 他用这个时代的眼光，去分析征讨军，自然是漏洞百出。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包百户，只要你肯去，你回来之后，我可以运作一下，让你把城西那百亩良田买下来！你挑选百人出城。这百人，只要出城，就每人奖励五石米，两贯钱。如果能完成作战任务，打乱敌军，奖励没人十石米，五贯钱。如果能击败敌军，凡是斩首一人者，奖励纹银五十两！钱米照数给！” 蒋秉采声音铿锵。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 他这句话没说错。城头的守军，本来一个个战战兢兢。 但是，听到说要给的奖励之后，一个个顿时眼睛都红了。 “大人，如果战死之后，这钱粮能否给我们家里？” 有人大声问道。 “可以！” 蒋秉采一口答应下来。 “只要你们出城，本官就会立刻下令，钱粮送到你们家里去。不论成功失败，都有钱粮。如果成功了，会有更多钱粮送过去！” “小的愿意去！” “大人，带上小的吧！” “只要大人说话算数，老子就算是出城就死，也值了！” “一条贱命，换这么多钱粮，值了！” “……” 一名名守城兵顿时大吼着。 这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平时死了也就死了。今天死了，家里人竟然还能拿到钱粮，这全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个个都不肯错过了。 “娘哎！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征讨军的诸葛神器有多厉害吗？” 包三通双腿发软。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他不同意了。 士兵们群情激奋，都支持蒋秉采。 他要是敢铁了心抗拒的话，估计蒋秉采顺势就能把他给解决掉。 包三通早就盯着城西的百亩良田呢！那些良田，现在属于一个破落少爷，刚败了家。 但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吞人良田，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听蒋县令的意思，这次如果作战顺利，倒是肯支持他了？ 好歹也是有些甜头。 包三通凑齐了人马，委委屈屈地准备出城。 “包百户尽管放心，本官安排了弓箭手，亲自在城头支援你。如果战事不利，你逃到城下，本官就会指挥弓箭手，一波箭雨，压制敌人！”蒋秉采信心十足，在城头鼓励包三通。 嘎吱吱！ 城门打开。 牛大力在城外，用望远镜看着，也是有些懵逼。 “他们疯了吗？竟然要出城跟咱们决战？” 他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好官？ 蒋秉采还真是个好官。 历史上，崇祯七年，清军阿巴泰入侵张家口，兵势强盛，所到之处，城池纷纷沦陷。 蒋秉采在明知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不肯投降，募兵坚守，由于兵少城破，最终城池沦陷。 清军统帅对他十分欣赏，用高官厚禄招揽他。 蒋秉采誓死不肯归降，最后朝着京城方向高呼着“万岁”，自己把自己给吊死了。 但是，他死了之后，这忠义的事迹甚至没能传到京城。他一度被崇祯问责，怪他丢城失地，守土不利。 但他忠贞的名声在人间却是传播开来，影响很大。 蒋秉采是一个知兵的人，他抓住军机，主动反攻，其实是很正确的决定。 唯一失误的是，他遇上了征讨军。 而且，是装备了李氏步枪，外加手榴弹的征讨军精锐。 牛大力有些想不明白，但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立刻下令手下准备战斗。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一阵混乱。 乒乒乓乓！ 枪声乱响，喊杀声四起。 只见，包三通带了人马，刚刚打开城门，手下有一半人出了城门，一半人还没出城门，就有一队人马突然从城中杀出，朝着他们一阵攒射。 这群士卒，都是靠着重奖激起一时血气之勇，才敢出城门去作战的。 谁料到，城门还没出去呢，后背就遭到袭击，顿时一阵慌乱。 “城里有人策应咱们！太好了！快！冲冲锋号！” 牛大力当机立断，一声令下。 他原本没有攻占城池的打算。 可惜，蒋秉采并不知道他的战略意图，费尽心机组织了一波反攻的兵力，反倒给了牛大力机会，让他钻了空子。 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起，嘟嘟的声音催人奋进，让人热血飞艇。 “杀——” 百名征讨军战士，立刻端着刺刀冲了上去。 乒乒乓乓！ 他们三人一组，在奔跑中，不断朝着城头射击。 密集的子弹，很快就把城头守军压制下去了。 又有人在城里策应，夺了城门，往城头冲击…… 蒋秉采虽然肯拼命，不怕死，但是，他手下没有可用之兵。 这些守城兵，平时连粮饷都拿不到手，现在还欠着半年饷银，他们才不肯拼命。 看势头不妙，都是把武器一扔，抱头鼠窜。 那些青壮更是一哄而散，各自回各自家了。 征讨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很顺利地占据了城池。 当红旗插在城头的时候，牛大力还有些不敢相信。 “堂堂一座县城，这么容易就打下来了？关键是我没想打啊！我只是想借粮！” 他都懵逼了。 大明的城池，也太好打了吧？ 一百人，连重武器都没带，放了几枪，跟城内里应外合，一会儿功夫就就拿下一座县城。 “军团长大人！” 一个年轻人兴奋地来跟牛大力汇合。 “东方商号第十七武装商队队长陈明，向军团长大人报道！” 啪！ 这个年轻人朝着牛大力行了个军礼。 东方商号武装商队的队员，也都是强地练兵出来的。 啪！ 牛大力回了个军礼，兴奋地问道： “刚才在城里突然暴动，夺城门的，是你们？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团长，我们商队昨天刚进城，休息了一晚上，本来打算带货物到平阳府去。突然听到城外有枪声，我们打听了一下，说是有叛军攻城……我们一看，嘿，这不是咱们征讨军吗？ 所以，我们就在城门口集合，本来想找机会打开城门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出城，我们就趁机出手，夺了城门。这些守城军，也太不禁打了！” 陈明的语气中带着自豪。 他们这支武装商队，只有二十人而已，从背后突然袭击，打败了十倍的敌人，这的确值得骄傲。 “你们是怎么把枪带进城的？”牛大力问道。 “很简单。我们给了城门官五两银子，把枪随便藏在车上，就带进来了，根本没人查。所有城池都是这样的。别说枪了，就算是大帅炮，咱们也能带进城！”陈明十分自信。 “好！好啊！”牛大力一拍手掌，“这样的朝廷，怎么能不灭亡？这天下，合该咱们大帅来坐。” 第二百四十章 宁死不屈蒋秉采 在这场攻城战中，冲锋号吹响，上百人端着刺刀往前冲。 虽然征讨军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互相配合，总能在合适的时候对城头进行火力压制。 但城头的守军，可是足足有两千人。 有弓箭手，有火铳手，还有各种檑木滚石，金汁热水等守城器械，在城头堆着，非常齐全。 但最后征讨军竟然一人未伤。 “难怪大帅说了，战争打到最后，靠的还是人。武器装备重要，人更重要。一支队伍，如果没有自己的军魂，就不是一支好的队伍。 灵丘城明明有这么充足的守城器械，但最后士卒们竟然一枪不发，檑木滚石也都不往下扔，看到城门被打开，他们就一哄而散了。” 牛大力摇摇头，感慨着。 “士可杀！不可辱！乱臣贼子！有种你们杀了我！” 这时候，一阵大喊声传来，有几个士兵扭着一个身穿青袍的官员走过来。 这官员，穿的是县令官服，帽子掉落，发髻散乱。 被五花大绑着，两名士兵左右拉扯着他的胳膊。 这人正是灵丘县令蒋秉采。 “老实点！” 征讨军战士可不惯他这个毛病，上前就是一脚。 一个小旗官走过来，“啪”地一声给牛大力敬了个礼。 “报告军团长！抓住个大官，是灵丘县令，叫做蒋秉采的。这个家伙不老实，竟然想要自杀，幸好咱们及时赶到，打掉了他的剑，把他活捉了！” 这名小旗官眉飞色舞。 生擒县令，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而且，以后再喝酒的时候，可以跟同伴们吹牛皮了。 后半辈子，就指着这点荣光活着呢。 “哦？” 牛大力扭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蒋秉采。 “逆贼！你们竟然敢攻略城池，可知道踏出这一步，将万劫不复，世世代代，永远为贼？逆贼！你们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吗？”蒋秉采身体站得笔直，眼睛怒瞪，一身正气。 虽然周围都是征讨军战士，一柄柄刺刀，寒光森森，但是，他丝毫不惧，依旧大声呵斥牛大力。 “你倒是难得的忠肝义胆。如果朝廷文武官员都跟你一样，大明也就不至于糜烂至此了。” 牛大力并不生气，先啧啧赞叹一声。 蒋秉采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反贼带兵的将领，竟然会这么客气。 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希冀来。 虽然他不怕死，城池丢了，他为国尽忠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如果有活命的机会，他当然愿意选择活命。更何况，还有满城百姓呢！ 他蒋秉采，是一城县令，是百姓的父母官。 百姓的性命，都在他身上呢！ 他死了没关系，把一城百姓的性命，都交给到叛军手中，着实是让他不放心啊！ 想到这些，他的语气也舒缓了几分。 “这位将军，本官看你，并非十恶不赦之辈，长相也是英武，为何要从贼？” 蒋秉采是典型的士绅，虽然他忠于朝廷，算是难得的好官，但是，他的审美标准，跟这个时代的士绅们没有区别。 他看人，第一个先看相貌。 如果相貌堂堂，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好人。 牛大力人高马大，样貌忠厚。 尤其是自从跟着赵诚以来，顿顿吃饱饭，天天肉管够，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身体养得非常强壮。 他又是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带兵打仗，连战连胜，身上自然有一股英武之气。 更加关键的是，牛大力身为军官，有战意。 这都是蒋秉采最欣赏的。 所以，在听到牛大力似乎对朝廷有所好感的时候，立刻开口劝说。 “那赵诚本是朝廷军户，他为了一己私欲，私心膨胀，想要行逆反之事。你跟跟着他，败则世世代代为贼，不得翻身。即便成了，也未必就有好下场，本朝初之事，相信将军也是知道的吧？鸟尽弓藏……” “啊呸！” 牛大力本来觉得有趣，想听蒋秉采说一说，没想到，蒋秉采越说越过分，竟然冒犯到赵大帅，他就不能忍了。 “大帅也是你能诋毁的吗？竟然还敢挑拨我跟大帅之间的感情，你以为我是刘飞那厮吗？本来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这货跟范永斗没什么区别！难怪大帅讨厌你们士绅阶层，你们就没有一个好人！” 牛大力跳起来，越说越是气愤，掏出枪来，就准备把蒋秉采给毙了。 蒋秉采心里暗暗叹口气，看来，他想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降牛大力的打算破产了啊！ 不过，对于死，他倒不怕什么。 从城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住手！” 关键时刻，就听一声呵斥。 赵刚赶到了，大踏步过来，一把把牛大力手里的枪夺了过来。 “牛军团长，你这是想干嘛？蒋秉采可是俘虏，而且，是高级俘虏，他又没有反抗，没有逃跑，你怎么能杀他呢？”赵刚连一沉，呵斥着。 “老赵，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牛大力嗨了一声，这显然是在说反话。 “这货不老实啊！他的确是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那是因为他细胳膊细腿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想跑也跑不掉啊！但是，他竟然敢用糖衣炮弹打我！他竟然想劝说我背叛大帅！他以为我是刘飞啊！今天，我非得毙了他不行。竟然敢腐蚀咱们征讨军的将领。” 牛大力不依不饶。 “牛军团长！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你是军团长，但你也只是征讨军普通的一员！你必须要遵守军规军纪！ 大帅说了，朝廷官员虽然大部分都坏透了，但有一些非常有骨气，为了守城，为了百姓，甚至不惜一死，是有气节的。咱们民族需要这样的骨气和气节！ 对这样的人，能不杀就不杀。要争取改造好他们。这个蒋秉采我听说了，是城破要自杀的。咱们大帅就喜欢这样的骨气，不投降，不屈从！ 你要是敢杀了蒋秉采，我就用思委的名义，给大帅写信，让大帅撤了你这个军团长！让你去搞后勤去！或者让你返回学校，去重新学习！” 赵刚眼睛瞪得比牛大力还大。 牛大力跟赵刚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怒目看着对方，两人都抓着那支左轮枪。 蒋秉采在旁边看着，心脏砰砰直跳。 这两个人，似乎都是高级将领，他们内讧起来了。 真要是打起来，这支征讨军是不是就分裂了？ 蒋秉采手心出汗，他又开始琢磨了。 既然这样，他是不是有机会了，可以说降其中一支。 刚才他试图说降的是牛大力，但是失败了。这次可以试一下这个叫做“老赵”的。 蒋秉采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却见牛大力突然泄了气，上一刻，还怒目圆瞪，像是要杀人一样。 下一刻，就一脸赔笑，松了抓着左轮枪的手。 “嘿嘿！老赵你别生气，咱也是就随口那么一说……吓唬吓唬这个狗官！吓唬吓唬他！咱没想真杀他。你可别跟大帅告状啊！” “你这不是胡闹吗？子弹都压上了，保险都打开了，还跟我说是吓唬吓唬人家？你要是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我肯定要向大帅汇报的！”赵刚一副不吃这一套的姿态。 “没有下次！保证没有下次了！我的好思委！咱俩搭档多好！你要是真告到大帅那里，把我撤了，给你换一个军团长，你也不习惯啊，你说对不对？” 牛大力嬉皮笑脸的。 蒋秉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脑袋都懵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大致上听出来了，牛大力是军团长，那个姓赵的是思委。 思委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基本上能推断出来，似乎是跟监军太监差不多的人。 这模式，似乎跟朝廷是一样的。 朝廷也是每个在外带兵的将领，身边都会安排一个监军太监。 但是，一般来说带兵将领和监军太监之间都是不合的。 这种矛盾，根本就没法调节。因为双方都想要兵权。 牛军团长和赵思委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吵就吵，说笑就笑，说承认错误就当众承认错误，还能勾肩搭背的…… 这是挚友之间才能做到的事情啊！ 这不合常理，不合常理啊！ 蒋秉采百思不得其解。 牛大力跟赵刚两人巴拉巴拉地聊着，把蒋秉采扔在一边，不闻不问了。 蒋秉采心存死志，但是，他看到牛大力跟赵刚两人对坐在那里，牛大力手里夹着一支烟，赵刚面前放着一个大茶缸，脑袋扎在一起，聊得很热络的样子。 这让他不由好奇。 然后，有一队队的征讨军战士走来走去。 这些征讨军战士，都穿着灰色的布军装，背着枪。不论是几个人，都排着很整齐的队列走过。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一前一后；三个或者以上的话，其他人排成一队，会有一个人站在旁边，起到指挥的作用。 他们每个人都面色红润，身体结实，显然都吃得很饱。 关键是他们眼中有光彩，脸上有自信……这种饱满的精神状态，是蒋秉采在朝廷大军身上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他自认为也是见识过朝廷的精锐兵马的。 比如大小曹将军的家丁，是全天下公认的精兵，甚至敢于在野战中，以少打多，跟建奴鞑子硬碰硬。 更是经常追着十倍甚至百倍于己的流贼四处跑。 但即便是大小曹将军的家丁，也没法跟眼前这些征讨军战士相比。 光是精神风貌，征讨军战士就胜了一筹。 蒋秉采有些好奇了。 赵诚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让带兵将领，跟监军太监……哦，这里应该叫思委，不但不闹矛盾，还能亲如兄弟，能让征讨军每一个士卒，都都是昂扬，充满了希望。 反正想死的话，什么时候死都可以，他也就不急于现在立刻就死了。 蒋秉采决定，先看一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再说。 征讨军倒也没人搭理他，就那么让他在城头待着。 甚至还有人给他送来了水，是塑料瓶装的水…… 这种水，蒋秉采见过。有东方商号的商队来灵丘，带来过很多新奇玩意儿，和很多好吃的，好喝的。 蒋秉采出于好奇，曾经看过这些东西。 这瓶装水，瓶子是一种叫做塑料的材料，不知道是用什么制作的……蒋秉采一度怀疑，这是否是用兽皮内层，打磨出来的。 但要打磨到这种程度的话，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功夫？ 看东方商号的人，似乎并不太把这瓶子当回事，不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这又有些不合理了…… 想到东方商号的人，蒋秉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今天城池之所以失陷地这么快，就是因为东方商号的人。 东方商号的人进城，竟然带了火铳，这是蒋秉采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因为东方商号在城内的人并不多，征讨军又是突然到来，所以，他就忽略了这些人，以致造成遗憾。 “蒋秉采，吃饭啦！” 一声招呼，打断了蒋秉采的沉思。 是两名征讨军战士，抬着一筐子馒头，手里拿着两个，递给他。 白面馒头，白得耀眼，喷香的味道扑鼻。 蒋秉采本来想表现一下气节，推脱掉。但是，这馒头实在是太香了。 而且…… “这馒头为何会这么白？” 蒋秉采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中了进士，他书读得好，而且，对新鲜的东西有好奇心，喜欢追问个为什么。 有明一代，官员的俸禄都是非常低的。这是从太祖时期就定下的。 但这个低，是相对而言。 蒋秉采不算贪婪，可他的俸禄，加上一些额外收入，也能让全家衣食无忧，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 日常，蒋秉采还是能吃得上馒头的。 他自认为府上伙食不错，蒸馒头的面都是石磨细细磨过的，蒸出来的馒头，也算是又大又白。 可跟眼前这两个一比，真就没法看了。 “嘿！你还是县太爷呢！竟然也一般没见识！” 那两个士兵嘻嘻哈哈打趣着，让蒋秉采老脸一红。 他伸手接过了。 喷香的味道扑鼻，让他喉咙忍不住蠕动。 “我绝对不吃逆贼的东西。只是，这白面馒头的确是有些古怪，我只吃一口，是尝一尝味道，看一看它为何会如此地白，而且松软。” 蒋秉采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香甜可口。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吃了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馒头都已经吃完了。 这让他老脸一红。 然后，又忍不住感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吃的馒头？ 单单是馒头，竟然能让他这样的一方父母官，吃之意犹未尽。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看看崇祯相信谁 “看来，他们对本官还是有所优待的。” 蒋秉采本来因为被人直呼姓名，感到很不愉快。 他可是堂堂县令，虽然说沦为了阶下囚，但士可杀，不可辱。 蒋秉采到底是读书人，是士绅阶层，哪怕他再一心为民，也是为了忠于朝廷，在他的眼中，他是代朝廷“牧民”。 在他的骨子里，他是感觉自己高高在上的，有优越感。 但是下一刻，蒋秉采扭头就看到几乎所有俘虏，都沿着城墙根蹲着，排成一排，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两个大馒头。 蒋秉采先是脸一沉。 原来他跟所有俘虏的待遇，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优待。 然后，又是微微震惊。 “所有俘虏，竟然都有这么又大又白，入口香甜的大馒头吃？而且，每人两个！征讨军，竟然富有若斯？” 蒋秉采是个清官，他体恤民情。 跟那些“何不食肉糜”的官员不同，他知道百姓疾苦。 现在这世道，哪怕是普通小地主家里，平时也只是勉强吃饱饭而已，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舍得吃纯白面的馒头。 征讨军竟然直接给俘虏也发放白面馒头，而且一发就是两个。 难道这是…… 蒋秉采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顿时阴沉起来。 “呜呜！” 那些吃馒头的俘虏，有人开始啜泣。 大家交头接耳。 刚刚拿到大馒头时很高兴的那些人，也都开始躁动起来了。 “不许动！都蹲好了！” “不许交头接耳！否则我们要开抢了！” “……” 看守的士兵大声喊着，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怎么回事？” 牛大力和赵刚也被惊动了，带着卫兵快步过去。 “他们给咱们的是断头饭！大家不要吃！” “跟他们拼了！他们要杀降！” “这群狗娘养的，想杀咱们！” “……” 一名名俘虏大喊着，有人带头鼓动大家，想要闹事。 这一千多俘虏，既有守城的士兵，也有来协守的青壮。 他们刚才在作战的时候，都没有现在的勇气。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在造谣？我们征讨军是不会杀降的！” 赵刚大喊着。 但是，没人听他的。 呼！ 一个馒头直接扔过来，差点砸在赵刚的脸上。 “啐！你这狗官！分明不安好心！如果不是断头饭，怎么会给我们白面馒头吃？” “大家不要上当，这就是断头饭！与其等吃完饭之后，被他们杀，不如现在拼一把，只要大家并肩子上，抓住这两个狗官，抢了火铳，说不定咱们就能反夺了城池。最不济，也能逃出去！” 有两个痞里痞气的家伙带头喊着。 牛大力和赵刚都是一阵无语。 “你们这群不知道好歹的家伙！给你们白面馒头吃，还给出毛病来了？给你们白面馒头吃，是因为我们只带了白面，没带杂面！难怪大帅说过了，升米恩，斗米仇！看来，真是不能惯着你们！” 牛大力暴怒。 “不要听狗官的，大家并肩子往外冲！” 还是那两个痞里痞气的家伙，又是带头鼓动着。 砰！砰！ 两声枪响，那两个家伙面门中弹，顿时被爆头，身体软倒在地。 是赵刚开枪了，左右手各自一支左轮枪，面色刚毅。 “所有战士听令，敢闹事的俘虏，一律杀！”牛大力一声令下。 “杀！” “杀！” 一队队征讨军战士快步跑过来，都端着枪，刺刀光芒森寒。 一名名战士怒吼着，喊杀声震天。 那些俘虏们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都泄掉了。 “杀！” 征讨军战士上前，看着刚才喊得凶的，直接刺刀往前一递，就给刺死了。 “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双手抱住后脑勺，双腿张开！不听命令的，一律杀！” 牛大力也是怒了。 他最讨厌这种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 “对你们太好了，你们就要闹事，一个个都是贱骨头啊！所有馒头都交出来，敢私藏的，杀！” 牛大力大喊着。 这时候，这些俘虏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 一个个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馒头的确是有人想私藏，但是，只要被发现了，就是一刺刀刺死了。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也就不敢了。 此时他们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啊！ 这香甜的白面大馒头，他们平时也吃不上的。今天好不容易拿到手两个，大部分人还没吃呢，就又飞了……他们想哭。 同时，暗恨那些带头闹事的。 征讨军对他们算是不错了，是谁非得说，这是断头饭的！吓得大家都不敢吃了。 “牛将军！赵将军！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蒋秉采急匆匆地过来。 “两位将军，杀降不详啊！而且，这些都是朝廷将士，请两位将军念在昔日袍泽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蒋秉采朝着牛大力两人深深一躬。 “你这狗官！哪里都显得着你！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来给这些俘虏求情！”牛大力眼睛一瞪。 赵刚轻咳一声，他要好说话的多。 “蒋大人放心，我们没有杀俘虏的意思。刚才牛军团长已经说过了，我们之所以给俘虏白面馒头吃，是因为我们这次行军带的粮食，就只有白面，没带杂面。另外就是牛肉干、午餐罐头这些…… 如果不给他们白面馒头吃，难不成给他们肉吃吗？” 赵刚先给蒋秉采解释一句，然后，向着俘虏们喊话道： “我是征讨军第一军团思委赵刚，大家不了解我们征讨军的规矩，我们征讨军是不杀降的。当然，前提是你们要配合我们的管理，听我们的命令。 不听命令的人，你们也看到了，都已经死了。只要你们听话，你们就能活下来。给你们馒头吃，是因为我们这里最差的，就是白面馒头了。 但是，因为你们刚才的表现，所以，你们今天的饭都取消了，都给我饿着。明天，我会让人在城里搜罗一些麦糠给你们吃。 以后，你们的饭就是麦糠了，除非你们能立功赎罪！” 赵刚一番话，这些俘虏们都快哭了。 赵刚并不打算立刻给他们宣讲政策，先饿他们一些日子，让他们天天干苦活，等他们彻底没了脾气之后，再给他们宣讲先行社的理念，他们就很容易接受了。 接下来，这些俘虏不但没了饭吃，还被分成一个个小队，在征讨军的押送下，开始干活。 打扫战场，死尸抬走。 损毁的城墙城门，修补好了。 赵刚带来的大帅炮，拉到城头。 说也奇怪，不让他们吃饭，监督抽打着他们，让他们干活，他们反倒老实了许多。 “真是一群贱骨头！” 牛大力搔搔后脑勺。 以他的智商，着实是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只能啐骂一声。 蒋秉采也是一阵无语。 这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貌似事实就是如此。 人家征讨军明明是好心，给他们白面大馒头吃，但结果不要说这些俘虏了，就连蒋秉采也怀疑那是不是断头饭。 “难道真的是贱骨头？老夫，也是贱骨头？” 蒋秉采老脸一红。 征讨军吃的饭，的确如同牛大力和赵刚所说，白面馒头管够，大锅菜里一盒盒肉罐头，还有大肉块子放进去。 蒋秉采看着都流口水。 吃完饭之后，赵刚忙着写战斗经过，向大帅汇报。 牛大力则是点起了人马，继续朝着刘飞逃跑的方向追下去。 这次他带了半个军团的人马，足足五百骑。 有这五百骑，就算是遇到大曹将军的伏击，他也敢闯上一闯。 …… 强地。 “好！牛大力干的不错，带着一百人，竟然能里应外合，趁机拿下灵丘城。” 赵诚看着手里的汇报，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更让他高兴的，是牛大力和计迁的主观能动性。 他们竟然知道分兵去占领倒马关所这个关隘要地。 倒马关所都是狭窄的山路，不适合大军行走，但关键时刻，派一支孤军，能快速穿插到保定，只取京师，神不知，鬼不觉。 这倒马关所，的确是非常重要。 然后，赵诚又苦笑一声。 他手下大将，已经开始图谋京师了。 难怪五代十国末期，会有一个黄袍加身。 即便是周家对赵匡胤不薄，赵匡胤不想造反，他手下的人也得推着他造反。 因为赵匡胤如果不当皇帝，就没有更多职位封赏给他的手下。 说白了，即便赵匡胤不想当皇帝，可他手下的将领们，都还想做开过名臣呢！ 如果赵匡胤不能满足他们的话，就不再是大家的首领上司，而是大家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一块石头，非要挡住一股洪流的话，是很容易被冲飞的。 赵诚皱了皱眉头。 想到这些，心情有些压抑。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要当皇帝呢！ l630年代，世界都处于最关键的变革时期。 西方正在走向资本主义，时代的列车轰轰烈烈。 在历史上，大清入关，闭关锁国，封建王朝渐渐达到桎梏的巅峰。 历史证明，封建皇权，在这个时代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除非赵诚能狠心，让历史的轨迹沿着前世大清的方向走。 否则的话，他称帝，国内资本主义迅猛发展，士绅阶层被打倒，取而代之的将士资产阶级…… 到时候，他的子孙后代可就要危险了。 至于走君主立宪的道路，赵诚感觉，他的后代未必能把握得住。 皇权的水是很深的，权力是非常甘甜的。 一旦让人尝到权力的滋味，就没人愿意放弃。 如果连超越时代四百年的赵诚都没有这个觉悟的话，他能指望他的子孙有这个觉悟吗？ 贪恋王权的下场，就是被历史的车轮碾压粉碎，一如被送上断头台的查理一世。 赵诚本人，尚且在掂量其中的分寸，想要选择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但他手下的将领，已经野心勃勃，准备推动他登基做皇帝了，已经在为替他打下京师做准备了。 战争机器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 现在的整天军政府，从辽东到宣府镇，横跨整个塞外草原，地貌广阔，人口众多，兵力强大。 就连赵诚，也不敢强行让这个战争机器停下来。 在内部，则是有士绅阶层们，不断想要通过各种手段来腐蚀他手下的将领，来渗透进强地来，翻身继续做他们的人上人…… 赵诚本人，更是士绅集团最重点腐蚀的对象。 “赵诚！你可知道，追杀同僚，无辜越界攻击友军，这都是大罪！你现在还敢攻略城池，这可就是板上钉钉的造反之举了！这是要株连九族的！ 赵诚，你现在立刻收手，我可以向朝廷禀报，免去你的罪责，允许你戴罪立功！” 小曹将军脸色苍白，胸前缠着绷带。 他受伤了，被送到强地来。 还好，他伤得并不重。子弹虽然打中了他的胸部，但是，他穿着两层棉甲，外面套着锁子甲。 子弹恰好打在铁片上，入肉不深，没有伤到要害。 在强地做手术取出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小曹将军也是一个猛人，刚做完手术，醒过来之后，缠着绷带，就要见赵诚。 “追杀同僚，无辜越界攻击友军？小曹将军，你怕是误会了吧！事实是，范永斗资敌，跟鞑子做生意。你小曹将军驻守山西，跟范永斗沆瀣一气。被我揭穿之后，恼羞成怒，就要立地谋反，被我当机立断，派兵给镇压了。造反的是你啊，小曹将军。”赵诚道。 “呵呵！赵诚，你怕不是疯了吧？我们曹家，世代忠良。你以为，就凭你红口白牙，能诬陷得了我？” 小曹将军冷笑一声，斜睨着眼睛，看着赵诚。 “哈哈！” 赵诚乐了。 “小曹将军，其实我一直都挺欣赏你的。你能打仗，有良知，有信仰。在崇祯朝这么烂的情况下，好的武将不多，你算一个。但是，你着实有些迂腐。 我知道，想劝你投降我不容易。那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你和我同时向朝廷上奏折，你参我，我参你。咱们都说对方造反了，咱们看看崇祯相信谁。”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给崇祯的第一封信 赵诚一口一个崇祯，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顾虑这些。 征讨军已经在攻占大同府了，这口头上的不敬，又算得了什么？ “哼！”曹变蛟冷哼一声，“这还用问？我们曹家世代忠良，陛下必然是相信我们的！”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如果不是身在人手的话，根本就懒得搭理赵诚这番问话。 “那可未必！” 赵诚笑了。 “既然小曹将军如此自信，那肯定不怕跟我打赌了。咱们就赌一个。如果崇祯信了我的话，认定你造反，那就是我赢了。如果崇祯不信我的话，而是信你的话，认定我造反，那就算是你赢了。 我赢了的话，你就投靠我，以后跟着我干。你赢了的话，我就把你，和你的手下全都放走。怎么样？” 曹变蛟明显心动了一下。 这次，他们被俘的人可不少。 他带了八百家丁，都是他的精锐手下。 这八百家丁，都是他们曹家多年辛苦培养起来的，不光是耗费了许多钱财和心血的问题，他跟这些家丁之间，也都是感情的。 毫不夸张地说，曹变蛟跟这些家丁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他老婆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哪怕平时在老家驻扎的时候，他也不会在家里带着，而是长在军营。 外出打仗的时候，更是全天二十小时跟这些家丁们在一起，形影不离。 现在，这些家丁们死伤惨重，又有一部分落入征讨军手中，成了俘虏，曹变蛟无比揪心。 不过，终究他脑袋一横，冷冷地瞥了赵诚一眼道： “曹某一颗忠心赤胆，忠君为国！你想让曹某投靠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赶快死了这颗心。要杀要剐，都随你了。至于曹某的兵，如果可以，希望你善待他们。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随你去吧！反正他们跟了曹某，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沙场为国死，马革裹尸还。大丈夫当如是，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曹变蛟语气豁达，充满了死志。 他越是这样，赵诚心里越是暗暗点头。 真不愧是小曹将军！ 小曹将军绝对不是在做作，不是在演戏给他看，以讨价还价，抬高身价。 历史上的小曹将军，就是这样悍不畏死的人。 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崇祯十三年(1640)五月，曹变蛟跟随洪承畴出山海关，驻守宁远。 七月，决定明清命运的松锦决战爆发。 曹变蛟和援剿总兵官左光先、山海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辽东总兵刘肇基在黄土台以及松山、杏山遭遇清军前锋，双方互有伤亡，清军退后驻扎到义州。 明廷召集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要他们各自挑选部下的精兵前往增援。 洪承畴主张用兵要谨慎稳重，而朝廷的意见认为这么多部队凑来粮饷也不容易，应速战速决。 最后，在朝廷不断督促下，洪承畴被迫出兵，跟清兵死战，屡屡战败。 八月，杨国柱战死，山西总兵李辅明取代了他的职务。 洪承畴命曹变蛟在松山的北面、乳峰山的西面共扎下七个军营，周围环绕着长长的战壕。不久清军援军大规模的赶到，而明军运送粮草的道路又被切断。 于是明军打算突围撤退。 这时候，明军将领的骚操作来了。 著名的逃跑将军王朴先趁夜逃走，唐通、马科、吴三桂、白广恩、辅明也相继逃跑了。他们逃跑途中受到清军阻击，死伤不计其数，大量人马直接被赶下海淹死。 曹变蛟、王廷臣听说消息之后，不但不随波逐流逃跑，反而赶来松山，同洪承畴一起牢牢防守。 吴三桂、王朴逃出后占据了杏山。过了几天，想回到宁远来，半路又遇上了埋伏，大败而归。 这次战役，明军先后丧失士兵共五万三千七百多人。从这以后锦州的包围圈更加收紧了，松山又被包围，什么增援部队都没有了。 九月，明军已经完全看不到希望。 曹变蛟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定对敌军实行斩首行动，万一成功可以力挽狂澜。 他挑选手下最精锐的家丁，在晚上开城直扑清军正黄旗大营，杀死率先阻挡的清佐领彰古力，试图阻击的正黄旗清军无不横尸于明军刀下。 曹变蛟率部在清军中纵横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最后选定最显眼的一片营帐冲杀过去。 而当夜皇太极正在此处策划攻松山事宜。额驸多尔济率亲军前来阻击，随即被明军杀散；内大臣布延和塔瞻相继率部来战，又被击溃；皇太极的护卫们作为捍卫皇太极的最后一道防线拼死冲上，刺伤了曹变蛟。 但明军依旧奋勇向前，势不可挡地将侍卫们砍杀殆尽。以勇毅闻名的固山额真图尔格和弟弟伊尔登、内大臣锡翰、遏必隆等清将见无法以格斗取胜，情急之下占据御营营门拼命放箭，将曹变蛟射伤。 此时清军已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御营聚集，因失血过多几近昏厥的曹变蛟见突入内营无望，只得率军退回松山。 此战后皇太极震怒，各将领皆被处分罚银，加强了御营的防御。 第二年，副将夏成德做内应，松山城就此失陷。 洪承畴、变蛟、王廷臣以及辽东巡抚丘民仰，总兵祖大乐，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三祯，副将江翥、饶勋、朱文德，以及参将以下共一百多文武官员以及明兵八千余人都被俘虏，清军惨无人道将他们全部就地处死。 只有洪承畴与祖大乐没有被杀。 后来，完全看不到援军的迹象，锦州城内粮尽，人相食，祖大寿不得已投降。杏山、塔山也接连失守，城内军民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投降。 皇太极当时曾经尝试招降曹变蛟，洪承畴投降，但曹变蛟誓死不降。 就是如此一个刚猛的将军，在很长时间内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名气。 一直到2020年代之后，才有人提出，认为曹变蛟不比扶桑的真田幸村差。 而真田幸村是扶桑的全民偶像，被称为三大悲剧式英雄之一，甚至在全世界都有相当的知名度。 这对于曹变蛟，无疑是非常不公平的。 赵诚在前世，曾经关注过松锦决战，自然也知道小曹将军疯狂的战绩和英雄气节。 对小曹将军，他是非常佩服和看重的。 赵诚要打造民族气节和血性，就需要小曹将军这样英雄式的人物。 这也是他愿意多花一些时间跟小曹将军聊天，并且用计谋要跟小曹将军打赌的原因。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杀小曹将军。如果能收服，让他为军政府做事的话，固然是最好；如果不行，也可以想其他办法。 比如，用海船把他连同他的家丁们一起送到海外去，让他为汉人开疆拓土…… 说起来，不知道辽东的海船，现在造的怎么样了？ “曹将军既然连死都不怕，怎么就不敢跟我打这个赌呢？就算是为下属争取一线生机，难道不好吗？” 赵诚收拾心情，反问道。 “他们身为朝廷之人，吃朝廷的俸禄，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做臣子的，怎么能质疑君上？”曹变蛟语气决然。 “说白了，你还是怕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打赌，那我就去把那些俘虏全都砍掉。” 赵诚说着站起来，向身旁一名卫兵摆手示意一下。 那名卫兵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去传令。 片刻时间，二百多被俘的家丁被带过来。 这些家丁，全都戴着手铐和脚链，走路一摇一摆。 曹变蛟看到他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慢着！” 他的嘴唇抖动，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打赌，我们赢了，你真肯放我们走？” “当然！”赵诚语气肯定。 “那好！我跟你打这个赌！”曹变蛟脸色涨得通红。 这违反了他做人的原则。 但是，不管他说得多么地大义凛然，现在看到这些家丁在他面前被拉走，他都忍受不了。 “哈哈！这就对了嘛。”赵诚笑了，一摆手道，“把这些俘虏都拉下去吧！先把他们送到煤矿，让他们挖煤，等我跟小曹将军的赌约有了结果之后，再行处置。” 有人送上纸笔来。 赵诚也不避讳，在一张桌子上铺开了，跟曹变蛟当同桌，两人同时开始写奏折。 赵诚的奏折内容很简单，直接写道： 陛下安好。我是宣府镇怀安卫守备官赵诚，粗人一个，说话直白，你别见怪。 大同府小曹将军曹变蛟反了，私自豢养家丁，而且还跟大晋商、大汉奸范永斗联手合作，策反我们宣府镇的兵马，致使千户官刘飞率部造反。 曹变蛟跟刘飞联手，袭击强地，我们被迫反击，幸亏将士们都很能打，打败了他们。 现在曹变蛟被我抓住了，准备判他死刑，陛下你给准了吧！ 另外还有刘飞和范永斗，正一路南下逃跑，我们正派人追赶，陛下你个下道命令，让各地协助我们缴杀叛军吧！ 对了，我看山陕一带，好多狗官都有反叛的心思，否则的话，山陕形势也不会烂成这样。 我们在追刘飞的时候，看到谁敢协助他，那肯定就是叛变，陛下你给我们个尚方宝剑吧，让我们先斩后奏。 最后说一句，我们怀安卫的粮饷赶紧给我们运过来吧，欠了半年的了。再早以前，我也不追究了，但是，这半年的粮饷，一文钱都不能少。 陛下要体谅我们带兵的难处，兄弟们都弹压不住了啊！要是再少了粮饷，他们肯定得反了。到时候，陛下得花更多钱，来剿灭他们，关键还未必打得过他们。 另外还有，我们这次征讨曹变蛟，追杀逆贼刘飞、范永斗，出动的人马不少，这开拔费、粮草什么的，陛下也一并给运来吧。 兄弟们替陛下打仗，陛下不能连饭都不管，你说对吧？那样就太不够意思了！ 好了，好了。就说到这里了，再见，再见！ 赵诚写到这里收笔，落下自己的名字。 曹变蛟正酝酿着感情，手握笔握得紧紧的，虎目微微含泪。 对于他来说，给皇上上奏折，绝对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 但是，看着赵诚三下两下搞定，他都看呆住了。 忍不住好奇，扭头扫一眼，曹变蛟气得直瞪眼珠子。 “你竟然用这种语气，跟陛下说话？” “那又如何？陛下是人，我也是人，他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要给他创造一种神的语言来单独给他使用？” 赵诚翻个白眼。 “而且，不管我用什么语气跟他说，他都信我的。你也不用费尽心机了，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这绝无可能！陛下生命，怎么会看不出你这个逆臣贼子来！” 曹变蛟冷哼一声，不再跟赵诚多说什么。 赵诚也不着急，端着个大茶缸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跟警卫聊天。 曹变蛟苦思冥想，双眼泛红，越写越是感动。 赵诚看了一眼，差点乐了。 这曹变蛟，差不多是从他出生写起了。 整个奏折，洋洋洒洒，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介绍曹变蛟自己的人生，以及对朝廷的忠诚，和以后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另一部分，则是痛斥赵诚的反迹。 “你真敢让我把这封折子送到京师去？” 写完之后，曹变蛟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当然！”赵诚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可以从你的家丁里，挑选两个人，让他们把你的信送过去，你随便交代他们。” “好！没想到，你也倒有坦荡的一面，只希望你能言而有信。” 曹变蛟道。 赵诚也不多废话，让警卫带着曹变蛟到俘虏中去选人。 曹变蛟挑选了两个最值得信赖的家丁，把信交给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赵诚则是很随意地把信交给了东方商号。 这几个月时间内，东方商号已经在好多城市里开设了分号，武装商队行走在各城池之间。 在赵诚的示意下，东方商号开设了一种叫做“快递”的业务。 本来李高义不太看好，因为朝廷的驿站都裁汰掉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崇祯皇帝气抖冷 但是，赵诚十分看好快递业务，让李高义一定要重视。 李高义对大帅的命令自然是唯命是从，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干练的掌柜负责这件事情。 从强地到京师之间这条线，是快递业务最繁忙的一条线，也是安排的人手最多的一条线。 赵诚和曹变蛟的奏折先后到了京师。 内阁对这两人的折子，自然是一点都不敢扣押或者延误，立刻呈送给崇祯。 崇祯先拿到赵诚的折子，打开看第一眼，就差点气死了。 “何敢！竖子何敢！” 崇祯皇帝的嘴唇在发抖。 赵诚的折子，完全不符合奏折的格式，用语，在崇祯看来是粗鄙无比，完全没有臣子面对君父该有的恭敬和诚惶诚恐。 这语气，就像是两个邻居在聊家常一样。 崇祯哪里能接受得了这个？ 他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差点当场发飙了。 但是，想到最近北方传来的一条条消息，他沉默了，怒火压了下去。 长城塞外，一条叫做“塞外走廊”的地区正在形成，有大批征讨军在这条走廊巡逻，建造一座座叫做“服务区”的聚落。 在崇祯看来，那就是一座座的城池。 自古以来就凶蛮无比的草原部落，竟然没有人去袭击这条塞外走廊，而是纷纷归附。 还有整个辽东，都已经被一支神秘势力给拿下了，就连让崇祯头疼不已的女真大军，也消失了踪迹。 那支神秘势力，应该就是征讨军。 重重迹象表明，现在的征讨军，比之前的建奴和蒙古人，还要更加强大。 反观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山陕一带连年干旱，流贼遍地。各地税银都收不上来，国库空虚。 崇祯实在没有勇气，去跟强大的征讨军开战。 他心里无比想要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征讨军给扫清了。 但他知道，此时的朝廷，不具备这个能力。 甚至，万一征讨军突然发难的话，他都不知道该调派哪支军队前去剿灭。 忍！ 崇祯只能忍着！ 等剿灭了山陕的流贼……如果赵诚依旧如此大不敬的话，他定然让其好看。 “什么？朕的小曹将军造反？这……这真的是……” 崇祯手颤抖，把这封折子都给捏皱了。 事实上，说这是折子，实在是有些牵强。 这并非臣子给皇帝上书所用的折子，而就是一张信纸而已，赵诚用了中性笔，很随意地写的。 几位阁老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们知道，皇帝处于暴怒的边缘。 崇祯杀武将不行，杀文臣，那可是非常拿手的。 万一怒气转移到他们身上，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杀个人头滚滚。 崇祯性格暴躁，杀意很重，对君权的掌控，其实是比较牢靠的。他能随意撤换内阁重臣，能随意杀那个文臣，以及手下没兵的武将。 但是，他又不能跟整个士绅集团对抗，被整个士绅集团所绑架。 这就是一个非常矛盾的时代。 崇祯当然不可能相信小曹将军造反。 大小曹将军，是崇祯手底下为数不多的能打的武将，崇祯非常看好他们。 现在，赵诚竟然张口就说小曹将军是反贼。 崇祯真的是要气炸了。 关键是，小曹将军竟然已经落入赵诚之手。 这让崇祯看着，浑身直冒冷汗，一阵阵惊悚。 朝廷最能打的悍将之一，可以带兵追着流贼跑的猛人，在征讨军面前，竟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一战，就被人给生擒了！ 征讨军似乎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生猛啊！ 崇祯的手在抖，抖！ 他的胸口憋着一股气，宣泄不出来。 他明知道赵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但是，他不敢咆哮，不敢叱骂。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憋屈了。 他只能长吁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这封信放在桌子上。 为君之道，遇到任何事都要保持淡定，要在臣下面前保持威严。 然后，他拿起曹变蛟的折子，开始阅览。 曹变蛟的语气极为恭敬，这才是臣子对君上应该持有的态度。 但是，崇祯看了片刻时候，却是骤然暴怒了。 “曹变蛟怎么能如此不懂得体谅君心！” 啪！ 崇祯重重地将这封折子拍在案子上。 刚才，他还在同情曹变蛟，心疼曹变蛟。 这一刻，他心里的怒火找到了缺口，就是朝着曹变蛟发泄！ 不懂得体谅君心！ 这就是崇祯对曹变蛟的评价。 曹变蛟败给了赵诚，他应该十分清楚赵诚的实力才对。 但是，他竟然敢在折子里说赵诚造反了。 这让他如何来处理？ 难道宣布赵诚造反，然后，派兵去征讨吗？ 就连勇猛如曹变蛟，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他又能派谁去？ 崇祯顿时就恨上曹变蛟了！ 如果曹变蛟真的体恤君心的话，就不该上这个折子。 “怀安卫守备赵诚，以及大同府参将曹变蛟，两人同时上了折子，都说对方造反了。你们都来说说，看看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崇祯冷冷地问内阁诸臣。 周延儒和温体仁等都低下头，默默不开口。 “周卿，你先来说说。”崇祯只好点名。 “是，陛下。”周廷儒答应一声，道，“微臣认为，赵守备刚刚献上新式火铳，应该是没有反心的。” “嗯！”崇祯连连点头，“赵守备刚刚答应，卖给朝廷一万支火铳，而且价格非常低廉。赵守备是个忠臣！这一点，是温爱卿经手的，温爱卿应该深有体会吧？” “是，陛下。”温体仁答应一声，“赵守备卖给朝廷的火铳，每支只要九钱银子，比朝廷自造的，还要便宜两钱左右。这实在是大大的忠心。如果他要造反的话，断断没有送火铳给朝廷的道理！” 崇祯点着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现在需要人们不断告诉他，赵诚没有反心。 这样，他才能安心。 “两位爱卿，难得意见如此统一。这曹变蛟，竟然诬陷朕的股肱之臣，真是可恶！” 崇祯猛地重重拍在桌子上。 一众内阁大臣都是低下头。 他们知道，皇帝发飙了，曹变蛟完了。 在崇祯手底下做臣子做的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崇祯最是薄情寡义。 虽然说曹变蛟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是，现在他战败了，手下没兵了，而且，还沦为了俘虏。 对于崇祯来说，就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那么，崇祯绝对就会毫无顾虑地一把碾死他。 唯一让崇祯顾虑的，就是大曹将军。 大曹将军曹文昭，可还正驻守山西呢！手下带着的，是大明不多的劲旅之一。 大曹将军和小曹将军是叔侄俩。 如果崇祯给小曹将军定个谋逆的话，就怕大曹将军曹文昭那里过不去啊！ 崇祯来回踱着步子，暗恨曹变蛟太没用，竟然败给赵诚。这也就算了，他为何就不战死呢？ 也省得让他这个皇帝为难了。 “当然了，曹变蛟应该也不是谋逆的人。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崇祯开始和稀泥。 最终，在他和内阁重臣们的合计下，一道诏令写好了。 重点当然是安抚赵诚，斥责曹变蛟。但是，措辞委婉，只给曹变蛟定罪，却并不去说他谋逆。 诏令发出去之后，崇祯下朝回到宫中，越想越是郁闷，气愤之下，直接把摆满饭菜的桌子都给掀翻了。 一众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混蛋！真是混蛋！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崇祯咬牙切齿。 “皇兄！是谁惹皇兄如此生气？” 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儿，脚步欢快地进来，正是乐安公主。 在崇祯如此暴怒的时候，敢靠近他，甚至跟他开玩笑的人不多，乐安公主正好是其中一个。 “哼！还不是一个大逆不道的家伙。” 看到乐安公主，崇祯暴躁的情绪，似乎平和了几分。 “哦？皇兄可是皇帝，谁敢大逆不道，你一道命令杀了他就是了。用得着如此烦恼吗？”乐安公主有些奇怪道。 在她眼中，皇兄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任何一句话，都能决定天下人的命运才对。 “哪有那么简单？”崇祯苦笑一声。 然后，想到赵诚的那封信，怒火又开始往上冲。 “此竖子，他明明是在撒谎，而且，他也知道，他撒的谎，一眼就会被朕看穿了。但是，他还是撒谎了！” 崇祯眼中冒火。 这说明赵诚眼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皇帝啊！ 眼中没有君父，这就距离造反不远了。 这才是最让崇祯愤怒的。 如果征讨军这样一支强大的军力，突然在强地造反的话，该如何是好？ “是谁，敢当着皇兄的面撒谎！”乐安公主讶异。 而且，她看得出来，皇兄对那人似乎十分地忌惮。 “强地，赵诚。”崇祯帝道。 “呀！是他啊！”乐安公主一声低呼。 “怎么，你认识此子？”崇祯皇帝意外问道。 “当然不认识。”乐安公主赶紧连连摇头，“我从小到大，都是在宫里，没有出过宫门，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强地，赵诚？” 乐安公主赶紧撒谎解释，心砰砰直跳。 她每次出宫，都是偷偷逃出去的。 要是被皇兄发现了，不但会遭到斥责，而且，以后再想出宫，恐怕就难比登天了。 “我最近只是经常听到强地这个名字。有很多珍贵稀奇的好玩意儿，都是从强地来的。比如那会旋转，会发光，会唱歌的琉璃球，球里竟然有仙鹤跳舞，真的是精美无比。还有强地贵宾楼里的菜，听说比御膳房的还要好吃……” 乐安公主说起强地的好东西来，就喋喋不休。 “住嘴！” 崇祯烦躁地打断了她。 “都是一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强地好的，也就是一些新式火铳而已。” “好啦好啦！皇兄别生气嘛！” 看到崇祯生气，乐安公主赶紧笑着安慰。她的脾气相当好，温柔，善解人意。 “皇兄，我想去强地看看。去替皇兄看看，他们的新式火铳是怎么造出来的。还看看他们为什么能做出那么多好的新奇玩意儿。”乐安公主突然提议道。 “胡闹！”崇祯脸一沉，“你可是贵为公主。朕正为你看好了一门亲事，是一位巩姓书生，叫做巩永固的。你也到了年纪了，应该定下亲事才好。堂堂公主，四处乱跑像什么话！” “哎呀！” 提到婚事，乐安公主俏脸红了一下。 其实换做以前的话，她对皇兄给她定下的婚事什么的，是没什么反感的，甚至还会欣然接受。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见识了“天上人间”的各种珍宝，品尝过贵宾楼的各种美味之后，乐安公主的一颗心早就飞到强地去了。 她现在对强地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和期待，对那个赵诚，也充满了好奇。 这个男人，竟然能造出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发明出这么多好吃的……而且，他还能让皇兄如此忌惮，明明气成这样，却毫无办法的样子。 这个男人，真是全身都充满了神秘。 “乐安还小，不想嫁人。” 乐安公主丢下一句话，转身跑出去了。 “由不得你！”崇祯在背后喊道。 乐安已经跑出宫殿外。 一旦等嫁人之后，她就要相夫教子，再想去强地，恐怕更难了。 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 乐安公主越想，心就越是躁动，完全静不下来。 “秋晴，收拾细软，换上太监的衣服，准备出宫。”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乐安公主吩咐道。 “啊？公主殿下，出宫需要收拾细软吗？”秋晴眨巴眨巴眼睛。 她理解的出宫，就是跟公主一起逃出皇宫，在皇宫附近的街道逛一逛，吃点好吃的，赶个集什么的，玩儿尽兴之后，在天黑之前悄悄回来。 “不要问那么多。多收拾一些细软就是了。” 乐安公主一边催促着，一边亲自动手，把自己的首饰盒都搬出来。 她是崇祯的妹妹，也是天启皇帝朱由校的妹妹。 两个皇帝都赏赐过她宝贝。 按照历史轨迹，大明还有十年寿命。 此时的皇宫，虽然缺钱，但是，还没到后几年那种“内帑空虚”的地步。 乐安公主攒的这些宝贝，着实值不少钱。 她全都打包带好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吃货乐安公主 天刚亮，宫门打开，两个俊俏的小太监就出了宫门。 乐安公主直奔马市，买了两匹马，还有马鞍之类全套装备。 “殿……公子，你买马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要出京吧？这可不行啊，公子！陛……黄爷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啊！而且，听说近年来天下不太平，京城外到处有流贼和马贼，万一咱们遇上了，岂不是要糟糕了！”秋晴着急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恐。 她是真的怕啊！ 从她记事起，就是在宫里了。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公主，跟公主一起长大。 京师外的世界，对于她来说是充满危险，随时可能丧命的。 “煌煌大明，朗朗乾坤，哪里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我们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有问题的。看东方商号那么多精美的货物，不都从强地运送过来了吗？他们押送着那么多宝物都能过来，咱们两个人，目标小，更加不会有问题了。”乐安公主却是十分地自信。 “不行啊，公子。东方商号，听说他们是有武装护卫的。他们的火铳好犀利啊！听说就连鞑子都打不赢他们呢，被他们给消灭掉了。当然没有人敢打劫东方商号的商队了。但是咱们不行啊！”秋晴苦着脸道。 “秋晴，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东方商号的火铳犀利，咱们也不是吃素的。本公主……本公子从小弓马娴熟，真要是遇到贼寇，本公子一箭射死他。” 乐安公主拍了拍马肚子上的弓箭。 “不行啊，公子。你的射箭技术……不行的！”秋晴快要哭了。 “怎么不行？你平时总夸我射箭准了！”乐安公主眉毛一挑。 秋晴真的要哭了。 平时不夸能行吗？ 其他人是拍马屁，秋晴这边，不用拍乐安公主的马屁，但是，她要说乐安公主射的不好的话，乐安公主会一直缠着她，一直射下去…… 没想到，她敷衍了事的话，乐安公主竟然当真了。 乐安公主却是不管她，带着她直接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向宣府镇方向而去。 从京师到宣府镇，道路倒也不算太难走。 一路上，不时有行人和车队。 最常见的车队，一个是朝廷往来宣府镇，运送粮饷，以及押送粮食的车队。 宣府镇是九边之一，屯兵十几万。 每日里人吃马嚼，都是一笔大数字。 宣府镇粮食产量又是极其有限，军民所需要的粮草，都是运到京师，再从京师运送到宣府镇。 这条道路，算是非常繁忙的了。 另外一个常见的车队，则是东方商号的车队。 东方商号在京师和北直隶各重镇，比如天津三卫，保定府，河间府，真定府等，都已经设立了分号。 另外还有来自强地的供销社，以及天上人间，已经开遍了北直隶几大重镇。 供销社里的东西，不但好，而且非常便宜。精美的蓝布衣服，花衣服，一身只需要十几文。 而平时大家买一身最廉价的短打，都需要二十到五十文。 而粗布的短打，是非常不耐穿的，浆洗几遍之后，就容易破洞，晒久了不但褪色，而且衣服会很容易破掉，变得无力。 供销社里卖的一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穿上几乎不会破。 在供销社里买一身衣服，不但价格更低廉，而且还耐穿，漂亮…… 所以，所到之处，把其他成衣店和布行都挤对得没了生意。 唯有供销社这边，畅销无比。 每天，都有大量货物从强地运出，通过这条路，运进京师，进而运到各地去。 一个个商队，让这条路变得更加繁忙。 乐安公主主仆两人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茶馆，既卖茶，也卖饭，旁边竟然还开着一个小店，卖路上所需的各种东西，包括千层底的鞋子，雨伞，甚至还有瓶装的水…… 乐安公主感到好奇，在小店里歇歇脚。 她看什么都稀罕，看到什么都想买，一会儿功夫，就挑选了一大包，让秋晴付了账。 “这是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乐安公主抽了抽鼻子。 这个小吃店门口挂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面”字。 乐安公主看到，店主站在一块铁皮的案子面前，揉着一块面，切下一块，然后，不断把那块面拉来拉去，甩来甩去，在案子上摔得咣咣响。 很快，一团面就变成了一根根的面条。 “哇！好神奇啊！” 乐安公主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店家，这是什么面？怎么是用手拉的？”乐安公主问道。 “嘿嘿！这叫做兰州拉面，是大帅从河西走廊学来，教给我们做的。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碗尝一尝？有大碗，有小碗。小碗三文钱，大碗五文钱。如果要加肉的话，钱另算，一两肉两文钱。”店家说道。 这兰州拉面，自然是赵诚带来的。 此时，还没有兰州拉面呢！ 关于兰州拉面，有史料记载的是始于清朝嘉庆年间，是马六七从河南省怀庆府清化人陈维精处学成带入兰州的。 而且，在兰州也并没有什么兰州拉面，当地人都是叫牛肉面。 经后人陈和声、马宝子等人以“一清(汤)、二白(萝卜)、三红(辣子)、四绿(香菜蒜苗)、五黄(面条黄亮)”统一了兰州牛肉面的标准。 1999年，兰州牛肉面被国家确定为中式三大快餐试点推广品种之一，被誉为“中华第一面”。 开遍全国的兰州拉面，其实从业者青海人反而倒多一些。 总而言之，正宗的兰州拉面，是清朝以后才有的。 现在，赵诚提前把这种美食给带来推广开了。 一方面，是随着强地基建的加强，产生了很多工作岗位，大家挣了钱，吃饱了饭之后，就开始追求美味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赵诚实在是嘴馋，自己也想吃兰州拉面。 至于兰州拉面这个名字……出于尊敬，赵诚决定，依旧叫做兰州拉面，而没有叫做什么大帅面之类的。 “大帅？你说的大帅，是强地的赵诚吗？”乐安公主问道。 “当然了！除了这个大帅，还能有哪个大帅？”店家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既然是赵诚教的，那味道肯定错不了。我要两小碗，都要加肉的。” 乐安公主闻着这香味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最主要，她对赵城这个吃货节的金字招牌，是十分有信心的。 “公子，我要加两份肉。”秋晴在旁边说道。 “好，给她加两份肉。”乐安公主伸手朝着秋晴一指。 “好嘞！” 店家高声答应着，手里的拉面摔得咣咣响，像是变魔术一样，片刻时间，两碗拉面做好了，随手一甩，扔进旁边滚开的锅里。 片刻时间，就煮好了，大漏勺捞上来。 旁边两只碗早就准备好了，里面放着汤料。 面条放进碗里，店家问道： “要不要葱花香菜？” “葱花要。香菜是什么东西？” 乐安公主有些羞愧。 她一直自认为是美食老餮，是吃遍天下美食的。 结果刚出京城，就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丢人啊。 “这位公子，香菜就是芫荽。公子肯定是吃过的，不过，你们一般都是盐渍了吃。大帅教了我们新吃法，这芫荽，要切碎了，放在面里吃，非常美味。当然，也有人吃不了，说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我推荐你们，吃拉面一定要加芫荽，要不然，味道少一半。”店家极力推广。 他说的，倒是没错。 香菜很早就传入国内，但是，一方面推广慢，另一方面来说，在古代吃法不一样。 大家都是把芫荽用盐腌渍了来吃的。 切碎了，生放在面里，倒也稀奇。 “都加点。” 乐安公主对赵诚有信心。既然是赵诚推荐的吃法，那她还是按照着来吧！ “好嘞。两碗新鲜拉出来的，带香菜葱花。” 店家把两碗面放在乐安公主和秋晴面前。 乐安公主皱了皱眉头。 这个店家，说话也太粗鄙了啊！ 什么叫新鲜拉出来的？ “哎呀！公子，这个店家好粗鄙，好恶心。”秋晴撇嘴道。 “不要胡思乱想，这是人家美食的叫法。” 乐安公主轻轻在秋晴脑门上敲打了一下。 她们两人坐的这张桌子虽然小，但是擦拭得很干净，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筷子筒，里面放着筷子。 乐安公主两人各自取了一双。 乐安公主早就迫不及待了，夹起来，吃了一口。 面条入口筋道，味道十足。 乐安公主漂亮的大眼睛都亮了。 真好吃！ 尤其是就着葱花和香菜，更是多添了几分味道。 乐安公主一开吃，就顾不上其他了，风卷残云一般，把一碗面吃完了，意犹未尽。 她从来没想到过，一碗面竟然能做得这么好吃。 在桌子上，筷子筒旁边，竟然还放着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餐巾纸，可以抽取的。 乐安公主对这个不陌生，他在贵宾楼见到过。 用纸来擦嘴……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乐安公主是感到非常震惊的。 这简直太豪奢了。 而且，这是对纸张的不敬啊！ 读书人，对笔墨纸砚，都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乐安公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生在皇家，从小也读过书，而且，接触过很多大儒，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他们思想的影响。 但是，她毕竟是处于古灵精怪的年龄，出于好奇尝试了一下使用餐巾纸擦嘴之后……感觉真香啊！ 以后每次吃完饭，如果不擦一擦的话，总感觉油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她在供销社买了好多面巾纸，让秋晴带着。 另外，供销社里卖的厕纸、卫生巾……她都在使用。 而且，都是自从开始使用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了。 现在她们主仆二人，浑身上下几乎都是强地制造的产品。 乐安公主擦着嘴，压下了再吃一碗的念头…… 她可是公主，要矜持。 然后，她抬头就看到秋晴正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把香菜挑出来，皱着眉头，像是摘菜一样，一根根地吃着面条。 “秋晴！你在做什么？这么好吃的香菜，你怎么都给挑出来了？还有，你平时吃饭很快啊！今天是怎么回事？”乐安公主问道。 “公子，你吃着这香菜，真的很好吃吗？这东西，明明味道古怪，难以下咽啊！” 秋晴一脸委屈。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乐安公主大口大口地把香菜吃下去，她真得要怀疑自家公主是不是又在故意骗她了。 “当然很好吃了！秋晴你竟然说这香菜味道怪？” “呵呵！”店家笑了，道，“这香菜，喜欢吃的人，爱之如命。不喜欢吃的人，就当它是毒药一样。正常！正常！” 他天天在这儿卖面条，这种情况见的多了。 一桌客人，总有几个喜欢香菜，几个不喜欢香菜的。 甚至还有人吃面，葱花香菜都不要，还不要辣椒油……真不知道吃个什么劲儿。 反正店家是十分不解的。 “原来是这样。” 乐安公主点点头，觉得真的是神奇。 “这又是什么？辣椒吗？” 乐安公主刚才注意力都在面上，现在才有心情仔细看看桌上其他东西。 除了筷子筒，以及一盒餐巾纸之外，桌子上还放着几个带盖的小圆筒。 乐安公主伸手头敲了敲，这些小圆筒都是精钢做的。 里面放的，似乎是一些调料。 酱油，醋，乐安公主都认识。 但是，在酱油醋旁边，放着一份红色的油，里面飘着一颗颗金黄的籽，她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不太确定。 乐安公主凑近闻了一下，味道很香。 “公子好眼光。这是辣椒油，很香的。跟芫荽一样，喜欢它的人，一天都离不了，一顿都离不了。不喜欢它的人，一点都吃不了。”店家道。 “真是辣椒油！”乐安公主有些遗憾。 她喜欢吃辣啊！ 她在贵宾楼，吃到过不少火辣辣的美味。 刚才吃得太快，竟然错过了。 “店家，你这拉面做得太好吃，我都有些不想走了。”乐安公主吧唧了一下嘴巴。 她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有了这个想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黄金通道 “嘿！我看公子是从京师方向来的，是要去宣府镇吧?那你就不用怕吃不上兰州拉面。我们家大帅，打造了一条黄金通道，是从京师到强地。 这一路上，有很多小店和摊位，不光有拉面，还有各种小吃，实惠又好吃。你只要有银子，走在这条路上，就不怕饿着。 就算没有银子，你也可以临时找个工做做，挣点粮票花。填饱自己的肚子是没有问题的。总而言之，你只要到了这条黄金通道，就有好日子过了。” 店家巴拉巴拉地说着，很是健谈。 “挣粮票？谁都可以做工，做工就能有粮票吗？” 乐安公主自然知道什么是粮票。 在京城，天上人间和供销社里的货物售卖，都只收粮票，不收银子和铜钱。 当然，在供销社旁边，就有一个兑换点，可以当场用银子兑换粮票，很是方便。 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反感的。 倒是这粮票，最初兑换的时候，是二百文兑换一元，现在已经涨到二百四十文兑换一元了。 刚开始大家去天上人间的时候，都是当场兑换粮票，进去购物，如果花不完，临走的时候再兑换回银子。 毕竟，粮票在大家眼里就跟废纸差不多。 收粮票的地方，总共就那么几个：东方商号、贵宾楼、供销社、天上人间…… 但是，后来大家发现，这小小的几个地方，竟然成了大家乐此不疲的去处。 尤其是女人，去供销社和天上人间，逛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逛不够。 男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除了满春院之外，就是贵宾楼了。 以前达官贵人们流行的，是去满春院喝花酒，吟诗作对，快快活活一晚上。 现在流行的，是去贵宾楼吃饱喝足，然后再去满春院快活。 用粮票的机会多了，好多人懒得换来换去，就在手里留了一部分粮票。 尤其让大家高兴的是，这粮票竟然还能升值。 几个月前换粮票，二百文可以换一元。 现在，二百四十文才能换一元。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几个月前，手里存上一百元粮票，现在卖了，倒手就能赚四千文，也就是四贯钱。 这可真是坐着生钱的好买卖。 有聪明人推测出来，这粮票恐怕还得继续涨，所有，他们开始把手里的银子兑换成粮票。 当然，大家都很谨慎，不会兑换太多。 但过了几天，眼瞅着粮票又涨了一两文钱，心里的开心自然是不必提的，同时又会有些懊恼，为什么没有多兑换一些？ 乐安公主手里，也有一些粮票。 数量不多。 她同样也是出于谨慎考虑。 因为大明有前车之鉴，之间有过宝钞。 最初的时候，宝钞可是跟银子一样值钱的。 现在宝钞白给人都不要。 她怕这粮票，也会落得宝钞一样的下场。 但不管怎么说，粮票在京城是非常受欢迎的，这一点绝对没错。 乐安公主没想到，这才刚出京城，竟然就遇到这种事，任何人只要干活，就能挣到粮票。 “赵大帅这件事做的，是积善行德之举。只不过，我听说当今天下流民甚多，就连朝廷，也收治不过来。如果他们听到这里……到了这黄金通道能有饭吃，岂不是都要蜂拥而来了。如果来的人太多，赵大帅哪里能负担得起？一旦负担不起，流民聚集，而又吃不起饭，那是要出事的啊！”乐安公主有些担心。 身为皇家子女，她跟崇祯的关系又是最好的，深深知道皇兄最怕的是什么。 皇兄自从登基以来，最烦恼的就是各地流民。 征之不尽，讨之不绝。 只要有流民聚在一起，皇兄就会感到头疼，脑袋大。 就连皇兄都头疼和烦恼的流民，赵诚肯定是更加应付不了吧？ “嘿嘿！咱也不知道这个。不过，咱只听说，赵大帅喜欢流民。各地父母官，都讨厌流民，恨不能都给赶走了。但是，只有赵大帅喜欢。人家都说了，赵大帅是天上的菩萨下凡，来救苦救难的，所以，他最喜欢穷人，他要拯救穷人。” 店家谈起赵大帅来，话就格外多，语气中带着崇拜。 “就说我们家，其实也是流民。我们家是陕西的，家被高闯王的部下给毁了，那流贼还想卷裹着我们走，让我们从贼。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人，怎么能从贼呢？以后子孙世代，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那流贼也没什么规矩，我们找了个机会，趁乱就跑掉了。我们运气好，在逃跑路上，遇到一支游击分队，说是从强地来的，让我们往强地方向走，到了强地就有饭吃。 当时我们都快饿死了，实在是没有活路。虽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朝着强地方向走。 到了强地之后，果然有饭吃。军政府有工作人员安排好我们，给我们吃饱饭，还对我们进行了培训，看我们合适做什么工作。 要说啊，自从到了强地我就开始转运了，我竟然被安排在技巧，学习做了兰州拉面。本来我是想在强地开店的。 但是，大帅说了，号召有为青年到黄金通道去，贡献自己的力量，建设好黄金通道。而且，建设好黄金通道之后，先来的一批人，也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大帅说的，那当然是错不了的。当时强地人太多了，拉面店开了那么多家，房屋的价格也涨起来了。我觉得我们在强地不好过活，黄金通道这边是个机会，所以，我就准备过来。 我说要来的时候，我们家那口子还反对呢！嘿！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现在知道多香了吧？这店开的，风风火火。 周围这么一大片地皮，都是我们家的。前两天，我还在周围买了十亩田。嘿！这可是实打实的产业啊！能子子孙孙，一代代传下去的。” 店家聊得兴起，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还有几分炫耀。 乐安公主听得也是感觉非常有趣。 这就是小民百姓的生活吗？ 她虽然她对民情不是太了解，但是，她也能体会到店家一家，从一无所有，几乎饿死，到能吃饱饭，再到现在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房有田，对未来充满希望……这是怎样的心情。 “我真替你们感到高兴。不过，你们在这里置产置业，难道不怕遇到流贼吗？听说哪怕是京郊，都会不时出现流贼。你们这里，距离京师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万一遇到流贼，京师的守军怕是也来不及救援你们啊！”乐安公主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一代，看起来还是有些荒凉。 关键是，这里没有城墙。这家店看起来又很富庶的样子，有粮有面，有各种吃穿用具。 这可是很容易被流贼给盯上的。 “等京师的守军来救援我们？嗤！等他们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店家不屑地撇撇嘴。 “这里没有流贼。这条路，可是赵大帅亲自点名，要重点打造的黄金通道。这里有征讨军战士巡逻。哪个流贼不开眼，敢来这里闹事，那不是找死吗？呦！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那不就是征讨军的巡逻队来了嘛！” 店家伸手一指。 乐安公主扭头，看到一队骑兵正走过来。 这队骑兵总共十个人，都是穿着灰色棉布军装，背着一支长长的火铳，为首的一人还打着一杆红色的旗子。 虽然只有十人，但是，个个精壮，带着干练的气质。 “老刘，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为首的那个骑兵跟店家打着招呼。 “没有，马队长。有你们在，哪个流贼不开眼，敢来这里闹事的，那不是送死吗？”店家笑呵呵地回应着。 “没有就好。如果看到可疑的人，及时向我们汇报。大帅说了，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只有让流贼陷入百姓的汪洋大海中，才能让他们无处立足，被彻底毁灭掉。所以，灭掉流贼，主要靠你们大家啊！”马队长笑着说道。 “大帅果然是菩萨心肠，事事为了我们老百姓，还事事说全靠我们老百姓……我们老百姓心里都有个明镜，都知道谁好谁坏。我们都念着大帅的好呢！”店家老刘道。 然后，他热情地招揽这队巡逻兵马。 “马队长，你们巡逻辛苦了，让兄弟们进来吃碗面吧！我请客。你们辛苦为我们巡逻，我们管饭，是应该的。”店家老刘一脸诚恳。 “老刘，你又来了！你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嘛！我们征讨军不缺吃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吃你一碗面，就是违反了军纪了，我这个队长也就当到头了。甚至我们都得被开除！”马队长眼睛一瞪，很不高兴。 “这个……我不是看你们辛苦嘛！”店家老刘搔搔后脑勺。 “看我们辛苦，就多配合工作，看到可疑的人多向我们汇报。” 马队长叮嘱一番，带着人走了。 乐安公主看着这一幕，惊讶地合不拢嘴。 兵过如梳。 这个词，她是听说过的。 她经常见皇兄烦恼。 流贼多了，皇兄烦恼。 派兵征讨流贼，打胜了皇兄烦恼，怕胜兵骄横，怕胜兵催促粮饷，怕胜兵骚扰地方，劫掠百姓。 败兵就更加让人烦恼了。 败兵比流贼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店家老刘，竟然不怕这些巡逻的兵，甚至还邀请他们到店里来吃面，态度非常诚恳。 要知道，哪怕在京师，这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京师的百姓们见到巡捕，都像是见到煞星一样。 “看到了吧？有征讨军在，怕什么流贼？另外，你以为我们都是吃素的吗？看看这个！” 店家老刘拍了拍腰里。 乐安公主看到，那里别着一把匕首。 “再看看这个。” 店家老刘从柜台后拿出一杆火铳来。 “这叫做米氏步枪。朝廷都装备不上呢！” 只见店家老刘熟练地操作着，“砰”地一枪，打中远处一棵树。 那棵树轻微摇晃了一下。 乐安公主眉毛一挑。 这准头，也太足了啊！ “死鬼！你又炫耀你的火铳呢！说了多少遍了，好东西要藏起来，让人都知道了，起了歹心怎么办？” 一个粗壮的女人从后院走出来，边走边大骂着。 “嘿嘿！让人看到咱这火铳的威力，谁还敢起歹心？” 店家老刘话虽这么说，但是，已经陪笑着把枪收起来了。 然后，得意地看了乐安公主一眼： “看到了吧，小兄弟？这样的米氏步枪，我们有好几把。我们一家三口，还有两个伙计，要刀有刀，要枪有枪。一般流贼来了，我们根本就不怕。再加上有巡逻队随时支援我们，我们在这里太安心了！在强地，我们是去的晚的，连汤都喝不上。在这黄金通道，我们可是最早的一批，大口吃肉。根据强地的经验，就我们现在占的这些地皮，将来绝对非常值钱。” 乐安公主和秋晴两人离开之后，头脑中都还在回响着店家老刘的话。 “老刘一家子，本来是走投无路的流民，是赵大帅让他们过上了现在衣食富足的日子。所以，他们把赵大帅奉若神明。在他们心里，大帅的地位甚至超过皇兄……” 乐安公主沉吟着。 然后，她又遇到几批人，有维护道路的劳役，有东方商号的商队，还有其他沿路开店做小买卖的。 这些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那个赵大帅，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人？皇兄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被他给做到了？” 乐安公主发现，她对赵大帅更加感兴趣了。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乐安公主的沉思。 前面一阵躁动。 只见，黑压压一片流贼，正围住荒野路边一个小店，试图冲进去。 小店屋顶，飘着一面红色的旗子。 之前，乐安公主在店家老刘家里，也看到过这面旗子，只是她没有太当回事。 有两个青壮站在屋顶上，用火铳朝下射击。 每一声枪响，那些流贼就会受惊，潮水一样往后退一段距离。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人数太多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宋应星 有两个带头的，手里挥舞着铁刀，大声吆喝着，催促众人往前冲。 小店里，也有人用火铳从窗户里往外射击。 乒乒乓乓声音不断。 “是流贼！” 乐安公主的脸色有些难看。 流贼这个词，她在宫里的时候几乎天天听到。 天下流贼四起，皇兄为此愁白了头。 但是，真正看到流贼，这还是第一次。 流贼跟她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这些让皇兄提起来都害怕的流贼，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而是一个个皮包骨头，衣衫褴褛，风吹日晒，再加上不勤于梳洗，所以，一个个看上去黑黢黢的。 他们都嗷嗷大叫着，但是，冲锋的时候又是有气无力的。 除了在后面督战的几十人之外，其他人都是饿死鬼一样，甚至好多人走路都打飘的。 “那里有两个公子哥，细皮嫩肉的！把他们抓过来！” 带头的流贼看到了乐安公主两人，突然伸手一指。 呼啦一下，一群流贼分出来，朝着乐安公主两人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两人看上去很瘦弱，而且，也没带着火铳，怎么看都比店里的人要好对付得多。 “公主快走！”秋晴一着急，公主都喊出口了。 好在距离远，那些流贼倒也听不到。 这要是让公主落入流贼手中，那可就太糟糕了。 “大胆流贼！” 乐安公主并不急着走，伸手摘下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着急之下，她的准头比平时差了不少。 好在，流贼人很多，而且，都没有护甲，利箭飞出，正中一个人肩头，那个流贼惨叫着倒地。 周围同伴被吓了一跳。 这利箭射过来，是很吓人的，想要迎着利箭往前冲，需要极大的勇气。 有时候，这种恐惧不光是靠着勇气就能克服得了的，还得靠装备才行。 装备好的，才有勇气。 比如建奴，身披双层棉甲，甚至三层甲。 一般弓箭射在他们身上，甚至连甲都射不穿。 所以他们才有勇气，才悍不畏死，敢迎着明军的弓箭和火铳的铳子往前冲。 这些流贼显然不行。 乐安公主本来都已经准备要跑了，看到一箭就震慑住了这些流贼，顿时大为惊喜，勇气倍增。 “大胆贼子！看我弓箭！” 大喊声中，乐安公主再次开弓射箭。 咻！ 咻！ 她又是接连两箭射出，两个流贼应声倒地。 不过，在情急之下，她开弓的时候每次都是用足了力气，拿出十分力气来射击。 然后，在接连射了几次之后，兴致勃勃正准备再开弓射箭，却发现双臂乏力，努力想要拉开弓，却是拉不开了。 “他的力道用尽了！这个书生小白脸没力气，拉不动弓了，大家快并肩子上！” 一个老贼经验丰富，见状大吼一声，率先向前冲去。 乐安公主急得俏脸通红，勉强拉开弓，射出箭去。 但是，力道明显不足，利箭歪歪扭扭，飘飘忽忽，直接射偏了。 “哈哈哈！” 那个老贼大笑着，双腿狂奔，眼看着就到了乐安公主面前了。 乐安公主这才想起来要逃跑，但是，马头刚调转过来，那个老贼就已经到了近前，他跳起来，一刀朝着乐安公主砍去。 乐安公主被吓傻了，竟然忘了躲闪。她哪里有这个战斗经验？ “公主！” 秋晴大叫着，这时候她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直接纵马冲了过去。 嘭！ 她座下的战马非常神骏，直接把那个老贼给撞飞出去两三米远，大口吐血。 乐安公主两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见又是两个老贼冲到了近前。 流贼之中，这些老贼都是浪里淘沙，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斗经验非常地丰富，他们最会抓时机了。 在遇到苦战的时候，都是那些新附庸的被赶到前面去当炮灰。 而在收割战果的时候，这些老贼绝对会冲在最前面。 现在无疑就是收割战果的时候了。 乐安公主和秋晴都是细皮嫩肉的，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包裹，一看就是有钱人。 这包裹要是抢过来，一下就发达了。 说不定可以直接走人，不用再当流贼了，找个地方买点田地，做富家老爷去！ 在这两个老贼身后，则是更多的流贼。 他们一个个都是面目丑恶，皮肤黢黑，大黄牙，一张嘴就喷着臭气。 大部分人都是光着脚，抡着片刀上前来砍杀。 眼看着锃亮的片刀就要落下来了。 乐安公主眼睛一闭，心里一凉。 她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怜她费尽心机从宫里逃出来，一心想要去强地看一看。 结果，还没到强地，就要死在流贼手里了？ 只是可惜，她竟然没能见到赵大帅，不知道那个神奇的赵大帅，到底长什么样子。 砰！ 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老贼胸前一个血洞炸开，鲜血喷溅，巨大的力量，让那个老贼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砰砰砰！ 枪声密集，喊杀声响起。 那群流贼割麦一般，成片地倒下去。 马蹄声响，一队骑兵冲了过来，正是刚才在店家老刘那里遇到的那队巡逻的士兵。 “战士们，换马刀，冲锋！” 为首的马队长一声大喊，只见骑兵战士们纷纷齐刷刷地把步枪收了起来，摘下马刀来。 这马刀，都是寒光锃亮。 “战士们，冲锋！” 马队长大喊一声，十名骑兵，排成一排，一匹匹战马紧促地挤在一起，像是一面墙一样，齐刷刷地冲了过来。 虽然只有十个人，但是，这一刻给人的压迫感却是极强。 “是巡逻的征讨军战士来了！快！冲出去！接应征讨军战士！” 店里的人看到外面的情况，大喊着冲了出来。 他们都举着大砍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男女老幼都有。 其中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举着长矛，长矛矛头和枪杆连接部位，点缀着许多的红缨。 流贼毕竟只是流贼，他们哪里承受得住这种压力？ 刚才乱枪击毙了二三十人，看着身边的同伙倒下，他们就开始崩溃了。 现在，十骑兵马犹如一堵墙一样压过去，他们迅速崩溃，开始溃逃。 “不要逃！他们只有十个人！” 有两个老贼试图挽回战局，但是，大喊了两声之后，完全不起作用，也就不再挣扎了，转身就跑，比其他人跑得都快。 征讨军战士们冲进流贼群中，不管三七二十一，骑兵刀轻轻带过，在战马冲击的速度下，没有开全刃的马刀也是非常致命的，一个个流贼惨叫着倒地。 “投降不杀！” “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不杀！” “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否则格杀勿论！” “……” 征讨军战士都大吼着。 流贼们纷纷扔掉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 几百人的流贼，被十骑先是一阵乱枪，接着骑兵一冲，就给彻底冲垮了。 马队长带着人，一通追杀，留下满地尸体，还有一群抱着头蹲在地上的流贼。 最后，这些流贼被吓得瑟瑟发抖。 店里的人也都举着大砍刀，大喊着跟着追杀。 甚至两个小孩儿举着红缨枪追杀过去，只要大喊一声不许动，那些流贼真就不敢动了。 乐安公主两人看得，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 刚刚还凶残无比的流贼，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没用了？ “快！秋晴！跟着征讨军战士一起追杀流贼！” 乐安公主这才反应过来，收起弓来，抽出自己的一柄短刀。 “不行啊，公……公子！太危险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贵为公主之身，不能去冒险啊！”秋晴上前来，想要抓住乐安公主的马缰绳，阻拦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阻拦，提前一步拍打马屁股，一骑冲了出去。 “这些流贼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你看那两个小孩儿都能追杀流贼，咱们为什么不行？快！不要给我丢脸！” 乐安公主大喊着。 秋晴只能赶紧跟上去。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就结束了。 马队长带着手下，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回来了。 他们没有出现伤亡，马刀上都带着血迹。 “谢谢马队长！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来，万一流贼冲进店里，我们可就糟糕了！”店家千恩万谢。 不过，乐安公主总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了。 店家一家子的确在感谢，但是，他们并没有跪在地上，没有磕头叩谢。 在乐安公主的印象里，一般老百姓感谢官兵，都是在地上叩头的。 官员又叫做父母官。 老百姓跪天跪地，归君长，跪父母官，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店家一家，倒像是在跟马队长聊天。 马队长翻身从马上下来，一只手牵着马，跟店家并肩走着，就像是好兄弟在散步一样。 “你快别在这儿捧我了。你们的战斗力，我是知道的，这群流贼根本就不入流，估计是刚举起来没多久，只有那几个老贼有两把刷子而已。 不过，就凭他们，想要冲进你们店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我也得向你们道歉，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让这些流贼惊扰了你们。” 马队长甚至在向店家道歉。 “不不不！跟你们没关系。你们来得已经很快了。黄金通道上千里呢！这流贼不知道是从哪里流窜来的。”店家说道。 “我这就向上面汇报一下，这个肯定是要查的。如果是哪股流贼派来的人，咱们征讨军会出兵，彻底灭了他们。大帅说过，敢犯我军政府者，虽远必诛！” 马队长很随意地一句话，听得乐安公主热血澎湃。 …… 强地。 徐光启又回来了。 本来他还有些尴尬。 他回京师的时候，信心满满，想要用在强地学到的这些东西，给朝廷造福，让朝廷重振纲领。 但是，没想到回到京师，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空有一身本事，君王不信任他，臣工们则是在勾心道教，拖他的后腿。 徐光启回强地，可以算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哪怕是灰溜溜的，他也宁可厚着脸皮回来。 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感到畅快淋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徐光启甚至做好了被赵诚奚落，最少也会埋怨几句的风险。 但是，没想到赵诚压根就不提这些事情，甚至不问他在京城的遭遇如何。 一看到徐光启回来，就立刻拉住他的手，往一座高大的房屋里走去…… 徐光启知道，这是被赵诚叫做实验室的地方，里面有好多新奇玩意儿，都正在试着制作。 “徐老哥，来来来！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咱们强地来了个猛人，我介绍给你认识。” “猛人？也是喜欢科学技术的人吗？”徐光启的心立刻被拉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他知道这个大帅最喜欢各种工匠技术，并且，称之为科学技术。 在朝廷眼中的奇淫技巧之术，在这位大帅眼中，都是能改天换地的国之重器。 “对！绝对的科学牛人。在这大明，我最佩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徐老哥你，另外一个，就是这位老哥。他叫做宋应星，你认识吗？”赵诚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难以掩抑。 宋应星竟然来投奔他了！ 这是赵诚预料之中，同时又有些意外的。 此时的宋应星，本来应该在浙江一带做县令。 赵诚之前让东方商号的人，去给他请一些有名的牛人，这些牛人，主要是科学研究，或者是医学方面的人才。 其中最看重的，就是徐光启和宋应星。 只不过，刚开始东方商号似乎并不太顺利。 因为宋应星年纪轻轻，正在做县令，就算是有点想法，也不能擅自离开守地。 赵诚为了引诱宋应星过来，先后又送去了不少好东西，包括各种书籍。 最后，他甚至送了一台带说明书的老式蒸汽机过去。 就是那台蒸汽机，彻底征服了宋应星，让这个县令挂印而去，仅带着一名童子，骑马来了强地。 当然，这一路上少不了东方商号武装商队的护送。 自从来了强地之后，这个在以后将写出《天工开物》的牛人别的不做，一头扎进实验室，开始研究蒸汽机。 第二百四十七章 科学技术才是人类文明之光 赵诚对宋应星，当然是绝对地支持。 从系统商城中兑换了几台老式蒸汽机，交给他，供他随便拆卸研究。 另外，提供教材，制造和使用的说明书，还有相关方面的机械工程师，来教导和辅助宋应星。 最重要的是，赵诚从学校调派了一批少年过来。 这批少年都是在学校接受过几个月培训的学生，能读书识字，成绩最好的一批被挑选了出来，跟着宋应星学习。 当赵诚带着徐光启进来的时候，宋应星正安装调试一台蒸汽机，只见他满身脏兮兮的，指挥着少年助理给他递东西。 一众少年都围在旁边，认真地看着。 “这就是宋应星？” 徐光启微微讶异。 让赵诚意外的是，徐光启竟然并不认识宋应星。 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两人虽然兴趣爱好上有很多相契合的地方。 但是，徐光启已经到了晚年，按照历史轨迹来说，原本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 而且，徐光启位列内阁。 而宋应星还年轻，只是一个浙江一个小小县令而已，就连最著名的《天工开物》也还没有开始写。 两人在年龄和身份地位上相差太大了。 徐光启不认识宋应星，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的！”赵诚点点头，“他也是一个科技狂人。回头，我准备成立一个科学院，完全独立在其他机构之外，不用对任何人负责，可以自由独立地进行科学研究，我会制定下一条律法，每年从税收中拨出一定比例的钱款来，交给你们，支持你们的工作。” “大帅说的可是真的？”徐光启忍不住激动起来。 从税收中拨出一定比例的欠款，交给科学院；然后，科学院完全独立于其他机构之外，不用对任何人负责，可以自由独立地进行科学研究…… 这是他之前梦想也不敢多想的事情啊！ “当然是真的了！有朝一日，当我打下天下，科学院的地位将会是极为崇高的，科学院院长的地位，可以跟皇帝平起平坐。全天下人都要尊重科学，都要能自由地想象和创造，这样，咱们才会有层出不穷的好东西被发明出来，人们的生活才能越来越便利，越来越富足，越来越轻松和愉快。科学院的人才，才应该成为全民偶像和英雄。”赵诚道。 这一番话，听得徐光启热血沸腾。 “此生无憾！我挂印而去，丢掉那个小小县令，来到强地，跟随大帅做事，真是此生无憾啊！” 宋应星听到赵诚的话，激动得眼睛发亮。 “在外人眼里，这些都是奇淫技巧，上不得台面。只有在大帅这里，这些才是科学技术，才是人类的文明之光！为了科学院，为了这些科学技术将来能大放光彩，我宋应星这条命卖给大帅又何妨！” “不！宋先生这句话就错了。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每个人的奋斗，都应该是为了自己。我们不能用大道理去绑架任何人的思想，更不能去pua任何人，让他们为了大局去奉献什么。每个人的奋斗，也应该得到对等的回报，这样社会才会越来越美好。” 赵诚的声音很诚恳。 宋应星和徐光启等在场众人都听得十分认真。 赵诚口中经常会蹦出一些新鲜的词来，比如这个什么pua，他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听懂整段话。 “大帅说的，跟我们平时讲得道理有些不一样，但是……我怎么感觉大帅说的更对呢！”宋应星点点头。 “哈哈！”赵诚笑了，“我说的当然是对的。两位也都是从小在寻常百姓家长大的。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豪门望族，教育自家孩子，都是让孩子将来要有出息，要当官光宗耀祖，要做好营生赚钱。哪有教育孩子说，将来不要顾自己，要一心为国的？那种话，只在戏文里听过，现实中根本就没有的事情，我们为什么非得要求大家都去这样做呢？大家都做不到，只会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让这个社会都变成了虚伪的社会。” “有道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徐光启感慨着，点点头。 “所以，以后但凡有人研究出好东西来，我不会只给你们名誉上的奖励了事，我会让你们获得经济上的利益，我要让你们子孙后代都荣华富贵。比如这蒸汽机，我希望宋应星和徐光启你们两人都去做，你们都制作出来之后，我支持你们成立两个品牌，都生产蒸汽机，互相竞争。希望你们不断更新换代，制作出更多、质量更好的蒸汽机来。”赵诚道。 “我们两个城里品牌，都生产蒸汽机？这……这如何使得？这蒸汽机的技术，本来就是大帅你的，我能亲自参与其中，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怎么能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宋应星赶紧连连摇头。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哪里来的什么贪天之功！”赵诚笑着摆摆手，“这些技术，都是我从墨家传承以及诸葛丞相的衣钵得来的，这都是咱们民族的瑰宝。经我之手，传给有德、有能之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光是蒸汽机技术，我手里还有很多技术，都会通过大学，通过科学院，传给有兴趣的人，让他们去开工厂，去生产机械设备，生产各种产品，只有多建工厂，才能带动就业，才能造出更多东西来，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个你宋应星，一个你徐光启，你们两个，将是科学院的创始成员，同时，也是最早的两个蒸汽机制造商。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竞争，多多改良，让蒸汽机不断更新换代，早日蒸汽机跑遍神州大地。” 赵诚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徐光启……这位老先生，就是徐阁老？” 宋应星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这才反应过来。 “老夫正是徐光启。宋先生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能组装蒸汽机，真是后生可畏。”徐光启道。 “徐老客气了。宋应星早就听说过徐老的大名，对徐老心向往之！”宋应星现在的表情，就像是粉丝见到偶像一般。 “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会在学校里给你们各自挑选一些年轻学生，做你们的助理，你们每人成立一个团队，好好做蒸汽机。当然，除了这蒸汽机之外，凡是你们看上的技术，看上的发明，都可以去做，我都支持你们。然后，你们比一下，看谁能率先建成工厂，开始批量生产蒸汽机。你们谁的工厂，能率先下线第一台蒸汽机，这款蒸汽机的型号，就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赵诚道。 徐光启和宋应星两人眼中都是亮光一闪，顿时充满了斗志。 只要稍微有些头脑的人就知道，蒸汽机有多么地神奇和伟大。 这定然是可以改变历史进程的神器。 如果能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的话……想一想就让人感到激动啊！ 给徐光启也安排好团队，赵诚就当甩手掌柜，很放心地离开了。 这本就是两个科技狂人，给了他们团队，给了他技术，制造出自己的蒸汽机来，相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曹变蛟一脸惨淡。 他收到崇祯的圣旨了。 是圣旨，而不是中旨。 大明的内阁，作用是很大的。 皇帝想要下达圣旨的话，光自己说了不算。皇帝如果越过内阁，所发的旨意叫做中旨。 严格来讲，中旨是不合法的，是不是听命执行，要看官员的心情。 真正有法律效力的，是圣旨。 圣旨是皇帝先批示，然后内阁用印……说明皇帝和内阁都同意这件事情，那下面的人就得小心翼翼，照着办了。 曹变蛟收到的，就是圣旨。 圣旨对于他苦战被俘，誓死不肯从贼这件事情，不但没有任何的褒奖，反倒是劈头盖脸，一阵痛骂。 不懂得体恤君心，意图逼反良臣，形同谋反…… 一个个措辞，犹如一支支利箭一般，把曹变蛟扎得遍体鳞伤。 反观赵诚，收到的竟然是褒奖的圣旨，甚至还有传旨太监亲自给赵诚送来恩赐的奖励，一担担的丝绸，堆积地像是小山一样。 曹变蛟都看懵逼了。 这个世界这是怎么了？ 造反的明明是赵诚啊！怎么造反的反而荣华富贵，大受褒扬，他这个忠臣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还被削去官职，贬为庶民。 “怎么样，你可服了？”赵诚笑呵呵地问道。 “哼！”曹变蛟冷哼一声，梗着脖子，不愿意跟赵诚多说什么。 “你这样愚忠的人，让我都有些犹豫了。我到底有没有必要费尽心机，非得要招降你？” 赵诚揉了揉额头，真的有些犹豫了。 对小曹将军这样的猛人，他原本是很崇拜的。 但曹变蛟这明显是愚忠啊！ 对朝廷愚忠！对崇祯愚忠！ 愚忠思想，又是赵诚必须要严厉打击的。 这个就让人很纠结了。 “杀了我吧！”曹变蛟眼睛一闭。 他现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 “哦，曹将军是准备食言了吗？别忘了咱们打的赌，你现在输了，就应该投靠我才对。”赵诚道。 曹变蛟梗着脑袋，沉默不语，只是脸色有些涨红。 他为人豪放，一向是一言九鼎。 他之前根本就没想过打赌会输，所以才会打这个赌，没想到，他还真输了。 可真要投靠赵诚的话，又违背他心中的大义了…… “算了，你先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先安排你的那些家丁手下们去挖煤，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安排太危险的工作，会把他们当做普通煤矿工人一样对待，只是不给他们钱而已。 然后，你这些天可以在强地待着，好好走走，好好看看。记住了，千万别想着逃跑。你要是跑了，我就只能把你的那些手下都给杀了，来出气了。” 赵诚相信，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 曹变蛟之所以会有愚忠的思想，是因为他以前生活的环境导致的。 如果让他看一看强地的新鲜事物，相信他是能扭转价值观的。 如果实在扭转不了的话……赵诚也只能想其他办法，来安置曹变蛟了。 “来人，带曹将军下去。告诉民政署，给曹将军安排一套房子，两居室的就行。另外给曹将军每月三百元的生活费，让他在强地自由活动。”赵诚扭头吩咐道。 “是，大帅。”有人答应一声，上前道，“请吧，曹将军。” “你真要放我走？”曹变蛟愣了一下。 他可是一员猛将，只要把他放开，他自认为就能趁着征讨军战士们疏忽的时候，抢一匹马逃走。 “当然是真的。请吧！”赵诚一笑。 “谢了！” 曹变蛟也是做事干脆利落的人，见状不再废话，道一声谢，跟着那名战士出来。 那名战士带着他，先到民政署去领了三百元粮票，然后，又带着他，给他安排了一套房屋。 这是一栋五层的高楼，刚建好不久。 红砖砌墙，蓝瓦盖顶。 五层楼不算高，但是，在曹变蛟看来，已经颇为壮观。 这种楼房，在外面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强地，才是随处可见。 曹变蛟发现，那名战士给他安排的是二楼202房间。 同一层，另外还有四户人家。 那名战士把他送进来，给他留下钥匙就走了。 “房间有点小，倒也宽敞明亮。家具也还不错。不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曹变蛟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好的房间，应该不是普通人所能住得起的。 难不成，这一层楼，甚至这一栋楼，关押的都是如同他一样的大明将领？ 曹变蛟微微吁一口气。 “殿下！这房间里好暖和啊！” 就在曹变蛟感慨不已的时候，乐安公主和秋晴两人刚刚在一家酒店住下。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店，叫做天鹅湖大酒店的。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好听。 乐安公主和秋晴两人住的，是皇帝套间，一晚上，就要收十两银子。 要知道，这时候，好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也用不了十两银子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西征军必胜 不过，从进入酒店大楼起，乐安公主两人的感觉就是，这钱花得实在是太超值了。 大厅宽敞明亮，地面光可鉴人，头顶一盏巨大的琉璃灯，从天花板上直垂下来，那天花板，比皇宫大殿还要高。 天花板上，各种漂亮的花纹色彩斑斓。 乐安公主可是皇家公主，自认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但是，在走入酒店之后，她就被震撼住了。 前台齐胸高，后面站着两个俊男靓女，说是叫做前厅接待的，面带笑容，回答她们的问题，收了钱之后，给她们安排房间。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 宣府镇天气苦寒，一道晚上，寒气已经十分浓重。 乐安公主两人一路赶路，中午的时候穿得单薄，本还没来得及增添衣物，冻得手脚冰凉。 可走进酒店之后，竟然温暖如春。 一根大的圆柱，从酒店大厅，直接通到客房里来。 这根圆柱竟然是水晶制作……在强地，是把这个叫做玻璃的。 据说强地能制造玻璃，比水晶还要剔透，美轮美奂，在京城价格昂贵无比。 但在这家酒店，巨大的玻璃随处可见。 乐安公主两人现在住的这个房间，就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强地。 入夜之后，整座城市灯火辉煌，大街上人流如炽。 很难让人想象，这竟然是初冬的街头。 就连京城，也没有这种繁荣的景象。 更加夸张的，是这个玻璃圆柱。从一楼，直到她们住的顶楼七楼。 玻璃圆柱中间竟然是空的，在这圆柱里，有鱼儿在游动。 那鱼儿，种类繁多，色彩斑斓，都是乐安公主所不曾见过的。 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鱼儿在游来游去，如同梦幻一般。 “公主殿下，咱们这是住进东海龙王的水晶宫里了吗？”秋晴趴在玻璃圆柱上，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不怪她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东西太超越这个时代了啊！ “东海龙王的水晶宫里，怕是也没有这么漂亮啊！” 乐安公主呢喃着。 她也被这房间给征服了。 外面冷风呼呼，房间里温暖如春，一层玻璃之隔，竟然还能看到鱼儿在水中游，水草在里面招摇着，漂亮的大珊瑚美轮美奂。 另一面墙上，则是安放着一个巨大的电视机。 打开了，播放的正是西游记。 有节奏的音乐响起，石头炸开，一只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 乐安公主和秋晴两人顿时被迷住了。 他们早就听说过在强地有诸葛神器，叫做电影，或者叫做电视的，会有人在小盒子里演戏，十分逼真。 现在亲眼所见，比传说之中还要更加神奇。 据说这电视机，是极为珍贵的，就连在强地，数量也非常有限。 也只有在天鹅湖大酒店这样的高档酒店中，客房里才会配备电视。 乐安公主两人躺在床上看电视，很快就沉迷其中，心随着那只猴子的命运而牵动着。 不知不觉，一晚上时间就过去了。 当窗外天色亮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哎呀！天亮了！我们竟然能一晚上没睡觉？”乐安公主震惊。 在她十几年的生命中，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一晚上不睡觉…… 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要知道，在宫中无事可做，而且，到了晚上往往都是熄灯的。 大家早早就睡下了。 “幸亏不在宫中，要不然，有多嘴的去娘娘那里告状，咱们就完了！小姐，咱们赶紧睡觉吧！”秋晴也是暗暗后怕。 不知不觉间，做了这辈子没做过的事情，打破了潜意识里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这让她们都感到很惶恐。 “赶紧睡觉吧！” 关掉电视，乐安公主跟秋晴两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们太兴奋了。 “公主殿下，你说，孙悟空能保着唐僧取到西经吗？”秋晴忍不住问道。 “能吧！我听人说过西游记的故事，唐僧师徒最后好像取到西经了。”乐安公主的语气，也不太自信。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西游记，但这种书，自然是不适合公主读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猴子那么厉害，肯定能取到经的。猪八戒也好可爱啊……” 两个女孩儿巴拉巴拉地聊着，话多的像是说不完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缓缓睡去。 刚睡了没多久，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把两人给吵醒了。 其实有窗户隔音，这喧闹声并不太响，但是，两个女孩儿在深宫中长大，习惯了安静的。 这强地，对于她们来说本来就有些太过喧闹了，外面大街上再有热闹的声音，两人立刻就醒过来了。 走到窗户边，向下望去。 只见，一队队士兵正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从街头走过。 他们都穿着灰色的军装，扛着长枪，枪口上的刺刀寒光锃亮，齐刷刷一片，像是刀锋的森林一样。 那些士兵都昂首挺胸，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大声而整齐地唱着歌儿。 在街道两旁，则是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一个红色的小旗子，用力挥舞着。 “这是在干嘛？大军要出征吗？” 乐安公主打开窗户，立刻，嘹亮的歌声迎面而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这曲子的调子非常古怪，乐安公主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 偏偏听起来又十分地好听，而且，士兵们浑厚的声音，让她的心都跟着激荡起来了。 “快！秋晴，赶紧拿纸笔，把歌词记下来！”乐安公主赶紧吩咐秋晴。 “哎！” 秋晴答应一声，赶紧去拿纸笔。 只可惜，等她拿过来的时候，下面的战士早就不唱了。 “万胜！万胜！西征军必胜！” “万胜！万胜！大帅万胜！” 突然，那些骄傲的战士们都兴奋起来了，脸上都带着狂热和崇拜，纷纷高呼着。 “万胜！万胜！西征军必胜！” “万胜！万胜！大帅万胜！” 周围的老百姓，也都跟着大喊着，喊声震天，直冲云霄。 秋晴的耳朵，嗡嗡直响。 只见，一个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灰色的军装。 只不过，他的灰色军装跟士兵们的军装略有不同，身上和帽子上都挂满了各种华丽的丝带，威风凛凛。 “将士们辛苦了！” 赵诚抬手，朝着战士们敬了一个礼。 唰！ 一时间，整条街犹如洪流一般，所有战士同时甩胳膊，右臂举起，手掌平举在眉梢上。 “听赵大帅的话！跟着赵大帅走！” 所有将士同声怒吼着。 “祝你们西征顺利，拿下林丹汗，早日凯旋。”赵诚道。 “万胜！万胜！” “赵大帅万胜！征讨军万胜！西征军万胜！” 所有战士都是齐声怒吼，整个强地，在这一刻仿佛都陷入沸腾之中一般。 乐安公主站在窗边，看得心跳加速。 “这些士兵，似乎都很崇拜赵大帅！” 乐安公主看到过御林军在皇兄面前，虽然会跪拜，但是，表情中只有畏惧，谈不上什么崇拜。 而这些士卒，他们虽然没有向赵大帅下跪，但是，他们的表情中分明满是狂热。 “赵大帅好年轻啊，殿下！”秋晴有些发花痴了。 “不要这么没出息！”乐安公主伸手，在秋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不过，她自己也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赵大帅真的是好年轻啊！很干练的样子。而且，这么远远看去，似乎也很帅气。 “不是啊，赵大帅真的好年轻啊！难怪人们都说，大帅是天上菩萨下凡，来解救世人苦难的。我看，这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他这么年轻，怎么能做出这么多事情来？就连内阁那么多老头，也办不好的事情，赵大帅轻松就给解决了。”秋晴快要成了赵诚的脑残粉了。 乐安公主哭笑不得。 紧接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如果赵大帅是天上菩萨下凡，来解救世人苦难的话，那她的皇兄算什么？ 强地这里，显然都是只知道赵大帅，而没人知道她的皇兄。 甚至大家在言语之间，都是完全不拿朝廷，不拿皇帝当做一回事。 乐安公主生在皇家，虽然说，大明祖训，就连王爷们也都是不参政的。 但乐安公主这个女儿之身，反倒沾了些便宜。因为她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所以，父兄们对她都是不设防的，很多话在说的时候都不避讳她。 乐安公主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自然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比普通人也更有见识一些。 她看得出来，强地军民上下，可以说反迹已明。 将来，这个赵大帅很可能会成为皇兄的对手。 对手如此得民心，对皇兄来说，可不是好事啊！ …… “赵诚，竟然如此深得军心民心？” 曹变蛟混在街边的人群之中，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带兵打仗，对军心的重要性，简直是太清楚了。 这些士兵们在看到赵诚的时候，都是如此地狂热。 这是每一个将帅，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支西征军，足足五千人之多。 其中一千人装备的，是李氏步枪；其他人装备的，都是强地新生产出来的新款线膛枪。 这款枪，被赵诚命名为米-2步枪。 米-2步枪使用强地生产的米涅子弹，威力不如李氏步枪，但在曹变蛟看来，已经堪称神器。 曹变蛟身为带兵将领，对武器自然是最感兴趣的。 他发现，在桑干河沿岸，有一座座的水力工厂，昼夜不息，不断打造着新款武器。 每到晚上，工厂里灯火通明，灯光把半边天都给映亮了；光影倒映在河水里，绚烂无比。 曹变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美景。 “这天下，恐怕迟早会为赵氏所有啊！”曹变蛟感慨一声，眉头紧紧皱起。 但是，看着周围举着红色旗子的人群，每个都穿着光鲜亮丽，脸上带着笑容……曹变蛟的心又有些复杂。 强地的百姓，竟然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新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他是打死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会有这种地方。 就连传说中的大同世界，也比不上这里啊！ 这些年来，天灾连年，就连地主富户，都才勉强吃饱饭而已。 这个吃饱的标准，是一天两顿饭，顿顿吃杂面。 而强地的人，竟然每天都是三顿饭，白面米饭随便吃，时不时还能吃上肉。 曹变蛟亲眼看到有“街道办”的人，用背篓背着小猪仔，送给一些家里有困难的百姓，鼓励他们养猪，养牛…… 朝廷也有马政。 但朝廷的马政，是让老百姓免费给养马，如果不小心养死了，还要赔偿。 本来挺好的马政，结果成了暴政。 因为马政一事，导致很多农民和小地主家里破产，最终只能卖掉土地，去赔偿不小心养死，或者没能按时繁衍的马匹。 而在卖地的过程中，他们又遭到士绅的趁机盘剥，土地卖得很廉价。 失去土地的农民和小地主，却依旧要给朝廷养马。 很多人无路可走，只能沦落为流贼。 流贼剿之不尽，是有原因的。 而强地街道办，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们直接把猪仔和小牛犊子送给老百姓。老百姓可以养大了卖肉，也可以养大了繁殖幼崽。 这看似跟朝廷马政相似的政策，就因为这一点差异，成了造福百姓的良策。 强地农民家里养猪、养牛的人特别多。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打仗就是要死人的 “衣食丰足，民心所向，兵强马壮……这可怎么得了哦！” 曹变蛟感慨着。 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地矛盾。 在赵诚治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要知道，这宣府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塞外苦寒之地啊！算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朝廷治下的时候，这里人人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十一二岁的大孩子，还光着屁股满大街跑。 全家人穿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人人饿得皮包骨头，动辄就饿死人；生了女孩儿，直接按在水缸里溺死……这些事情都是非常常见的。 以前曹变蛟没有多想过什么，习以为常了，以为天下就应该这样。 但是，见识过强地的景象之后，他被震撼了。 “原来，人人都是可以吃饱饭的，人人都是可以穿暖衣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同世界吧？如果赵诚真的造反了，难道，我真的要效忠于朝廷，灭掉赵诚吗？让强地的百姓，重新去过那种苦日子！ 如果让赵诚得了天下呢？他能治理得好一地，是否可以治理得好全天下？如果可以的话，岂不是全天下人人能吃饱饭，人人能穿暖衣，人人嬉笑乐开颜？” 曹变蛟心跳加速，他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太疯狂了。 这是要背叛朝廷，背叛皇帝吗？ 他赶紧打消掉这个念头，不敢再多想了。 …… “牛大力和谷二两个打得不错。” 赵诚手里夹着香烟，把战报拍在桌子上，脸上忍不住带着笑意。 短短一个月时间，牛大力和谷二的军团就已经越过雁门关，到了代州。 与此同时，他们还分兵把大同府全境都给拿下了。 曹变蛟是大同府参将，他都被俘虏了，整个大同府群龙无首，在征讨军的攻略下，自然是轻松被占领。 “大帅，代州属于太原府。太原府是大曹将军曹文昭镇守。牛军团长和谷军团长请示，如果遇到曹文昭将军带兵抵抗，应该如何处置？ 另外，部队自从越过雁门关之后，就不断遭遇大量流民。有流贼卷裹流民，让流民做先锋，冲击军阵，流贼紧随其后。军团在作战中，误伤了不少百姓。 两位军团长请示，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一名副官来请示道。 赵诚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对待曹文昭将军，要跟对待曹变蛟将军一样，如果条件允许，尽量生擒。但前提是保证咱们征讨军战士的安全。 曹文昭将军也是一员猛将，如果战况激烈的话，可以将他击毙。不能让他有了免死金牌，束缚住咱们将士们的手脚。” 关于这一点，赵诚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 在历史上，建文帝朱允炆削藩，逼反燕王朱棣。 两军交战，朱允炆为了表现自己的道德高尚，发布了一个十分愚蠢的命令，就是命令属下在作战中不能伤到燕王朱棣。 有了这道免死金牌之后，燕王朱棣根本就不怕战死，每战都一马当先，率先冲锋。 最后导致靖难之役，朱允炆战败的结果，固然是因为燕王朱棣的军事才能强大，但朱允炆这道愚蠢的命令，也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 赵诚欣赏崇祯朝的一些将领，但他有清醒的认识。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会跟很多名臣猛将为敌，他宁可杀死对方，也不可能因为欣赏，就束缚住手下将士的手脚。 “至于第二个问题……” 赵诚目光一冷。 “打仗就是要死人的。将士们是为了天下人的幸福在战斗，他们的命不能牺牲。如果遇到有流民冲阵的，一律杀无赦！ 另外，加强宣传，把风声放出去，如果有哪股流贼敢用百姓冲阵的，一律算作十恶不赦之罪，不接受投降。一旦打败对方之后，所有大小将领，一律坑杀。所有士兵，一律按照战争罪处置！” 就得要让敌人害怕，要让敌人知道，拿百姓冲阵是没用的，这样，以后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一旦有人得手，让人知道，用百姓冲阵是有用的，这一招能克制征讨军，那么，以后作战，恐怕会有人纷纷效仿。 命令下达之后，赵诚心里有些郁闷。 虽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这个命令一下，必然会有很多人因而惨死。 “这乱世啊！” 赵诚感到烦躁。 这乱世，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让这乱世早些结束吧！” 原本他打算稳扎稳打，一步步来。 最起码要有自己的基本盘，要有自己的人才储备，最好是能打下一定的工业基础，这样才能遇事不慌。 否则的话，大明的一整个烂摊子突然交到他的手中，绝对让他焦头烂额。 但现在，赵诚不打算顾虑那么多了。 “先以战止战！” 他当场做了决定，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去找马柱国。 “老马，帮我起草一个文书，我要昭告天下，从今天起，凡是敢妄起战端的，一律都是我赵诚的敌人，都是我们征讨军的敌人。我们征讨军将自认其向我们宣战，直接出兵讨伐他们。所有挑起战端的将领，将会被送上军政府法庭审判！” 赵诚一番话，马柱国直接愣住了，下一刻，脸色焦急地说道： “使不得啊，大帅。我们征讨军现在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争天下，不能急啊！本朝太祖的事情，大帅一定是知道的，要广积粮，缓称王啊！ 现在天下的形势，跟本朝初差不多。朝廷失德，天降灾害，群雄四起！大帅之前不称反贼，不举反旗，而直接攻城略地，这才是良策啊！ 今天这昭告天下的文书，是谁跟大帅出的主意？此人居心叵测啊！这文书只要一出，大帅就是天下公贼。崇祯帝肯定早就对大帅有所忌惮了。 到时候，崇祯帝抓住机会，声讨大帅，天下大军齐至……对大帅太过不利啊！” 马柱国越说越是着急。 赵诚却是暗暗满意。 马柱国之前只是一个小小吏员而已，跟了他之后，现在成了军政府要员。 在赵诚之下，马柱国几乎是民政方面第一人。 此时的马柱国，一心想要跟着赵诚干一番大事业，将来成为开国元勋，为子孙后代都挣下荣华富贵，更能名垂青史。 所以，马柱国对赵诚忠心耿耿，一心想着赵诚能够荣登大宝。 看到赵诚“犯错”，他比谁都着急。 “太过不利又如何？我们征讨军，现在已经扩充到五万大军。而且，我们招兵的渠道已经形成，每天都有大批有志青年，加入征讨军。 只要我愿意，我们军政府下辖区域，能够全民皆兵。现在，我们军政府已经占领了整个辽东，再加上塞外走廊地带，整个大同府，以及大半个宣府镇…… 各地人口加起来，虽然还没有具体统计的数据，但粗略估计，至少两百万。如果全民皆兵的话，我能在短时间内爆出来几十万大军！ 有这几十万大军，有源源不断地后勤补给，这天下谁能挡得了我们？” 赵诚大手一挥，十分地霸气。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只管写公告。措辞要简单粗暴一些，你就这么写：全天下人听着，我是征讨军大元帅赵诚，建奴已经被我彻底打败，赶到东北野林子里抓兔子去了。蒙古鞑子，也已经被我打服。 现在这天下，已经是咱们汉人的天下，本应天下太平，但是，各地依旧不断有战端频仍。咱们大家都是汉人，汉人不打汉人。 以前的事儿，就算了，我不想追究。但是，从今天起，汉人不能再打汉人，明人不能再打明人！如果有谁敢不听话的，我赵诚立刻发大兵，灭了你！ 不要觉得我赵诚是在吓唬你们，等天兵到了你们眼前的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话就说到这里，肯听的，都是我赵诚的朋友，不肯听的，咱们就在战场上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马柱国眨巴眨巴眼睛。 赵大帅这措辞，果然是如同他所说的一样，够简单粗暴。 不过，这话听着，真的是很过瘾啊！让人热血澎湃，心都跟着激动起来了。 “是，大帅！” 既然赵诚已经做出了决定，马柱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下去写公告去了。 打发走马柱国，赵诚伸展了一下腰肢。 可以想象，这个公告一出，军政府在一定时期内，绝对会战争不断。 军政府地盘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但最根本的，还是要保持强大的武装力量。 赵诚决定去兵工厂视察一番。 武器，还是得做到自给自足，不能只靠系统。 带了几个警卫员，轻装出行。 强地的治安，是极好的。 不光是有大军驻扎，大街上，还有保安署的人巡逻。 保安署的人两人一组，带着左轮手枪，脖子里挂着勺子，腰里别着一根橡胶棍。 还有人，是骑着自行车的。 全天二十四小时，各街道都有保安署的人巡逻，治安自然不会有问题。 另外还有很多老头老太太，胳膊上带着红袖章，背着胳膊，在大街上遛弯。 任何可疑的人，都逃不过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的眼睛。 赵诚在一户人家门口路过的时候，突然听到郎朗的读书声。 他先是没有在意。 读书风气浓，这是好事。 但是，下一刻，赵诚脚步一顿，脸色微微一沉，稍微沉思一下之后，转身朝着这户人家走去，连去兵工厂视察的事情，一时间都顾不上了。 这读书声非常整齐，声音郎朗，读的却是四书五经。 赵诚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院子里，七八个儿童坐得端端正正，一个老夫子正背着胳膊，来回走着，检查他们的功课。 这些儿童，则是摇头晃脑，在背诵着四书五经的文章。 “你是什么人？怎么不请自来？” 老夫子看到赵诚等人，放下手里的书，严肃地质问道。 “大帅！这是赵大帅！我见过赵大帅！”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喊着。 “哦，是赵大帅！” “大帅好！” 一群儿童兴奋地跳起来，纷纷来围着赵诚。 “咳咳！” 老夫子使劲儿咳嗽两声，见没有起到作用，拿起戒尺来，在桌子上使劲儿敲了敲，呵斥道： “肃静！都回到座位上去。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不得不说，这个老夫子还是挺有威严的，在他一声呵斥之后，儿童们都安静下来，依依不舍地回到座位上。 “原来是赵大帅当面，小生凌茂，这厢有礼了！” 凌茂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只是朝着赵诚拱了拱手，连腰都没有弯一下。 “凌茂，你是这些小孩儿的什么人？他们为什么不去学校上学？”赵诚问道。 “上学？”凌茂撇撇嘴，嗤笑一声，“你说的是那些小学堂吗？里面教授的都是一些奇淫技巧之术，最正统的四书五经，反倒没有人教，去那里，能学到什么东西！这几个孩童，都是良善之家的子弟，他们将来都是要科举的。老夫是他们从大同府请来的老师，教授他们读书识字，教给他们做人的道理。有老夫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还要去上学？” 凌茂下巴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 赵诚越听越是生气，挥手一个巴掌抡过去。 啪！ 凌茂被抽得脚下转圈，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捂着脸，抬起头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怎么能动手打人！有有有……有辱斯文！” “有辱尼玛个头！” 赵诚一脚踹在凌茂胸口，直接把凌茂踹翻在地，脚踩在他的胸口。 “你一个破落穷酸，到我们强地来混饭吃，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装逼。装逼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敢诋毁我们强地的政策，说我们强地的学校教的都是奇淫巧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左轮手枪来，顶在凌茂的脑袋上。 凌茂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使不得！使不得啊，大帅！” 几个穿着长袍的成年人跑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章 蒸汽机 这几人都是微微发福，只是有几人皮肤还有些黑，看上去没有士绅的富态。 其中有两人赵诚认识，是强地村的老乡。 “误会！都是误会啊，大帅！凌先生是我们从大同府请来，教孩子们读书的。凌先生是有功名的，是个秀才老爷，他绝对不是坏人啊，大帅！”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为凌茂求情。 赵诚在听到“秀才老爷”四个字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这些老乡跟着他大半年，现在有钱了，甚至强地手里掌握着枪杆子，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下意识地把士绅们当做老爷，自觉低人一等。 “赵勇，你才吃饱饭几天，就开始拿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了？你忘了我跟你们说过，孩子们一定要到军政府办的学校去读书了？算起来，你也是我族叔辈的，你不带头支持我也就算了，竟然带头拆我的台？”赵诚冷冷质问道。 “我……”赵勇老脸一红，“大帅，你带着咱们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咱们都是感激你的。但现在我们手头都有了点钱了，能供得起孩子读书了，所以，就不占军政府的便宜了。而且，军政府的学校，教的都是奇淫技巧之术，孩子们学了也不能考取功名。咱们家里现在都有钱了，不缺吃，不缺穿，如果孩子再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多好啊！大帅你到时候在朝里，也有个帮手啊！” “对对对！咱们就是想让孩子们考个功名。要不然，大帅您开开恩，跟学校那边说说，让他们教教四书五经，我们肯定支持大帅，把孩子都给大帅送过去，让他们帮大帅读书。”旁边，另外一人跟着说道。 “给我送过去？帮我读书？哈！”赵诚被气乐了，“你们要搞清楚，让你们的孩子上学，是军政府给你们的福利，是军政府在帮你们，而不是你们帮军政府！更不是帮我！ 还有，没有你们眼中所谓的奇淫技巧，你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呢！别忘了以前你们的生活，就在大半年前，你们还饿得皮包骨头呢！ 就是靠着这些奇淫技巧，你们干活效率才更高了，造出来的东西才更多了，才吃饱了饭。现在你们这叫什么？过河拆桥！知道吗？ 靠着奇淫技巧吃饱了饭，转身就看不起奇淫技巧，要去抱四书五经的大腿！四书五经是能生产粮食，还是能造出更多衣服，更多生活用品来？” 赵诚一连番质问，掷地有声。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 赵诚这边一发火，赵勇等人立刻怂了。 赵诚在强地的威望，是相当高的，在众人心里，如同神祇一般。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你身为强地大帅，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竟然敢诋毁四书五经，你这是要跟天下读书人为敌吗？” 凌茂脸色发白，身体颤抖，但是，依旧扯着嗓子喊着。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秀才，但是，读了半辈子书，视四书五经如同性命一般。 现在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诋毁四书五经，说四书五经没用，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跟天下读书人为敌？嗤！如果都是读四书五经的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拿不了枪，骑不了马，我还真不怕他们，就算跟他们为敌又如何？老子现在就要培养一批理工科的读书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们一群搞哲学的？” 赵诚嗤笑一声。 他从来没有看不起过搞哲学的，但是，让全国所有最优秀的人才都去搞哲学，并且，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一切科学技术都当做“奇淫技巧”，给一棍子打死了，这就太过分了。 更何况，甚至有人觉得，儒家学说连哲学都算不上，只是行为规范而已。 “孔老夫子的确很伟大，但他是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人。把两千多年前一个哲学家说的话当做至高定理，所有人不准去超越，甚至只要说一句比肩，就被当做大逆不道……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注定是一群废物！前人是用来超越的，一代人应该更比一代人强！ 人类文明发展了两千多年，而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把两千多年前的一个人视作至高法则，不敢去超越，甚至连超越的念头都不敢有。跟你们为敌……呵！ 你们不来招惹老子就算了，你们敢招惹老子的话，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赵诚冷笑着，一口一个废物。 凌茂气得浑身发抖，简直要晕过去了。 “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 他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头脑发蒙，一时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你竟然敢顶撞本帅，还敢诋毁和污蔑我们军政府的学校，罪不可赦。我也不杀你，你到砖窑，去烧砖去吧！你这把废骨头，也算能发挥点余热。” 赵诚一声令下，身后立刻走出两个警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扭住凌茂，直接带走。 “你你你……士可杀，不可辱啊！” 凌茂一口老血喷出，眼睛一翻，终于彻底昏死过去了。 那两个警卫却是一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他拖走了。 “还有你们，立刻把孩子送到学校去。四书五经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读，当做课外读物，是很好的，课下读一读。 但是，不去学校上课，不学数理化，不学天文地理农学，把所有精力都用来读四书五经……那是舍本逐末，是脑子坑了。 咱们军政府的根本，就是重视科学技术！你们身为军政府的子民，应该遵从军政府的规定。记住了，这不是在帮我，这是我在帮你们！” 赵诚说完，转身离开。 看来，必须要拟定一条命令了，把学龄儿童必须入学，列为法规，敢违背的人，就要受到严惩。 至于四书五经，只能作为课外读物。 轰轰轰轰！ 赵诚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轰鸣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阵的欢呼声。 实验室里，一股股蒸汽蒸腾而起，一台蒸汽机正在库吃库吃地喘着粗气。 徐光启正站在旁边，用手抚摸着胡须，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宋应星则是在兴奋和激动的同时，又有些郁闷。 不用问也知道，这台蒸汽机肯定是徐光启造出来的。 “老徐，这蒸汽机被你搞出来了？”赵诚也是兴奋无比，刚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蒸汽机啊！ 这可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 强地要是有了蒸汽机，绝对能开启飞跃式发展模式。 “是啊，大帅，幸不辱命！老夫比小宋早了那么一丢丢，把蒸汽机给搞出来了。哈哈哈！”徐光启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其实宋应星的蒸汽机，也快搞出来了。 “哼！还不是徐阁老德高望重，找来了几个帮手……”宋应星有些不服气。 徐阁老喜欢这些奇淫技巧，手底下也就聚集了不少喜欢奇淫技巧的人。 他位高权重，这本算不了什么。 现在，徐光启在强地找到了自己发光发热的土壤，自然把手下那些人也都接了过来。 宋应星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而徐光启能交给手下人去做，这差距自然就出来了。 “好！很好！” 赵诚兴奋地看着这台蒸汽机。 这蒸汽机的声音，跟老式蒸汽火车的声音差不多，听起来很带感。 “徐阁老，投产量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缺什么尽管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我这就先给你一个亿。我要在你这里下一笔订单，这蒸汽机，咱们琢磨着定价，看看该多少钱一台，我给你一个亿做订金，在你这儿先订一万台蒸汽机。”赵诚道。 “一……一万台？” 饶是以徐光启的心性之稳定，也被赵诚的大手笔给震撼到了。 一万台蒸汽机啊！这是什么概念？ “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胸怀要宽一些。不就是一万台蒸汽机嘛，算得了什么？矿场要用蒸汽机，纺织厂要用，军工厂要用……几乎所有厂子，都要用蒸汽机。 另外，你们有没有想过，用蒸汽机来替代马匹来拉动四轮马车？我建议你们在这个赛道上，再来一场比赛，就是看看谁能先造出蒸汽车来。” 赵诚又给出方向来。 有技术资料，再加上来自系统的技术人员指导，徐光启和宋应星这两个团队领袖的进展才能如此神速。 “好！那我就再跟小宋比一次。” 徐光启有种老当益壮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不过，大帅，要生产一万台蒸汽机的话，光是铸铁，需要的数量都是十分庞大的。现在，军工厂需要大量钢铁，还有几个新建的厂子，也都需要钢铁，甚至就连建筑公司，都来给我们抢钢铁，说什么要用钢铁放在墙里来盖房子，能把房子盖得更高，更结实……简直是胡闹啊！”徐光启抱怨着。 现在，强地各项事业蓬勃发展，消耗的原材料越来越多。 宣府镇资源明显不够用。 “这是个问题。”赵诚点点头，“想要搞基建，必须要有大量钢铁。” 都从系统商城中来购买的话，价格太贵。 想要大规模搞基建，做基建狂人，首先必须要是工业狂人，要能自己生产，靠进口是不行的。 系统商城，在赵诚看来就是进口的渠道。 “我们军政府，必须要搞出自己的大钢铁厂来。” 钢铁厂建在哪里好呢？ 钢铁厂，消耗量最大的资源是煤炭和铁矿石。 也就是说，要建在既有煤矿，又有铁矿的地方。 辽东就很好。 赵诚也一直鼓励辽东发展钢铁工业。 另外…… 赵诚想到了河北北部的某地。 后世的某段时间，钢铁产量曾经达到世界第一。 “开平中屯卫是个好地方。这里有大量优质焦炭，还有优质铁矿。现在空守着这么大的宝山，老百姓却是穷得饭都吃不起。这样不行。 我们要把开平中屯卫拿下，在那里建造大型的炼钢厂。”赵诚道。 “开平中屯卫？”徐光启一愣，“但是，那里距离京师太近了啊，大帅。如果我们拿下开平中屯卫，朝廷诸公肯定会寝食难安，他们绝对不会放任我们占据那里……” “那他们就来打。枪杆子里出真理。谁打赢了，地盘就是谁的！” 赵诚不想再自缚手脚了。 二球额，开平中屯卫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一旦占领之后，以后大规模发展，也不用担心缺少钢铁了。 “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派军队，去占领开平中屯卫，然后，大规模建钢铁厂。以后，钢铁你们不用愁。你们只要专心研究蒸汽机，研究蒸汽机在现实中的应用，就可以了。” 赵诚一句话拍板决定。 回到明末搞基建最新6章节 第二百五十章 蒸汽机 这几人都是微微发福，只是有几人皮肤还有些黑，看上去没有士绅的富态。 其中有两人赵诚认识，是强地村的老乡。 “误会！都是误会啊，大帅！凌先生是我们从大同府请来，教孩子们读书的。凌先生是有功名的，是个秀才老爷，他绝对不是坏人啊，大帅！”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为凌茂求情。 赵诚在听到“秀才老爷”四个字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这些老乡跟着他大半年，现在有钱了，甚至强地手里掌握着枪杆子，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下意识地把士绅们当做老爷，自觉低人一等。 “赵勇，你才吃饱饭几天，就开始拿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了？你忘了我跟你们说过，孩子们一定要到军政府办的学校去读书了？算起来，你也是我族叔辈的，你不带头支持我也就算了，竟然带头拆我的台？”赵诚冷冷质问道。 “我……”赵勇老脸一红，“大帅，你带着咱们吃饱了饭，穿暖了衣，咱们都是感激你的。但现在我们手头都有了点钱了，能供得起孩子读书了，所以，就不占军政府的便宜了。而且，军政府的学校，教的都是奇淫技巧之术，孩子们学了也不能考取功名。咱们家里现在都有钱了，不缺吃，不缺穿，如果孩子再能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多好啊！大帅你到时候在朝里，也有个帮手啊！” “对对对！咱们就是想让孩子们考个功名。要不然，大帅您开开恩，跟学校那边说说，让他们教教四书五经，我们肯定支持大帅，把孩子都给大帅送过去，让他们帮大帅读书。”旁边，另外一人跟着说道。 “给我送过去？帮我读书？哈！”赵诚被气乐了，“你们要搞清楚，让你们的孩子上学，是军政府给你们的福利，是军政府在帮你们，而不是你们帮军政府！更不是帮我！ 还有，没有你们眼中所谓的奇淫技巧，你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呢！别忘了以前你们的生活，就在大半年前，你们还饿得皮包骨头呢！ 就是靠着这些奇淫技巧，你们干活效率才更高了，造出来的东西才更多了，才吃饱了饭。现在你们这叫什么？过河拆桥！知道吗？ 靠着奇淫技巧吃饱了饭，转身就看不起奇淫技巧，要去抱四书五经的大腿！四书五经是能生产粮食，还是能造出更多衣服，更多生活用品来？” 赵诚一连番质问，掷地有声。 “大帅息怒！大帅息怒！” 赵诚这边一发火，赵勇等人立刻怂了。 赵诚在强地的威望，是相当高的，在众人心里，如同神祇一般。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你身为强地大帅，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竟然敢诋毁四书五经，你这是要跟天下读书人为敌吗？” 凌茂脸色发白，身体颤抖，但是，依旧扯着嗓子喊着。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秀才，但是，读了半辈子书，视四书五经如同性命一般。 现在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诋毁四书五经，说四书五经没用，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跟天下读书人为敌？嗤！如果都是读四书五经的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拿不了枪，骑不了马，我还真不怕他们，就算跟他们为敌又如何？老子现在就要培养一批理工科的读书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们一群搞哲学的？” 赵诚嗤笑一声。 他从来没有看不起过搞哲学的，但是，让全国所有最优秀的人才都去搞哲学，并且，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一切科学技术都当做“奇淫技巧”，给一棍子打死了，这就太过分了。 更何况，甚至有人觉得，儒家学说连哲学都算不上，只是行为规范而已。 “孔老夫子的确很伟大，但他是生活在两千多年前的人。把两千多年前一个哲学家说的话当做至高定理，所有人不准去超越，甚至只要说一句比肩，就被当做大逆不道……你们这样的读书人，注定是一群废物！前人是用来超越的，一代人应该更比一代人强！ 人类文明发展了两千多年，而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把两千多年前的一个人视作至高法则，不敢去超越，甚至连超越的念头都不敢有。跟你们为敌……呵！ 你们不来招惹老子就算了，你们敢招惹老子的话，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赵诚冷笑着，一口一个废物。 凌茂气得浑身发抖，简直要晕过去了。 “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不可辱！” 他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头脑发蒙，一时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你竟然敢顶撞本帅，还敢诋毁和污蔑我们军政府的学校，罪不可赦。我也不杀你，你到砖窑，去烧砖去吧！你这把废骨头，也算能发挥点余热。” 赵诚一声令下，身后立刻走出两个警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扭住凌茂，直接带走。 “你你你……士可杀，不可辱啊！” 凌茂一口老血喷出，眼睛一翻，终于彻底昏死过去了。 那两个警卫却是一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他拖走了。 “还有你们，立刻把孩子送到学校去。四书五经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读，当做课外读物，是很好的，课下读一读。 但是，不去学校上课，不学数理化，不学天文地理农学，把所有精力都用来读四书五经……那是舍本逐末，是脑子坑了。 咱们军政府的根本，就是重视科学技术！你们身为军政府的子民，应该遵从军政府的规定。记住了，这不是在帮我，这是我在帮你们！” 赵诚说完，转身离开。 看来，必须要拟定一条命令了，把学龄儿童必须入学，列为法规，敢违背的人，就要受到严惩。 至于四书五经，只能作为课外读物。 轰轰轰轰！ 赵诚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轰鸣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阵的欢呼声。 实验室里，一股股蒸汽蒸腾而起，一台蒸汽机正在库吃库吃地喘着粗气。 徐光启正站在旁边，用手抚摸着胡须，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 宋应星则是在兴奋和激动的同时，又有些郁闷。 不用问也知道，这台蒸汽机肯定是徐光启造出来的。 “老徐，这蒸汽机被你搞出来了？”赵诚也是兴奋无比，刚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蒸汽机啊！ 这可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 强地要是有了蒸汽机，绝对能开启飞跃式发展模式。 “是啊，大帅，幸不辱命！老夫比小宋早了那么一丢丢，把蒸汽机给搞出来了。哈哈哈！”徐光启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其实宋应星的蒸汽机，也快搞出来了。 “哼！还不是徐阁老德高望重，找来了几个帮手……”宋应星有些不服气。 徐阁老喜欢这些奇淫技巧，手底下也就聚集了不少喜欢奇淫技巧的人。 他位高权重，这本算不了什么。 现在，徐光启在强地找到了自己发光发热的土壤，自然把手下那些人也都接了过来。 宋应星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而徐光启能交给手下人去做，这差距自然就出来了。 “好！很好！” 赵诚兴奋地看着这台蒸汽机。 这蒸汽机的声音，跟老式蒸汽火车的声音差不多，听起来很带感。 “徐阁老，投产量产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缺什么尽管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我这就先给你一个亿。我要在你这里下一笔订单，这蒸汽机，咱们琢磨着定价，看看该多少钱一台，我给你一个亿做订金，在你这儿先订一万台蒸汽机。”赵诚道。 “一……一万台？” 饶是以徐光启的心性之稳定，也被赵诚的大手笔给震撼到了。 一万台蒸汽机啊！这是什么概念？ “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胸怀要宽一些。不就是一万台蒸汽机嘛，算得了什么？矿场要用蒸汽机，纺织厂要用，军工厂要用……几乎所有厂子，都要用蒸汽机。 另外，你们有没有想过，用蒸汽机来替代马匹来拉动四轮马车？我建议你们在这个赛道上，再来一场比赛，就是看看谁能先造出蒸汽车来。” 赵诚又给出方向来。 有技术资料，再加上来自系统的技术人员指导，徐光启和宋应星这两个团队领袖的进展才能如此神速。 “好！那我就再跟小宋比一次。” 徐光启有种老当益壮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不过，大帅，要生产一万台蒸汽机的话，光是铸铁，需要的数量都是十分庞大的。现在，军工厂需要大量钢铁，还有几个新建的厂子，也都需要钢铁，甚至就连建筑公司，都来给我们抢钢铁，说什么要用钢铁放在墙里来盖房子，能把房子盖得更高，更结实……简直是胡闹啊！”徐光启抱怨着。 现在，强地各项事业蓬勃发展，消耗的原材料越来越多。 宣府镇资源明显不够用。 “这是个问题。”赵诚点点头，“想要搞基建，必须要有大量钢铁。” 都从系统商城中来购买的话，价格太贵。 想要大规模搞基建，做基建狂人，首先必须要是工业狂人，要能自己生产，靠进口是不行的。 系统商城，在赵诚看来就是进口的渠道。 “我们军政府，必须要搞出自己的大钢铁厂来。” 钢铁厂建在哪里好呢？ 钢铁厂，消耗量最大的资源是煤炭和铁矿石。 也就是说，要建在既有煤矿，又有铁矿的地方。 辽东就很好。 赵诚也一直鼓励辽东发展钢铁工业。 另外…… 赵诚想到了河北北部的某地。 后世的某段时间，钢铁产量曾经达到世界第一。 “开平中屯卫是个好地方。这里有大量优质焦炭，还有优质铁矿。现在空守着这么大的宝山，老百姓却是穷得饭都吃不起。这样不行。 我们要把开平中屯卫拿下，在那里建造大型的炼钢厂。”赵诚道。 “开平中屯卫？”徐光启一愣，“但是，那里距离京师太近了啊，大帅。如果我们拿下开平中屯卫，朝廷诸公肯定会寝食难安，他们绝对不会放任我们占据那里……” “那他们就来打。枪杆子里出真理。谁打赢了，地盘就是谁的！” 赵诚不想再自缚手脚了。 二球额，开平中屯卫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一旦占领之后，以后大规模发展，也不用担心缺少钢铁了。 “就这么定了。我这就派军队，去占领开平中屯卫，然后，大规模建钢铁厂。以后，钢铁你们不用愁。你们只要专心研究蒸汽机，研究蒸汽机在现实中的应用，就可以了。” 赵诚一句话拍板决定。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拿下居庸关 强地的征兵运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尤其是在占领了整个大同府之后，打通了南到山西、西到陕西的通道。 山陕一带，连年干旱，士绅趁机囤积居奇，吞并土地。 朝廷不但不能减税，运粮赈灾，反倒因为各地用兵，国库空虚，不断加征税收。 以至于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租赁地主家的土地，扣除租子以及给朝廷缴纳的赋税之后，连饭都不够吃。 甚至大量土地干旱绝收，更是民不聊生。 百姓被逼走投无路，饿殍遍地，卖儿鬻女，数之不清的百姓离开家乡，去讨活路。 有的人老实，饿死在路上；有的为了活命，抢劫富户；更有人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山陕流民遍地，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只要能有口饭吃，他们敢跟着流贼去跟官兵拼杀。 军政府打通这个通道之后，人口问题顿时解决，而且，异常地廉价，只要给口饭吃，人手要多少就有多少。 赵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人口红利期，用每天管两顿饭的承诺招揽流民，数量不设上限，来多少，收多少。 留守强地的第七军团人数率先扩充到一万人，其中一千人装备的是李氏步枪，四千人装备米-2步枪，还有五千人则是装备冷兵器。 除了李氏步枪是赵诚从系统商城中购买之外，米-2步枪和冷兵器都是强地生产的。 现在，蒸汽机发明出来，首先就是应用于兵工厂。 兵工厂的生产效率大大提升。 在学校中学习了几个月的青年学生，最精英的一部分，也是加入兵工厂，在兵工厂实习，制造武器。 人类历史上，每次都是在遇到战争的时候，科技发展最快。 因为在战争中，有迫切的需要去研究武器。 高尖端的武器，带动科技进步，在战后应用到民用方面，往往引起科技革命。 还有一部分青年学生，进入到各个工厂，成为业务骨干。 大部分青年学生，则是进入到征讨军。 让学生兵成为征讨军骨干……这是大帅说过的话。 赵诚一声令下，整编完成的第七军团在军团长郑强的带领下，开拔进军开平中屯卫。 从宣府镇向东，想要到顺天府，需要越过一道长城。 这道长城，对于朝廷来说，相当于是心理防线，一旦攻破这道长城，一日之间，大军就能到了京师城下。 这时候，赵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低调一些，让大军南下，绕道倒马关所，或者是井陉。 倒马关所现在征讨军的掌控之中，出了倒马关所，向东就是保定府，从保定府北上，绕道天津三卫，就是开平中屯卫，也就是后世的唐山。 这样走，麻烦一些，但是，对朝廷的撼动要小一些。 只要让东方商号的人在京师花些钱，买通内阁的人，甚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崇祯感觉不到什么危机，让朝廷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 另一个选择，则是高调一些，直接从宣府镇东进，打破居庸关，大大方方地进入顺天府，直插开平中屯卫。 居庸关是守卫京师的西大门，是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居庸关被打破，绝对天下震动。 到时候，崇祯很可能会没有其他选择，直接下达勤王的命令，让天下兵马进京勤王。 崇祯五年的大明，天下忠君的兵马还不少，只要崇祯一声令下，就会有多路大军进京勤王。 崇祯一朝，京师曾经数次危机，各地来勤王的兵马很多。 只不过，真正勤王的兵马，往往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以至于到了最后，肯来勤王的越来越少了。 但即便如此，到了李自成兵临城下，大明要灭亡的时候，崇祯下了勤王令，依旧有大军动身。 比如左良玉，派了几千人磨磨蹭蹭地北上。 又比如吴三桂，其实是调派了大军的，但是，他的动作同样很慢，目的是观望。 看一看李自成和崇祯谁能赢，如果崇祯能守住京城一段时间的话，大明有回光返照的迹象，吴三桂的关宁军绝对会南下，打李自成。 只不过，结局是京师的防卫能力太差，迅速就被攻破了。 城高墙厚，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吴三桂吓得立刻带兵返回山海关。 征讨军现在如果打破居庸关的话，很可能就要直接跟明军主力发生冲突。 但赵诚已经不怕了。 他有这个资本。 就这一个小小的第七军团，一万兵马，就能吊打全天下明军，把各地明军都打得满地找牙。 征讨军爪牙已经长得锋利，羽翼也丰满了，是时候亮一亮实力，让大家看一看，让天下有识之士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强带领第七军团，浩浩荡荡，直奔居庸关而去。 他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在张家口的沈棨和王坤等，自然是首先得到消息，沈棨当场吓得屎尿齐流。 他是宣府镇巡抚，守土有责。 赵诚在强地，不公然宣布造反，大家也都不敢说他造反，这种情况下，沈棨浑水摸鱼，还能混下去。 可现在，征讨军公然东进，是准备要打京师，真正造反了吗？ 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要了啊！ 这时候，沈棨犯难了，理论上来讲，他应该带兵跟征讨军拼杀。 但就他手下这点人，怎么拼杀？ 当初赵诚带着一千人，把他打得跟乌龟一样。 现在，光是第七军团就有一万人。 而宣府镇的实际防控，在这两个月中，已经被第六军团给彻底接管了。 军团长安强，就坐镇在张家口。 沈棨眼睁睁地看着第六军团从一千人，快速扩充到五千人，现在，人数正奔着一万人而去。 现在不要说沈棨不敢下令跟征讨军为敌了，就算他下令，手下兵马也不会听他的。 宣府镇边军每日里看着征讨军训练，当然知道征讨军有多么强大。 跟征讨军作战，那就是送死，是以卵击石。 沈棨相信，他要是敢下令调动兵马，恐怕根本就不用征讨军出手，手下大将就有人敢把他的脑袋摘下来，然后去投靠征讨军。 第七军团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抵达居庸关下。 铁壁铜墙一般的居庸关，在征讨军面前就跟不设防的一样。 大军一到，城内就已经有内应动手，干掉了城头守卫，打开城门。 冲锋号吹响，喊杀声遍野，让城内的守军人人色变。 这些守军，连饭都吃不饱，那点微薄的粮饷，被人层层盘剥，即便剩了一点点，也发不到手里，半年前的粮饷，都还没见踪影呢！ 他们当然不会拼命。 眼看着城外漫山遍野，都是大声喊杀，不要命一样往前冲的征讨军……他们立刻抛掉武器，蹲在地上投降了。 郑强进城的时候，跟东方商号的武装商队汇合。 北方大部分城池，都已经被东方商号的武装商队所渗透。 “老李，多亏了你们啊！大帅说过，居庸关建得很漂亮，如果能和平拿下，最好和平拿下。这一路上，我还在担心呢！如果城内抵抗的厉害，用炮轰，可就可惜了这座居庸关了。” 郑强笑呵呵地跟李高义抱了抱。 “嘿嘿！好说！咱们东方商号，在北直隶每个城里都有分号，你们想攻打哪个城，提前打声招呼，给你们开个城门，还是没问题的。”李高义笑道。 “京师也行？”郑强眼睛一亮，问道。 “京师也是北直隶的啊！”李高义一乐，十分自信。 “好！好！好！哈哈哈！”郑强哈哈大笑着。 大帅还没有直接表态，但是，在征讨军这些大将心里，大家早就认定了，大帅迟早要当皇帝。 并且，好多人都已经开始朝着这方向去努力。 “老郑你驻扎开平中屯卫，这就是崇祯的枕头旁边啊！卧榻之侧！将来，你天时地利人和，进军京师，直捣黄龙的首功，估计非你莫属了，到时候，咱们兄弟要联手，要多给兄弟分润一些功劳啊！”李高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好说！好说！你好好在京师搞，到时候，给咱打开京师大门，咱们兄弟一起联手进皇宫，替大帅把崇祯小儿从皇位上揪下来！”郑强哈哈一笑。 两人说话，都是肆无忌惮。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咱们征讨军这一进居庸关，崇祯小儿没了遮羞布，恐怕会下达勤王令，到时候，天下兵马云集，老郑你可要小心啊！大明虽然腐朽，但还是有一些猛人的。”李高义道。 “你放心，我手下可是有一万大军。当年，大帅带着我们一千人，就敢出塞去打鞑子。我们当时装备的都是米氏步枪。 鞑子可是比朝廷兵马还厉害呢！不是一样被我们打得屁股尿流！现在，我手下有一万大军，光是装备李氏步枪的，就有一千人，装备米-2步枪的有四千人。 也就是大帅太仁义，否则的话，只要一声令下，我能帮他老人家把京师给夺下来！这全天下，也就咱们征讨军各军团之间，能互相较量一下。否则的话，哪里有敌手！” 郑强信心满满。 他语气一转，接着说道： “倒是老李你，要注意了。小心崇祯小儿狗急跳墙，对你们在京师的商号兄弟们不利。” “这个没办法。”李高义轻轻叹口气，“不过，我也已经做好了安排，一部分兄弟已经潜伏起来。另外的兄弟，已经集中起来。 平时，我悄悄往京师运送过不少武器。大帅仁义，给我们调拨了一批李氏步枪，还有左轮手枪、手榴弹，大家杀出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李高义说的很保守，他自己感觉，岂止是杀出京师没问题，真要是一怒之下，京师里安排的那些人集中起来，杀进皇宫问题都不大。 “那就好！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咱们进军的时候，从京师城下路过一下吧！给崇祯小儿来个军事演习，也让京师的那些大人们看一看咱们征讨军的实力，让他们知道知道，屁股该往哪边歪。” 郑强龇牙一笑。 手里掌握着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不炫耀一下，犹如锦衣夜行啊！ 第七军团直奔京师而去。 京师。 崇祯几乎是刚刚拿到征讨军进军居庸关，有攻打居庸关的迹象的情报，就接到了居庸关陷落的情报，当下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拿下居庸关 强地的征兵运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尤其是在占领了整个大同府之后，打通了南到山西、西到陕西的通道。 山陕一带，连年干旱，士绅趁机囤积居奇，吞并土地。 朝廷不但不能减税，运粮赈灾，反倒因为各地用兵，国库空虚，不断加征税收。 以至于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租赁地主家的土地，扣除租子以及给朝廷缴纳的赋税之后，连饭都不够吃。 甚至大量土地干旱绝收，更是民不聊生。 百姓被逼走投无路，饿殍遍地，卖儿鬻女，数之不清的百姓离开家乡，去讨活路。 有的人老实，饿死在路上；有的为了活命，抢劫富户；更有人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山陕流民遍地，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只要能有口饭吃，他们敢跟着流贼去跟官兵拼杀。 军政府打通这个通道之后，人口问题顿时解决，而且，异常地廉价，只要给口饭吃，人手要多少就有多少。 赵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人口红利期，用每天管两顿饭的承诺招揽流民，数量不设上限，来多少，收多少。 留守强地的第七军团人数率先扩充到一万人，其中一千人装备的是李氏步枪，四千人装备米-2步枪，还有五千人则是装备冷兵器。 除了李氏步枪是赵诚从系统商城中购买之外，米-2步枪和冷兵器都是强地生产的。 现在，蒸汽机发明出来，首先就是应用于兵工厂。 兵工厂的生产效率大大提升。 在学校中学习了几个月的青年学生，最精英的一部分，也是加入兵工厂，在兵工厂实习，制造武器。 人类历史上，每次都是在遇到战争的时候，科技发展最快。 因为在战争中，有迫切的需要去研究武器。 高尖端的武器，带动科技进步，在战后应用到民用方面，往往引起科技革命。 还有一部分青年学生，进入到各个工厂，成为业务骨干。 大部分青年学生，则是进入到征讨军。 让学生兵成为征讨军骨干……这是大帅说过的话。 赵诚一声令下，整编完成的第七军团在军团长郑强的带领下，开拔进军开平中屯卫。 从宣府镇向东，想要到顺天府，需要越过一道长城。 这道长城，对于朝廷来说，相当于是心理防线，一旦攻破这道长城，一日之间，大军就能到了京师城下。 这时候，赵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低调一些，让大军南下，绕道倒马关所，或者是井陉。 倒马关所现在征讨军的掌控之中，出了倒马关所，向东就是保定府，从保定府北上，绕道天津三卫，就是开平中屯卫，也就是后世的唐山。 这样走，麻烦一些，但是，对朝廷的撼动要小一些。 只要让东方商号的人在京师花些钱，买通内阁的人，甚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崇祯感觉不到什么危机，让朝廷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 另一个选择，则是高调一些，直接从宣府镇东进，打破居庸关，大大方方地进入顺天府，直插开平中屯卫。 居庸关是守卫京师的西大门，是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居庸关被打破，绝对天下震动。 到时候，崇祯很可能会没有其他选择，直接下达勤王的命令，让天下兵马进京勤王。 崇祯五年的大明，天下忠君的兵马还不少，只要崇祯一声令下，就会有多路大军进京勤王。 崇祯一朝，京师曾经数次危机，各地来勤王的兵马很多。 只不过，真正勤王的兵马，往往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以至于到了最后，肯来勤王的越来越少了。 但即便如此，到了李自成兵临城下，大明要灭亡的时候，崇祯下了勤王令，依旧有大军动身。 比如左良玉，派了几千人磨磨蹭蹭地北上。 又比如吴三桂，其实是调派了大军的，但是，他的动作同样很慢，目的是观望。 看一看李自成和崇祯谁能赢，如果崇祯能守住京城一段时间的话，大明有回光返照的迹象，吴三桂的关宁军绝对会南下，打李自成。 只不过，结局是京师的防卫能力太差，迅速就被攻破了。 城高墙厚，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吴三桂吓得立刻带兵返回山海关。 征讨军现在如果打破居庸关的话，很可能就要直接跟明军主力发生冲突。 但赵诚已经不怕了。 他有这个资本。 就这一个小小的第七军团，一万兵马，就能吊打全天下明军，把各地明军都打得满地找牙。 征讨军爪牙已经长得锋利，羽翼也丰满了，是时候亮一亮实力，让大家看一看，让天下有识之士知道该怎么做了。 郑强带领第七军团，浩浩荡荡，直奔居庸关而去。 他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在张家口的沈棨和王坤等，自然是首先得到消息，沈棨当场吓得屎尿齐流。 他是宣府镇巡抚，守土有责。 赵诚在强地，不公然宣布造反，大家也都不敢说他造反，这种情况下，沈棨浑水摸鱼，还能混下去。 可现在，征讨军公然东进，是准备要打京师，真正造反了吗？ 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要了啊！ 这时候，沈棨犯难了，理论上来讲，他应该带兵跟征讨军拼杀。 但就他手下这点人，怎么拼杀？ 当初赵诚带着一千人，把他打得跟乌龟一样。 现在，光是第七军团就有一万人。 而宣府镇的实际防控，在这两个月中，已经被第六军团给彻底接管了。 军团长安强，就坐镇在张家口。 沈棨眼睁睁地看着第六军团从一千人，快速扩充到五千人，现在，人数正奔着一万人而去。 现在不要说沈棨不敢下令跟征讨军为敌了，就算他下令，手下兵马也不会听他的。 宣府镇边军每日里看着征讨军训练，当然知道征讨军有多么强大。 跟征讨军作战，那就是送死，是以卵击石。 沈棨相信，他要是敢下令调动兵马，恐怕根本就不用征讨军出手，手下大将就有人敢把他的脑袋摘下来，然后去投靠征讨军。 第七军团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抵达居庸关下。 铁壁铜墙一般的居庸关，在征讨军面前就跟不设防的一样。 大军一到，城内就已经有内应动手，干掉了城头守卫，打开城门。 冲锋号吹响，喊杀声遍野，让城内的守军人人色变。 这些守军，连饭都吃不饱，那点微薄的粮饷，被人层层盘剥，即便剩了一点点，也发不到手里，半年前的粮饷，都还没见踪影呢！ 他们当然不会拼命。 眼看着城外漫山遍野，都是大声喊杀，不要命一样往前冲的征讨军……他们立刻抛掉武器，蹲在地上投降了。 郑强进城的时候，跟东方商号的武装商队汇合。 北方大部分城池，都已经被东方商号的武装商队所渗透。 “老李，多亏了你们啊！大帅说过，居庸关建得很漂亮，如果能和平拿下，最好和平拿下。这一路上，我还在担心呢！如果城内抵抗的厉害，用炮轰，可就可惜了这座居庸关了。” 郑强笑呵呵地跟李高义抱了抱。 “嘿嘿！好说！咱们东方商号，在北直隶每个城里都有分号，你们想攻打哪个城，提前打声招呼，给你们开个城门，还是没问题的。”李高义笑道。 “京师也行？”郑强眼睛一亮，问道。 “京师也是北直隶的啊！”李高义一乐，十分自信。 “好！好！好！哈哈哈！”郑强哈哈大笑着。 大帅还没有直接表态，但是，在征讨军这些大将心里，大家早就认定了，大帅迟早要当皇帝。 并且，好多人都已经开始朝着这方向去努力。 “老郑你驻扎开平中屯卫，这就是崇祯的枕头旁边啊！卧榻之侧！将来，你天时地利人和，进军京师，直捣黄龙的首功，估计非你莫属了，到时候，咱们兄弟要联手，要多给兄弟分润一些功劳啊！”李高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好说！好说！你好好在京师搞，到时候，给咱打开京师大门，咱们兄弟一起联手进皇宫，替大帅把崇祯小儿从皇位上揪下来！”郑强哈哈一笑。 两人说话，都是肆无忌惮。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咱们征讨军这一进居庸关，崇祯小儿没了遮羞布，恐怕会下达勤王令，到时候，天下兵马云集，老郑你可要小心啊！大明虽然腐朽，但还是有一些猛人的。”李高义道。 “你放心，我手下可是有一万大军。当年，大帅带着我们一千人，就敢出塞去打鞑子。我们当时装备的都是米氏步枪。 鞑子可是比朝廷兵马还厉害呢！不是一样被我们打得屁股尿流！现在，我手下有一万大军，光是装备李氏步枪的，就有一千人，装备米-2步枪的有四千人。 也就是大帅太仁义，否则的话，只要一声令下，我能帮他老人家把京师给夺下来！这全天下，也就咱们征讨军各军团之间，能互相较量一下。否则的话，哪里有敌手！” 郑强信心满满。 他语气一转，接着说道： “倒是老李你，要注意了。小心崇祯小儿狗急跳墙，对你们在京师的商号兄弟们不利。” “这个没办法。”李高义轻轻叹口气，“不过，我也已经做好了安排，一部分兄弟已经潜伏起来。另外的兄弟，已经集中起来。 平时，我悄悄往京师运送过不少武器。大帅仁义，给我们调拨了一批李氏步枪，还有左轮手枪、手榴弹，大家杀出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李高义说的很保守，他自己感觉，岂止是杀出京师没问题，真要是一怒之下，京师里安排的那些人集中起来，杀进皇宫问题都不大。 “那就好！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咱们进军的时候，从京师城下路过一下吧！给崇祯小儿来个军事演习，也让京师的那些大人们看一看咱们征讨军的实力，让他们知道知道，屁股该往哪边歪。” 郑强龇牙一笑。 手里掌握着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不炫耀一下，犹如锦衣夜行啊！ 第七军团直奔京师而去。 京师。 崇祯几乎是刚刚拿到征讨军进军居庸关，有攻打居庸关的迹象的情报，就接到了居庸关陷落的情报，当下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勤王令 “居庸关重兵防守，竟然连贼军一日都没能抵挡得了！朕如此艰难，每年都要给他们数万两白银，就是养了这样一群酒囊饭袋吗？ 还有那个赵诚！朕自认为对他不薄，他在宣府镇飞扬跋扈，朕从来不与他计较，一向款待于他，他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还要背叛！狼子野心！真是狼子野心！” 崇祯紧紧握着战报，气得手发抖。 “陛下，贼军攻破了居庸关，半日即可到达京师，请陛下下令，让各地兵马进京勤王！”周延儒道。 “陛下，臣有话说。各地兵马，距离最近的，是山海关的吴襄。可即便如此，从京师派哨探过去传令，再到吴襄父子举兵来勤王，没有两三日的功夫也是不行的。京师三大营虽然兵马不少，但是，日常训练懈怠。现在国库空虚，恐怕连开拔银都发不出来，让他们对战强悍的征讨军，恐怕是不行的。臣怕他们连两日都坚持不了，在勤王兵马进京之前，京师就被攻破了。以臣之见，不如先派巧舌之士，去说服赵诚。赵诚一直以来，还算忠勉，只要许以好处，未必不能让他退回宣府镇。”温体仁道。 “温大人的意思是，征讨军反叛了，反倒要给他奖励？”周延儒眼皮一翻，道。 “周大人慎言！征讨军可从来没有说过反叛。周大人这是要逼反大将吗？”温体仁冷哼一声。 “这话是温大人说的，老夫可从来没说过。” “陛下，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请陛下早做决断。” 温体仁和周延儒争执不休，他们各自的支持者，也都是纷纷开口，支持自家主子。 崇祯皇帝只感觉被吵得脑壳疼。 内阁意见，都是完全相反的，这让他听谁的？ “都给朕住口！” 崇祯重重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朕绝不可能跟叛军商谈什么！赵诚此獠胆敢攻打京城，朕就是死了，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什么条件！更何况，朕富有天下，兵马岂止百万！岂是他区区万余兵马所能奈何的！” 崇祯皇帝牙都快咬碎了。 崇祯别的本事没有，倔脾气还是有的。 历史上，李自成打到京师的时候，曾经来跟崇祯和谈过，只要崇祯答应封他个西北王，他就能退兵。 崇祯相当硬气，直接拒绝掉李自成的条件。 结果，李自成到了京师之后，很轻松就把京师给拿下了。 堂堂大明京师，京畿重地，竟然如此轻松就拿下了，这也是李自成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现在大明的形势，比崇祯十七年的形势要好得多，崇祯当然更加不可能轻易跟赵诚和谈。 “内阁拟旨，下勤王令，让全国各地兵马前来勤王！户部还有多少粮食？给三大营发粮饷，让他们准备作战！” 崇祯帝一声令下，整个京城忙碌起来。 京师大门关闭，城内外谣言四起。 自古以来，人们最害怕的就是战乱。 虽然说征讨军军纪极好，但老百姓不知道啊！ 这个时代，只要乱兵到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城内的流民和百姓，都争抢着要进城。 但是，城门关闭，他们想进也进不来，又不肯离去，一时间，城下乱哄哄的。 城内更是乱成一团糟。 富户们都紧闭家门。 各粮行趁机囤积居奇，一时间，米价飙升，平时一两多银子就能买一石米，半日之间，飙升到二三两银子才能买一石米。 而且，粮行还不肯卖，只等着价格继续涨。 远处，尘土蒸腾，征讨军先锋骑兵到了。 此时，三大营甚至都还没有集结完毕。 三大营的这些兵，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他们是乞丐。 而且，大营里真正的兵马人数，还不到在籍名册上的十分之一。 三大营的兵，本来就被吃了大半空饷。 就算是真正当兵的，平时也不会在大营里。 士兵们拿不到粮饷，就被放出去，要么给地主家打个短工，要么去城里做个小买卖，都是自谋生计的。 当官的，则是吃着空饷，在城里吃喝玩乐。 这次战事紧急，突然要征召人手，又哪里能聚齐得了？ 郑强坐在高头大马上，用望远镜看着城头，能够清楚地看到城头人头攒动，那些守军都是一团慌乱的样子。 “这就是京师吗？城墙倒是挺高大，看着挺威风，但是，这些守城的太没用啊！” 郑强撇撇嘴。 他觉得，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这座城给拿下了。 这可是京师啊！ 郑强真的有些心动了。 “京师是大明的心脏，拿下京师，就是改朝换代了。没有大帅的命令，绝对不能进攻京师！” 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说道。 这个年轻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棉布军装，表情严肃。 这是第七军团的思委，叫做冯春。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在识字班上过课，在学堂读过书，更是参加过强地练兵。 冯春对赵诚，是绝对地拥护和支持，甚至，赵诚亲自给包括冯春在内的一批人上过思想课。 冯春对赵大帅的思想领悟，是非常到位的。 被安排在第七军团做思委之后，严格执行赵大帅的命令，贯彻和落实赵大帅的思想。 郑强在第七军团谁也不怕，就怕冯春。 冯春不让他进攻京师，他还真进攻不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就算我真的想要进攻的话，也会先请示大帅的，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私自做主的。”郑强嘿嘿一笑，道。 他们先打马绕着京城转了一圈，一副完全不将京师守军放在眼里的样子。 先锋部队只有数百骑兵，但是，京师守军竟然无人敢出城应战。 倒也不是没人提议，趁着征讨军主力没到，先把这几百人解决掉。 但城内互相扯皮，调派兵马又是一件大麻烦事。 他们还没安排好的时候，远处尘土蒸腾，遮天蔽日，征讨军主力已经到了。 只见，一队队士卒，都穿着灰色棉衣，排着整齐的队伍，一面面红旗随风飘扬，一排排枪口，刺刀森寒，像是一片森林一样。 一门门大帅炮被拉了出来，就在城外几公里处，开始齐射演习。 嗵嗵嗵！ 数百门大帅炮，一齐怒吼着发射，炮弹呼啸着落在地上，爆炸声震耳欲聋。 整座京城，地面都在震颤。 城中众人，个个脸色剧变。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气势？ 只感觉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看到这气势，大家就明白为什么居庸关会被轻松拿下了。 炮击表演之后，郑强又派出五千士兵，进行了掷弹表演。 五千枚手榴弹同时抛出，犹如雨点一般，落下之后爆炸声连成一片。 最后，则是一万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城墙下行军走过。 他们在城头弓箭的射成之内，但是，没人敢下令进攻他们。 一名名征讨军战士，扛着长枪，士气昂扬，唱着歌儿，向东进发。 嘹亮的歌声，从他们的胸腔冲吼出： “谕尔兵，仔细听：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 大帅出钱又出粮，不惜重饷来养兵。 一兵吃穿数百元，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一要用心学操练，学了本事好立功； 军装是尔护身物，时常擦洗要干净。 二要打仗真奋勇，命该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缩干军令，一刀两断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奸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与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 纵得多少金银宝，拿住杀了一场空。 六要敬重政府官，越分违令罪不轻； 要紧不要说谎话，老实做事必然成。 七戒赌博吃大烟，官长查出当重刑； 安分守己把钱剩，养家活口多光荣。 你若常记此等语，必然就把头目升； 如若全然不经意，轻打重杀不容情。” 一队队士兵从城下走过，嘹亮的歌声震天响。 这歌词，听着让人感到新奇，又是热血沸腾。 城头的士兵，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的心澎湃起来了，想要下城去加入他们。 但是，等征讨军走远之后，肚子咕噜噜一响，顿时又觉得无趣了，感觉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梦境一般。 原本他们上城头来守城，朝廷是承诺了要给他们发粮饷的。 可征讨军走了之后，那粮饷又没有消息了。 甚至连一顿饱饭，也没给他们吃。 实在是无趣得很。 不过，征讨军怎么都那么精神呢？一个个满面红光的。 难不成，他们都能顿顿吃饱饭？ 简直是不可思议！ 第七军团从京师一路向东，顺利无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开平中屯卫，然后，分出两千人南下，拿下天津三卫。 此时因为没有开海，天津三卫还没有后世地位那么高。 郑强甚至一度有些不明白，大帅为什么特意强调，一定要拿下天津三卫，要把天津三卫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既然是大帅的命令，他不打折扣地执行就是了。 反正朝廷兵马完全不是征讨军的对手，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都能一鼓作气，轻松打赢。 第七军团的任务，除了驻防开平中屯卫，以及天津三卫之外，另外还有两个重要任务，分别是防守山海关的吴襄父子，以及保障从宣府镇到开平中屯卫之间道路的畅通。 防守吴襄父子这一点非常简单，郑强派了一千兵马，去山海关下耀武扬威了一番，拿下了抚宁卫，驻扎在抚宁卫，牢牢将山海关封锁住。 从开平中屯卫到宣府镇这条道路，郑强则是按照大帅的命令，打造了一条走廊，叫做直隶北走廊。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这条走廊的中心地带，是京师。 这一路上，一个个服务区相连，每个服务区都有墩堡，有征讨军战士驻扎。另外还有两千大军，在这条走廊来回巡逻。 这种姿态，完全已经将京师视作囊中之物。 一方面，第七军团占领开平中屯卫之后，开始收拢北直隶的流民。 另一方面，大量从山陕一带收拢的流民，有组织地从强地，通过直隶北走廊，来到开平中屯卫。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物资。 一批从强地学堂毕业的青年学生，也来到了开平中屯卫。 他们只接受了几个月的培训，在后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用了。 他们可以识字，而且，赵诚给他们的命令，指向性很强。 一座座矿山在他们的手中被开发出来，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 有青年学生做骨干，有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还有来自强地的物资，包括赵诚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设备和物资…… 工厂建设的速度极快。 矿山，钢铁厂，晒盐场，造船厂，兵工厂，水泥厂，砖窑，制衣厂…… 开平中屯卫，以及天津三卫，这一带的条件，比宣府镇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既有矿藏，又有平原，还有几条大河，水资源充足，发展工业，简直是得天独厚。 不到两个月时间，几座煤矿已经进入高产状态，钢铁厂已经开始产铁。 这时候，南方的几支勤王大军，才晃晃悠悠地赶到京师附近。 首先赶到的，是大名鼎鼎的天雄军。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在山陕一带剿灭流贼，早就注意到了征讨军。 征讨军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借着追杀刘飞的借口，一路南下，攻略太原府。 卢象升早就把征讨军的威胁，位列于流贼之上。 只是征讨军不公开造反，朝廷也没有让他剿灭，他也不好出手，只能全力剿灭流贼。 在他看来，只有先剿灭流贼，没了后顾之忧之后，才能震慑征讨军，以免有朝一日同时跟征讨军和流贼作战，会陷入被动。 居庸关陷落，朝廷的勤王令下达的时候，卢象升正率军追杀高闯王，快要把高闯王逼入绝境了。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勤王令 “居庸关重兵防守，竟然连贼军一日都没能抵挡得了！朕如此艰难，每年都要给他们数万两白银，就是养了这样一群酒囊饭袋吗？ 还有那个赵诚！朕自认为对他不薄，他在宣府镇飞扬跋扈，朕从来不与他计较，一向款待于他，他竟然还不知足，竟然还要背叛！狼子野心！真是狼子野心！” 崇祯紧紧握着战报，气得手发抖。 “陛下，贼军攻破了居庸关，半日即可到达京师，请陛下下令，让各地兵马进京勤王！”周延儒道。 “陛下，臣有话说。各地兵马，距离最近的，是山海关的吴襄。可即便如此，从京师派哨探过去传令，再到吴襄父子举兵来勤王，没有两三日的功夫也是不行的。京师三大营虽然兵马不少，但是，日常训练懈怠。现在国库空虚，恐怕连开拔银都发不出来，让他们对战强悍的征讨军，恐怕是不行的。臣怕他们连两日都坚持不了，在勤王兵马进京之前，京师就被攻破了。以臣之见，不如先派巧舌之士，去说服赵诚。赵诚一直以来，还算忠勉，只要许以好处，未必不能让他退回宣府镇。”温体仁道。 “温大人的意思是，征讨军反叛了，反倒要给他奖励？”周延儒眼皮一翻，道。 “周大人慎言！征讨军可从来没有说过反叛。周大人这是要逼反大将吗？”温体仁冷哼一声。 “这话是温大人说的，老夫可从来没说过。” “陛下，现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际，请陛下早做决断。” 温体仁和周延儒争执不休，他们各自的支持者，也都是纷纷开口，支持自家主子。 崇祯皇帝只感觉被吵得脑壳疼。 内阁意见，都是完全相反的，这让他听谁的？ “都给朕住口！” 崇祯重重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朕绝不可能跟叛军商谈什么！赵诚此獠胆敢攻打京城，朕就是死了，也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什么条件！更何况，朕富有天下，兵马岂止百万！岂是他区区万余兵马所能奈何的！” 崇祯皇帝牙都快咬碎了。 崇祯别的本事没有，倔脾气还是有的。 历史上，李自成打到京师的时候，曾经来跟崇祯和谈过，只要崇祯答应封他个西北王，他就能退兵。 崇祯相当硬气，直接拒绝掉李自成的条件。 结果，李自成到了京师之后，很轻松就把京师给拿下了。 堂堂大明京师，京畿重地，竟然如此轻松就拿下了，这也是李自成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现在大明的形势，比崇祯十七年的形势要好得多，崇祯当然更加不可能轻易跟赵诚和谈。 “内阁拟旨，下勤王令，让全国各地兵马前来勤王！户部还有多少粮食？给三大营发粮饷，让他们准备作战！” 崇祯帝一声令下，整个京城忙碌起来。 京师大门关闭，城内外谣言四起。 自古以来，人们最害怕的就是战乱。 虽然说征讨军军纪极好，但老百姓不知道啊！ 这个时代，只要乱兵到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城内的流民和百姓，都争抢着要进城。 但是，城门关闭，他们想进也进不来，又不肯离去，一时间，城下乱哄哄的。 城内更是乱成一团糟。 富户们都紧闭家门。 各粮行趁机囤积居奇，一时间，米价飙升，平时一两多银子就能买一石米，半日之间，飙升到二三两银子才能买一石米。 而且，粮行还不肯卖，只等着价格继续涨。 远处，尘土蒸腾，征讨军先锋骑兵到了。 此时，三大营甚至都还没有集结完毕。 三大营的这些兵，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他们是乞丐。 而且，大营里真正的兵马人数，还不到在籍名册上的十分之一。 三大营的兵，本来就被吃了大半空饷。 就算是真正当兵的，平时也不会在大营里。 士兵们拿不到粮饷，就被放出去，要么给地主家打个短工，要么去城里做个小买卖，都是自谋生计的。 当官的，则是吃着空饷，在城里吃喝玩乐。 这次战事紧急，突然要征召人手，又哪里能聚齐得了？ 郑强坐在高头大马上，用望远镜看着城头，能够清楚地看到城头人头攒动，那些守军都是一团慌乱的样子。 “这就是京师吗？城墙倒是挺高大，看着挺威风，但是，这些守城的太没用啊！” 郑强撇撇嘴。 他觉得，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这座城给拿下了。 这可是京师啊！ 郑强真的有些心动了。 “京师是大明的心脏，拿下京师，就是改朝换代了。没有大帅的命令，绝对不能进攻京师！” 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说道。 这个年轻人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棉布军装，表情严肃。 这是第七军团的思委，叫做冯春。 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在识字班上过课，在学堂读过书，更是参加过强地练兵。 冯春对赵诚，是绝对地拥护和支持，甚至，赵诚亲自给包括冯春在内的一批人上过思想课。 冯春对赵大帅的思想领悟，是非常到位的。 被安排在第七军团做思委之后，严格执行赵大帅的命令，贯彻和落实赵大帅的思想。 郑强在第七军团谁也不怕，就怕冯春。 冯春不让他进攻京师，他还真进攻不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就算我真的想要进攻的话，也会先请示大帅的，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私自做主的。”郑强嘿嘿一笑，道。 他们先打马绕着京城转了一圈，一副完全不将京师守军放在眼里的样子。 先锋部队只有数百骑兵，但是，京师守军竟然无人敢出城应战。 倒也不是没人提议，趁着征讨军主力没到，先把这几百人解决掉。 但城内互相扯皮，调派兵马又是一件大麻烦事。 他们还没安排好的时候，远处尘土蒸腾，遮天蔽日，征讨军主力已经到了。 只见，一队队士卒，都穿着灰色棉衣，排着整齐的队伍，一面面红旗随风飘扬，一排排枪口，刺刀森寒，像是一片森林一样。 一门门大帅炮被拉了出来，就在城外几公里处，开始齐射演习。 嗵嗵嗵！ 数百门大帅炮，一齐怒吼着发射，炮弹呼啸着落在地上，爆炸声震耳欲聋。 整座京城，地面都在震颤。 城中众人，个个脸色剧变。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气势？ 只感觉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看到这气势，大家就明白为什么居庸关会被轻松拿下了。 炮击表演之后，郑强又派出五千士兵，进行了掷弹表演。 五千枚手榴弹同时抛出，犹如雨点一般，落下之后爆炸声连成一片。 最后，则是一万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城墙下行军走过。 他们在城头弓箭的射成之内，但是，没人敢下令进攻他们。 一名名征讨军战士，扛着长枪，士气昂扬，唱着歌儿，向东进发。 嘹亮的歌声，从他们的胸腔冲吼出： “谕尔兵，仔细听： 为子当尽孝，为臣当尽忠。 大帅出钱又出粮，不惜重饷来养兵。 一兵吃穿数百元，六品官俸一般同。 如再不为国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 自古将相多行伍，休把当兵自看轻。 一要用心学操练，学了本事好立功； 军装是尔护身物，时常擦洗要干净。 二要打仗真奋勇，命该不死自然生； 如果退缩干军令，一刀两断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粮饷全靠他们耕； 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奸淫人妇女，哪个不是父母生？ 尔家也有妻与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见财生歹念，强盗终久有报应； 纵得多少金银宝，拿住杀了一场空。 六要敬重政府官，越分违令罪不轻； 要紧不要说谎话，老实做事必然成。 七戒赌博吃大烟，官长查出当重刑； 安分守己把钱剩，养家活口多光荣。 你若常记此等语，必然就把头目升； 如若全然不经意，轻打重杀不容情。” 一队队士兵从城下走过，嘹亮的歌声震天响。 这歌词，听着让人感到新奇，又是热血沸腾。 城头的士兵，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的心澎湃起来了，想要下城去加入他们。 但是，等征讨军走远之后，肚子咕噜噜一响，顿时又觉得无趣了，感觉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梦境一般。 原本他们上城头来守城，朝廷是承诺了要给他们发粮饷的。 可征讨军走了之后，那粮饷又没有消息了。 甚至连一顿饱饭，也没给他们吃。 实在是无趣得很。 不过，征讨军怎么都那么精神呢？一个个满面红光的。 难不成，他们都能顿顿吃饱饭？ 简直是不可思议！ 第七军团从京师一路向东，顺利无比，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拿下了开平中屯卫，然后，分出两千人南下，拿下天津三卫。 此时因为没有开海，天津三卫还没有后世地位那么高。 郑强甚至一度有些不明白，大帅为什么特意强调，一定要拿下天津三卫，要把天津三卫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既然是大帅的命令，他不打折扣地执行就是了。 反正朝廷兵马完全不是征讨军的对手，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都能一鼓作气，轻松打赢。 第七军团的任务，除了驻防开平中屯卫，以及天津三卫之外，另外还有两个重要任务，分别是防守山海关的吴襄父子，以及保障从宣府镇到开平中屯卫之间道路的畅通。 防守吴襄父子这一点非常简单，郑强派了一千兵马，去山海关下耀武扬威了一番，拿下了抚宁卫，驻扎在抚宁卫，牢牢将山海关封锁住。 从开平中屯卫到宣府镇这条道路，郑强则是按照大帅的命令，打造了一条走廊，叫做直隶北走廊。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这条走廊的中心地带，是京师。 这一路上，一个个服务区相连，每个服务区都有墩堡，有征讨军战士驻扎。另外还有两千大军，在这条走廊来回巡逻。 这种姿态，完全已经将京师视作囊中之物。 一方面，第七军团占领开平中屯卫之后，开始收拢北直隶的流民。 另一方面，大量从山陕一带收拢的流民，有组织地从强地，通过直隶北走廊，来到开平中屯卫。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物资。 一批从强地学堂毕业的青年学生，也来到了开平中屯卫。 他们只接受了几个月的培训，在后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 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用了。 他们可以识字，而且，赵诚给他们的命令，指向性很强。 一座座矿山在他们的手中被开发出来，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 有青年学生做骨干，有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还有来自强地的物资，包括赵诚从系统商城中兑换的设备和物资…… 工厂建设的速度极快。 矿山，钢铁厂，晒盐场，造船厂，兵工厂，水泥厂，砖窑，制衣厂…… 开平中屯卫，以及天津三卫，这一带的条件，比宣府镇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既有矿藏，又有平原，还有几条大河，水资源充足，发展工业，简直是得天独厚。 不到两个月时间，几座煤矿已经进入高产状态，钢铁厂已经开始产铁。 这时候，南方的几支勤王大军，才晃晃悠悠地赶到京师附近。 首先赶到的，是大名鼎鼎的天雄军。 卢象升率领天雄军，在山陕一带剿灭流贼，早就注意到了征讨军。 征讨军第一军团和第八军团借着追杀刘飞的借口，一路南下，攻略太原府。 卢象升早就把征讨军的威胁，位列于流贼之上。 只是征讨军不公开造反，朝廷也没有让他剿灭，他也不好出手，只能全力剿灭流贼。 在他看来，只有先剿灭流贼，没了后顾之忧之后，才能震慑征讨军，以免有朝一日同时跟征讨军和流贼作战，会陷入被动。 居庸关陷落，朝廷的勤王令下达的时候，卢象升正率军追杀高闯王，快要把高闯王逼入绝境了。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明怎么成了这样？ 接到勤王令的时候，卢象升一声叹息，二话不说，当场调遣大军，从陕西，经河南，入北直隶，来到京师。 剿灭流贼很重要。 但是，京师有危险，皇帝下了勤王令，那么，回师保皇上，解京师之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在卢象升之后到达的，是左良玉。 此时的左良玉，还没有崇祯十七年时坐镇九江，拥兵百万的盛况。 他刚刚从曹文昭手下脱离出来，带着几万兵马，防守河南。 他比卢象升要近得多，而且，从河南经北直隶到京师，一路都是一马平川，对行军极为有利。 但左良玉一向不是什么忠良之士，他的第一原则就是自保。 他打仗不行，自保绝对是一流的。 正因为此，打仗最弱，势力单薄的左良玉，反而熬死了一众勐将，在崇祯最后时期，他反倒成了大明统辖军队最多的强将。 左良玉接到勤王令之后，就开始磨磨蹭蹭，直到卢象升先行到了京师，他觉得有了一定底气，才跟着到了京师。 第三路来的勤王兵马，是山东总兵刘泽清。 他跟左良玉的想法一样，虽然山东距离京师最近，道路也最是顺畅，但他来的反而最晚。 因为在山东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强地军的威风。强地军在京师外耀武扬威，就连守城兵马都只能在城墙上看着，战战兢兢，没有一人敢出城应战。 他这个山东总兵要是去了，还能好得了？ 所以，半路上他就“不小心坠马，摔断了腿”，因此“耽误了行程”。快马加急，先把推辞送到京师去。 反正对于崇祯的性格，刘泽清也是把握清楚了，只要在外带兵的大将，手里有兵权的，崇祯几乎都不会把对方怎么样。 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就是要保住手里的兵权，这才是王道。 作为一个武将，手下没兵，那才是死定了，就只能任凭人揉捏。 所以，在看到天雄军和左良玉的大军赶到之后，他才晃晃悠悠地赶到。 这三路勤王大军驻扎在京师城外，总共十几万大军，大营连绵二三十里地。到了晚上，各大营点起篝火，举起火把，更是篝火相连，看上去十分惊人。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到了之后，立刻前往卢象升大帐，跟卢象升商量，想要一起上书，请皇帝拨给粮饷。 当兵打仗，那是要吃粮饷的。除了人吃马嚼，日常开支，以及官兵饷银之外，另外还要有开拔银，还要有抚恤银，以及斩杀敌人的奖赏……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打的银子。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仅仅是指打赢之后的收益，同时也指打仗过程中的消耗。 卢象升断然拒绝了。 “两位将军，粮饷可以要，但不是现在。大军刚到，还没大帐，驻扎在城外，先要粮饷，难免有要挟圣君之嫌。我等为朝廷分忧，现在应该约束兵马，就地扎营，严守军纪，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准备迎战！”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闹了个不高兴。 卢象升不要，他们可不能不要。 你清高，你了不起！但是，当兵吃粮，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他们不管卢象升怎么样，两人回去之后，就立刻上书要粮饷。 崇祯立刻感到头疼了。 他哪有钱啊！ 现在的他，平时在宫中穿的常服都是带补丁的。户部仓库能把老鼠饿死了。 给不出银子的话，这些勤王兵马转眼之间就能变成乱兵。 崇祯心里恨啊！征讨军怎么又不打了呢？ 原本征讨军气势雄性，他以为要围攻京师。如果那样的话，勤王兵马来了，没什么好说的，要先跟叛军作战，仗打完了再说！ 征讨军那么能打，一场仗下来，这些勤王兵马还能剩下多少？ 打输了自然不用说，即使打赢了，肯定也是惨胜。到时候，再追究几个大将带兵不力之罪，粮饷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征讨军竟然只是在京师城外绕了一圈，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就走了。 这个赵诚，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下，崇祯真的是进退不得。 这时候，内阁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了。可以让勤王兵马调防。按照大明的规定，兵马调防，到达驻防地段的当天，是不用给口粮的。 这种事情，崇祯不是第一次干了。 上次后金大军叩关，他就干过一次，这次是轻车熟路。 命令传到城外大营，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立刻炸了锅。 卢象升也是脸色难看。 之前，是他据理力争，让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位同袍不高兴，一力主张先扎营，让将士们休息。 可现在，营寨刚扎好，圣上命令来了，没给粮饷，让他们拔营。 “卢帅，我们辛辛苦苦，千里迢迢前来勤王！皇帝却是一分粮饷也不给我们！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啊！这就算了，将士们赶路辛苦，好不容易扎下营寨，皇帝一道命令，就让我们换地驻防……嘿嘿！咱们都是带兵的，卢帅应该也知道，咱们挪这二三十里，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朝廷有规矩，兵马调防，到达驻防地段当天，朝廷不用给口粮。朝廷这是不想给咱们口粮啊！” 左良玉嗓门很大，语气很是不满，丝毫不忌惮。 他也看出来了，现在朝廷能打的兵马不多。皇帝也需要依靠他们这些大将呢！ “是啊！这不是耍着咱们玩儿的吗？叛军还没见着呢，将士们先都累垮了！”；刘泽清跟着说道。 卢象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之前是他力主先原地扎营的，崇祯的一道命令，简直是啪啪打他的脸啊！ “圣上自然有圣上的打算！我们做臣子的，怎么可以用如此恶意来揣测圣上的心意？两位，本帅念你们也是一时心急，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如果再有类似言语，小心卢某人要翻脸了！” 卢象升语气威严。一番话，怼得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哑口无言。 这时候的崇祯，还是有威严的。不管左良玉两人是否乐意，他们都得遵照命令迁徙营地。 士兵们赶路过来，平时又是缺衣少食的，好不容易扎下营地，又要迁营，自然是怨声载道。 天雄军还好说，军纪森严，将士们士气高昂，卢象升一声令下，立刻迁营。 左良玉和刘泽清的部下就不行了，他们军纪散乱，将士们士气低落，迁营的过程中，队伍散乱，甚至有人趁机去打劫沿途的村落，烧杀掳掠。 左良玉的大军，就是干这个出身的，他不但不阻止，反倒暗地里鼓励。 一时间，京郊一带又遭到一次兵灾，许多村民背井离乡，被迫逃离，变成了流民。 卢象升看得怒发冲冠，亲自带领天雄军前去弹压。 亲口怒斥左良玉和刘泽清，“你们如果管不了你们的手下，本帅来替你们管教！我们是勤王的正义之师，怎么能放任劫掠自己的百姓？”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十分不满，但是，越不敢跟卢象升正面硬碰硬。 卢象升官职比他们高，声望比他们高，天雄军又是天下出了名的强军，他们招惹不起啊！ 在两人不情不愿的约束下，好不容易扎好寨。 第二天，圣命又来了——军情有变，又要换驻防地！ 这下，就连卢象升也只能目瞪口呆。 第三天，依旧是一道圣命，三支勤王军，换驻防地！ 这一下，左良玉和刘泽清手下的人马彻底炸了锅了。 他们来勤王的时候，抱着的就是吃朝廷的，喝朝廷的的心思，没有带太多军粮。 事实上，让左良玉千里迢迢带着大批军粮前来京师勤王，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一路上大家半饥半饱地赶路，到了京师早就断了粮了。崇祯不给口粮就算了，还不断让他们换防，天天迁营，这谁受得了？ 左良玉干脆一声令下，手下几万大军散开，开始劫掠周围百姓，抢钱抢粮。 刘泽清见状，紧随其后，也放开了军纪。 一时间，京畿一带成了人间地狱。 卢象升带领天雄军，四处灭火。但是，天雄军只有一万人而已，而且，粮饷不足，累死他们也管不过来。 他倒是想找左良玉和刘泽清，让两人约束手下。但是，左良玉两人早就有防备，他们借口去约束弹压队伍，根本就不在大营，故意躲着卢象升。 至于京师，此时则是城门紧闭。 不要说派兵去弹压乱兵了，城头守军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乱兵打到京师来。 崇祯知道了之后，大为震怒，一连几道命令，怒斥卢象升、左良玉和刘泽清三人。 尤其是卢象升，因为在各路勤王兵马之中，他的职位最高，所以，受到了最严厉的斥责。 卢象升一时间无语，心力交瘁的同时，又感到阵阵无力。 大明，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圣君被蒙蔽啊！ 这种乱象还在持续。而此时，几辆蒸汽机带动的四轮车正在公路上行驶着。 赵诚坐在车上，一脸喜悦。 这是一辆在公路上行驶的四轮车，按说算是汽车，但是，模样倒像是火车头。 只不过，这火车头的轮子，是在公路上行驶的大轮子。 车子的底盘，是宋应星采取了赵诚的建议，亲自设计的。动力是一台烧煤的蒸汽机。 蒸汽机发出框框的声音，带动车轮，在公路上行驶着。 “老宋，干得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汽车给弄出来了！”赵诚的心情相当地好。 “汽车？”宋应星眼睛一亮，“好名字！大帅真是神人也！随口一句话，就能起出这么贴合的名字来！本来，我还在想这东西要叫什么名字呢！叫马车肯定是不合适了，这不是马拉的车，叫木牛流马的话，似乎跟传说中诸葛丞相所发明的木牛流马，又有所不同。大帅叫它汽车，最贴切不过。马拉的车叫马车，这是蒸汽机拉的车，叫汽车……妙！真是妙！” 宋应星连连赞叹。 “老宋，你也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是你们科学工作者该有的态度啊！”赵诚哈哈一笑。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难免十分得意。 汽车……嘿嘿！他果然有才，秒秒钟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名字来！让科学狂人宋应星都这么佩服。 徐光启在旁边，也是一脸膜拜。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我对大帅的崇拜，是发自真心的，这个不算拍马屁！”宋应星理所当然地道。 然后，他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按照大帅的指示，我已经开始建生产线，雇佣了工人，让他们加班加点，多造……汽车！大帅，你说这汽车如果加上铁皮盖子，用来冲锋陷阵，是不是天下无敌？” “咦？”赵诚一愣，“老宋，你很有头脑啊！” 蒸汽机加上铁壳子，去冲锋陷阵，这不就是坦克和装甲车的原理吗？ “你可以试着去做。另外我提醒你，汽车产业很有前途！这东西不光是军队，将来咱们大明，人人都能开上汽车，汽车是会走进千家万户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提高产量。另外在研发上多下功夫。这蒸汽机和汽车制作的专利，可不是属于你老宋的。我会把专利公开，凡是咱们征讨军政府管理下的人，只要交钱，就能使用专利。所以，你会有竞争对手，会有其他人也着手制造汽车和蒸汽机。老宋你要利用好先发的优势，要做出更好的车来。” 赵诚侃侃而谈，叮嘱着宋应星。 “我明白了，大帅！我宋应星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大帅给的。我不求什么，只要能让我有个安心的环境，让我好好研究这些机械的东西，还有枪械什么的，我就很满意了！” 宋应星是科学狂人，他天生对科学机械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只要让他专心做研究，他就非常高兴。尤其是大帅的那些奇思妙想，简直是太让人心旷神怡了。 “那不行。”赵诚立刻道，“我说过，要让搞科研发明的人都富起来！要让有头脑，可以带领大家致富，给百姓做出了贡献的人富起来！你亲自动手，发明了蒸汽机，发明了汽车。想一想，一台蒸汽机，能顶多少人干活？所以，你赚钱，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而且，只有让你这样的人赚了钱，以后才会有人真心投入道科研发明去！我要让咱们军政府统治下，人才辈出，各项发明层出不穷，造福军政府，造福民族，造福世界！” 赵诚一番话，让宋应星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燃烧起来一样。 “你的汽车工厂，第一批订单，就给我们军政府吧！我代表军政府，向你们汽车工厂订购一千辆汽车。” 看\回到明末搞基建\就\记\住\域\名\\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明怎么成了这样？ 接到勤王令的时候，卢象升一声叹息，二话不说，当场调遣大军，从陕西，经河南，入北直隶，来到京师。 剿灭流贼很重要。 但是，京师有危险，皇帝下了勤王令，那么，回师保皇上，解京师之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在卢象升之后到达的，是左良玉。 此时的左良玉，还没有崇祯十七年时坐镇九江，拥兵百万的盛况。 他刚刚从曹文昭手下脱离出来，带着几万兵马，防守河南。 他比卢象升要近得多，而且，从河南经北直隶到京师，一路都是一马平川，对行军极为有利。 但左良玉一向不是什么忠良之士，他的第一原则就是自保。 他打仗不行，自保绝对是一流的。 正因为此，打仗最弱，势力单薄的左良玉，反而熬死了一众勐将，在崇祯最后时期，他反倒成了大明统辖军队最多的强将。 左良玉接到勤王令之后，就开始磨磨蹭蹭，直到卢象升先行到了京师，他觉得有了一定底气，才跟着到了京师。 第三路来的勤王兵马，是山东总兵刘泽清。 他跟左良玉的想法一样，虽然山东距离京师最近，道路也最是顺畅，但他来的反而最晚。 因为在山东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强地军的威风。强地军在京师外耀武扬威，就连守城兵马都只能在城墙上看着，战战兢兢，没有一人敢出城应战。 他这个山东总兵要是去了，还能好得了？ 所以，半路上他就“不小心坠马，摔断了腿”，因此“耽误了行程”。快马加急，先把推辞送到京师去。 反正对于崇祯的性格，刘泽清也是把握清楚了，只要在外带兵的大将，手里有兵权的，崇祯几乎都不会把对方怎么样。 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就是要保住手里的兵权，这才是王道。 作为一个武将，手下没兵，那才是死定了，就只能任凭人揉捏。 所以，在看到天雄军和左良玉的大军赶到之后，他才晃晃悠悠地赶到。 这三路勤王大军驻扎在京师城外，总共十几万大军，大营连绵二三十里地。到了晚上，各大营点起篝火，举起火把，更是篝火相连，看上去十分惊人。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到了之后，立刻前往卢象升大帐，跟卢象升商量，想要一起上书，请皇帝拨给粮饷。 当兵打仗，那是要吃粮饷的。除了人吃马嚼，日常开支，以及官兵饷银之外，另外还要有开拔银，还要有抚恤银，以及斩杀敌人的奖赏……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打的银子。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仅仅是指打赢之后的收益，同时也指打仗过程中的消耗。 卢象升断然拒绝了。 “两位将军，粮饷可以要，但不是现在。大军刚到，还没大帐，驻扎在城外，先要粮饷，难免有要挟圣君之嫌。我等为朝廷分忧，现在应该约束兵马，就地扎营，严守军纪，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准备迎战！”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闹了个不高兴。 卢象升不要，他们可不能不要。 你清高，你了不起！但是，当兵吃粮，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他们不管卢象升怎么样，两人回去之后，就立刻上书要粮饷。 崇祯立刻感到头疼了。 他哪有钱啊！ 现在的他，平时在宫中穿的常服都是带补丁的。户部仓库能把老鼠饿死了。 给不出银子的话，这些勤王兵马转眼之间就能变成乱兵。 崇祯心里恨啊！征讨军怎么又不打了呢？ 原本征讨军气势雄性，他以为要围攻京师。如果那样的话，勤王兵马来了，没什么好说的，要先跟叛军作战，仗打完了再说！ 征讨军那么能打，一场仗下来，这些勤王兵马还能剩下多少？ 打输了自然不用说，即使打赢了，肯定也是惨胜。到时候，再追究几个大将带兵不力之罪，粮饷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征讨军竟然只是在京师城外绕了一圈，耀武扬威一番之后，就走了。 这个赵诚，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下，崇祯真的是进退不得。 这时候，内阁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了。可以让勤王兵马调防。按照大明的规定，兵马调防，到达驻防地段的当天，是不用给口粮的。 这种事情，崇祯不是第一次干了。 上次后金大军叩关，他就干过一次，这次是轻车熟路。 命令传到城外大营，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立刻炸了锅。 卢象升也是脸色难看。 之前，是他据理力争，让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位同袍不高兴，一力主张先扎营，让将士们休息。 可现在，营寨刚扎好，圣上命令来了，没给粮饷，让他们拔营。 “卢帅，我们辛辛苦苦，千里迢迢前来勤王！皇帝却是一分粮饷也不给我们！皇帝也不能差饿兵啊！这就算了，将士们赶路辛苦，好不容易扎下营寨，皇帝一道命令，就让我们换地驻防……嘿嘿！咱们都是带兵的，卢帅应该也知道，咱们挪这二三十里，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朝廷有规矩，兵马调防，到达驻防地段当天，朝廷不用给口粮。朝廷这是不想给咱们口粮啊！” 左良玉嗓门很大，语气很是不满，丝毫不忌惮。 他也看出来了，现在朝廷能打的兵马不多。皇帝也需要依靠他们这些大将呢！ “是啊！这不是耍着咱们玩儿的吗？叛军还没见着呢，将士们先都累垮了！”；刘泽清跟着说道。 卢象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之前是他力主先原地扎营的，崇祯的一道命令，简直是啪啪打他的脸啊！ “圣上自然有圣上的打算！我们做臣子的，怎么可以用如此恶意来揣测圣上的心意？两位，本帅念你们也是一时心急，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如果再有类似言语，小心卢某人要翻脸了！” 卢象升语气威严。一番话，怼得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哑口无言。 这时候的崇祯，还是有威严的。不管左良玉两人是否乐意，他们都得遵照命令迁徙营地。 士兵们赶路过来，平时又是缺衣少食的，好不容易扎下营地，又要迁营，自然是怨声载道。 天雄军还好说，军纪森严，将士们士气高昂，卢象升一声令下，立刻迁营。 左良玉和刘泽清的部下就不行了，他们军纪散乱，将士们士气低落，迁营的过程中，队伍散乱，甚至有人趁机去打劫沿途的村落，烧杀掳掠。 左良玉的大军，就是干这个出身的，他不但不阻止，反倒暗地里鼓励。 一时间，京郊一带又遭到一次兵灾，许多村民背井离乡，被迫逃离，变成了流民。 卢象升看得怒发冲冠，亲自带领天雄军前去弹压。 亲口怒斥左良玉和刘泽清，“你们如果管不了你们的手下，本帅来替你们管教！我们是勤王的正义之师，怎么能放任劫掠自己的百姓？” 左良玉和刘泽清两人十分不满，但是，越不敢跟卢象升正面硬碰硬。 卢象升官职比他们高，声望比他们高，天雄军又是天下出了名的强军，他们招惹不起啊！ 在两人不情不愿的约束下，好不容易扎好寨。 第二天，圣命又来了——军情有变，又要换驻防地！ 这下，就连卢象升也只能目瞪口呆。 第三天，依旧是一道圣命，三支勤王军，换驻防地！ 这一下，左良玉和刘泽清手下的人马彻底炸了锅了。 他们来勤王的时候，抱着的就是吃朝廷的，喝朝廷的的心思，没有带太多军粮。 事实上，让左良玉千里迢迢带着大批军粮前来京师勤王，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一路上大家半饥半饱地赶路，到了京师早就断了粮了。崇祯不给口粮就算了，还不断让他们换防，天天迁营，这谁受得了？ 左良玉干脆一声令下，手下几万大军散开，开始劫掠周围百姓，抢钱抢粮。 刘泽清见状，紧随其后，也放开了军纪。 一时间，京畿一带成了人间地狱。 卢象升带领天雄军，四处灭火。但是，天雄军只有一万人而已，而且，粮饷不足，累死他们也管不过来。 他倒是想找左良玉和刘泽清，让两人约束手下。但是，左良玉两人早就有防备，他们借口去约束弹压队伍，根本就不在大营，故意躲着卢象升。 至于京师，此时则是城门紧闭。 不要说派兵去弹压乱兵了，城头守军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乱兵打到京师来。 崇祯知道了之后，大为震怒，一连几道命令，怒斥卢象升、左良玉和刘泽清三人。 尤其是卢象升，因为在各路勤王兵马之中，他的职位最高，所以，受到了最严厉的斥责。 卢象升一时间无语，心力交瘁的同时，又感到阵阵无力。 大明，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圣君被蒙蔽啊！ 这种乱象还在持续。而此时，几辆蒸汽机带动的四轮车正在公路上行驶着。 赵诚坐在车上，一脸喜悦。 这是一辆在公路上行驶的四轮车，按说算是汽车，但是，模样倒像是火车头。 只不过，这火车头的轮子，是在公路上行驶的大轮子。 车子的底盘，是宋应星采取了赵诚的建议，亲自设计的。动力是一台烧煤的蒸汽机。 蒸汽机发出框框的声音，带动车轮，在公路上行驶着。 “老宋，干得漂亮！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汽车给弄出来了！”赵诚的心情相当地好。 “汽车？”宋应星眼睛一亮，“好名字！大帅真是神人也！随口一句话，就能起出这么贴合的名字来！本来，我还在想这东西要叫什么名字呢！叫马车肯定是不合适了，这不是马拉的车，叫木牛流马的话，似乎跟传说中诸葛丞相所发明的木牛流马，又有所不同。大帅叫它汽车，最贴切不过。马拉的车叫马车，这是蒸汽机拉的车，叫汽车……妙！真是妙！” 宋应星连连赞叹。 “老宋，你也学会拍马屁了？这可不是你们科学工作者该有的态度啊！”赵诚哈哈一笑。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难免十分得意。 汽车……嘿嘿！他果然有才，秒秒钟想出这么好的一个名字来！让科学狂人宋应星都这么佩服。 徐光启在旁边，也是一脸膜拜。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我对大帅的崇拜，是发自真心的，这个不算拍马屁！”宋应星理所当然地道。 然后，他眉飞色舞地接着说道，“按照大帅的指示，我已经开始建生产线，雇佣了工人，让他们加班加点，多造……汽车！大帅，你说这汽车如果加上铁皮盖子，用来冲锋陷阵，是不是天下无敌？” “咦？”赵诚一愣，“老宋，你很有头脑啊！” 蒸汽机加上铁壳子，去冲锋陷阵，这不就是坦克和装甲车的原理吗？ “你可以试着去做。另外我提醒你，汽车产业很有前途！这东西不光是军队，将来咱们大明，人人都能开上汽车，汽车是会走进千家万户的！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提高产量。另外在研发上多下功夫。这蒸汽机和汽车制作的专利，可不是属于你老宋的。我会把专利公开，凡是咱们征讨军政府管理下的人，只要交钱，就能使用专利。所以，你会有竞争对手，会有其他人也着手制造汽车和蒸汽机。老宋你要利用好先发的优势，要做出更好的车来。” 赵诚侃侃而谈，叮嘱着宋应星。 “我明白了，大帅！我宋应星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大帅给的。我不求什么，只要能让我有个安心的环境，让我好好研究这些机械的东西，还有枪械什么的，我就很满意了！” 宋应星是科学狂人，他天生对科学机械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只要让他专心做研究，他就非常高兴。尤其是大帅的那些奇思妙想，简直是太让人心旷神怡了。 “那不行。”赵诚立刻道，“我说过，要让搞科研发明的人都富起来！要让有头脑，可以带领大家致富，给百姓做出了贡献的人富起来！你亲自动手，发明了蒸汽机，发明了汽车。想一想，一台蒸汽机，能顶多少人干活？所以，你赚钱，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而且，只有让你这样的人赚了钱，以后才会有人真心投入道科研发明去！我要让咱们军政府统治下，人才辈出，各项发明层出不穷，造福军政府，造福民族，造福世界！” 赵诚一番话，让宋应星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燃烧起来一样。 “你的汽车工厂，第一批订单，就给我们军政府吧！我代表军政府，向你们汽车工厂订购一千辆汽车。” 看\回到明末搞基建\就\记\住\域\名\\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捣乱 “一千辆？”宋应星震惊了。 真不愧是大帅啊！一开口就是一千辆，而且，还只是第一批而已。 “但是，大帅，一千辆汽车，我们恐怕造不出来……”宋应星老脸一红。 他也很想接下来这个单子，不想让大帅失望。但是，他怕不能按时交货，耽误了大帅的大事啊！那他可就玩死莫属了。 “不用担心，你们尽管放开手脚，扩大产能，这个单子给了你们之后，我会让人先把款子打给你们！全款打过去！你们是高科技产业，优先扶持，我不能让你们有资金方面的掣肘。另外也是让你们放心……不要怕投资之后，生产线会闲下来，就算你们对老百姓人人开上汽车这个畅想没信心，也还有军政府给你们接盘！大胆地去做！”赵诚大手一挥。 “好！既然大帅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我宋应星再推脱的话，那就是我不识抬举了。大帅放心，接下来，我会把重心放在汽车厂方面，我会多上生产线，尽快扩大产能，把一千辆汽车造出来！”宋应星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样，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到车间，回到生产线上去，盯着每一辆汽车下线。 “还有你说的给汽车加个厚点的铁壳子，用它们来冲阵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除了给它加铁壳子之外，是不是可以给它开个天窗……也就是车顶上的窗户，让士兵站在上面，用步枪射击？或者说，用马克沁重机枪射击！另外，还可以把拿破仑炮，安装在汽车上，你想一想，那是什么场景？”赵诚循循善诱。 宋应星的眼睛，立刻亮起来了，瞬间像是醍醐灌顶。 “大帅！奇思妙想！您真是奇思妙想啊！每次您都是在关键之处点拨，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汽车加上铁壳子，车顶上开个天窗，架上马克沁重机枪，再加上拿破仑炮的炮管……这岂不是战场无敌，能横扫一切敌人！” “妙！实在是妙！大帅真乃妙人也！”徐光启在旁边跟着拍手赞叹道。 这种东西，只要稍微有常识的人，想一下就知道，一旦出现在战场上，会有多么地恐怖？ “赶紧把这东西搞出来。咱们军政府要统一大明，统一世界，还有很多场仗要打。有了这铁甲汽车，咱们能少牺牲很多将士。”李成非道。 “对对对！”宋应星连连点头，“大帅说得对！这个事情最重要。有了这铁甲汽车，只要几辆冲过去，敌人就垮了！我这就去，赶紧先弄出来一辆。这东西难就难在创意上，如果没有大帅这几句话，我是打死也想不到这一点的。既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具体操作反而简单了，就是几样东西攒起来嘛！” 宋应星一刻也站不住了，告别一声，就准备离开。 “大帅，宋应星造出了汽车，能不能让老朽事实，看能不能造出火车来？”徐光启道。 “当然没问题！而且，这个工作就是交给你最合适。”李成非立刻道，“我给你拨款拨地，拨人手！总而言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你尽快搞出火车来就行。” “好！我绝对不会让大帅失望的。”徐光启胸口有一股气，他绝对不能输给宋应星这个年轻人。 宋应星站在门口，恰好听到徐光启跟赵诚只见的对话，不由嘿嘿一乐。 那个什么火车，他也听大帅说过。 不过，他不看好那个项目。 火车竟然需要在地上铺上轨道，才能行驶。 宋应星试着弄过，那轨道十分麻烦，需要先筑好路基，然后，在上面铺木头……都是上好的木头，必须要精挑细选。这个工程量，实在是太大了。 想象一下，别的不说，就是单单从强地到京师，这才多远？铺一条这样的轨道，得多么大的工程量？ 这不现实啊！注定了不可能普及的。 甚至大帅还说过，以后那轨道似乎都要是铁的……啧啧！大帅也有太理想化的一面啊！人无完人！ 宋应星没有再多想什么，加快脚步离开了。 徐光启看着宋应星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没有把火车项目放在眼里，不由冷哼一声，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目光不够长远。 大帅看好的项目，有哪个是没有前途的吗？ 更何况，他本身也觉得，这火车的确是有独到之处，很多方面，是汽车所不能比的。 将来做好了，他不会比宋应星差，也会是大帅的左膀右臂之一。 赵诚跟徐光启交代了一些细节，然后，安排赵记银行给两人放贷款，一个亿以下的单笔贷款，不需要跟他商量，只要徐光启和宋应星两人需要，银行可以直接给拨付，利息按照最优惠额度。 真的是应了那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说到做到。 这边刚安排好，就有开平中屯卫方向的消息传来。 “哦，卢象升、左良玉和刘泽清几个王八蛋竟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搞破坏？” 赵诚看了一眼情报，顿时暴怒。 征讨军马上就要接手北直隶了啊！先锋军已经到了开平中屯卫，京师以北，基本上都是征讨军政府的地盘了。 赵诚可不想接手一个烂摊子。 打劫士绅们的财富没什么，祸害那些士绅们，他或许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左良玉这一伙人，竟然在京畿一带为祸，屠村破寨。 北直隶一带本来就连年遭到战乱、瘟疫等各种灾害，人口逐渐凋零。要是再被左良玉等人这么一折腾…… “这怎么得了！八百里加急，告诉郑强，让他去把那些打着勤王名义，在京畿劫掠的大军，都给灭了。叮嘱他一句，卢象升是个好人，如果可以的话，留卢象升一条命。” 赵诚一声令下。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貌似他还有个便宜叔叔。 “哦，对了。我有个叔父，叫做赵涟，在天雄军中做事。开战之前，可以让咱们的情报队员去走一趟，争取把他接出来。”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赵诚当初在强地刚起家的时候，拿出任何一件好东西，都要借着这个便宜叔叔的名义。 他的确是有个叔叔在外面混，只是隐约有不确定的传闻，说叔叔跟着天雄军了，没想到，结果竟然是真的。 征讨军现在有一套成熟的传讯系统，从宣府到开平中屯卫，一路又全都在征讨军的控制下，顺畅无比。 消息传到开平中屯卫的时候，第七集团军所有将士都沸腾了。 “万胜！” “万胜！” “征讨军万胜！” “大帅万胜！” 他们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打明军呢！ 征讨军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军功奖励丰厚……在他们眼里，明军简直比弱鸡还要弱鸡！ 去打明军，就是白捡功劳啊！ 之前，明军的勤王军们在北直隶京畿一带四处劫掠，他们早就看得咬牙切齿了，但是，征讨军军纪严明，没有大帅的命令，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军营。 现在好了，大帅令到。 郑强更是意气风发，甚至不相等第二天早上出发，立刻整备军队，连夜出发。 武清，杨村一带。 杨村正在运河边上，京师的粮食，都是通过漕运，从江南运来的。 刘泽清是山东总兵，对运河中重要性十分清楚。他纵兵在北直隶一番劫掠之后，渐渐就感到不满意了。 北直隶这些年连遭天灾，几年之内，又遭过几次兵灾，匪祸不断，哪里还有油水？ 他就盯上了漕粮。 劫掠漕粮是死罪，但这兵荒马乱的，谁还管得了这些？ 刘泽清带了一千心腹家丁，亲自在杨村守着，只等漕粮来了，先动手截了，然后让人拉回山东老家再说。 天刚黎明，刘泽清就看到一队乱兵跑过来，一个个惊慌无比。 “慌慌张张做什么？又是跟左良玉那个王八蛋的兵打架了？你们这些废物！老子说过，遇到左良玉的兵不要客气，尽管放开了打，只要打赢了都是老子的好兵！” 刘泽清恼火。 他跟左良玉虽然划分了抢劫的地盘，但边界犬牙交错，互相之间很不清晰。 他们手下那些兵又没有素质，一旦放出去，脸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的地盘？ 互相之间经常为了争抢同一个村子而打起来。 他们是勤王兵，没跟反贼打上呢，互相之间的斗殴倒是已经死了不少人，见了不少血。 所以，看到手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刘泽清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打架输给左良玉的收下了，顿时无比恼火。 “不是！总兵大人，不好了……打过来了！他们打过来了！”一个千户官骑着马跑过来，一脸慌张，丢盔弃甲。 啪！ 刘泽清直接一鞭子抽过去，在那个千户官脸上抽出一道血痕来。 “废物点心！谁打过来了？左良玉吗？反了他的！俺们山东人，有怕死的吗？集合人马，跟他们拼了！左良玉欺人太甚，真以为老子怕他了？今天就分个高下！” 刘泽清一边说着，一边提刀上马，带人就准备反冲锋。 “不是啊，总兵大人！不是左良玉……是征讨军！是反贼啊！反贼他们杀过来了！”那个千户急吼吼地道。 “什么？反贼？”刘泽清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热血一下就冷了一大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说来就来，这么快！来了多少人？” “不……不知道啊！兄弟们正在村子里抢的痛快呢！突然就听到村外唢呐声响，滴滴哒哒的，然后征讨军士兵就像是疯了一样冲进来了，见人就杀啊！下手太狠了，简直是毫无人性！”那个千户官都快哭了。 “废物！”刘泽清手里马鞭狠狠抽在那个千户身上，“你也是当兵的！你杀起流民来，也挺凶狠啊！怎么现在就怂了？” 刘泽清心里也怕啊！ 征讨军的强大，他是早有耳闻了。 就连来勤王，也是因为看着天雄军和左良玉的人来了，他才敢来的，心里想着的是天塌下来有天雄军这个个高的顶着。 没想到，现在他们先跟征讨军交手了。 “快！集合人马！准备跟征讨军干……让人去报信！给卢帅报信！让卢帅的人马快过来！”刘泽清大喊着。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总兵大人！咱们的兵散布在方圆百里之内，早就散了啊！收不回来！快跑吧，总兵大人！再不跑，征讨军来了，咱们都跑不了了！”那个千户官苦口婆心道。 “杀——” 就在这时，远处闷雷一样的喊杀声传来，可以看到一群群战士，都穿着灰色军装，举着带刺刀的步枪，大吼着往前冲。 当先的，是一队骑兵，人数不知道有多少，只看到尘土蒸腾。 在他们前面，则是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被人像是赶鸭子一样赶着跑。 一路枪声不断，不断有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倒下。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征讨军战士们都在大吼着，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那些被追上的明军士兵，没有一个抵抗的，都纷纷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完了！ 刘泽清远远看了一眼，立刻就惊叹一声。 这绝对完了啊！ 这些天，他们劫掠的太痛快了，主力大军已经收不回来了。 附近这几个千户，又被人赶鸭子一样追着跑……这仗根本没法打。 “走！” 刘泽清二话不说，上马带着手下家丁就跑。 他手下这一千家丁，是他重金豢养的精锐，是他能坐稳总兵之位的底气。 这些人，个个精壮，胯下战马也很雄壮，一声令下，沿着河就往南边跑。 王大刚是第七军团一名最普通的总旗官。这次，跟随着第七集团，对勤王军展开总反攻。 他运气好，在追赶一名千户官的时候，抓住他身边一个家丁，稍微用了点手段，就打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山东总兵官刘泽清在杨村这里呢！ 王大刚当即就兴奋起来了。 山东总兵官啊！这可是一条大鱼！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带领手下骑兵，甚至顾不上等大部队，直接在敌人的败兵中穿插而来。 现在，他身边只有二十人，每人都是双马。 然后，他看到一大队骑兵正从杨村往南走，望远镜一看，他的眼睛就亮了。 “就是他们了！这些人的鸳鸯战袄都很新，绝对是大官！他们的战马也都很雄壮，平时草料肯定是管饱的……这么多人！十有八九就是刘泽清了！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我追！活捉刘泽清，这头功就是咱们总旗的了！人人都能升官！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帅，有机会拿到大帅亲手办法的奖章！”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赵诚当初在强地刚起家的时候，拿出任何一件好东西，都要借着这个便宜叔叔的名义。 他的确是有个叔叔在外面混，只是隐约有不确定的传闻，说叔叔跟着天雄军了，没想到，结果竟然是真的。 征讨军现在有一套成熟的传讯系统，从宣府到开平中屯卫，一路又全都在征讨军的控制下，顺畅无比。 消息传到开平中屯卫的时候，第七集团军所有将士都沸腾了。 “万胜！” “万胜！” “征讨军万胜！” “大帅万胜！” 他们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打明军呢！ 征讨军装备先进，训练有素，军功奖励丰厚……在他们眼里，明军简直比弱鸡还要弱鸡！ 去打明军，就是白捡功劳啊！ 之前，明军的勤王军们在北直隶京畿一带四处劫掠，他们早就看得咬牙切齿了，但是，征讨军军纪严明，没有大帅的命令，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军营。 现在好了，大帅令到。 郑强更是意气风发，甚至不相等第二天早上出发，立刻整备军队，连夜出发。 武清，杨村一带。 杨村正在运河边上，京师的粮食，都是通过漕运，从江南运来的。 刘泽清是山东总兵，对运河中重要性十分清楚。他纵兵在北直隶一番劫掠之后，渐渐就感到不满意了。 北直隶这些年连遭天灾，几年之内，又遭过几次兵灾，匪祸不断，哪里还有油水？ 他就盯上了漕粮。 劫掠漕粮是死罪，但这兵荒马乱的，谁还管得了这些？ 刘泽清带了一千心腹家丁，亲自在杨村守着，只等漕粮来了，先动手截了，然后让人拉回山东老家再说。 天刚黎明，刘泽清就看到一队乱兵跑过来，一个个惊慌无比。 “慌慌张张做什么？又是跟左良玉那个王八蛋的兵打架了？你们这些废物！老子说过，遇到左良玉的兵不要客气，尽管放开了打，只要打赢了都是老子的好兵！” 刘泽清恼火。 他跟左良玉虽然划分了抢劫的地盘，但边界犬牙交错，互相之间很不清晰。 他们手下那些兵又没有素质，一旦放出去，脸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的地盘？ 互相之间经常为了争抢同一个村子而打起来。 他们是勤王兵，没跟反贼打上呢，互相之间的斗殴倒是已经死了不少人，见了不少血。 所以，看到手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刘泽清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打架输给左良玉的收下了，顿时无比恼火。 “不是！总兵大人，不好了……打过来了！他们打过来了！”一个千户官骑着马跑过来，一脸慌张，丢盔弃甲。 啪！ 刘泽清直接一鞭子抽过去，在那个千户官脸上抽出一道血痕来。 “废物点心！谁打过来了？左良玉吗？反了他的！俺们山东人，有怕死的吗？集合人马，跟他们拼了！左良玉欺人太甚，真以为老子怕他了？今天就分个高下！” 刘泽清一边说着，一边提刀上马，带人就准备反冲锋。 “不是啊，总兵大人！不是左良玉……是征讨军！是反贼啊！反贼他们杀过来了！”那个千户急吼吼地道。 “什么？反贼？”刘泽清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热血一下就冷了一大半，“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说来就来，这么快！来了多少人？” “不……不知道啊！兄弟们正在村子里抢的痛快呢！突然就听到村外唢呐声响，滴滴哒哒的，然后征讨军士兵就像是疯了一样冲进来了，见人就杀啊！下手太狠了，简直是毫无人性！”那个千户官都快哭了。 “废物！”刘泽清手里马鞭狠狠抽在那个千户身上，“你也是当兵的！你杀起流民来，也挺凶狠啊！怎么现在就怂了？” 刘泽清心里也怕啊！ 征讨军的强大，他是早有耳闻了。 就连来勤王，也是因为看着天雄军和左良玉的人来了，他才敢来的，心里想着的是天塌下来有天雄军这个个高的顶着。 没想到，现在他们先跟征讨军交手了。 “快！集合人马！准备跟征讨军干……让人去报信！给卢帅报信！让卢帅的人马快过来！”刘泽清大喊着。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总兵大人！咱们的兵散布在方圆百里之内，早就散了啊！收不回来！快跑吧，总兵大人！再不跑，征讨军来了，咱们都跑不了了！”那个千户官苦口婆心道。 “杀——” 就在这时，远处闷雷一样的喊杀声传来，可以看到一群群战士，都穿着灰色军装，举着带刺刀的步枪，大吼着往前冲。 当先的，是一队骑兵，人数不知道有多少，只看到尘土蒸腾。 在他们前面，则是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兵，被人像是赶鸭子一样赶着跑。 一路枪声不断，不断有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倒下。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征讨军战士们都在大吼着，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 那些被追上的明军士兵，没有一个抵抗的，都纷纷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完了！ 刘泽清远远看了一眼，立刻就惊叹一声。 这绝对完了啊！ 这些天，他们劫掠的太痛快了，主力大军已经收不回来了。 附近这几个千户，又被人赶鸭子一样追着跑……这仗根本没法打。 “走！” 刘泽清二话不说，上马带着手下家丁就跑。 他手下这一千家丁，是他重金豢养的精锐，是他能坐稳总兵之位的底气。 这些人，个个精壮，胯下战马也很雄壮，一声令下，沿着河就往南边跑。 王大刚是第七军团一名最普通的总旗官。这次，跟随着第七集团，对勤王军展开总反攻。 他运气好，在追赶一名千户官的时候，抓住他身边一个家丁，稍微用了点手段，就打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山东总兵官刘泽清在杨村这里呢！ 王大刚当即就兴奋起来了。 山东总兵官啊！这可是一条大鱼！ 他顾不上其他，立刻带领手下骑兵，甚至顾不上等大部队，直接在敌人的败兵中穿插而来。 现在，他身边只有二十人，每人都是双马。 然后，他看到一大队骑兵正从杨村往南走，望远镜一看，他的眼睛就亮了。 “就是他们了！这些人的鸳鸯战袄都很新，绝对是大官！他们的战马也都很雄壮，平时草料肯定是管饱的……这么多人！十有八九就是刘泽清了！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我追！活捉刘泽清，这头功就是咱们总旗的了！人人都能升官！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帅，有机会拿到大帅亲手办法的奖章！”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叛军太厉害！ “兄弟们，各小组灵活行动，冲啊！抓住刘泽清的大帅重重有赏！” 王大刚兴奋地大喊着。 他只是一个总旗官，甚至现在手下兵马都不齐全。 这要是让他抓住刘泽清了，是多大的功劳？ “冲啊！” “抓刘泽清！” 二十骑兵，个个如同过江勐龙一般，三人一组，分成几个小组，打马狂奔。 征讨军战士配的都是清一色的布琼尼马！比明军的马要高出一头，擅长奔跑，速度快。 而且，他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骑乘。 反观刘泽清那边，这一千家丁虽然说是他的精锐，但个个能配上战马就不错了！ 他手下其他队伍，骑乘骡马的居多。 明军的战马，比起布琼尼马来，又差了不止一点。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迅速拉近。 “总兵大人，这样逃下去不行啊！要是在溃逃中被人追上了，咱们可就兵败如山倒，被人像是羊群一样砍杀了！反贼只有二十骑，不如先把他们击溃了，咱们再逃，也从容一些！”一名中军官追上刘泽清来说道。 “有道理！武忠你是会打仗的，我现在交给你一百兵马断后，把这二十骑击溃之后，再追上我们来。等回了山东，我给你记首功！”刘泽清深以为然，立刻命令道。 那个叫做武忠的中军官一愣，心里一阵妈买批。 征讨军气势如虹，这时候让他断后，这不是让他死吗？ 还好，追得最近的，貌似的确只有二十骑。 他带百名家丁，怎么都不会输吧？ 只要快速打赢这一仗，也不求歼灭敌人，只要击溃了他们，再追上总兵大人，他就是首功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踏实，一咬牙，高声道： “领命！” 然后，招呼一声，带了百名家丁停下马来。 他们这百名家丁并非真正的骑兵，而是骑马步兵。 接到断后命令，纷纷下马，整理好衣甲，准备阻击战。 前面八十名步兵，个个手持长矛，后面二十名是弓箭手。 “兄弟们，为总兵大人尽忠的时候到了！击溃这二十名叛军，咱们回去就有赏银，有女人！大家不要惜力！拼命冲杀，时间拖久了，叛军援兵到了咱们就麻烦了！”武忠大喊着。 他这个中军官，是祖辈继承的，很是“知兵”。 轰隆隆！ 对面，二十骑冲锋，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四十匹马，气势如雷，尘土蒸腾。 这边，武忠和手下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乒乒乓乓！ 二三百步远的时候，对面开始射击了，枪声不断。 武忠撇撇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吐沫。 “都说征讨军善战，也不过如此！二三百步远就开始射击，而且，是骑在马上射击，这特娘的不是浪费铳子吗？” “哈哈！” “嘻嘻！” 一众家丁们都跟着笑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叛军不过如此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却是有一名家丁中弹到底。 紧接着，耳边呼啸声不但。 子弹划破空气，休休的声音，像是口哨吹响一样。 接二连三，有家丁倒下。 一百多步…… 百步…… 子弹越来越密集，不断地打进人群中，一名名家丁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混杂着中弹倒地者的惨叫，变得尤其恐怖起来。 轰隆隆！ 距离越来越近，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家丁后面的弓箭手们，尤其遭到重点打击，二十名弓箭手，被射杀七八人，剩下的也是心惊胆战。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了！他们骑兵射击火铳没有准头，不要怕！他们只有二十人，只要熬到近身交战，咱们就赢了！谁敢跑，老子当场砍了他！回去之后禀报总兵官大人，杀他全家男人，女人全都卖到窑子去！” 武忠瞪眼大吼着。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狠人，举着刀在后面大吼着，一刀砍倒一个想要逃跑的软脚虾，立刻稳住了阵脚。 这百人，都是精锐的家丁，有作战的勇气。 “弓箭手！射！” 眼看着到了七八十步远的时候，武忠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一轮弓箭。 可惜，十几个人，十几支箭，射击疾驰的战马，竟然一个都没有射中。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乒乒乓乓密集的铳声响起，全都是朝着弓箭手攒射，又有两名弓箭手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就在耳边掠过，仿佛随时会收割他们性命的厉鬼一样，让那些弓箭手心慌意乱之中，射击更加没有准头了。 呼吸之间，骑兵们已经冲锋到了三十步外。 “所有人！准备战斗！” 武忠热血沸腾，手握长刀。 拼了！ 此时，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击溃这二十名追兵，他们跑也跑不掉！ 而且，他们身穿鸳鸯战袄，对面的骑兵只是穿灰色军装而已……连棉甲都没有！肯定不堪一击！ 可就在这时，那二十骑兜转了一个圈子，突然集体下马。 “要步战了！准备冲锋！叛军没有棉甲！”武忠兴奋地脸都红了。 或许，他能全歼这二十叛军？ 那可真是大功中的大功了！ 一众家丁同样热血沸腾。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刚才被人远距离火铳射击，真的是憋屈死了！ 却见那二十名征讨军战士并没有往前冲锋的意思，二十纷纷掏出一截木头一样的东西，抡胳膊投掷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武忠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噼里啪啦，那些东西已经砸落了下来。 家丁们纷纷躲闪，没有人被砸中。 那东西像是一截木头，带着一个黑色的铁头，还在冒着烟…… 轰轰轰！ 下一刻，一阵阵剧烈的爆炸，硝烟弥漫。 “手榴弹！继续投掷！” 王大刚大吼着。 嗖嗖嗖！ 征讨军战士们又是议论手榴弹投掷。 对面家丁们排着密集的阵型，这是冷兵器作战的打法，正好便利了手榴弹发挥威力。 两轮投掷，家丁们躺倒一大片，作战意志瞬间瓦解，队伍崩溃，四散逃跑。 “冲！” 王大刚一声令下，战士们翻身上马，继续打马狂追。 这一场战斗，前后只有短短时间而已。 王大刚等一路冲锋，甚至连马速都没有放缓，只是在距离三十步左右远的时候，下马投掷了议论手榴弹，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甚至没兴趣追杀这些溃兵，全都盯着刘泽清，死死咬着追。 刘泽清回头看到追兵迫近，吓了大跳。 他留下百名家丁，竟然连片刻时间都没能拦得了追兵？ 有十几名家丁骑着马跑回来，个个狼狈不堪，一脸崩溃地大喊着： “叛军太厉害了！他们会法术啊！几百步外就能打死我们！百步之外，震天雷就能扔到脑袋上，炸死一大片人……” “中军官大人被震天雷炸死了！快跑吧！跑慢了就被打死了！” 刘泽清本来就在逃跑中，军心不稳。 这些溃散的家丁一脸惊恐，氛围烘到这儿了，整个家丁队伍一下溃散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跑。 “都不准跑！断后！赵平安！你给我留下断后！” 刘泽清大声命令一个手下带兵断后。 那个叫赵平安的心里一阵骂娘，口中答应着，却是比谁跑得都快。 刚才武忠带了百名家丁留下来断后，眨眼功夫就被人打死了，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再让他留下断后，那不是让他送死吗？ 作为家丁，他们有打仗的勇气……但是这勇气也不多！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勇勐，遇到稍微艰难一点的仗，他们也能拼一拼。 但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去送死，那就不行了。 他们当兵是为了挣饷银，可不是为了送命。 “下马投降！” “缴枪不杀！” “征讨军优待俘虏！只惩首恶！其他人缴枪不杀！” 一声声大喊声，此起彼伏。 有逃不了的家丁，试着下马投降。 征讨军战士果然从他们身边纵马而过，没有杀他们。 这一下，其他人算是知道怎么做了，逃不了的纷纷下马投降。 有个别想抗拒的，也被征讨军战士长枪短枪，外加手雷马刀，一顿操作，就给干掉了。 刘泽清在逃跑中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之后，逃进路旁菜地里，被两名征讨军战士给揪了出来。 一场追击战，顺利结束。 看着趾高气扬的征讨军战士，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被一个总旗官给追击俘虏，刘泽清简直要哭了。 败给赵诚本人，他服气！ 败给一个总兵官，让他如何服气！ 而且，他还有几万大军啊！ 都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四处劫掠呢！ 早知道这样……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叛军太厉害！ “兄弟们，各小组灵活行动，冲啊！抓住刘泽清的大帅重重有赏！” 王大刚兴奋地大喊着。 他只是一个总旗官，甚至现在手下兵马都不齐全。 这要是让他抓住刘泽清了，是多大的功劳？ “冲啊！” “抓刘泽清！” 二十骑兵，个个如同过江勐龙一般，三人一组，分成几个小组，打马狂奔。 征讨军战士配的都是清一色的布琼尼马！比明军的马要高出一头，擅长奔跑，速度快。 而且，他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骑乘。 反观刘泽清那边，这一千家丁虽然说是他的精锐，但个个能配上战马就不错了！ 他手下其他队伍，骑乘骡马的居多。 明军的战马，比起布琼尼马来，又差了不止一点。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迅速拉近。 “总兵大人，这样逃下去不行啊！要是在溃逃中被人追上了，咱们可就兵败如山倒，被人像是羊群一样砍杀了！反贼只有二十骑，不如先把他们击溃了，咱们再逃，也从容一些！”一名中军官追上刘泽清来说道。 “有道理！武忠你是会打仗的，我现在交给你一百兵马断后，把这二十骑击溃之后，再追上我们来。等回了山东，我给你记首功！”刘泽清深以为然，立刻命令道。 那个叫做武忠的中军官一愣，心里一阵妈买批。 征讨军气势如虹，这时候让他断后，这不是让他死吗？ 还好，追得最近的，貌似的确只有二十骑。 他带百名家丁，怎么都不会输吧？ 只要快速打赢这一仗，也不求歼灭敌人，只要击溃了他们，再追上总兵大人，他就是首功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踏实，一咬牙，高声道： “领命！” 然后，招呼一声，带了百名家丁停下马来。 他们这百名家丁并非真正的骑兵，而是骑马步兵。 接到断后命令，纷纷下马，整理好衣甲，准备阻击战。 前面八十名步兵，个个手持长矛，后面二十名是弓箭手。 “兄弟们，为总兵大人尽忠的时候到了！击溃这二十名叛军，咱们回去就有赏银，有女人！大家不要惜力！拼命冲杀，时间拖久了，叛军援兵到了咱们就麻烦了！”武忠大喊着。 他这个中军官，是祖辈继承的，很是“知兵”。 轰隆隆！ 对面，二十骑冲锋，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四十匹马，气势如雷，尘土蒸腾。 这边，武忠和手下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乒乒乓乓！ 二三百步远的时候，对面开始射击了，枪声不断。 武忠撇撇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吐沫。 “都说征讨军善战，也不过如此！二三百步远就开始射击，而且，是骑在马上射击，这特娘的不是浪费铳子吗？” “哈哈！” “嘻嘻！” 一众家丁们都跟着笑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叛军不过如此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却是有一名家丁中弹到底。 紧接着，耳边呼啸声不但。 子弹划破空气，休休的声音，像是口哨吹响一样。 接二连三，有家丁倒下。 一百多步…… 百步…… 子弹越来越密集，不断地打进人群中，一名名家丁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混杂着中弹倒地者的惨叫，变得尤其恐怖起来。 轰隆隆！ 距离越来越近，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家丁后面的弓箭手们，尤其遭到重点打击，二十名弓箭手，被射杀七八人，剩下的也是心惊胆战。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了！他们骑兵射击火铳没有准头，不要怕！他们只有二十人，只要熬到近身交战，咱们就赢了！谁敢跑，老子当场砍了他！回去之后禀报总兵官大人，杀他全家男人，女人全都卖到窑子去！” 武忠瞪眼大吼着。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狠人，举着刀在后面大吼着，一刀砍倒一个想要逃跑的软脚虾，立刻稳住了阵脚。 这百人，都是精锐的家丁，有作战的勇气。 “弓箭手！射！” 眼看着到了七八十步远的时候，武忠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一轮弓箭。 可惜，十几个人，十几支箭，射击疾驰的战马，竟然一个都没有射中。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乒乒乓乓密集的铳声响起，全都是朝着弓箭手攒射，又有两名弓箭手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就在耳边掠过，仿佛随时会收割他们性命的厉鬼一样，让那些弓箭手心慌意乱之中，射击更加没有准头了。 呼吸之间，骑兵们已经冲锋到了三十步外。 “所有人！准备战斗！” 武忠热血沸腾，手握长刀。 拼了！ 此时，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击溃这二十名追兵，他们跑也跑不掉！ 而且，他们身穿鸳鸯战袄，对面的骑兵只是穿灰色军装而已……连棉甲都没有！肯定不堪一击！ 可就在这时，那二十骑兜转了一个圈子，突然集体下马。 “要步战了！准备冲锋！叛军没有棉甲！”武忠兴奋地脸都红了。 或许，他能全歼这二十叛军？ 那可真是大功中的大功了！ 一众家丁同样热血沸腾。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刚才被人远距离火铳射击，真的是憋屈死了！ 却见那二十名征讨军战士并没有往前冲锋的意思，二十纷纷掏出一截木头一样的东西，抡胳膊投掷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武忠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噼里啪啦，那些东西已经砸落了下来。 家丁们纷纷躲闪，没有人被砸中。 那东西像是一截木头，带着一个黑色的铁头，还在冒着烟…… 轰轰轰！ 下一刻，一阵阵剧烈的爆炸，硝烟弥漫。 “手榴弹！继续投掷！” 王大刚大吼着。 嗖嗖嗖！ 征讨军战士们又是议论手榴弹投掷。 对面家丁们排着密集的阵型，这是冷兵器作战的打法，正好便利了手榴弹发挥威力。 两轮投掷，家丁们躺倒一大片，作战意志瞬间瓦解，队伍崩溃，四散逃跑。 “冲！” 王大刚一声令下，战士们翻身上马，继续打马狂追。 这一场战斗，前后只有短短时间而已。 王大刚等一路冲锋，甚至连马速都没有放缓，只是在距离三十步左右远的时候，下马投掷了议论手榴弹，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甚至没兴趣追杀这些溃兵，全都盯着刘泽清，死死咬着追。 刘泽清回头看到追兵迫近，吓了大跳。 他留下百名家丁，竟然连片刻时间都没能拦得了追兵？ 有十几名家丁骑着马跑回来，个个狼狈不堪，一脸崩溃地大喊着： “叛军太厉害了！他们会法术啊！几百步外就能打死我们！百步之外，震天雷就能扔到脑袋上，炸死一大片人……” “中军官大人被震天雷炸死了！快跑吧！跑慢了就被打死了！” 刘泽清本来就在逃跑中，军心不稳。 这些溃散的家丁一脸惊恐，氛围烘到这儿了，整个家丁队伍一下溃散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跑。 “都不准跑！断后！赵平安！你给我留下断后！” 刘泽清大声命令一个手下带兵断后。 那个叫赵平安的心里一阵骂娘，口中答应着，却是比谁跑得都快。 刚才武忠带了百名家丁留下来断后，眨眼功夫就被人打死了，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再让他留下断后，那不是让他送死吗？ 作为家丁，他们有打仗的勇气……但是这勇气也不多！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勇勐，遇到稍微艰难一点的仗，他们也能拼一拼。 但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去送死，那就不行了。 他们当兵是为了挣饷银，可不是为了送命。 “下马投降！” “缴枪不杀！” “征讨军优待俘虏！只惩首恶！其他人缴枪不杀！” 一声声大喊声，此起彼伏。 有逃不了的家丁，试着下马投降。 征讨军战士果然从他们身边纵马而过，没有杀他们。 这一下，其他人算是知道怎么做了，逃不了的纷纷下马投降。 有个别想抗拒的，也被征讨军战士长枪短枪，外加手雷马刀，一顿操作，就给干掉了。 刘泽清在逃跑中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之后，逃进路旁菜地里，被两名征讨军战士给揪了出来。 一场追击战，顺利结束。 看着趾高气扬的征讨军战士，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被一个总旗官给追击俘虏，刘泽清简直要哭了。 败给赵诚本人，他服气！ 败给一个总兵官，让他如何服气！ 而且，他还有几万大军啊！ 都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四处劫掠呢！ 早知道这样……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叛军太厉害！ “兄弟们，各小组灵活行动，冲啊！抓住刘泽清的大帅重重有赏！” 王大刚兴奋地大喊着。 他只是一个总旗官，甚至现在手下兵马都不齐全。 这要是让他抓住刘泽清了，是多大的功劳？ “冲啊！” “抓刘泽清！” 二十骑兵，个个如同过江勐龙一般，三人一组，分成几个小组，打马狂奔。 征讨军战士配的都是清一色的布琼尼马！比明军的马要高出一头，擅长奔跑，速度快。 而且，他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骑乘。 反观刘泽清那边，这一千家丁虽然说是他的精锐，但个个能配上战马就不错了！ 他手下其他队伍，骑乘骡马的居多。 明军的战马，比起布琼尼马来，又差了不止一点。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迅速拉近。 “总兵大人，这样逃下去不行啊！要是在溃逃中被人追上了，咱们可就兵败如山倒，被人像是羊群一样砍杀了！反贼只有二十骑，不如先把他们击溃了，咱们再逃，也从容一些！”一名中军官追上刘泽清来说道。 “有道理！武忠你是会打仗的，我现在交给你一百兵马断后，把这二十骑击溃之后，再追上我们来。等回了山东，我给你记首功！”刘泽清深以为然，立刻命令道。 那个叫做武忠的中军官一愣，心里一阵妈买批。 征讨军气势如虹，这时候让他断后，这不是让他死吗？ 还好，追得最近的，貌似的确只有二十骑。 他带百名家丁，怎么都不会输吧？ 只要快速打赢这一仗，也不求歼灭敌人，只要击溃了他们，再追上总兵大人，他就是首功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踏实，一咬牙，高声道： “领命！” 然后，招呼一声，带了百名家丁停下马来。 他们这百名家丁并非真正的骑兵，而是骑马步兵。 接到断后命令，纷纷下马，整理好衣甲，准备阻击战。 前面八十名步兵，个个手持长矛，后面二十名是弓箭手。 “兄弟们，为总兵大人尽忠的时候到了！击溃这二十名叛军，咱们回去就有赏银，有女人！大家不要惜力！拼命冲杀，时间拖久了，叛军援兵到了咱们就麻烦了！”武忠大喊着。 他这个中军官，是祖辈继承的，很是“知兵”。 轰隆隆！ 对面，二十骑冲锋，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四十匹马，气势如雷，尘土蒸腾。 这边，武忠和手下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乒乒乓乓！ 二三百步远的时候，对面开始射击了，枪声不断。 武忠撇撇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吐沫。 “都说征讨军善战，也不过如此！二三百步远就开始射击，而且，是骑在马上射击，这特娘的不是浪费铳子吗？” “哈哈！” “嘻嘻！” 一众家丁们都跟着笑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叛军不过如此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却是有一名家丁中弹到底。 紧接着，耳边呼啸声不但。 子弹划破空气，休休的声音，像是口哨吹响一样。 接二连三，有家丁倒下。 一百多步…… 百步…… 子弹越来越密集，不断地打进人群中，一名名家丁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混杂着中弹倒地者的惨叫，变得尤其恐怖起来。 轰隆隆！ 距离越来越近，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家丁后面的弓箭手们，尤其遭到重点打击，二十名弓箭手，被射杀七八人，剩下的也是心惊胆战。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了！他们骑兵射击火铳没有准头，不要怕！他们只有二十人，只要熬到近身交战，咱们就赢了！谁敢跑，老子当场砍了他！回去之后禀报总兵官大人，杀他全家男人，女人全都卖到窑子去！” 武忠瞪眼大吼着。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狠人，举着刀在后面大吼着，一刀砍倒一个想要逃跑的软脚虾，立刻稳住了阵脚。 这百人，都是精锐的家丁，有作战的勇气。 “弓箭手！射！” 眼看着到了七八十步远的时候，武忠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一轮弓箭。 可惜，十几个人，十几支箭，射击疾驰的战马，竟然一个都没有射中。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乒乒乓乓密集的铳声响起，全都是朝着弓箭手攒射，又有两名弓箭手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就在耳边掠过，仿佛随时会收割他们性命的厉鬼一样，让那些弓箭手心慌意乱之中，射击更加没有准头了。 呼吸之间，骑兵们已经冲锋到了三十步外。 “所有人！准备战斗！” 武忠热血沸腾，手握长刀。 拼了！ 此时，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击溃这二十名追兵，他们跑也跑不掉！ 而且，他们身穿鸳鸯战袄，对面的骑兵只是穿灰色军装而已……连棉甲都没有！肯定不堪一击！ 可就在这时，那二十骑兜转了一个圈子，突然集体下马。 “要步战了！准备冲锋！叛军没有棉甲！”武忠兴奋地脸都红了。 或许，他能全歼这二十叛军？ 那可真是大功中的大功了！ 一众家丁同样热血沸腾。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刚才被人远距离火铳射击，真的是憋屈死了！ 却见那二十名征讨军战士并没有往前冲锋的意思，二十纷纷掏出一截木头一样的东西，抡胳膊投掷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武忠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噼里啪啦，那些东西已经砸落了下来。 家丁们纷纷躲闪，没有人被砸中。 那东西像是一截木头，带着一个黑色的铁头，还在冒着烟…… 轰轰轰！ 下一刻，一阵阵剧烈的爆炸，硝烟弥漫。 “手榴弹！继续投掷！” 王大刚大吼着。 嗖嗖嗖！ 征讨军战士们又是议论手榴弹投掷。 对面家丁们排着密集的阵型，这是冷兵器作战的打法，正好便利了手榴弹发挥威力。 两轮投掷，家丁们躺倒一大片，作战意志瞬间瓦解，队伍崩溃，四散逃跑。 “冲！” 王大刚一声令下，战士们翻身上马，继续打马狂追。 这一场战斗，前后只有短短时间而已。 王大刚等一路冲锋，甚至连马速都没有放缓，只是在距离三十步左右远的时候，下马投掷了议论手榴弹，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甚至没兴趣追杀这些溃兵，全都盯着刘泽清，死死咬着追。 刘泽清回头看到追兵迫近，吓了大跳。 他留下百名家丁，竟然连片刻时间都没能拦得了追兵？ 有十几名家丁骑着马跑回来，个个狼狈不堪，一脸崩溃地大喊着： “叛军太厉害了！他们会法术啊！几百步外就能打死我们！百步之外，震天雷就能扔到脑袋上，炸死一大片人……” “中军官大人被震天雷炸死了！快跑吧！跑慢了就被打死了！” 刘泽清本来就在逃跑中，军心不稳。 这些溃散的家丁一脸惊恐，氛围烘到这儿了，整个家丁队伍一下溃散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跑。 “都不准跑！断后！赵平安！你给我留下断后！” 刘泽清大声命令一个手下带兵断后。 那个叫赵平安的心里一阵骂娘，口中答应着，却是比谁跑得都快。 刚才武忠带了百名家丁留下来断后，眨眼功夫就被人打死了，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再让他留下断后，那不是让他送死吗？ 作为家丁，他们有打仗的勇气……但是这勇气也不多！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勇勐，遇到稍微艰难一点的仗，他们也能拼一拼。 但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去送死，那就不行了。 他们当兵是为了挣饷银，可不是为了送命。 “下马投降！” “缴枪不杀！” “征讨军优待俘虏！只惩首恶！其他人缴枪不杀！” 一声声大喊声，此起彼伏。 有逃不了的家丁，试着下马投降。 征讨军战士果然从他们身边纵马而过，没有杀他们。 这一下，其他人算是知道怎么做了，逃不了的纷纷下马投降。 有个别想抗拒的，也被征讨军战士长枪短枪，外加手雷马刀，一顿操作，就给干掉了。 刘泽清在逃跑中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之后，逃进路旁菜地里，被两名征讨军战士给揪了出来。 一场追击战，顺利结束。 看着趾高气扬的征讨军战士，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被一个总旗官给追击俘虏，刘泽清简直要哭了。 败给赵诚本人，他服气！ 败给一个总兵官，让他如何服气！ 而且，他还有几万大军啊！ 都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四处劫掠呢！ 早知道这样…… 《回到明末搞基建》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叛军太厉害！ “兄弟们，各小组灵活行动，冲啊！抓住刘泽清的大帅重重有赏！” 王大刚兴奋地大喊着。 他只是一个总旗官，甚至现在手下兵马都不齐全。 这要是让他抓住刘泽清了，是多大的功劳？ “冲啊！” “抓刘泽清！” 二十骑兵，个个如同过江勐龙一般，三人一组，分成几个小组，打马狂奔。 征讨军战士配的都是清一色的布琼尼马！比明军的马要高出一头，擅长奔跑，速度快。 而且，他们是一人双马，可以轮流骑乘。 反观刘泽清那边，这一千家丁虽然说是他的精锐，但个个能配上战马就不错了！ 他手下其他队伍，骑乘骡马的居多。 明军的战马，比起布琼尼马来，又差了不止一点。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迅速拉近。 “总兵大人，这样逃下去不行啊！要是在溃逃中被人追上了，咱们可就兵败如山倒，被人像是羊群一样砍杀了！反贼只有二十骑，不如先把他们击溃了，咱们再逃，也从容一些！”一名中军官追上刘泽清来说道。 “有道理！武忠你是会打仗的，我现在交给你一百兵马断后，把这二十骑击溃之后，再追上我们来。等回了山东，我给你记首功！”刘泽清深以为然，立刻命令道。 那个叫做武忠的中军官一愣，心里一阵妈买批。 征讨军气势如虹，这时候让他断后，这不是让他死吗？ 还好，追得最近的，貌似的确只有二十骑。 他带百名家丁，怎么都不会输吧？ 只要快速打赢这一仗，也不求歼灭敌人，只要击溃了他们，再追上总兵大人，他就是首功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稍微踏实，一咬牙，高声道： “领命！” 然后，招呼一声，带了百名家丁停下马来。 他们这百名家丁并非真正的骑兵，而是骑马步兵。 接到断后命令，纷纷下马，整理好衣甲，准备阻击战。 前面八十名步兵，个个手持长矛，后面二十名是弓箭手。 “兄弟们，为总兵大人尽忠的时候到了！击溃这二十名叛军，咱们回去就有赏银，有女人！大家不要惜力！拼命冲杀，时间拖久了，叛军援兵到了咱们就麻烦了！”武忠大喊着。 他这个中军官，是祖辈继承的，很是“知兵”。 轰隆隆！ 对面，二十骑冲锋，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四十匹马，气势如雷，尘土蒸腾。 这边，武忠和手下们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乒乒乓乓！ 二三百步远的时候，对面开始射击了，枪声不断。 武忠撇撇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吐沫。 “都说征讨军善战，也不过如此！二三百步远就开始射击，而且，是骑在马上射击，这特娘的不是浪费铳子吗？” “哈哈！” “嘻嘻！” 一众家丁们都跟着笑着，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叛军不过如此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却是有一名家丁中弹到底。 紧接着，耳边呼啸声不但。 子弹划破空气，休休的声音，像是口哨吹响一样。 接二连三，有家丁倒下。 一百多步…… 百步…… 子弹越来越密集，不断地打进人群中，一名名家丁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混杂着中弹倒地者的惨叫，变得尤其恐怖起来。 轰隆隆！ 距离越来越近，马蹄践踏，地面震颤。 家丁后面的弓箭手们，尤其遭到重点打击，二十名弓箭手，被射杀七八人，剩下的也是心惊胆战。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了！他们骑兵射击火铳没有准头，不要怕！他们只有二十人，只要熬到近身交战，咱们就赢了！谁敢跑，老子当场砍了他！回去之后禀报总兵官大人，杀他全家男人，女人全都卖到窑子去！” 武忠瞪眼大吼着。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狠人，举着刀在后面大吼着，一刀砍倒一个想要逃跑的软脚虾，立刻稳住了阵脚。 这百人，都是精锐的家丁，有作战的勇气。 “弓箭手！射！” 眼看着到了七八十步远的时候，武忠一声令下，弓箭手射出一轮弓箭。 可惜，十几个人，十几支箭，射击疾驰的战马，竟然一个都没有射中。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后，乒乒乓乓密集的铳声响起，全都是朝着弓箭手攒射，又有两名弓箭手倒下。 子弹的呼啸声就在耳边掠过，仿佛随时会收割他们性命的厉鬼一样，让那些弓箭手心慌意乱之中，射击更加没有准头了。 呼吸之间，骑兵们已经冲锋到了三十步外。 “所有人！准备战斗！” 武忠热血沸腾，手握长刀。 拼了！ 此时，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如果不击溃这二十名追兵，他们跑也跑不掉！ 而且，他们身穿鸳鸯战袄，对面的骑兵只是穿灰色军装而已……连棉甲都没有！肯定不堪一击！ 可就在这时，那二十骑兜转了一个圈子，突然集体下马。 “要步战了！准备冲锋！叛军没有棉甲！”武忠兴奋地脸都红了。 或许，他能全歼这二十叛军？ 那可真是大功中的大功了！ 一众家丁同样热血沸腾。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刚才被人远距离火铳射击，真的是憋屈死了！ 却见那二十名征讨军战士并没有往前冲锋的意思，二十纷纷掏出一截木头一样的东西，抡胳膊投掷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武忠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噼里啪啦，那些东西已经砸落了下来。 家丁们纷纷躲闪，没有人被砸中。 那东西像是一截木头，带着一个黑色的铁头，还在冒着烟…… 轰轰轰！ 下一刻，一阵阵剧烈的爆炸，硝烟弥漫。 “手榴弹！继续投掷！” 王大刚大吼着。 嗖嗖嗖！ 征讨军战士们又是议论手榴弹投掷。 对面家丁们排着密集的阵型，这是冷兵器作战的打法，正好便利了手榴弹发挥威力。 两轮投掷，家丁们躺倒一大片，作战意志瞬间瓦解，队伍崩溃，四散逃跑。 “冲！” 王大刚一声令下，战士们翻身上马，继续打马狂追。 这一场战斗，前后只有短短时间而已。 王大刚等一路冲锋，甚至连马速都没有放缓，只是在距离三十步左右远的时候，下马投掷了议论手榴弹，就解决了战斗。 他们甚至没兴趣追杀这些溃兵，全都盯着刘泽清，死死咬着追。 刘泽清回头看到追兵迫近，吓了大跳。 他留下百名家丁，竟然连片刻时间都没能拦得了追兵？ 有十几名家丁骑着马跑回来，个个狼狈不堪，一脸崩溃地大喊着： “叛军太厉害了！他们会法术啊！几百步外就能打死我们！百步之外，震天雷就能扔到脑袋上，炸死一大片人……” “中军官大人被震天雷炸死了！快跑吧！跑慢了就被打死了！” 刘泽清本来就在逃跑中，军心不稳。 这些溃散的家丁一脸惊恐，氛围烘到这儿了，整个家丁队伍一下溃散了，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逃跑。 “都不准跑！断后！赵平安！你给我留下断后！” 刘泽清大声命令一个手下带兵断后。 那个叫赵平安的心里一阵骂娘，口中答应着，却是比谁跑得都快。 刚才武忠带了百名家丁留下来断后，眨眼功夫就被人打死了，连尸体都没带回来。 再让他留下断后，那不是让他送死吗？ 作为家丁，他们有打仗的勇气……但是这勇气也不多！打顺风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很勇勐，遇到稍微艰难一点的仗，他们也能拼一拼。 但像现在这样摆明了去送死，那就不行了。 他们当兵是为了挣饷银，可不是为了送命。 “下马投降！” “缴枪不杀！” “征讨军优待俘虏！只惩首恶！其他人缴枪不杀！” 一声声大喊声，此起彼伏。 有逃不了的家丁，试着下马投降。 征讨军战士果然从他们身边纵马而过，没有杀他们。 这一下，其他人算是知道怎么做了，逃不了的纷纷下马投降。 有个别想抗拒的，也被征讨军战士长枪短枪，外加手雷马刀，一顿操作，就给干掉了。 刘泽清在逃跑中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之后，逃进路旁菜地里，被两名征讨军战士给揪了出来。 一场追击战，顺利结束。 看着趾高气扬的征讨军战士，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被一个总旗官给追击俘虏，刘泽清简直要哭了。 败给赵诚本人，他服气！ 败给一个总兵官，让他如何服气！ 而且，他还有几万大军啊！ 都散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四处劫掠呢！ 早知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