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 章节目录 第一章 锦衣卫 是夜,宵禁时分,云州城里一片火光,人语马嘶,好不热闹。 有从梦中惊醒者,忍不住扒开门缝朝外张望,抬头便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刀,鎏金错银的纹路在清冷月色下透着十分的寒意。 马上骑士一身墨色,衣袍上四爪飞鱼纹不怒自威,见有人好事,便是喝到:“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不得窥伺!” 畏于其势,城内人人紧闭大门,不敢再探究什么。 在云州城北处,戚家大院前四位骑士拱卫着一名身着银色飞鱼服的男子,五人骑在马上,偶尔说上一两句,周围数不清的校尉力士,人人刀出鞘,静默原地,等候差遣。 不多时,一名墨色飞鱼服的男子从大门而出,冷面霜眉,看着便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千户大人,云州城戚家上下已全数缉拿到此。” “嗯,”马上男子清了清嗓子,面上神色一如既然,不甚在意地道:“把人带回京城,此事便了了,秦总旗,辛苦一趟吧。” “卑职领命。”冷面男子躬身行礼,垂下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银服男子微微颔首,勒住马绳掉头,周围的骑士和校尉力士们整齐划一地行动起来。 待到大队人马声渐渐远去,冷面男子才直起身来。 他姓秦,单名一个羽,入锦衣卫五年,身手不凡,平日里不喜交际,好在有两位兄弟帮衬,如今已官至总旗。 沉默间,左右两个同样着墨袍的人上前来,左边的面容稍显稚嫩,他语气不满地开口道:“秦大哥,姓陆的就喜欢摆谱,咱不理他。” 右边一副干练模样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大人,有传言说戚家曾送子弟入华山学艺,不知真假。” 秦羽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这一路押送戚家人进京,恐怕得费些功夫,老高,去把兄弟们都叫来。” “明白。”高明应道,他因年长于两人,平日里都称呼他老高,现任锦衣卫小旗。 “哼,姓陆的贪生怕死,自个儿先溜了,倒让我们去应付这些麻烦。” “阿谨,”秦羽朝着他摇摇头,示意他到此为止,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如此,不必在意,走吧。” 唐谨,是他秦羽的后辈,武功不错只是做事有些急躁,总让人放心不下,好在兄弟三人相互扶持,总不至于出大事。 ...... 话分两头,这一边卫所内也谈起了戚家与华山的关联。 “陆大人,那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卑职担心......” “担心什么,”银袍男人玩笑道:“戚家犯国法,难不成华山派还敢上锦衣卫来要人不成?” 周围诸人都是附和笑起,连那提问之人也是笑道:“区区华山自然不敢与朝廷作对,可五岳同气连枝,万一他们联起手来,倒也是個不小的麻烦。” “五岳剑派分分合合多少年了,不成气候,为一华山弟子和锦衣卫对垒,戚家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被抄了。” “大人高见,不过就算他们敢来,咱们陆大人的名号,陆寒江三个字的分量,便是少林武当这些大派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何惧他五岳。” “王百户言过了,不过借着指挥使孟大人的威名罢了。” “大人谦虚了,不过卑职想着,那些个人明着或许不敢下手,不过云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保不齐就有人暗地里玩些动作,千户大人武功高强自然无虞,可那秦总旗万一失手走脱一两个人犯,大人面上也不好看啊。” 闻言,陆寒江先是一愣,旋即笑骂道:“好你个王彦,这是拐着弯骂我刻薄啊。” “卑职不敢。”尽管听出陆寒江话语里多是玩笑的意思,王彦还是赶忙起身一礼。 陆寒江随意摆摆手:“罢了,到底这是你王百户的地头,既然你老王都开口了,这个面子得给。” 朝廷设立锦衣卫,千户一级大多驻留京师,像云州这般偏远之地,虽也有锦衣卫驻守,但不过就是百户一级。 千户拢共十四人,而百户则有若干,但能够驻守一州之地,王彦自不能简单对待。 “大人折煞卑职了。”听得陆寒江揶揄,王彦连连拱手。 又是一番客套吹捧,王彦便带着几个总旗,小旗,朝着戚家大院而去,这案子牵扯不少,省得夜长梦多,他们今夜便要出发。 待得王彦一干人走后,房间里留下的便都是陆寒江从京师带来的人马了。 “大人,”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这王百户长年驻守云州,平日里的孝敬都是按规矩走的,也不见他特别亲近哪位,怎的突然开始向着那秦羽,莫不是南镇抚司那位?” 又听另一人道:“应该不是,此事虽归咱们北司着落,但走的确是南司的路子。” 那人听罢觉得有理,可细想却又有些疑惑:“可那秦羽毕竟——” “好了,”陆寒江一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谈论:“此事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提起,明日还要赶路,你们都下去吧。” “卑职告退。” 众人依次退了出去,留在最后的两人便是刚刚在房间里谈论的那两位,他们都是总旗,相互示意一眼,便吊在了最后。 出了院落,其中一人低声道:“这王彦什么来头,不像是朝廷里安排的。” 另一人答道:“宫里也没消息,你明天找个机会去探探他的底。” “好。”应下一声后,两人便分开,不动声色地融入其他人。 让众人退下之后,陆寒江回到客房在位置上,泡上一壶茶水,盈满一杯。 “大人。”此时门外传来轻声,来人正是刚刚在房间中的一位百户,名唤边广,乃是陆寒江的亲信。 “进来,坐。”陆寒江将茶水其推至对座,那人见了便躬身一礼。 “谢大人,”边广将杯中茶水满饮,然后说道:“那王彦有些古怪,不是上头安插的人,甚至不太像是朝廷里安插的,要不要卑职查查他的底?” “不必,此事已与我们不相干,你盯着那两人便是。” “卑职明白,”边广颔首,眼见陆寒江又给他满了杯茶,赶忙道:“大人先饮。” “伱喝吧,我怕睡不着。” “......谢大人。”边广饮罢便行礼退出了房间。 陆寒江解下外裳,坐在床边,想着刚刚边广的话,也没有太在意。 就秦羽那身世配置,拿了主角的剧本,还有什么不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书中江湖 要说起来的话,那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那时的他还不叫陆寒江,甚至不姓陆。 就像是做梦一样,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成了十岁的陆寒江。 两世的记忆像是一团浆糊,分不清是他做梦成为了陆寒江,还是自己所谓的前世只不过是陆寒江的一场梦。 性情大变的他在那段时间,对于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陆寒江不喜欢之乎者也的家学,对于这个不同于他记忆里任何一个朝代的世界更加有兴趣。 这里有读书人的金榜题名,也有江湖人的快意恩仇,有朝堂里万世基业的谶语,也有山野间一统江湖的狂言。 他本想学那书中之人,一人一马仗剑江湖,挣一个天下第一大侠的名头,但却立刻被冰冷的现实打脸了。 因为他不知道,书中也没有写,大侠也是要吃饭的,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大侠也不例外。 陆寒江所在的陆家也算是一方大族,族中子弟上千,族长陆言年不过五十便做到了礼部尚书,兴许再熬些年岁还有机会入阁。 这样的家境,陆寒江从小自然吃穿不愁,但也就仅限于此了,不是家族主脉,他没有什么责任要担,但同样也分不到什么的家产。 陆寒江这一世的父母都是族中的普通人,平时有一份差事,处理些庶务,生活算是平平淡淡。 对于这样的生活,陆寒江也不能说不满意,但他实在按奈不住想要去看看这個如书中故事般的江湖。 在这个一苇渡江不是传说的世界里,江湖门派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甚至就连朝廷都不得不慎重对待,专门设立了锦衣卫来与之对抗。 是的,这个世界里的锦衣卫不仅要负责监察朝堂百官,还要负责应对江湖势力。 明面上,锦衣卫拥有着最强的实力,若是逐一对抗足以压服各大门派,但却架不住群雄并起,不过锦衣卫归属朝廷,和江湖门派有着本质的差别,天然处于一个独立于江湖正魔两道外的位置。 江湖门派互相争斗,锦衣卫不参与其中,同样,锦衣卫办事,各大门派也都开个方便之门,以此来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江湖门派的势力强大到甚至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但对于陆寒江这样出身读书世家大族的人来说,江湖和庙堂的距离还是太远。 自小入家学,读的是孔孟圣贤,学的忠君爱国,那就在眼前的江湖,眨眼间又成了茶馆说书人嘴里的一段传说。 陆寒江读了四年家学,实在读不下去了,可能是因为他脑子里离经叛道的东西实在太多吧。 他把想要去江湖闯荡的想法告知了父母,不意外地收获了他们的震惊和不解。 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于是陆寒江又去找了其他几位平日里熟识的长辈,多是他的叔叔辈,他们的反应也都和陆父陆母一致。 甚至这件事最后还传到了那些家族宿老的耳朵里,这让他们感到十分不解。 因为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指望陆家所有弟子都成材的,读不下去书的陆家人有的是,但是这些人,最后不是四处混口饭吃浑浑度日,就是彻底放纵自己成为纨绔子弟。 前者无所谓,陆家不养吃闲饭的,干活就给你饭吃,自甘堕落只能说是人各有志,赶出去就是,至于后者,那就更无所谓了,陆家在当地颇有势力,朝中也有人,再加上家教严格,把纨绔圈在自家地盘上,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兜得住。 基本上朝廷里的这些世家大族,都和陆家差不多,除了读书人外,出产的就是这两类,很少有哪个朝廷里的世家子会想要去江湖闯荡。 因为他们的教育模式就是这样,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像陆寒江这样一心想要看看世界到底有多大的人实在是难得一见。 不过也有例外,就是朝廷世家与某个江湖门派有所渊源,或是祖上的,或是生意上的,结下了这样的缘分,有些世家会遣弟子前往门派拜师。 一方面是增进双方关系,一方面也是给家族找些助力。 但这终归是少数,因为锦衣卫和江湖门派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双方原则上互不干涉,所以即便有的搭上了门派的线,也不会轻易暴露。 便是如那戚家,哪怕家族里有子弟拜入了华山派,锦衣卫抄家的时候也不会留情,了不起大家各退一步,锦衣卫不再赶尽杀绝,戚家的华山弟子也别想着复仇。 说回陆寒江,他的想法最后肯定是没有得到家族同意的,毕竟陆家虽说有钱有势有人脉,但实在和江湖门派搭不上什么边。 但这次没头没尾的事情却给陆寒江带来了另一种选择。 许是这事确实够作为谈资的,居然连那位尚书陆大人都被惊动了,接下来的发展可以说是离奇的,陆尚书把陆寒江推荐到了锦衣卫。 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观,但这里的锦衣卫和朝廷大员不能说是水火不容,那也起码也是形同陌路。 毕竟锦衣卫一半的责任就是监察百官,你和他关系好了不太合适,关系坏了那纯属是给自己找事,不远不近地刚刚好。 看不出这位陆尚书浓眉大眼的,私下里居然还和锦衣卫指挥使勾勾搭搭。 不过陆寒江倒觉得合适,因为锦衣卫另外一半的责任就是应付江湖门派,倒是算是间接达成了他的目标,就是从江湖大侠到朝廷鹰犬这个落差有点大。 于是十四岁的陆寒江就入了锦衣卫,靠着过硬的关系和拳头,不过十年光景,他便一路从锦衣卫小旗升到了如今的锦衣卫千户。 可能就连陆尚书自己都没想到,当初随意举荐的陆寒江能够爬到千户的位置上,一方面是后台足够硬,一方面确实他的拳头也不软。 锦衣卫毕竟是要对标江湖大派的,千户以下随你折腾,过得去就行,千户以上这些要拿出来撑排面的,没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说来这十年的锦衣卫生涯,也让陆寒江对江湖从最初的美好憧憬,到现在的两看相厌。 武功高强的人确实存在,少林大师物理超度一拳一个佛,武当道长和平劝架一剑一窟窿,江湖上对于高手的分级也没有那么明显的概念,就是入流不入流罢了。 简单来说,露面只要能被叫出来名号的,都是一流高手了。 十年来,陆寒江多多少少也见过不少江湖高手,就是他自己,现在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声。 归根结底,混江湖一靠拳头二靠吹,一般混到顶的,不是正道魁首就是魔道巨擘,再有就是扫地的和养雕的,可能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喝茶的,那就是陆寒江自己。 是的,虽然陆寒江才混了十年,但他差不多也混到头了。 从最开始的憧憬江湖开始,陆寒江自然不会是毫无准备的,若是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刚出门就得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陆寒江就感觉脑子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闭上眼,凝神静气,便会感觉到一座巨大的日晷,在每日的辰时和酉时,日晷会有特殊的表现。 在这两个时辰冥想日晷,陆寒江就能发现日晷的外圈出现了淡淡的微光,一点点慢慢增长。 每一次微光的增长,陆寒江都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力气变得越来越大,洞察力变得越来越敏锐,诸多此类。 十年来,陆寒江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过程,虽然他的官职不过锦衣卫千户,但他感觉要是比抡拳头,现在就是把少林寺方丈叫过来,那也就是抡一胳膊的事。 章节目录 第三章 竹林埋伏 陆寒江二十四岁就看到了自己五十年后的生活,甚至还提前过上了。 辰时起床,冥想日晷,用顿早饭,陆寒江推开房门,锦衣卫的弟兄们已经到齐了。 都是随着陆寒江从京师来的锦衣卫老人了,自然清楚他这位千户大人的作息,没人会在这种地方给自己找不自在,都早早来到外边候着了。 “千户大人。”诸人纷纷对陆寒江行礼。 “嗯,”随意扫了一眼众人,见没有漏下的,陆寒江便大步迈开,院门处已经有人备好的马匹,他横跨上马,随口问道:“秦总旗到哪里了。” 后方众人一番眼神交流,有一人上前说道:“刚收到驿报,秦总旗押送犯人已过云中。” “云中,到京城还要一段时间,”陆寒江粗略算了算便不管了,回头招呼众人上马:“我们走小路,先回去复命。” “是。” 戚家一案累及满门,上头甚至重视,这才派了陆寒江这个千户出面,虽说他这十年人不老心老,早已经混成了老油子,但是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 毕竟朝堂鹰犬被骂的再难听也比改行当流寇强。 之所以非要他这个千户跑这一趟,最主要的原因还在另一个人,那就是他下属的那個总旗,秦羽。 当初看他那一副天煞孤星的面相,陆寒江就知道这家伙不简单。 事实也和他猜的不差,秦羽的身世不简单,他动用了十年来积攒的人脉,也只查到了秦羽的母亲是江湖三大世家之一,皇甫家的小姐。 至于秦羽他爹是谁,陆寒江没查到,但是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这一趟差事,押送戚家人进京,暗地里陆寒江已经收到了上头给的消息,有人会在半途埋伏,目标就是秦羽,所以陆寒江自然从善如流地把自己摘出来了。 虽不知道下手的是谁,但想要动锦衣卫的队伍,想必不会是什么小蟊贼,若是朝廷世家出手,痕迹太重不好收尾,所以不论主谋是何人,出手的人选果然还是得在江湖上选。 有本事和锦衣卫打擂台的,江湖上可没几家。 这么一想,要是秦羽死了,他不过担一个识人不明,有陆尚书在,左右不会让他太难堪。 要是秦羽这都不死,那陆寒江可能摊上了什么气运之子了,说不得几年后真要改行当流寇。 一路胡思乱想,却兀地发觉周遭气氛不对,陆寒江向上望去,头,手中绣春刀连斩,道道刀罡飞射而出,将前方设下的陷阱尽数毁去。 修成内家功夫的人五感都远超常人,在飞驰中边广还能捕捉到弩箭装载的声音,他扫了一眼两边密林里窜动的人影,一把勒住马绳:“大人先走!” 陆寒江也不客气,对他点点头便猛抽马鞭,一路绝尘。 身后厮杀声渐起,陆寒江头也不回,忽听得身旁一道剑气清鸣,他抽出腰间的绣春刀便迎了上去,电光火石一瞬,刀身震颤,竟被拦腰截断。 绣春刀虽是朝廷量产品,但不论品质做工那也都是顶尖,一般的刀枪棍棒别说砍断了,连个豁口都打不出来,这剑居然如此锋利,哪的点子这么硬? 陆寒江讶异地瞥了一眼那偷袭自己的黑袍剑客,对方戴着兜帽,看不清全貌。 短暂的交锋之后,陆寒江继续御马向前奔去,那剑客一招不中,便也没有再出剑,伫于原地看着陆寒江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中。 后方走出的另一名黑袍人,远远朝着陆寒江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向了那剑客:“你将他放走了?” “不......”剑客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他低着头,定定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顺着剑客的视线,那黑袍人的视线下移,居然在那剑身之上看到了一处嵌入过半的裂痕,不由得震惊道:“这,这怎么会,难不成那陆寒江还藏了一件神兵利器不成?” “他的刀已断,”剑客俯下身,观察着落在地面上的那半截断刃:“确是绣春刀不错。” “难以置信,”黑袍人摇摇头,叹道:“到底是锦衣卫,江湖皆传闻,陆寒江一身拳脚功夫精妙无比,没曾想,他的内力竟也如此深厚。” “不止内功,恐怕他的刀法造诣也不弱,”剑客凝重地说道:“刚刚那一刀,看似普通,但能用普通绣春刀在这青锋剑上留痕,凭借的绝不是内功这么简单。” 说着,剑客有些颓然地垂下脑袋:“若非仗着兵器锋利,恐怕我已经败了。” 闻言,黑袍人笑了笑,劝道:“你也别太在意,这陆寒江看着面如青年,实则探子已查出他今年都快四十了,为了隐藏实力居然装了这么多年,你如今不过三十,败给这样的老狐狸不算丢人。” “终归是技不如人,”剑客收剑入鞘,将其抛给了那黑袍人,问道:“你那边如何?” 黑袍人接过青锋,毫不在意地道:“该跑的都跑了,杀了几个小旗,聊胜于无吧。”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京师来人 锦衣卫虽然都有御赐的绣春刀,但真要打起来,还是十八般兵器哪个趁手上哪个,陆寒江出身陆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家传功法,入锦衣卫以来学的都是些稀疏平常的外家功夫。 刀法只学会了砍人,拳法就会抡胳膊。 陆寒江看着手里的半截断刀,幽幽一叹,看来是时候找把趁手的武器了。 距离那场竹林截杀已经过去半日,陆寒江先一步达到驿站便将消息传回了京师,待到入夜后,剩下的锦衣卫兄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算上边广,居然还有七个人活下来,看来对方别有所图,否则陆寒江可不相信能够拿出一批弩箭的家伙会连区区几個百户总旗都收拾不了。 七人身上有大有小都带着伤,陆寒江让他们各自去处理了伤口后,再来议事。 不多时,房间里七人下座,陆寒江在上,看向七人中的边广,问道:“可曾查探到什么消息?” “并无,”边广面露惭愧,道:“这些贼人,武功路数看不出跟脚,应是刻意隐藏了。” 话毕,屋内了片刻,又一人说道:“莫非是那华山派?方才听驿站兄弟们说起,秦总旗那一路也遭了贼人拦路。” 华山?不是陆寒江看不起他们,论说江湖有名有姓的大派,华山派自然也算一号,但要说和朝廷锦衣卫掰手腕,着实有些自不量力。 陆寒江自有思量,一面问道:“秦总旗那边如何了?” 那人回道:“并无大碍,来袭的贼人多半被弟兄们当场击杀,余下的也都露了脸,云州的弟兄正在追捕,确是华山弟子无误。” “华山派的......”还真是他们?陆寒江略微不解地挑了挑眉。 沉吟片刻,陆寒江挥挥手:“兄弟们今日辛苦了,都先去回去歇着吧,戚家事大,我已飞书百户王彦,令他召集云州锦衣卫,前去增援秦总旗。” 众人拱手称是,又一人开口问道:“大人,那我等该如何行事?” 上路是肯定不上了,陆寒江不假思索的说道:“暂且留在云州,追查逃走的贼人,等上边的命令吧。” 众人点头,相继退下,边广最后瞥了一眼陆寒江,见对方毫无表示,便也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不能确定出手袭击自己和出手袭击秦羽的究竟是不是一波人马,所以陆寒江还是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寒江一面等着京师的消息,一面让手下人联合当地的卫所衙门,全力追查那些逃走的华山弟子。 一连数日,华山弟子没有抓到几个,倒是那些小偷小摸地痞流氓都遭了大难,陆寒江一声令下全部从重处罚,作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这一天,陆寒江惯例坐在衙门里喝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 门外尘土飞扬,为首一人刚一下马便大步流星朝里走来,苍髯如戟,孔武有力的面庞吓得门旁小吏连连后退,一袭银袍飒飒,声大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发麻。 “哈哈哈,老陆,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只见那大汉不请自来坐在了陆寒江对面,自顾自地抓过茶壶对着口便饮了起来,不消片刻那半壶好茶都入了他的肚子。 “暴殄天物,”陆寒江摇摇头说道:“这可是御赐的好东西,你倒好,跟喝水似的。” 闻言,那大汉放下了茶壶,回味似的砸吧砸吧嘴,不屑道:“没喝出有啥新鲜来。” 对此,陆寒江也不做评价,抬眼见到那随行而来的十多人都立在了廊下,他转过头问那汉子道:“老江,上边怎么说。” 这酷似马贼的汉子名为江骁,乃是锦衣卫十四位千户之一,和陆寒江一样,长年驻守京师。 至于说喊他一声老陆,倒并不是两人关系好到了忘年交,只是他被指挥使孟渊忽悠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指挥使突发奇想,那孟大人私下将他履历里的年龄往上加了二十岁。 那时候,陆寒江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锦衣卫千户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少不得有人查他底细,这一查都看到上边记载着他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陆寒江也按照孟指挥使的想法,人前装出一副稳重的模样,平时也对自己的年龄隐晦不谈。 这一番故作姿态之下,自有更多人相信,还有些人查的更深,查出了陆寒江出身的陆家。 可要是入陆家继续查,别的不说,年龄这一块,陆家都说陆寒江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这反而更让那些人相信是陆寒江故意隐藏。 说到陆家,当初陆尚书送陆寒江入锦衣卫,尽管陆言和指挥使孟渊有私交,但明面上自然不能做的太显眼,要不陆尚书这官还做不做了。 于是陆尚书为了掩人耳目,就给陆寒江编了个不喜读书酷爱练武的背景,然后安排陆寒江去参加锦衣卫的选拔,最后再以此给他安了个不服管教的理由把他从族中除名。 能够查到陆家这一层的人,也没几个,陆尚书安排的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就连陆寒江的父母都不知道内情,当时他被逐出家族还好一阵伤心。 扯远了些,总之,江骁这些千户都是将陆寒江当作同辈来看待的。 “老陆,要我说啊,你可真是命好。” 江骁啧啧两声,面带羡慕地看着陆寒江说道:“这趟活整的,虽说不碍大事,但到底是伤了不少弟兄,折了咱们锦衣卫的脸面,不过你放心,上头打招呼了,这事不算你头上。” 按理说,秦羽是陆寒江下辖的人,也是受他安排去押送犯人,现在虽没有出大事,但伤了这么多锦衣卫,他自是免不了受罚。 不过,毕竟陆寒江身份特殊,有指挥使罩着,而且秦羽的安排也是上头的指示,怪罪不到他头上。 但对于江骁来说,不管怎么说,出了这种事情,陆寒江连一句办事不利都落不着,这就叫厉害。 “说正事吧,上头安排你过来一躺,怎么个章程?”陆寒江自然知晓,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自不必派遣千户这一级的人物。 说到这个,江骁的脸色冷了些:“那些个漏网之鱼,都抓到了吧。” “七七八八吧。”陆寒江似乎明白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那好,带上他们,咱们走一遭华山。”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半途之上 “老陆,秦羽那小子咋招你了?” “嗯?” 路上,江骁这突然的一问,让陆寒江看他的眼睛都直了。 现在的锦衣卫里内鬼废物老油条都不少,唯独没有傻子,这老江生的浓眉大眼,怎么连性子都这么老实。 “不过我也懂,那小子是有些锋芒毕露了,不讨人喜欢。”江骁一副我懂你的样子,说着还不忘朝着陆寒江连连点头。 陆寒江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老江,你成家了吗?” “啊?成了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咋滴,你这是打算结个亲家?”老江饶有兴致地道。 “......那倒不是,”拍拍他的肩膀,陆寒江语重心长地说道:“没事就多回家抱抱孩子吧你,锦衣卫水深,怕你把握不住。” “嘿,好伱个老陆!” 一路上扯些有的没的,倒也不算无趣,说笑间便看见了官道上那一支披枷带锁的队伍。 陆寒江他们这一去华山,顺便还要把先前拿下的华山弟子给带上,他之前对江骁说捉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是有点太小看华山派弟子了。 确实他们派出来的几乎都是普通弟子,但架不住这群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一口一個狗官,打不过就抹脖子,来个宁死不屈。 你说你一个外门弟子,一个月领不到几个钱,玩什么命啊。 陆寒江也很无奈,好在秦羽这边还强留了几个活口,不然还真有些为难,毕竟人死了想怎么说都行,人还活着,有些事情就不好做了。 “见过二位大人。” 先遇见的是秦羽的两个跟班,高明和唐谨,二人也都负了伤,陆寒江只是咦了一声,道:“贼人有些本事,竟连你们都伤着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陆寒江心里却是泛起嘀咕,上头安排的人不行啊,居然真就只找了华山弟子。 “谢过大人。”唐谨大概是看陆寒江不顺眼吧,只是出于尊卑,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 还是高明懂的世故多些,一面关心起陆寒江这一路的情况,一面说起他们的事,自然了,都是报喜不报忧。 聊得差不多了,陆寒江便问道:“秦总旗何在。” “秦大人在审问那华山弟子,”高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那领头的华山弟子是戚家人。” “这倒是意外之喜。”陆寒江挑挑眉。 意外倒是真意外,喜就未必了,大概除了朝中戚家的死对头之外,没人想要抓这个华山的戚家人。 留着他才能更好地对华山派施压,抓了他反而容易让华山找借口。 陆寒江跟着高明找到了秦羽,对方正在和另一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见到陆寒江,秦羽起身行礼。 朝着他点点头,陆寒江看向了那个手脚都上了镣铐的年轻人,衣衫多损却不影响大体,尽管一身武功被封,但发冠不乱,风度不堕,倒还显得有几分气概。 “你是戚家人?”陆寒江居高临下地问道。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银袍千户飞鱼服,那年轻人惜字如金地说道:“戚家,戚礼。” 戚礼桀骜的眼神很不客气地盯紧了陆寒江,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一样。 陆寒江倒不在意,这戚礼果然还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装都不知道装一下,这样的性子,将来必然是死于非命,他懒得和死人计较。 “把他带上吧。”说着,陆寒江示意后面的边广上前把戚礼一起带上。 戚礼还盯着陆寒江看呢,脱口而出就是:“狗......” 官字估计还在喉咙里,边广一刀把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边广毫不客气地把戚礼的脑袋踩进泥地里,道:“大人,戚家定然是想用这小子勾结江湖门派图谋作乱,不如将他交给卑职审问,定让他供出背后主使。” 言下之意就是送进诏狱,锦衣卫在朝里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罗织罪名什么的简直张口就来,屈打成招也是家常便饭了。 听得边广的话,戚礼使劲挣扎,瞠目欲裂地瞪着他。 陆寒江摆摆手,说道:“戚家死罪难逃,不必多此一举,带着他上华山就是了。” “是。”边广抬起脚,招呼两个弟兄把戚礼押了下去。 这时,旁那一直沉默不言的秦羽,忽然开口道:“大人,此去华山派,可否容卑职随行。” “你?”陆寒江着实想不出秦羽怎么会对华山感兴趣。 秦羽不卑不亢地说道:“此次华山派伤了众多弟兄,卑职想一并替他们讨回公道。” 这当然是托词,秦羽想要去华山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之前戚礼带人袭击队伍时,对他说的一句话。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这话说的简直是莫名其妙,从立场上说,你戚礼拦路劫犯人,这才是贼! 或许是因为戚礼的胡言乱语,或许是因为戚礼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复杂,秦羽向陆寒江提出了同行的请求。 从个人角度出来,陆寒江是不介意秦羽的请求,不如说,多一个人来,他反而还挺高兴的。 倒不是说他对华山派有什么忌惮,而是一种习惯。 从前刚刚成为锦衣卫的时候,陆寒江每一次的出手都是全力以赴,因为那时候的他,对这个江湖还一无所知。 可是随着他的官位越来越高,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强大是与众不同的。 从一番苦战战胜对手,到三拳两脚打倒对方,再到一拳之下再无敌手,陆寒江再也没有全力以赴地和什么人战斗过。 一次不尽全力,两次不尽全力,第三次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留一手。 随着他在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待的时间越长,他越来越习惯于把自己的实力控制在这个等级的对手范围之内。 到现在,陆寒江已经很少再出手了,他培养亲信,积攒人情,比起一拳打倒对手,他更惯于用手里有限的牌去打一场游戏。 是的,虽然有些狂妄,但事实上,对于现在的陆寒江来说,不管是朝廷的尔虞我诈,还是江湖的刀剑恩仇,都只是游戏而已。 不过从立场上讲,这恐怕不太好解释,毕竟要对付秦羽的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所以王彦就出现了。 “大人无需担忧,不过一些妇孺,卑职可以走一趟京城。” 陆寒江微眯起眼睛看着王彦,为了给秦羽站场,这家伙连藏都不想藏了是吗。 既然借口都这样送上门了,陆寒江索性就从善如流一回,将秦羽一并带上。 ...... 有诗云,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说的便是那华山的气势不凡。 那华山派便坐落于此,自山峰向上,尽是陡崖峭壁,近山巅之处,有一凉亭,其内设石桌一副,石椅两张。 “掌门,京里有消息传来,锦衣卫欲登华山。”年轻弟子在凉亭外躬身道。 凉亭中的中年男子便是华山当代掌门,商几道,他身形丰硕,锦袍玉带负手而立,若非腰间那一把长剑,便是把他当作哪里的富贵闲人也不足为奇。 “知道了,你下去吧,告知山下弟子,不得怠慢客人。”商几道神情豁达,脸上也不见丝毫愁容。 “弟子领命。” 待年轻弟子退下后,商几道望着那白云,平静之下似乎暗流汹涌。 “总是该来的。”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为人师表 江湖分正魔,魔道出巨擘,正道有魁首。 少林武当皆是正道顶尖门派,要说这第一的名头,百年来争论不休也没个结果。 高一分争得那是面红耳赤,高一丈,则让人们升不起相争的念头,现如今的江湖人对他们的第一第二的地位不做想法,反而是铆足了劲去争那第三的位置。 而在众多门派中,五岳是个特殊的例子。 论实力,五岳五派分开,任一派都是江湖一流势力,但却算不得顶尖,可若五岳合并,那便是少林武当都得好好掂量一番。 然而五岳各派,自有传承,武功路数各不相同,合并谈何容易。 即便是一时迫于时势不得不联合,那也是昙花一现,自二十年前上一任五岳盟主过世后,五岳几乎年年都处在内斗之中。 近年来,华山派式微,或许是不再奢望那五岳盟主之位,索性关起了门来不问世事,名声势力都大幅度地缩水。 这种情况下,觉得华山派好欺负的人不在少数,事实上就连陆寒江都不看好华山,扮猪吃虎的前提是真虎,而缩头乌龟只需要一块遮羞布而已。 花了两个月时间陆寒江一行人才达到华山,这一次他们上华山的目的是为了震慑江湖各大门派,声势自然要做足,所以才在路途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大人,前面就是华山山门了。”边广在旁提醒道,说话间他的眉头时不时地皱紧,眼神也飘向两边。 以陆寒江的实力,自然是觉察到了,周围隐藏了不少的人,有一流高手,也有不入流的小蟊贼。 这也是他们一路上使劲出尽风头的结果,不少的江湖人都被这一次他们上华山的行动给吸引了。 自他们入了华山地界,周围悄悄跟随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陆寒江也不在乎,看向一旁的江骁,问道:“老江,你怎么说。” “呵。”江骁一声冷笑,随手拽起被一同带来的戚礼,一路的风尘抹掉了这個骄傲少年的棱角,他灰暗的脸上再看不到当初的桀骜,被人像小鸡仔一样提着也无甚反应。 江骁翻身下马,一手提着绣春刀,一手揪着戚礼,双脚一踏,纵身飞掠上山,山门处的弟子想要拦下,却连近身都做不到,像风吹麦子似的倒了一地。 看样子这江骁是要给华山来个下马威了。 这番嚣张的举动在锦衣卫众人眼中倒是稀疏平常得很,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陆寒江策马上前,众人跟随。 到了山门之前,看也不看那倒了一片的弟子,边广问道:“大人,可要下马?” “自然,”说着,陆寒江率先下马,笑道:“商先生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说罢,陆寒江便领着一干锦衣卫,在众华山弟子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入了山门,慢悠悠地一步一阶梯地往上走去。 可还行不到半山腰,陆寒江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一番这华山景致,一道不请自来的声音便打断了他的兴致。 “陆大人远道而来,未在山门处迎候却是在下失礼。”话音落下,众人抬眼望去,出言之人正是商几道。 未曾想到,这华山掌门竟不在门内好好对付冲上去的江骁,而是故意藏在半山处等待后来的陆寒江。 边广等人几乎是在商几道说话的同时,个个拔刀出鞘,挡在了陆寒江的身前。 这倒不是边广狂妄自大认为自己能够胜过华山掌门,而是作为下属的职责所在。 “商先生说笑了,区区千户之身,怎敢劳先生亲自迎候。” 陆寒江挥手让众人让开一条路,看着立在山路正中央的商几道,他笑问道:“商先生有何见教?” “陆大人初来华山,在下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请大人同行,好让在下为大人介绍一番,这华山盛景。”说罢,商几道侧身让开一条路。 陆寒江倒也不迟疑,旋即道:“你们先上去,江大人现在应该正缺人给他壮壮声势。” “是。”边广略微一迟疑,还是领了命,带着其他锦衣卫,越过商几道,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而去。 陆寒江几步迈出,和商几道同阶,拱手道:“商先生客气了。” “陆大人,请。”商几道倒是真放得下身段,让陆寒江先行,两人散步似的在山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商几道一面走着,一面随手一指那山下,道:“大人却是来的急了些,晚些时候,这些山桃盛开,那时的华山便如人间仙境一般。” “倒是不凑巧。”陆寒江顺着商几道所指的方向看去,似有些若隐若现的桃色。 “若大人有意,留下等等也无妨,不过月余。”商几道停下脚步,微微笑着地说道。 “本官不明白,”陆寒江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商几道问道:“商先生真的要以华山,对抗朝廷?” “陆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想要和大人交个朋友罢了。” 商几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一次却自己先迈了脚步:“我听说,陆大人有许多朋友,在江湖上的,不在江湖上的,都有不少。” “多个朋友,总是多条路。”陆寒江倒也不否认。 “大人说的有理,”商几道笑赞一声,忽然语气一转问道:“那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和大人做个朋友?” “......商先生折煞本官了,你可是堂堂华山掌门。”陆寒江有些奇怪地看向商几道。 要说这华山虽然不如锦衣卫强势,但是华山掌门,论地位,论实力,不说敢与锦衣卫同知争锋,但起码对上锦衣卫佥事是不虚的。 陆寒江位不过千户,这华山掌门怎么会突然拉下身段来和他做“朋友”。 商几道爽朗一笑:“陆大人未免太过自谦了,以你的实力,升任镇抚使便是眼前的事。” 我的实力? 陆寒江眼眸微眯,他这几年可没那么出名,他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实力”。 不过嘛,倒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毕竟就在前阵子,陆寒江才刚刚坏了一把刀。 沉默一瞬,陆寒江冷不丁地说道:“商先生可知,江千户,江大人此行,便是想着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命丧华山。” “在下知道。” 商几道面上笑容不减,道:“戚礼这孩子,自小天赋不凡,为人又乖巧懂事,是个成才的苗子,可惜了,他私自攻袭朝廷人马,犯了国法。” 听这话,是打算放弃,拿戚礼作为见面礼?陆寒江心下思量,嘴上便道:“听闻戚礼乃是贵派内门弟子,对先生行半师之礼,商先生不想挽救一二?” “功必赏,过必罚,江大人要杀他也是为了他好,只有这样,下次他才不会犯错。” 商几道是不是个好掌门现在还不清楚,但想必他一定是个好师傅。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朋友二字 交朋友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真诚,所以在商几道把自己的半个徒弟拿出来做礼物之后,陆寒江立马改变了态度。 “商先生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们各退一步如何?戚礼送还贵派,你们当众认个错,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完陆寒江的话,商几道苦笑道:“都说江湖人活一口气,陆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混迹江湖,脸面可比性命重要地多,陆寒江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无疑是狠狠落了华山派的脸面。 “脸皮,名声,商先生真的会在乎这些吗?”陆寒江看不出这个华山掌门是什么样的人,但起码不蠢。 “在下自不在乎,但是华山在乎。”这件事情上,商几道倒是态度明确。 被拒绝了陆寒江倒也不意外,本就不指望对方会答应这样苛刻的条件,于是他话锋一转,道:“商先生可知道,在回京的路上,本官也遭遇了一拨贼人。” “知道,”商几道坦诚道:“不过那不是华山的人。” “那些是商先生请来的客人?” “是,也不是,”商几道模棱两可地说道:“在下和他们不素不相识,平日里亦没有交集,只不过此次恰逢其会,邀他们一并出手罢了。” “为何?”事到如今,陆寒江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了:“商先生应该知道,若非身为千户的本官遇袭,或许此次根本不会有华山之行。” 事实如此,锦衣卫监察整個江湖,上到名门大派,下至山贼九流,天下那么多的事,若是每一件都去计较,怕是把锦衣卫的人数再翻上一番都不够用。 所以锦衣卫对于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次若是不牵扯到陆寒江,不管秦羽和华山弟子打成什么样,上头都不会在意,等一个结果便是。 若是秦羽未死,事后该怎么讨价还价,自有人给他出头,若是秦羽死了,那便差人走一遭华山,左右一命抵一命。 说到底,为了一个总旗去和华山派动手,纵是平灭了华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付出的代价还可能更大,毕竟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名门大派可不在少数,锦衣卫不可能去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可是牵扯到陆寒江就不一样了,就算不谈他和指挥使孟渊之间的关系,单说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这可是锦衣卫的门面! 总旗百户有多少人,谁也不清楚,但锦衣卫千户总共就十四位,他们既是锦衣卫的招牌,也是锦衣卫的中坚力量,对锦衣卫千户下手和把战书扔到锦衣卫指挥使桌子上是一个意思。 “身不由己,”商几道用这四个字作为解释,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聊起了另一个话题:“戚礼出手对付的那个总旗,是陆大人的下属?” “不错。” “那陆大人可知,很多人想要杀他。”商几道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陆寒江淡淡地道:“商先生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想要杀那个总旗的不是在下,只是戚礼而已,”商几道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了陆寒江,慢慢地道:“不过那两人想杀的却是陆大人你。” “杀我?”陆寒江这倒是没想到,那个黑衣剑客居然是冲他来的。 “兴许也是和那个总旗有关吧。”商几道说道。 “秦羽,”陆寒江念着这个名字,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出手。” 沉默了片刻,商几道摇摇头说道:“在下也不清楚,也许是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也许是他背后有什么人,华山派不过是奉命行事。” “奉命?” 陆寒江捕捉到了这个特别的用词,江湖信义,并非商几道的格局,华山也是一流大派,与虎谋皮的蠢事应当不会去做,如此说来,或许答案不在江湖。 一时间想通了关口,陆寒江忍不住赞了一声:“华山掌门果然不同凡响,世人都知你华山和戚家有交情,竟不知,商先生在朝中还另有朋友。” “先人确是和戚家有旧,此非是作假,只是在下心中另有抱负。” 商几道随口解释了一句,没有细说,转口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对陆大人动手的,是玄天教的人。” “魔教的人......” 真是越查下去越让人想不通,陆寒江和魔教少有争斗,出于私仇来对付他的可能性极低,想来只会是因为秦羽。 竟然正魔两道都有人要对付他,甚至连锦衣卫都在对他下黑手,这家伙究竟什么身份。 “陆大人若是在意,在下倒是知道那二人落脚何处。”商几道这话说得,越发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了。 见陆寒江望着自己不说话,商几道笑道:“大人勿疑,此次华山虽和玄天教一同出手,但却是各行其是。” “商先生这般坦诚,这个人情我领了,要本官做些什么,请明言吧。”陆寒江倒也不矫情,收到了好处替人办事,天经地义。 “如此便斗胆称一声陆兄了,”话落,商几道叹了口气,突然说起了往事:“我自小独自流浪,没有父母家人,后来蒙师门收留,便将华山当成了自己的家,更是和同门师妹成了婚,育有一双儿女。” 陆寒江心领神会,说道:“以商兄的本事,护住妻女家人又有何难。” “护不住的。”商几道自嘲摇头,两人说话间已经可以看到华山派前殿的影子了,其中的争斗声简直不堪入耳。 江骁的大嗓门用尽了刻薄污浊的词汇,指定是要让华山难堪,而华山一边,被拿住了把柄,主心骨又不在,声势上实在强不起来。 “万事拜托陆兄了,”突然间,陆寒江感觉到身旁的商几道变了个人似的,收起了脸上那卑微的妥协,换成了不屈的刚毅,他脚下的石阶也一点点地被那股雄浑的内力震得开裂。 商几道脚下发力,飞身入殿,中气十足地喝到:“区区锦衣卫千户,欺我华山无人吗!” 听得陆寒江嘴角微抽,他不大不小也就是个千户。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殿中乱象 陆寒江此前一直想不明白,商几道拉下身段来结交自己,刻意卖了自己一个人情,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他看到了大殿中突然飞窜而出的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当初拦路截杀他的那个剑客。 左边的御剑在手,出手即绝杀,右边的凝气掌心,不留一丝活路。 作为最后到场的局外人,陆寒江可以肯定,刚才冲进去和江骁对掌的商几道肯定是知道有这两个人埋伏在侧的。 “什么人?!” “贼子尔敢!” 两個黑衣人的出现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恐怕除了商几道和陆寒江,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锦衣卫这边大惊失色,华山那边不知所措,这两人来得极快,别说江骁根本没有防备,即便是有,正面还有一个商几道。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没有给人以思考的时间,眼见两个黑衣人都已经袭到江骁身后,陆寒江不再犹豫,飞身而上,绣春刀出鞘,一记以势压人狠狠砸向那黑袍剑客。 那黑衣剑客也不糊涂,曾经和陆寒江交过手的他,这一次不会再大意,他撤剑转身,几近将毕生剑道精华集于一招之上,大巧不工,直直一剑横扫而去。 刀剑相接,历史再一次重演,绣春刀被拦腰斩断,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把已经有了裂痕的宝剑,也同绣春刀一同断裂当场。 剑身上反震而来的内劲让黑袍下的剑客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握着半截短剑的手微微颤抖,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该下手的陆寒江可从不会手软,弃掉手中断刃,他化掌为拳,一拳轰在了剑客的身上,那一边,另一侧的黑袍人也一掌拍在了江骁的背上。 同一时间,江骁和那黑衣剑客都是重伤呕血,只不过这剑客受了陆寒江一拳依然倒飞而出,江骁却还死撑着,和商几道对掌的双手竟也不收回,甚至在绝境下,他的内力爆发还要压过对方一头。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武功低微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一面,江骁和那黑衣剑客都已经受了重伤,而出手的陆寒江和另一个黑袍人却不约而同地再度激发内力,凝气于掌。 而不同的是,那黑袍人一掌劈向陆寒江,而后者却避而不接,反而转身将目标锁定了那飞身而出的黑衣剑客。 这种距离下,以陆寒江的内力,凌空轰出一掌即便不中,那霸道的掌风也足以让那剑客横死当场。 可忽然间,陆寒江猛觉着一股寒意涌上背脊,手中的动作一顿,耳畔的那流矢呼啸声几乎是如闪电般骤然炸响。 还有人? 有人打算暗箭伤人,陆寒江无奈只得回身先对付眼前的威胁。 可这生死之间,除了陆寒江自己艺高人胆大,其他人瞅见那飞射而来的箭矢都已经惊呆了,就算是知晓他“实力”的商几道都有些慌了。 今天这场闹剧,商几道早有预料,死一个千户那是豪赌,死两个那就是绝地,他可没把握应对锦衣卫的怒火。 于是商几道双掌突然发力,江骁的回光返照一瞬间就败在了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江骁的身体骤然被轰出几米开外,脚下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而他的终点,正是陆寒江的方向。 噗嗤。 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江骁的目光下移,只见自己的喉咙上多出半截箭矢,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江骁带着一脸的不甘,宝塔一样壮硕的身子轰然倒下。 “走!” 那黑袍人一招不中的第一时间就调转了目标,他趁着箭矢飞来的时间点绕过了陆寒江,抓起了地上的黑衣剑客,在众人震惊于江骁横死之时,逃出了大殿。 “追!” 边广也不废话,回过神的立马招呼着兄弟们追上去,可却被陆寒江一把拦下。 “不必了,”陆寒江低着头盯着江骁死不瞑目的双眼,淡淡地道:“那二人武功高强,纵使你们追上了又能如何。” 话音落下,呼啦啦就有五六个锦衣卫对着陆寒江跪下,他们都是江骁从京师带来的人,应是亲信一类。 “求陆大人做主!”那几人齐声说道。 死的虽然不是他陆寒江的人,但却是他的同僚,这要不是站出来说点什么,别说指挥使那里不好交代,便是天下人都会小看锦衣卫。 陆寒江对着那几人点点头,俯下身用手合上了江骁的双眼,然而起身一脸漠然地看向了华山众人。 华山众人此刻内心也是五味杂陈,单凭江骁刚刚在殿上的大放厥词,他们就不可能对这个人的死抱有同情,甚至心里偷着乐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锦衣卫到底是锦衣卫,江骁他不是一个独行的游侠,他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江湖最可怕的势力。 就在华山一众复杂的目光下,陆寒江开口了:“那袭杀江千户的二贼,暗箭伤人行事鬼祟,必是魔教之人无疑,堂堂江湖名门,居然和魔教勾结先派遣人马劫囚,后杀害朝廷命官,华山派,还有何话可说。” 要说陆寒江也是在锦衣卫待了十年有余,这种扣帽子不过是信手拈来,再说了,他说的这些,只要把华山派这三个字换成商几道,那基本上都是事实。 华山这边听了陆寒江的话张口便反驳,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还是商几道出来控制住了场面。 “陆大人且慢,”按下华山众人后,商几道一人上前来,对着陆寒江拱手道:“那二人与我华山无关,大人可询问在场的任一华山弟子,并无人识得。” 陆寒江冷笑一声说道:“商先生好大的面子,凭你三言两语便打算了了此事,你把我锦衣卫当什么了。” “陆大人息怒,”商几道平心静气地说道:“此二贼在华山肆无忌惮地行事,本门定会追查到底,将此二贼擒获,亲自押送进京,以慰江千户在天之灵。” 不管商几道舌绽莲花,陆寒江就是不买账:“本官如何信你,你先窝藏戚家之人,后又放任其意图劫走朝廷重犯,现在就连朝廷锦衣卫千户也丧命伱华山。” 无奈,商几道叹了口气,说道:“那陆大人想要如何?” 陆寒江倒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听闻商先生有一双儿女,不如就请这两位和本官回京城小住几日,待他日华山寻得贼人,再......” “不可!”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华山事了 大声喝止了陆寒江的是商几道后方一女子,一身素雅的衣袍,挽着妇人发髻,腰间一把碧色长剑,眉宇间透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立于一众男子之中,却不显分毫弱势。 “师妹,你且莫急,此事交予我来处理。”商几道对她的称呼让陆寒江确定了她的身份,是那华山的掌门夫人,谷芊含。 “师兄,此人毫无诚意,必是打算仗着锦衣卫势大欺我华山,何必再说。”谷芊含尽管嘴上说的不客气,但或许是考虑到商几道的面子,语气平缓了许多了。 商几道没有说话,对着她摇摇头,然后再看向了陆寒江说道:“在下只这一双儿女,京城遥远,陆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陆寒江负手侧身,道:“若非看在商先生的面子上,少不得要请诸位一起走一趟京城,莫要把本官的好心糟蹋了。” “你!”一点寒芒乍现,谷芊含手中的宝剑已经出鞘,幽幽的寒光直指陆寒江,这掌门夫人的性子倒是和商几道一点不一样,脾气直地很。 陆寒江不为所动,身后的锦衣卫也个个面露不善地盯紧了华山众人。 当然了,单凭他们想要和华山动手还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只要华山的人还有一丝理智就知道不能动手。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商几道眉头微皱:“师妹,不得无礼。” “师兄!” “退下!”商几道加重了几分语气,谷芊含才略带不甘地收剑入鞘。 商几道对着陆寒江歉意一笑:“让陆大人见笑了。” “商先生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寒江陪着他们耗着也不在乎,只是心下越发好奇,商几道演这么一场大戏,不惜舍了华山的脸面,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陪着商几道把这场大戏唱完吧。 陆寒江心下一动,嘴上笑道:“也罢,既然商先生不愿,那我等也不好强人所难,秦总旗,将犯人押上来。” “是。” 虽然是导致了这一场闹剧的根源,但秦羽几乎全程都在当看客,原因也很简单,他武功不错,但也没有好到可以接触到商几道那个层次的战斗。 方才电光火石的交手,与现在的他而言实在太过遥远。 按照陆寒江的吩咐,秦羽和其他几人,将那几名被捉住的华山弟子从殿外押了进来,这下子,华山一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些,都是大逆不道袭扰我锦衣卫的罪徒,”陆寒江指着那几個弟子,对商几道说:“听闻他们也是华山弟子,那就请商先生将他们的头颅都砍下,以正华山之名。”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华山理亏,只是让华山掌门亲自出手斩杀华山弟子,这已经不是打华山的脸那么简单了。 商几道眉头紧皱,面色微凝,双眼之中充满了难以抉择的沉重感,演技真不错。 良久,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商几道闭上了双眼:“去将卓儿,还有萝儿叫来。” “掌门.....” “师兄......” 华山众人欲言又止,却没有一人能够站出来说什么,就连谷芊含也只是面露悲苦,没有再出言阻拦,她虽然性情急躁,但并非不识大体。 戚礼,这个曾经骄傲的华山弟子,这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紧咬着嘴唇,仰起头看向了押着他的秦羽,下一秒,那双眼中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强烈仇恨,恨意几近要把秦羽淹没。 秦羽只是皱眉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陆寒江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最后却只是笑着对商几道拱拱手:“商先生果然识大体,那我等就在京城恭候华山的消息了。” “陆大人,可否容在下和犬子交代几句,先请诸位到后殿歇息,饮些茶水。”商几道的无可奈何表现地十分到位,若不是事先知晓内情,怕是连陆寒江都看不穿他的演技。 “商先生客气,华山茶水贵,非我等能饮,就不打扰了,一个时辰后让令公子下山便是。”陆寒江给了边广一个眼神,让他负责带走江骁的尸身,自己带头出了大殿。 边广和那名江骁的亲信一起带走了尸身,剩下的锦衣卫鱼贯而出,只留下殿内的华山一众,沉默的空气几乎要把人压垮。 商几道没有说话,其他人有的摇头叹息,有的蹙眉不言,还是谷芊含衣衫飘动,几步上前扶起了地上了戚礼几人。 “师叔......”戚礼虽受商几道传授武功,但并未拜师,所以和其他人一样对谷芊含的称呼都是师叔,他此刻的内心已经被羞愧填满,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谷芊含的脸。 “好了,回来就好。”很难想象刚刚对陆寒江毫不客气,甚至拔剑相向的谷芊含会有这样温柔的样子。 ...... 另一边,陆寒江一行人下了山,气氛也是诡异地沉默着,入了锦衣卫,生死早已经是见惯了的,可是这一次死的却是堂堂千户。 上一次死千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陆寒江不知道,反正自他入锦衣卫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他搜刮了一下脑袋里关于江骁的记忆,看向了那几个亲信:“我记得,你们中有一人和江千户是同乡?”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前迈一步:“回大人话,卑职与江大人是同乡。” “那好,你带人几个弟兄去置办一副上好的棺椁,然后,送江大人回乡吧,见到嫂子,替我说一声抱歉,”说罢,陆寒江顺便将自己随身的钱袋取下,丢给了那人:“不够便先赊着。” “谢大人。”那几人对着陆寒江一拜,然后告罪一声,先带着江骁的尸身置办后事去了。 那几人走后,边广才开口:“大人,这事肯定和华山脱不了干系,不如——” 他以掌作刀,做了一个劈的动作,意思是要将商几道的两个孩子路上结果了。 陆寒江看了他一眼,说道:“刚刚我不过随意刁难他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忍得下来,此事甚大,非你我能够做主,先回去禀了两位镇抚使大人,再做打算吧。” “是,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十章 江湖老成 初夏的京师,蝉鸣声并不刺耳,夜里还有几分凉意。 陆寒江一行回到衙门时,守门的卫士已经换了两拨了,灯火下,北镇抚司的威仪展露无疑。 “陆大人。”两侧的卫士低头行礼,握着刀的手却不离。 “嗯。” 陆寒江翻身下马,从门下迎来的两位黑袍总旗,一人牵过自己的马,另一人上前来轻声道:“吴大人已在大堂,请大人速去。” 吴启明,锦衣卫两位镇抚使之一,掌管北镇抚司,是陆寒江的上司。 这一次华山的事情闹得动静不小,死去的江骁也是吴启明的属下,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出面。 陆寒江三步并作两步走,入了大堂,发现这里除了镇抚使吴启明,还有两个老熟人,副千户刘一手和副千户应无殇。 锦衣卫千户,设十四人,官位正五品,所谓副千户,不设人数限制,是从五品,算是千户候补。 历来千户出现空缺之时,都是从副千户之中择优挑选出任,很少会有跳级升任,或者外部调任的情况,当初陆寒江也是做过一阵子副千户。 见到他们出现在这里,陆寒江大概明白了今天吴启明的来意。 “见过大人。”陆寒江抱拳行礼。 “嗯,你来了。”吴启明坐在案牍前,见到陆寒江至,便放下了手中的木牌,起身离开了座位。 陆寒江目光一撇,那木牌上写的是江骁的名字,再看了看吴启明身后的墙上,只剩下十三枚木牌了。 吴启明生的并不高大,年过四十的他两鬓已有斑白,方正的脸庞上也看不到修习武道的盛气凌人,说起话来也和风细雨,比起锦衣卫,他似乎更像个文官。 不过陆寒江却知道,他这位上司动起手来那可是疾风暴雨。 就是字面意思的疾风暴雨,吴启明拿手的是轻功和暗器,一身上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致命的玩意,一旦出手,非死即伤。 “江骁的事情本官知道了,华山那里,你处理得很好。”吴启明先是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 事实上,吴启明对于江骁的死并不大在意,锦衣卫的后台是整个江湖最硬的,但奈何天下无法无天的疯子也不少,所以他早就见惯了生死。 说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收到下属的死讯了,只不过这一次死的是千户而已。 “至于那两個小娃儿,明日会有南司的人从你这领走,此事已转给他们,你也不必再管。”吴启明随口便敲定了商几道那两个孩子的安排。 “卑职明白。” 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大致分类那便是南司主内,北司主外,不过有的时候两司也会协力办案。 比如此次华山之事,查明各路人等的底细,收集情报那就是南镇抚司的工作,而到了要上门去讨说法的时候,安排的就是北镇抚司的人。 接着,吴启明将一块空白的木牌交给了陆寒江,说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先休息几日,然后负责一下接任千户的考核吧。” 陆寒江背后站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孟渊,这一点在锦衣卫内部不算是秘密,吴启明对他可以说是十分照顾了。 锦衣卫除了正常的休沐外,规定里并没有修整或者假期的详细条例,这方面全看上峰如何安排。 而且,一般情况下,千户的考核都是由镇抚使来处理的,一是出于武功方面的考量,二则也可以借此留一份提携之情,培植些亲信人手。 现在吴启明把考核的工作交给了陆寒江,虽然可选范围只有两个人,但陆寒江能够挣到的人情可不少。 “谢大人栽培。” 吴启明亲近地拍了拍陆寒江的肩膀,勉励了几句,便离开了大堂。 余下的两位副千户看向陆寒江的目光,除了非常的恭敬之外,还有就是深深的羡慕,有锦衣卫指挥使做后盾,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见过陆大人。” 陆寒江看着这两人,他们都是常驻京师的锦衣卫,平日里和他也没少见面,相互之间也熟识。 他们的能力,陆寒江从不怀疑,能够做到副千户的位置上,基本的能力不说如何厉害,起码不会平庸。 所以锦衣卫千户的考核,主要还是集中在了一点,那就是拳头够硬。 往年的考核,无非就是挑一些棘手的案子,然后让这些副千户去办,谁办的漂亮,谁就晋升。 陆寒江当初也是这样,区别在于,他考核的时候,候选人只有他一个。 将这二人大量一番,陆寒江便道:“你们先回去,两日后再来。” “是。” 两人行礼后退下,陆寒江转身看向了案牍上那一枚江骁的木牌,孤零零的,他走过去将其拿起,挂在了墙上的空位处。 旋即又摇摇头,将木牌取了下来,放回了案牍之上。 “老江啊......” ...... 陆寒江在京师有一座宅院,三进三出也不算小了,再大,以他五品官的身份,还不够资格住。 他尚未娶妻,院落里只有他和一个管家,几个仆从,在众多同僚当中,算是最简单的了。 因为和商几道私下有着约定,陆寒江自然不能够把两个孩子往锦衣卫衙门丢,所以就带回了家中来,暂时安排他们住一晚。 第二天,接他们的人就来了,万万没想到,负责交接他们的人居然会是乔十方,陆寒江倒吸一口气,直觉得牙酸地厉害。 乔十方,京城人,官至锦衣卫千户,隶属于南镇抚司,是那种无事留在京师,有事更要留在京师的人。 这都不是关键,乔十方这家伙是四皇子的人。 这么说或许有一些不准确,毕竟四皇子和当初的陆寒江是一类人,是体制内的异类,属于狂热的精神江湖人,哪怕伱是个胸口碎大石的,他都可以和你称兄道弟。 但是乔十方是四皇子的好友这件事做不了假,两个浪荡子一起上青楼也是常有的事。 四皇子不喜文酷爱武,一没势力二不结党,满心就想上江湖闯荡,可惜多年来连京城都出不去。 他和乔十方的关系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所以倒也不算犯忌讳。 陆寒江看着一脸笑眯眯的乔十方,心下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到底他这个装出来的老成不如人家真的老江湖。 他一直好奇商几道到底有什么后手,居然敢把两个孩子托给锦衣卫,没曾想居然有皇子,这么看来,这个皇老四,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憨。 更让陆寒江无奈地是,他居然不知不觉就被商几道这混蛋拉上了这条贼船。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盗亦有道 四皇子算是玩明白了,所有人都认为,培植势力这样的事情,就应该藏得深,埋地紧。 可偏偏他就把和乔十方的关系,正大光明地摆出来给人看,谁都以为他们不过是好友的时候,他们却再反其道而行之,借着众人的误会,堂而皇之地结成党羽。 不过俗话说,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陆兄,哈哈,辛苦辛苦,这趟华山跑得累吧。” 乔十方提着一封点心,上来就是揽着陆寒江的肩膀,一副至交好友的模样,这家伙自从和四皇子搅和在一起之后,原本就不太稳重的性子,变得更加不正经起来。 要说这乔十方,算是锦衣卫千户里年纪最小的,当然了,这里不包括陆寒江。 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出身富贵,有钱有权,还生了一张英气逼人的脸,面目俊雅,神采飞扬,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倒是这身飞鱼服耽搁了他,如若不然,这京师不知要有多少的女子为他倾倒。 “乔贤弟来得正好,可曾用饭?” 闻言,乔十方扯了扯嘴角,一时没说什么,每一次听到样貌不过二十出头的陆寒江喊他贤弟,总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不巧,接下来还有些差事要办,”乔十方松开了揽着陆寒江的手,一边将点心放在桌上,一边左右看了看:“不知陆兄将人安置在何处了?” “老钱。”陆寒江朝着里边喊了一声,管家领着两个孩子早已候在别间,听到招呼,即刻便带着人上出来。 商几道的两个孩子虽还未行冠礼,但看起来着实生的不错,男的少年英姿,女的冰雪可爱。 年纪不大,却心智非凡,见到锦衣卫当前,哥哥护着妹妹,只是眼中满含戒备之色,丝毫不显慌乱,倒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样子。 “这华山掌门生的其貌不扬,两個孩子倒是可爱地很嘛。”乔十方语气轻佻地说着,完全不在乎两个孩子对他的怒视。 “这便将人交给你了,此事北司不再插手,我亦不再过问,”说话间,陆寒江忽然伸手拍了拍了那少年的肩膀,吓得后者一哆嗦:“说起来,我和商先生还有几分交情,这两个孩子倒要托乔贤弟好好照看了。” “......” 此话一出,不止是商几道的两个孩子呆住了,就连乔十方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好家伙,搁着装傻呢,乔十方一点不相信凭陆寒江的道行会猜不到商几道背后的人,事到如今,商几道就差把四皇子三个字贴脑门上了。 可是陆寒江偏偏不按套路来,直接把这件事抖出来了,往好了说这是他有情有义,往坏了想,江骁尸体刚入土可没多久,华山自己都不干净,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乔十方感到了头疼,锦衣卫的头子就是陆寒江的后台,想来这事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过很快,乔十方就调整了心态,这事不成就不成吧,他也没指望靠几句话几个人就把陆寒江拉进他们一边,最多不过是借着这事让他们更亲善罢了。 至于说陆寒江泄露四皇子和商几道的关系?乔十方根本不考虑,一方面这事顶天了也不过是四皇子仰慕华山掌门的威仪,出于好心替他照顾照顾在京师的幼子而已。 毕竟,本来他们就没有太多的关系。 另一方面,不正是拥有了这样相互的秘密之后,他们之间才能够称之为朋友吗。 “陆兄高义。”乔十方对着陆寒江拱拱手,既然对方打算装傻,那就陪着他装,毕竟这里是京师,有些事情不必非要说出口。 “乔贤弟走好。” 一路把乔十方送出了门,陆寒江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在乎地撇撇嘴,回房继续捣鼓他的小玩意去了。 陆寒江书房里摆满了各种奇技淫巧的书册,不论是机关暗器还是阵法五行,总之,只要是和读书无关的东西,这里基本都有。 在乔十方来之前,陆寒江就在摆弄桌上的这些积木,手中一本机关大全,传闻这是前朝一位机关大师的毕生所学。 真假已然不知,不过作为别人送的礼物,起码含金量不会离谱到哪里去,所以陆寒江最近没事都在琢磨这玩意。 只是看起来,似乎在这方面,他没什么天分,不多时,他的管家老钱端着茶水进来了, 钱管家具体叫什么,陆寒江没问过,管家自己也说过去的事情都该忘的都忘干净了。 这个管家是当初他刚刚离开陆家的时候,陆尚书给他安排的,他现在的日常生活都由管家负责打理。 同时,若是有什么需要和陆尚书传递的消息,也是由老钱来负责。 “老爷,”老钱放下了茶水,同时也拿出了几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名字和相关的介绍:“您让老奴打听的,都在这里了。” 陆寒江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里的积木,拿起了老钱整理的资料,上面记录都是最近江湖上,闹得比较起劲的家伙,这一看就乐了。 “这哪里又冒出个‘盗圣’?自封的吧。” 陆寒江实在不明白这些走飞檐的,本事不大,一个个起的名号倒是响亮,不知道名气越大越容易被逮吗,前三个盗王现在还都在牢里关着呢,这又冒出一个盗圣来,这是打算哥四凑一桌麻将? 见陆寒江起了兴致,候在一旁的老钱说道:“此事老奴也有耳闻,听闻这‘盗圣’时常在江南出没,专门对大门大户下手,偷盗的既不是财物,也不是珠宝,而是一些书册,故而一些好事的江湖人,认为此人盗亦有道,便给他起了‘盗圣’这个名号。” “呵,盗书不算盗是吧。”陆寒江的眉头上挑了几分,取出笔墨,在那“盗圣”的名字下做了标记。 接着,陆寒江又翻了一阵,圈了另一个名气不小的刀客,此人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只因武功高,多次从朝廷的围捕下逃脱。 这边陆寒江自顾自地在名单上写写记记,那边老钱却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其他都好说,只是那个字吧。 饶是老钱碍于身份,不太好出言对陆寒江说教,但他的眼底还是露出了些许的无奈和鄙夷,你说你好歹也是陆家氏族出身,自小蒙家学宿老教导,这一手字是怎么能够写成这么难看的......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胭脂味浓 两天时间对于陆寒江来说眨眼就过,可对于另外两个副千户来说,那就是度日如年了。 升任千户最重要的是能力,第二重要的就是考官,陆寒江的为人他们也算熟悉,不严厉但也不好糊弄。 从考官这方面考虑,两人的起跑线差不多,和陆寒江的关系都没有太近亲的,这就让他们很苦恼了,想要投其所好都找不到门路。 在焦躁和激动中度过了两日之后,刘一手和应无殇终于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下辖的千户所里等到了陆寒江。 “见过陆大人。” 陆寒江“嗯”了声,然后拿出两张通缉令:“你们自个儿挑,此二贼都在江南地界,今日回去好好准备,明日出发,从到江南之日起算,十日之内将其捉拿归案。” “卑职领命。” 虽说留了一日的时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了,自从得知自己有机会晋升千户,两人就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早已蓄势待发。 打发走了两人,陆寒江寻思左右无事,干脆拿出了昨日的积木继续摆弄起来,结果乔十方就不告而来,害得他都来不及把东xz好。 “陆兄对这机关之术竟还有研究,佩服佩服。” 明明该是称赞的话,陪着他这欠揍的笑脸,总让人觉得被嘲讽了。 既然都被看到了,陆寒江也省的多此一举,一边捣鼓一边随口问道:“乔贤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哎,这不是听说陆兄明天要下一趟江南嘛,兄弟打算包个场子给你送行,如何?”乔十方自来熟地往桌子上一坐。 陆寒江的鼻子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他皱起眉头看向乔十方,只见对方炫耀式地拿出了一小瓶胭脂:“香宝斋的款,邀月楼芊芊姑娘最爱,陆兄,美人想邀,不会不给面子吧。” “邀月楼?不合适吧。” 陆寒江说的那是京师有名的风月场所,就规格而言,算是青楼里数一数二的,但也正因为如此,那里平时都是文人士子卖弄文采的地方,他们这些当差的去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陆兄说的哪里话,有你我兄弟在,哪里的场子去不得。”看乔十方这模样,显然是没少去。 “还是免了吧,我记得乔贤弟还是未成家的人,不怕将来弟妹背后念叨你?” “......” 听得陆寒江的揶揄,乔十方嘴角微微一抽,这年头男人上青楼是常事,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除非白嫖不给钱,那这是德行问题,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陆寒江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虽说他们都未成家,但从年龄上看,你这個鳏夫有什么资格说我! 内心里破口大骂,嘴上我唯唯诺诺,乔十方见陆寒江没那想法,也就不再开口继续劝了。 陆寒江满不在乎地看着乔十方有些郁闷离去,他敢保证,只要他跟着去了,必然会在那里偶遇某些人。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不管他乔十方怎么出招,陆寒江打定主意躺平不动,装傻不成,我装死伱能奈我何。 日落日升,这一日再没有什么波澜,转眼就到了第二日,陆寒江来到千户所的时候,两个副千户已经备好了马匹,在等候了。 一声令下,三人一起奔赴江南。 毕竟是考核,陆寒江这个考官要是不在实在不太合适,他必须得陪着下一趟江南,一方面是随时监察考核的过程,一方面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万一突然冒出个疯子,到时候锦衣卫剿贼不成反被贼剿,那乐子可就大了。 纵马飞驰,不日三人便赶到了江南,此事算是锦衣卫内部机密,不便太多人得知,所以三人没有落脚当地卫所,而是住进了客栈。 反正陆寒江就是走个过程,正好天色也暗,他索性要了个房间,进去倒头就睡,其他两个副千户则是一分钟都不敢耽搁,连夜动身开始了搜查。 却不料,陆寒江才刚上床,房的不错,他的弩箭是一次二连发的,刚刚上房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装填。 不过没有弩箭,不代表他就只能看着对方大摇大摆地逃跑没办法,这玩意拿来当暗器砸人也是够疼的! 陆寒江抓起小弩就丢了出去,他这些日子摆弄积木没整出什么名堂,但是手感就好得很,特别是用来砸人的时候。 “哎哟!” 小弩正正砸在那小贼的腿上,随着一声痛呼,直接一个平沙落雁式着地。 陆寒江几个起落追了上去,低头看了眼抱着小腿揉个不停的黑衣小贼,他先不紧不慢地把小弩捡起来收好,然后问道:“你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南‘盗圣’?” 闻言,那小贼手里的动作一滞,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盗圣,我没听说过。” 好苍白的解释。 陆寒江无语,蹲下身伸手就要揭开对方的面纱,看清这家伙的庐山真面目,却被对方躲过,忽然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脑海中闪过了一张欠扁的笑脸。 “胭脂味?” 此话一出两人都变了脸色,陆寒江赫然起身:“难怪对那金银珠宝不感兴趣,没曾想,你竟然还是个采花贼。” “你才是采花贼!”那小贼不顾自己腿上的伤,同样站起来和陆寒江对骂道:“呸,登徒子!” “嘿,没文化少学人家读书人骂人,你知道登徒子啥意思不!” 嘴上骂的爽了,陆寒江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刚刚那一句采花贼把对方骂到破功,那一声“登徒子”尖细异常,半点不像男子...... 陆寒江一阵头疼,敢情这“盗圣”居然还是个女贼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盗圣之名 所谓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若想日子过得太平些,那就尽量别去招惹他们。 前辈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这么多年来已经有无数的例子告诉后人这句话的含金量。 所以陆寒江发现这“盗圣”竟然是个女贼之后,立刻就头疼了。 在这个时代下,敢独自行走江湖的女子,至少得有一身自保的本领,不说一方巨擘,起码遇到一流高手,报出名号能够不弱气势。 但这个盗圣,一個照面,甚至都谈不上交手,只是被陆寒江随手一丢,就躺地上了,武功属实难堪,但这也不代表陆寒江就会小瞧她。 正相反,这个小女子表现地越是弱小,越是蒙头蒙脑,她背后有高人的可能就越大。 倒不是怕招惹之后被人追杀,而是懒得去应付这些麻烦,一个两个还好说,实在不行干掉就是,那万一是一堆呢?陆寒江是武功高不错,可他不是疯子,有事没事就动人全家。 越看,陆寒江越觉得这个女子像是那种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武功奇差,不谙世事,道:“去找商先生啊,可华山不是在西边吗。” “本姑娘喜欢绕路,不可以吗!” “那你这路绕得有点远啊。” 那女子颇为刁蛮地问道:“伱管我,还有你到底是谁啊。” “在下乔十方,京城人士。”陆寒江随便胡诌了一个身份。 那女子很是郁闷地说道:“你一个京城人跑到江南来捉贼?” “你一个华山人都可以来,我为何不可。” “都说了是绕路,我那是要去找我爹,你难道也去华山吗!” “有何不可。” “可是华山在西边。” “巧了,在下也喜欢绕路。” “哦,那你这路绕得有点远啊,你不会不认得路吧?” 说罢,那女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向陆寒江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和得意。 好家伙,小丑竟是我自己。 陆寒江差点破防,竟然被对方给绕进去了,他赶紧撇开那些有的没有,脸色一正说道:“好了,闲事莫论,姑娘,子曰非礼勿视,你一身夜行打扮,落于在下所宿屋顶,是为何意。” “什么子曰他曰,文绉绉的,你想考状元啊。” “......” 嘴上不饶人,那女子的眼里却写满了委屈,仿佛错的人是陆寒江一般:“不就是看了一眼,至于这么较真吗!” 见说理无用,于是陆寒江咳嗽一声,淡淡道:“朝廷法令,窥伺家宅同窃贼论处,此客栈小间为在下所租用,与家宅无异。” “你!” 葱白的手指指着陆寒江好半天,刚刚口若悬河的那女子才憋出一句:“你也是堂堂江湖男儿,张口闭口都是朝廷法令,你害不害臊!” “......”不好意思啊姑娘,在下本来就是条子,啊呸,是朝廷官员。 “有破绽!” 就在陆寒江无语望天的瞬息,那女子找到时机洒出一包白色粉末,转身就跃下了房檐。 那粉是啥陆寒江也没看,一掌就拍散了,只见那女子几个纵身落入夜色之中,还不忘回头留下一句—— “姓乔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 后半句没声了,陆寒江眼见她脚下不稳,从树上跌下,就这都能混上“盗圣”,这一行属实要完。 陆寒江也没有再去追她,毕竟抓捕盗圣是刘一手的考核任务,他要是越俎代庖,那就等于提前宣布应无殇的胜出。 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小女子损了,陆寒江不免有些郁闷,不过一想到日后能够欣赏对方在大牢的画面,这心里总有些暗戳戳的爽快。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第二日清晨,冥想过后,陆寒江也没见两个副千户回来,看来不捉到人是不会回来了。 陆寒江乐得清闲,这时代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也就是出门随处找了一家茶馆,要上几碟瓜果,听说书。 啪。 抚尺一落,那说书人的故事便开了头。 “且说那江南五鼠被商公子落了脸面,这口气如何能够咽得下,当是时,那鼠首便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华山公子的剑,还能斩我等的头?” 华山公子? 陆寒江拿着瓜子的手微微一顿, 只听那说书人继续道:“几鼠听完,点头称是,扬言定要那华山公子好看,忽然间,却听得一阵笑声自四面八方传来,那五鼠惊恐不已,竟是那商公子上门来了。” 姓商...... 陆寒江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说书人的故事还在继续:“五鼠色厉内荏地叫骂道,华山大门大派,缘何要与我等争食,侠客不做,偏要做那梁上公子。 商公子笑说,吾非盗者,取书只为一观,奈何主家不许,不得已如此,然你等皆害民蠹虫,吾今日便为民除害,说罢,便拔剑斩了面前桌椅。 那五鼠平日里干得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那见得如此高手,个个磕头如捣蒜,连称愿意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只求公子饶命。 商公子见他们有意悔过,便抬手放了他们一马,那鼠首泪流满面,言道,我等行盗是为财,公子行盗是为公,以盗称之或有不妥,不如加以圣字,言毕,几人又磕头称盗圣,公子大笑而去。” 话音落下,众人一阵叫好,陆寒江那一脸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夹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他的内心不由得涌起一股愧疚,当初说好的替商几道照顾他的孩子,现在他的两个孩子,人是挺好的,就是名声吧,基本上被祸害完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低头不见 转眼五日已过,距离当初约定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一半了。 陆寒江每天听听书,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连续听了五天,哪怕那盗圣的故事再有看头,他也不免有些腻了。 应无殇那边还没有消息,但估摸着八成是稳了,只有刘一手,陆寒江只能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老刘运道实在不行。 那“盗圣”就在他们身边,根据她的行动频率和行动方向,甚至陆寒江都大致大致估算到了那女子的所在,可惜了,老刘就是看不见。 也不能说是看不见,而是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连轻功都够呛的小飞贼,就是传闻中鼎鼎大名的盗圣。 其实一开始陆寒江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排除掉其他所有选项之后,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再不愿意相信,也没有其他人可挑了。 老刘不信这个邪,所以他现在还在埋头苦找线索。 不仅如此,老刘还从头到脚把江南的捕快给数落了個遍,连个飞贼都拿不住,着实丢人。 殊不知,但凡他肯顺手做个好事,捉个贼,这趟江南之旅说不定早就落下帷幕,他还能顺带升个官,所以说,这人啊,有时候还偏偏就得管点闲事。 也是闹不清,怎么这个小姑娘就成了华山少校,盗亦有道,身若惊鸿,谈笑间戏耍三百捕快的“盗圣”。 这几天陆寒江也暗自留意过,那小姑娘一身本领的的确确就是稀疏平常,并不是扮猪吃虎。 这到底是谁家丫头,不管好了放出来到处惹事。 闹钟思绪乱飞,陆寒江收拾了一下行头,正巧小二进来收拾饭菜,干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体贴。 你要聊吃喝玩乐,他能跟你撇这里的风景名胜,特产小吃,你要聊正经的,他甚至能够跟你扯几句当朝局势,简而言之,就是有眼色。 几日的相处下来,小儿也算知道了陆寒江,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于是点头哈腰间,也大着胆子打招呼:“哟,客官今个儿还是往北街听书去?” “今儿不去了,总不好每天都把这当京里过,伙计,这城里还有什么地方可玩的。” “赶巧了客官,今个儿还真有大热闹可看,”说着,小儿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前些日子来俺们这妙手空空的那华山公子,爷还记得不?” “.....自然记得。”可以,现在盗圣都不提了,直接华山公子了是吗。 “听说啊,华山派知道了这件事,哎哟喂,那个气啊,直言要大义灭亲,派了个大弟子要过来拿那华山公子回去。” “竟有此事?”陆寒江面上故作惊讶,内心却波澜不惊,华山的人只是弱,又不是死光了,江南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拿他们的名号搞事情,若是不做点什么,那干脆早些散伙得了。 小二用力点头:“听大家说啊,那华山弟子脚程快得很,今日或许便到了。” 陆寒江眉头一挑,随口道:“南城地可不小,谁知道他们在哪掐架呢,这就是你说的热闹?” “哪能啊,客官还不知道呢,西街龚老爷今个儿包下了整座福禄楼,专门给大伙留地方,看热闹嘞。”小二嘻嘻哈哈的,显然是对这样的事情极感兴趣。 “龚老爷?”陆寒江对这个名号陌生地很。 “客官不是江南人自然不清楚,这龚老爷家里做织布生意的,在江南也算大户,这不,也被那华山公子光顾了。” 小二还悄悄附到陆寒江耳畔,小心翼翼地道:“听说啊,不止是龚老爷家的书册,还有他刚纳的小妾,也被那公子......” 话未说尽,小二对陆寒江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陆寒江了然,怪不得这龚老爷这么上火,包场让大家看盗圣笑话,可惜了,要是真的逮到人,那才是笑话,毕竟那可是个女贼啊。 不曾想,这还是个大热闹可看啊,鸿门宴啊。 于是乎,陆寒江就去捧场了,既然有地头蛇帮忙,说不准有点机会,当然了,这也要看那假公子给不给脸面。 从上午开始,这福禄楼就开始办流水席,三教九流只要你想看热闹,都能够过来混一顿吃食,就连福禄楼边的那些小摊,客栈,也都坐满了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陆寒江来得晚了些,二三楼的位置都满了人,只好在一层和别人拼一桌。 和他同桌的衣着身份都一般,开始时还有些顾忌陆寒江,毕竟他就算便衣出行,穿的也不会差,可几番交流下来,发现他这人没什么架子,几人也就放开了。 福禄楼的伙计来了一遍又一遍,茶水换了好几壶了,终于听到动静了,靠外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华山弟子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那一声,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呢,陆寒江也顺势望去,只见一人轻袍缓带,长剑随手,冷冽的目光硬是将那人群的热闹压低了几个温度。 等等,这不是戚礼吗? 一边感慨世界真小,一边赶忙把身形往后稍稍,陆寒江可不想一会见了面对方直接二话不说直接砍过来,好家伙,那可真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盗圣也成盗圣了。 一边往后藏呢,陆寒江不留神间撞到到了人,忙道了声歉。 “对不住了,这位兄......是伱?” “没长眼睛啊......是你!”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尬住了,陆寒江没想到人家在这大摆宴席准备看热闹的正主,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这家伙还化了个妆,脸上粘了两撇黑毛......这还不如不打扮呢,多此一举简直是。 两人极为默契地了住了口,各自都有各自不想闹开的理由,只得这么僵持住了。 最终还是陆寒江先开口了:“商小姐好兴致,这是来迎接你师兄?” 商字加重音,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哼,别得意,小秀才,看你的样子,和那华山大侠也有过节吧。”那假公子恶狠狠地说道。 小,小秀才? 陆寒江嘴角一抽,这么多年,骂他什么的都有,走狗爪牙听惯了,骂的这么文艺的这还是第一次。 那女子悄咪咪地低声道:“喂,小秀才,打个商量,咱们都不想在这把事情闹大对吧,不如装作没看见,如何?” 陆寒江故作思索一番,道:“也好。” “够仗义!”那女子竖起大拇指,却见陆寒江悄悄往边上靠了一些。 疑惑间,陆寒江把脖子一仰,高声道:“这不是商小姐吗,令尊商掌门近日可好啊。” 说完,陆寒江脚下生风,钻入人群再无踪影,只留下那女子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等到众人把各异的目光投来,她才气急败坏地骂道: “无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真真假假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到哪去了,那假冒华山公子的真盗圣被大家围观的时候,心下终于是慌了。 就她那骗小孩的一样的化妆技术,正如陆寒江所料,在明眼人面前就是画蛇添足。 刚刚那一嗓子让大家除了惊奇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谁也不是傻子,只是以为有人恶作剧罢了。 慌乱之下,这真盗圣连忙摆手:“不,不是我啊。” 乱了手脚是真,这滑稽的表演就是刻意了,她的模样也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虑,毕竟哗众取宠的人哪里都有。 刚刚被迎进门的华山弟子,也就是戚礼,自然也过来了,他是武学内行,只看了一眼就大致明白面前女扮男装的这个人一身武功平平。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这闹剧的解释,还是他自身的涵养,戚礼对着盗圣女子拱手:“华山戚礼见过姑娘,此行而来只为正山门之名,若姑娘有何关于那冒名之人的线索,烦请告之。” “我,那个......” 这下她哪里还不知道陆寒江的真实意图就是,把注意力吸引到她身上方便开溜,果不其然,左右看去,早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那女子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尬着笑脸对戚礼道:“我,我真不知道,刚刚有个人在这喊了一声,就不见了。” 戚礼沉默地看了几眼那女子,道:“姑娘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陆寒江的长相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就是一個二十出头的青年,白白净净,身手不凡,外加一个处事老辣。 一时间那女子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好讷讷地道:“没,没看清。” 戚礼默然,他从华山赶来,路上除了关于盗圣本身那些神乎其技的传言之外,就是各种抹黑华山的恶语。 算下来,有用的消息一条都没有,虽没指望从这平平无奇的姑娘这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戚礼再一礼,道:“多谢姑娘了。” 大伙没看到什么热闹,也都窸窸窣窣地给那女子让开了路,接着簇拥着戚礼上楼去见了龚老爷。 被留在原地的女子也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庆幸,这时候不少人涌上了二楼,她愤愤地找了一个角落的空位坐下,刚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就被人截了胡。 “啧,味道淡了些,这伙计不厚道。”陆寒江一边品着茶,一边论道,完全不顾身旁那女子咬牙切齿的目光。 “你!你居然还敢.....” 话未说完就被陆寒江打断,他翻下一个新茶杯,倒满一杯茶水推到那女子面前:“刚刚多谢姑娘为在下解围。” 那女子居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开口威胁道:“你不怕本姑娘现在就把华山大侠喊下来?” “再真的话,说第二遍效果也差了,况且,姑娘本身也难逃干系,我相信姑娘不是那种蠢人。” 这话说得那女子哑口无言,正牌的盗圣就是她自己,闹不好自投罗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就是区区一口气吗...... 砰! 那女子一口将茶水饮尽,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本姑娘忍不了,就是完蛋也要拉着你一块!” “冷静点。” 陆寒江眼角瞥见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这的动静看了过来,他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块牌子递给那女子。 “哼,想拿身份压本姑娘?不怕告诉你,就算你是武当老道士的私生子,本姑娘也......” 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越来越大,小手一抖,那牌子从中滑落,还好陆寒江眼疾手快将它接住收了起来。 好半晌,那女子才苍白着一张脸,怯生生地看向了陆寒江,低声道:“锦,锦衣卫?伱是,锦衣卫?” 在江湖上混的人,胆子一般都不小,即便是遇上了大门大派,大家报一声名号,多少都会互相给点面子,可是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朝廷的人。 尤其是锦衣卫,那是朝廷用以制衡江湖的主要力量,而对那女子来说,宛如晴天霹雳的就是,她是贼,人家是兵,抓他简直天经地义。 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陆寒江和她一样扯虎皮,一是对方身手的确不凡,且与那华山有过节,看架势不假。 二则是,敢冒充锦衣卫,那着实是嫌命长了,如她这般吧,你在江南蹦跶,到底在找什么?” “.....秘籍,”说吧,商萝见陆寒江眉头皱起,又补充了一句:“武功秘籍。”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侠字害人 世界上最荒唐的,那就是明明是一件很无厘头的事情,却有人一本正经地跟你在说,还是从头到尾不带变表情的那种。 花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陆寒江算是捋清了商萝要做飞贼的理由—— 武功秘籍。 不是什么隐藏的大能遗留,也不是什么全江湖人争夺的秘宝,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秘籍,武功秘籍。 和很多故事里说的那样,无知少年在不经意间拿到了绝世秘籍,最终成为一代大侠的故事,商萝从小就憧憬这样的未来。 所以她也按照故事的发展一样,走出了第一步,获得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在江南大户里找秘籍呢?这种东西很显然,应该还是江湖大派里有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对此,商萝的回答是—— “因为他们武功高。” 可以这很真实,因为打不过所以选择了看起来更好捏的柿子,气抖冷,我江南大户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商萝说完后,眼睛巴巴地看着陆寒江,委委屈屈地道:“官大哥,其实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偷呢,那些人家里放的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 那确实,普通人谁家里没事会收藏这种东西,退一万步说,真要有收藏秘籍的话,能这么容易让你得手那也是奇了。 可是这样一来就很麻烦,要放平时,商萝这样的笨贼,陆寒江是看都懒得看,一是她威胁太低,二是她也没有得手,量刑是个大麻烦。 罢了罢了。 陆寒江调查清楚了内情,便对商萝道:“给你五天时间。” “啊?”商萝有些不明所以。 “五天,这五天你安分守己,就不会再有朝廷官差来追捕你。”事到如今,陆寒江只能说天意如此,提前祝贺应无殇升任千户吧。 想了想,陆寒江又对满脸喜色的商萝告诫道:“还有,之后别再干这种傻事了,你要是真想学好武功,早些去江湖上寻个门派拜师吧,比伱在这江南胡乱转悠有用的多。” “可我不想在门派里待着,那和待在家里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机会去江湖闯荡了。”商萝嘀咕着,显然有些不甘心。 又一个被说书人忽悠瘸了的笨蛋。 陆寒江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无奈地问道:“不入门派,难不成你还想要一個人仗剑天涯?” “不可以吗?我觉得一个人就很好啊,没人吵也没有管,想去哪就去哪。”商萝似乎是很羡慕这样的生活,总结就八个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你说的不错,一个人闯江湖的确自在,可要是遇上了大麻烦,你孤身一人,岂不是任人宰割。”陆寒江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商萝的幻想。 “能遇到什么大麻烦?”商萝瞪着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自信,或许在她的想法里,最大的麻烦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被朝廷追捕吧,不过对江湖人来说,这都不是事。 拿朝廷赏金当扬名资本的狂徒满江湖都是。 陆寒江看着她说道:“远的不提,若是遇到魔道之人,你该如何?” “遇到又如何,我走我的独木桥,不理会他们就是。”商萝满不在乎的说道,除魔卫道是自认正派江湖人的天职,可江湖始终是拿实力说话,打不过避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就没想过他们顺手就料理了你?”陆寒江对商萝的天真感到了有些好笑。 “为什么?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料理我?”商萝一脸的疑惑,或许在她看来,魔道也都是些讲道理的江湖君子。 何其可笑,正魔正魔,不是江湖正道自我标榜非要称为正,而是魔道的做法却为左道。 所谓江湖道义,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圈,人们用道义仁信划了一个圈,为人行事,需得在圈子之内,过了线,那便是入了魔。 换言之,就是规矩二字。 普世价值观下的规矩,那就是正道人遵守的底线,最起码,不能做在明面上,就比如路上有人快死了,你趁他伤重,去夺了他的财宝,害死他的性命,杀人劫财。这便是魔。 反之,若是看着他死去后,再捡走他的遗留,那便算不得魔,至多算作品行不端。 简而言之,结果虽一样,但有些事,有些人,魔道行事太过狠辣直接。 那要说,魔道里就没有好人吗,那自然也是有的,心狠手辣的正道魁首都有,侠义心肠的魔道巨擘自然也不少。 可是不管不顾杀人如麻的魔道弟子多如黄河之沙,商萝要是真的对魔道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她这江湖走的,便不会太安稳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闯荡江湖,在家里待着不好吗?”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陆寒江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那就是江湖啊,因为我想当大侠......”说着,商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以她的阅历,这样一天到晚想着出名,确实有些羞耻。 这理由很真实,也很不靠谱,当大侠真的有那么好吗?别人或许没有发言权,但是陆寒江也经历过同样的时候,所以他可以说,大侠当然好。 因为他当初想要闯荡江湖,也就是因为想要当大侠。 侠是什么,陆寒江十多年了也没有搞懂,锄强扶弱,为国为民,人们用很多词汇来形容大侠,却从来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义。 反正他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有明白,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那就是“侠”这个字确实是许多人选择踏上江湖的理由。 如果这个时候手上有根烟,那么陆寒江肯定会很有范地对她说,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江湖上混。 思绪回到现实,商萝还在忐忑不安地等着陆寒江的回答,到最后,他也只是淡淡地道:“此事就了了,盗圣不能再出现在江南,否则下次我们见面就是在牢里,听懂了吗。” “懂的懂的。”商萝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她而言,这不亚于虎口逃脱,至于还有没有下次,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盗圣“落网”了,这件事陆寒江过段时间回去把案子一销便可,至于那些和盗圣一块应运而生的故事,他也查过一些,多是杜撰,但也有事实。 比如那江南五鼠,说是五鼠其实只有三个人,一人踩点,一人下手,一人销赃,给盗圣贴金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想退隐江湖,寻个借口罢了。 想法挺好,只可惜被锦衣卫顺手查到老窝之后,直接通知捕快上门带走,反正没差,在牢里一样可以退隐。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巧合不巧 “老爷子,我回来了。” 商萝有气无力地扯着嗓子,接着打了盆水把脸上的假胡子去了,露出一张清秀娇嫩的脸,只是活力不再,透着些许迷茫。 “你还知道回来!” 绑着头巾的大汉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虬髯虎目,乍看之下匪气十足,半点不像是良善之民。 那大汉揪着商萝的后领就把她提了起来:“你说说你,没事去做什么贼,真真是把爷的脸都丢干净了,这还不算,惹得那华山不远千里跑到江南来逮你,你这还敢出去!啊?!” “这还不是您老教的那些本事不管用嘛。”商萝忍不住反驳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大汉更气,吹胡子瞪眼道:“明明是你这臭丫头练功时偷奸耍滑,爷的本事那放到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就被伱糟蹋成这样了!” “哪有人练功一天到晚扎马步的啊,”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商萝嫌弃道:“您就使劲忽悠我吧,哪天你闺女被人揍了才好。” “嗯?怎么回事?” 总算觉察到商萝的情绪不对,那大汉将她放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被人欺负了?!” 商萝这才把尽头遇见陆寒江的事情,一一跟那大汉说了。 “哼,这些官府的走狗,迟早有一天要他们好看。” 汉子嘴上说得凶狠,却也知道和锦衣卫作对,凭借他这点分量还掂不起,便沉声道:“照他的话,应该是没把你这小毛贼当回事,咱不和他计较,你正好也在家里消停几日。” “就会耍嘴皮子......”商萝撇撇嘴,小声嘀咕着,她功夫差,但是脑子不笨,知道和锦衣卫作对是什么后果,所以也只是发发小脾气。 那汉子尴尬地哼哼两声,接着又提着商萝,开始催促她好好练功,两人就这么一边互相埋汰,一边磨磨蹭蹭地练起了武。 ...... 另一边,陆寒江查了商萝的底。 知道了名字来历,再查起人来就方便许多,北镇抚司的牌子在哪里都是好使的,陆寒江轻而易举地就从当地的户籍里查到了她。 “商萝,李山,父女竟不同姓。” 陆寒江眉头一挑,这种情况,要么这李山是入赘商家,要么,他们根本就不是父女,就直觉而言,他更倾向后者。 “不太可能是巧合......” 陆寒江捏着下巴犹豫了起来,要不要上门去见一面,身份既然是假的,那么名字八成也是假的,可是武功做不了假,有些东西,一试便知。 思虑再三,陆寒江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商几道已经不声不响坑了他一把,再搅合进去,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说到底,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随意翻了些记录,将他留下的痕迹掩盖之后,陆寒江径直回了客栈,今天该看的热闹都看完了。 那龚老爷扬言要连摆三天宴席,叫板盗圣,而戚礼因为自己找不到线索,索性从善如流留在了福禄楼,等候盗圣上门。 不仅如此,就连刘一手都在苦寻无望之后,把希望寄托在了盗圣的自尊心上,佯装打扮了一番也去福禄楼蹲着了。 只是可惜了,真正的盗圣早就被陆寒江打击完回家去了。 结果,真的一连三天盗圣都没有出现过,福禄楼里谩骂者不计其数,龚老爷自觉是他逼着那盗圣不敢现身,出了口恶气,着实快意。 可是其他两人心情就不怎么样了,盗圣的名声一落千丈,戚礼也选择了告辞,尽管他也不想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可是人家就是不现身,他能有什么办法。 戚礼一无所获可想而知是何等失望,而刘一手则是恼怒不已,约定之期将近,这下子,千户注定是与他无缘了。 而此时的应无殇,经过多日的围追堵截,已经将那刀客逼入了一座破败的山庙中。 应无殇双掌一推,猛烈的内劲将那刀客击倒在地,霸道的掌风将两侧那摇摇欲坠的木门震得破碎。 这山庙破败不堪,早已经看不出其中供奉地是哪路神仙,应无殇将那刀客逼至墙角,顺势拔出绣春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王大当家,是你自己老实点,还是本官带着你的脑袋回去,自个挑吧。” “呸。”吐出一口血痰,王姓刀客瞧也不瞧脖子上明晃晃的绣春刀,咧开嘴笑道:“技不如人,这次算老子栽了,要杀要剐随你,可恨老子也是万刀门一把好手,竟落在你这狗官手里。” “你不过就是一介流寇而已,充什么好汉,”应无殇嘲讽地看着刀客说道:“况且,万刀门早没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灭了你们又不是朝廷,谁让你们没事去撩拨那些正道大派。” 刀客瞪着一双大眼,干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没有遗言?”应无殇略感无趣地摇摇头,抬一下胳膊,手起刀落就要斩下那刀客的脑袋。 兀地一道血芒乍现,应无殇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几乎是本能地将刀刃反转,斩向身后,那血色刀罡落下,周遭伴着不详的风声,仿佛万鬼哭嚎,恐怖至极。 “噗!” 应无殇口中鲜血狂喷,人直接倒飞出山庙之外,这一刀之下,威力竟如此骇人。 他甚至没敢回头去看那出刀之人,右手执刀朝那刀客猛掷而去,赌一把来者是那刀客熟识之人,攻敌之必救,左手立刻拿出随身弩箭朝后方射出。 两手之下,果然下一记刀光闪动,并未朝他而来,赚了这几分生机,应无殇头也不回地奔逃。 “哼,鼠辈。”出刀之人不屑地看着应无殇消失的身影,倒也没有再追上去。 已经崩塌半边的山庙里,那刀客见到来者,激动地不顾自身伤势便跪了下下去:“见过门主!” 盯着那刀客看了好一会,那人才道:“王老九,有一句话那鼠辈说的不错,万刀门确实没了,爷现在不过是一卖猪肉的屠户,早就不是什么门主了。” “门主......”听得那人如此说,王姓刀客一个大男人竟老泪纵横,呜咽地说不出话。 “行了,哭哭啼啼,烦人地紧,”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是半晌沉默后,才低沉地道:“当初万刀门遭难,是爷对不住你们兄弟,今天救你一命,算是还债了,以后莫要再逞能,老老实实过日子去吧。” 说罢,也不顾那刀客如何呼喊,那人几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朝廷动作 什么叫痛失良机,千户的位置就在眼前,可是,刘一手就是没能把握住。 什么叫柳暗花明,本来都打算祝贺应无殇就任千户了,却没想到这小子走着出去爬着回来,这可比自己丢人多了。 什么叫飞来横祸,陆寒江原本都打算应无殇回来就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惜的是,他人是回来了,就是没把该带的东西带来。 如果这时候绣春刀在手,陆寒江真的想往他脑门一架,然后来一句我要的东西呢。 “卑职无能,未能将人犯带回。” 认错呢,最重要的就是态度,不管遇到了怎么样的强敌,没成功就是没成功,拼命去找借口反而显得更加无能。 应无殇一言不发地跪倒在地,陆寒江也没和他墨迹,直接问道:“什么人出的手。” 如果锦衣卫的情报不出意外,那个刀客武功是高,但也没有高到难以处理的程度,应无殇是预备的千户,其实力自然是得到过认可的,连他都拿不下。 要么,那个刀客狡猾,扮猪吃虎,要么,就是有局外人搅合。 “卑职未能看清那人模样,只记得那偷袭之人的刀法凌厉异常,且凶煞之气极为骇人,不像是正道武功。”应无殇言道。 虽说相由心生,可是以武功来衡量为人的确片面了些,不过毫无线索的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一点可以进行追查了。 “此贼人猖狂无度,目无朝廷,恳请大人出手,诛杀此贼。”应无殇低着头沉声道。 一旁的刘一手没有说话,他们现在算是难兄难弟,同病相怜,锦衣卫千户那是朝廷在江湖的门面,宁缺毋滥。 即便是应无殇失手了,也不代表同样一无所获的刘一手就能够上位。 两人此行都算是白来了,刘一手找不到人无处可以发泄,可应无殇的敌人就在江南,他可不打算就这么了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寒江无奈地点头,旋即把脸一沉:“发信,召集当地卫所的锦衣卫弟兄,全部去搜人,还有,给京城去消息,让上面走流程,我要当地的知府配合。” “领命!”两人闻言都是面色凝重,看架势陆寒江是打算来一手大的了。 陆寒江搞这么大,自然有他的想法,能够把应无殇一刀逼退,甚至让他狼狈至此,这种程度的贼人,他可不想光膀子上去和对方挥胳膊。 锦衣卫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有着朝廷大义名分,从来也不必顾忌以多欺少,该出手时,绝对不会给对方留下半分生机。 随着陆寒江的两道书信发出,整個江南的锦衣卫都动了起来,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无言的恐惧开始在江南的上空笼罩,一些不干净的人开始变得风声鹤唳,生怕被波及到。 不仅是锦衣卫有大动作,应了陆寒江的请求,当地的知府派遣了几乎全部的捕快差役,配合锦衣卫开始行动。 地毯式搜查是最浪费时间,但却也是最有效地。 就在朝廷紧锣密鼓地在江南挨家挨户搜人的时候,有两个人坐不住了,一是商萝,蝗虫一样全程乱窜的捕快几乎绝了她想出门的可能,可偏偏这种时候她那爱吹大牛的老爹不见了踪影。 说是出去两天,结果到现在都不知道几个两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消息,商萝有些着急了,她那爹看着就像是从良土匪,保不齐就被官服顺手逮了。 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一瞬间她想到了去找陆寒江,可这种荒谬的想法立刻就被她否决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她要上门去了,说不得就算是自投罗网了,她那爹不是贼也成贼了。 这找人是一定要找的,这一天天的没有消息,她可没那么大心脏,终于,商萝左思右想,有了一个人选。 就是那第二个坐不住的人,华山的戚礼。 戚礼和锦衣卫有血海深仇,虽是因为陆寒江和商几道的约定,将他作为和谈条件之一放了,可要真的遇上了,相信锦衣卫不介意再抓他一次。 现在周遭的城镇已经全部戒严,此时离开为时已晚,不得已,戚礼只能先投奔当地的势力,来躲这一劫。 江南地界,强大的江湖势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要说其中最出名的,那无疑是皇甫氏,江湖三大世家之一,赫赫有名。 华山的名头在武林正道的地界那肯定是好使,况且这皇甫家和华山关系也不一般,戚礼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收拾一番就上门求见去了。 这边,商萝好不容易才想好借口,正要去寻那戚礼,就扑了个空,无奈她也只得改道皇甫家。 且说那戚礼来到了皇甫家,报上名号之后,皇甫家倒也给面子,不但收留了他,还派出人帮助他调查“盗圣”一事。 此时与他对座而谈的,正是皇甫家的少主,皇甫凌云。 江湖门派一般把弟子分为二类,一为外门弟子,收入门下后一般由门派执事统一教导。 二则是从外门弟子之中挑选有才能者,由门派长老或是护法收入门下教导,其中也不乏掌门亲自收徒的例子,这类弟子统称为内门弟子。 戚礼本是外门弟子,按理说不该由皇甫家少主这般人物来接待他,奈何最近江湖上戚礼的名号太响。 朝廷问罪戚家,满门落难,戚礼袭掠锦衣卫队伍,以至于后来锦衣卫上华山,留下了一具千户的尸体。 江湖众人对戚礼的看法褒贬不一,有说他大丈夫当如是的,连锦衣卫都不惧,有说他连累华山掌门以子为质的,不顾大局。 不管如何,戚礼这个人反正是出名了,不过皇甫家少主亲自来接待,倒不全是因为他的名气。 “偿闻戚兄敢以只身攻袭锦衣卫的队伍,小弟武道也算有所小成,不知可愿意指点一二。” 皇甫凌云刚一见面就提了一个让戚礼万分尴尬的请求,不管怎么说,比试就是比试,他一个华山弟子在皇甫家,打赢了打输了,都不好看。 一旁随行的侍从都是苦笑连连,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想来这皇甫公子平日里也是没少与人争斗。 好在这时候一个下人前来,暂时解除了戚礼的尴尬。 “禀公子,戚少侠,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她有关于‘盗圣’的线索,要告知戚少侠。”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皇甫旧事 普通大户和江湖世家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以财服人,后者以力服人。 做“盗圣”这么些日子,商萝走家串户地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大户人家”了,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毕竟,她以前去的地方,可没有满院子持刀佩剑的侍从。 “姑娘,是你?”戚礼的记性还不错,一见面就认出了商萝,当然也可能是那时候对方那蹩脚的扮相实在很难让人遗忘。 “这位,华山大侠......?”商萝有些尴尬,她确实不清楚对方叫什么。 戚礼倒也不在意,淡然一礼:“在下华山戚礼,姑娘方才令人通传言说有那贼人的消息,还望不吝告知。” “嗯,对,我知道那个盗......贼的事情,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商萝很艰难地把到嘴边的圣字憋了回去,现在不是图意气之争的时候。 戚礼正色道:“姑娘请讲。” 他不是迂腐的老夫子,指望所有人都仗义相助是不可能的,多数情况下合理的报酬更能显得出其中的含金量。 商萝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前些日子我爹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若你能够帮我找到他,我就把消息告诉你。” “这......”戚礼万万没想到商萝的条件居然是这个。 倒不是说他嫌对方不识好歹,他戚礼本身也是名门正派之人,助人为乐的事情也没少做过,放在平时,哪怕素不相识,求到他面前了,这点小忙他不会不帮。 只是现下,就连他自己都得依托皇甫家避免被锦衣卫找茬,如何能够接下这样需得四处奔走的条件。 他倒是没有蠢到去问为什么不报官这样的问题,既然都求到他这里了,显然这是江湖人,江湖事。 戚礼面露犹豫,商萝心急如焚,倒是一旁的皇甫凌云两眼发光。 “姑娘,令尊这是被贼人掳走了?” “......只是有些日子没回家而已。” 商萝的语气有些差,这皇甫家的人怎么这個德行,人家爹失踪了你这么开心,还被掳走,难不成是你派的人,哼! “失礼失礼,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回过神来的皇甫凌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商萝拱手赔罪,他咳嗽两声,正经地道:“令尊不见踪影,姑娘既然求到戚兄这来,想必此事棘手,蒙江湖同道看得起,我皇甫家添为三大世家之一,必不能袖手旁观。” “诶?”商萝惊讶地看了眼皇甫凌云,这算是意外之喜?在江南长大的她,自然能够明白皇甫这两个字的分量。 戚礼算是看出来了,这皇甫凌云就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做事似乎从不考虑后果,只是这样也好,有皇甫家牵头,他倒省了后顾之忧。 于是他当即便道:“皇甫公子侠肝义胆,此事在下亦不能置身事外,敢请同去。” “甚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还未曾请教,姑娘贵姓?”皇甫凌云看向商萝问道。 “我姓李。”商萝不假思索地说道。 皇甫凌云当即召来身旁侍从,吩咐了些事情,多是安排人手去周边寻人之类的。 之后,这皇甫公子便迫不及待地招呼着两人出门:“戚兄,李姑娘,我们走吧。” 怕不是他爹失踪了也没有这积极性吧,商萝有些纠结地看着上蹿下跳的皇甫凌云,也不知道她这件事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皇甫凌云打发走了侍从,就他们三人一起出了门,不多时,一位身着华服的冷面女子便出现在了大堂,那些侍从连忙上前来行礼。 “见过三小姐。” 皇甫家这一代有兄妹三人,长兄皇甫玉书,主掌皇甫家对外一切事物,幼女皇甫小媛,掌管家族内大部事物,而那皇甫家少主,皇甫凌云便是皇甫玉书的儿子。 要说这皇甫家兄妹三人威名最盛,倒还不是作为家主的皇甫玉书,而是幼女皇甫小媛。 这皇甫家的三小姐,如今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生的是冰雪动人,有道是,凌波仙子生尘袜,水沉为骨玉为肌,若非当年那事,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怕是能从江南排到京师。 多年前,皇甫家出了一件丑事,皇甫家的二小姐与人私通,进而私奔,这件事直接让皇甫家的老家主气的丢下家主之位跑到后山隐居,直言再无颜面行走江湖。 五年前,皇甫家终于寻回了出走的二小姐,可是满城的闲言碎语却是难以入耳,碍于皇甫家的威势,众人最多也就是私下议论,倒还勉强可以忍受。 可是皇甫家管得了正道,那是自己人给他们面子,魔道可不管这些,叫嚣的最狠的便是当时分头最盛的魔门,万刀门。 那万刀门门主最是不客气,直接叫板皇甫家,说他年过不惑未有妻,恰逢皇甫有女丧夫,寡鳏一对,岂不美哉。 这话当场就让皇甫玉书气炸了,皇甫家也不负江湖三大世家的称号,确实没让大家失望,一封书信就到了那时和万刀门离得最近的华山派。 可惜信里的内容却不是让华山出手一起对付万刀门,而是请华山把皇甫家的三小姐给追回来。 是的,气炸的可不止皇甫玉书一人,他的小妹更气,直接打上门去了。 那时年不过二八的皇甫小媛听闻万刀门的叫嚣,直接就单枪匹马冲了出去。 一般的江湖女子,上手的武器都是剑一类的,如细剑,软剑,或是峨眉刺一类,因为这些兵器轻易灵动,优雅不俗,使起来颇有出尘仙气。 主流的武器是这些,显然皇甫小媛没有选择,她用的是,斧。 斧在江湖中少有人使,理由就是太笨重了,而且对人的力气要求极高,以斧击敌,更多的时候凭借的就是以力压人,这样一来,性价比更高的兵器也不是没有,而且还挺多。 那要说斧在实战中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打起来的时候架势实在吓人,一斧之下,敌人的尸首事后还能不能拼起来都不好说。 皇甫小媛就是这样,手持两把长柄宣花斧,杀进了万刀门的地盘,那些个门下堂主弟子,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砍成肉泥。 杀得多了,那些万刀门人已经到了见斧即溃的程度,万刀门主不出,根本无人能够抵挡皇甫小媛这个杀神。 那么万刀门主这个时候去哪里了,答案很简单,他被华山的人马拦下了。 那时候的华山掌门还不是商几道,而是他的师叔,那是个古道热肠的老侠客了,接到皇甫家书信的第一时间,他就广发英雄帖,请江湖同道都来一起对抗魔门。 他不止给华山附近的门派发了帖子,连远在天边的武当少林都接到了他的信件,这架势不亚于想要再打一场正魔决战。 他老人家是豪气万丈,七老八十的人了,拎着剑上去就冲那万刀门主就嘲讽了一句,伱过来啊! 那万刀门主也是暴脾气,提着刀就盯着华山的人使劲砍,拳怕少壮,那华山老掌门不负众望被当场砍死。 这下事情就大条了,华山往大了说是历史悠久的江湖正道名门,往小了说是五岳剑派之一,这下子武林同道群情激奋,加上皇甫家大力游说,一个不小的正道联盟就组建了起来,直奔那万刀门去。 双拳难敌四手,万刀门主哪怕一手刀法通神也抵不住各大正道高手群起而攻之,不过他倒也不负魔道刀王这一称呼,愣是在重重包围中逃了出去。 只不过他的万刀门就倒霉了,被正道武林一拥而上,毁了个干净,至此从江湖除名。 万刀门成为历史,皇甫家找回了场子,只可怜华山派,折了掌门又损了一众弟子,不得不退出了五岳间的争锋,蛰伏起来。 这也是皇甫家愿意给华山弟子提供帮助的理由之一,哪怕戚礼就是个移动的麻烦也不例外,毕竟曾经欠了他们这么大的人情。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山庙线索 “大公子出去做什么了?” 皇甫小媛虽然从来不对下人说重话,但是她当年血染万刀门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没有哪个不开眼地敢在她面前放肆。 “回三小姐,公子他,寻人去了。” 侍从硬着头皮把商萝还有戚礼的事情一并告诉了皇甫小媛,后者只是眉头轻蹙:“做事还是这么不着调,那个李姑娘什么底细查了吗。” “并,并没有。”侍从低着头,他作为皇甫凌云的护卫,自然是知道自己公子什么脾性,有侠心,有侠胆,功夫也不错,就是这脑子吧。 做事的时候全凭好恶,从来不考虑别人给他挖坑的情况,这也让皇甫家的这些侍从们没少因此被责罚。 皇甫凌云身强体壮记吃不记打的,这些侍从可没那么厚的皮,每次这大少爷闹出事了,连带着侍从也要一起受罚,好在他还知晓体恤下属,这样也算变相地让他少惹点事。 “去查。”留下简单的两个字,皇甫小媛便转身离开。 侍从们不敢不从,连忙派遣人手去调查了商萝的背景。 ...... 而此时的皇甫凌云三人,已经凭着他皇甫家的名头,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倒不是锦衣卫们不敢拦,而是消息报到陆寒江那里之后,他下令放行的,留几個人注意一下他们的行踪便是。 且不说陆寒江对抓戚礼毫无兴趣,就说那皇甫家,江湖三大世家不是说说而已,退一万步讲,真要是他们掺和在这件事里,那他手上的人也不够对付。 索性抬一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算了,他这里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大人,这刀锋猛利却留下如此粗糙的痕迹,卑职大胆推测,此人手中应没有趁手的兵器。” 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锦衣卫,名为南州,是为镇守江南的百户之一,为人老成持重,因年岁较长,见识不凡,所以特地被陆寒江请来调查。 他们现在就在当日应无殇被击退的那座山庙里,只剩下半边的破庙里,战斗的痕迹到处都是。 南州带着从属在山庙里继续搜查任何可能的线索,陆寒江站在外边,望着那被切开的半堵围墙,微微出神。 耍刀的他见过不少,但是能够强到这个份上的,并不多,陆寒江自己也在江湖上奔走过,脑海中不时闪过几个可能的人影。 刀法充满血煞之气,陆寒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当年的万刀门主,号刀王,一手血魔刀法独步天下,只可惜是这个人的可能性很低。 毕竟江南可是皇甫家的地盘,他和皇甫家之间的仇怨可不是一句误会能够化解地了,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刀客拼着再次被皇甫家追杀,毕竟当年他都扔下万刀门跑了,陆寒江可不觉得他会这么蠢。 可若不是他...... 陆寒江摇摇头,有嫌疑的人不少,可是却又始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可以去确认,这还真是,麻烦啊。 “大人,有发现!” 陆寒江的思绪被打断,南州快步从山庙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 应无殇出面接过盒子并将其打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他皱起眉头,确认无有问题后,才转身将其交给陆寒江后道:“大人,是胭脂。” 南州几人都有些激动,只要查清胭脂的出处,沿着买家这条线去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陆寒江只是嗅了嗅,心中闪过几分讶然,便道:“去香宝斋。” 几人都是一愣,南州更是惊讶万分地看了一眼陆寒江,没想到这陆大人竟然如此精通,莫不是有哪位相好的?果然京官就是阔。 应无殇回过神,忙道:“卑职领命。” 一行人立刻就奔着城里香宝斋的铺子去了,陆寒江把手里的胭脂盒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么明显的线索,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留下用来误导他们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此刻手上的牌足够地多,哪怕是被带进了坑里,他也有足够的人手把坑填满,况且—— 他手里这香宝斋的款,似乎某个小贼也用过。 一行锦衣卫赶往了香宝斋,陆寒江却并未一起,而是换了身常服,揣着胭脂往那商萝的住处去了。 没曾想,居然有人比陆寒江先一步到了,一眼瞅见他们服饰上的标纹,是皇甫家的人? 陆寒江不动声色地上前去,意料之中地被拦下了,其中一侍从朝他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方才见你往此处来,莫非与这户人家相识?” “正是,”陆寒江还了一礼,笑道:“在下特来此寻商姑娘,不知几位这是?” “商姑娘?”那几人面面相觑,一人脱口而出道:“此处的人家不是姓李吗,我们方才打听,这里住的该是一对李姓父女。” 陆寒江故作惊讶地道:“竟是如此?可在下先前遇见那姑娘言说她姓商。” “这......”那几个侍从对视了一眼,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其中一人赶忙对陆寒江道:“此事蹊跷,兄台可否随我等去一趟皇甫家,关于那位姑娘的事情,我家主人有话想问。” “当然。”陆寒江从善如流地跟着皇甫家的几位侍从走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商萝居然还和皇甫家勾上了,这下子事情真的有意思起来了。 不得不说,皇甫家待人接物还是有大家风范的,就算这件事再急,该有的礼仪他们也不缺,陆寒江这会已经在他们家的会客厅上喝上茶了。 “请乔公子稍待,我家主人马上就到。”皇甫家的管家招呼完侍从上茶水,就静静地候在一旁,如雕塑一般。 没想到他现在一副散人打扮,居然也能得皇甫家主相见,确实运气不错。 说来这位闻名江湖的皇甫玉书,陆寒江此前还未曾有过交集,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也奇妙。 品着茶水,陆寒江啧啧两声,看向那管家问道:“这茶不错,一会我能带点走吗?” 管家惊讶地看了陆寒江一眼,显然这么张口要东西是很失礼的,不过作为皇甫家的管家,他自然要保持大家的风度,便点头说道:“公子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多谢。” 总算这趟没白来,陆寒江自顾自地品茶,不过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一声三小姐给打断了。 “乔公子久等了,我家主人到。”侍从说罢让开道路,身姿袅娜的皇甫小媛刚踏入厅堂,就看见了陆寒江那副起身想溜的表情。 一声冷哼,皇甫小媛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冷,她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众人变了脸色。 “陆千户,今日来皇甫家有何指教?”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厅堂一叙 说来也是有些奇妙,陆寒江其实和皇甫小媛有过一面之缘。 还记得那是在五年前,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皇甫家联合江湖正道对万刀门出手,这么热闹的事情锦衣卫自然不会缺席。 要他们撸起袖子自己上场那是不可能的,锦衣卫巴不得正魔两边打个两败俱伤,但是放着不管总是不行,这毕竟朝廷的天下。 所以锦衣卫就象征性地派了一队锦衣卫去看看,而陆寒江就在其中。 那时候的陆寒江,还不像现在这么佛系,内心多少是有些英雄豪气没有散尽的,见到一群大男人围着皇甫小媛一个弱女子,他不假思索一嗓子就出来了。 “万刀数千英雄汉,竟无一人是男儿。” 一瞬间,他身旁的锦衣卫兄弟看他就像是在看什么珍惜动物,然后下一秒他们全跑了。 尽管当时拎着两斧头的皇甫小媛看着不太好惹,但万刀门的汉子显然没有那么胆小,比起这個小丫头,明显还是陆寒江这个嘴臭的小白脸更讨厌。 要说万刀门的胆魄那绝对是独树一帜的,他们门主刚刚招惹了皇甫家,这些小弟二话不说就准备砍锦衣卫了。 “你小子嚷嚷啥呢?!” “呵呵。” “给我砍了他!” 简单地对话之后,万刀门也不客气,连着陆寒江和那皇甫小媛一块砍,后者可能还是顺带的,大部分人马都朝着他冲过来了。 接下来就是江湖众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了,皇甫小媛大发神威,一个人杀穿了万刀门,陆寒江那时候就是个背景板,别说万刀门了,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砍起人来眉头都不带皱的。 这件事本是一个插曲,影响最大的不过是后来魔道和皇甫家骂战的时候,多添了一句江湖正道却和朝廷走狗沆瀣一气。 陆寒江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年轻时候搞的事海了去了,哪里在乎这个,最多还记得皇甫小媛的容貌确实是仙女入凡。 一晃五年过去了,再见皇甫小媛,这姑娘......好像没长高。 “皇甫小姐,久违了。” “千户大人请直言。”皇甫小媛坐上首,挥手让紧张兮兮的侍从都退下,只留了一个管家在旁。 方才那领着陆寒江进来的侍从都要哭出来了,刚刚让自家少爷和一个问题不小的女子跑了,这就又带一个锦衣卫回家,看来他这活计是要干到头了。 陆寒江挑眉看了一眼皇甫小媛,道:“贵府公子拿着皇甫家的名头在外边横行无忌,皇甫小姐不打算管管?” “庙堂,江湖,向来互不干涉。”皇甫小媛冷淡地说道。 陆寒江端着茶水轻轻吹了口气,道:“锦衣卫在追捕一个重犯,还望能够好好约束皇甫公子,莫要自误。” “商掌门已送二子入京。” “是。” “戚家事已了。” “是。” “华山与皇甫有恩。” “他若是自己撞上来,本官不介意再抓他一次。” 皇甫小媛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静地有些可怕,一侍女在门外朝里张望,抿着嘴满脸的不知所措。 那管家见她这样的表情,必是有事,见陆寒江和皇甫小媛都不说话,便开口咳了一声:“门外何事。” 那侍女这才略显紧张地进来,看了眼陆寒江,俯身到皇甫小媛耳畔低声道:“小姐,锦衣卫叩门。” 闻言,皇甫小媛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寒江,然后对管家道:“关伯,麻烦您了。” “老奴这就去。”管家一礼之后退了出去,换成刚才那侍女候在一旁。 皇甫小媛冷眼看向陆寒江问道:“陆千户这是何意。” 陆寒江不慌不忙拿出了那盒胭脂,将茶杯往边上稍稍,把它放在了桌上,侍女上前取走,回头交给了自家小姐。 皇甫小媛接过胭脂盒查探一番,柳眉微蹙,没有说话,陆寒江便道:“前些日子有个狂徒袭击锦衣卫,现场留下了这个。” 皇甫小媛放下了胭脂盒,道:“陆大人怀疑皇甫家。” “弟兄们查的。”南州他们竟然敢敲皇甫家的门,那想必是从那胭脂铺查出了什么来,只不过陆寒江却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几盒胭脂,陆大人小题大做了。”皇甫小媛不打算让步。 陆寒江点头表示肯定,却又道:“官家办事,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请皇甫小姐见谅,将人都唤出来一问便可。” “陆大人荒谬,”皇甫小媛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此物为女子所用,皇甫家内院女眷大人岂可说见就见。” 难道你不算女眷吗?陆寒江默默想到,面上却不显。 忽然,皇甫小媛话锋一转,道:“我家兄长出门与朋友踏青去了,三五日便归。” “原来如此,未能与皇甫先生一见,确实遗憾。”陆寒江摇头,看来这是打算硬拖了。 皇甫小媛起身,道:“烦请陆大人改日再来吧,小青,送客。” “是,”那名为小青的侍女上前来对陆寒江道:“陆大人,请。” “也罢,皇甫家的脸面,在下还打不得。”陆寒江也没有死缠烂打,既然人家不欢迎那就走呗。 可是陆寒江还没站起来呢,外边就热闹起来了,少年郎张扬的豪气穿透了影壁,回荡在皇甫家的上空。 “哪来这么多黑皮,欺我皇甫家无人,哈!” 陆寒江刚刚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皇甫小媛渐渐发黑的脸色。 这皇甫家也真有意思,姑姑长得像大家闺秀,出手比黑道还狠,侄儿更好,开口就是老黑道了。 皇甫小媛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她尽量保持平静地对侍女吩咐道:“小青,去把大公子叫进来。” “是。”小青快步出了厅,很快就领着聋拉着脑袋的皇甫凌云,还有他的两个同行伙伴一块进来了。 这下子厅堂里比外边热闹更多了。 皇甫凌云进来就轻车熟路地到皇甫小媛面前跪下,脸上的情绪刚刚酝酿好,这一看居然还有外人,忙正了脸色就要起身,可却被一声喊了回去。 “跪着。”皇甫小媛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就不再看自家侄儿一眼。 皇甫凌云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跪在了那里。 后来的两人,戚礼提着剑的手爆起青筋,他还有几分理智,在尽全力克制自己。 商萝见到陆寒江的第一时间就尽量把自己藏在后边,可偏偏有时候你越藏也就越显眼。 “这不是商姑娘吗?”此时陆寒江的话对商萝而言,不比那索命阎王要好多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血刀再现 事实证明,越是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之类的话,被看到的几率就越大。 蜗牛一样挪着脚步,商萝那眼神像是要把陆寒江活吃了一样,可以,几天不见胆子见长嘛,敢瞪人了还。 一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商萝,她硬着头皮朝着微笑的陆寒江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乔大人也在这里啊,哈哈......” 说着还扯了扯嘴角,只不过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只是她这一张口,除了皇甫凌云可怜兮兮地跪在那啥也不懂,其他人都把目光转回了陆寒江身上。 虽然大家不是很熟,但是你姓什么还是懂得,这个“乔大人”是怎么来的,皇甫小媛看向陆寒江的眼神逐渐变得怪异。 “咳,”陆寒江老脸一红,话头一开便直入正题,道:“本官正要寻姑娘,却不知你和皇甫公子出城去作甚。” “这个嘛......” 商萝眼神飘忽,正着急该找個什么借口糊弄过去,却见那皇甫小媛冷眼扫了一下皇甫凌云,后者浑身就是一颤。 他忙不迭地道:“是这样的,李,呃,李姑娘的父亲多日不曾归家,她担忧不已,所以求助于戚兄,陪同她一块去寻找。” “那你呢。”皇甫小媛看着皇甫凌云问道。 “我......”这是个好问题,皇甫凌云着急上火,半天没好意思说出口自己就是觉得好玩。 还是戚礼为他解了围,只听他道:“李姑娘之事以一人之力恐是难办,所以在下便向皇甫公子借些人手力气,公子急公好义,便应下了。”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皇甫凌云连忙承认,看向戚礼的眼神怕是比看他自个儿的爹都亲近。 这孩子不能要了,皇甫小媛直觉得脸上发烫,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她大哥雍容闲雅,嫂子落落大方,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 “李姑娘?”陆寒江笑眯眯地看着商萝,道:“上次姑娘不是说自己姓商吗,谎骗朝廷官员是何罪,姑娘可知?” “偶,偶尔也姓李......”商萝都快被自己蹩脚的回答蠢哭了。 “原来如此,方才听闻令尊今日不见踪影,不知是何日不见的,恰巧锦衣卫在寻一位——” 陆寒江的话音戛然而止,倒不是心疼商萝一个小姑娘,舍不得拿身份压她,而是他感觉到了屋顶上似乎有人。 在场武功最高的就是陆寒江和皇甫小媛两人,他们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不是他的错觉。 陆寒江不为所动,这里又不是他家他反正无所谓,皇甫小媛两指并起搭在茶杯一侧,内力毫无征兆地爆发,那盏茶水如离弦之箭般向上飞去。 破碎之声响起,屋顶留下一个洞,却不见茶水落下,只听得脚步声响起。 “何人鬼鬼鬼祟祟!” “皇甫家岂容得你等宵小之徒放肆!” 门外的侍卫们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跃上屋檐,下一秒血光大亮,皇甫家的侍从跟下饺子似的从檐上跌落,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气势落在了皇甫家的顶上,陆寒江和皇甫小媛同时色变。 真没想到是他,更没想到他不但不跑还主动上门来了,见过胆子大的,可胆子这么大的,陆寒江还是第一次见。 更让陆寒江不解的是,这家伙明明都找了皇甫家背锅,他也顺着对方的意思,和皇甫家耗上了,此时何必多此一举。 想不明白,但陆寒江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他不慌不忙地拿出手弩,上了号箭,朝着刚刚被皇甫小媛打出的屋顶小洞射出,一道流星飞天,顿时,皇甫家的上空黑影如潮水般涌动。 锦衣卫追着那人去了,皇甫家的侍从也追过去了,暗地里恐怕皇甫家的供奉,宿老,也有不少现身的。 这要是不把人抓到,指不定江湖上那些人会怎么编排他们呢,这种事情经历一次都嫌多,还敢再来?! 电光火石的一幕让厅里其他人都懵了,陆寒江慢悠悠地起身,刚刚走出两步,才想起来似的回头对着皇甫小媛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同去?” “李,鬼,手。”皇甫小媛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刻骨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哪怕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皇甫凌云一听这名字直接僵在那了,这不是万刀门门主的名字吗,他一向对不在江湖上活跃的人物不感兴趣,但这个人是例外。 万刀门和皇甫家的仇恨,相信再过二十年也还是有人会津津乐道,更遑论他作为皇甫家的公子,岂能忘耻。 皇甫小媛起身迈开步子,越过了陆寒江一个身位,不带感情地问道:“锦衣卫要追捕的人是他?” “不错。”陆寒江颔首,免费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他居然敢在江南现身。”皇甫小媛问出这句话也不知是好笑还是被气的。 陆寒江耸肩:“如你所见。” 皇甫小媛沉默片刻,冷不丁地说道:“此獠作恶无数,只需他的首级,你等便可交差,对否。” 谈话间,侍女小青也来到了皇甫小媛的身旁,手里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了两柄斧子,这下陆寒江看那侍女的眼神都变了,这玩意是藏哪了,刚刚要是他不走该不会打算动手砍他吧。 “其实留个活口......要不留个全尸也行?”看了看小青手里的两斧头,陆寒江微微一笑:“皇甫小姐请随意。” “小青,走。” “是,小姐。” 皇甫小媛喊上侍女小青,脚尖一点,几个起落间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这李鬼手与我皇甫家有大仇,姑姑一时失礼,还请两位见谅。”皇甫凌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说完咬着牙就追了上去。 戚礼也没犹豫,当即对商萝道:“李鬼手杀我华山前辈,此仇不共戴天,在下这便去助阵,还请姑娘稍待。” “诶,我说伱们......”商萝傻眼了,这几下子人都跑光了,偌大的厅堂里就剩下陆寒江和自己了。 真的是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形了。 商萝回头看了看陆寒江,咬着牙也追了过去:“我也一起去!” 陆寒江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闲庭信步地出了皇甫家,外边一众锦衣卫领着大批的捕快在等候着。 应无殇还有刘一手两个武功最高的追过去了,留下南州负责指挥大队人马,见到陆寒江出来,立刻牵马迎了上去:“大人,人手已经备好,如何行事?” “李鬼手轻功一般,皇甫家追上他不难,你调两队人马断他后路,我去接应两位副千户。”陆寒江简单地作了部署。 那南州应声之后,又神秘兮兮地靠过来,道:“大人,弩箭已备齐,所里还留了三副大床弩,要不要带一件——” 陆寒江意外地看了一眼南州,好家伙,你这是想要一块都干掉是吧,浓眉大眼的怎么比我还心黑。 “万事谨为先,三副都带上。” “呃,是,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一刀睥睨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一手灯下黑蒙过了所有人,李鬼手堂而皇之地在江南扎根,就连万刀门当初逃脱的几个刀客也在江南游荡。 除了旧怨,皇甫小媛还感到了一种被蔑视的羞耻,她手中双斧生风,与那刀王战到一块,起落间,光影闪烁,激斗的余波连百米开外的树木都被压倒。 “李鬼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皇甫小媛两斧并落,简单一记力劈华山便砸的刀王整个人下陷,泥土几乎蔓到了小腿,手中的朴刀阵阵哀颤。 只是即便如此,那李鬼手脸庞上也不见丝毫失措,他恣意地笑着,一语便点出了皇甫小媛的短板:“小丫头,你并非天生神力,能够舞动如此重器不过仗着内力强横。” “那又如何,杀你足矣。”皇甫小媛双手再次发力,李鬼手下方的地面蛛网一般的龟裂瞬息崩开,周围数丈内的土地仿佛凭空被挖去,溅起的尘土四处飞散。 尽管被皇甫小媛死死压制,但是李鬼手一不恼,二不急,反而还游刃有余地论道:“便是你从小修习高明内功,如今也不过十来年,树有枯死日,人有力穷时,你顶不了多久的。” “杀你,足矣。” 不论李鬼手怎么挑衅,皇甫小媛的回答都只有这么一句,眼里的杀意不减,手中的双斧不收,似是就打算这样压垮对方。 “伱还太嫩。” 李鬼手叹息着摇摇头,右脚猛地踏向地面,手中的朴刀血光大绽,冲天而起的恐怖刀罡将皇甫小媛连人带斧推向天空。 两人激斗之处是城外的一处树林,茂密的高林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被搅碎的断木满地都是,周遭那些皇甫家的人,见皇甫小媛落于下风,便要出手。 “都退下!” 皇甫小媛冷声喝退皇甫家众人,独自一人再次从天而落迎战李鬼手。 “算了吧,你不是爷对手。” 李鬼手轻而易举的接下了皇甫小媛的双斧,神色淡淡地道:“你们一起上,最多和爷打个平手,你们拦不住爷。” “狂妄!” 皇甫家几人闻言纷纷上前,掌风凌动,隔空轰出数道波澜,李鬼手见状尽然单手持刀和皇甫小媛对拼内力,另一只手化掌同样隔空轰出,两股气浪对撞,竟丝毫不弱下风。 皇甫小媛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怒意,是被轻视的羞耻,也是力不如人的恼怒,她借力向后一退,双斧一前一后再次砸向那李鬼手,并非一击了事,而是如波涛一般连绵不绝,一斧重过一斧。 李鬼手的朴刀震颤地更厉害了,他抬眼看了看皇甫小媛,咧嘴一笑:“怒海狂涛,有几分火候了,但是还不够。” 话音落下,李鬼手的内力陡然爆发,一掌逼退了皇甫家几人,双手握着朴刀,不详的光芒化作一道道血线,开始在刀身上延展,直至把整把刀染成了鲜红色。 霎时间,刀静,风止,这一式刀法将一切归于虚无,又再次从无到有的大爆发,刀意裹挟着的狂风发出长啸,如万鬼哭嚎,令人遍体生寒。 “是血魔刀法,快退!” 显然,等这位皇甫家的供奉出言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月牙一样的刀光将一众人全部击飞了出去。 近在咫尺的皇甫小媛更是受到了最重的一击,左手的斧子被磕飞,几滴血珠沿着臂弯下滑,从指尖落下。 “小姐!” 那几位皇甫家的人顾不得缓口气,连忙赶到了皇甫小媛身旁,几人站成圆阵把她护在中间。 死伤几個皇甫家的侍从他们不在意,哪怕是伤了一两位供奉,他们咬咬牙也就认了,可若是皇甫小媛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皇甫玉书待人谦和,但是哪怕他为人再友善,欺负到他亲妹妹这,不说伏尸多少,血溅五步那是轻而易举。 这下子没人再敢托大,该拔剑的拔剑,该拿刀的拿刀,皇甫家一众高手严阵以待。 李鬼手从没有自吹自擂的癖好,这群高手确实和他在伯仲之间,真要是以死相拼,他占不到多大便宜。 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悠哉地放话,那是因为皇甫家这一群人有致命的短板,那就是皇甫小媛,他们的三小姐。 倒不是说皇甫小媛武功低,单论武功高低,她甚至还在这群人里排行靠前,只是她的身份太特殊。 若是她折在这了,哪怕这群人杀了李鬼手也是输了,投鼠忌器,他们不敢逼李鬼手出全力,自然,他们也就无法全力以赴,所以李鬼手才可以尽情在这说道。 “当年爷说话确实不太好听。” 没想到,李鬼手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服软,可是还没等皇甫家的人回过味,第二句话就让他们脸色铁青。 “不过爷确实对你姐姐有意思。” “恶贼,还敢口出狂言。”皇甫小媛气得直接将斧掷出,但却被那李鬼手用刀轻松磕飞。 李鬼手无谓笑说:“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有什么说不得,只不过爷那时候也没想到你这丫头脾气这么冲,后来事情都闹大了,大家打出真火,结下血海深仇,这才没法收场。” 说到这,他又是轻叹一声,问道:“这些年,你姐姐可还好。” “你若死,她便好。”皇甫小媛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对面前这个人报以原谅的可能,她只想把斧头插在对方的头顶。 “这话你还是留着——”话音未落,李鬼手骤然色变,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箭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的头顶,他手中朴刀左劈右砍,刀光缭乱,叮叮当当地如打铁一般。 那边皇甫家也被波及到了一些,有一供奉将背在身后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取出,竟是一把巨大的铁伞。 他挡在皇甫小媛身前,铁伞一转,那些箭矢尽数被挡下,其他几人也各显其能,这边边角角的一些箭雨,根本伤不了他们。 可下一秒,一阵令人牙酸的恐怖声音响起,三根巨矢如飞窜的黑色的巨蟒,张口扑来。 ...... 树林里打得热闹,树林外更是人影攒动,方才锦衣卫闹出来的声响全城都惊动了,此时的陆寒江正一个人骑着马,不徐不疾地朝着树林内去。 轰的一声,一根水桶粗细的大树被斩断,横在路中,四周闪出几个人影,手里各自拿一把长刀。 为首那人盯着陆寒江的身上的锦衣卫服饰,眼眸微眯:“银袍,是千户。” 陆寒江勒马,看向那几人,在这个时候出来拦锦衣卫,必然是万刀门的余孽无疑了,刚才满城的锦衣卫和捕快都朝着树林飞奔,他们找过来不奇怪。 为首的正是王老九,那位被通缉的刀客,他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当面,我家门主与锦衣卫素无冤仇,大人何不退一步,以免我们这些粗人没分寸,伤了弟兄们。” “哈哈哈......” 陆寒江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一会,他止住笑,道:“多少年了,万刀门的胆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小。” “那我们就得罪了。” 万刀门几人一拥而上,王老九一马当先,一刀劈向陆寒江面门,后者只是轻飘飘地伸出手一握,他的刀便再无法前进半分。 咔嚓。 在王老九呆滞的目光中,他手中的刀,被陆寒江徒手握碎。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试问刀重 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有着强横无匹的实力,但偏偏喜欢用阴谋诡计,明明有着轻松击败所有人的实力,却总是喜欢拿着手里寥寥无几的牌,玩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并乐此不疲。 王老九在死前似乎看到了什么画面,那是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万刀门和正道联盟杀得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可有那么一个锦衣卫却在战场中闲庭信步。 他不该在那里出现的,事实上,亲身经历那次战场的王老九知道,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锦衣卫出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仿佛他本应该出现在那里一般。 他捡起这个万刀兄弟的刀看看,又拿起那个华山弟子的剑评头论足,好不快活,像是在看一场大戏。 思绪回到现实,王老九和几個弟兄都倒在了血泊里。 那个锦衣卫握碎了他的刀,把那残留的刀片丢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接着,他和弟兄们就倒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王老九的喉咙还在滋滋往外冒血,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问出这种话,涣散的意识已经没办法去思考太多事情,一切都本能在行动。 “锦衣卫千户,乔十方。”那人留下这句话后,骑着马跨过了路中央的断木,慢慢远去。 “乔,十,方......” 王老九最后念着这个名字,闭上了眼。 ...... “三小姐。” 一波箭雨过后,皇甫家的高手第一时间检查了皇甫小媛的安全,确定没有被伤到之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伞?原来是你,威虎镖局的‘铁虎’先生,不知何时竟入了皇甫家。” 身穿墨色锦衣飞鱼服的卫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树林深处走出,为首的正是应无殇和刘一手两位副千户。 如应无殇所言,那位手持铁伞作为武器的高手,正是曾经威虎镖局有名的镖师,扁钟,因使得一手黑铁大伞,人送外号“铁虎”。 扁钟没有回答应无殇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锦衣卫如此行事,却不知皇甫家所犯何罪。” “误会,误会。”刘一手出来笑着说道:“刚刚是弟兄们下手失了分寸,还望皇甫小姐,各位朋友,不要见谅。” 锦衣卫训练严格,军纪严明,说是失手鬼都不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甫家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准确来说,刚刚那波箭雨,针对的还是那李鬼手。 让皇甫家一众又惊又怒的是,锦衣卫用来射击李鬼手的三支巨床弩,为了出其不意,其中一支巨弩是从皇甫一众人身后发射的。 就结果来说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但被当作幌子的皇甫家就没有那么好心情了,扁钟手里张开的铁伞已经缺了一角,正是被那巨弩所破。 要说应无殇和刘一手两人有心连皇甫家一起干掉,那着实是高看他们了,没有陆寒江开口,谁敢这么玩。 皇甫家这边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作为弩箭的主要招呼对象,李鬼手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和皇甫一家打得欢乐,竟没有觉察到这落到后脖颈的杀刀,那大床弩是军阵上的大杀器,拿来对付人实在有点奢侈了。 此刻的李鬼手,身上各处上都添了箭伤,左臂更是留下一支弩箭,但要命的是,他的腰间一片鲜红,透过轻飘飘的外衫大概可以猜到,是被刚刚那巨弩带走了几片血肉。 “啧啧,拿这东西招呼爷,真够劲的。” 李鬼手咂了咂嘴,一手按在腰间,一手提着刀,脸上一点痛苦的颜色都没有,算是硬汉一条。 说话间,又是两道人影闪烁,是戚礼和皇甫凌云到了,路上解决了一个万刀门的刀客,耽误了他们不少的时间。 戚礼对锦衣卫视若无物,对皇甫家众人拱手,随后站到他们一边,道:“华山戚礼前来助阵,晚辈人微言轻,一切听从诸位前辈安排。” “华山戚少侠,名不虚传。” 皇甫家众人对他也是点头致意,不论如何,在锦衣卫重重包围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还是值得尊敬的,尽管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旁的刘一手和应无殇都是连连冷笑,戚礼这个名字他们锦衣卫可熟悉地紧。 另一位皇甫凌云理先是着急忙慌地查看了自家人的安全,确认没有伤亡后,才松了口气,转头对锦衣卫众人道:“若诸位大人是来助我皇甫家诛恶的,日后登门在下扫榻相迎,若是来助贼的,那就由在下来试试绣春刀利否。” 说罢,腰间宝剑出鞘,在他手上挽了一个剑花,毫不做作直指锦衣卫众人。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试锦衣卫的刀,你还没有这个分量。”应无殇手握腰间绣春刀,眼含杀意地看着皇甫凌云道。 而刘一手则笑呵呵地对他拱手:“皇甫公子说笑了,江湖事江湖了,我们锦衣卫自不会插手,只是那贼人是朝廷重犯,事后还请诸位大侠,将他的尸首交予我等。” 大侠两个字说的皇甫凌云牙痒痒,毕竟以多欺少确实有失江湖道义,但家仇在先,而且此乃魔道妖人,大是大非面前,些许脸面不足为提。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把那李鬼手当作俎上鱼肉一般讨论,当刀王没脾气的吗。 “呵,鼠辈。” 提着刀的手,一下一下地用朴刀在地面上敲出声响,李鬼手咧嘴冷笑着看向众人:“让你们一起上,便能奈何爷了?笑话!” 当初正道多少高手围攻他,李鬼手一人一刀照样能够杀出重围,弩箭是强,可对他这种武功顶尖的江湖人来说,弩箭最强的地方在于出其不意。 有了防备,再想要以弩箭之利伤他,怕是有些困难。 况且,即便身上挂了彩,但他内力雄厚,和皇甫家打了几个回合也丝毫不妨碍他留下逃出这里的气力。 锦衣卫人多势众,但尽是小喽啰,一刀之下再无敌手,皇甫家多了一个皇甫凌云等于多一个大累赘,不想绝后就只能让他白砍一刀。 血魔刀法伤人伤己,不过只要再出两刀,他就可以逃出这里,天地自在任逍遥。 李鬼手的自信,从来都是源自自身超然的实力,他不惧任何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被宵小所欺。 “都听好了,爷要走了,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李鬼手仰天大笑,手中朴刀一横,血光再次大放,可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惊呼响起—— “老,老爷子?!” 李鬼手的笑容凝滞了,那是一个千户,手里牵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女子,正捂着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自己。 血芒散了,李鬼手嚣张绝伦的霸气不再,他苦笑着看手中之刀,那平日里耍起轻如鸿毛的朴刀,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别说再出两刀了,便是举起它都费劲。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善恶有道 江湖是什么样的,快意恩仇,啸傲风月,豪情逸致,商萝从来没觉得江湖离自己这么近。 追捕的是恶名满满的魔道巨擘,同行的是名门世家的翩翩少侠,刀光剑影,侠骨柔情,江湖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如果没有面前这个讨人厌的锦衣卫,那就更好了。 “商姑娘,真巧。” 陆寒江骑着马,途中遇上了因为功夫不行所以没赶上戚礼的商萝,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能说是嫌弃,只能说是有些失礼。 “是乔大人啊。”商萝直视陆寒江,胆气比起之前大了不是一星半点,看来是皇甫凌云和戚礼给她了信心。 “姑娘缘何在此?”陆寒江左右看看,有打斗过的痕迹,从对环境的破坏程度上猜测,不太可能会是商萝这个小飞贼干的。 想必戚礼和皇甫凌云也遇到了万刀门的人,和他一样。 心下略有思量,陆寒江下马徒步朝商萝走来,见她背靠着大树坐下,右小腿上缠着几根布条,这是受伤了? 陆寒江很有耐心地问道:“姑娘这是打算去观战?” “才不是观战,本姑娘也要去替天行道。”商萝捂着伤腿,一边疼的呲牙一边仍不肯示弱,这有了靠山,说话的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看姑娘这,可不太像是能降魔的样子。”陆寒江啧啧两声,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朝着陆寒江吐舌头,商萝说道:“你这个官脑袋懂什么,江湖大侠要是没两個拿得出手的战绩,怎么好意思跟人说话啊,难道以后见面别人问起我商女侠,只能说她捉过几个小蟊贼吗!” “你不就是小蟊贼吗?” 道:“老乔,你这个官大人还挺好的,比我见过的那些捕快强多了。” “你连江南都没出去过,哪里见过多少捕快。”陆寒江笑道。 “倒也是,”商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问道:“不过你的衣服看起来挺贵的,你官不小吧?” 陆寒江无奈,道:“说要闯江湖,这些事情你家里人没有和你说过吗。” “没有,你跟我说说。”商萝兴致十足地问。 陆寒江解释道:“锦衣卫千户以上才有资格穿银袍,再往上,离你太远,倒也不用记。” “嘿,你这是看不起本女侠啊,不过看在这马的份上,本女侠不和你计较。” 商萝拍着胸脯道:“等以后本女侠闻名江湖了,你干脆别干锦衣卫了,跟我混吧。” “哟,商女侠志向不小,佩服佩服......” “那是,小乔,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高手,你就报我名号。”商女侠已经开始代入角色了。 嗯?这就到小乔了,陆寒江的地位迅速降低中。 玩笑之后,陆寒江忽然正色问了一句:“商姑娘,前些日子与你说的事,想清楚了吗?” “啊?什么事啊?”商萝有些懵。 陆寒江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现在,还想当大侠吗?” “当然想啊!”商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且我现在距离大侠不是就差一步了吗。” “你是说那李鬼手?” “李鬼手,嗯,这名字有些帅气,但可惜是个大魔头。” 路上商萝也从皇甫凌云还有戚礼那里听说了李鬼手的事情,从两受害人的角度听来,自然是那李鬼手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你也觉得那李鬼手是大恶人?”陆寒江问道。 “难道不是吗?”商萝不解地道:“他又是加入魔道,又是杀人,还调戏人家皇甫家的小姐,这可不就是大恶人嘛。” “商姑娘,正魔有的是道理可讲,但是善恶不是这样分的。”陆寒江语重心长地道。 商萝摇摇头道:“什么意思,听不懂。” “我且问你,你觉得我是善人,还是恶人?”陆寒江笑着问道。 “你啊,”商萝摸摸鼻子,大量了了一番陆寒江,然后道:“你当锦衣卫是挺坏的,到处抓人,不过你也是奉命抓的人,倒不算太坏,而且你还放过我,还把马让给我,应该算是好人吧。” “你这说的可真不客气,”陆寒江对商萝的话不置可否,接着又道:“那你觉得,对戚礼来说,我是善人,还是恶人。” 商萝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华山发生的事情,全江湖都传遍了,戚礼是好人吗,应该是的,他还是华山的大侠,商萝和他相处的时候,他待人彬彬有礼,处事为人方正,遇到武功高强的魔头来袭,他也挺身而出。 毫无疑问,戚礼就是商萝认为的那种大侠,皇甫凌云勉强也算,也就是没什么眼力劲。 可是这样一来,那陆寒江也是好人,戚礼也是好人,可偏偏陆寒江和锦衣卫抓了戚礼全家,戚礼和华山弟子也偷袭了锦衣卫的车队。 商萝想了想,说道:“要不折中一下吧,你呢,就算半个坏人,以后在戚大侠那里你就是坏人,在我这勉强算你一个好人吧,怎么样?” 陆寒江停下了脚步,回身定定地商萝,把她都看得有些不自在,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递了过去。 “什么啊。”商萝打开来一看,是一些糕点和甜食,看得她一头雾水。 “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江湖上混。” 陆寒江长长一叹,然后对她说:“乖,吃点糖然后回家玩去吧。” “小乔我发现你这人很不会说话诶!”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仇怨难解 在商萝小小的世界里,大侠就是好人,大侠的敌人就是坏人,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她喜欢这样简单的逻辑。 也许将来有一天,商萝学会了绝世武功,她四处行侠仗义,偶尔到茶馆歇息,要上一壶好茶,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诉说着自己的传奇,只听那抚尺一落,她和一众江湖好手一块高声喝彩。 眼泪模糊了视线,思绪回到了现实,商萝呲着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她倒不是心疼面前红的跟新娘子似的老爹,她只是刚刚跳下马的时候太着急,扭到了。 “诶诶诶,别哭别哭,爷这不是还没死呢。”李鬼手这时候哪里还有刀王的样子,赶忙把手里的刀丢在一旁,笨拙地开始给商萝抹眼泪。 “那正好,”商萝抽抽鼻子,抹了把脸说道:“老爷子,我刚刚好像扭到脚了,不然你先帮我揉揉。” “爷不揍你心里不痛快是吧!”李鬼手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这边李鬼手和商萝一副父慈女孝,那边一众人都傻眼了。 这是李鬼手的女儿?李鬼手居然有女儿? 陆寒江虽然早有猜测,但是事实真的摆到面前,还是感叹这真是有些狗血,李鬼手就是李山,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刻意留下假线索,之后却还会出现皇甫家,是担心商萝吧。 刀王的路看来也到此为止了。 若没有商萝,李鬼手一心想逃,只要陆寒江不出手,就没有人可以拦得下他,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商萝可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她一个轻功都没练好的小姑娘,如何逃得掉。 这下子皇甫家刚刚的窘境就落到了李鬼手的身上,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得护着商萝继续打,这样子,别说逃出去,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是问题。 不要指望会有人手下留情,接到命令的锦衣卫都是没得感情的机器,皇甫家和万刀门血仇无数,皇甫小媛从来没有和仇人讲道义的习惯。 现在,决定权交给了李鬼手,他要继续打,便是一尸两命,他要是决定主动赴死,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商萝抬起头看向李鬼手,眼里巴巴地都是委屈:“老爷子,你还让我别去做贼,结果你自己就是大坏蛋,还是人人喊打的那种,现在被人逮住了吧,这下子不得连累你闺女也一起坐牢。” 李鬼手黑着脸一巴掌拍在商萝的头道:“我爹杀得都是江湖正道人,也没和锦衣卫作对啊。” “......”诶是哦,你别说,这丫头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陆寒江皱着眉头想了想,居然点头说道:“你说的对。” “大人?!”刘一手失声道。 他和应无殇现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您怕不是魔道派过来的卧底吧!还是您被这丫头迷昏了头?不是吧大人,这丫头毛都没长齐,知道您背景硬,可也不能仗着指挥使罩着你就胡来啊! 就连商萝自己也是张大了嘴巴看向陆寒江,天地良心,她可一点希望都没有抱,这个木头脑袋该不会真的打算以后跟她混吧,别啊哥哥,咱可罩不住你。 陆寒江挥挥手让卫士们都把弩箭放下,还特地让大家让开一条路,他拍拍手对商萝说道:“商姑娘,锦衣卫公私分明,刀客既已落网,你爹在我们这犯得罪可大可小,今天本官可以做主把这事抹了。” “多谢乔大人。”这一句商萝是真心的。 “先别急着谢,”陆寒江抬手一指皇甫家一众:“今天这事,锦衣卫可以放手,但是他们,可不归锦衣卫管。” 商萝朝着陆寒江深深一礼,然后看向皇甫家一众,李鬼手闭着眼,默默地注视着她,发出一阵深深的叹息。 商萝垂着脑袋,语气悲戚地道:“戚大哥,皇甫大哥,还有诸位前辈,我,我也知道我爹以前对你们做过很多,不好的事,可是,现在——” 商萝的话没有说完,皇甫小媛就移开了目光,她从来没有把这个丫头放在眼里过,她盯着陆寒江道:“陆千户,好人做完了。” “皇甫小姐说笑了,本官也是看她们父女情深,怎么忍心就此让他们天人相隔。”陆寒江见人说鬼话的功力已经登峰造极了。 皇甫小媛久久地注视着陆寒江,半晌才道:“......既然锦衣卫不打算掺和此事,那就请陆大人作壁上观吧。” 她从侍女小青的手里接过拾回的双斧,顺势便掷出,目标直指商萝。 李鬼手一言不发地把商萝拉到了身后,挥刀把飞斧磕了回去,跌坐在地的商萝,眼里空落落的,失落,倒也说不上,她早知道的,化解不了的才叫做深仇大恨,正如皇甫凌云所说: “万刀门留下的仇怨,倾尽长江之水也冲不淡,皇甫家多少弟子死于万刀之手,华山一脉被杀得几近断绝,江湖正道,又有多少人和万刀有着血海深仇,我皇甫家何德何能,可以代表江湖正道将此仇一笔勾销?”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父女相别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原本只要李鬼手一死,这多年的怨仇便烟消云散,毕竟万刀门早就没了,他麾下刀客也散尽了。 可如今,李鬼手忽然间多出了个女儿,一切又变得不同。 皇甫家恩怨分明,他们不会也不屑却对付独自一人的商萝,但要是说主动出面去护着她,那也绝对不可能。 墙倒众人推,和李鬼手有仇的从来不止是皇甫家,只是他们作为当年灭万刀门的主力,被人们记得最清楚而已。 万刀门从一个发拦路财的三流盗匪窝,一步步成长为天下人人谈之色变的魔道大宗,自不可能是讲理讲来的,它的每一次壮大,都伴随着杀戮和仇恨。 今天这里有多少人,李鬼手有女儿的事情绝对瞒不住,要杀商萝的人自然会有,而且还不少。 李鬼手知道自己的江湖路,到今天便止步了,可是商萝还小,他不能让这孩子在花一样的年纪就跟着自己陪葬。 “且慢!”他举刀指向皇甫一众,沉声道:“你们想要不过就是爷的命,可以,今天爷大方,送给你们也无妨。” “话说清楚了,”皇甫小媛拎着两个斧头,恨意愈多杀意愈重:“你的命,皇甫家会亲手拿走。” “皇甫家的丫头,爷真要走,你拦得住?那边的官差弟兄要是不动手,天地之大,你能奈我何?”李鬼手将朴刀扛在肩上,傲然地俯视着皇甫小媛。 “狂徒。” 说话间,皇甫小媛周身的气氛诡异地一变,在她白皙的脖颈下,无数紫黑色的妖异线条开始缓缓生长,蔓延,像一只手,攀在了她的脸颊边缘。 李鬼手的脸色逐渐有些变了,其他人或许只是觉得诡异,唯有修炼同样类型武功的他能够清楚觉察到,那是魔功。 魔功是個宽泛的概念,凡是以伤害自身为前提的功法,大部分都可以称之为魔功,就好比他的血魔刀法,便是要以自身之血来催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他认不出皇甫小媛修炼的具体是什么武功,但毫无疑问,是魔功无疑,既然有这种杀器在手,那她的实力就不能够以常理踱之。 “真是服了你了,”李鬼手无奈地摇头:“伱皇甫家不是也自诩名门正道吗,如此行事,不怕天下人唾骂?” 他盯着皇甫小媛手里的双斧,眉头慢慢挤到一块,现如今他已是末路,要再试一手对方的强弱,胜了毫无用处,若是不小心败了反倒徒增变数。 “且住手吧,皇甫家的丫头,”李鬼手一声叹息,把刀缓缓放下:“你执意要杀爷,那你可知,爷若是以死相拼,你们皇甫家还能剩下几个人?” “......”皇甫小媛没有说话,她自是清楚的,要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把李鬼手拿下,纯属痴人说梦。 “爷的头在此,刚刚说了,送给你们也无妨,不过,爷有一个条件,”李鬼手扫了一眼锦衣卫里的唯一的银袍,陆寒江,然后指着身后的商萝,对皇甫家小媛说道:“我要你们永远保守这丫头的身份秘密,不得对她出手。” 皇甫小媛没有给出回答,但是身上散发的血煞之气却不再那么浓厚,李鬼手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了商萝。 “丫头,”李鬼手粗糙的手掌落在商萝的头真的啊?” “真的。” “我是您买来的,还是捡来的?” “都不是,你是爷一个朋友的孩子,傻丫头,爷姓李,你姓商,爷咋能是你爹。” “那有啥,老爷子你看着也没皮没脸的,算你倒插门嘛。” “滚犊子!” 商萝垂下脑袋,盯着地面上的杂草看了好一会,才嚅嗫地问道:“那我爹是谁啊?应该也死了吧。” 商萝倒不是在怨恨什么,按常理推算,李鬼手这种等级的大魔头,能成为他的好朋友想必也没什么好心肠,八成早被人挫骨扬灰了。 “你爹还活着,具体的这儿人多,不好说,”李鬼手没好气地说着,接着突然扬声道:“不过你爹他本事大,交的朋友都不凡,比如那千户。” “......嗯?” 陆寒江左看右看,大家都在瞅着她,这看戏的倒成了戏中人,他好奇地向前一步:“李先生何意,这儿人多,有些话不说明白,本官回去可不好解释。” 李鬼手昂首看向他,道:“说来还未曾问过,你是何人。” “在下乔十方。” “乔十方......呵,”李鬼手冷笑一声,道:“你倒是狡猾,也罢,不管你是谁,接着。” 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甩给了陆寒江,速度之快,旁人根本看不清那是何物。 陆寒江倒也不惧,接过一瞧却惊讶不已,这还真是在他意料之外,不过却在想象之中。 他将玉佩收好,对着李鬼手拱手道:“李先生放心,既然是故人之后,那在下必然会将她安然带走,这里的弟兄也会守口如瓶,今后必不会有不长眼之辈去招惹商姑娘。” 李鬼手点点头,那玉佩有什么样的能量,他自然是清楚,不管面前这个锦衣卫千户到底是谁,他都会完好无损地把商萝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父女两对视久久无言,商萝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李鬼手两指连点,商萝眼帘一沉,便昏倒在他的怀里。 他轻轻地替商萝整理了一番乱了的发髻,将她拦腰抱起,交给了走过来的陆寒江。 李鬼手最后留恋地看了眼商萝,然后郑重地对陆寒江道:“把她照顾好,这算是爷欠你的,现如今爷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可以给你,不过玉佩的主人会代替爷给你任何想要的报酬。” “李先生放心。”陆寒江接过商萝,把她放在马上,招呼锦衣卫们离开了树林。 待到陆寒江和锦衣卫走后,李鬼手抡起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咧嘴大笑:“爷此生无悔,只恨竟遭宵小算计,负了兄弟朋友,不过好歹死得潇洒,哈哈。” 说罢,快刀一划,血染半身,李鬼手已无声息。 皇甫小媛看着李鬼手咽气后,不发一言,扭头就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天色已晚 在江南,入夏后蝉鸣夙夜不停,吵闹声恼不恼,这得看人。 摇摇晃晃的马车停下了,商萝使劲挣扎两下,才勉强睁开眼,布帘的一角,隐约可以看到外边入夜的天色,只有零零散散的星星挂在天上,看来今晚不是个好天气。 她掀开帘子,不远处火堆旁有两个人席地而坐,马车边上,陆寒江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她。 “姑娘睡了大半日,吃点东西吧。”说着,陆寒江递过去一个小布包,商萝打开后,里面是面饼还有一些肉干,就行路干粮来说,算不错了。 “谢了。” 商萝咬了一口面饼,嚼了嚼,她锤了锤胸口,有些困难地咽了下去。 “喝点水吧。”陆寒江很贴心地又递过去一個水袋,商萝接过也没有说话,拔掉塞子就往嘴里灌。 “呼,活过来了。” 商萝拿袖子擦掉了嘴边的水渍,把水袋还给了陆寒江,伸了个懒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京城。”陆寒江靠在马车辕上,望着长长的官道,说道:“你爹本事不小,把你托付给了大贵人。” 说着,他把李鬼手给他的玉佩,递给了商萝,这是一块材质极佳的上好美玉,一面纹着团龙,另一面书着一个“洛”字。 洛,皇族大姓。 “洛......”商萝虽不爱读书,但日常混迹茶馆街头,这点事情还是懂的,她把玉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说道:“难道我爹不是混江湖的,而是朝廷的大人物,这玉......我爹是个王爷?” “大胆些猜,说不定你爹是皇帝呢。”陆寒江笑道。 “皇帝啊......”江湖人对朝廷皇族都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商萝很快就脑补出一个,听着她哭了半宿。 许是苦累了,商萝从毯子下伸出一只胳膊,左右摸索什么,嘶哑着声道:“喉咙疼,还有水没有?”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商萝把脑袋从毯子里伸出来,却发现陆寒江已经睡着了。 气不打一处来的商萝对着陆寒江的腿就是一顿粉拳乱锤。 “嗯?天亮了?”陆寒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我渴了,要喝水!”商萝又用毯子把头蒙起来了。 “给。”陆寒江打着哈欠,把水袋放到她手里。 拿着水袋的手缩回了毯子下,很快,毯子上就湿了一片,商萝咳了一会,然后说道:“银子等我到了京城,想法子挣够了再还给你。” “算了吧,就当我扶危济困了。” “我说还就要还!”商萝猛地掀开毯子,瞪着一双兔子红的眼睛,这一刻的她固执又不讲理。 “行行行,您说了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十大恶人 小姑娘做了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了李鬼手,告诉她,以后要叫对方爹爹,那个身影看不清面容,越来越远,她在后边追,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李鬼手给她买糖人,给她买风车,变着法在哄她开心,可不论他怎么说,商萝总是固执地不愿意改名姓李。 商萝醒了,掀开车帘,坐在车辕上赶车的是陆寒江,那两个不熟识的中年人骑马跟在一旁。 昨夜发泄完之后,今個儿商萝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江湖人就是这点好,生死看淡,虽然她这个江湖人的成分还有待商榷。 人家都说,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虽然你没了一个爹,但好歹还有另一个,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了,这话陆寒江要是说出口,这一路上怕是别想安生。 “你可以再睡会,离落脚的地方还有半天路。”瞥见商萝眼皮下的黑眼圈,陆寒江不由得道。 “好慢,”商萝嘟囔了一句,盯着拉车的马看了一会,忽然道:“我们骑马赶路吧。” “你会骑马吗?”陆寒江的提问让商萝陷入了沉思。 她想了半天后,说道:“我可以学啊。” 可惜直到最后商萝的愿望也没能实现,一是陆寒江不想路上再出什么幺蛾子,二是......他们的马也出问题了。 应无殇的马走走停停,有些不听使唤,仔细检查之下,是其中一只马掌磨损严重,需要重新加固。 “这些小崽子办的事......”应无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来这一趟江南之行想让他留下什么好的回忆是不可能了。 不得已,他们一行寻了最近的驿站暂作歇息,应无殇招呼人去换马,陆寒江他们就在这里喝茶歇息。 这驿站就在官道旁,来来往往的人马不少,忽看见一飞马奔腾,那人在马上大喊:“陆大人,陆千户大人可在!” 陆寒江诧异地抬头,他已从江南离开,不日就会回到京师,可有信使这样着急的寻他,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刘一手接到了陆寒江的眼色,便起身道:“陆大人在此,何事!” 那人听了,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来弯腰奉上一封书件:“大人,北镇抚司急令。” 陆寒江接过书件拆开一看,第一件事,华山那两个玄天教的人查出踪迹了,被他斩断的那柄宝剑,出自铸剑山庄。 多年来,铸剑山庄造就神兵利器无数,但能闻名江湖的,总共不过三把,那柄断剑名为青锋,虽不在这三者之列,但却是所有三把神剑的仿造品中,最接近神器品质的。 之所以难查,盖因为这青锋出手次数极少,二十年前,最后一任五岳盟主去世前曾召开英雄大会,广邀江湖同道,见证五岳盟主的新旧交替。 那青锋剑,便是在此时作为铸剑山庄的贺礼被送到五岳剑派,可没想到的是,大会结束后一月,五岳盟主骤然崩逝,五岳剑派不服后继者,立刻打成一片。 当初举行英雄大会的地方,变成了五岳剑派互相厮杀的战场,那柄青锋剑也就此丢失,不知落入谁手。 参与混战的都是五岳剑派的弟子,所以大家都猜测,这剑肯定还在五岳之手。 陆寒江看完之后不由得点点头,分析地有理有据,只可惜他早知道那两人都是玄天教之人。 这一届锦衣卫的情报不太行啊,从头到尾都在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而书件上的第二件事,才是京师加急送到陆寒江手中的原因,魔道十大恶人入江南,誓言要为刀王寻回公道。 一看这开头陆寒江都笑了,魔道十大恶人,既不是魔道武功最高的十人,也不是魔道作恶最多的十人。 他们能自封十大恶人,纯粹是占了一个先来后到的便宜,这十人行事十分乖觉,江湖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但向来都是欺软怕硬。 这一次叫板皇甫家,不亚于飞蛾扑火,不像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十大恶人行事无忌,仗着武功高强常常落了朝廷的面子,所以十大恶人也是常年高居朝廷通缉令前几名,可偏偏他们都是江湖散人,无门无派,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找上他们教训一顿都没有门路。 而朝廷对付他们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找准时机给他们一个好瞧,比如此次,十大恶人摆明车马要来江南搞事,借着他们和皇甫家的恩怨,锦衣卫就可以在其中操作一番。 这次朝廷的决心不小,陆寒江的本部人马统统都赶到了江南,一长串的名单里,排头号的,自然是他的心腹,百户边广。 而名单的最后,必然少不了那几人的名字,秦羽,高明,唐谨。 北镇抚司急令虽然是镇抚使签发,但程序上却需要经过指挥使的同意,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安排,应当时他的老大孟渊有意如此。 看来这京城,陆寒江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 为了不打草惊蛇,锦衣卫的大队人马分散成几股,各自前往江南,秦羽这一支由边广带领,进程最快,已经入了江南地界。 一路上,秦羽总有些心神不宁,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自从戚家一案之后,他总是时不时会有这样的感觉。 入夜前他们赶到了驿站,其他弟兄们都在用饭,他却在街上散心,为了行动隐秘,他们此行穿的都是常服,没有那一身墨色飞鱼服,街上的行人倒没有像平日那般避开他。 “秦大哥。”从后边追上来的是他的小弟,唐谨。 相处多年,唐谨也知道秦羽的性子,没有多话问些糟心的,只是和他聊些平常趣事。 两人走着,忽听得有孩童哭声,循声望去,一个不过十岁的男孩,手里牵着几岁大的女娃,在路边乞讨。 “都说江南乃天下富庶之地,不过如此。”秦羽看着那两乞儿说道,似乎心有他想。 “秦大哥,都是一样的。” 来往行人多有驻足,少不得对那乞儿指指点点,唐谨摇头说道:“江南富人多,那两孩子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早些被善人看中,带回府中。” “怕也只能做一辈子下人。”秦羽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好过饿死街头吧。” 唐谨说着,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左右找了一家包子铺,买上几个大肉包,朝那两孩子走去。 “拿着。” “饿了吧。” 在乞儿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一左一右有两位给他吃食的好心人。 那华服公子也是意外地抬头,和唐谨对视一眼,笑着道:“相见便是有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唐谨。” “在下皇甫凌云,唐兄,幸会。”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互利互惠 古人云,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过江南民风淳朴,晚上连个偷汉子的都没有,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这种事还是白天干比较遮掩。 陆寒江独自一人来到一家肉铺前,肥的出油的杀猪汉正用在清水打扫桌台,头也不抬地说道:“对不住了,客官,俺家收摊了,想要好肉,明天得早些来。” 陆寒江也不在意,开口便道:“要十斤精肉,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嗯?”那屠户一怔,抬头问道:“敢问客官是否还要十斤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不错,再来十斤寸金软骨。” 那屠户两只手在衣服搓个不停,立时左右张望了一番,见无有人注意,便躬身道:“大人里面请。” 陆寒江抬脚便绕过铺子,朝里面的屋子走去,那杀猪汉继续拿起抹布,一遍遍地开始清洗桌子。 肉铺后的屋子里,简单地摆放着几张桌子,靠里的一张,有一人黑衣遮面,早已等待多时,见陆寒江进来,放下了手中的酒碗便大笑:“老陆,你可算来了。” 那人掀开面罩,光秃秃的脑袋锃光瓦亮,阴沟鼻,山羊胡,左眼系着黑眼罩,剩下的右眼有神且明亮,仅是对视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此人名为左升平,十大恶人中排行老七,人称左老七,平生最爱给人添乱,人家祝寿他送棺材,人家成婚他劫花轿,从不动手害人性命,却把人家除了性命外的东西,都折腾地够呛。 “老七,你们胆儿够肥啊,皇甫家都敢招惹。”陆寒江轻车熟路地接过老七扔过来的酒壶,给自己也满上半杯。 “这就没意思了啊,老陆,喝酒咋还缺斤少两的。”老七不满地看着陆寒江道。 陆寒江把酒杯一放,道:“先办正事。” “所以老子才讨厌你们这些当官的。”左老七骂骂咧咧地也把酒放下了。 可以说,朝廷和锦衣卫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彻底搞定十大恶人,陆寒江这样的好人出了不少的力气。 自然了,十大恶人这么多年也没有能再前进一步,那还是多亏了左老七这样的坏人。 陆寒江和左升平的相识是一个巧合,那一次十大恶人和五岳恒山派相斗,锦衣卫收到消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十大恶人伙同一些魔道小门小派,攻打恒山山门,锦衣卫在外围伺机包抄,结果偷奸耍滑的左升平就和出工不出力的陆寒江打了個照面。 两人一交手就互相发现了对方浑水摸鱼的本质,各自退走之后不久,陆寒江就收到了对方的书信,两人私下见了面,一来二去的,也就熟络起来。 每次朝廷打算动手了,陆寒江就会和左升平互相传递消息,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两人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手,多年来合作地也算愉快。 左升平因为陆寒江的情报,从来没有被朝廷逮住过,陆寒江也因为左升平,在魔道多出一条情报线,经常能够收到一些特别的消息。 “老陆,你可算是大出风头了啊,刀王都栽在你手上了。”左升平说的夸张,心里却不大在意,因为锦衣卫封锁了最重要的消息,所以江湖人只知道皇甫家和锦衣卫联合杀了李鬼手,却不知道还有个商萝的存在。 锦衣卫千户的名头自然不会有皇甫世家响亮,况且知道陆寒江为人的左升平,也不认为对方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是皇甫家下的手,和我可没关系,”陆寒江话锋一转,问道:“先说说你吧,怎么突然要对皇甫家出手?” “伱当我乐意啊,”左老七闷闷不乐地灌了一口酒,说出了他们下江南的真正原因:“老九被皇甫家逮了。” 当年十大恶人为了闯出名头,结义兄弟,十人共进退,可他们都是散人出身,从来也不喜欢受人管束,这么多年来,一块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各顾各的。 比如这次,十大恶人之一落在了皇甫家手上,那他们就不得不出手了。 十大恶人这个名头,既是他们自身实力的最好体现,也是他们身份地位的重要象征,有这个名头在,旁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可若是这次的事情没处理好,一旦他们被打上了好欺负的标签,恐怕之后的日子,十大恶人就不是招牌,而是靶子了。 左升平一口一口地喝闷酒,郁闷不已地说道:“那老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去招惹那皇甫老大,结果马失前蹄,被擒住了人。” “皇甫玉书?”说来,陆寒江确实没有在皇甫家见到这位家主,听皇甫小媛说是去踏青,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大哥召集我们兄弟南下,就是为了把老九捞出来,”左升平看向陆寒江,道:“老陆,既然你在这,那这次官家要对付我们的人马,该是你来安排吧。” “不错,我的人手都在路上,不日便到江南。”陆寒江倒也不隐瞒。 左升平点点头,道:“说说吧,怎么个章程,只要不把我们兄弟丢进你那诏狱里,怎么折腾都随你。”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帮我个忙,这次让你们挂点彩就算了。” “好说,”左升平坐直了身子,眯起眼说道:“老陆你尽管开口。” “那好,我手下有个总旗,到时候你就......” ...... 皇甫家,马不停蹄赶回家的皇甫玉书,见到吊儿郎当在那傻乐的皇甫凌云,当即抬手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管家站在堂下,事无巨细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皇甫玉书。 他不时点头,不时皱眉,却没有说话,到管家言毕退至一旁,他才转头看向下首的皇甫小媛:“小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皇甫小媛轻轻摇头:“大哥说的哪里话。” “看不惯我皇甫家的大有人在,也不知这次是何人所为。”皇甫玉书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他作为正道世家家主,除魔卫道本是天职,但十大恶人之一撞在他手上,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纵。 江南,要乱了。 和兄长相谈之后,从厅堂离开的皇甫小媛正要回房,行至后园,忽然听得有人轻唤。 “小妹,我听说大哥回来了。” 皇甫小媛的脚步停下,她循声望去,月门处立着一位成熟妇人,面容和自己有七成相似,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妩媚。 皇甫小媛面不改色地屏退了随行的侍女,脚下一点,闪身到那妇人身前,提着妇人的衣领就将她摁在了月门边的墙上。 看着自己的姐姐,皇甫小媛被愤怒浸染的双眼透着骇人的锐利,她寒声道:“我早和你说过,不许你再出来!回去!回到你的院子里去!” 那妇人被皇甫小媛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脸色苍白,但却还是用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着如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妹妹。 她伸出手,轻轻的地抚摸皇甫小媛的脑袋,却被后者愤怒地摔倒在地,她匍匐在地,吃吃地笑着,笑声在空寂的园子里回荡,给这夏夜染上了奇异的颜色。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烫手山芋 江湖永远不缺传奇,但是锦衣卫是拿俸禄干活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朝廷走狗,临时派发的出差任务,陆寒江是一个多余的子儿都领不到,真正做到了镇抚司是我家,自费加班很自豪。 基于做人不做狗的原则,陆寒江对于来江南围剿十大恶人这件事,态度十分消极。 不过常言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有他这样消极怠工浑水摸鱼的领导,那就一定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下属。 作为陆千户手下的头号马仔,边广从来都是奋勇争先,不嫌累不嫌苦。 而这一次江南剿贼的事宜,也是全权交给了他负责调度,被领导如此信任,边广当即跪下表示愿为大人效死力。 陆寒江自然好好勉励了他一番,然后转道皇甫家,摸鱼这种事情,要讲究技巧,太明显了,不行,领导会不高兴,太隐晦了,也不行,他自己会不高兴。 装模作样的划水比认真干活都累! 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把自己从主要任务里摘出来,这就是陆寒江的方法,十大恶人和皇甫家结仇,他去皇甫家做客,顺便拉拢一番,合情合理。 “陆大人,久仰。” 皇甫玉书一身书生打扮,轻袍缓带,腰间束着一枚玉珏,一身正气凛然,认识他的人没有不称一声君子的。 “幸会,皇甫先生。” 明人不说暗话,陆寒江刚一坐下便道:“听闻先生出手便擒住了那十大恶人之一,皇甫世家不愧为正道魁首。” “陆大人谬赞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皇甫玉书面不改色,泰然处之:“却不知大人此行,是为何事?” 陆寒江抿了口茶水,嘴里啧啧出声,显得有些无礼:“上回走得急了,竟是忘了这茶,皇甫先生不介意吧。” “大人如喜欢,尽可拿去。”皇甫玉书道。 “皇甫先生客气,”陆寒江放下茶杯,直言道:“本官且明言,十大恶人虽处江湖,但不尊朝廷法度,屡屡作恶,此为律法所不容。” “魔道妖人,皆是如此。”皇甫玉书淡淡道。 “先生说的不错,”陆寒江轻轻鼓掌,接着道:“皇甫家擒住了这恶人,固然扬了正道威名,但也恶了他们兄弟,恐怕这些日子,江南会不得安宁。” “看来,大人来此来有意助我。”皇甫玉书并非那不闻窗外事的世外之人,朝廷对付十大恶人的法子,只要见识过,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鹬蚌相持渔翁得利,锦衣卫向来都是挑那最轻松的活,他们做事非正非魔,不谈道义,没有怨仇,全凭利益二字。 “皇甫先生慧眼,十大恶人为祸天下,此举亦是为了正道武林。”陆寒江能给出的承诺很大,但也很虚。 皇甫家和十大恶人交手,不论谁占上风,锦衣卫怕是都会痛打落水狗,不分胜负的僵持或许才是令他们最为难的。 皇甫玉书不是他的小妹,他要考虑的不止是一個人的生死荣辱,还有整个皇甫家的兴衰。 “大人不必再作试探,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不论他十大恶人来与否,皇甫家不会向魔道退让半步。”皇甫玉书义正词严,言语铿锵有力。 “好一个正道君子。” 陆寒江竖起大拇指,笑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皇甫先生的风采,在下见识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也坦言。” “请讲。” “锦衣卫会在江南下网,十大恶人与皇甫家交手,若是先生胜之,自然最好,如若贼人狡诈遁走,那也逃不出我们弟兄的包围。”陆寒江说的轻松,言语间透着自信。 “大人既已有安排,那在下不便多言。”皇甫玉书在等陆寒江的下文,毕竟若是就这么点事情,犯不着他亲自来一趟,君不见伏杀李鬼手之时,锦衣卫可从来没有这么礼貌地和他们先通个气。 “皇甫先生如此明理,本官这里谢过,”陆寒江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会派几名得力的兄弟随皇甫家一同迎敌,届时还望先生多照顾他们几分。” 撒网是个技术活,围地小了容易打草惊蛇,围大了怕是鱼儿自个儿便能挣出一条生路,这时候自然需要有人在其中配合。 当然了,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那钓饵。 “这十大恶人闻名江湖多年,本官却还未曾见过,不知可方便?” “自无不可。” 陆寒江要见那被捉住的老九,皇甫玉书当然不会拒绝,对锦衣卫来说,这人是钓饵,引那十大恶人上钩的,可对皇甫家来说,这就是烫手山芋,巴不得有人来接手呢。 不过他也清楚,锦衣卫恐怕没有那么好的心肠。 这恶人老九,名为张不系,干的也是走飞檐的勾当,但手法却令人不齿,时不时还采朵花儿,且是正魔不忌,在江湖上算得上是声名狼藉。 若只是这样,他一个采花贼,倒也称不上是大恶人,可偏偏这家伙生的貌若潘安,讨姑娘欢心实在有一手,被他关顾的那些人儿,竟还有忍不住对他倾心的。 凭他一人,就不知毁了多少好姑娘,一个好好的家庭,摊上他,怕是家破人亡都算好的,夫妻反目,父女相仇的更是不计其数。 陆寒江跟着皇甫玉书,便是要去见见这位在采花界独树一帜的家伙。 皇甫家是历史悠久的世家,密室暗房不计其数,便是有那私设的地牢都不稀奇,可皇甫玉书就把张不系关在了一间柴房里,封了穴道,安排几个侍从看守便算了事。 看来这位皇甫先生,心底里恐怕也是希望着这位老贼自己早早地溜走,好把这大麻烦送出去。 走过几个拐角,几条小径,两人来到了关押张不系的柴房前,侍从恭敬地退至一旁,皇甫玉书与陆寒江互相客气一番,由他推开了木门。 两人刚一踏入其中,一股血腥气味便扑鼻而来,皇甫玉书当即便是脸色一变,他快步上前,沿着地上的血痕一路寻去,墙角里倒着一具尸体,正是张不系。 他双目圆睁,死得憋屈无比,一双手脚被缚,内力尽数被封,一点抵抗能力都无,被人一剑封喉,连半句话都没能留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一诺千金 张不系死了,死在了皇甫家的柴房里,这下子,皇甫家怕是真的要和十大恶人不死不休了,不对,现在只剩下九个恶人了。 皇甫玉书的脸色很差,他不怕十大恶人,坦白讲,真要是用硬实力硬碰硬,他皇甫家能把这十个老贼一人杀上三四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甫世家不怕人家打上门,就怕有那暗地里的老鼠在偷偷摸摸地算计他们。 陆寒江很知趣的告辞了,皇甫玉书也没有留,他现在有太多的麻烦要处理了。 现在虽然预定的钓饵没了,但是陆寒江却意外收获了更好的,一个死的张不系,可要比活的强太多了。 只是究竟会是谁在算计皇甫家呢,陆寒江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头绪,于是便给左升平去了一点消息。 ...... 话说另一边,十大恶人声势赫赫,他们十人平时也不是日日都聚在一块,此次下江南,也是三两结伴而来。 待得最后一骑赶至,为首那一身短衣粗布的汉子才笑着起身。 他名为卫蒙,十大恶人排行第一,也是其他九人的结义大哥。 十大恶人各有长短,只有这老大是例外,他什么都会一些,可偏偏都不精通,能够占据大哥之位,全靠他为人仗义,肯为兄弟两肋插刀。 这么些年来,不论其他几個弟兄,心里面有了什么小九九,他这个当哥哥的,选择的永远都是包容,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能够当大哥。 要说到作恶,其实卫蒙倒没有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只是每次他的弟弟们闹出事了,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会出面收拾。 久而久之,这几个弟弟干的坏事,多多少少也都算了一份到他头上,这才成就了他魔道的名声。 十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林相聚,卫蒙拿出酒水分与众弟兄,沉声道:“各位兄弟,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事关老九,便是那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去闯一闯。” “大哥说得对!” “掀了他皇甫家的威风!” “明日便叫他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 几人说得那是嚣张绝伦,仿佛将那三大世家视若无物,他们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名声,也来源于自己的实力。 多年来他们纵横江湖,硬点子也遇到过,但只要十人一起出手,总是能够化险为夷。 几人推杯换盏的,好不快活,就是心有忧虑,几杯酒下肚,也都将其抛在了脑后,左升平见气氛差不多,便作势起身。 “老七,干什么去?”其中一兄弟诧异地看向他。 左升平嘿嘿一笑:“听说这江南的姑娘温柔似水,难得来上一躺,怎么能不去见见世面。”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几个人面露不虞,却也有跟着起哄的,最后还是大哥卫蒙开口:“老七,若是遇见了知趣的,别忘了回来给哥哥们说道说道。” “哈哈,大哥放心,小弟心里清楚。” 左升平纵身而去,卫蒙继续招呼其他弟兄饮酒,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而已。 离了兄弟们的左升平,一路疾行,赶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一锭银子甩给那店家,又对他言语暗示一番,那人便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左升平张开一看,暗骂了几句,又是打马出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到了见面的地点,竟是一处坟茔。 他啐了一声晦气,对正在坟前烧纸钱的陆寒江,开口就是抱怨道:“老陆,你这挑的是什么鬼地方。” “地平向阳,依山傍水,这地可不便宜。”陆寒江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可去你的吧,又不是皇帝老子,谁没事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挑坟。”左老七左右看了看,浑身地不自在。 “一路上,干净吧。” “我办事你放心。” “那便好。”陆寒江把纸钱往坟前尽数一丢,拍拍手起身。 这边他自顾自地做事,那边左升平已经没耐心打哑谜,急不可耐地问道:“老陆,说说清楚,老九他怎么回事,是不是皇甫家又憋着什么坏。” 陆寒江传给他的消息上说,张不系有变,他这才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你那九弟,他啊,”陆寒江转过身,一耸肩:“其实没什么事,在皇甫家住的还行。” “.....老陆你玩什么鬼把戏!” 左升平确实有些生气了,他火急火燎地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听这一句废话?比起陆寒江把他耍着玩,他更相信对方是话里有话。 “老陆,是不是老九他,打算把我们哥几个给卖了?”左升平忽然想到了这一可能,神色有些阴冷地说道。 陆寒江先是一愣,旋即大笑出声:“老七,你怎么会这么想,那可是伱的结义兄弟。” “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大哥,谁知道那几个家伙心里在谋算些什么呢,”左升平冷笑一声,讽刺道:“说不定就有那打算拿兄弟人头去给皇甫家示好的孬种。” “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老七,你对你的大哥十分敬重,我怎么知道我没有被你卖了呢。”陆寒江语出惊人地道。 “老陆,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 左升平十分不解地看着陆寒江,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咱们都是一类人,这种事情便是至交亲朋都不会说出口,你在担心什么。” “那便好,开个玩笑,老七,别介意。” 说着,陆寒江面色微沉:“实话跟你说吧,老七,你的九弟已经归天了。” “你说什么?”左升平悚然一惊,张不系死了可不是小事,他神思敏捷,一瞬间便觉察到不会是皇甫家动的手,他们要杀人早杀了,何必先绑回家再动手,多此一举。 这里面有人暗地里动手脚!是针对皇甫家,还是冲着他们十兄弟来的?! “张老九已死,此事若传出,你们兄弟将来恐怕也会麻烦不断。”陆寒江说道。 “怕不止如此吧,这事何必劳你亲自来一趟,”左升平面露嘲讽地看向陆寒江,道:“老陆你这是在敲打我啊,咱们的关系不暴露则已,一旦事发你这千户也到头了。” “老七,你是明白人,这个秘密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保守。” “放心,有个千户罩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老子又岂会去做那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左升平嗤笑一声:“老陆,你现在这模样,可越来越像那官老爷了,让人恶心地很。” “我就把这句话当作称赞吧。” 陆寒江微微一笑,冷不丁地忽然一掌拍向左升平。 左升平一生为人谨慎,防人之心时刻牢记,虽然惊讶于陆寒江的决绝,但他也不是没有防备,反手一掌回敬。 两掌相接,左升平骤然色变,陆寒江的掌风奇强,几近妖魔,只一瞬他的手骨便被震碎,内劲迅速蔓延全身,他一口鲜血喷出,破布一样的身子向后摔落在地。 “陆寒江,你——” “老七,你说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死在我手上,你可以瞑目了。” 不带一丝犹疑,陆寒江飞起一脚踩在左升平胸口,直接震断他的心脉,了结了他。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我佛慈悲 “大师,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世人愚昧,无不被三毒所害,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施主,你执念了。” 富丽堂皇的寺庙之内,陆寒江怀着诚心与油光满面的住持老和尚对坐,一旁的蒲团上坐着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和尚,穿着打补丁的僧袍,正有气无力地敲着木鱼。 陆寒江双手合十,认真地问道:“敢问大师,在下该如何自处。” 大师一颗接着一颗数着念珠,自然而道:“智人除心不除境,愚人除境不除心,相由心生,施主所见皆为虚妄,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既为虚妄,弃之即可。” “咦,大师不是佛教信徒,怎么还学那道家说辞。”陆寒江好奇道。 “生死是道,涅槃也是道,佛道本是一家。”大师灵光宝象,有出尘之样。 “大师,我悟了。” 陆寒江恭敬地拜谢了大师,每次他杀了人,都要到寺庙道观,这些个清净之地来洗去自身的罪孽,今天又遇见了一位佛法无边的大师,听完了对方的话,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升华了几分。 心满意足之下,陆寒江便要告辞离开,只听那大师又道:“施主,多欲为苦,生死疲劳,钱财乃身外之物,何不供与佛家,换一身自在。” 陆寒江讶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师,弯腰间,怀里的北镇抚司令牌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捡起后,吹了口气,使得那几个大字更明亮些,好让大师看看清楚。 那大师斜眼一瞧,嘴角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初见施主便觉与我佛有缘,此珠贫僧已于佛前诵读千日,这便赠予施主。” 陆寒江一把握住那念珠,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 “施主,莫要执念于金钱,身外之物,三毒也。”大师硬是把手里的念珠塞给了陆寒江,想拒绝都不行。 这时,那心不在焉的敲木鱼小和尚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师父,这珠子不是前些日子你刚买的吗,花了咱们十两银子呢。” 此话一出,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当即便是金刚怒目:“慧能,你与我佛无缘,早些离去吧。” 慧能小和尚呆立当场,回过神来顿时委屈不已,但却不敢违逆住持,聋拉着脑袋收拾行李去了。 陆寒江收了大师的念珠,心中愧疚不已,当即时便拿出两個铜板,说什么非要给寺庙上点香火,老和尚感动地泪流满面,俯首参拜连连道谢。 大师扶着陆寒江的手,亲自把他送出了寺庙,含泪远远地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海,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关上了大门。 站在门口的知客僧大为不解:“师父,今天我们这么早就收摊啦?” 大师道一声阿弥陀佛,淡淡道:“曲则全,枉则直,慧悟,你和我佛的缘分也浅了,这些日子还要好生通读佛法,回去吧。” 听得那慧悟小和尚一头雾水:“师父,佛经里哪有这一段,我怎么没读过,啥意思啊?” “他强任他强,我怂活得长。” ...... 多亏了大师的开导,陆寒江这一晚上睡得十分香甜,早起冥想完后,朝着远方眺望致意,祝愿老七早日往生极乐。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十大恶人,嗯,现在还剩下的八个,这八位兄弟今天就要叫板皇甫家,消息灵通的江湖同道早已经里三圈外三圈把皇甫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年头,想看热闹都得乘早。 皇甫玉书也是果决,既然张不系被杀,双方仇恨已结,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当即在家门口摆下场子,只要给皇甫家一个面子,三教九流都能来混一杯茶吃。 他搭了一个高台,自己与几名宿老供奉立于其上,将那张不系尸身遮掩一番,套上头套,往柱子上一缚,绳子捆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端倪,静待其他几大恶人上门。 皇甫家的侍从埋伏在四周,秦羽也在其中,手里提着一个大黑布袋,心神不定地跟在皇甫凌云身边。 倒也不知为何,皇甫凌云对这个锦衣卫总旗意外地并不是那么反感,也许是他们曾经在街头相遇,也许单纯就是看着顺眼。 这一次锦衣卫那边派出来协助皇甫家的人,就是秦羽和他的两个兄弟。 至于说陆寒江,那当然不会把自己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远远地坐在一家有着二层小楼的客栈里,正好能够看到皇甫家搭起的高台。 既然十大恶人今天注定成为历史,那就让他们多发挥一些作用,也不枉他千里迢迢来一趟江南。 皇甫玉书登高一呼,一面自然是细数那十大恶人这些年来犯下的恶行,另一面也是为了皇甫家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他在前方慷慨激昂,只听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一道身影自远处而来,骑着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硬生生冲到了高台前。 那身影一跃而起,手里几与人高的斩马刀狠狠落在台上,吓得众人惊呼连连。 “是十大恶人!” “十大恶人到了!” 在众人慌乱之中,四面八方七个人影一一闪现,仅剩的八个大恶人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似的,招摇过市,好不嚣张。 皇甫玉书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他们八个人一字排开,全都上了高台,才听得那中间的汉子开口。 “皇甫先生,我们十兄弟下的帖子,你可收到了。” 卫蒙手里的斩马刀舞地像风车一样,一手绝活秀的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江湖人是头皮发麻。 皇甫玉书一手提着长剑,一手负在身后,淡淡地道:“在下收到了,不知几位有何指教。” “我们兄弟你说抓便抓了,江南皇甫家,好大的本事。” 卫蒙手中斩马刀直指皇甫玉书:“把我兄弟还来,磕头赔罪,今日这事便不与伱皇甫家为难。” “笑话,你们十人,都是害群之马,魔道恶徒,人人得而诛之。” 皇甫玉书长剑出鞘,清音颤鸣,他出手快如闪电,众人直觉得一道白光闪过,那飘逸的身影便落到了台中柱子的旁边。 只见那柱上绳索一一绷断,张不系的身子扑通倒地,后背留下一道干脆利落的剑伤,整个人再无半点动静。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退无可退 整个会场的空气都凝滞了,那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等待爆发的一瞬。 “九弟!” “皇甫玉书,你竟然下此狠手!” “杀我兄弟,我与你皇甫家不同戴天!” 八大恶人反应各不相同,有暴怒的,如那卫蒙,提刀就上,和那皇甫玉书战到一块,陆续还有三个弟兄也加入了战局。 也有那心思迥异的,嘴上骂的响亮,却并不与那皇甫玉书动手,反而是退上三四步,和围上来的皇甫家侍从对峙了起来。 倒不是说这些人心寒血冷,对张不系的死视而不见,他们只不过是想法比其他兄弟多一些,皇甫家如此做法,实在太过激进,他们担心这其中暗藏其他危机。 皇甫玉书一剑诛杀张不系,最明了的后果就是和十大恶人不死不休,但同时也激励了在场的江湖同道。 墙倒永远不缺众人推,一见张不系被诛,众人立刻上头,都是血气方刚的江湖人,这等大展威名的好时刻,如何能够缺席。 顿时,乌泱泱一片的人马便涌上了高台,各自报上名号朝那些个落单的恶人杀去,整個场面乱作一团。 皇甫玉书一人独战包括卫蒙在内的四个恶人,他剑法灵动,安如镜湖,动若惊鸿,招招相扣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哪怕是四人联手,也无法占得半点上风。 但这四人乃是结义兄弟,一同纵横江湖十数年,联起手来自有一番威能,皇甫玉书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们。 而其余的四人,则是被皇甫家的供奉和各路江湖人士围攻,其中一人身材矮小,手握圆月弯刀,十人中排行第六,为人最是滑头。 “大哥,事不可为,不如先撤!”老六在人群中左劈右砍,身形闪烁不定,打斗从来都是浅茶辄止,绝不和任何人僵持。 卫蒙也不知道是被那皇甫玉书的剑法逼得太紧,没能听见,还是他此刻已经怒火涌上心头,不愿去听老六的退堂鼓。 老六见卫蒙一言不发,心一横便扯起嗓子招呼其他弟兄:“诸位哥哥弟弟们,皇甫家以九弟为饵诱我等上钩,这地必有重伏,断不可让他们得逞,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先撤,再图后事!” “老六说得有理!” “我听六哥的!” 当即便有两位兄弟表示愿意听从,他们都是游走在外围,下意识地避开和那皇甫家高手交手,一个个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 一连听得几位弟弟都如此说,卫蒙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大吼一声,手中斩马刀舞地大开大合,带着三位弟兄一起和那皇甫玉书拉开距离。 “兄弟们,我们——” 卫蒙的话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他看着张不系的尸身,无论如何都没法子把走为上策四个字说出口。 他在战与逃之间犹豫不决,有人却帮他作出了决定。 趁着众人混战一团,秦羽把手里的黑布袋往那高台一甩,左升平的七窍流血的尸首往那上边一落,顿时清出了一片空地。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左升平,忽然有一人惊呼:“这,这是十大恶人的左老七!” 一言惊起千层浪,江湖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左升平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卫蒙终于是注意到了这个角落。 这一看不要紧,那左升平惨死的样子一入了他的眼,这内心的悲愤便一发不可收。 “七弟!”他悲呼一声,也顾不得面前的皇甫玉书,一路便朝着左升平的尸身奔去,其他三人也是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那皇甫玉书只是跟着他们身后,却不趁此机会出手。 面对那悲愤而来卫蒙,江湖众人不敢正面抵抗,纷纷闪开。 “嘶,何人杀的左升平,好厉害的本事!” “他的尸身是在那被人扔出的!” 江湖同道一阵交流,秦羽三人便被推了出来,他们对于众人的眼神猜测,既不反驳,也不肯定,就是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 即便是卫蒙怒火攻心,也不免要称秦羽一句有胆气,他们兄弟往这一站,他一个年轻后辈能够临危不乱,已数难得。 “有种!”卫蒙把刀一指那秦羽,道:“报上名来!” “秦羽。”秦羽把背在身后的陌刀握在手中,这一次他奉命隐藏了身份,所以不能使用绣春刀。 一听他说出名号,远处闲庭信步的皇甫玉书神色微变。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皇甫家二小姐把孩子托付给一个秦姓百户的事情,陆寒江都查得出来,他皇甫玉书如何查不到。 而此时,在远处看着这场江湖正魔互斗大戏的,除了陆寒江,还有他的手下,边广。 为了能够顺利收网,边广让部下时时刻刻都盯着高台上的战况,以便他随时根据需要改变作战部署。 “大人,秦总旗和那卫蒙交手了。” “秦总旗且战且退。” “秦总旗进退维谷。” “秦总旗退无可退。” “好!” 边广一拍大腿,一声喝彩让众人眼神飘忽,知道您和那秦羽不对付,可是您老这样也太明显了吧,就差把以权谋私四个字写脸上了。 “秦总旗死得壮烈!这魔道恶人竟然敢杀我锦衣卫,简直胆大包天,传令众弟兄,都给我盯好了,一个都别给我跑掉。” “......”大人,秦总旗还没死了,你这也太着急了些。 陆寒江把指挥权交给了边广,而边广第一道令就是让秦羽去皇甫家负责接应,这种事情不应该派个老成持重的百户去吗,派个小年轻算怎么回事,而且算上那两个小旗,一共就仨人。 十大恶人纵然武功算不得顶尖,但激怒之下,杀几个总旗,小旗总还不成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边广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啊。 在座的大家都是陆寒江,陆千户的属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边广这么狠辣的心肠,这种时候还有点良心的,都思索着该如何和那秦羽划清界限,已经被同化地差不多的,都开始思考该怎么给那秦羽使绊子,来讨好这位百户大人了。 边广这样忠心的狗腿子,当然不可能把自家上司抖出来,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认为和秦羽不对付是他这位百户。 至于说边广是听了陆寒江的吩咐,这种猜测当然会有,可是没有证据,猜测永远都是猜测,谁会为了一个总旗,去得罪堂堂千户大人,而且还是指挥使他老人家亲自站台的陆千户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神兵贵重 手里的刀在嘎嘎作响,卫蒙疾风暴雨一样的攻击寻常人根本就遭不住,秦羽能够撑到现在,算得上是一方好手了。 只可惜,不论是内功,招式,还是对敌经验,卫蒙全部都在他之上,短短几次交手,他便挂了彩,这样的对手根本不是他能够对付的了。 唐谨和高明,再加上他,三人一起在他手上也撑不过几招。 卫蒙冷喝一声,手中斩马刀接连劈飞秦羽的两个兄弟,马上就要落在他的身上,就在这危急关头,谁都没有想到,居然是皇甫玉书出手了。 他一剑刺来,逼得卫蒙不得不回防。 江湖众人不觉有异,但皇甫家一众供奉都是疑惑,毕竟那秦羽的锦衣卫身份其他江湖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家主缘何要救一个朝廷的人。 皇甫玉书自然不能够和他们细说其中的缘由,他只是一味地进攻,压得卫蒙连分心的力气都没有。 “大哥小心!” 一见皇甫玉书占了上风,其他三人立刻加入了战局,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焦灼。 卫蒙心有不甘,便朝着高台上的人群大喊:“老六!老十!去把那个小子杀掉!” “得咧。” 老六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只要不去和皇甫家的大佬们硬刚,卫蒙永远都是他的好大哥,那既然大哥都发话了,这人自然留不得! 秦羽这些年来做锦衣卫总旗,也遇到过强敌,可是如卫蒙那般,在江湖一流高手里也排得上号的人物,这却还是头一次。 刚刚卫蒙杀的他是丢盔卸甲,连陌刀都折了,别说逃跑了,连冒出这种念头的时间都没有。 这下子又见他的弟兄砍杀过来,哪里还敢抵抗,转身便跑。 边广那时候给他分配任务时,只让他尽可能地拖住十大恶人,若是他们想走,就把这左升平的尸首拿出来刺激他们。 边广的想法是极好的,卫蒙一怒之下斩了秦羽,该升官升官,该发财发财,大家一起回去吃鲍鱼。 可他没想到的是,皇甫玉书插了一手,导致卫蒙未尽全功,秦羽得以逃脱,这下乐子大了。 边广没想到秦羽居然能够从暴怒的卫蒙手下活下来,收网之类的安排,压根就没有给秦羽提过。 秦羽现在便是一股脑的逃跑,边广的态度就是让他自由发挥,那他就只能拼了命从这個恶人的手里活下去! 都是多年的兄弟,一个眼神的暗示,唐谨和高明就会意,三人散开分头逃跑,老六也不管其他,只顾追着那秦羽而去。 猫抓老鼠这种事情,过程永远比结果要来得更让人觉得享受,老六是这样想的......嗯,皇甫小媛大概不这么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上一秒老六还在享受着玩弄猎物的快乐,下一秒他就拿出了玩命的气势在逃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皇甫家为了确保能够干掉十大恶人,自然不会吝啬战力,皇甫小媛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放着围攻他大哥的卫蒙四人不管,怎么也跑来救这个叫秦羽的小子?! 被皇甫小媛追杀,老六甚至连回头花花两口的余力都没有,此刻的他慌不择路,心里想着,不论是谁都好,只要能够帮他分担点压力就行! ...... “朱老板,这是?” “陆大人好眼光啊,此刀名为星玄,乃是用天外陨铁锻造,集日月精华而成,传说当年,柳大侠就是用的这把神兵,威震九江,而令小儿止啼。” 就在皇甫家那边杀得正起劲之时,陆寒江正在和一个胖商人看货,一群江湖糙汉子打架有什么可看的,有那闲工夫他不如先找两把趁手的武器来使使。 面前这胖子姓朱,是江南地带有名的大商人,做兵器生意的,但他操持的活计和那普通的打铁铺可不一样,他手里的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好货,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别提这世道,崽卖爷田的败家子层出不穷,多的是为了生计而变卖传家宝的人。 朱老板干的就是这样的活,从那些退隐江湖的人手里收来有价值的兵器护甲,亦或者是替人家处理一些来路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转手卖给需要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二道贩子。 但是朱老板家世代从事的都是这样的活计,就论名声,他也要比其他野路子出道的,更有几分权威。 早在第一次陆寒江的绣春刀断了后,他就一直想着要整一把上好的兵刃,恰逢这胖子最近在江南做生意,他便约了对方今天来谈谈。 朱老板带来的兵刃有十来把,都是刀兵,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简直把把都是神兵利器。 当然了,陆寒江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其他不说,就那什么柳大侠,他听都没听过,要不就是百八十年前的传说,要不就是朱老板顺口现编的。 不过扯淡归扯淡,这把星玄刀看起来的确不错,朱老板带来的其他刀兵,一个个都奇形怪状的,锋利倒是真的锋利,就是觉着格局有些低了。 陆寒江将那星玄刀拿在手中把玩,越来越是喜欢,理由很简单,因为它—— 会发光。 星玄刀的卖相极佳,舞起来鎏光四射的,非金非铁,乍一看竟不知是何物所制造,说不准真的如他所言,是天外陨铁所锻。 “朱老板,开个价吧。” 没有人可以拒绝会发光的武器,陆寒江已经决定好要大出一波血了。 “大人,你我都是爱刀之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千两,此刀便是大人的了。”朱老板说这话可是一点大气不喘。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陆寒江想改行当流寇了。 他一个五品的千户,无勋无爵,月俸也就不到三十两,不吃不喝也要三年才能攒出来。 陆寒江看着那胖老板的眼神越来越不爽,而对方却早已习惯,怡然自得地杵在那,依旧嘴皮子巴拉巴拉地给陆寒江推销。 正要说些什么,嗖的一下子,一个血污人影撞破了围栏,摔落在了他们的面前,正是那恶人老六。 他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穿着常服的陆寒江,还有富贵异常的朱老板,接着二话不说就把刀架在这胖子的脖子上,顺带反手扣了他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朱老板的护卫全在门外,他们赶来的时候,老六已经挟持了朱老板,很快地,皇甫小媛和秦羽都从外边踏着飞檐落了下来。 眼见那朱老板被擒,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有陆寒江悠哉地把玩着星玄刀。 似乎可以省下好大一笔钱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命价几何 卫蒙感觉世界都变成了血的颜色,他终究不是皇甫玉书的对手,不过眨眼前,昨日还在一块喝酒的三位兄弟,这就被斩了两个。 要说这与人死斗,本就不是他们十大恶人的作风。 他们本是无根之水,人家都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江湖之大,皇甫家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可是奈何,卫蒙今天先是死了两个弟兄,皇甫玉书亲手绝了他们的退路,看来,他们几兄弟很快就会在黄泉再喝一杯了。 “呵,不过仗着人多罢了,今日,我等兄弟——” “执迷不悟。” 皇甫玉书惊鸿一剑,卫蒙抬起的右臂被斩,被他护在身后的最后一个兄弟应声而倒,一道血线自额头慢慢向下划开。 与此同时,一個手持铁棍的皇甫家高手,也从卫蒙的背后,一棍子把他的胸口捅了个大窟窿。 “家主。”那皇甫家高手朝着皇甫玉书行礼。 “临山,辛苦了。”皇甫玉书对他点头致意,此人名为皇甫临山,是他的族弟。 他左右看了一圈,除了逃走的两三个,留下的恶人都已经被他们斩杀干净:“伤亡如何。” “家族子弟伤了一些,倒无大碍,只是,唉——”皇甫临山发出一声叹息:“先前刘二哥被那恶人偷袭,当时便是毒入肺腑,药石难医,就在方才......他去了。” 皇甫玉书沉默了片刻,说道:“准备后事罢,若他还有家人在,便由皇甫家来奉养。” 皇甫临山颔首:“若刘二哥泉下有知,必不会后悔此生与家主相交。” 皇甫玉书闭上眼,良久,忽然问道:“三小姐呢?” 皇甫临山也是一怔,连忙左右查看了一番,才不确定地说道:“许是追着那落单的恶人去了吧,家主勿忧,三小姐武功高强,那恶人对上小姐,只有逃命的份。” “......此事有些古怪。” 皇甫玉书神色沉重,道:“张不系一辈子没来过南方,如何就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来招惹我皇甫家,且还被人暗杀于此。” “不论暗中那人想要以此试探,还是削弱我皇甫家,似乎目的都达到了。”皇甫临山试着说道。 “我担心,不会是这么简单。” 皇甫玉书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五年前的那场江湖大战上,他立即道:“临山,你带些人,立刻去带三小姐回来。” “可......我明白了。”皇甫临山一愣,马上便招呼人手出发,皇甫玉书执掌皇甫家这些年,他的威信足以压过一切疑问。 ...... 另一边,老六劫持了朱老板,回过头看就看着皇甫小媛杀气腾腾地落在前边,赶忙紧了紧手上的弯刀,色厉内荏地道:“退后,都退后!否则别怪我那他不客气!” 皇甫小媛见他手里握着人质,手里的动作便迟疑了些。 那后来赶进房间的护卫,也连忙朝着皇甫小媛等人拱手:“诸位大侠且慢,我家主人在他手中,还望各位切莫着急动手!” 朱老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的多了,先是一阵惊慌,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挤出几分笑容:“这位......兄弟,不如你先放了我,若是有什么误会,我朱某人在江南大小也算是个人物,大家多少也会给几分薄面。” 朱老板不蠢,今天什么日子他这江南地头蛇能不知道吗,这种时候被皇甫家追杀的,除了那十大恶人还能有谁。 可是自古以来,傻子都要比聪明人活得长。 被抓住的时候,朱老板就算清楚了,今天这生意肯定是挣不到钱的,被这老贼一逮,他不怕对方漫天要价,左右不过一点小钱,就怕这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他这几斤肉可禁不起折腾。 “你少废话!” 老六的弯刀在朱老板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惊得他果断闭嘴,他一眼扫过在场众人,恨声道:“今天我们十兄弟栽在你们皇甫家手上,时运不济,老子认了,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保证此生不踏入江南半步。” “......你先放了他。”皇甫小媛认出了朱老板,或者说不管这老六手里拿着谁的命,她为了皇甫家的声望,都不能够一斧头砸过去了事。 “伱先放了我!”老六气急败坏地喊叫着,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看得那朱老板直冒冷汗。 “且慢。” 皇甫小媛叫住了他,目光落在了某个很不群的人身上:“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嗯?”老六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坐在位置上,此时此刻还在赏刀的家伙。 “他是朝廷锦衣卫千户,特来此地捉拿你等。”皇甫小媛语出惊人,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陆寒江的身上。 “锦衣卫!” “千户!” 除了两个知情人,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那老六眼中绝望更甚,而朱老板则是一阵懊悔,刚刚那刀的价钱喊低了啊! “惭愧惭愧,在下不过区区一朝廷小官,这等人命关天的事,实在无能为力。” 被人喊出了身份,没法子再装模作样地划水,陆寒江只好站出来,对着那朱老板说道:“朱老板,你我相识一场,若你遭遇不测,本官定会上报朝廷,全你死后哀荣。” “等等!”朱老板脸色一阵变幻,咬着牙道:“大人,这刀,你可以按揭,五年!” 陆寒江脸色一肃,转身就走:“秦总旗,一会带尸首回去复命。” “且慢,大人且慢啊!”朱老板欲哭无泪地道:“求大人救我性命,这刀的价钱,好商量,都好商量!” “十两。” “八百两!不二价!” “十五两。” “五百两!大人,我这都是小本生意!” “二十两,朱老板,要钱要命。” “要不您再加一些?这刀就是当架子卖也得一百两吧!” “都给我住口!” 这边陆寒江和朱老板讨价还价得起劲,那里老六已经要疯魔了,他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对那朱老板正要开骂,却见对方脸色惨白。 “我的妈呀。”朱老板只见眼前忽然飞出一柄宣花大斧,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 老六直觉得一阵剧痛,那握着弯刀的手臂竟是被连根斩断,皇甫小媛艺高人胆大,着实是把朱老板和他那些护卫惊得腿软。 那老六痛的抱着断臂在地上哀嚎,皇甫小媛却是愣在原地,她刚刚那一斧,实实在在是冲着要老六命去的,可最后却落在了肩膀上。 她的目光慢慢转向了地面,那里躺着一粒不起眼的花生米。 那一瞬间,似乎就是这个千户,在她的斧子上快落到老六脖子上时,点了一下,隔空弹的花生米,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家伙,五年前就看不清他的深浅,现如今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吗。 在皇甫小媛复杂的目光中,陆寒江自顾自地,忽然开口说了句奇怪的话:“看来他不是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玄天再现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用,说好的二十两,陆寒江一分钱都没多给,朱老板只好哭丧着脸认了,刚刚被老六拿刀架着都没有见他哭这么伤心过。 虽然这么一整,陆寒江这个月的收入变成了负数,可又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发光的武器呢。 他一把玩着刀,一边绕着地上的老六看了一圈,朝着秦羽招呼了一声:“秦总旗。” 该试探的都试探完了,陆寒江对于老六是死是活倒不在意,按照皇甫家的想法,除恶自然除尽,他们的手上怕是不会有活口。 而边广,那是自己人,陆寒江相信他的能力,这个时候跑出去的几個恶人,应该都落网了,带着弩箭以暗打明要是还拿不下几个落魄的魔道,那这些弟兄们就可以组团回家种地去了。 心满意足地收刀入鞘,陆寒江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秦羽:“秦总旗?” 这小鬼叛逆期吗,不会在和他赌气吧,话都不回了。 好吧,这是玩笑,陆寒江一望过去便看见,秦羽的眼睛都快长到皇甫小媛身上去了,当然了,这不是因为美貌。 陆寒江大概能够猜到,秦羽与母亲分开时已是半大少年,如何能不记得母亲的样子,面前这皇甫家的女子,缘何会与他的母亲这般相似!此刻他心中该是有这样的猜想吧。 皇甫小媛对于地上老六,还有秦羽,似乎都漠不关心,她拿回了自己的斧子,转身的瞬间目光流转,顾盼生辉,和这一屋子的血腥显得格格不入。 “我大哥说过,他一人拿不下李鬼手。” 路过陆寒江身边时,皇甫小媛突然停下,说了这么一番话:“我见识过李鬼手的厉害,他,似乎不及你。” “皇甫小姐,你不会认为是我在主导今天这场闹剧吧。”陆寒江有些冤枉,天地良心,他这一次可什么都没干。 “难道不是吗。”皇甫小媛说话都没几分力气,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误会,虽然从锦衣卫的角度来说,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江湖世家,自然是全死干净了才好,”陆寒江十分诚恳地说道:“不过这一回的确不是我。” 朱老板一听到什么死啊活啊的,立刻就收拾东西走人了,他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可没那好命去听那些不该听的。 “全死了,也未必会干净。” 皇甫小媛那一瞬间露出的笑容,几乎让这个世界失色,就连陆寒江都一刹那的失神,好在边广来得及时,才没让他失态。 “见过大人。” 早在老六断臂之时,陆寒江就顺手朝天空射出一发号箭,边广见到了立刻就带着人马赶过来。 “卫蒙三人死于皇甫家之手,除却此人,余下四人皆被擒获。”边广说着,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愣在房间里的秦羽,又隐晦地瞄了一眼皇甫小媛。 “做得好。” 意料之中的结果,陆寒江倒没有什么意外的,自从他对老七下死手那一刻开始,十大恶人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未免夜长梦多,这些人犯的命就甭要了,把头拿回去交差吧。” 陆寒江轻描淡写地就敲定了这几人的命运,那老六听完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过来磕头,只求能饶他一条性命。 边广二话不说抽刀就把他脑袋削了,房间里的血气又重了几分。 用布袋将首级包好,边广退至陆寒江身后,隐晦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暗示。 陆寒江眼眸微眯,此时房间里还剩下四个人,三个锦衣卫,一个皇甫家的三小姐,若真的要出手,此刻便是绝好的时机。 秦羽这时候总算是回过了神,他一言不发地退到边广一旁,三人与皇甫小媛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陆寒江微微一笑:“皇甫小姐,告辞。” 他的话语刚落,四人中间的木质地板突然爆裂,两个黑衣人从中飞窜而出,其一朝着陆寒江三人,双掌冷若寒冰,抬手便打,另一人朝着皇甫小媛,手中红缨似血,挥枪便刺。 陆寒江不动如山,边广一刀迎上,秦羽怔在当场,没能反应过来。 皇甫小媛也被这突然杀出的黑衣人惊到,双斧其一被挑飞,险些连她的手筋都要遭殃,那黑袍人出枪如龙,一时间她竟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秦总旗,拿下刺客!”边广见秦羽没有动静,便一声喝醒了他,结果秦羽回过神来便朝着那持枪的黑衣人挥拳打去。 边广眼角微微抽搐,不怪人家想要弄死你,你这锦衣卫当的,屁股歪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闲工夫去教训人,这黑衣人掌风凌厉,居然和他不相上下。 从刚一见面时,陆寒江就觉着这黑衣人眼熟,此刻心下已有七八分的把握,这人功夫比边广高,但却从不出全力,一招一式间,做作的痕迹很重。 不会错,就是在华山之巅,伙同那黑衣剑客刺杀江骁的那批人,也就是说,他们是玄天教的人。 冲着锦衣卫来的?不对,应该冲着那皇甫小媛来的! 陆寒江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就和在华山之时一样,挑起两家纷争,不论是锦衣卫千户还是皇甫家的小姐,只要有一个人躺在这了,今天这件事就说不清了。 但经过华山一事,陆寒江的实力他们不敢托大,所以退而其次,这次应是打算着去拿下皇甫小媛。 这么一想,张不系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南,就很耐人寻味了,是被利诱了,还是说一大早就投靠了他们。 陆寒江扫了一眼地上的无头老六,他会救老六不是闲的没事秀操作,而是早就觉察到楼下有人鬼鬼祟祟,所以故意试探一番。 可惜了,他们不上钩了,或许是老六不够分量,也或许是陆寒江想多了,老六根本就没本事和他们搭上线。 陆寒江不动声色,一掌拍在边广背上,内力涌动,一记隔山打牛把黑衣人震退数步。 边广会意,立刻喊了声:“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遭的房檐上忽然间冒出了一队队手持弩箭的锦衣卫,要知道锦衣卫千户的号箭可不是随便放的,只是为了提个脑袋,陆寒江犯不着特地把边广喊过来。 这一大批弩箭上弦的弟兄,才是陆寒江喊他过来的理由,原本边广还以为是为了对付皇甫小媛,心中着实大吃一惊,毕竟和皇甫家结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尤其是他们并没有上头的命令。 他没想到,原来这楼里还藏着人呢,现如今,除了他和陆寒江,混战的三人和刚刚被击退的黑衣人,这四位可都在弩箭的有效射程范围内。 等等,大人这是想要对付谁?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生死一瞬 “放箭。” 边广话音落下,他自己和陆寒江就一跃跳出房间,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飞射,房内装饰被毁了个彻彻底底,噼里啪啦的瓷器碎了一地。 房间里的四人这时候都各显神通,有武功强的,手里的兵器舞地密不透风,将那飞来的箭矢挡下,有武功不济的,连忙掀翻了桌椅,缩起身子躲在后方。 陆寒江和边广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到了锦衣卫大批人马的环卫中央,放眼望去,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黑色的弩箭,看得人心里发寒。 锦衣卫的弩箭那都是上好的军弩,陆寒江不信人人都是李鬼手,毕竟曾经死在弩箭下的江湖豪杰都够出一本集锦了。 箭雨之后,秦羽躲在桌椅之后,倒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那两个刺客的衣袍都是多处破损,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反倒是皇甫小媛,竟然是完好无损,这没道理啊。 陆寒江倒不是真的存心杀她,纯粹只是好奇怎么会有有这种巧合,难不成弩箭也看人?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那两黑衣人一个一個,抓起秦羽和皇甫小媛就跑,看样子似乎是在箭雨之后,趁着两人一丝松懈之际,点了他们二人的穴道。 皇甫小媛脸色难看,也不知是因为被那黑衣人暗算,还是觉得此人毛手毛脚地抓着她的胳膊实在太过轻薄。 陆寒江脸色也很难看,站得高看得远,他老远瞅见皇甫家的人手正在往这边,现在你给我整这一出? 好吧,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整个大新闻,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果断地让边广放箭了,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有那两个黑衣人的脑袋,他想怎么说都行,可现在人都跑了,他可不情愿给人背锅。 “追。”陆寒江下令。 边广一愣,低声道:“大人,此二人武功高超,不如先撤,再寻时机,秦总旗素有急智,想必不会有危险。” 此话一出,一旁的耳尖的弟兄们都是拉低了脑袋,不敢说话。 陆寒江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一句坏种真把自己当黑幕了啊。 边广看见陆寒江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喊来众兄弟:“你们分作两队,有品级的随我追捕贼人!其余人等封锁这家酒楼,查清那两个贼人的底细!” “是。” 众人领命,而陆寒江早已经先一步追过去了,这两个玄天教的人,一般锦衣卫正面对敌还真对付不了。 这时,皇甫临山带着一众皇甫家子弟姗姗来迟,看得那几乎把房间染成黑色的弩箭,心脏都漏跳了半拍,还好,皇甫小媛似乎不在其中,他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看着阴沉着脸的边广在调度锦衣卫,他正要上去问一问,一拱手,对方理都不理他,锦衣卫潮水一般朝着四周散去,将他皇甫家一众人晾在原地,好不尴尬。 皇甫临山又惊又怒,立刻安排人手回去禀告皇甫玉书,自己则带着人跟着这些锦衣卫身后。 那两玄天教的黑衣人都是高手,即便带着两个拖油瓶,速度也不慢,陆寒江追得上,而边广调配完人马之后,早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没法子,他只得硬着头皮朝着几人不见的方向去追。 ...... 两个黑衣人左右并行,在高矮楼房间飞檐走壁,一阵妖风刮来,掀起了其中一人的兜帽,皇甫小媛定睛一看,那人冷峻的脸侧赫然有着一块丑陋的刺青。 这是犯过法,被朝廷施以黥刑的痕迹。 那刺面男子啐了一口,暗道晦气,眼瞅着身旁那一手提着枪,一手拎着秦羽的黑衣人,气就是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这个傻大个,你抓他作什么!不知道那锦衣卫的厉害吗,被他追上,咱们都得完蛋!”刺面男子怒骂道。 “......那些锦衣卫里头,有人想要害他性命。”另一人瓮声瓮气地说。 被他拎着的秦羽一愣,难不成这个刺客竟是在救他不成? “说你蠢伱就是没脑子!”刺面男子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力气管他的死活!” “谁知道那锦衣卫这么阴险,居然埋伏了那么多的弩箭。” “你是第一天和锦衣卫打交道?人家人多箭多有脑子,失心疯了来和你比拳脚?!” “反正他们一对一绝不是我的对手。” “......要不是阿华被那姓陆的打伤了,我怎么会带你这个蠢驴出来办事!” 刺面男子一路怒骂着,两人已经逃出了城,正打算抢两匹马远走高飞,忽然间两颗石子从他们身后飞射而来。 那持枪的黑衣人一记回身横扫,竟被那小石子打断了红缨枪尖,另一刺面人勉强躲闪,却还是被击穿了左臂,留下了一个小血洞。 “见鬼,这姓陆的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那刺面男子咬着牙,掉转了方向:“去北边,那里有条大河!” 两人是且战且逃,好不容易才达到了北边的大河,这河,水面宽大,水流湍急,此时恰逢汛期,便是依靠船只都凶险无比,单靠人力想要过河无异于找死。 那刺面男子一眼瞧见河边一排停泊的小舟,他随意挑了一只跳了上去,持枪的黑衣人带着秦羽也上了另一只。 眼见陆寒江追赶到此,刺面男子忙一掌震断了系着小舟的绳索,又一手掐住皇甫小媛的脖子,喝住了他:“陆千户,你再前进一步,我就把她扔下去!” 老六竟是我自己。 虽说陆寒江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可是,掉进钱眼里的发福胖子和国色天香的娇娇小娘,他总该犹豫几分吧。 显然这刺面男子是太高估陆寒江了,若是想要做好人,他何必要当锦衣卫呢。 陆寒江一跃至舟上,摇摇晃晃的小舟一下子几有倾覆之危。 两人对峙还不到一秒钟,连刺面男子都佩服陆寒江,这种时候竟然连一瞬的犹疑都无,手中星玄刀夹着开河断浪之势直接劈到他头上。 看这架势,陆寒江丝毫不顾及皇甫小媛的安危,这一刀的威力,怕是足够让他和这小娘子一起命丧黄泉。 虽说这也达到了他原本的目的,不,应该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皇甫小媛死在陆寒江手上那就是天胡,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可不想陪葬啊! 而被他挟持着的皇甫小媛,在这危急关头,却觉得心中无比地平静,河水的咆哮在耳边渐渐远去,一时间,她竟生出了就这样结束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我本恶人 每段故事的开头,都需要一个楔子,对皇甫小媛来说,或许就是五年前的那场闹剧。 啊,就是一场闹剧。 漫山遍野的人啊,有正道的,有魔道的,你杀我,我杀你,鲜血都快汇成河流了,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做下这样可怕的事情。 胃在翻腾,她趴在地面上呕地撕心裂肺,沾上了鲜血的手,怎么样都洗不干净。 尘埃落定了,她躲在角落里,点起火堆,将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那个人就在旁边,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恶劣,用尽了尖酸刻薄的语言在嘲笑着她。 或许,他也觉得害怕吧,所以才会和自己一样,躲在这种地方。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再见面的时候,他一身银袍飞鱼服,脸上挂着陌生又疏离的笑容。 说起来,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就连人生轨迹都是两条平行线的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纠葛。 只是,再相见时,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深深地震撼着她。 五年过去了,她一直在原地踏步,而他却还在不断前进,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变成的模样。 真是,让人觉得羡慕啊。 ...... 噼里啪啦——耳畔响起了柴火的爆裂声,从梦境回到现实,皇甫小媛睁开了眼,沾在身上湿漉漉的衣衫让她眉头轻蹙,坐起身来随意拨弄了一番头发,她看向了火堆对面的陆寒江。 天色灰蒙蒙的,并未入夜,看来她并未昏迷多久,不远处那条大河还在奔腾,岸边是那只损毁的小舟。 看起来,她们这是顺流而下了。 皇甫小媛按了按额头,昏迷前的记忆有些模糊,她有些虚弱地开口:“多谢陆大人,出手相救。” “不是我。” 陆寒江一开口皇甫小媛就愣住了,只听他说道:“我没想到秦总旗对你这般看重,居然不管不顾地撞过来。” 尽管说起来有些伤人,但陆寒江确实没有打算救人,秦羽不知道怎么想的,愣头青一样冲到陆寒江的刀下,这才让他不得不收了力。 但即便如此,替那黑衣人和皇甫小媛挡刀的秦羽,还是被击飞到了大河之中。 秦羽身上谜团太多,查清之前陆寒江不会主动出手杀他,秘密还没揭晓就把线索掐断,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当然了,要是他就这么淹死了,只能说是天意,陆寒江只得道一声无奈了。 因为有人捣乱,那两個黑衣人倒也果决,为了逃命直接望江里跳。 被秦羽这么一耽搁,陆寒江犯难了,因为水流太湍急,这点功夫他们已经飘出了老远,想要凭轻功回到岸上,恐怕不太行,毕竟陆寒江是练武,不是修仙。 不得已,他只好尽力控制住这小舟,最终勉强在飘出老长一段距离后,他抓住机会靠了岸。、 这地方看着荒芜,但想必附近还是有人的,虽然十里不见人烟,但说不定只是没到饭点而已。 没有代步工具,陆寒江不好带着皇甫小媛上路,索性就在岸边支了一个火堆,顺便烤一烤衣衫,刚刚在河里耍得起劲,都弄湿了。 于是才有了现在两人这副情景。 那边,皇甫小媛听到了秦羽的名字,眼神一阵波动,最终却又归于了平静:“你的武功,还在我兄长之上。” “或许吧。”陆寒江笑笑,模棱两可地应了句。 皇甫小媛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锦衣卫在我们江湖人眼中,也分三六九等,千户江骁,他抓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若是遇到真正的豪杰义士,也愿意抬一手,放过他们。” “真的假的,老江什么时候有的侠义心肠?”陆寒江大为意外,不是装的,他和江骁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 皇甫小媛透过跳动的火焰,看向陆寒江说道:“在华山,你可以救下他。” “或许吧。”还是这个回答,所有以假设为前提的提问,陆寒江都喜欢用这三个字去回答。 “江骁和你同朝为官,职位相等,是伱同僚。”皇甫小媛找借口似的,给陆寒江列出了这些理由。 “对啊,他的后事还是我垫的银子。” 陆寒江说得极为自然。 对江骁,不能说是见死不救吧,只是他做了一个选择,商几道暗示地那么明显,那两个玄天教的家伙跳出来的时候,陆寒江就知道江骁要死,早晚的事而已。 但即便如此,他真的出手强行保他一路,人也能救得下来,他有这个自信,只是就像她皇甫小媛说的,他们是同僚,但也只是同僚而已。 如果有机会见到江骁的孤儿寡母,那他一定会摸着那孩子的头说,因为叔叔是个大坏蛋,所以为了图省事没能救下你爹爹,你要是不服,有本事来打我啊。 “......” 皇甫小媛没能继续说下去,是了,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或许这才是锦衣卫原本的样子吧。”她说道。 “对锦衣卫抱有幻想的你们,才是真的让我难以理解。” 陆寒江不是一个好人,真的不是,他自己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他不清楚吗,自己选的路,走了十多年,事到如今再去说什么回头是岸,身在黑暗心向光明,不觉得可笑吗。 锦衣卫就是朝廷用来对付江湖的刀,至于说砍向哪个方向,砍向谁,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砍的人是好是坏,也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 若杀了那大奸大恶之徒,那他们就是附人骥尾,若斩的是这大慈大悲之辈,那他们就是同心同恶。 那些江湖人骂他们是走狗,确实没骂错,做这一行,早就脱离了善良的范畴,干的全都是杀人的活计,何来三六九等一说。 “你可以选的,”皇甫小媛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你的武功,为什么不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路?” “这就是我喜欢的,皇甫女侠,你能不能不要用你们江湖大侠的标准来要求我,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啊。” 陆寒江弯起眼角,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什么被你一说,我看起来居然像是个好人,为什么我想好好当一个坏人就这么难?” “......真好啊。” 这是,风掀开了皇甫小媛的刘海,她的眼睛蒙上了阴影,表情变得暧昧不明。 “我也想当一个坏人。” 她这样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一言为定 “年纪轻轻就这么丧,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锦衣卫的诏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从妄想一统江湖中二少年,到天天喊着世界污秽了的抽风大爷,这里应有尽有。 所以,别说皇甫小媛在这里突然黑化,就是她扭曲到不成人形,陆寒江也见怪不怪。 只是问题在于,现在两个人坐在这里烤火,不是陆寒江良心发现在制造气氛,而是他人生地不熟,在等救援。 皇甫家的人和锦衣卫现在应该都在沿江搜索他们,只要天黑之前他们能够赶到,今天这事就基本算是过去了。 陆寒江可不想对着个怨妇干等半天,尽管皇甫小媛似乎才二十出头。 于是他又感慨了一句:“想当初,那个哭唧唧地扒着我的腿,杀個人连路都走不动的小丫头片子,现如今竟也到了为家事为难的年纪了吗。” “陆大人说笑了。” 皇甫小媛的神情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她重新变回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让人难以接近。 看来这次是陆寒江想多了,皇甫的小姐对情绪的把控能力还是挺强的。 “不必觉得难堪,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英雄尚且不问出处,一些陈年往事罢了,何必如此介怀。” 陆寒江说得轻松,那边皇甫小媛却冷眼如冰,斜了他一眼:“是大人记错了,那日哭到不能自已的,似乎是大人您。” “......”陆寒江的脸色一僵。 真的假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早就忘得一干净,刚才只是随口花花两句,不会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吧。 有种黑历史被曝光的羞耻感,陆寒江果断撇开了话题:“皇甫小姐可知这是何地,我姑且挑了个好叫人看得见的地方。” 皇甫小媛左右看了看,淡淡道:“不知。” 陆寒江一耸肩,他的人手有一大半都查那些黑衣人的底细去了,看来这下子只能祈祷皇甫玉书足够心疼妹妹了,他可不想在这里待一晚上。 “不论如何,谢过大人救命之恩。”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皇甫小媛又说了这么一句。 “那两个人没想杀你,起码后来不想。” 倒不是陆寒江谦虚,在第一时间没能解决掉皇甫小媛,或者说被陆寒江反手埋伏了之后,他们的计划应该就改变了。 或许为了挑起锦衣卫和皇甫家的恩怨,他们会做些什么,比如把皇甫小媛带走之后,放到锦衣卫的地界,再添油加醋地做点什么,或者干脆就是用作防止他陆寒江下死手的挡箭牌。 只不过这些都是假设,毕竟现在他们已经失败了。 陆寒江感到不解的只是,为什么他们要把秦羽也一并抓走,这一手实在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 “那个总旗,”陆寒江忽然问道:“你认得吧,姓秦名羽。” “......他那张脸,那个名字,如何不认得。”皇甫小媛意外地很坦诚。 说着,皇甫小媛偏头看向了陆寒江,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来陆大人也不一般,那孩子的身份,伱也查清楚了,对否?” “......说话莫要这般老气横秋,秦总旗的年纪还要比你大上一些吧。”陆寒江不知道皇甫小媛是怎么心安理得地把秦羽当小辈的,毕竟他们素未谋面,而且还年纪相仿。 “这天下,有很多人想取他性命。”皇甫小媛说道。 陆寒江不置可否,道:“这是皇甫小姐亲眼所见?” 皇甫小媛摇了摇头,说道:“他母亲是我皇甫家的嫡脉小姐,父亲则是......有那么多人想要害他性命,并不奇怪,锦衣卫之中,也有人参与其中,陆大人应当知晓。” “此话在这儿说,合适吗?”后半句陆寒江就当没听到,他径直问道:“秦总旗的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 皇甫小媛欲言又止,但从她的表情来看,肯定是知道内情的,虽说出这事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她这个人儿,但生在皇甫家,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 对陆寒江的问题,皇甫小媛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有随意糊弄过去,望向远处的大河,她的目光逐渐飘远:“秦羽何在?” “河里,”陆寒江毫不避讳,道:“他命大,应该能活下来。” “那好,”皇甫小媛轻轻颔首,道:“若他还活着,下次见面时,我便将此间内情告知大人。” “......何必要等下次。”其实陆寒江更想问的是,她不怕自己拿着这件事威胁皇甫家吗,千万不要指望锦衣卫的节操,镇抚司诏狱的墙,那就是被前人的教训染红的。 “此事没得商量,”皇甫小媛明明都松口了,却又在这细枝末节的地方过分较真:“若真有那一日,希望大人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陆寒江挑眉,那一日?敢问是哪一日,皇甫小媛真不是锦衣卫安插在江南的卧底吗,这话就差把家破人亡这些个不忍言之事搁在明面上了。 陆寒江来了兴趣,便道:“说来听听。” 风卷起了回忆,皇甫小媛轻飘飘的话语,让陆寒江终于记起了,为什么五年来其他事情都被扫进了记忆的角落,却偏偏记得这个叫做皇甫小媛的女子。 听完了对方的话,陆寒江难得正经了一次,他说道:“此事没有先例,不过若你坚持,倒也有法子可行。” “一言为定。” 言尽于此,眼见天色渐渐变黑,陆寒江忍不住问道:“皇甫小姐出门,可有钱财傍身。” 皇甫小媛闻言眉头一蹙,道:“今日出皇甫家是为了锄贼,自然没有。” “甚好,我的钱都在这儿了。”陆寒江用指尖弹了弹星玄刀,语气莫名地说道。 “陆大人何意?”皇甫小媛问道。 “皇甫小姐最好祈祷你兄长来得快些,否则——”陆寒江语焉不详地道。 “否则如何。” “否则咱们接下来就要去化缘了。”陆寒江指指天色,又指指独自,玩笑地说道。 以他们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这不过是他对于救援的那批人速度太慢的不忿罢了。 只是,陆寒江的玩笑,皇甫小媛没有领悟到,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回了他一句—— “你一不普度众生,二不救济天下,怎么也学得那佛家说话。” 陆寒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口道:“你若是觉得说成要饭更有腔调,我也没意见。” “......” 这下子皇甫小媛不说话了,对这个人,她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暂别江南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陆寒江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边广和皇甫临山带着人找到了这里。 忙活了好一阵,两人总算是摆脱了这种尴尬的情况,皇甫小媛被接回了家,陆寒江也回了当地卫所。 “秦总旗还是没有消息?”陆寒江一回来就问起这件事。 “弟兄们在沿河搜寻,暂时还没有进展......”边广跟在陆寒江身边,边走边说道:“京城方面传来消息,魔道最近似乎要有些动作。” “说说看。”陆寒江走进了议事厅,此地无人,他随意找了张椅子便坐下。 边广不敢托大,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说道:“皇甫家大出风头,让魔道诸多人士十分不快,他们似乎想要联起手来,做一场大的。” “江南要乱了,”陆寒江眯起眼,说道:“我们的人应该也会推波助澜。” 边广道:“大人明鉴,此事上头已有想法,正在安排,江南一地不日也会增加些人手。” “上面安排了谁来?”按惯例,若是安排人手,本该是正好就在江南的陆寒江接下,不过这次有点特殊。 指挥使孟渊直接下令让他回京,所以这次的差事就落不到他身上了。 “姜显打探清楚了,说是定了乔千户。”边广说道。 像陆寒江的这样的千户,下属的配置一般都是百户数位,旗官数十,力士,校尉若干,姜显官至百户,和边广一样,也是他倚重的重要下属之一。 平时,如果陆寒江出门在外,就会从边广和姜显两人之间选一个留守京师,一是代替他处理些日常事物,另一则是随时传递消息。 “乔十方?” 陆寒江着实有些惊讶居然会选了这个人来江南,倒不是说他的武功不行,在千户里,乔十方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可问题不在这。 像他们这样的千户,都会有自己的本部人马,大大小小算下来,总人数也抵得上一个半大的江湖门派了。 一般而言,千户所的本部人马,那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这样的前提下,培植自己的势力是顺理成章的事,几乎每個千户都是把本部人马当作羽翼来珍惜。 所以,若非紧急,锦衣卫千户外出办事,一般都只会带上两三亲信,剩下的人手都是直接从当地的卫所征调,如此一来,即便有损伤,也不会觉得心疼。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做的,这一届的千户里面有两个例外,其一就是陆寒江自己。 因为某种程度上,陆寒江根本懒得去管这些事情,所以他奉行的御下之策就是最残酷的末尾淘汰制。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是不是好士兵,他不知道,但是只要是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的,那起码都是优秀的士兵。 最初,通过强干弱枝的方式,陆寒江挑选了边广和姜显作为主要的亲信,负责管理旗下的所有锦衣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陆寒江只定下了一个淘汰制的主基调,剩下的全部都放权给两人,下属的战力可以由制度来保证,至于其他的部分,那就是他们的工作了。 所以,一直以来,陆寒江的人马,都是锦衣卫里数一数二的精兵,但也都是战损排第二的高危部从,自然,有第二肯定就有第一,而这个排在他前面的第一,就是乔十方。 跟难兄难弟完全没有关系,陆寒江的人手损失严重,那是因为他秉承弱肉强食的野兽法则,勉强还算情有可原。 而乔十方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每次的行为,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江湖门派打入朝廷的卧底。 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战场把控能力,指挥能力约等于无的人,乔十方最喜欢做的就是微操。 他的部署常常因为一些毫无意义的命令而产生损耗,要不就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目标耗费大量精力。 如果说,陆寒江每次带人出去,回来的时候起码还有七七八八的话,那乔十方基本就是自损八百地和对面换掉了。 当然也不能说他的战法有问题,毕竟锦衣卫比江湖门派,强就强在兵多将广,人多本来就是他们的优势。 可是人海战术被用到这个程度,乔十方的废物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身在南镇抚司,乔十方带着人去和别人拼杀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偏偏每一次,无论敌人什么水平,他打出来的都是一样的战绩。 之所以能让他在千户的位置上待这么多年,除了一身功夫强悍外,也就是后台硬了些。 不提他自家也是高门大户,就是说他和四皇子都好到快穿一条裤子了,这个面子也不好去落,所以也只好把他留在京师里,随便他风花雪月就是了。 “大人,事有蹊跷。” 这次的安排,别说陆寒江了,就连边广都看得出不对,锦衣卫上下,谁不清楚乔十方有几把刷子,单打独斗他是一把好手,若论其他,说他一句自取其辱似乎刻薄,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人选。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是句废话,陆寒江索性把这事丢一边,左右都要回京了,自己怎么瞎猜都比不上回去问一句实的。 天色已晚,陆寒江没有熬夜的打算,折腾了一天,他早早便休息了。 第二日,锦衣卫没有找到秦羽,反倒是他自己回来了。 他倒也知道轻重,一回来便主动到了陆寒江面前,老老实实地认错:“属下擅自行事,坏了大人安排,愿受责罚。” 功有赏,罪有罚,既然都是有规矩可循的事情,陆寒江自然大手一挥,将其推给别人:“边广,你来处理吧。” “属下领命。”边广直接把秦羽领走了,至于怎么处理,陆寒江不会过问。 在离开江南之前,陆寒江还要做一些安排,交接一些必要的事物,而在这些全部都做完之后,他要去见一个人。 皇甫小媛。 这姑娘没有食言,也或许,她早就做到了这样的打算。 两人正大光明地约在酒楼见面,皇甫小媛要了一桌酒菜,自己却不动筷,陆寒江一本正经地拿银针试过之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才听得她开口说道—— “秦羽的父亲,是玄天教之人。”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漠北群魔 夏至十分,西北的大戈壁上正是酷热难当,千里荒漠难见丁点绿色,这光景,若是外人早已却步,也只有那为了营生奔波的,才会倒了血霉地在这个时候出门。 一行两人,胯下骑着马,头是少之又少。 但是,魔道也不全是疯子和狂徒,虽不喜与人屈膝,但他们向来自傲,以魔道自称为骄,现在皇甫家这般压着魔道出风头,看不过眼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都不用别人来组织,只需要有人带个头,这群魔乱江南的日子就不远了。 这天,魔道上凶名赫赫的各路大佬,都在这漠北汇聚,放眼望去,有那口称善哉的匪盗,有那大酒大肉的头陀,有疯言疯语的道士,有杀人如麻的书生。 “踏平皇甫家!” 一瞬间,群情激奋,疯狂点燃了盛夏的烟火,不需多久,便会照亮江南的天空。 ...... 就在漠北魔道在肆无忌惮地大开誓师大会之时,陆寒江一行人马已经回到了京师。 天色尚早,陆寒江直接去寻了指挥使孟渊。 一身蟒袍的孟渊,方方正正地坐在案牍前,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斑白的鬓发,再配上那孔武有力的身形,不禁让人忍不住感叹一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见过指挥使大人。” 陆寒江正经地一礼,对于这位指挥使,他该有的礼仪不会缺,孟渊确实帮了他不少,这个礼不占他便宜。 “嗯,回来便好。”孟渊不苟言笑的表情松动了几分。 指挥使孟渊和陆尚书私交甚笃,再加上孟渊年过五十,他早就儿孙子绕膝,陆寒江这个束冠没几年的小子,在他眼里就是当作子侄看待。 他起身走到陆寒江身边,年过半百的他身板丝毫没有佝偻,他都不需要开口,只是单纯地面对面都会有一股压迫感。 “不知大人召我回京何事?”陆寒江问道。 “两件事,一是江南之行定了乔千户,把你留在那不合适。”孟渊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陆寒江。 陆寒江有些无辜地说道:“大人此话,是把下官比作什么洪水猛兽了?” 孟渊看着他说道:“江骁之死,有人说伱办事不利。” “我又不是他爹,凭什么要教他聪明。”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孟渊挥挥手打断了陆寒江,谁人没有一点小秘密,做到锦衣卫千户这个位置上,大家大都是如此,只要大事上拎得清,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陆寒江还是他看重的晚辈,自然不会因为此事去苛责他,他便是顺口提醒一句,此事便算是过去了。 “第二件事,陛下的寿宴,京里缺人手,所以让你回来,也能多分力气。”孟渊这话说得好听,什么多分力气,不就是缺人看门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皇子相邀 虽说是看门,但是锦衣卫怎么着也算高级战斗力单位,朝廷还没有夸张到这个程度,真的叫他们去看京城大门。 只是这段时间陆寒江大概都要留在京师了,锦衣卫现阶段最大的任务,还是防备来自江湖的威胁。 别看这些江湖人零零散散的,似乎根本不足为虑,的确,要是摆明车马硬碰硬,便是全天下的江湖势力加在一块,也挡不住朝廷的挥戈一击。 但正面对抗不行,不代表他们整体就不行了,自古以来,侠客这个群体就是朝廷挥之不去的噩梦,从朱亥,侯蠃开始,到后来的荆轲,侠客的力量从来都不小。 在这个世界,武功高虽然不能为所欲为,但是别人要想要对付你,却也基本无路可循。 为了保证京里的老爷们不被哪里天降刺客摘去脑袋,京师北直隶这一片,都是锦衣卫的重点驻防范围,算是朝廷锦衣卫势力最强的部分。 留守在这一片,便是所谓的看门,基本上遇不上什么大事,但是每日里的巡查防备,却也细碎繁琐地很。 当然了,这样的生活对于陆寒江来说,如鱼得水了简直,每日里泡泡茶,看看报,工作自然有手下操心,没有失心疯的人在外面大闹,他连窝都不用挪一下。 不过,他乐得清闲却偏偏有不知死活地想要来找晦气。 “陆大人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下边那被五花大绑的老家伙,一脸阴阳怪气地挤兑道,只不过这阴是挺阴了,阳就未必了,因为这人是個太监。 闻到了麻烦的味道,陆寒江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积木,问道:“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咱家是服侍四殿下的,总管府邸一切大小事物。”就算被绑得像咸鱼,这公公也不能真就装咸鱼,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倒好,就差把他架起来烤了! 四皇子? 陆寒江一阵无语,这位殿下是因为乔十方不在,耐不住寂寞找他来耍乐?这公公也是,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大门不走去翻墙,活该被他手下绑起来。 殊不知,陆寒江觉得郁闷,这公公比他还郁闷。 四皇子好武,不愿留在朝堂指点江山,喜欢四处游荡做侠客,所以他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侍卫要武艺好的,侍女要国色天香的,就连扫地的仆从,都是少林寺的老和尚优先。 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位大师去他家里扫地。 说回这公公,他能够当四皇子的总管,本领自然有的,但是任你武功再强,强闯守卫森严的千户所这不是找死吗。 犯律法这种就不提了,且不说那留守的百户,就是那里外各三圈的弩箭阵,那就是够人喝一壶的了。 要不是这老家伙腰杆硬脖子软,眼见要被射杀当场赶紧拿出了令牌表明身份,说不得今天四皇子就要换个总管了。 既然身份都说开了,陆寒江自然不好再捆着人家,直接拎进诏狱,上老虎凳吧。 “带下去。”陆寒江摆摆手,边广上前连点了那公公几个穴道,作势就要把他拖走。 “大人且慢!且慢!” 眼见边广真的动手,这公公终于慌了,他悲惨地发现,哪怕是锦衣卫里号称最好说话的陆千户,也不会给他这个皇子府总管什么面子。 这一朝的锦衣卫,威风可以说是历代最盛,指挥使孟渊那虽不至于说是权倾朝野了,但朝廷里也无人敢招惹他。 孟渊出身军旅世家,自小习文练武成就一身好本领,早年也有抵御外侮的功绩,从百户一路到指挥使,镇压无数江湖豪强。 和他一个年纪的,现如今都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明里大家都收敛着些,暗里像陆尚书那般和他有私交的人,数不胜数,皇帝视他如腹心,后宫里还有一个贵妃妹妹。 这样的背景,锦衣卫不嚣张一点都对不起这身皮,有这样的老大,什么人惹不起,别说只是个皇子管家,就算是四皇子本人亲自来了,敢闯千户所,这些锦衣卫一样敢动手。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脸打就打了。 不是陆寒江势利,便是他什么都不做,下面的人也会这样去执行,捧高踩低本就是官场原则,只要孟渊一日不倒,锦衣卫的眼睛便不会往地上看。 “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啊。” 那公公一改此前的不屑一顾,连连弯腰致歉:“陆大人,我家殿下听闻大人江南一行甚是辛苦,特地在醉花馆摆下宴席,为大人接风,还望大人务必赏脸。” 这话说得,姿态摆的很低了,难为他一个皇子府总管要和别人这样讲话,怪不得锦衣卫不受人待见。 陆寒江这样的好心人,最见不得有人这样求他,于是便答应了,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于是他便说道:“擅闯千户所,本应该就地诛杀,不过你毕竟是皇子家仆,打杀了殿下哪里也不好看。” “大人安心,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那公公连连点头,这就是要敲一笔的节奏,他也常干这事,门儿清。 陆寒江示意边广随着那公公回去,两人走出堂外后,却听护卫在旁的姜显说道:“大人,如此行事,上头该如何交代,那四殿下毕竟是皇子。” “银子随便寻个由头明面上走一圈,这事你们清楚吧。”陆寒江不以为意地说道。 “千户大人,小人的意思是,四皇子殿下的背后看似干净,实则也牵扯不少。”姜显作为陆寒江心腹,自然常常替他查一些比较隐秘的事情,会说出这些话不奇怪。 “说的有理,那就不去了吧。” “......” 不是,大人,既然你不想去,为何要答应那老太监,这不比直接拒绝更加招人恨。 姜显那边没敢多言,心中不断猜测陆寒江的想法,殊不知其实很简单,就是他突然想起,那醉花馆和他回家不顺路,于是便不想去了。 ...... 另一边,四皇子早早地就在醉花馆等候,可谓是姿态做足,然后他先是听到了自家管事闯门被逮住了,又听到他被迫花钱消灾了,再接着,明明说好要来赴宴的陆寒江,突然又爽约了。 四皇子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乔十方不说是这陆寒江好说话地很吗,怎么一上来就放他鸽子!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风声渐起 四皇子这里,大概已经暗戳戳在心里扎小人了,那边和他一块来的商萝可无聊坏了。 粘上两撇胡子装男人这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跟着锦衣卫来到京师之后,她就被四皇子遣人送到了一处豪华的园子里,比她在江南住着的要强上千倍不止。 看这架势,还以为四皇子是自己的生父,毕竟他年岁也不差多少,今年似乎三十有五,可问了之后才知道,不是。 这四皇子居然也是自己“父亲”的好友。 商萝现在举目无亲,又无处可去,便暂时在京城里住下,今天四皇子说要请陆寒江赴宴,她自觉地也算熟人,便说着也要来。 只可惜,来是来了,可是乐子一点没寻到,首先,这四皇子说的信誓旦旦,结果人家想都没想就放了他鸽子。 其次,这醉花馆的姑娘们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商萝玩不过,一眼就被看穿了女儿身,反被人家一顿调戏,这让她很是难堪。 “想必还是我这皇子名头不够响亮,那陆千户看不上罢。”四皇子自嘲一笑,满饮手中酒,姿态倒是潇洒。 不过他心中却似烈火烹油,那日,乔十方出面领走商几道的两个孩子,想必那陆寒江自然能够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本想要今夜试探一番,就好比他和乔十方的关系好的人尽皆知,陆寒江是指挥使孟渊的得意下属,这件事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所以,为了今夜,他还特地带了商萝来,这姑娘的身份,也是一张可以打的牌,四皇子自信满满地准备好了一切,却未曾想,陆寒江连牌桌都不上,这下他犯难了。 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就怕他连谈都懒得谈,是陆寒江自己的主意,还是他动作太大,已经惊动了指挥使孟渊? 这边四皇子假装镇定,心下翻腾不断,那边商量确是无聊到打哈欠。 两手托着脑袋的商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她突兀地嘟囔了一句:“我觉着,那倒未必。” “哦?”四皇子看着她,问道:“商......公子,有何见教。” “小陆这人挺不错的,他应该没想故意落你面子。”商萝说道。 传闻陆寒江老谋深算,为人城府极深,他在名册上玩的手脚,至今为止,让人还是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二十的天骄还是四十的老鬼。 听说这商萝和陆寒江一路上相谈甚欢,说不准有些事情他不知晓,所以没法子去推测这个人的行为,没曾想,这姑娘看着稀里糊涂,却还有如此七窍玲珑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此想来,四皇子心下震动,当即正襟危坐,问道:“如何讲?” “可能只是他突然觉得路太远了,临时就不想来了吧。”商萝一本正经地说道。 “......” 四皇子眼角微微抽搐,这貌似还不如他有心放鸽子! ...... 顺手放了四皇子鸽子,陆寒江倒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他干的多了,也就是习惯了。 从公公那敲了一笔,陆寒江作为千户,自然拿走了最大份,都说这人穷志短,锦衣卫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钱兜,突然就宽裕起来了,于是他又订购了一批机关木,上回研究的那机关大全似乎还真的有点东西,他已经做出了一点成果。 今日休沐,他闲来无事便在家中捣腾这些玩意,老钱中途进来了一趟,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一份书件便退了出去。 这是姜显这些日子收集的情报。 陆寒江让他留在京师,可不是让他摸鱼的,陆寒江自己能够划水,那是因为他下边有一套完整的,能够以他的意志行动的队伍。 而这份书件,就是这个队伍的行动成果。 陆寒江拿起来一看,里面写的大都是他离开京师之后,天下发生的事情,有大有小,有的不重要,有的甚至就是琐碎日常。 陆寒江全部看完了之后,心下对于四皇子的宴请,又有了几分猜测。 商萝到了京师之后,是被四皇子接走,那玉佩是皇族信物,身份象征,平日里是不能离身的。 李鬼手能够拿着那玉佩,要么,四皇子胆子够大,就赌一把没有人可以看穿,要么,他背后还另有其人。 陆寒江一共带了两個商萝到京师,这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是假身份,不过,要是由他来操作的话,两个人肯定都是假身份。 他猜不透商几道的送来这两个孩子的想法,但是她能够猜到对方不惜自封华山也要交恶锦衣卫的理由。 魔道各路人马已经南下,不日就会杀进江南,目标就是踏平皇甫家。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锦衣卫当然不会缺席,这本来就是他们暗地里促成的,但诡异的地方在于皇甫家的应对。 若是和五年前一般,召集正道英雄,再组成一个联盟,那么一切不过是万刀门的重演,根本没什么好查的。 可问题就在于,这一次,皇甫家一没有召集同道,二没有求援四方,而是放出话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魔道指名道姓找他皇甫家报仇,那他便不连累其他人。 皇甫玉书是一位谦谦君子,但陆寒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圣人,他的两个妹妹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个做哥哥的,如何能够如此大公无私。 若是一切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皇甫家必然挡不住魔道大军,皇甫玉书和皇甫家会成为殉道者一样的角色,这时候只要有正道人士振臂一呼,正魔之间,必有一场大战,且是不死不休。 锦衣卫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若是能够趁机把正魔两道一起都端了,那么百年内,江湖势力都无法再对朝廷造成任何威胁。 这样一看,商几道和玄天教有勾结,或许早就知晓其中秘密,于是才用那样行险的法子,把华山摘出来。 华山的想法能够看懂,可是皇甫家的态度,就实在耐人寻味。 陆寒江从来不惮于用最恶劣的想法去猜测人心,皇甫玉书一辈子名声,实在很难让人用其他龌龊的眼光去看待他。 玄天教挑拨锦衣卫和皇甫家,挑拨皇甫家和魔道,可是皇甫家二小姐却和玄天教之人不清不楚,甚至还有一个孩子,秦羽.....秦羽? 陆寒江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锦衣卫,皇甫家,玄天教——嘶,这次玩得有点大啊。 “老爷,边百户来访。”去而复返的老钱领着边广来到了门口。 陆寒江收起书件,招呼人进来,边广跟着陆寒江多年,知晓他不喜欢在休沐的时候被人打扰,不过事急从权。 “大人,”边广抱拳行礼,沉声道:“刚刚收到消息,两位指挥佥事大人联名奏请,破格擢升总旗秦羽,为副千户!”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各方行动 秦羽这一次毫无征兆地晋升,让陆寒江基本上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一次江南的乱斗里,必然有着一只暗手在操纵一切。 只是,无论如何陆寒江都想不明白,再怎么论,至多便是皇甫家燃烧自己,作为照亮秦羽的薪火,搏一个能臣干吏绝对做得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秦羽年不过弱冠,位不过副千户,便是真的如他们算计的那样,正魔打成一锅粥,锦衣卫来摘桃子,那也轮不到秦羽啊。 埋藏秘密的房间已经近在眼前,陆寒江缺少只是打开门的钥匙,他还缺少一点至关重要的信息,来将这一切的线索连接起来。 而就在京师里紧锣密鼓地为皇帝的寿宴做准备之时,江南的妖风终于刮起来了。 魔道散人三五成群地汇集到江南之地,锦衣卫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是冲着江湖恩怨去的,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两个字,不管。 朝廷的法律一夜之间成为废纸,魔道众人便如那入了羊群的虎狼,各路走单骑的正道人士全部都倒了血霉。 随着魔道人士越来越多,江湖正道们坐不住了,皇甫家不发求援那是他们硬气,他们要是坐看皇甫家被灭,那就是不仗义了。 这个年代,一個侠字就能让人两肋插刀,一个义字就能让人生死相托,江湖同道的一身正气,可不都是吹出来的。 江南刚刚乱起的时候,当地的正道人士,不约而同地集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团结在皇甫家的周围。 旁的不提,魔道可不会去分辨谁是皇甫家的人,他们从来都是见一个杀一个,所以这些同道,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他们也必须找到一个靠谱的大腿。 江南正道一致对外,江湖上的其他正义之士,自然也不能作壁上观,不得不说,皇甫家这一手将自己置于死地,却激起了天下同道的同仇敌忾。 或许这也在皇甫家的计算之中吧,魔道下江南,声势浩大,江湖各路英雄也不甘示弱,小的有各地的散人,大的有各大门派。 作为公认的正道魁首,武当少林遇到这样的事,自然要站出来主持公道,两路人马已经在路上了。 而五岳剑派更是硬气,他们不仅是自己出人,还是抗魔的急先锋,继五年前万刀门之事后,再一次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江湖同道江南剿魔。 五岳剑派虽然没有合并,但是在上一次五岳并派的时间点,他们一直都是对抗魔道的第一线势力,五岳五家,几乎人人都和魔道有大仇。 这一次,尽管没能趁势选举出新的五岳盟主,但是统一战线狙击魔道还是可以商量的,除了华山封山了,其他四岳几乎倾巢而出。 虽然闹得这么大是锦衣卫最开始没想到的,不过,好歹江湖被搞乱了,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一连串的命令从指挥使的手里发出,轮到陆寒江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 “江南之事,得劳你走一遭。”指挥使孟渊言简意赅地说道。 “卑职领命,”陆寒江颔首,又说道:“只是大人,若是将锦衣卫尽数派出,京师的防卫该如何?” 现有的十三位千户,除开坐镇外地的三位,十位里已经有九位都秘密南下了,原本料想着有一位千户坐镇足以,现在看来,江湖人掺和地越来越多,不若派出大批人马,一劳永逸。 但这样一来,京师的防卫必然空虚,虽不见得有哪个不长眼,敢在京师里放肆,但是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老夫打算坐镇本部。”孟渊捋着胡子,不无意外地说道。 陆寒江也大概猜到是这样,锦衣卫是什么德行,那些老江湖每个人都是门清,不到火烧眉毛,如何敢放手一搏,不是谁都像五岳那样的头铁。 如那谨慎一些的,少林方丈和武当掌教都是坐镇门派,锦衣卫下江南掺一手是必然,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瞒天过海之计? 这是江湖门派的顾虑,也是锦衣卫的顾虑,所以如孟渊这般,武功和地位都是顶级的存在,平日里是不会擅自离开自己的本部,不然弄不好就是一场地震。 可是这样一来,锦衣卫能够捡到多少便宜,就不好说了。 陆寒江心中隐隐有些古怪,到现在为止,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他看向孟渊,直言问道:“大人,那秦羽......您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已经认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那该如何应对,就是绕不开的问题,即便是破格提拔到了副千户,那也还是陆寒江的属下。 “这些年,想必你也私下查到了不少消息,”孟渊说着,对着陆寒江认真告诫道:“老夫且明言,莫要再查下去了。” “为何?”陆寒江平静地问道。 “他的身份牵扯到很多人,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也好。” 这是孟渊第一次对陆寒江说起关于秦羽的身世,估计也是唯一一次,能够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都对这个人的背景讳莫如深,他只能往一个方向猜了。 既然盖子都掀开了,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与其让他自己下手查地不干净,不如直接开口问好了。 陆寒江凝神静气,确认了周围隔墙无耳,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天潢贵胄?” 面对这个问题,孟渊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他的身份牵扯到一件皇家隐秘,但他本身,并非皇族中人。” 得到了孟渊的提示,陆寒江暗自盘算着如今的可能性,冷不丁地突然问了一句:“孟叔,你们想变天吗?” 孟渊想都不想,一巴掌拍在陆寒江的后脑勺,不过却没怎么用力:“此等话莫要再说了。” “明白。”陆寒江没心没肺地笑着。 “记住,锦衣卫的要旨是忠君,还有,陛下怠慢朝政是他懒得管,不是他管不了。” 撂下这警告意味浓厚的一句话,孟渊便主动转移了话题,他看着陆寒江问道:“你的冠礼是老夫主持的,算算也有几年了,今个儿,伱得有二十四了吧。” “......是这样没错。”突然被孟渊这样的问,陆寒江有种怪怪的感觉。 “此去江南一路小心,老夫会替你寻一门体面的亲事,回来后便早些成亲吧,也省的让家中父老担心。” “......” 孟渊语出惊人,直接让陆寒江愣在当场。 他手里这剧本怎么看都是反派,再加上这威力十足的一句话,怎么感觉这次江南之行必然是凶多吉少。 在孟渊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陆寒江黑着一张脸告辞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以势压人 江南的锦衣卫这里,现下已经是乱作一团,哀嚎声那是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打着绷带,拄着拐杖的锦衣卫兄弟们,几乎要把这小小的卫所填满,不知道的还以为锦衣卫衙门被人端了呢。 议事大堂里,一袭银袍的千户,那一双瞪圆的虎目吓得旁边那奉茶的小旗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砰!这千户一掌趴在桌子上,惊得那立在周围的锦衣卫都不敢坑声。 “乔十方,老子的兄弟,岂容得你这般谋害!” 此人名曰闫峰,生的五大三粗,兵器使得平常,走的是那横练功夫的路子,这一巴掌轻松地将那桌子拍的四分五裂。 “谋害二字说得也太过了吧,”乔十方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不徐不疾地道:“闫千户,这剿贼嘛,自然会有伤亡,何必这般大惊小怪。” “呸!”闫峰冷冷地瞪着乔十方道:“你姓乔有几斤几两,以为老子不知道吗,你这样的蠢蛋,有什么资格调老子的人!” “闫兄何必如此生气,虽然伤了不少弟兄,可这功劳都少不了他们,这一笔一笔,小弟都让人记着呢。” 说着,乔十方还装模作样地把功劳簿翻起来:“等回了京城,自然会论功行赏,闫兄的功劳自然头一份,小弟的朋友不少,到时候摆下几桌,自会让哥哥出尽威风。” “放屁!别以为有四皇子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这里是锦衣卫的地界,你那套在这不好使!”闫峰嗤笑道。 当啷。 乔十方把镇抚使的令牌往桌面上一摆,微微笑道:“镇抚使令牌在此,授命小弟我统筹江南事宜。” “呵!少给老子扯虎皮,乔十方,伱南镇抚司的牌子,管不着老子北司的弟兄!”对乔十方的说辞,闫峰一点都不买账:“姓乔的,这事没完!” 发了一通火气之后,闫峰气冲冲地离开了,乔十方则不以为意,让人把损坏的桌子清理出去,仿佛无事发生过。 闫峰不是第一个来找他茬的千户,基本上每个来到江南的千户,都得和他在这里来一遭全武行。 理由也很简单,最近这些日子,正魔双方已经不止是小摩擦,在很多地方都开始了数十人乃至数百人的争斗。 锦衣卫自然不会干看着,找准机会就会去下黑手,这种事明面上虽然说不得,但暗地里,只要做的干净些,也很难追查。 尽管有心人都能猜到,必然有锦衣卫在其中搅局,但他们也无可奈何,要对付锦衣卫很简单,正魔双方握手言和就行,可这显然做不到。 锦衣卫特殊的地位,使得他们在这场争斗中,不管能赢多少,都绝对不会吃亏,可乔十方偏偏就以一己之力扭转了这个论调。 作为最早来江南的千户,他占了一個先来后到的优势,又有着镇抚使的令牌,后来的千户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于是矛盾就爆发了。 起初,因为乔十方供职南镇抚司,少有和其他千户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便是知晓他的统御能力奇差,大多也将至归咎于他练兵不行。 这些千户都有一种蜜汁自信,自认为就算乔十方的能力再差,他们自己带出来的弟兄,怎么说也都是一把好手,可能会损伤一些,但怎么着也不会太难看。 可是乔十方很快就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这个人是真的坑啊。 以多打少还能自损八百,简直就是人才,若不是实在想不出乔十方有什么理由偏帮江湖人,这些吃了大亏的千户,怕不是就算构陷,也要联名上书砍了这混账。 乔十方也知道自己招人恨,所以深谙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传统,有人问责受着就是,反正镇抚使不到,他还是会这样继续下去。 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镇抚使令牌,乔十方一边也不禁感叹:“堂堂皇子的面皮,竟然不敌一块牌子,真是天大的笑话,都说奴大欺主,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他自顾自地说着,堂里其他弟兄一个个僵尸似的站住,没人敢接茬。 就在这压抑万分的气氛中,一人前来通报。 “大人,陆千户的人马到了。” “哦?陆兄到了,这得去好好迎迎。” 为了不让江湖人发现锦衣卫的深浅,这一次下江南的人手,依旧是分批各自行进,这才给了乔十方调动他们人马的机会,要不然几个千户一块往那一站,就是有镇抚使牌子也不一定好使了。 既然要做戏,自然做足,陆寒江本部人马驻扎在别地,自己不过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卫所。 一到这,就见得乔十方笑脸相迎,陆寒江上去就礼貌一问:“乔贤弟,听闻这些日子你在江南屡屡遭挫,局势可还控制地住?” “......” 乔十方的笑容顿时变得十分僵硬,这一声乔贤弟就先恶心了他一手,其次又正大光明地挖苦了他一番,要是阴阳怪气一点,说不得他就假装听不懂忍下了。 脸被打就被打了,乔十方皮厚忍得住,但是不能白打,所以他开口就是向陆寒江诉苦:“劳陆兄记挂了,这江南的匪徒确实势大,还得求陆兄搭把手啊。” “有这回事?” 陆寒江往里看了一眼,残兵败将堆满了前院,这作秀的痕迹也太重了些吧。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接着摆着一副十分愤慨的模样:“贼人势大,贤弟有何困难,尽管开口。” “陆兄大气,”乔十方扬眉大赞一声,立马便说道:“弟兄们伤亡甚重,求陆兄借些人手与我。” “啊这,”陆寒江十分为难地说道:“并非哥哥小气,实在是有重任在身,不方便调配人手与你。” “陆兄,你这样说话就小气了,”乔十方冷哼一声,质问道:“莫不是陆兄也觉得小弟无能,不愿将人手相托?” “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贤弟英明。”陆寒江竖起大拇指。 “......” 哇,这个人应该是思想出问题了,骂人怎么还带当面骂的啊。 乔十方面皮抽搐,勉强扯了扯嘴角,翻手拿出了镇抚使令牌:“陆兄,小弟也不想让你难做,只是镇抚使令在此,你看——” “指挥使大人口令,”陆寒江嘴皮子上下一碰,张口就来:“此行,我部便宜行事。” “陆兄,假传指挥使之令,你可知是何罪责。” “贤弟,如若不信,你现在就可以飞书京城。” “......”乔十方被怼的牙疼,谁不知道那指挥使孟渊把你当亲儿子待,这一封信要是过去,他这官还做不做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皇甫威名 对付狮子需要的是力量与智慧,而若是要对付癞狗,那当然要换一种方法。 乔十方和陆寒江的擂台,其实一开始就存在压倒性的力量不对等,双方的后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更为尴尬的是,两人处于统一的系统之中,闫峰有句话说的没错,锦衣卫的地界,皇子的名头确实不好使,毕竟他们的头子现在是孟渊。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乔十方能依靠的只有镇抚使,而陆寒江背后站着的是指挥使。 耍嘴皮子耍不过,比拳头看起来是对方比较硬,再论脸皮......这个半斤八两没有可比性,如此一来,乔十方就很难受了。 比你嘴臭,比你强势,还比你不要脸,这样的对手是相当可怕的。 “莫要说做哥哥的不帮你,来来来,这丹药拿好。”陆寒江掏出一小瓶,作势就要递过去。 乔十方嘴角一抽:“敢问陆兄,这是何物?” “闭息丸,临来时特地从指挥使大人那要来的,想必贤弟用的到。” 闭息丸,药如其名,服下后两个时辰内表现地死人无异,可谓是打架装死必备良药,陆寒江说完,便顺手把瓶子丢了过去,却被乔十方隔空催动掌力,又还了回来。 “陆兄玩笑了,小弟好歹也是位至千户,怕是用不到这东西了。” 在旁人看来,话说到这個份上,这两人就是立马掐起来都不足为奇,不过好在,乔十方也不是第一天混迹官场,变脸速度之快可以说是让人瞠目结舌。 “陆兄,都是自家兄弟,不说那些,来来来,小弟给你接风洗尘,咱们环翠阁走一遭,今个儿陆兄的一切花费,小弟包了。” 这真是万变不离其宗,乔十方开口永远都是这么老三样,这个人已经完美地扮演了官僚的角色,这些小把戏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其实倒也说不得乔十方有什么错,毕竟这风月场所和煌煌庙堂,本质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对方是来做什么,自然不需要过多地解释什么。 说他们虚伪,那主要是对外人的时候要虚伪,毕竟要些面皮总是好的。 “不必了。” 对于乔十方的邀请,陆寒江从来都是把考虑拒绝放在第一位的,毕竟两人实在没什么可谈的。 “江南如今已经群魔乱舞,贤弟居然还能找到那风月之地,本事了得。”他说道。 “这有何难,老人家常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管他是正道魔道,给得起价钱,就有人做生意。”乔十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几分不屑,士农工商的格局深入人心,他看不起商贾自是常理。 不过这话粗理不粗,江南现在乱成一片,却不见丝毫经济上的萧条,还得多谢这些肯冒险的商人。 做生意这种事,最讲究的就是两个字,眼色,没有这玩意,再多的钱再好的货都不好使。 要说这魔道之人,多是桀骜不驯,不屑于去遵从什么劳什子朝廷律法,但只要是人,总有七情六欲,恃强凌弱是他们早已经习惯的,所以只要老实点扮好了“弱者”的身份,在他们这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小二,上酒!把你们这最好的拿出来,若是敢拿那掺了水的糊弄哥几个,仔细伱的皮!” 在江南随处可见的一家客栈里,一行三人,挎刀拿剑的,大大咧咧地往位子上一坐,就开始对着店家吆五喝六的。 “得咧,客官稍等。” 这跑堂的也不在乎他们说的难听,陪着笑脸就上前,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别看这些魔道的狂人一个个嚣张地不行,可是要把他们伺候舒服了,这能拿到的回报,也是不小。 不多时,小二就端着一壶酒,几个碗,给他们一一满上,最后再上了几份小碟。 那为首的刀客一口满饮,啧啧两声,一挑眉头:“嗯,还有几分味道。” “客官好品味,”小二赞一声好,点头哈腰地道:“不瞒您说,这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这平常人来了,咱们掌柜的也舍不得拿出来。” “嗯,不错。”又是一口闷,那汉子眯着眼睛露出了几分享受之态,至于这女儿红是不是真的有三十年,他喝不出来,不过问题不大,他喝的是这种地位上被人奉承的享受。 随便从腰间摸出银子来,那汉子也不看看,随手便丢给那小二:“滚吧,有事哥几个再喊你。” “谢谢客官,客官慢用哈。”小二接过银子,他手里暗自掂量着的分量可不轻,看起来这一次的客人挺大方的,他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乐呵呵地退了下去。 像他们这样做魔道生意的店家,江南遍地都是,毕竟银子又不分正魔,有的魔道会给钱,有的不会给,有的缺斤少两,有的足斤足两甚至还更多,纯看心情。 那汉子也不在乎一手甩出去多少银子,他们在塞外就是打家劫舍的,来了江南人生地不熟,收敛了些,可是大手大脚的毛病没有改,反正不是自己的钱。 “大哥,你说这皇甫家缩头乌龟似的,咱们何必惧他,那些个软脚虾,见了血一个跑得比一个快。”一独眼的汉子说着,话里没有几分对三大世家的敬畏,反而满满的都是鄙夷。 这些日子,魔道猖獗,正道人手不足,全部都随着皇甫家一起缩紧势力,现在已经退到了城外的皇甫家庄园,跟乌龟壳似的,魔道一阵费劲也没啃下,索性也和他们耗着。 皇甫家把阵地移到了城外,这也是城里能够保持一片平静的原因,锦衣卫在这之间肯定是出了力的,毕竟朝廷的脸面总是要顾的。 “大哥,我看那皇甫家也没有什么本事,怎么就那般被正道的马屁精吹捧?”另一个壮硕如骆驼的汉子问道。 “你们懂个屁,”为首的汉子一口酒下肚,砸吧砸吧地抹了把嘴,说道:“皇甫家能在这江湖屹立不倒这么些年,哪能是靠人吹,都是有真本事的。” “说到那本事,前些日子,那皇甫家的小娘子——”说着,独眼的汉子忍不住一哆嗦,他道:“好家伙,那一双斧头,不知道砸死了咱们多少好汉。” “皇甫家的三小姐,当年杀得万刀门血流成河,岂能是浪得虚名,”为首大哥摇摇头,说道:“她的功夫路子虽然刚猛,但也并非真的力大无穷,要胜过她,有的是法子可想。” “大哥,若是照你这么说,那皇甫家岂非一无是处?”壮汉子不解地问道。 “笨啊你,皇甫小媛虽是皇甫家的嫡脉所出,但终究是女子,迟早要嫁人的,皇甫家如何敢把真的绝学相授。” 为首的汉子又是几口酒下肚,顶着微醉的酒劲说道:“之所以不敢全力出手,自然是没有摸清那皇甫玉书的底细,谁知道他的天道三剑练到哪一层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天道三剑 “呦呵,天道三剑,这口气不小啊,大哥,你走南闯北地见得多,给兄弟们说说。” 小弟们使劲吹捧,为首大哥很是受用,开口便道:“说你们不入流,还真是没说错,混了这么些年,连人家的武功路数都打探不清,哪天被杀了也是个糊涂鬼。” “嘿嘿,大哥教训的是,小弟日后定会上心,快给俺们说说。” 为首大哥的那个什么天道三剑,就是皇甫家从武当山拿到的神功?” “不错,传闻这套剑诀共有三层,剑招之中蕴含天地至理,练至第三层便可破天下万般武功,不过,自那发迹的老祖宗之后,历代皇甫家家主,至多都只能练到第二层。” “哪怕他作甚!” “笨!就是因为这皇甫玉书多年韬光养晦,一出手便拿下了刀王和十大恶人,大伙都猜测,他是不是练到了天道三剑第三层,打算踩着魔道立威,争一争那武林盟主的位置!这才不敢轻易下手!” 如这三人这般,来了江南地界的魔道,大多都是这样的想的,皇甫家老祖宗那一代的故事,流传下来大都如那神话传说,天道三剑具体有多少威能谁都不知道。 魔道中人只是狂,不是蠢,已经有不少没眼力见的家伙躺在皇甫家的院子里了,没有金钢钻儿,不揽瓷器活,几个大佬不出手,下面的人至多对那些落单的江湖人下手。 ...... 其实不止是魔道,连正道的诸位人士,都是十分积极地去拜访皇甫玉书,希望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好安一安人心。 “皇甫大侠,我老张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个大事,今天来就想要您一句话,这外边的魔道猖獗,伱皇甫家管是不管!” 这脾气火爆的汉子,乃是四海镖局的总镖头,他姓张,单名一个让字,可做事从来都与这个字反着来的,他接下祖上的镖局生意,一刀一刀,让这四海两字名副其实。 今天这皇甫家里,不止是这张让,还有其他几人,如庄严观的无为道人,背着一把木剑,雕塑一样地坐在下方品茶,目光却一转不转地看着那皇甫玉书。 还有这静心庵的清音师父,宝相庄严地坐在一旁,眉宇间却总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 江南地界的龙头人物,此刻都汇集在皇甫家的庄园里,不是他们不愿意守着自己的基业抗魔,而是现实太残酷,凭借他们根本守不住。 一开始想着,和皇甫家联起手来,不敢说拒敌于江南之外,但起码不能让人家摁在家门口锤吧? 皇甫家的表现让他们大为失望,居然真的就缩在家里不敢出去,他们百年传承,家大业大耗得起,这些人可不行。 魔道可不是什么善人,这些江南地头蛇的产业,每日都在被魔道关顾,毕竟魔道也是要吃饭的。 “张镖头,稍安勿躁。” 见到下方的人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皇甫玉书也是站出来说道:“诸位不畏艰险,跋山涉水来援助我皇甫家,这个人情在下领了,我皇甫玉书在此言明,若是此次能击退魔道,诸位在江南遭受的一切损失,都由我皇甫家来补上。” 此话一处,那些刚刚还着急忙慌的人,立刻就安静了,站在外边的那些个江湖散人,不由得高呼皇甫家仗义。 那张让也是红了脸,他坐回位置上,心虚地道:“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皇甫大侠莫要误会我心疼那些身外之物,只是这魔道肆虐,实在让我等面上无光......在下一时气恼,失了分寸,见谅。” 说着,对那皇甫玉书拱拱手。 皇甫玉书也不为难他,随口一句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可是他这里是过去了,外边那些产业又不长腿,这可过不去。 魔道就差这临门一脚的,却畏畏缩缩的,搞得锦衣卫也很郁闷,真当朝廷钱多的没地方花,让这万把号好人下江南旅游来了啊。 本来他们是打算着,等局势有变,正魔激战正鏖时,一锅端了,现在魔道缩了,他们可不想白等。 这天,陆寒江就带着下属十数人,奔走着。 “大人,前方就是六壬堂的总坛。”边广骑着马,在旁提醒道。 陆寒江有条不紊地下令:“边广,你带人封了他们退路。” “属下遵命。”边广领命带人离去。 陆寒江又看向了另一边的秦羽,他客气地笑着:“副千户,辛苦一躺吧,斯文点,一个活口不留。”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魔道三刘 手起刀落,收下最后一条六壬堂的人命,秦羽拭了把脸,手背上一片殷红,都是别人的血。 “秦大哥。” “大人。” 唐谨和高明两人走上前来,秦羽虽然升任副千户,但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扩充自己的下属,所以他的人手,还是此前的两兄弟,再加上十多个从属的卫士,大猫小猫三两只罢了。 “老高,阿瑾。”秦羽收拾了一下脸,和兄弟们打了个眼色。 “没有活口,”高明左右看了看,道:“堂主前几天就带着几个人跑了,留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弟子,弟兄们收拾干净了。” “做得好,”秦羽最后看了一眼满堂的尸首,转身便走:“让人把消息传出去,我们撤。” “明白。”老高抱拳,招呼弟兄们开始办事。 唐谨则跟着秦羽一块离开,身边的卫士都是来去匆匆,忙碌在任务之中,年轻的小旗看着自家大哥一身的污血,忍不住道:“大哥,这姓陆的实在欺负人,这等不干净的事情,尽推给我们。” “阿瑾。” 秦羽停下脚步,叫住自己兄弟,认真地道:“这些话,不要在这里说,要记着,祸从口出。” 说着,他用眼神一扫左右默不作声的力士们,陆寒江在锦衣卫并非一年半载,整個队伍里到底有多少他的桩子,谁也不清楚。 早先时候,秦羽便发觉,自己的这个小兄弟,对于那些个大人物,很是没有敬畏之心,招灾的话张口就来,若不提醒他,怕是日后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见秦羽说得郑重,唐谨缩了缩脖子,讪笑着:“我明白了,秦大哥,这些话以后我们私下说便是。” 秦羽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拍拍他的肩膀,两人这便出了六壬堂。 在远处的隐蔽处,收到了属下的来报,陆寒江嗯了一声,转身看向边广:“其他人那边有什么消息?” “其他几位千户大人,都按计划行事,目前为止没有出现纰漏,就是,乔千户那里,一直不太顺利。” “......意料之中。” 现在魔道虽然还在围困皇甫家,但他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磨人的,既然正道打算缩着,那他们就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对付这些人,让他们想要奋起反抗,也再没有足够的实力。 而锦衣卫在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对那些江南大派的势力下手,想要逼得正道不得不出面,就要杀得比魔道更绝,更狠,让他们知道疼,知道再不出来就是必死无疑。 “传信给卫所,告诉他们,本官的下一个目标是四海镖局。” “小人明白。” ...... 就在锦衣卫弄假成真的这些日子里,皇甫玉书的日子可不好过。 在锦衣卫动手之前,魔道虽然杀得嚣张,但造成的损失却在众人勉强可以接受的一个范围之中。 聚集在皇甫家的这群人,一直都有这样的一个想法,那就是坚守阵地,等待整个江湖的同道来援,里外夹击,一举攻灭魔道。 想法是不错,操作性也有,魔道高手隐而不出,各路同道众志成城,将这皇甫家的庄园守地固若金汤。 可现在不行了,锦衣卫暗中搅局,众人的损失一下子变得难以估算,众人的本来就是勉强安下的心,一下子全悬着了。 随着糟糕的消息不断传来,哪怕是皇甫玉书作出再多的承诺,也压不住众人了。 “皇甫先生,若你还要继续龟在这房间里,恕我老张不奉陪了!哼!” 张让赤红着的双眼,背着一把锃亮的九环刀,带着几个四海镖局的好手,对着皇甫玉书一拱手,作势便是要走。 皇甫玉书自然是要挽留规劝:“张镖头且慢,此事外边的魔道妖人正虎视眈眈,他们如此做法就是要逼迫我们出去,阁下此时离开,怕是正中他们下怀。”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要留在这里等死?!这等窝囊事,老子干不出!” 张让从来就不是喜欢冷静思考的人,他做事,从来都是先动刀子,如此被魔道凌虐,若不做点什么,怕是就算击退了魔道,他这镖局也开不下去了。 “先生莫要再阻拦,在下告辞了!” “张镖头莫急啊。” “三思啊,张大当家的。” “张镖头说的有理,我们岂能让这些魔道骑到头上放肆!” 张让毅然决然地离开,引发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在座的江湖同道,立刻就分作了两派,一派支持要出去和魔道决一死战,另一派则是选择继续隐忍。 皇甫玉书也是为难,这些日子,他总是用,魔道势大,想要取胜只能暂避锋芒,以待时机这样的借口来说服众人。 能听得进去的,早就闭嘴了,听不进去了,无论他舌灿莲花,也无能为力。 张让最后还是走了,除了他自己的镖师外,同行的还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同道,一行人出了皇甫家,就直奔四海镖局的地头而去。 路上倒也遇到了魔道阻拦,但张让能够让镖局名扬四海,又岂是简单之辈,他手中九环刀挥动,一式奔雷刀法使得是出神入化。 这刀法势大力沉,使起来霸道十分,刀刀间隙,似有雷霆之声,张让用刀,向来都是以雷声夺人心魄,然后趁势挥刀杀之,实力平庸之辈,往往一刀便被斩落。 张让带着其他人,左劈右砍,在魔道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条缝,没费多少功夫就冲了出去。 视野良好的半坡之上,有三人远远看着张让一行离去,他们人手一把剑,一人将其背在身后,一人将其系在腰间,一人将其抱在怀中,他们就是魔道赫赫有名的三刘剑。 别看着名字难听,可他们的实力却并非那臭鱼烂虾可比,叫做三刘剑,那是因为此三人都姓刘,且都使剑。 这三人自小一块练剑,彼此之间的剑法相辅相成,更有脱胎剑道高手的剑阵,三人一同出手,天下少有可以阻挡他们的高人。 要说这三刘,他们本是孤儿,却因缘际会被剑道高手红尘客收养,此后更是将他们三人收为弟子,传授剑法。 若只是如此,不过是多了一桩江湖佳话罢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三刘也是天生的武学奇才,竟然从红尘客传授的红尘剑法中,悟出了新的剑式,并将其命名为三刘剑阵。 而第一个试剑的,就是他们的师傅红尘客,传闻红尘客一战之后,被挑断了手脚筋丢到了大街上任他自生自灭,即便是后来被人救下后,也因受不了屈辱自尽了。 此后,这三人就为正道武林所唾弃,他们索性便正大光明地入了魔道,纵横江湖十多年,剑下亡者无数。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扑朔迷离 “二哥,看清了吗,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出来。” 说话的是将剑抱在怀里那位,他在三刘中排行第三,三人只有姓,没有名,所以他便叫做刘三。 “是个有本事的,刀法十分凌厉,不过看着面生地很,大哥,你可认得?”说话的是把剑系在腰间的那位,刘二。 “奔雷刀法,是四海镖局的当家,”最后背着剑的自然就是刘大,他看着张让前行的方向,心下思量几分,道:“看来这张让,是舍不得自家的产业,一出来便往镖局去了。” “前些日子刚有几个倒霉的,在四海镖局挂了彩,那倒是块难啃的骨头。”刘二道。 刘三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何不就此将他杀了,否则岂不是放虎归山?” “三弟说的有理,原本以为他能沉得住气,现在既然出来,便别想着回去了。”刘大赞同了刘三的想法,正要动身之时,一黑衣人忽然落在他们身后。 呛! 三刘的动作快如闪电,三把剑出鞘,瞬间竟然只能听见一声剑鸣。 “三位,莫急动手,是我。” 被三把剑指着,那黑衣人笑呵呵地举起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留着刺青的脸,此人正是被陆寒江追杀,跳入大河逃生的那玄天教之人。 “莫护法?玄天教不是不掺和此次江南之事吗。” 认出了来者,刘大率先放下剑,两位弟弟这才收剑入鞘。 “大家都是魔道一脉,如今天下正道都在往这江南来,玄天教若不做点什么,岂非是见死不救?”莫护法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到还要对你们玄天教道一声谢?”刘二不屑一笑,他向来对玄天教之人,无甚好感。 不止是他,大部分魔教之人都是如此。 魔道曾经有双雄并立,一是那万刀门,这二便是玄天教,自五年前万刀门被灭后,玄天教便一家独大了,魔道排得上号的势力不少,但最深入正道人心的,还得属这玄天教。 魔道多散人,结成门派的势力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有,多的有几十上百人,这都算是一方巨擘了,可玄天教呢,单是教徒就数以万计,其他门派根本没有可比性。 若是正道要选武林盟主,武当少林都有人站台,若是五岳合并,那结果则更加无法预测,可要是有一天魔道打算拧成一股绳,那必然是玄天教主导一切,因为他根本没有其他竞争对手。 这些魔道之人,本就是自由自在惯了的,玄天教这样的势力出现,自然不会讨他们的喜。 “二先生说笑了,在下岂是那种不知好歹之人。” 莫护法笑着说道:“此来,自是要助各位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刘大用剑一指那张让离去的方向,道:“这四海镖局,就劳烦莫护法?” “大先生,这正是在下此行所来的目的,”莫护法看着三人,说道:“几位应该知道,江南地界有朝廷的锦衣卫。” “这有何怪?” “根据在下的消息,这几日多家江南正道受创,便是那锦衣卫暗中为之。”莫护法道。 刘大捏着下巴,思索着道:“锦衣卫想要渔翁得利,会这么做,不足为奇。” 谁都知道锦衣卫躲在一旁,就等着捡便宜,但是现在的魔道就如同一架在下坡猛冲的马车,根本停不下来。 他们能做就是在锦衣卫反应过来之前,以大优势直接把正道打残,保留强大的实力和锦衣卫对峙,这样一来,除非锦衣卫愿意鱼死网破,否则这件事他们只能老实点再做一次看客。 正道恐怕也都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双方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对于可能发生的更大争斗,一直都在互相克制。 说来简直是黑色幽默,正魔水火不容,但锦衣卫居然能让正魔两道变得如此默契。 “大先生,那锦衣卫想要做渔翁,若让他轻易得逞,岂不是显得我魔道众雄无能。”莫护法道。 刘大看向莫护法,说道:“莫护法有何计策,尽可说来。” “让他们自讨苦吃罢了。” 莫护法看向了张让逃走的方向,说道:“我已得到消息,锦衣卫已对四海镖局出手,此时那新晋的副千户杀得正欢呢,放张让回去,正好替我们出口气。” 没曾想,这莫护法居然连锦衣卫具体的人物晋升都清楚,刘三不无惊讶地道:“莫护法竟有如此本事,锦衣卫里都有你的暗子,佩服。” “哈哈哈,我哪有这种路子,”莫护法连连摆手,道:“都是教主大人他神通广大,我等不过是沾了他老人家的光罢了。” ...... 此时此刻,四海镖局外已经是杀声一片。 桌椅备齐,茶香正浓,陆寒江一边煮茶,一边时不时地用望远镜查看一番战局,他所在的地方和战场有好一段距离,实在是惬意地很。 江南这来了十位千户,为了不打草惊蛇,平日里只有三四位在外行动,而乔十方则是坐镇卫所。 可现在,本该是负责镇守卫所的乔十方,却自個儿带着人马,在下面替陆寒江跟四海镖局拼杀。 说是替有些不对劲,乔千户可是义薄云天的好兄弟,一听说那张让居然突破了包围,他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到地方一看,陆寒江和他的亲信压根不见踪影,在哪里被一群镖师围着打的,居然只有秦羽他们一行十多人。 “大人,乔千户果然厉害,那些个镖师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边广伸长着脖子,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他居然真的来了,难不成是我多想了?”陆寒江自言自语地道,没有人搭话。 他传信乔十方,告诉他自己的目标是四海镖局,又给其他几个在外的千户去信,给他们列出了几个不一样的目标。 在陆寒江的猜测中,这一次的行动中,大概率有人暗通外人,所以他打算以此来试试,结果虽然很成功,四海镖局这一路出问题了,不过最终的结果却和他猜测地不一样。 这些日子,陆寒江拿秦羽当枪使地顺手,不管对付谁,都是让他打先锋,这次四海镖局也是一样,若暗处的人,真的是打着护着这小子的想法,必然不会让张让这个大麻烦突围。 而乔十方的反应就很真实,一听说张让居然杀回来了,他立刻带人冲了过来,旁人不明白,可清楚秦羽身份的他,哪里还猜不到这姓乔的是什么心思。 局势有些扑朔迷离,陆寒江原本以为乔十方既然来救人,那么他应该和秦羽是同一阵营,按理说,皇甫家,玄天教,甚至华山都站在他们一侧。 可偏偏就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们硬是放出了张让,要知道这老镖头的奔雷刀法杀起秦羽这小年轻来,就是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是一个意外,还是他相岔了? 想不清楚索性就不想了,陆寒江直接开摆。 “大人,四海镖局的当家到了,我们该如何行事?”边广指向了远处,那里有一路烟尘,是张让回来了。 “不动。” “......大人,”边广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道:“乔千户若是未见我等出力,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边广,你瞎了吗,”陆寒江淡淡地说道:“你没看见副千户的手下都快拼杀干净了?” “这......是小人眼拙,”边广犹豫了片刻,说道:“可是此事,若是乔千户追究下来,该如何应对?” 陆寒江一想,似乎有理,便道:“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样吧,伱替我拟一份表,让人星夜送呈镇抚司,就说乔十方指挥不当致使我部损失惨重,望诸位大人秉公执法,最好革了他的千户。” “......”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浩然正气 “恶贼,尔敢!” 等张让赶回镖局之时,躺了一地的镖师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锦衣卫下手可从来不会留情,特别是乔十方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动起手来更加狠厉。 虽然在这厮的指挥下,锦衣卫一方损失惨重,但值得欣慰的一点则是,四海镖局的状况更惨烈,基本到了十不存一的程度。 眼见张让策马本来,几个眼疾手快的旗官,抽刀就是砍马,张让一刀横扫将袭来的敌人都击飞,却还是被漏网之鱼砍伤了坐下马儿。 怒喝一声,张让从马上跳下,挥起九环刀就朝着最近的一个锦衣卫砍去,猝不及防之下,那人直接被砍掉的脑袋。 “总镖头到了?呵——” 乔十方冷笑一声,手中剑锋一指,一马当先杀上前去:“给我干掉他。” 一众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和张让带来的一众弟兄战作一团。 为了祸水东引,锦衣卫都是戴着斗笠,披着黑风衣,张让不是没有怀疑过面前这些人的身份,但悲哀的就是,有些事情只能做,但是不能说破。 不管面前究竟是哪里人马,他只要把对方全部当成魔道之人,杀尽了便是。 身随心动,张让见到乔十方一剑刺来,大喝一声便用手中刀迎上,却被对方借着马力撞飞。 乔十方勒住马绳耍了一个剑花,嗤笑一声:“张让大镖头,不过如此。” “狗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张让这火爆脾气,哪里能受得了刺激,当即使出看家本事,双脚踏地借力纵身一跃,手中九环刀居高临下地斩下,出刀之时,雷声轰鸣,竟惊得乔十方的马儿人立。 “嚯,有点意思。” 乔十方干脆利落地弃马,施展轻功向后退去,张让先是一刀劈了他的马,隔着三四丈,斩出一道刀罡,直落在对方头顶。 “给老子死!” 雷刀来势汹汹,乔十方不闪不避,立正身形,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持剑向上一刺,带着一声清澈剑鸣,将那刀罡击破。 “正气剑......?” 张让一愣,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乔十方:“你使的竟是正气剑?” “你这样乡野匹夫居然也有如此眼界,这倒是让我没想到。”乔十方微微笑着,手中剑随意地摆放,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听得乔十方亲口承认,张让几乎要大笑出声,果然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正气剑并非什么高深的武学,不如说它和一般的用来入门的功夫,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在于,这剑法没有上限尽头,只要修炼得法,这正气剑可以练到天荒地老。 儒门的读书人几乎人人都会这式剑招,因为这正气剑没有入学门槛,唯一要求的就是心术要正。 正所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正气剑的修行核心就是养一口浩然正气,讲究以气御剑。 然后张让就看见乔十方用这浩然之剑把他四海镖局杀了個精光,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果然,你们这些酸儒的话,都是忽悠人的。” 张让冷笑着,手里的九环刀再次劈去,乔十方持剑迎上,刀剑交锋之间,在空中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乔十方的剑法方正,行云流水的动作间带着几近傲慢的优越感,张让的刀法霸道,一刀一式间都透着侵略如火的凶猛,只进不退的杀意,统统都化作了雷光的轰鸣声。 两人一路沿着街道,打到了镖局的门口,试图加入战局的锦衣卫都被张让的刀锋逼退,可不论他怎么进攻,乔十方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下。 两人倒是可以僵持住,可是张让带来的那些人,可并非每一个都有这份实力,被锦衣卫分散包围之后,已经有不少人负伤,再耗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张让只迟疑了一瞬,便下定了决心,他一刀架在乔十方的剑上,对着人群大喊:“各位!正邪在天,生死却在我们,今天四海镖局欠诸位的,来日若有机会,必然相报!” 这话说得明白,乔十方眼眸一眯,笑道:“总镖头,你想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张让大笑,手中刀陡然发力,乔十方眉头一皱,立剑不动,借力向后撤步,却见对方衣衫被内力震得沙沙作响,九环刀光华闪耀。 “雷霆万钧!” 狂啸一声,张让催动内力将那轰鸣不断的风雷附着在刀上,下一秒化作无数刀罡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乔十方稳扎稳打,手中剑花纷飞,无有一刀能砍中他,可是他磕飞的刀罡越多,他心里便越是凝重。 张让的刀变弱了?不对,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只见,在无数刀罡之中,有一道飞向了四海镖局的牌匾,木质的匾额直接被斩成两段,可后面露出的却是一个复杂的机关开关。 “不好!”乔十方瞳孔骤缩,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在那牌匾被破坏的同时,机关就已经启动。 就在四海镖局大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砖凸起,一些透明色的液体从中喷涌而出。 张让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火盆,刹那间,整个四海镖局都化作了火海,一些来不及躲闪的锦衣卫和江湖客,都变成了火人。 这家伙,动起手来可真够狠的。 “混账!” 乔十方的额头隐隐有青筋暴起,眼见张让居然抢了一匹马打算逃跑,他提着剑脚下连踩,如一阵风般追了上去。 “峨眉派的飞絮身法?伱这老贼,到底偷了几家的师。”数息就被追上,张让骂骂咧咧地抽刀迎上。 这次乔十方的剑风大变,变得咄咄逼人,一剑比一剑迅猛,硬生生把张让逼下了马。 两人你一刀我一剑地战起来,张让的斩击被乔十方一一躲开,时不时还在对方身手划出几个小口子。 可这一次张让却没有发怒,他又一次挥刀被乔十方躲开后,忽然恍然大悟地开口道:“你这老贼,定是在那朝廷里当大官的吧。” “......”乔十方没有说话,只是冷眼以剑还以颜色。 “啧,果然,都是一些爱干净的打法。” 张让不屑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他做出了一个让乔十方一时间没理解的动作,面对他的剑,这个老镖头居然不躲不避,就这么迎了上来。 嗤啦—— 伴着滴滴血珠滑落,乔十方一剑刺穿了张让的肩头,可接着—— 啪。 张让竟然用手抓住了乔十方握剑的手,疯狂的笑容一直蔓延到他的脸颊两侧。 “这下子,你躲不了了吧?” 下一秒,伴着雷鸣的刀光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有情有义 呼哧——呼哧—— 张让提着刀,一个人在幽静的小道上奔逃着,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几无血色,连内力都不敢多用几分,完全是靠着过人的体魄在坚持。 就在不久前,他用以伤换伤的法子,算计了一次乔十方,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那险之又险的一剑被他躲开,最终刺在了肩头,即便是如此,他也被对方那浩然正气的内力震得五脏六腑险些破碎。 趁着对方受伤,他骑上马就跑,半途见到后方有火光闪动,他当机立断,弃马走小路,现在已经逃出不知多远,总算是听不见后边那恼人的声音了。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张让找了一棵大树靠着坐下,肩头渗出了不少血,这伤势先前被他强行用内力压制住,现在腾出时间,总算是能好好处理一下。 他拿出随身的金疮药,敷上之后,撕下袖口的布条缠了几圈,看着不再渗血的伤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仰起头,也不知是那乌云遮月,还是那树大叶茂,头道:“陆兄,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陆千户何等人,岂是那些区区之辈可比,殊知这天上没有第二个太阳,这人间也没有第二个陆兄。” “.......”陆寒江的牙有点酸,他得承认,比脸皮节操,是他输了,这厮恐怕压根就没有这种东西! 陆寒江认输了,于是他强忍着,和乔十方一副演出兄弟齐心的模样:“贤弟,过了过了。” “不,陆兄,你当得起。”乔十方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 两人在这相见恨晚,有情有义的,边上那些懂事的锦衣卫兄弟,哪个不是感动不已,甚至还有偷偷垂泪的。 可如此美好的画面,偏偏就有那不懂得气氛为何物的呆瓜。 只见那闫峰从头到尾都没个反应,两脚往桌上一翘,就坐在那没心没肺地挖鼻孔,形象恶劣至极。 自从乔十方把他的人手直接送了个对折,他就一直是这副摆烂的样子,镇抚使不发话,他就不动弹,乔十方一倒霉,他便是隔着大老远也要过来看热闹。 “陆兄,昨日那贼子拂了我等锦衣卫的脸面,必要亲手拿了他才能洗去这耻辱!” 说一千道一万,乔十方的目标始终如一,话说的差不多了,他也就图穷匕见了:“恳请陆兄借我些人手,让我去将那贼人的人头带回!” “贤弟,不是为兄小气,只是你这——怕是不太行吧?”陆寒江抓起他缠着绷带的胳膊,甩了几下疼的那乔十方直吸气。 “陆兄宽心,小,小伤。” 乔十方很勉强地把伤臂给收回来,说道:“还请陆兄,成全。” 陆寒江摇头叹息:“唉,真不是我小气,只是那......” “陆兄!你这般推诿!难道——”乔十方悲愤道:“难道真的要小弟给伱跪下,你才肯搭一把吗?!” “嗯?这说不准的,不然贤弟你跪一下试试?” “......” “呼哈哈哈——” 见那乔十方僵直的表情,闫峰笑的那叫一个欢乐,也不知是不是那传信的小旗有颜色,正好在此时进来了。 “禀各位大人,昨夜巡夜的弟兄撞见一个逃跑的贼人,顺手斩杀,已将尸首送到了皇甫家。” 听那小旗说完,乔十方立刻摆出冷脸:“你当这是客栈吗?什么阿猫阿狗的事都往这里报,滚出去!” “是,是,卑职知罪。” 那小旗惊慌失措,连忙退下,却被陆寒江喊住脚步:“且等等,那尸首送到皇甫家后,那边是什么反应?” “回,回大人话,皇甫家一众江湖客群情激奋,那皇甫家主当场便拔了剑,说是要和魔道一决生死。” “皇甫玉书出手了?”乔十方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对,忙问道:“那贼人什么身份,竟惹得皇甫玉书这般重视?” “听,听那些人叫喊的,好似是那四海镖局的总镖师,张让。”小旗回话道。 “......” 这小旗把话说完,乔十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不精彩。 闫峰终于忍不住开始放肆大笑,他斜了一眼乔十方,上去就勾着那小旗的脖子往外走:“走走走,和本官说说,昨个儿弟兄们是怎么把那阿猫阿狗拿下的。” 闫峰走后,乔十方的脸色几度变换,终于是沉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用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语气说道:“全部退下。” 那些个人逃跑似的离开了议事厅,只剩下陆寒江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起了茶。 “陆兄,这里只有你我。” 乔十方坐在了陆寒江的对面,双目直视着他说道:“交个底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皇家隐秘 有一说一啊,乔十方这个人,要是做对手那绝对是没得说,武功高不墨迹,就是莫名其妙有点洁癖和话痨,昨天不小心跑了个张让,也是运气成分占一半。 不过这个人嘛,这個要是做朋友的话,那是真的太糟糕了,因为这家伙的嘴从来都没有个把门的,眨眼间就把自己人都卖光了。 你来我往才叫朋友,你一个人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这叫自我意识过剩,最后除了能感动自己,什么都得不到。 “四殿下与我,正道,魔道,陆兄应该知道,我们的人手到处都是,”乔十方上来就是直入正题,半点废话不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陆兄,你开个价吧。” “佩服佩服,未曾想,乔贤弟的场子竟铺的这么大。” 陆寒江表面意动,内心却颇为不屑,真的要是到处都是你们的人,昨天能出那样的丑?别的不说,魔道一脉,他们安插的人现阶段看来基本无用,甚至于,恐怕根本都不是一路人。 “且容我说句老实话,江湖庙堂虽说不得泾渭分明,但若是就凭这点本事,想要动那些心思,怕是太高看了自己。” 这绝对是陆寒江对乔十方最善意的劝告了,整个北直隶不好说,但京师之内,能动刀的只有官差,敢上房的只有锦衣卫,江湖的势力不论高低强弱,冒头就是死。 乔十方这群人,不会真觉得,凭借结交一些江湖势力,就能对那个位子有想法吧? “陆兄所言,小弟自然知道,不过这世间之事嘛,并不绝对,”乔十方似乎有着某种自信,他从容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陆寒江放下了手中茶,道:“听闻贤弟以前也是读过些书的,不知可读过这两句?” “自然读过。” “如何理解?” “狗屁不通。” 难得听乔十方爆了句粗口,他道:“天下间的乱臣贼子多了去了,区区儒侠二字哪里值得他人讥评。” 陆寒江看着又一壶茶煮开了,却没有再坐下去的想法,他道:“既然如此,那就提前贺贤弟一声喜,来日若得高升,莫要忘了旧友。” 不怪商几道见面就卖队友,跟着这样的主子,便是上了船也得担心扛不扛得住风浪。 “陆兄,话都说到这了,你若是不给个态度,在下如何与殿下交代。” 陆寒江不想瞎掺和,但乔十方可不敢就这么放他走,他说道:“陆兄可知,锦衣卫上下,小弟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陆寒江哑然,他左右环顾一圈,说道:“这里没有旁人,伱大可正经点说话。” “非是吹捧,事实便是如此。” 乔十方说着,一只手按在那沸腾的茶壶之上,说道:“我入锦衣卫得有十多年了,在这里待着的日子要比陆兄稍长一些。” 陆寒江目光掠过那被压紧了盖子的茶壶,也不说话,等着乔十方的下文。 一边观察着陆寒江的反应,乔十方接着说道:“是人都有欲望,你看那些个千户,镇抚,有爱财,有爱权的,有喜欢美人的,好赌的好嫖的,只要用心去查,总会有马脚可抓。”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 “陆兄说得不错,”乔十方赞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道:“既然如此,为何偏偏陆兄就这么‘干净’?” 闻言,陆寒江的视线从茶壶转移到了乔十方身上:“贤弟,此话当着面说,不合适吧。” 乔十方却恍若未闻,继续说道:“陆兄办事虽然算作得力,但却从来不积极,下面送来的孝敬你都是来者不拒,却也不曾用心经手过,陆兄年过四十尚未娶妻,家中更是连个侍女都不多,锦衣卫收集天下武功,那藏书楼你是进都不曾进过。” 茶壶发出了急促的声音,内里沸腾的茶水已经到了极限,乔十方这才松口,盖子被掀开,漫出的茶水落在了柴火上,发出了呲呲的声音。 “你看,这么藏着掩着也不是事,你总要漏点东西给大家看,才能让人安心,”乔十方将那盖子往桌子一丢,说道:“别人想要的,小弟都能给,便是给不起,也能谈,可是陆兄,若什么都藏着,小弟真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你当真想知道?”陆寒江反问了他一句。 “陆兄要还是一字不提,此次江南之行若是发生了什么不忍言之事,也请兄台莫要怪罪。”乔十方这话,就差把刀子抽出来了。 事实上陆寒江也能理解,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二元论思想已经刻进骨子里了,非友即敌从来不存在中立一说,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出了这个门,就是你死我活。 “贤弟可知,原本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不想让我来江南的。” 陆寒江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他叹息一声道:“十四个千户,如今剩下十三个,若是再少一个,面子上的确难看的紧。” 乔十方一愣,旋即失笑道:“陆兄且安心,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指挥使大人的人,这点薄面小弟还是会给的。” 陆寒江没有回答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个中意思,现在的乔十方肯定是无法理解的。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陆寒江长长地出了口气,向后一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他说道:“贤弟的意思,在下明白了,什么样的秘密值什么样的价钱,你清楚。” “陆兄,打白条可不仗义,不过,倒是有件事可以先与陆兄说说,你手下那个总旗,那么多人盯着他,并非想要他的命,否则何必做的那般小心翼翼,呵——” 将原先那茶水倒掉,乔十方重新换了一壶茶,说道:“戚家一案,兄台还记得吧。” “记得,”陆寒江心神一动,淡淡道:“定的是僭越之罪,满门抄斩,有什么问题?” “戚家是史官,陆兄觉得他们能僭越什么?” 没等到回答,乔十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先皇之时,某日,外邦使者来朝贡,送来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无人能看出其中玄机,到了本朝,陛下让人将石头劈开,里面是竟是一块上好的玉。 陛下让巧匠将玉石拆分,制成玉佩,玉成之时是七块,陛下命人在其上纂刻皇姓,有意思的是,当今陛下正好也只有七位皇子,于是陛下就把七块玉佩交给七位皇子,作为皇族信物。” 这陆寒江倒是第一次听说,不曾想那小小的玉佩,竟然有如此来历,他道:“如此说来,戚家就是因为擅自查探皇族隐秘,所以才判了死罪?” “非也。” 乔十方摇头,道:“当初皇太子大殿下遭遇不测,随行的侍卫俱死,却偏偏有一人不知所踪,那人姓戚,后来,为了隐藏身份,他找了一位熟识的百户,和他互换身份,那之后,他便改姓了秦。”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一段往事 改姓秦...... 陆寒江暗自思量着乔十方的话。 他的身份牵扯到一件皇家隐秘——指挥使孟渊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原来是这么个隐秘。 那看来,那些打算下手的人,不是冲着秦羽的命去的,而是他手上可能握着的这个玉佩的秘密。 乔十方整暇以待,他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就等陆寒江的回答了。 “贤弟应该知道我出身陆家氏族吧。”陆寒江说道。 “这个自然。”乔十方点头,陆寒江的身份来历他早就查过,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 “其实我小时候过得很不好,被人看不起,可能大概,说不准还被人退过婚。” “啊?” 陆寒江没由头的话让乔十方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说,我打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出人头地之后,回去打脸陆家尚书大人,来一句莫欺少年穷,这個你觉得怎么样?”陆寒江耸耸肩问道。 乔十方嘴角一抽,道:“陆兄,莫要说笑。” “你要知道这可是江湖客最喜欢的段子......也罢,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开个玩笑而已,都到这个份上了,陆寒江倒没有赖账的想法,与其费心费力编个借口去糊弄他,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了。 他接过了乔十方的秘密,这便算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明确的定位上,于是他说道:“嗯,贤弟应该知道,我在正魔两道,都有不少朋友。” “陆兄朋友遍四海,在下当然有耳闻。”乔十方点点头,锦衣卫结交江湖人只要能有个由头,私事不得越过公事,这便算不得犯忌,一般也不会有人揪着这点不放。 “其实吧,我是为了找一个人。” 陆寒江说着,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找了大概五六年了,才勉强寻到些线索。” “哦?竟有此事,”乔十方来了兴致,正了身子问道:“不知是哪路神仙,竟能够让陆兄这般念念不忘?” “我这人罢,权利地位不太在乎,金银财宝以我的身份是不缺的,至于其他,也都兴趣平平,唯独这好胜心比旁人,稍强了那么一些。” 陆寒江吹了吹茶水,升腾的热气将他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多年前输给了那人,让我很是不甘心,若不赢回来,怕是这口气咽不下。” “哦?有此事?不知是哪里的高手,陆兄这般身手都能吃了亏?”乔十方问道,虽然不清楚多年前的陆寒江是什么水平,但以他现在的高度去看,想必不会太差。 以他们的身份,若是以大欺小自不会去说胜负二字,恐怕那人是在某个方面,切实地胜过了他,才会有此一说。 果不其然,听陆寒江又笑叹一声道:“倒不是输在了拳脚,那人是半点武功不会的。” 乔十方并不意外地点头:“陆兄如此说,小弟便更加要问了,那究竟是何人?” “暂且还不能告诉你。”陆寒江想了想,说道。 “陆兄何意?”乔十方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别误会,不是打算赖账,在下怎么也算堂堂锦衣卫千户,这身价自然不能要的太低,不然岂不是连累贤弟都面上无光。” 陆寒江起身把一口没喝的茶水放下,道:“今夜戊时,烦请贤弟陪我走一遭吧。” 乔十方沉默良久,最终才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去何处。” “皇甫家。” 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乔十方没有去问他想做什么,既然都带上他一起了,到时候自然会言明,他只是不解:“以你我的身手,何须等到入夜。” “给你点时间收拾一下胳膊。”陆寒江看着他绷带打满的手,若有所指地说道。 乔十方眼神微动,对方竟然已经看出他的伤势并没有面上那么严重,这陆寒江,倒是有点小觑他了。 “多谢陆兄关心,”乔十方故作淡然地笑道,见他要出去,便顺口一问:“兄台何往?何不留在这用茶水。” “不了,要去祭拜一下故人。” “李鬼手?”神思敏捷的乔十方一下就猜到了,他笑着打趣:“陆兄对那位商姑娘可真的是好,莫不是看上了人家?那可得抓紧些,四殿下可是性情中人。” “贤弟误会了,我可是将商姑娘当作亲妹妹看待的。”陆寒江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待陆寒江走后,乔十方才收起了脸上的假笑,他盯着那杯没有用过茶水,忍不住砸了砸,自言自语道:“铁树开花?啧,可惜,若不是那姑娘的身份,拿来钳制这陆寒江说不定还有奇效......” ...... 锦衣卫那边损兵折将的,士气低落,皇甫家更是愁云惨淡,张让的死给他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道行高的几个江湖客,都看得出,虽然张让肩上伤地重,但真的要他的命却是这喉间的一刀。 最可怕的在于,张让是被人一刀斩杀,死前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哪怕他有伤在身,如此结果也太过骇人了些。 皇甫家的正厅里,此时挂着白帆,张让的尸体躺在了临时打造的棺木里,主持葬礼的是庄严观的无为道人,他是代替皇甫玉书在此,因为皇甫家主已经悲伤太过,一度哭到昏厥。 此时厅里的同道,许多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复杂,原因无他,就在此前皇甫玉书因张让之死大怒,要放手一搏时,将他拦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无为道人。 “唉。” 无为道人叹了口气,他虽然叫做无为,可心头的念想,却远要比旁人多得多。 魔道钝刀子割肉的法子他早已看破,可是皇甫玉书不出手,他也不会主动去送死,张让很好地用性命证明了光凭一股子莽劲,是肯定拼不过魔道的。 只不过,他心中却不怨恨皇甫玉书,直到那张让身死,尸首被丢到门前的那一刻,皇甫玉书大怒暴起,正要出手之际,他终于想明白了。 引而不发的弩箭才是最具威慑力的,不论皇甫玉书的天道三剑究竟是不是练到了第三层,只要他不出手,魔道就必然投鼠忌器。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够支持到援军赶到。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很有用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夜探皇甫 夜幕降临,皇甫庄园外的招魂幡随风而动,两盏幽幽的灯笼挂着,守夜的江湖客一个个都默不作声,气氛压抑地可怕。 在那不易觉察的角落里,有两个黑影悄悄潜了进来,正是乔十方和陆寒江。 魔道的包围圈虽然漏地跟筛子似的,但也不是想过就能过的,多亏了乔十方在魔道那边的安排,他们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道这庄园的边上。 两人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巡逻的侍从,一身黑衣黑袍的乔十方攀在墙头,一番查探之后,回身对后方同样装束的陆寒江道:“陆兄,这墙下头便是柴房。” “先进去吧。”陆寒江一言而定,一人望风一人开门,轻而易举地潜入了皇甫家的地头。 乔十方进去后,点了一柱香插在角落里,道:“方才算了一把,巡夜的人马半炷香会从这门口过一躺,陆兄,如何打算?” 陆寒江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转头对乔十方道:“还请贤弟帮人帮到底,替我去会会那皇甫玉书。” “陆兄莫不是在开玩笑?” 乔十方的眼神越发地冰冷,陆寒江这一出出闹得,怎么看都不像是想要精诚合作的模样,他虽然自持武功过人,敢陪他走这一遭皇甫家,但不代表他就狂妄到自认可以对付皇甫玉书。 更别说还是在正道江湖客的大本营里,这怎么看都是寻死。 “我要找的那人,就藏在皇甫家,乔兄若是不愿意帮忙,此时退走还来得及。”陆寒江心意已定,这却让乔十方越发摸不清对方的打算。 若只是为了借刀杀人,此举未免太过冒险,乔十方不是没有想过陆寒江翻脸不认人的可能,只是拉着他一起来皇甫家,若是陷在这了,怕不是他自個儿也得被拖下水。 香还在燃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寒江不动声色,乔十方还在犹豫。 踏踏踏——门外传来巡夜侍从的脚步声,两人屏气凝神,直到那脚步声远去之后,乔十方才沉声道:“陆兄,若是事态有变,小弟自会逃命。” 打,大概率是打不过的,但是逃跑的功夫,乔十方还是很擅长的。 “若不敌那皇甫玉书,贤弟自可离去,不必管我。”陆寒江这话倒显得十分仗义,若不是两人在这柴房之中骑虎难下,恐怕乔十方还真的要感动一下。 “小弟既已舍命陪君子,那便请陆兄说句话吧。” 乔十方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把陆寒江拉到他们这一边来,都说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如今风险他担了,这回报怎么的也要够本才行。 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可看不上,合作需要的足够的本钱,还有相互对等的地位。 “今夜之后,贤弟若有何事差遣,在下自不会推诿,若是有什么需要贤弟搭把手的,也望莫要推辞。” 陆寒江一句话说的明白,他对着乔十方举出了手:“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乔十方挑眉看了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伸出手和陆寒江击掌为誓:“陆兄,你这个朋友,小弟认下了。” 两人击掌之后,迅速戴上了遮面的斗笠,一人走门,一人翻窗,朝着各自的方向奔去。 锦衣卫早就对皇甫家的这座庄园有过调查,提前知晓了皇甫玉书待在自己房间里的情报,乔十方便不必绕路,直朝着那目的地而去。 反倒是陆寒江,左看看右看看,一点没有潜入者的自觉,倒有些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的老大爷。 皇甫庄园的地图自然早就被他记在心里,之所以这样无头苍蝇似的瞎闲逛,自然是因为那情报组的弟兄也不是万能。 起码,皇甫后宅这一块,只有笼统的标记,陆寒江少不得要自己寻找一番。 好在今天的他运气还是不错的,不过绕着园子走了圈,就看见了熟人,那端着吃食要往屋里去的,正是皇甫小媛的贴身侍女,小青。 小青走进了小院,悄摸了声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急匆匆地咽下后,才推门而入,却不料,身后如影随形的黑影一阵风似的,竟先她一步进了屋子。 “什么.......人?!” 慌忙间,小青似乎还被刚刚的糕点给噎了一下,她瞪着那负手而立的黑衣人,双掌一推,将那盘糕点送至桌上,旋即换掌为拳,作势便要打:“哪来下流胚子,敢闯我们小姐的闺房,看打!” 小青来得气势汹汹,她拳风柔和,走得是那灵巧的路子,她一拳打出被陆寒江闪开,立刻便又化拳为掌,直取对方面门,掌刀似风,轻逸灵动地很。 陆寒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青的胳膊,肩膀轻轻往前一撞,小姑娘闷哼一声,连退了几步,下盘一阵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便在此时,里屋内飞出了一支毛笔,被陆寒江两指夹住后,皇甫小媛的掌风接踵而至。 陆寒江甩开了毛笔,一拳打向了那纤纤玉掌,却见皇甫小媛双掌交错,并不在正面和他角力,而是如金锁一般卡住了他的拳头。 借着陆寒江出拳的力道,皇甫小媛将他往前一拉,右脚朝他腹部踢去,却被另一只硬如铁的手掌握住,如何都挣脱不开。 不过局势倒没有陷入僵局,在小青袭向陆寒江后背之时,他已经放开了皇甫小媛,转身迅如疾风地点了这小姑娘的穴道。 在皇甫小媛欲要出掌之前,陆寒江主动拿下了斗笠,他笑道:“以前只记得皇甫小姐一双宣花斧使地厉害,却不知原来这掌法亦是不弱于人,嗯,八卦掌法,在下领教了。” “是你?”皇甫小媛的表情似乎很意外,但仿佛又在想象之中。 “深夜来访,搅扰了小姐清净,还请见谅。”陆寒江说得礼貌,尽管语气里没有一点儿道歉的意思。 说话间,他解开了小青的穴道,小侍女立刻跑到了皇甫小媛的身边,用戒备的目光盯紧了陆寒江。 “陆千户,擅入姑娘家的闺房,依朝廷律令,该判处何等罪过?”皇甫小媛冷着脸问道。 “此等罪行,一顿板子无论如何是少不了的,所以还请皇甫小姐帮个忙,若是被请为客人,便算不得‘擅入’。” 这话说得有些无耻,小青已经急了眼,可皇甫小媛却一反常态地,并未动怒,看样子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良久,皇甫小媛开口说道:“小青,你先出去。” “小,小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何以为家 小青作为皇甫小媛的贴身侍女,自小便是一块长大的,多少的,她也从各种地方,听来了关于那位二小姐的事情。 传闻,就是二小姐被那负心汉蒙骗,这才私奔离了家,最后闹得整个江湖几度风雨,到如今,还有不少好事人喜欢拿这说道。 可小青万万没想到,她年纪小没赶上二小姐的热闹,却见鬼了地赶上了自家小姐的! 即便不提陆寒江锦衣卫千户的身份,一个男人,大晚上地进了小姐的闺房,她居然还被赶出来,让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小青读书不少,可是这方面的知识太匮乏,但她起码知道的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房间里,回想起小青刚刚那怒其不争的眼神,皇甫小媛自觉地好笑,不过她可没心思去考虑自己的小姐妹是怎么想的。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说两人的交情,那简直就是玩笑,五年前的一面之缘,到前些日子因缘际会地几次相见,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任何关系。 为什么会和陆寒江两个人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皇甫小媛也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在思考之前,身体就主动作出了这样的行为。 “如今外边魔道横行,陆大人不去捉贼,为何深夜到此。”皇甫小媛道。 “因为好奇,”陆寒江话说一半,见皇甫小媛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耸肩道:“确实是因为好奇,你那大哥隐藏地太深,魔道如此猖狂,他居然能够稳得住,连我都好奇,他到底有什么依仗。” 魔道不敢决战,那是投鼠忌器,惧怕皇甫玉书的天道三剑,但是源源不断从天下各地赶来的江湖正道,就是悬在他们头明一切。 皇甫小媛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亦不知,大哥已多年未全力出手过了。” “想看看么?”陆寒江冷不丁地问道。 “看什么?”皇甫小媛蹙起眉头,今夜似乎还有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在发生。 “自然是去瞧瞧你大哥的真本事,”陆寒江笑着,肆无忌惮地拿起了一块桌上的点心放进嘴里,眉头顿时一皱:“甜了些,少些糖味道会好些。” “若是淡了,还不若不放糖,”皇甫小媛也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她直视着陆寒江的双眼问道:“今夜你还安排了其他人?” “走吧。” 陆寒江没有多说,起身走到门前,轻轻咳嗽了一声,门外顿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推开门后,便见到小青神色紧张地站在一旁。 他也不在乎,戴上斗笠,并侧着身子,原地待住不走了。 后方的皇甫小媛走了出来,她贴着小青说了几句话后,便越过陆寒江,带着他向外走。 皇甫小媛在前边带路,陆寒江跟在后边,像是护卫,但是这黑衣斗笠的形象实在太过惹人眼睛,已经有不止一位侍从对此感到奇怪。 多亏了皇甫小媛的威信,他人虽然心生疑窦,但胆子却没有肥到上来问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皇甫小媛突兀地开口说道:“陆千户,你以为我会帮着你对付大哥吗。” “自然不会,”陆寒江笑道:“皇甫小姐虽然对皇甫家不甚喜欢,但对你大哥,似乎还是很敬重的。” “皇甫家......” 皇甫小媛扬起脸,嘴角的笑容暧昧不清,眼神里黯淡几乎让天地失色:“早在五年前,皇甫家就不存在了。” 陆寒江一愣,道:“小姐这话,挺有玄机啊。” “有人才有家,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披着皇甫这個姓氏的外人。” 皇甫小媛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陆寒江,四目相对,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从那个女人回来的那一刻起,我的家就没有了。” “看来传闻的确不可信,”陆寒江略感意外地看向皇甫小媛,道:“都说伱因为那李鬼手辱及家姐,这才杀上门去的,何时这相亲相爱的姐妹也到了如此地步。” “她若是早早死了,或许我们才能做一世姐妹。” 这是回答,也是她的自言自语,人前的皇甫小媛从来都是端庄典雅,但却显得太过遥不可及,现在这个充满了憎恶和怨毒的样子,固然丑陋,却也更加真实了些。 “愿闻其详。” 陆寒江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他平古无波的语气终于了有了一丝波澜,像是被腐肉吸引的秃鹫,那双墨色的眸子明亮地有些吓人。 “......陆千户,快到地方了。” 皇甫小媛并没有对陆寒江说出内情,或许对方是以为她疯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勾连外人,对自家下手的疯狂之举。 她不否认,毕竟就连皇甫小媛自己也觉得她是疯了,所以才会和陆寒江突然说起这个,拜他所赐,这段糟糕的回忆,又一次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是她心中最不愿意去回忆的过往,她出生时,娘亲便去世了,父亲也在同一年故去,是大哥一直照顾她长大,长兄如父。 而早在她出生之前,皇甫家的二小姐便被玄天教那人拐跑了,皇甫小媛的童年便是在父兄的关爱,和对这个所谓的姐姐的想象之中度过。 在皇甫小媛的眼里,哥哥和姐姐再加上她,这就是家,这就已经填满了她小小的世界。 所以她很小就立志,怀揣着对姐姐的渴望,和对那负心汉的怨恨,皇甫小媛苦练了武功,期望有一天能够夺回她的姐姐,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她武功尚未大成,但姐姐却已经回了家。 跟着大哥在门口迎接了姐姐,皇甫小媛很激动,很开心,姐姐和她长得很像,就连身形都差不离多,她在晚宴上悄悄离去,回了房间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衣物首饰,零零散散足有一大包。 她拒绝了小青要帮忙的请求,自个儿大包小包地就往姐姐那去了,可不料,大哥却也先她一步,好奇心作祟,她便躲在一旁偷看。 只看见,姐姐和大哥说起了江湖局势,说到魔道双雄并立,说到玄天教要出头,必须除了万刀门,说到要办此事单凭皇甫一家不够。 最后说到姐姐希望大哥能够亲自带着皇甫家的人去和万刀门一战,最好死在战场上,这便能使法子让用危机感逼迫江湖正道一拥而上,灭了那万刀门。 大哥不同意,姐姐又说起了父母之事,言说大哥罔顾人伦,杀父弑母,要以此作为威胁,大哥脸色很难看,似乎是想妥协,诶,原来哥哥真的杀了父亲和母亲,哇,好残忍。 皇甫小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了那可怕的地方,她的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听完那样的人伦惨剧,她甚至连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 她回到了被自己装扮地如宫殿一般的小院,她似乎觉得,这座无比熟悉院子,墙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化作了一张张的笑脸,嘲弄着自己的天真。 哥哥杀掉了爹爹娘亲,现在姐姐又要哥哥去死。 那一刻,皇甫小媛恍然大悟,原来家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不得不战 一般来说,用剑指着人这种事,而且还是作为被指着的那一方,感受必然不会太好,特别还有同行是冤家这一条。 若是换个地方,换个身份,乔十方定然会毫不犹豫亮出宝剑,让对方见识一下堂堂锦衣卫千户的风采。 可惜时不我待,天下从没有专门为某个人准备的舞台,却处处都是戏中人的人生。 从内心角度出发,乔十方是不太想和皇甫玉书交手的,打不得打过倒是其次,主要还是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 是的没错,不管陆寒江说的怎么好听,只看他的做法,这就是拿乔十方当枪使,更可气的是,这枪还是他自己舔着脸送上门去的。 “阁下,既然来此,何必多此一举,不如留下姓名,让在下看看是何方高人。” 皇甫玉书持剑而立,和乔十方再房顶上隔着几丈对望,都没有着急出手。 这种被人小瞧的滋味很是难受,从来只有他乔十方低着头看这些江湖泥腿子,哪有被他们这般羞辱的时候。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不愿意暴露实力的缘故,皇甫玉书并未使用名气大盛的天道三剑,而乔十方不想暴露身份,也未曾使用正气剑。 两人都在用一些稀疏平常的剑法相互试探,结果就是,乔十方认准了这皇甫家主有真本事在手,不好对付,而皇甫玉书也看出了,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一时半会拿他不下。 只是乔十方也太小瞧皇甫玉书了,魔道若是敢只身到此,不管胜负,都是扬名的大好机会,何必斗笠遮面,画蛇添足。 乔十方的身份一個照面,皇甫玉书就猜的七七八八,这也是他不曾出全力拿下对方的理由之一,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是互相依靠的,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皇甫玉书,名不虚传。” 这话说得不走心,不过乔十方确实不打算久留,这里到底是正道的地头,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若是被一群江湖客围上,再想脱身就难了。 至于陆寒江那边,乔十方没有多想,反正两人早有约定,不敌皇甫玉书意料之中,他退走对方也无话可说。 巧合的是,陆寒江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皇甫小媛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现场。 “小妹?” 皇甫玉书发现了轻功上屋的妹妹,却并未多想,只当她是觉察到了这里有异动,便过来了。 现在,他们兄妹以掎角之势对着乔十方,皇甫玉书见皇甫小媛并未带着兵器,便对她说道:“小妹,你且退下,这里交给我来便好。” 皇甫小媛从善如流,退了小半步,说道:“大哥,除了此人之外,还有其他不明身份的贼人潜入庄园,不如召集同道,将他们一起拿下。” “还有其他人......”皇甫玉书短暂的思虑之后,便说道:“也好,小妹你这便去召集人手,此人由我拦住。” 听着这兄妹两的话,仿佛是将他们当作了瓮中之鳖,乔十方冷哼一声:“皇甫先生好大的口气,那便手底下见真章,看看你这小庙,能不能留得住我这大佛吧!” 话虽然说得大气,但乔十方却不是纯靠一股莽劲,他一剑刺出且留三分力,借着轻功开始游走,就是要找到一个机会逃走。 皇甫玉书定睛一看,认出了他的武功路数:“峨眉的飞絮身法,你究竟是何人?” “皇甫先生且好好猜着吧。” 乔十方大笑一声,剑如游龙,与先前那刚猛的剑招完全不同,那剑锋竟是如软带一般,轻柔曲折,一时间皇甫玉书甚至被那剑花迷了眼,分不清虚实。 “武当的绕指柔剑......” 皇甫玉书心下惊讶,原本看此人的轻功功底,他还以为此人定与峨眉有所渊源,现在却又使出了武当派的剑招,这便显得有些诡异了。 这两人互相试探,你来我往的,全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此下去,便是叫那乔十方把十八般武功都练一遍,也探不出半分皇甫玉书的底。 藏在暗处的陆寒江轻轻一叹,目光看向那战局之外的皇甫小媛,刚刚她没有着急去地寻人手来,见那乔十方武功诡奇,她便驻足多看了两眼。 见两人还是不分胜负,她不再磨蹭,这便要动身去叫人,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地掠上了房顶。 刹那之间,那皇甫玉书的表现着实令人高看一眼,他在比斗之中,竟然还能分神看清陆寒江的动作,此人果然藏得极深。 “小妹当心!”皇甫玉书惊呼,手里一剑荡开乔十方,就要去援手。 那乔十方也是惊讶陆寒江的突然现身,他的内心应该是想看戏了,但也不知是太执着于胜负,还是被皇甫玉书小瞧的怒意,他第一时间作出的反应就是冲上前去拖住皇甫玉书。 这唯一的机会被乔十方打断,而皇甫小媛只是错愕地转身,黑暗中,陆寒江那双墨色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明亮。 “你——” 话音未落,陆寒江毫不犹豫一掌拍出,在皇甫小媛猝不及防之下,这一击落在了她的肩上,五脏移位的震动让她当即便是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陆寒江收掌之后,又是一脚飞出,将她踢地倒飞而出,撞在了院落的墙壁之上,激起一阵烟尘,生死难知。 电光火石间做完这些,陆寒江头也不回,跃上屋檐掉头就跑,留在的屋顶上的两个男人,都有一瞬间愣神。 接着,乔十方的心神前所未有的震动,他脚下连踩,远远跟着那陆寒江的身影也想着逃跑的打算。 可那皇甫玉书哪里能容得他们这般放肆,一剑掀起屋上砖瓦,一块块地飞射如羽箭,逼得那乔十方不得不停下以剑抵挡。 皇甫玉书踩着飞砖,从天而降,毫不花哨的一剑擦着乔十方的左臂而过,剑身翻转,轻易削去了他的左袖衣物,留下了几道伤口。 乔十方心下一沉,不敢再留力,只见他将剑一抛,两指一并,轻点在剑柄之上,那长剑便如一只飞矢,暴射而出。 “青城御剑诀,呵,且看伱还有多少手段。” 皇甫玉书持剑而立,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脚下蛛网一样的龟裂在涌动内力之下,急速向外蔓延。 乔十方的心终于沉到谷底,天道三剑,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盛名难副 皇甫家老祖宗那一代距离现在,那隔得年代十分久远了,一些事情难免以讹传讹,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面对威名赫赫的天道三剑,乔十方半点不敢再犹豫,如今也顾不得藏身了,他凝神静心,清明了思绪,以气驭剑,一式正气剑酝酿在手。 皇甫玉书手中剑也不再藏拙,纷乱的光华凝成一线,长剑自上而下,剑罡包裹着剑身,恍如镜湖微光,无声无息,那是极静的一剑。 任你有千般变幻,我自一剑破去。 天道三剑,其一,曰慈。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剑在手,气在身,正道在己心,乔十方一剑挥出,这便是正气剑最猛最烈的一式,浩气长存。 两剑相交,激荡的气流掀翻了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皇甫家看来也不例外。 不过仔细想来,并非不可能,都说这天道三剑自他们先祖学成之后,后世无人能练会,说不得就是这剑法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厉害,这些人担心堕了名头,这才编出这等谎言蒙骗世人。 虽然心下鄙夷地厉害,但乔十方也是得承认,即便这天道三剑并没有那么厉害,但皇甫玉书这个人确实了不得。 现下,乔十方已经确认过了,这皇甫家主旁的不清楚,但收拾他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他不敢再作试探,对着那生死不知的皇甫小媛,翻出弩箭,抬手就是两箭,那皇甫玉书果不其然第一反应是救人,他便趁此机会遁走。 方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庄园里的各路江湖客,这些人一窝蜂地赶过来,看得乔十方眼角直抽抽。 他这才刚刚从皇甫玉书手底下逃生,这便又立刻遇上了两個麻烦人物,正是无为和清音。 “魔道妖人,还敢遮遮掩掩,给我露相!”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一个道长,一个尼师,一左一右是把乔十方堵了个结结实实,偏生这两个人都是江南一地有数的好手,虽比不上那皇甫玉书,可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一个秃驴,一个牛鼻子,也敢拦我?!” 乔十方咬着牙,远处早已经瞅不见陆寒江的身影,他在心里将对方骂了个底朝天,嘴里却吸了口气,大吼一声,声若惊雷:“给我滚开!” 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宛如惊雷轰鸣,令无为和清音心神一颤,竟是让乔十方寻到了机会,一剑荡开两人,流失一般飞窜了出去。 大意之下遭了算计,无为道人面色难看,他架起木剑,提着一口气,追着那乔十方而去,晃晃悠悠的一剑刺出,乍看之下满是破绽,可若想去出手破解,却诡异地寻不到路子。 那乔十方既然看不懂,索性就不看了,他反手一剑斩去,意料之中被那无为道人以剑化之,接着下一剑便落在了他身上。 “唔!” 乔十方闷哼一声,借着对方的力道,竟是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下子便甩开了那无为道人。 见对方顶着剑招一意逃生,无为道人也无法,凭乔十方现在的状况,要是真的以死相搏,多半是这千户横尸当场,可对方若全力逃跑,无为道人也拦他不住,毕竟两人的武功,也就是伯仲之间。 见无为道人放弃了,乔十方还未松得口气,一道凌厉的飞叶撞在了他的肩头,眨眼间就是留下了一个血洞,他惊怒不已地回头看了一眼口称善哉的清音,好狠的指法,好强的指力。 除却这两人,余下的江湖客不过仗着人多,乔十方一味躲闪不与他们争斗,落下了几道伤口,这难关便也被他闯过去了。 “没能拦下他,是贫尼大意了。”清音师父看着远去的乔十方,叹了口气说道。 无为道人宽慰道:“清音师父何必如此说,谁也想不到,这贼人竟然还会那佛门武学,着实让人费解。” “佛门狮子吼,”清音师父说着,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对,那狮子吼乃佛家本事,本该是威服群魔的正道武学,被他学的却好似鬼哭狼嚎,有其形而无其神,实在诡异地很,怪哉怪哉,魔道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 “也未必就是魔道。” 无为道人说的点到为止,他远远看了一眼乔十方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背起木剑,快步进了院落,剑皇甫玉书正在为皇甫小媛运功疗伤,便松了口气,人未出事便好。 他开口便是告罪:“皇甫先生,贫道一时疏忽,让那贼人逃了。” “无为道长言重了,那恶徒武功高强,一心要走,如何能拦得住。” 那乔十方的本事,皇甫玉书自己领教过了,知晓他深浅,自然不会因此去怪罪他们二人,好在他的小妹性命无忧,这可算是有惊无险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意外之人 比起野猫似的,在皇甫家里上蹿下跳的乔十方,陆寒江就像是偷鱼的海鸟,点燃了人家的怒火之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至于说他新交的朋友,乔千户能不能从皇甫家安然离开,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做朋友呢,最重要的就是真诚,说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当然不会食言。 作为一个能动嘴就绝不动手,能躺着就绝不站着,锦衣卫里阳奉阴违的典范,陆寒江最讨厌的就是出工不出力的混子,要是人人都学他一样浑水摸鱼,他这日子要怎么过。 活总是要有人去干的,今夜,乔十方差一点就沦为了工资小偷,幸好陆寒江拉了他一把,这下子,皇甫玉书的底牌也漏了,该做的事情也做了,嗯,不虚此行。 不过要说起来,陆寒江总觉着那皇甫玉书的天道三剑,有些不对劲,虽说他奉行的一拳原则,一拳打不死就再补一拳,所以并没有修习过真正的那皇甫玉书,便是无为和清音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势,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别想好全喽。 话虽然说得漂亮,但他一身乞丐似的打扮着实没有多少可信度,乔十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问道:“陆寒江可往这边过了?” “刚走没多久。”那人如实答道。 “很好。”乔十方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大度一些。 陆寒江毫不犹豫地卖了他,不仅让皇甫玉书对他愤而出手,还将他一个人丢在了皇甫家里,任由那些泥腿子欺上头上,这家伙干出这种混账事,乔十方自然是要忍了。 毕竟陆寒江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吗?跟这样的人谈人品,那就是他脑子有问题了。 不过,这事没完!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风雨将至 闫峰这一年来高兴的时候加起来,都那么这几天多的。 昨天乔十方不是去哪里摸鱼了,居然弄了一身的伤狼狈回来,若不是天色太晚弟兄们都睡下了,他必然要叫上大家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四下好不容易打探一番,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闫峰这茶水都换了三四杯了,还不见乔十方出来,却等到了从外边来的陆寒江。 “老陆,你今个儿倒是来得早。” 闫峰和陆寒江原先也就是关系平平,得亏了乔十方这一日一日的走霉运,这绝对是他对陆寒江打招呼最热情的一次。 “你听说了吗,那姓乔的,昨天不知道跑什么地方打滚去了,把自己弄得跟那叫花子似的啊,哈哈哈。” 看得出来,闫峰是个好人,特别喜欢和别人分享快乐,一份快乐的传递,往往能够带来复数的收获。 听完他的话,陆寒江也是开心地要了杯茶水,坐下说道:“真有此事?” “那还有假!听昨日的探子回报,有人夜闯皇甫庄园,被打得满头包丢了出去,说不得就是他干的。”闫峰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那街头巷尾的长舌妇,叽里咕噜地就把自己听到的月隐星疏,描绘成了漫天星河。 传到下面之后,已经离谱地没边了,陆寒江来的时候,还是乔千户勇闯贼营惜败皇甫玉书,等他两杯茶喝完再出去的时候,就变成了乔十方迷路进了皇甫家后宅,被一群婆子乱棍打出。 啧啧。 以前竟没看出来,这闫峰传闲话的本事这么厉害,让他当个千户实在是屈才了,应该给他個内阁首辅当当。 ...... 就在锦衣卫那边乐呵不断的时候,皇甫庄园中,不能说是愁云惨淡,但也是垂头丧气。 贼人都上门来杀人放火了,虽然皇甫小媛只是重伤,性命无忧,但对方能够将皇甫家的三小姐打伤之后逃走,本就是对正道江湖客的重大打击。 张让的尸首被拉回来的时候,大家也只是被打击了信心,可皇甫小媛受伤之后,这些人却有些绝望了。 倒不是说皇甫小媛的命就比张让贵重,而是因为皇甫小媛是皇甫家自己人! 若是连皇甫家都自身难保,那他们这些希望依附皇甫家对抗魔道的人,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些事情,皇甫玉书是没有心思去管的,他此时刚刚为皇甫小媛运功疗伤结束,扶着脸色惨白的妹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他皱着眉头守在床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皇甫小媛有些无奈地说道。 皇甫玉书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左右我也无事,在这陪着你也好。” “大哥,”皇甫小媛摇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她说道:“如今外边人人自危,你若不出去安抚人心,我担心会出乱子。” “小妹安心,有哥哥在,乱不了的。”皇甫玉书面上笑容不减,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担心的。 皇甫小媛侧过了脑袋,不去看皇甫玉书,或许这样能够让她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 她做的事情,对皇甫家而言是极为过分的背叛,但此刻面对大哥的关怀,她却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心里竟没有一丁点的负担。 果然,自己其实和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 “父亲。” 门口传来了皇甫凌云小心翼翼的声音,见到皇甫小媛也看了过来,他连忙道:“搅扰姑姑了,实是侄儿有事要通禀父亲。” “无妨。”皇甫小媛淡淡道。 皇甫玉书正了脸色,问道:“何事?” “父亲,是无为道长他,想要和您私下谈谈。”皇甫凌云显然是有些畏惧皇甫玉书的,言语间全然没有平时的跳脱。 “知道了,去请道长到书房。”皇甫玉书也不惊讶,多日来,想要私底下探他底的人远不止这一位。 他起身对皇甫小媛说道:“小妹,你好生修养,明日我再来为你疗伤。” “多谢大哥。”皇甫小媛闭上了眼。 “伱我兄妹,不说这个。” 等到皇甫玉书和皇甫凌云走后,小青才扑到床头来,她靠近了皇甫小媛,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家主,昨夜那个锦衣卫的事情。” “小青,”皇甫小媛慢慢睁开了眼,看着她说道:“这件事你就当忘了,永远不要和别人提起。” “我,我知道了。”小青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小青,”皇甫小媛伸出手,轻轻地拥抱了自己这个最要好的小姐妹,说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就要好。” “小姐......”小青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回过神来,语气里立刻充满了坚定:“小姐若有吩咐,小青万死不辞。” “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皇甫家不存在了,你不要留下来,也不要做傻事。”皇甫小媛说得郑重,小青眼睛顿时就红了。 “小,小姐,”小青噙着悲哀说道:“皇甫家,难道,真的会......” “傻丫头。”皇甫小媛摸摸小青的头,松开了她,重新躺下,不再作声了。 ...... 有道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魔道可一可再不可三,若继续磨蹭下去,莫说其他江湖正道已经快赶到了,便是他们自己,都少不得要闹起来了。 “哼,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磨磨蹭蹭的,这些个怂蛋!” 客栈里,一汉子说得上头,当即把手里的碗给摔了个粉碎:“老子待不住了,娘的,这么些年了,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这话一说,立刻就有人跟风:“鲁老大说的是,咱们怕那群缩头乌龟作什么!那皇甫家就剩一堆破砖烂瓦了,大伙一块上去踹上一脚,岂不痛快!” “嘿嘿,漂亮话讲得利索,可别光说不练。”那鲁姓汉子背着一柄大铜锤,站起身来高有八尺如铁塔一般。 只见他捧起酒坛对着嘴便灌,几大口下肚,他将酒坛丢在桌上,抹了把嘴,抄起背后的铜锤,一锤子连酒带卓砸了个稀烂。 “老子现在就要去见识一下皇甫那老小子的本事,够胆的就跟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高手齐聚 魔道一行,本就是四分五裂,不过都是气氛上头了,大家一吆喝,这在兴头上,想来一展威风的,便下了江南。 所以即便魔道有着公认的,武功上的高人一等的好手,却并不存在实际上的从属的关系,大家有事都是一大伙人商量着来,只不过这些一流高手的话,分量重一些罢了。 那在客栈里闹将起来的鲁姓汉子,本名不详,他在漠北城以西占了个山头,给脸的见面都称他一句鲁舵主。 这鲁舵主,在道上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他振臂一呼,当下就拉起了十多人的队伍,一大伙人从城里出发,招摇过市地就往那皇甫家去了,路上还有不少人加入,等到了地方,队伍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几十人。 倒不是说这些人就不害怕皇甫家了,而是这缩头乌龟若是当久了,指不定人家就真的把你当乌龟了。 那皇甫玉书一天不出战,两天不出战,十天半月都不见踪影,便是威名再盛,也终有散尽的一天。 不过,这围而不攻的计策,是魔道那些个高手一起定下的,鲁舵主这般做法,自然是恶了他们。 莫护法远远地看着那群人趾高气昂地过去,脸色微沉,他当即便转身对其他人道:“那鲁舵主不尊号令,擅自行动,诸位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该如何管教手下?” 此时此刻,魔道此行的高手都在此地汇聚,三刘剑客,“天冥手”尹之邪,“百毒翁”狄鹤,“雪罗刹”顾紫荆。 这些人虽然都是魔道散人,背后无有宗门势力撑腰,但每个人自身的实力都是非凡,对于他们,一句话形容足以,那便是宁拂少林高僧面,莫招魔道散人恨。 所以,即便玄天教势大,但莫护法也对几人是以礼相待,从不轻易开罪几人。 “管教?他姓鲁的如何做,干我何事?莫护法,你玄天教那套在这可行不通。” 说话的那人,一身青袍书生打扮,面如冠玉,手中摆弄着一把折扇,话语间尽是居于高处的优越感,眼底的不屑是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傲慢。 此人正是人称“天冥手”的尹之邪,天冥诀乃是一等一的至阴武学,此人生平与人比斗,从不当面下杀手,偏爱用那天冥至阴之力坏人经络,中了此招,若无至阳的功力化解,短则一日,多则半月,便会痛苦死去。 莫护法道:“尹公子说笑了,玄天教自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这围攻之计出自各位手,若让那鲁舵主擅自为之,怕是有损诸位的名声。” “哈哈哈,老头子一辈子也没什么名声可言,莫护法大可放心。”那鹤发童颜的老儿笑得开怀,眯着眼睛端坐在一块大石上,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此人名为狄鹤,本是杏林好手,却偏爱专研些稀奇古怪的方子,被他毒死的人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再无人记得他也曾悬壶救世,“百毒翁”一名号便是从此开始流传。 莫护法连连摆手:“狄翁此话差矣,难不成以我等的威名,还要纵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在这撒野吗?” 见几人似乎都不甚在意,莫护法心头一沉,他转而看向了三刘剑客,正要开口:“三位,你们——” “莫护法,”刘大打断了莫护法的话,说道:“这些日子,我等给你面子,你若有所言,我等不差离地,也都依了。” “大先生仗义,在下自不会忘。”莫护法对着他拱手道。 “倒也不必,”刘大深深地看了莫护法一眼,说道:“你提出的法子,既是有益,我等遵从自无不可,但现如今,那正道几大门派的人手都在路上,若不趁此机会一举除了皇甫家,岂非自掘坟墓?” “以诸位之能,便是少林武当都到了,又能如何?”莫护法大言不惭,淡淡地笑道:“想那万刀门,不过一己之力,也能够与正道诸门拼個两败俱伤,我等携大势而来,又有何可惧?” “说是惧,那也太荒谬了些,”刘二席地而坐,一边拿布拭剑,一边道:“只是不愿被他人当枪使罢了。” 这话一落,莫护法自然是面色尴尬,见那几人都不说话的样子,显然是心底都认同了这样的说辞,既然都这样了,他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话已至此,莫护法便主动退到了一侧,不再言语。 “等这么些日子,再下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刘三抱着剑向前一步,看向刘大说道:“大哥,伱说呢?” “便让那鲁舵主去试试吧,现在的正道还剩几分脾气。”刘大说道。 “哦?”尹之邪眉头一挑,问道:“听大先生这话,是不打算出手了?” “一人仇一人了,”刘大看向了尹之邪,说道:“皇甫玉书不出手,我自不会出手。” 尹之邪呵呵一笑,神色冰冷地道:“大先生可真不客气,竟是要我们这些做小替你冲锋陷阵,好大的面子。” 话音落下,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刘二刘三都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那尹之邪不说话,刘大则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尹公子若是想要做过一场,不必找借口,动手便是。” 尹之邪轻笑一声,啪地收起了折扇,一抹幽幽的青色自他的右掌中心开始蔓延,突然爆发的阴冷功力竟是让几人都感到了周身笼罩着一股寒意。 刘大也是一手握着背上的长剑,与那尹之邪两人对峙而立,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只听那百毒翁突然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咳嗽。 “年轻人啊,就是性急,先缓缓,听老头我说句话吧。” 他佝偻着背,慢悠悠地从石头上下来,走到两人之间道:“尹小子你也莫要争了,不过是这点小事,解决起来倒也容易,让我这个老朽做一回先锋官便是。” 刘大和尹之邪对视一眼,各自移开了视线,都不说话,这叫那百毒翁怪笑一声,指着两人便骂:“好你们两个坏种子,还真想让老头我去给你们打头阵不成?” 这时候,倒是从头到尾都是沉默不言的雪罗刹,顾紫荆突然开口道:“我去吧。” “哎哟,还是顾丫头知道尊老爱幼。”百毒翁捋着胡子,满意地笑道。 “药还未炼成,你这老骨头若是死了,岂非我白费心思。”顾紫荆说罢,纵身一跃,风一般向着皇甫家的方向掠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卫所之变 “嘿,一群缩头乌龟,可敢出来接爷爷一锤?” 鲁舵主的锤子挥动起来,像个大陀螺似的往前突进,那些个江湖客稍有不小心,便是折骨断筋。 五六个人围着那鲁舵主,竟无一人可以近得了身,而被他带来的那些的魔道众人,看了此景,自然是士气大振。 两方人马战到一起,这一回,竟是这零零散散几十号人压着正道在打,不知有多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皇甫家已是穷途末路。 “魔道妖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此班门弄斧!” 伴随着一声怒号,咚咚咚的脚步声在众人耳边响起,见到那壮硕的汉子冲锋而来,仿佛地面都在震颤。 鲁舵主定睛一看,此人手提一柄与他手里那相仿的铁锤,这一见面就是一锤子抡过来,夹杂的被撕裂的风声,刺地他脑袋直嗡嗡,连忙挥动铜锤去抵挡。 铛!的一声巨响,鲁舵主被震退了好几步。 “是洪大侠!” “洪大侠好样的!” 见到那鲁舵主被击退,正道一边的人都高呼起来,低落到冰点的士气,总算有了回暖的迹象。 “好大的力气,”鲁舵主的脸色凝重了几分,问道:“你是何人?!” “正武门,洪冲!” 话音落下,洪冲抡起锤子就是攻了上去,百八十斤的锤子在他手里,仿佛没有重量似的,一锤接着一锤,砸得那鲁舵主是冷汗淋漓。 一撇地上那几個凹陷,这要是落在他身上,怕是只一下便要伤筋动骨,他自忖不是这汉子的对手,可如今却有些骑虎难下。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果然这江南正道,便是龟缩在一角,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欺上头的,本以为会是和那无为道长,或者清音师父一级的人物比斗。 没曾想,不知哪里跑出一个舞铁锤的汉子就要把自己撂在这了。 又一次好不容易地躲过那洪冲的锤子,鲁舵主脚下步子却乱了,他心头一凉,果不其然,那锤子随声而至。 “妖人受诛!” 这声音在鲁舵主听来,不亚于勾魂索命,他拼力举锤一挡,却惊讶地发觉,这洪冲锤上的力道,远不如前。 他一发力,竟轻易地顶飞了对方的锤子,不解之下向那洪冲望去,只见他双目无神,脖子上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蛮牛一样强壮的汉子轰然倒下,整个战局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鲁舵主死里逃生,恍惚间只见一袭红衣从眼前晃过,他定睛一看,竟不是错觉。 “雪罗刹......” 三千白发披将下来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心神,顾紫荆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珠光宝气的打扮还以为是宫里的哪位娘娘驾到了。 她弯着嘴角,有着一张画中仙子似的面容,顾盼之间媚态轮转,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够刺激人们内心深处那股最原始的欲念。 莫说魔道是如何的丑态百出,便是的自诩正道的人士见了,也是眼神飘忽。 好在那无为道人及时出手,才稳住了局面,不至于让正道面子上太难堪。 “雪罗刹。” 无为道人一手捏着剑诀,一手举着木剑,沉声道:“天道恢恢,岂容你在此放肆!” “道长这话好没道理,何时这天道竟成了你们家的?”顾紫荆声起袅袅,说话间将左手藏在袖中,右手握着一把短剑,刚刚便是以此划开洪冲的喉咙。 “你入魔太深,多说无益。” 无为道人从来都没在嘴皮子上占过便宜,所以他翻脸动手的速度是最快的,脚下一踏,手中木剑无招无式地就刺了过去。 顾紫荆一甩袖袍,蝴蝶一样地向后飘去,无为道人不偏不倚,就打算一剑刺到底。 那鲁舵主离得最近,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勇气,提着锤子就追向了那无为道人,大喝一声从他背后攻袭。 “你这牛鼻子,看我——” 无为道人眉头一皱,转身一剑削断了那鲁舵主的锤子,木剑斩铜?!这老头也强的离谱了些吧! 没等鲁舵主惊呼出声,那木剑顺势就划过了他的脖子,他双目圆瞪,捂着喉咙扑通一声倒下,血流满地,他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道长身为出家人,怎得杀起人来,也如此残忍。”顾紫荆衣袖遮面,轻轻地笑着。 “牙尖嘴利。” 无为道人面色平淡,便是像拍死一只蚊子,内心毫无波动,他半点不停顿,提剑就刺向那雪罗刹。 顾紫荆也不与他正面交锋,就是用轻功游走,吊着那无为道人,与此同时,魔道群雄也与正道好汉交锋。 虽然人数上,肯定是正道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可偏偏有那顾紫荆在战局之中四处搅扰,这下便焦灼了起来。 拖得越久,对正道一方的打击便是越深,如今只有一个无为道人出手了,若是能够勾出多几人,那便是她赚了,最好是那皇甫玉书亲自出手,那她便是此行的第一功臣。 正魔鏖战正酣,按理说这个时候没有人暗地里搅局肯定是有古怪的,锦衣卫如何能够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然而事实上,这里除了暗处盯梢的探子外,竟再无其他锦衣卫了。 倒不是他们洗心革面打算放任不管,而是锦衣卫内部这时候出了大事。 自从那乔十方出了大丑,闫峰正高兴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就是打在头顶,乔十方同时召集了其他九位下江南的千户,而其中的四位,居然都旗帜鲜明地站到了他的一边。 人数的多少倒还在其次,闫峰和另外三位千户到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他们的人手都是被乔十方祸祸过的,十亭折了七八,在话语权上,竟远不如这姓乔的。 “乔千户,你这是何意。”闫峰冷冷地看着乔十方问道,不是他突然变礼貌了,正相反,面上越是恭敬,他心底的愤火就是越是高涨。 锦衣卫内山头林立,各自之间靠着喜好厌恶,人情钱权,互相拉帮结伙都是有的,只要大家还在一个圈子里,便算不得出格。 可今天乔十方显然不是来和他们谈朋友的,一众人的目光都是扫过那桌面上的一物,那是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石,上书一个大大的“洛”字。 “诸位同僚,以前,咱们老是称兄道弟,那些话恐怕大家早就听得耳朵出茧了,所以今日换个话题,让我们来谈谈这尊卑——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针锋相对 这世上的人,如乔十方这般不遮不掩,上来就把牌摊开,一切都明讲的家伙,一般分为两类。 一类是蠢货,另一类则是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不再需要躲躲藏藏。 很显然,乔十方他自认为是后者,所以他摊牌之后也不在乎这些人奋起反抗,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到了陆寒江的约定,尽管看上去有些不靠谱。 闫峰这边有四人,乔十方那边有五人,一个人的优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差得这一人,是锦衣卫千户。 而闫峰一方,最后的希望就在于陆寒江的态度了。 乔十方虽然看似有着大优势,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陆寒江这个千户的占比,甚至比他身边这四个都要重要。 原因也很简单,多年来靠着威逼利诱,乔十方争取了这五位千户的力量,然而,为了做的不留痕迹,也为了更好地控制,他当初坑害这些人的下属时,是公平公正地,没有漏过任何一人。 甚至为了不引起这些人的警觉,他连自己的人都坑地起劲。 这一切导致的结果有三個,一是闫峰一方的话语权被降到了最低,二是被他拉拢的千户的话语权也降低了,便与他控制。 而且折了人手的这些人,对这个队伍的向心力反而更强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折了人手便是下了本,再没有拿回足够的利益前,他们都不愿作他想。 而第三个结果就是,唯一没有被乔十方坑到的陆寒江,他的人手是完整的,甚至就战力来说,还是最强的,他一人就可以轻松左右这个天平的平衡。 闫峰和乔十方,都在等着陆寒江表态,只是,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混蛋,又迟到了。 不过陆寒江不到,不代表两边人就会相安无事地等着。 “乔千户,你可知道若是本官一纸供状递上去,你这个千户下辈子就要在诏狱里过了。”闫峰威胁道。 乔十方笑着点头:“闫兄此话说得不错,不过,这个权利你我都有,可要赌一赌上头的大人,会相信谁。” “上面也有你的人。”闫峰心底一沉,尽管这是早就猜到的,但听着乔十方亲口说出来,带来的震撼感还是不一样。 “不止是锦衣卫,我们的势力,远不是你这井底之蛙可以企及的。”乔十方一脸嘲讽地看着闫峰说道。 “乱臣贼子。”闫峰身边的另一千户嗤笑一声说道,他名曾鸿,在一行千户里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从不与谁交好,但也不怎么得罪人。 “好一句乱臣贼子。” 乔十方的目光逐渐变冷,他起身离开了座位,转而看向了身后的岳武穆的画像,上头更是横着一块匾额,书着精忠报国四个大字。 “那就让我们来论论,到底谁才是乱臣,”乔十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这群‘孟家军’的贼子。” “大胆!” “放肆!” 砰! 闫峰一拍桌案,猛然起身对乔十方道:“乔十方,伱莫非还想构陷孟指挥使不成?!” “是不是构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乔十方毫不留情地还击,道:“外戚干政,独断专行,如此便是乱臣之志,大权独揽,蔑视皇室,难道不是奸臣之事?” “荒谬!”那曾鸿断然喝道:“锦衣卫监察朝廷百官,威压江湖势力,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来乱臣一说!” “堂堂皇家龙子,竟还要看你们这群下人的脸色,一副礼崩乐坏的样子,如何不是乱臣。”乔十方道。 “呵,终于露出马脚了吧,”闫峰冷笑道:“你乔十方自以为抱上了皇子大腿,可你别忘了,锦衣卫是陛下直属!” “正是因为陛下多年荒废朝政,这才让你们这些德不配位的家伙在这里尸位素餐,”乔十方张开双臂,豪气干云地说道:“我们要做的事,岂是你这样的下等人可以理解的。” “乔十方,你清高,你了不起,不过是出身官宦,哪来的脸皮自觉高人一等。”曾鸿讽刺地说道。 “人贵有自知之明,本官出身高贵,自然和你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 乔十方志得意满的一句话引得那些人怒目而视,他不在乎地道:“江湖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朝廷的事,才是大事,正本清源,将你们这些目无尊上的贼子收拾了,才是要紧的。” 闫峰哈哈大笑,道:“说得大义凛然,你乔十方也不过是觊觎指挥使的位子罢了,拼了劲讨好主子,想搏一个从龙之功罢了,装什么清高。” 乔十方冷眼横了他一下,淡淡道:“本官只说一句,你等若是听从号令,成事之后自然论功行赏,如若不然,便要看看你等的骨头够不够硬,扛不扛得住这诏狱的拷掠。” 此话一出,闫峰一侧的人立刻都暴起怒目而视,乔十方这一边的人也都起身,两方谁也不肯相让。 就在这时,那曾鸿突然说了一句:“乔十方,莫要以为人多便可以为所欲为,你无非是仗着四殿下的皇子身份,可别忘了,自大殿下去后,剩下的六位殿下都一样,非嫡非长,谁也不比谁高贵,你有什么资格本事去争。” “说得不错,自古尊卑有序,这资格二字,自然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陆寒江终于到了,大队的人马乌泱泱地停在了厅外,他一人缓步走进,乔十方立刻便换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陆兄,你可算来了。” 乔十方朝着他带来的人马扫了一眼,脸上笑意更加高深莫测:“今天大家都在,索性就把话说开了,陆兄,你也表个态吧。” “既然都是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贤弟不必理会我,自去做事便是。” 陆寒江的话让乔十方含笑点头,闫峰几人则是脸色苍白了几分,这种事哪里有中立一说,若是陆寒江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他们这边,那便是打算考向乔十方。 闫峰更是沉声道:“老陆,你发的什么疯。” 陆寒江笑着安抚他:“闫兄别急,这戏还没有开唱,就这么把场子掀了多没趣。” 他都这么说了,闫峰几分只好勉强作罢。 而被陆寒江比作戏子的乔十方也不在乎,说到底,他和陆寒江互相挖苦讽刺,那也是他对陆寒江身份的一种认可。 陆寒江别看不显山不露水,他好歹也是陆家氏族出身,论身份一点不比他乔十方差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乔十方看待陆寒江也和其他人不同。 暂且压下了心中其他想法,乔十方高声道:“秦副千户,请上前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皇甫剧变 听着乔十方的话,陆寒江端着茶水的手一顿,他微微眯起了眼,连这“请”字都说出口了,莫非他...... 此时此刻,除了被乔十方点到名字,走进厅里的秦羽之外,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连刚刚和乔十方争论不休的闫峰都是皱起了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那秦羽。 陆寒江暗自看了一圈,果然,留在这里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秦羽这个特殊的锦衣卫。 大家的情报恐怕各不相同,甚至就连陆寒江自己,现在都还在猜测的阶段,他有好几种猜想,可按乔十方现下的举动,一切都朝着那最离谱的方向去了。 “坐下。” 乔十方不由分说,将那秦羽摁到了他的位置上去,这一举动透露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便是连那几位早已经被他拉拢的千户,都是面露震惊之色。 秦羽自己更是一脸的惊讶和不解,只见那乔十方,将他摁倒了位子上后,立刻便是两腿一弯,竟是给跪下了,吓得他从椅子上弹起。 不等秦羽手忙脚乱地去扶那乔十方,他竟然一拜到底,高声道:“臣,乔十方,见过殿下!” 这一声喊出口,别说是秦羽愣住了,就连在场的千户,一个个也都惊得合不拢嘴。 “乔,乔十方,你作什么妖!”闫峰指着乔十方的手指,甚至有点发抖。 “放肆!” 乔十方直起腰来,环视了一圈那些千户的反应,继而对愣在原地的秦羽说道:“不必怀疑,殿下,你是先太子大皇子之子!” “我.......”秦羽脑中一片混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乔十方见状,便起身将秦羽又扶回了位置上,说道:“那年,大皇子殿下遇害,随行的护卫无一例外都是杀害,唯有一人携带大殿下的玉佩逃脱,那人姓戚,后来为了躲避追杀,与一位秦姓锦衣卫百户互换了身份。” 说到这個,秦羽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十方,见他颔首说道:“正如殿下所想,那戚家之人,正是前些年那位照顾殿下的百户。” 说着,乔十方看向了众人,掷地有声地道:“戚家一案,所谓僭越,不过做给外人看罢了,诸位都知道,是有那贼心不死的人,想要斩草除根,因为那戚家之人护着的秘密,不是这皇族玉佩,而是大皇子殿下的骨肉!” “如今戚家上下全部死绝,你这都是猜测,如果真如你所说,这秦——秦副千户,是大殿下之子,那他母亲是何人,众所周知,先太子殿下去世时,定下婚约的太子妃尚未过门!” 乔十方看了眼那说话之人,淡淡道:“不错,殿下却不是那位定下婚约的太子妃所出,盖因先太子殿下和殿下的母亲,是私相授受,殿下的母亲,来自江湖世家。” 话都说到这了,众人便是用脚猜也能猜得出,秦羽的母亲是何人。 乔十方关顾一周,说道:“殿下的母亲,正是那位皇甫世家的二小姐!” ...... 且说那皇甫庄园前的一战,终于还是以皇甫的惨胜告终。 虽说来袭的魔道都被斩杀,可那顾紫荆却轻松退去,这一战,正道伤亡亦不低,最重要的是,魔道似乎摸清了他们的深浅,下一次,恐怕就是大批人马压境了。 无为道人整理了一番道袍,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堂上,皇甫玉书朝着他拱手致礼,他颔首以还礼。 待到他坐下后,发现在座的诸位,面色都十分凝重,魔道终究还是赶在了正道之前,恐怕明天,后天,甚至今晚都有可能,他们便要豁出性命去厮杀了。 一人性命倒还在其次,可在这里的他们,背后都是有着门派势力,身死不是最可怕的,要是辛苦经营的宗门也随之毁去,那才是真的无颜面对先人。 皇甫玉书面色沉重地说道:“自古正魔不两立,便是一家俱死,在下也不会屈服,此事因我皇甫家和魔道的恩怨而起,诸位相帮至此,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想离去,便趁早准备罢。” “皇甫先生此话何意,我等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说得不错!” “和那魔道决一死战!” 皇甫玉书这话倒是激起了这些江湖散人的斗志来,至于其他,如无为道人等人,只是点头表示认可,并未说什么。 也无甚什么可说,他们家大业大,都在江南之地,便是逃跑又能跑出哪里,家国天下,若是连家都毁了,何谈其他。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明说了。” 皇甫玉书起身,看着众人说道:“再坚守下去,我等是必死无疑,唯有趁着这口气尚在,将那魔道领头的人物统统拿下,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皇甫先生说得有理。” “和他们拼了!” 有人赞同,却也有人沉默不语,皇甫玉书见状便说道:“此战,我亦会出战,定要亲手斩了那恶徒,为张镖头,还有众多惨死魔道手下的同道报仇。” 无为道人一听这话,便要开口:“皇甫先生,如此——” “道长莫要再劝了,”皇甫玉书朝他摇头,道:“此时此刻,再想要威慑魔道,已然无用。” 无为道长的脸色几度变幻,终于是化作了一声长叹:“唉。” 接着他便如入定了一般,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诸位——”皇甫玉书正要说些什么,话刚出口,却见皇甫小媛出现在了门口处,他急忙朝着其他人告罪,快步迎了上去。 “小妹,你还有伤在身,怎么......” 皇甫小媛任由皇甫玉书扶着,走到了上边坐下,她说道:“有大哥为我运功,这点伤势还不至于躺着床上躲事。” 此话一出,当即就有叫好的,少不得称几声巾帼不让须眉。 知晓自己妹妹性子要强,皇甫玉书只得同意,他看向了边上一位侍候的侍从,吩咐道:“去给小姐泡杯热茶来。” 等到茶来了,皇甫玉书这才继续和众人商讨一些进攻的细节,皇甫小媛自不会插嘴,等到差不多了,她才突然冒出一句。 “大哥,今夜我随你去吧。” 皇甫玉书听着,当即脸色就是一肃:“不可。” “大哥担心什么,有凌云守在这里便足够了,让我......”皇甫小媛说着,突然没了下文,眉头一蹙,一手揪着胸口,表情看起来十分难受。 “小妹?伱怎么了?” 皇甫玉书忙起身过去查看,还未走到,却见皇甫小媛一口血从嘴里喷出,众人大惊失色,他更是神色骤变。 “小妹!” 皇甫玉书疾步上去一把将皇甫小媛抱在怀中,他急忙查看起妹妹的情况,刚要运功为她稳住身体,皇甫小媛的两眼却已经失了神采。 她最后躺在皇甫玉书的怀里,一只手轻轻地贴在他的心头,梦呓一般地喃喃道:“哥哥......爹爹......”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知人知面 “陆兄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吗?” “如何不记得。” “说来听听?” “杀得是个当差的,与我交情还不错,乔贤弟又是哪般?” 远远地,陆寒江和乔十方带着人手藏在林间,锦衣卫的人马埋伏在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有着蜘蛛一般的领头人物,他们在不知不觉地铺开了一张大网,将正魔两道全都围在了其中。 乔十方远眺皇甫庄园的方向,脸上毫无表情,他用不带温度的声音说道:“是个画师,算一位丹青好手,在行间也是小有名气,倒是可惜了。” “为何杀他。”夕阳西下,陆寒江用手遮挡在额前,向天边那赤红的火烧云望去。 “有人告发,说是他的画上题有反诗。”乔十方的语气莫名,讽刺间夹着几分不屑。 “胆子不小,”陆寒江别有所指地说着,他转而看向乔十方,问道:“所以,事实究竟是如何?” “诗是别人题的,怪只怪那人出身显贵,所以可以轻易打通关节,让那画师做了替死鬼。”乔十方淡淡地道。 陆寒江嗯嗯点头,问道:“贤弟,明是你错杀好人,为何却不见丝毫愧疚?” “陆兄说笑了。” 乔十方远远看着那最后一缕夕阳从皇甫庄园的外墙上滑落,天地换上了夜幕的深黑,头道:“姐妹一场,只是我不受待见,也不知她可愿意让我送她这最后一程。” “小妹她自然是愿意的。” 摇曳的烛火倒映在皇甫玉书漆黑如夜的双眸之中,只听他缓缓地道:“只可惜查不出那下毒之人,甚至连究竟是何毒所致都不明,小妹去的太急,什么线索都未留下。” “莫不是旧伤复发?”皇甫灵儿双掌叠放在腰间,亭亭立在皇甫玉书身后。 皇甫玉书闭眼,道:“小妹的伤虽重,但不致命,那人掌劲虽强,却并未动用使些毒辣的手段。” “这倒是奇了,不是旧伤,查不出内鬼,莫非这天底下真有杀人于无形的毒?”皇甫灵儿苦恼地一叹,仿佛在说着一件和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皇甫玉书慢慢地睁开眼,回头看了一眼皇甫灵儿:“我原以为是你做的。” “哥哥此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些,竟以为是我下手害了小媛。” 皇甫灵儿说得委屈,面上却不显,谈笑间道出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自家的姑娘,是死是活,不过是挥一挥手的事罢了,何必做的这般麻烦。” “灵儿,”皇甫玉书的语气微重了些:“莫要在小媛面前说这些。” “哥哥总是这样偏心小媛,也罢,听你的便是。” 皇甫灵儿弯下腰,拾起了一张落在铜盆边上的,烧了大半的纸钱,将它送回了火光中:“外边的人都在等哥哥你拿主意,要如何做,哥哥心里可有数了?” “......原本只想着,将那些事情埋得深些,让小媛快乐一生,便是足矣。” 两行清泪从皇甫玉书的脸庞上滑落,他的面上却仍是毫无悲色,那双眸子平静地仿佛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小媛去的时候,我竟私下里松了口气,怪不得当初母亲要诛我,这般禽兽不如的畜生,确实不该活在这世上。” “哥哥怎么会如此想?”皇甫灵儿那弯弯的眼角,满满地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小媛在最后,喊了一声爹爹。” 皇甫玉书投入纸钱的动作有些微的停滞,以至那炙热的小火苗寻到了时机,悄摸摸地灼烧着他的手,可他却恍若不知。 “小媛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皇甫玉书说道。 “或许吧,但是啊,哥哥,伱说的知道,到底是指什么呢?” 皇甫灵儿盯着那张和她宛如一個模子刻出来的脸,在皇甫小媛安静地躺在里面的这一刻,两人的之间那细微的差异似乎正在被抹消。 “你说的知道,是指小媛知道了,是她一直敬爱的大哥,杀掉了爹爹和娘亲?” “还是说,你说的知道,是指小媛知道了,她一直引以为豪的,皇甫家的大侠,其实是个戴着面具的伪君子?” “还是说——” 那亲昵的呼吸声紧紧贴着皇甫玉书的脖颈,皇甫灵儿从后边轻轻环上了他的身子,葱白的指尖勾去了那眼角的泪滴,转而放入了娇艳的檀口轻轻吸吮,接连在玉指和红唇间的晶莹,为这苍白的灵堂间,平添了几分淫靡的罪恶。 “你说的知道,是指小媛知道了,他真正的爹爹,其实是个对亲妹妹出手的坏种子?”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正邪一念 借魔道的手,将江南的正道一顿梳理,那些个难以收服的,如庄严观,如那静心庵,统统都要除去。 同时,再借着正道的手,将魔道的这些狂徒一顿收拾,给玄天教减轻压力。 作为回报,玄天教会彻底地退出江南之地,由锦衣卫来接手,以秦羽皇甫家子弟的身份来统合整个江南,此后作为这个从天而降的皇太孙的根基。 这便是乔十方的谋划,从逻辑上看,似乎没有问题,玄天教和他互利互惠,正道武林卧底横行,最重要的是,锦衣卫里的声音,被他做到了统一。 唯一让他没想到的,可能就是皇甫小媛的突然身亡。 若说是心疼美人,那实在是有些小看他这人了,从本心论,他肯定也有除掉对方的打算,毕竟那可是一個凭借两板斧就杀得万刀门人人胆寒的狠人,很难想象她会乐意受秦羽,或者说是受锦衣卫的控制。 只是不论如何,现下这关口她可死不得,一是若是正道士气丧尽,给魔道横推干净了,他玄天教那边不好交代,二则是—— 皇甫玉书这个人,若无皇甫小媛来压制,恐怕很快就露出正面目,乔十方从来就不相信这个人表现出的完美模样。 世界上没有,也绝不可能出圣人,更别说还是在江湖了——以这个论点为基调,再去反推皇甫玉书所做的一切,他太完美了,就像是史家笔下的文过饰非,正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不过,恐怕就连乔十方自己都没有想到,没有了皇甫小媛,皇甫玉书的转变速度会如此之快,快到,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 “凌云,此后,皇甫家便交给你了。” 皇甫玉书对着皇甫凌云说出的话,透着类似以身赴死的悲壮,起码当事人是这样觉得。 皇甫凌云难得没有被父亲的威严压倒,他红了双眼,一揖到底,郑重道:“父亲保重!” 此一去,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魔道势大,正道人人都是向死而生,所以皇甫凌云也不会去过分在意,今天的父亲,为何是这副打扮。 不再是青白二色的单调长衫,今夜的皇甫玉书,换了一身炫色黑金的水纹丝袍,戴着鎏光四溢的珠翠小冠,腰上系有暗色飞花宫绦,踏着鱼龙镶珠岐头鞋。 就连手中剑,也换成了铸剑山庄的极品宝剑——琼楼。 此剑不论做工还是用料,都是上上之选,它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剑的外饰,堪称华贵,也由此得名琼楼。 就皇甫家的底蕴来说,皇甫玉书这身装扮,不过是应有之样,只是他平日里多以儒家书生模样示人,这般张扬还是头一次。 皇甫玉书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魔道的打杀声却吵吵嚷嚷地传了过来,他只得作罢。 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灵堂的方向,佳人白衣飘飘,笑魇如画,竟不知是真是梦。 “走吧。” 皇甫玉书的双瞳之中,闪过一丝惊心动魄的颜色,负手握着剑向前一踏,身形如流星般向魔道众人掠去。 正道群豪紧随其后,两拨人马撞在了一起,厮杀声震天地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色彩,其名曰恶。 三刘剑客和天冥手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皇甫玉书,他们一人有私仇,一人自负为魔道头马,都要寻这正道主心骨一战。 “尹公子,此乃我等与皇甫玉书之间的仇怨,你且退后。”刘大沉声道。 “笑话,”尹之邪冷笑道:“何时本公子成了你们的下属不成,竟要受你们调派?哈!” 刘三不再废话,手中剑一指那尹之邪:“天冥手,再问你一句,退是不退。” “不退又是如何?”尹之邪狂笑一声:“早看不惯你们这德行,既如此,便来先做过一场,谁能活着,再去与那皇甫玉书一战吧!” “怕伱不成!” 刘二,刘三拔剑作势就要砍去,却被刘大拦下,尹之邪也是双手染上青白之色,天冥诀爆发的寒意笼罩周身。 “不必争了,一块来吧。” 未曾料想,这皇甫玉书居然出来做了一次好人,只是这话说的,着实狂妄,不等尹之邪讥讽几句,他拔剑就上。 皇甫玉书剑招翻飞,一式回风拂柳轻松划破了那尹之邪的衣袍一角,激地他是怒上心头,手中折扇飞旋,燕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撞在琼楼之上。 尹之邪一踏数步,双掌一推,那阴冷至极的内力便化作了一团青雾,猛地喷涌而出。 皇甫玉书翻转手中剑,内力凝成剑罡附于剑身,将那青雾搅成螺旋状,一举顶上了天去。 “皇甫先生何必敝帚自珍,天道三剑诸位翘望已久,还不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尹之邪双掌如龙出海,猛攻皇甫玉书,那血肉之躯轰击在宝剑之上,竟发出了金石相撞之声。 “如你所愿。” 皇甫玉书一剑遥指圆月,周身的锐气尽数散尽,一式斩下,剑光如春风拂柳,软绵绵地近乎无力。 “此一剑,曰慈。” 皇甫玉书一剑逼退了尹之邪,后者一如当初那乔十方一般,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错愕,随后便是被愚弄蒙骗的羞怒。 皇甫玉书丝毫不在乎对方的恼怒,手中剑招再变,纷乱如雨点的剑气连出,却被那尹之邪一掌震破。 他也不恼,轻轻颔首,道:“此一剑,曰俭。” “装神弄鬼!” 尹之邪大怒,连拍出数掌,被那皇甫玉书袖袍一转,玩笑一样地拍散,又见他剑气凝华,万千璀璨剑光横扫而出。 “此一剑,曰不敢为天下先。” “沽名钓誉的家伙,下辈子记着,莫要在本公子面前拿大!” 尹之邪左掌向下一拍,阴冷的掌劲将那剑光轰成了碎屑,他旋即提起右手,对准那皇甫玉书便是一掌。 内力化作了实质的掌印,撕裂了大风,呼啸着朝那皇甫玉书奔腾而去。 “呵。” 一声淡淡的讥笑从皇甫玉书的嘴里发出,不知何时,一道道紫黑色的纹路,自他的耳后开始向眼部蔓延,那深邃如夜空的眸子,一点点地被染上了狂乱的颜色。 如同一滴墨汁落在了清水之中,皇甫玉书几近圣洁的剑式之中,陡然冒出来一道深黑如赤炎过境的残骸,扭曲如飞蛇,锋利似狼牙,刹那间便将尹无双轰出的巨掌化作尘埃,继而绞上那出掌的右臂。 在一瞬间,尹无双的右臂变成了无数的碎肉。 “呜!” 忍着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的痛呼,尹无双捂着断臂,惊怒交加地瞪着皇甫玉书,咬牙切齿地道:“不是天道三剑?!你这是什么事邪门剑招!” “唉。” 那一声叹息似乎在默叹世人的无知,皇甫玉书右眼一侧,已经被那妖异的纹路侵染,说出话也再不似那正道君子,这模样反倒是—— 如魔一般。 “都道世人愚昧,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你等竟从未怀疑过,天道三剑若真是至高武学,为何从不见武当自己修习,先祖短短数年,便创下皇甫家如此基业,靠的又怎会是别人家的功夫。”皇甫玉书叹息摇首。 “你,你的底牌,莫非不是天道三剑?!”尹无双的语调变得尖利起来。 “不,你错了,这才是真正的天道三剑。” “先祖当年便是以此剑诀独步天下,只可惜后人都不解其意,也不想想,当年,先祖若通读的真是那道藏典籍,修习的真是那正道之身心,武当又怎么可能以一些莫须有的借口将他扫地出门。” “魔功......”尹之邪磨着牙,恨声道。 “先祖十年修炼未有寸进,习练此剑短短三年便可纵横江湖,凭的怎么会是区区名声二字。” 皇甫玉书持剑而立,微微一笑道:“天道三剑,本就是魔功。” 谈笑间,剑上光华似恶鬼临世,一招之下,不论正邪,皆成亡魂。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恶之獠牙 当杀戮失去了意义,所谓的正魔也就没有了分别,不过人这种东西,之所以能够和野兽区别开,总归还是有点道理的。 乔十方的脸色很难看,自从皇甫小媛出事开始,他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只是到现在,看着皇甫玉书一人一剑,几乎将整个战场化作人间炼狱,他的心情又怎么会好得起来。 正魔双方,死多少人,他一点都不在乎,可问题是,即便是要杀,那也该是锦衣卫去下手,皇甫玉书现在这么做算什么? 想要拿下江南一地,单靠锦衣卫的武力是不够的,皇甫家的人望必不可少,可让皇甫玉书这么一杀,他还有什么牌可打的。 “这个疯子,他想干什么!” 乔十方两只手在头发上一顿乱抓,他烦躁地将手里的千里镜摔了个稀烂,怒骂道:“这個该死的贱徒,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乔十方的怒火不无道理,他和皇甫家的勾连由来已久,其中牵涉的人和事,细较起来,怕是一晚上都说不清楚。 本以为该是最稳妥的一环,偏偏就是这里,朝着那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皇甫玉书十步杀一人,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不论正魔,一剑刺去,便是多一人躺下,连那狡黠的月光都仿佛沾染了血腥的颜色,变得憎恶可恨起来。 “......该收网了。” 火气发干净了,乔十方好好整理了一番扭曲的面庞,对着身旁的百户吩咐道:“去把人手布置一下,等他们狗咬狗完了,一起处理掉,传令去吧。” “属下领命。”那百户退下后,立刻飞书给其他几位千户。 乔十方最后看了一眼战场,毫不犹豫地转身,路过陆寒江身边时,他停了下来,道:“陆兄,事到如今,这江南的谋划怕是不成了,索性杀个干净,也好过让其他人来摘桃子。” “贤弟自己决定便是。”陆寒江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对乔十方做任何决定都不加干涉。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乔十方略有些意外,不过,不管是陆寒江打算雪中送炭,还是另有私心,此刻他肯合作,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陆兄也快些离去吧,那皇甫玉书不是现下你我可以匹敌的。” 乔十方说罢,便招呼人手迅速离去了,亡羊补牢,虽说为时已晚,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大人,我们该如何行事?” 等到乔十方走后,边广才递过去一个包裹,低声问道。 陆寒江从包裹中拿出了风衣和斗笠,穿戴好了,说道:“乔千户不是说了吗,该收网了。” “属下明白,只是——大人,上头该如何交代?” 即便是边广,这时候也忍不住犹豫,倒不是他对陆寒江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是这件事,若是做了,少不得天下震动。 “你知道什么了?就要交代?” 陆寒江稍稍偏过脑袋,淡淡地瞥了眼边广。 边广浑身一震,立即跪伏在地:“属下多言,属下该死!” 陆寒江抖了抖衣袍,也不理会地上的边广,运气轻功飞踏而出,如一只黑色的大鹰,扑向那血色的大地。 ...... 如今的战场上,已经分不清谁是正,谁是魔了,盖因那皇甫玉书来了,都是一通乱杀,无论正魔,能逃地早都已经逃了。 留下的不是那被伤了腿脚,便是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麻木,手里还拿着兵器的人,屈指可数。 魔道一方的天冥手被废去一臂,丧家之犬似的逃命去了,雪罗刹和百毒翁更加不堪,连出手都未曾,见了那皇甫玉书杀得起劲,匿了身形便遁走。 此刻留在这里面对这皇甫玉书的,只有三刘剑客。 “皇甫玉书,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连那正道之人居然也不放过。”刘大身负十多处剑伤,却并未伤及要害,此刻还能有余力口头上说道两句。 “正魔正魔,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死后都是一坡黄土。”皇甫玉书皱着眉头地绕开了一具横死的尸体,这一场屠杀对他而言更像是洗礼,比起最初那圣人般的毫无波澜,现在他表现出的情感,生动了许多。 “说得不错,”刘大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没曾想皇甫先生居然有如此风采,若是换个身份,我等必是要与你以剑论道一番。” “在下却不知,究竟是何时得罪了你们三位。”皇甫玉书的笑容一尘不染,正如他手中的琼楼,虽杀了无数人,但却不留滴血片污于身。 “你杀了我们师父,”一直沉默寡言的刘二开口说道:“此仇不同戴天。” “这倒是奇了,”皇甫玉书讶然道:“莫非那红尘客的手脚,不是被伱等所废?” 刘三冷笑着看向皇甫玉书说道:“自然是我们兄弟废了师父,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惜命地很,绝不可能自尽,所以必是你们杀了他。” 多年前,救下了被三刘剑客挑断了手脚筋的红尘客之人,正是皇甫家。 “这倒是未曾想到。” 皇甫玉书摇摇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提剑攻去,和三人战到一块。 三刘剑客虽然有着剑阵这般大杀招,但那皇甫玉书内力雄厚,且剑法诡奇,这天道三剑只一击便断了那天冥手一臂,即便有尹之邪轻敌在前,这招式也太过骇人。 三刘不敢冒进,只是不断寻找时机,一步步探寻那皇甫玉书的底线,就在几人战至焦灼,皇甫玉书的脸色忽然一肃,他剑式突变,只一招便将三人击飞。 “不知是哪位朋友到来?”他沉声问道。 啪啪—— 稀疏的掌声响起,斗笠遮面的陆寒江一步步从那黑夜之中显露身形,他换了那低沉的声线,道:“皇甫先生了不起,这三位也算魔道好手,在你手下竟如稚童一样被玩弄。” 这一声赞倒不是刻意奉承,在陆寒江见过的人之中,除却指挥使孟渊,恐怕也就只有那死掉的刀王李鬼手能够和这皇甫玉书掰掰手腕了。 “狂妄!” 气血上头自然不会是皇甫玉书,以他的眼力竟丝毫看不出面前这人的深浅,这让他心下的戒备提到了最高。 怒而暴起的是刘二,他一剑刺向那陆寒江,却被一招空手夺白刃给惊得愣在了原地。 准确地说,陆寒江是两指夹住了他的剑身,然后运起内力将那剑直接给折了。 “什——!” 刘二惊惧交加,那鬼魅一样的身形动作快到他根本反应不及,只是眨眼的时间,陆寒江便已经绕过了他,而那断掉的半截剑,却留在了他的心口。 “二弟!” “二哥!” 刘大和刘三目眦欲裂,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兄弟之情早已超越了生命,见兄弟被当场格杀,如何不怒。 更何况,这还不是历战之后身亡,而是被人当作了挡路的石子,烦人的虫子般,随手便拍死了。 陆寒江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剩下那二刘道:“我此来是为寻皇甫先生,与你二人无关,请吧。” 这口气,像是在打发客栈的小二,甚至连傲慢都谈不上,而是根本不在乎他二人会怎样做。 “我杀了你!”刘三狂怒地拔剑,却被刘大死死地拦下。 “走......” “大哥,你!?” “走!” 刘大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一个字,接着便使出浑身解数,硬是拖着刘三不顾一切地向远处逃去。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下后,皇甫玉书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皇甫先生身手不错,不如与我交个朋友,如何?”陆寒江说着,甩过去一枚封着纸条的小竹筒。 皇甫玉书接过之后,取出其中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闭息丸。 看完之后,皇甫玉书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的疑窦一瞬间统统明了,他猛地回身看了一眼皇甫庄园的方向,然后死死地盯住了陆寒江,他寒声道:“......是你?!” 那浓郁到几乎让眼神都化作利刃的杀气,并没能够对陆寒江怎样,只见他缓缓地侧开身子,让出一个方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该如何做,皇甫先生自己决定。”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荒唐之战 “大人,按您的吩咐,弩箭阵已经布好。” 听着手下百户的汇报,乔十方点点头,问道:“其他几路有无消息?” 那百户把身子又放低了些,回话道:“闫千户和曾千户,还有另外两位大人,都说是要防范贼人突围,没有离开驻地。” “哼。” 乔十方不满的声音,吓得那回话的百户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这也就是他夺权后最大的弊端,若是不能够一举建立大量的威望,一旦出了差错,像闫峰,曾鸿这些被他以大势压下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起来反抗倒不至于,毕竟最重要的陆寒江没有表态,可是听调不听宣的混账事,他们做起来是一点负担都无。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居然有点感激陆寒江,可这念头刚刚冒出,就被他自己狠狠掐灭,该死的,自己怎么突然犯贱了。 “不必理会他们,有我等五位千户在此已然足够。” 乔十方早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一路上都安排了伏兵有意识地将那些落单的江湖客,驱赶到这张大网里来。 此刻,已经有数十人被他伏杀,不管是正道侠客,还是魔道妖人,在锦衣卫看来,都是俎上鱼肉。 夜深了,外边的厮杀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除却那手法高明,性子警觉的几个幸运儿,剩下的不是被皇甫玉书斩杀当场,便是成了锦衣卫的箭下亡魂。 看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江湖人,乔十方糟糕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 有着整整五位千户坐镇,百多位弓弩手伏与暗中,乔十方身后更是有着大批的力士校尉,如此阵仗,带给他的底气不是一丁半点。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乔十方安排的人手,对付谁都有把握一战而下,可偏偏来的是那意料之外的家伙。 “大人,是,是皇甫玉书来了。” 不怪这百户哆嗦,那皇甫玉书一人几乎屠尽了江南一地的正魔两道,那修罗场上,死的死,残的残。 便是他作为锦衣卫,抄家杀人无数,见了这种地狱般的景象,也是心惊胆战。 听完百户的回报,乔十方先是一愣,旋即大怒:“这混账居然朝本官来了?!” 其他四位千户都是默默来到乔十方身边,他们一早就加入了这边的阵营,如今这计划虽不顺,但“皇太孙”这艘大船,看起来还是挺有盼头的。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想去和那皇甫玉书一战,人力有穷尽,任凭他武功再高,这么多的锦衣卫,就是拿命硬换,也能耗死他。 不过问题在于,他们之所以愿意帮着乔十方,为的就是荣华富贵,出人头地,他们可不想就这么把命交代在这里。 可惜的是,乔十方显然是怒上心头,说什么也要让那皇甫玉书好看,这命令都下了,他们只得暗自留些力气自保。 只是,此刻的皇甫玉书乃是真正的江湖顶尖,他再一次用无愧于皇甫世家威名的实力,教会了乔十方,为什么朝廷要专门设立锦衣卫来对付江湖势力。 皇甫玉书自己就像是把利剑,将他们的包围圈,刺出了无数个窟窿。 由利益集合而成的团体,并非不能通力合作,只是乔十方显然没有本事和气度,让这些人尽全力为他一战。 所以这就是皇甫玉书能够杀穿他们的原因。 兵士们死战不退,然而几个千户却不愿以死相拼,皇甫玉书的目的也很明确,他的剑直指面前这五位千户,哪怕拼着在包围圈里被无数的刀刃,利箭所指,他也要斩了他们。 在第四個千户的人头落地时,乔十方毫不犹豫地逃了,就连一直跟随他的百户都愣住了,指挥官都逃了,那就别指望剩下的士兵能够有多高的士气了。 皇甫玉书也干脆,见乔十方逃地利索,暗中甚至还有人替他挡下了自己的一剑,知晓杀不了这千户,他一剑荡开面前拦路的士卒,几个闪落消失在了夜幕下。 原地只留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可其中赫然有着四位银袍千户! 那百户呆愣地看着皇甫玉书杀完之后,潇洒离去,只觉得这一切荒唐无比,他们数百人的包围圈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力量,这皇甫玉书要杀人,他们拦都拦不住。 原以为,那万军丛中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不过是一句吹嘘罢了,谁曾想,今天居然亲眼见到了。 这便是江湖客,这便是皇甫玉书。 ...... 人在死前,往事会一一浮现。 这句话是很久之前,某一次在京师的千户所里,乔十方听陆寒江说起的,那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玩笑,可刚刚,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多年前,那个被他砍了脑袋的画师的影子。 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乔十方把这些可笑的东西扔在了一旁,他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运势走背罢了。 幽暗的小径上,乔十方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对身后赶来的那人说道:“大恩不言谢,商兄,日后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人从暗处走出,其身份正是那华山掌门,商几道。 只见他摆摆手,说道:“乔兄不必如此,同为殿下效力,分内之事罢了。” 乔十方对着他拱拱手,咬着牙道:“若不是那皇甫玉书发疯,我等的谋划此刻已然完成大半,这个可恨的贼子!” “那皇甫家小姐乃是殿下之母,缘何会出这般状况?”莫说是乔十方,就连商几道也想不到,皇甫玉书谦谦君子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个妖魔似的魂魄。 “此獠武功奇高,即便是你我联手,也战不过他,”乔十方颓然一叹,立刻又恨声赌咒道:“可我绝不会放过此人,来日必要拿他首级,以谢我心头之恨!” 商几道没有接茬,而是看向了身后那幽深不见光点的夜幕:“乔兄,还是先离开此地,那皇甫玉书虽鏖战一夜,但不知还留了几分力气在身,若是追来,怕是你我都讨不了好。” “说得不错!”乔十方强忍着心中,被人当作丧家之犬般的羞辱感,刚刚提起脚步走了两三,手中绣春刀刷地出鞘,直指身后。 “出来!”他的视线越过商几道,看向了他背后那迷雾一样的黑暗之中。 当月光穿透了乌云的笼罩,再一次洒在这片大地上,那仿佛如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才终于显露了真身,不过却并不是追杀而来的皇甫玉书。 “这夜间的江南,也别有一番风味,贤弟,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呢。”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环环相扣 “陆寒江?” 认清了黑暗中的来者,乔十方手中剑虽然收回,但心中的戒备却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先前,他飞书其他几位千户,组织包围圈的时候,那些个千户没一个奉命。 而陆寒江,虽然没有摆明地和他作对,可问题是,他乔十方要支援的时候,这混账也缺斤少两的,别问,问就是阴阳怪气。 “陆兄不在南面守卫,何故来了此地?”乔十方和商几道并肩而行,和陆寒江相距不过三步之遥。 “听闻皇甫玉书单人冲阵,贤弟损失惨重,所以特来此看看,有无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 “呵,陆兄的消息倒是及时。” 陆寒江似乎在表现善意,但是乔十方再也不会信他了。 做朋友,对陆寒江来说,最重要的是有趣与否,而对乔十方而言,朋友二字,比之趣味,更加要紧的则是信用。 若是在两人定下约定之前,不论陆寒江怎么明里暗里地算计他,乔十方都可以一笑了之,因为那时两人是敌人。 可是在定下了盟约之后,陆寒江仍然我行我素,虽没有明着唱反调,可是在乔十方那套非友即敌的论点来看,只要是没有全力出手,就说明这家伙打算持骑墙之势,这便是背约。 从一开始,乔十方就从没有全心全意信任过陆寒江,此人的话,他永远只信三分。 原本乔十方还想着,陆寒江保存实力,明里结盟暗地背约,是为了聚集人手,对他下杀手。 所以从陆寒江到江南开始,乔十方就安排了人手私底下监视着对方的人手,他可以肯定,此地并无对方埋伏的人马。 也就是说,陆寒江是一个人来的。 “小弟自有商兄相助,此事便不劳烦陆兄记挂了。” 乔十方说完便不再言语,陆寒江也安静地待着,商几道就像是個透明人,从头到尾,没有过一句话。 气氛有些诡异,三人手中的武器虽然都藏于鞘内,但空气中却早已经弥漫着一股按奈不住的杀意。 最后却还是乔十方先打破了沉默,他说道:“陆兄可知,先前小弟是真心想要邀兄台共谋大事?” “贤弟的诚意,自然不会是假的。”陆寒江也不否认,乔十方或许做事上处处心机,但拉他入伙这件事,却做的十分有诚意。 “那为何,陆兄非要走这最差的一步棋?” 乔十方的疑惑是发自内心的,人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有缺点,有求,就会有欲,有欲,那便有机可乘。 世间没有不可谈的生意,也没有收买不了的人,为情为义,为权为财,只要拿得出合适的价码,就不愁买家不心动。 “陆寒江,陆千户,你究竟想要什么?” 乔十方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解:“若你喜欢荣华富贵,待殿下登基之日,你握一手从龙之功,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不止今生再不必担忧,那可是福泽几世的恩德啊。” 陆寒江含笑点头,却不言语。 乔十方眉头微皱,接着道:“若是陆兄嫌那庙堂污浊,当一富贵闲人也自无不可,若搏的一方爵位在手,何愁不能恬适一生?” 陆寒江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乔十方面色难看,却还不肯放弃,他道:“莫非陆兄想要的是江湖上的那些快意恩仇?也罢,只要陆兄开口,此事也并非不可谈,待锦衣卫平了江湖,陆兄想要哪座仙山哪家洞府,尽可随便开口,即便是要开山立派,在下亦可保证,朝廷必会大开方便之门。” 陆寒江轻轻抚掌,笑意不减。 乔十方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了下来,他说道:“看来陆兄志向远大,非是殿下可以驾驭之人。” “贤弟,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了。”陆寒江说得诚恳,在乔十方听来,却与嘲弄无异。 “哦?却不知陆兄从小弟这拿去了何物?”乔十方冷着眼地问道。 陆寒江意有所指的说道:“贤弟,你可知道,我平日最喜欢用来解闷的,便是木偶戏了。” “陆兄雅致,却不知是哪一出?”乔十方嘲讽地问道:“是那孟德献刀?还是吕布除暴?” “不不,贤弟误会了,我倒不是喜欢哪一出的戏。” 陆寒江偏了偏脑袋,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只是纯粹喜欢木偶戏本身,这样的说法,贤弟能明白吗?” “明白了,却是不知,陆兄的手下,被那皇甫玉书乱杀一通,也是这大戏的一环?” 乔十方面露嘲讽,冷笑连连:“陆兄当真是狠心肠,自个的手下,派出去送命竟然连眼都不眨。” 在乔十方指挥下和皇甫玉书拼杀的都是有品阶的,最次也是小旗,这些人与那些校尉力士不同,都是各个千户下属的中坚力量。 “哈哈哈,叫伱一声贤弟,没曾想还真的是个弟弟——啊,玩笑之语罢了,不必在意。” 听完乔十方的话,陆寒江这一刻笑得极为开心,他道:“贤弟,你也都说这是我的大戏了,既是如此,我又怎么会真的派他们去送死,你可曾见过那耍木偶戏的,自个撸起胳膊在那戏台上干架吗?” “......” “既然你我翻脸已是定局,我又何必派出那些个人手,总不能是惺惺作态吧,贤弟你知道我的,多余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 “百炼成钢,非一日之功,可若是要在百炼的钢上留下几个洞,一副锥子即可,更何况,你们本就是一盘散沙。” “......” “事到如今,贤弟不会以为我会有闲工夫,去分辨那些个背主之人的忠心还剩下几分吧?” “......” 听完陆寒江的话,乔十方只觉得脑袋里的混沌疑云在一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有一根漆黑的锁链捆住了他的手脚,将他拖入了冰冷的湖底,无可言喻的讶异和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 “你早知道皇甫玉书会往那个方向去......是你?”乔十方的喉咙有些干涩,他:“从一开始,你就打算放任我不管?利用我把秦羽的身份摊到明面上,好找出千户里的暗棋?” 陆寒江点头,道:“赌局还没开盅,我怎么可能把赌徒的手给砍了。” “你利用皇甫玉书坏了我的计划?” 陆寒江耸肩,道:“意外而已,我也想不到那皇甫玉书竟然反转地如此厉害,算是锦上添花了。” “然后,你又利用皇甫玉书杀掉了那四个千户?” 陆寒江连连摆手:“贤弟,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皇甫玉书这几日葬礼办地起劲,也许是他喜欢热闹,所以才朝你那方向去了吧。” “是你杀了皇甫小媛!” 陆寒江“诶”了一声,两手一摊,仿佛在嘲弄着乔十方那已经被蹂躏的一文不值的尊严。 “好,好得很!” 乔十方生生气笑,这一刻,什么大局为重,都被他蒸发的理智一起带走了,他拔剑出鞘,恨声道:“商兄!一起动手,杀了这厮!” 商几道沉默着拔出了剑,陆寒江不为所动,乔十方一剑指向陆寒江,狂笑道:“陆寒江,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以为是,既然安排好了一切,却在最后独自一人来送死,除非你也学那皇甫贼子,藏的一手魔功在身,否则,有商兄在此,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哈哈——” 陆寒江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伴随着一声利刃刺穿肉体的声音,乔十方笑声戛然而止,他机械似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多出了半截剑刃,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 “商几道.......!” “所以说,自以为是的是贤弟你啊,既然我都安排了一切了,又怎么会漏掉这最关键的一环。” 陆寒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毕竟在下可是武功平平,从来也没有练过什么魔功。”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死不瞑目 乔十方引以为傲的最后底牌,华山掌门商几道,竟然在陆寒江的面前,直接捅了自己一个大窟窿,这一刻他只觉得是这个世界疯了。 那一剑伤在要害,几近废去了乔十方全身的功力,他烂泥似的瘫倒在地,双眼里的仇恨如沸腾的油锅。 不过此刻,他最恨倒不是陆寒江,而是商几道! “商几道,你疯魔了不成?为何对我动手!” 乔十方做梦也想不到,自上任掌门起,就一直和他们同一战线的华山,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然反水,根本没有道理......不对! “商萝?” 濒死之际,乔十方的思绪变得明快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商几道问道:“你莫非是因为商萝,才选择助他?” 商几道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可是这副模样在乔十方眼中,已是默认无疑。 “蠢货!”乔十方怒骂道:“你也不想想那李鬼手是怎么死的!那蠢姑娘但凡有一点良心,就绝不可能与这姓陆的一道。” “贤弟,这话说得过分了吧。” 被点了名,陆寒江很是无辜地说道:“李鬼手是那皇甫家一行逼死的,我可是半点不沾啊,当时我还让锦衣卫放开一条路,让他们父女安然离开,这份人情怎么着也得值个她叫一声恩公吧。” “呸!” 乔十方一口血痰吐过去,被陆寒江缩了脚闪过,他皱眉道:“贤弟都是要死的人了,何不给自己留点风度。” 吐口水虽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侮辱性极强,毕竟武功再高,还能高到不用洗衣服吗? “这种鬼话,你以为会有人相信?”乔十方用怨毒的目光盯死了陆寒江道:“你这些把戏,连三岁孩童都蒙骗不得,你以为那姑娘是傻子?” “任伱如何说,动手的是两位副千户,放箭的是锦衣卫的弟兄,我可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被追捕的,就是李鬼手。” 说着,陆寒江话锋一转,道:“况且,那姑娘可比你贤弟你要聪明地多,皇甫家死绝之前,她是绝不会把我记在这血仇上的。” “荒唐!”乔十方骂道。 “都说这人可以百道不通,但必得有一技之长,乔兄,你这身手不行,就连脑子也是这般,岂非一无是处?” 陆寒江掰着手指头给他细算了起来:“贤弟,旁的不提,那李鬼手一介白丁,还是魔道中人,就凭他这身份如何用得起七两银子的丧葬之礼,若非我派人打声招呼,官差早就上门问罪拿人了,这份情得领吧?” 乔十方不屑冷笑。 “更别说,那姑娘因李鬼手之死,哭的是死去活来,我可是大晚上不歇息给她送毯子送水的,如此知心的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吧。” 陆寒江无奈一叹:“都说你乔十方流连青楼楚馆,阅女无数,怎么三十来岁了,连怎么拿下姑娘的心都整不明白,活该你生的一张好脸,结果逛窑子还要自個掏钱,嘿。” 这话一出,乔十方脸都绿了,他索性不去理会陆寒江的疯言疯语,他咬着牙转向那商几道质问道:“他便是用这没名堂的说辞,让你这老狗投了别家的主子?” 商几道默然不语,但他的表情里的愁苦,显然是同样认同了陆寒江的说法。 那些个虚无缥缈的都可不论,商几道只看事实,那就是商萝和陆寒江关系不错,其次,比起从头到尾都被玩弄在掌心的乔十方,陆寒江显然更靠谱些。 连这乔十方都被算计得死死地,商几道不相信,商萝那么明显的目标,陆寒江会一点后手都不留。 和可以谈价格的乔十方不同,商几道完全看不透陆寒江的底细,实在不敢去猜他会如何行事,但珠玉在前,就连皇甫小媛都因他的算计丧命,遑论小小一个商萝。 “可笑,可笑!哈哈哈——” 乔十方血流不断,大笑三声之后,气绝而亡。 商几道俯下身去,用手指探了探乔十方的鼻息,接着对陆寒江点点头:“死了。” 陆寒江嗯了一声,拔出星玄刀,捅进了乔十方的心脉。 这一幕看得商几道不解,他问道:“陆兄,你这是为何?” 陆寒江甩掉了刀上血迹,收刀入鞘,笑道:“都道是做朋友的,要肯为对方两肋插刀,你我都是乔贤弟最知心的朋友,你已还了他一剑,这缺了的一刀,我自然要补上。” “......”也许是跟不上陆寒江跳脱的思维吧,商几道没有说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陆寒江自己就有闭息丸这样的玩意,不补上一刀,如何能说这乔十方是真的死了。 陆寒江确认了乔十方死地彻底,他便不在理会那尸首,转而对商几道说道:“商兄,尚有两处疑点,不知可能解惑?” “陆兄要问的是那李鬼手吧,”商几道并没有继续隐瞒,而是和盘托出:“早在十多年前,师叔便不知怎的搭上了朝廷里的路子,想借锦衣卫之力,争一争那五岳盟主的位置,多年来虽未有进展,但他却始终不曾想过放弃,因此他才在万刀门那一事中,出了大力。” 说着,商几道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只是没想到,那李鬼手的血魔刀法不愧为天下有数的魔功,师叔竟当场横死,连累众多师门弟子长老都一并惨死。” 陆寒江点头,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又会和他有如此联系。” “多年前的缘分罢了,那时候我和他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阴差阳错地救了我一命,在下也还了他人情,一来二去的,便留下了一份交情。 后来,不知为何他经常停留在那江南之地,恰好在下也是遇事,不得不将萝儿安置在江南,于是索性让那李鬼手去照顾萝儿,一直到后来万刀门被灭,他便在江南定居。” “为何?他杀你师门那么多的弟子,你不恨他?” “不恨,”商几道没有半点犹豫,他道:“和锦衣卫联手,是掌门和长老一并决定的,选择将众多弟子当作进阶路石的也是他们,所以杀死那些弟子的是这些人的野心,而非那李鬼手。” “你这话倒是不同寻常。”陆寒江眯起了眼,不知想到了什么。 商几道望着天上明月,语气怅然地道:“那李鬼手虽为魔道出身,但难掩一身英雄气,将萝儿托付给他,本以为能护她一世安宁,不入这江湖泥潭,没想到,终究是天意弄人。” “华山掌门的女儿,岂会甘愿浑浑噩噩一生。” 陆寒江含笑一赞,望着那商几道的目光又深了一几分:“既然商先生的女儿托给了那李鬼手,那么,我从华山接走的那两个孩子,究竟是?” “......我亦不知。” 商几道沉默了许久,说道:“那日,师叔突然将那两个孩子带来,说是要记在我的名下,我便是因此,才匆匆将萝儿送往了江南之地避祸。” 陆寒江听罢,笑着对商几道拱手“不论如何,今日多亏了商先生仗义相助,在此谢过。” “言重了,”商几道看了眼地上的乔十方,说道:“以乔十方的能为,如何能够伤得了陆兄。” “商先生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这乔十方在一众锦衣卫千户里也算上出色,修习的武功更是繁多,若是他与先生联手,在下怕是——”陆寒江微微一笑,言尽如此。 商几道对此并不做评价,他虽然看不出陆寒江的深浅,但从华山一战瞧来,似乎也不过是略强于那莫护法。 他说道:“这乔十方并不是同时修习了各家武学,在下倒是知道一门武学,可以模仿别家的功夫,练到极致,天下武功只要看过一眼,便可一模一样地使出来,甚至青出于蓝。” “竟有如此武功?该不会是小无相功吧。”陆寒江这倒是意外不已,商几道的话让他对乔十方的武功上了心。 商几道惊讶道:“陆兄博学,竟知道小无相功,在下以前也只是听师门前辈提起过,逍遥派有这样一门武功。” “还真是逍遥派啊。” 陆寒江有些头疼,倒不是这门派有多强,只是他们非正非魔,行踪飘忽不定,连锦衣卫都没能查清他们山门何在。 说他们非正非魔,乃是因为,在正道眼中,这些人都是不受约束的魔道狂人,在魔道眼中,这些人尽是沽名钓誉正道伪君子,所以逍遥派两边不讨好,便落了个非正非魔的尴尬地位。 一时间,陆寒江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找到他们,只是暂时将这事放下。 话已至此,两人互相留了联络的法子,这便要各自离去,临走之际,商几道郑重地对陆寒江一揖到底: “商几道愿效犬马之劳,只求陆大人,善待萝儿。”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年少有为 多年前,那时候的陆寒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锦衣卫小旗。 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刚入锦衣卫的新人,都会分批指派给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做下属,这个阶段大概会持续一到三年不定,直到他们能够独当一面。 而陆寒江比较特殊,指挥使给了伪造了年龄,所以他不必跟着那些个连品阶都无的新人一块受罪,孟渊给他安排了一個百户作为引路人。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而立之年就做到了锦衣卫百户,此人也是本事了得,原谅陆寒江的失礼,如今他实在想不起那人叫什么名字了。 只记得,那是位敬职敬业的百户,少年陆寒江跟着他,见他今天抓了几个逆贼,明天又拿下了一个大盗,风头不可谓不盛。 这位百户大哥,对上头指派来的任务,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地完成,被他抓进诏狱里的人,若是拿不出银子,那必然是生不如死。 前前后后他也不知道抄了多少人的家,遇上些不长眼的江湖客,他发作起来也绝不手软,要么交银子,要么交武功,再不济,拿出两个美人来,他也勉强可以抬手放过一马。 在那些日子里,这位百户大人可都成了江湖闻名的大人物,不论正魔,对他都是敬而远之。 直到那一天,这位不可一世的百户大人,终于碰到了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栽了个大跟头,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自那以后,他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往日凶神恶煞的面容不再,天天微笑待人,平日里修桥补路不落他人,听闻偶尔还会拿出些钱财去救济那困顿之家。 一天天下来,竟然有人开始称赞他的美名,都道是锦衣卫里出了位英雄好汉。 再后来,他就死了。 这百户大人贪了这么多年,他的葬礼自然是无比地豪华,不止是亲朋,甚至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再看那排排站的几十房小妾,好不热闹,啊,不对,似乎大部分都是按丫鬟算的,毕竟他不过位至百户,都纳了便算违制了。 少年陆寒江自然也来了,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待着那些人一个个地去灵堂前走流程,轮到他已经是最后几个了。 给百户大人上了炷香,少年陆寒江随着人流向外走,一只白皙的手忽然牵住了他。 少年陆寒江一愣,抬眼望去,那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大概有十来岁?二十岁?他不确定,这女子似乎处处透着神秘,那一双眼睛对着自己眨巴了两下,显得有些调皮可爱。 自己与她从未谋面,但少年陆寒江却鬼使神差地任由她牵着,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小弟弟,看你的装束,是个锦衣卫小旗官吧,你和那位百户大人认识吗,你的手挺漂亮的,家世应该很不错吧,原来如此.......是你杀了他吧?” “!” 少年陆寒江没忍住,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一分,那女子发出了轻轻的吃痛声,她嗔怪地横了一眼自己,将手收了回去。 “小弟弟力气真不小呢,将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锦衣卫。” 那女子吃吃地笑着,眼底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采:“不用意外,这里只有你我是外人,不是吗?” 说着,她一指那人群,说道:“你看那些人,他们有的伤心,有的暗喜,有的漠不关心,有的甚至还想打打那些女孩的主意呢,这里只有伱我是不同的,姐姐是外人,自然不必说,可是你呢,小弟弟,你在观察其他人,然后模仿他们的反应,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少年陆寒江歪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嗯嗯,是这样吧,你讨厌他对吗?明明是个做尽了恶事的坏种,就因为一句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就成了大家争相传颂的大善人,你不相信有这样的虚伪?啊,我明白了,原来他是害怕了啊,他害怕再为恶又会被那正道找上门来,是么,所以他每天都像是老鼠一样躲着,以为做些好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对吧?对吧?” 看着少年陆寒江,女子的心情愉悦,她甚至悄悄拍起了手,欢喜的就像是年节里在爆竹里蹦蹦跳跳的孩子。 “我原以为,锦衣卫里尽是些木头疙瘩,不料竟还有小弟弟你这般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那女子略有遗憾地叹了声,道:“若是你生在江湖,将来造化必然惊人。” 说罢,那女子细心地替少年陆寒江整理了一番衣衫,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刚出了门口,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少年陆寒江追了出来,那女子止住脚步,两人险些撞上。 只见那少年陆寒江眉头皱在了一起,瞪着一双凶气十足的眼神,张口便道:“姐姐,我讨厌你!” 那女子听完,终于是开怀地笑出了声,笑得甚至直不起腰,引得周围不少人驻足围观。 “不过,姐姐,有一点你猜错了,他不是我的朋友。” 少年陆寒江眼珠一转,紧绷的脸庞缓缓舒张,他身上的气质也为之一变,和那女子如出一辙,他的笑容如黯淡无光的夜空一般迷人,满满的都是纯黑的恶意,不含一丝杂质。 “他是我族兄。” ...... ...... “大人,都收拾干净了。” “嗯,回吧,今天这事都给我烂在心底,以后谁也不许提起。” “属下明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边广忙碌了一夜,总算是能有口喘气的时间,他随意寻了一树桩坐下,久久地注视着天边的红云。 说来也真是讽刺,明明该是水火不容的敌人,可到了这战场上,却好似互相都看不见对方一样,都是江湖人在杀江湖人,而锦衣卫,杀的也都是锦衣卫。 一连死了五位千户,百户,旗官更是数不清,锦衣卫的力量近乎被腰斩,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里,怕是江湖要不安分了。 不过这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应该考虑的。 时间的脚步从不停歇,可边广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不久前的那个纷乱血色的夜晚,直到一只飞鸽从他们头顶落下。 下属的旗官从鸽子的腿上取出了命令,边广看过之后,闭上眼沉吟了片刻,再度睁开眼时,多余的惆怅和无用的慨叹都被舍弃,他发出号箭,召集了本部人马,大手一挥,大队人马便朝着皇甫庄园的方向而去。 “千户大人有令,皇甫世家勾结魔道杀害朝廷命官,胆大包天,罪无可恕,即刻将皇甫家围了,一个都不能放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君子一言 边广又是调人,又是飞书,将那皇甫家的庄园,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这根本没有必要,除却皇甫玉书不知所踪,剩下皇甫家能够站着喘气的,只剩下了皇甫凌云和几个家仆侍从,还有就是后院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 面对锦衣卫的包围,皇甫凌云的应对显得很草率,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自从昨夜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正凌乱着衣衫,枯坐在空荡荡的灵堂之上,无神的双目呆滞地盯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比起皇甫家被夷为平地更为恐怖,皇甫凌云仿佛突然间失去了一切。 自小虽然严厉但对他却颇为关怀的小姑姑死了,连尸首都不知所踪,另一位命途多舛的大姑姑,同样也不知了去向。 而他从小惧怕,但同时又万分崇敬的父亲——皇甫玉书竟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皇甫家几十年来铲除的魔道,竟还不如他一夜之间杀的正道人的零头多。 “少爷,你得振作些啊。” 一名老仆拿着包袱在皇甫凌云身边跪下,岁月带走了他的豪气干云,他苍老的面庞上此刻只剩下了名为忠义的坚持。 老仆语重心长地道:“少爷,锦衣卫现下围而不攻,怕是要将我们全部拿下,若不趁此机会离开,皇甫家就完了。” “皇甫家?”皇甫凌云呵呵地惨笑着,他一指周围,说道:“哪里还有什么皇甫家。” 老仆叹了声,说道:“少爷,只要人还在,什么都可以重来。” “家都没了,重来又有何用。”皇甫凌云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浑身充满了丧气。 “皇甫家百年基业,少爷难道愿意就此毁于一旦吗!若是如此,你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老仆老泪纵横地骂道。 “......”皇甫凌云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好话歹话都说了,皇甫凌云却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老仆只好另辟蹊径。 “少爷,老爷他为何变成那副样子,难道你不想查查清楚,说不得,是有什么苦衷呢?” “......” 沉默中,皇甫凌云消沉的双眼中,再度燃起了些许光芒。 不多时,庄园大门处传来了锦衣卫喊门的声音,先礼后兵,见里头无有动静,边广一脚踹开了门,同时大批黑衣卫士从四面八方直接翻墙闯入。 等待着他们的,是排成一列的,皇甫家的侍从和宁死不屈的家眷。 一旁的百户用眼神请示了一番边广,只见他并不言语,缓缓拔出绣春刀,直指那皇甫家众人。 麾下卫士收到指示,立刻拿出了弩箭,毫不犹豫地就扣动了扳机。 嗖嗖—— 两波弩箭之下,皇甫家里的这些人尽数死绝,默不作声的卫士们潮水一般地朝着整個庄园散开,边广带着人手独自进了中间的灵堂,却不见皇甫凌云的踪影。 他也不着急,便是原地闭目养神,直到一位小旗快步到了跟前,低声道:“大人,后院发现一处密道,尚不知通向何方。” 边广睁开眼:“带路。” 几人来到了后院,边广探出身子,往那枯井里望了望,便收回了目光,挥挥手让几名卫士搬来一块大石,将井口堵上。 “不追吗?”另一百户见状,不解地问道。 “不必,”边广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有令,皇甫家的人若是跑了,就不用理会,算算人头,照例发布海捕文书便是。” “明白。” ...... 就在边广带着人手抄家之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却大摇大摆地在路上飞驰着,锦衣卫在江南人手众多,此时已将到了收网的时刻,自然处处设有关卡,可偏这辆马车无人敢拦。 盖因那车上坐着的,正是先太子殿下的遗孤,如今的太孙殿下的母亲——皇甫家的二小姐,皇甫灵儿。 吁—— 飞驰中的马车慢慢地减缓了速度,最终车夫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小姐问,为何停下。”车厢内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是负责照顾皇甫灵儿的侍女。 车夫恭声道:“回贵人话,前方有位大人。” 那侍女掀开车帘,皇甫灵儿探出身子来,只见前方一袭银袍飒飒,陆寒江正牵着马拦在路中间。 皇甫灵儿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侍女扶着她下了车,遥遥对着那陆寒江,她笑而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当面?” “千户陆寒江,见过小姐。”陆寒江抱拳行礼,但并未下跪。 虽说皇甫灵儿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那乔十方既然有胆子把这事拿到明面上,自然各种证据齐全,即便他已死,但他身后的人,终是会将此事办妥。 不过到底没有定下名分,他礼而不跪,也能说的过去。 “原来是陆千户。” 皇甫灵儿的眼中异彩连连,她半掩着面,却仍然遮不住嘴角流露的笑意:“却不知大人为何到此?” “听闻小姐启程前往京城,下官特来送送。”陆寒江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大人此话却让人听不懂,莫非大人不是京城人士?”皇甫灵儿说着,她身后的侍女面色微沉,似乎不快。 陆寒江说道:“只是担忧小姐故土难离。” “大人如此好意,不知何以为报,”皇甫灵儿蓦然一笑:“故人难得相见,大人竟无话可说?” 陆寒江嘴角上扬,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侍女刚要出声,皇甫灵儿却已经迈开步子,随那陆寒江去了,她只得一脸纠结地留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待得两人走得远些,皇甫灵儿先开口道:“小旗弟弟,没想到你官运亨通,不过数年光景,竟已坐到了千户之位,当真是了不得。” “姐姐果然还记得,”陆寒江眼前一亮,微微笑道:“谬赞了,倒是姐姐,藏得可真深,若非当年在万刀门前遇见了三小姐,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弟弟一直在寻我?”皇甫灵儿似乎很吃惊。 “自然,”陆寒江颔首,说道:“当年姐姐将我做的事情,差不离地都说出了来,可是让我好生难堪,若不寻个机会赢回一把,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弟弟的气量,倒是比想象中狭了些。” 皇甫灵儿掩嘴轻笑,她说道:“既然如此,却不知弟弟这一次,想要怎样玩?” “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陆寒江对着皇甫灵儿眨眨眼,道:“我会查出你们正在谋划的事情,然后——” 陆寒江将脚下的石子,一下子踢飞,连个声都听不见。 “竟不知姐姐做了哪般错事,惹得弟弟厌恶至此?”皇甫灵儿说得凄苦,可眼底的笑意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姐姐,你可曾见过那世间的孩童,会去厌恶自己的玩具吗?当然不,孩童厌恶的,只是那些会抢夺他们玩具的外来者。” 陆寒江诚恳地看着皇甫灵儿,问道:“这一次若是姐姐输了,我便安排人手取了姐姐性命,可否?” “弟弟好狠的心,”皇家灵儿一双美眸闪闪发亮:“那若是姐姐侥幸胜了一分半筹呢?” 陆寒江闻言,眉头一皱,旋即微微一叹:“若是姐姐胜了,那我只好亲自动手杀了姐姐。” “呼呼呼。” 皇甫灵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轻拢鬓发,眼中秋波轮转,顾盼之间引人迷乱。 “姐姐这是答应了?” “呼呼,自然,弟弟盛情难却,若是再推脱,岂非不识好歹。” 皇甫灵儿轻轻拭去眼角泪滴,道:“那便如弟弟所言,伱我再玩上一局,至于赌注嘛,便是这天下吧,当然,还有你我的性命。” “君子一言?”陆寒江抬起手掌。 皇甫灵儿轻轻与陆寒江击掌为誓,莞尔道:“弟弟,姐姐我可是个女子。” “姐姐说的是,只不过——”陆寒江咧着嘴角,玩闹般地道:“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告一段落 回到京师时,树梢上的黄叶已是常见,迎面吹来的风里,有些瑟瑟的凉意。 水壶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升腾的热气一直冲上了横梁才消散,看着杯中那三两片的茶叶沉浮,陆寒江不禁感叹,孟渊的泡茶功夫,实在不咋地。 抿了口茶水,陆寒江啧啧出声,这也就是孟渊惯着他,换个重礼的老夫子这时候少不得要说教两句。 “大人,以您的身份,何必这般委屈自己。”陆寒江虽然不是什么茶道大家,但多年来下面的孝敬他也没少收,味道合不合口,这还是能品得出来的。 孟渊这茶,虽不至于落得和街边摊一个档次,但也不是什么高级货,反正肯定是配不上他这指挥使的名头。 “习惯了。”孟渊的回答很简答。 陆寒江却不以为然,他说:“都道人生苦短,所以才要及时行乐才是。” “哪里学来这些歪门邪道。” 孟渊眼中隐含责怪之意,陆寒江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又是一杯茶入口,这一老一少两人对座而望,孟渊说道:“此次江南之行,虽然出了不少的乱子,但好歹,你也做了件正事。” 这些年来,朝廷各方势力对于锦衣卫都或浅或深地伸手了,有的做得老实些,里外都给足了面子,孟渊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随他去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而有的人,就过分了些,手伸的太长,着实碍眼,譬如那乔十方一行。 这一次虽说折了大批人手,但陆寒江做得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把所有带着嫌疑的人统统都杀尽了。 “一会下了值,你走一趟乔宅。” 说着,孟渊从旁的夹带里取出几张文书,放在了案上,道:“把这些送过去,老夫记不差的话,他家里应还有几位兄弟。” 陆寒江扫了一眼,这是朝廷开局的文书,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证明文件。 锦衣卫里所有达到了品阶的职位,都有“世袭”一说。 当然了,这所谓“世袭”并非是说,你爹是千户,等你爹死了,你接着当千户,锦衣卫到底是靠拳头说话的地方,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可能。 锦衣卫的“世袭”指的是,作为有品阶的锦衣卫,他的后代,也只能继续做锦衣卫,除非身体有疾,不过即便是这样的特例,那也只能闲赋在家,不能有其他营生。 乔十方尚未娶妻,自然无有子嗣可以承继父业,那就只能从他的几個兄弟里挑一个出来了。 作为千户的家人,该有的特权自然也是有的,譬如他入了锦衣卫,不必从那不入流的小喽啰做起,只要功夫说得过去,一个小旗官是不会少的。 陆寒江将文书收好,随口问道:“殿下那边,大人打算如何做?” 孟渊沉吟片刻,说道:“此事蹊跷,不必着急,老夫手上还有几枚闲子,先试探一番看看。” 秦羽——啊,现在应该称羽殿下了,他的身份一经曝光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也不知先太子当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此次他回归宗族竟引得满朝非议。 不过,朝臣非议的都是德行问题,毕竟这位羽殿下,到现在还挂着锦衣卫副千户的职位,这么些年,他手下也沾了不少人命,那些老夫子也不能算骂错。 至于说他的身世,宗人令即便再臭着一张脸,老皇帝都金口玉言了,他哪里还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羽殿下正了名,那皇甫灵儿作为其生母,自然不会落下,身份成了正经的皇子妃。 老皇帝大手一挥,先前那位尚未过门的太子妃,便这样退了,也是见了鬼了,这倒霉催的婚约二十多年竟然都没有解除。 陆寒江心中有了计较,左右也无事了,他便起身告辞:“大人,若无事,下官就先退下了。” “先等等。” 孟渊叫住了他,顺手又递了块牌子过去:“此物你收好。” 陆寒江接过一看,竟是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令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见陆寒江面露疑惑,孟渊解释道:“此次江南之行,伱剿贼立下大功,特升你为镇抚,之后的事务交接,老夫已交代过,你自去寻启明。” “......” 陆寒江无语,孟渊这鬼话功夫,果然不是他这小年轻可以比拟,这死伤了半数人马,罪魁祸首一个没抓住全跑了,居然也能算大功,难怪人人都羡慕自己,这关系户,就是厉害。 陆寒江不动声色收好令牌,问道:“孟叔,我升镇抚,那吴大人呢?” “佥事的位置出缺,他补上了。”孟渊说道。 下江南前,两位锦衣卫佥事联名保举那秦羽升副千户,这两人自然都是乔十方的人,孟渊这次直接下手撸掉了其中一人的官职,剩下那个则是被停了职务,闭门思过。 也不知孟渊是打算给那些人留一分脸面,还是计较着,想个别的法子继续羞辱他们。 对此,陆寒江并不在意,有这老江湖在,哪里需要自己操心这些事情,他见无事了,这便行礼退下。 刚出了门口没有多远,就迎面撞见了新任的锦衣卫佥事吴启明,见了陆寒江,他笑得像那弥勒佛似的。 “镇抚使大人,恭喜恭喜。”吴启明拱手称贺,面上喜色连连。 “吴大人折煞下官了,”陆寒江还了一礼,笑道:“这应该恭喜吴大人才是,升了佥事。” “侥幸,侥幸而已,不值一提。” 吴启明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面上挂着的笑就没有收起来过,他道:“北镇抚司的印玺事物都已经整好,陆大人此刻便可接收。” “劳烦吴大人了。”陆寒江说道。 “大人不必客气。” 两人客套一番,陆寒江便先一步离去,他还有差事要办,而吴启明则是目送着他离开后,才转身继续往孟渊那去。 不怪他如此重视陆寒江,锦衣卫上下只要不瞎都看得出,若有朝一日孟渊从那个位子退下,后来补上的必定会是陆寒江。 锦衣卫势大,只要孟渊在一日,朝堂的内阁六部,就无一人敢对他们做的事说三道四,这指挥使的位子到底谁来坐,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虽说在他们上头,还有两位锦衣卫同知大人,但那都是孟渊左膀右臂,按历来的惯例,若是指挥使退了,这两位八成也是要一块颐养天年的。 一般而言,都是三位佥事补上这些位置,可如今,谁人不知这陆大人深受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的重用,升佥事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此处,吴启明不由得惋惜一叹,想他们锦衣卫势力遍及四海八荒,江湖正魔谁敢放肆,朝堂内阁六部更是无人敢违逆他们,若不是宫里那位只诞下一位公主,那些个龙子龙孙,还争什么争......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逍遥踪迹 脸面这种东西,上到天子王公,下到平民百姓,谁都需要,若说个人的脸面还可以商量商量,那一个组织的脸面,就是半步都让不得。 锦衣卫在江湖,代表的就是朝廷,当然得要脸面,一口气死了五个千户,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放到明面上去说。 尽管这事忽悠得了无知小民,却终究难以瞒过那些大门大派,但锦衣卫争得就是一個普罗大众的看法,至于真相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在私下传,不漏到明面上,那便装作不知道。 所以孟渊一口气就让乔十方那五位千户都回家荣养去了,别问,问就是染病。 陆寒江来到乔宅的时候,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毕竟事关朝廷脸面,做戏做全套,他们死了人连个白皤都不敢挂。 陆寒江敲开了门,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年轻的仆人,他神情中本有些的不悦,在看清了那身锦衣卫的官服之后,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大人里边请。” 这仆人领着陆寒江,直接绕过了前院,往宅子深处去了,他倒也知晓些轻重,没有把那些糊弄人的东西搬出来。 陆寒江跟着他到了乔宅的后院,只见两个身披麻衣,白巾束发的年轻人正跪在乔十方的灵前,那年纪长一些的,蔫不拉几地杵着,面上似乎不耐烦之色,另一年纪小些的,则红了眼眶,断断续续地抽着鼻子。 “二老爷,三老爷,有客来访。” 仆人话音刚落,那年纪小些转过身便要呵斥,可见了陆寒江那身从四品的镇抚使官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既然是锦衣卫,那便没有必要藏着了。 “见过......大人。” 那二人前来见礼,他们随着乔十方一道也见过不少世面,两位镇抚使的名号也是知晓的,只是看这陆寒江如此年轻,显然与那两位大人的形象不甚相符。 陆寒江本就是随和性子,自不会在意这些繁琐理解,他话不多说,直接拿出了文书,道:“本镇抚来此传指挥使令,下月初五,乔家需有一人到北镇抚司报道,哪个去,你们自己挑。” 那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你去!” 这一幕给陆寒江看乐了,旁的不提,那乔十方虽然差劲,但那也要看跟谁比,若和这些京中纨绔相较,差不离也足以称人杰了。 这儒家的中庸还是有些道理的,大概是这乔十方一人占尽了乔家这一代全部的气运,所以这剩下的,都是这等货色。 “二哥!你比我年长,自然是该你去为大哥报仇,怎得这时候竟要做缩头乌龟!”那哭鼻子的青年指着兄长怒骂道。 “三弟,二哥有多少斤两,你难道看不出?”那年长些的语重心长地说道:“三弟,你胸怀大志,嫉恶如仇,大兄不幸早亡,正该是伱为乔家出力的时候。” “如此道理我岂不知!”那年纪小些地怒红了脸,道:“若不是我的武功太差,何必在这求二哥!” “诶,此话差矣,都道是拳怕少壮,三弟你比起哥哥我强多了,要知道二哥这些年,这兜里的银子都花给了姑娘,身子骨肯定是经不起这打打杀杀的。” “二哥!你,你怎可在大哥灵前说出这种话来!” 两兄弟是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陆寒江也看出来了,年纪小一些的那个,就是个愣头青,而那个年纪长一些的,倒有几分小聪明。 实际上这乔家老二早就心里骂开了,去北镇抚司报道?怕不是直接到阎王殿报道吧!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眼睛不瞎,下江南的十个千户,除却乔十方,剩下那死掉的四个,平日里都是没少和乔十方来往的,别人看不出,他这当弟弟的难道还看不出吗! 面上说的是被皇甫玉书所杀,内里指不定是谁下的手,这下子和他们乔家有关系的千户都死干净了,这时候叫他去做锦衣卫,说不得明天三弟就可以一个人给两个哥哥吊孝了。 所以这乔家老二打定主意,便是豁出去把腿摔折了,当一辈子瘸子,那也比混成孤魂野鬼强。 那老三也是个嘴笨的,怎么都说不过哥哥,又被那老二阴阳怪气地损了几句,终于是少年心性,该说不该说的都开始往外搬了。 “二哥!弟弟难道还会害你不成,要为大哥报仇,没有高深的武功是万万不成的,不过是让哥哥替我兼着差事一段时日,待小弟我从那逍遥派学成归来,自然不会让哥哥劳累。” “弟弟,你当这习武是吃饭喝水不成,大哥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自小随着前辈高人修习,即是如此仍然马失前蹄,便是让你真的练上三五载,还能跨过他去不成?” “且慢。” 就在两人吵得面红耳赤之时,陆寒江忽然叫停了他们,他眼中精光一闪,看向那乔老三问道:“你方才说,要去何处习武?” 和二哥叫骂比天高的乔老三一见陆寒江就软了,他缩着脖子,怯怯地道:“回大人话,是逍,逍遥派......” 陆寒江眼眸微眯,问道:“那逍遥派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如何去寻?” “大,大人,”那乔老三磕磕绊绊地说道:“前些日子,门房收到一封书信,没有落款,上面说,逍遥派要收,收一名乔家弟子入门。” “哦?”陆寒江又问道:“你如何肯定这不是有人弄虚作假?他们自在逍遥,何苦自找麻烦来这京师收弟子,莫非你是什么练武奇才?” “不,不是,”乔老三涨红了脸,自惭形秽地道:“因为大哥他,他曾经跟随一位逍遥派高人学艺,大哥死讯传来,他,他们就上门,肯定不会有假。” “嗯,有几分道理。”说着,陆寒江忽然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他拍着乔老三的肩膀,差点把他吓瘫。 “大人......”乔老三哆哆嗦嗦,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寒江。 “你叫什么名字?”陆寒江好声好气地问道。 “乔,乔寸思。” “好名字啊!” 陆寒江竖起大拇指,大声赞道:“一听这名字就是当锦衣卫的材料,不必等下月了,你这便随本镇抚回去。” “大人?!” 一听这话,乔寸思脸色苍白,脚下打颤几乎走不动路,当还是被陆寒江强拉硬拽地给带走了。 多日后,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在京城北门外三里,一处山神庙内,陆寒江踏着月光进了那正殿,拱手便道:“乔家,乔寸思,见过逍遥派前辈。”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拜入门下 那山神庙中空寂荒凉,只有一尊神像和几个蒲团,角落里桌上摆着一无名灵位,旁有一盏烛光微亮,忽的一阵妖风袭来,四面八方的门扇都吹得大开,那火光瞬息而逝,待得风静声止,只见一白衣金带的女子踏月而来。 陆寒江一撇之间,但见她眉目如画,玉颊樱唇,肌肤皓如白雪,长发如墨及腰飘飘,真真是比那话本里摘出来仙子还要美上几分。 “乔十方是你何人?”那仙子似的女子张口便问道,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至极。 “正是家兄,不知前辈如何称呼?”陆寒江已经差不多融入角色了。 那仙子清丽的面上,不含一丝尘世的杂质,声若缥缈一般:“我名奚秋,与你兄长同辈,你当称我一声师姐。” “见过师姐。”陆寒江拱手一礼。 奚秋微微颔首,也不啰嗦,直言道:“乔家曾与逍遥派有旧,每代都会挑选一人送与门下学艺,你兄长去的早,这才由你补上。” “弟子明白。”陆寒江不卑不亢地道。 “江湖传言,皇甫玉书入魔后,在江南之地弑杀正魔两道之人,你兄长是否也死于他之手?”奚秋这话问的切中要害,看来逍遥派虽然看似超然物外,但这世间大小之事,他们也自有耳目。 陆寒江很艰难地挤出了几分悲戚之色,说道:“正是被那皇甫玉书所杀。” “擅杀我门弟子,此仇逍遥派记下了,待伱武功修成,自该由你去报仇雪恨。”奚秋说道,语气倒没有几分波澜,也不知是他们逍遥派的人天性凉薄,还是她和乔十方关系就不好。 陆寒江腹议了几句,便道:“请师姐传我神功,好让我为兄报仇。” 奚秋侧开了身子,说道:“好,既如此我便代师收徒,跪下。” 陆寒江一愣,那眼神仿佛在问,跪哪? 只听奚秋又道:“入我门下需得谨记,我等修道,只拜天地,不敬鬼神,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 陆寒江两眼瞪得老大,从小不爱读书的后遗症出现了,这姑娘说得什么乱七八糟,他只觉得很有逼格,然而却一句都听不懂。 然而这师姐说完就闭上了嘴,也不解释,陆寒江无语,反正跪这老天倒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他直愣愣地就对着天地一拜。 礼成之后,奚秋才接着说道:“起来吧,如今你也是逍遥派的弟子了,随我走吧,这就把逍遥派的内功传授与你。” “师姐且慢,师弟有话要说,”陆寒江面露尴尬地说道:“还未曾告知师姐,前些时日,锦衣卫派人来家中,说是要师弟去上任,补乔家留下的缺,恐怕近日无暇出京,不如师姐将武功要诀都书写下来,师弟回去慢慢修炼?” 奚秋沉吟片刻,说道:“无碍,左右我也无事,这便留在京中,传你武功。” “.......师姐?”陆寒江心中突然生出某种不礼貌的想法,他问道:“敢问师姐,我们这逍遥派,门下有多少弟子。” 那奚秋看了陆寒江一眼,说道:“算上你,这一代的弟子共有七人。” 陆寒江眼角一抽,继续问道:“那,上一代的师叔师伯,还有师傅呢?” “都仙去了。”奚秋不见半点悲伤地说道。 “......” 陆寒江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心下却如明镜一般,顿时恍然大悟。 敢情锦衣卫找不到逍遥派的山门,是因为这帮野狐禅根本就没有山门这东西是吧,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九分靠捕风,剩下的一分也是脑补臆测,实在是害人不浅。 这下子陆寒江没话说了,他只好默默认下:“那就劳烦师姐了。” 奚秋点点头,扫了一眼陆寒江,只觉得他身上气息平平无奇,与常人无异,除了那修炼武功到极致,返璞归真的高人,否则就是个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 看他样貌不过二十出头,显然不会是前者,所以奚秋便道:“我先将逍遥派的入门内功口诀口述与你。” 说罢,便将逍遥派的内功口诀口述了两遍,又听着陆寒江完整地背诵了一遍,接着又把一些运功的要点和注意都细细讲明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师弟,你需得在半年内打好基础,之后,便可开始习练小无相功。” 陆寒江心下讶异,开口问道:“师姐,我曾经听兄长说起过这门武功,似乎是门派绝学,如何就......” 不怪他心生怀疑,虽说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但是由他自己开口求,和别人主动开口教,那是两回事,毕竟这武功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稀疏平常的内功,怎么就这么简单地拿出来了。 “不必疑惑,”奚秋看着陆寒江,解释道:“逍遥派共有七门高深功夫,七个弟子分别习练其中一门,你兄长练的便是小无相功,轮到你,自然也是这门武功。” 见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奚秋又问道:“你兄长此前,可与你说过些什么,与那位羽殿下有关的事情。” 陆寒江心下一动,面上不显,摇了摇头说道:“兄长去的突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也罢。” 奚秋并未解释什么,只是末了告诫了一句:“你此刻尚无自保之力,知晓太多反而不妥,且记着,若有机会,定要与那位殿下亲近些,最好能寻個时机与他结交一番。” 陆寒江知晓此刻便是追问也问不出什么,说不得还要引得奚秋起疑,便开玩笑地说了句:“师姐,咱们不是自在逍遥吗,怎么也掺和起朝堂中事来了。” 奚秋深深地看了陆寒江一眼,并未呵斥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此刻你知晓太多并无好处,记着一点便可,诸皇子之间互有争斗,若是不小心卷入,便自曝武功路数,高低保一条命是足矣。” 陆寒江点头称是,目送那奚秋轻功点地,潇洒离去。 自曝家门就可以保命?陆寒江心下细细思量起来,若说逍遥派的面子大到诸位皇子都要退让,那显然不可能,如此想来,难不成各个皇子麾下都有逍遥派的门人不成? 对了,那逍遥派当代的弟子,似乎也刚刚好就是七位。 陆寒江的没有猜错,奚秋离开之后,并未入城,而是去了城外一处庄子落脚,这地方正是四皇子所有。 奚秋一入厅堂,便有侍者通报了四皇子,两人便在堂上见面。 刚一见面,四皇子便急不可耐地问道:“袁妹妹可与那乔家弟子见过了?” 奚秋柳眉微蹙,她说道:“殿下,我已经说过,莫要再提起那名字。” 四殿下连连致歉,道:“却是父皇那旨意下的突然,本王还当妹妹是......失礼失礼,还请奚秋姑娘莫怪。”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真真假假 要说这本朝的皇子,有一点与众不同,那便是还在世的六位皇子殿下,虽然都有着王爷一级的待遇,但却没有一个正式给了爵位,定了封号。 原因大概还得落到那位过世的太子殿下头上,他死的太早,那时候,他的这些皇子弟弟们,都还没有行冠礼。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长子逝世的刺激,以至于后续皇子陆续成年时,该有的王爵,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给压下了。 不过虽无爵位,但皇子的身份依然尊贵,多年的经营下,一个个也算是有实无名的王爷,四殿下自称一句本王,虽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但也无人会去计较。 “不知那乔家子是如何答复的?”四殿下期待地问道。 “让殿下失望了,”奚秋摇头,道:“乔家来的是乔寸思,年岁不大,该是乔家第三子,他已受命入了锦衣卫,我问他志向,他只想做一世孤臣。” “这......唉。” 四殿下虽也不曾抱有太大的期待,可真听到这回答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他神色落寞地道:“本王对乔兄真心以待,相交数载,未曾想到,他竟是大哥留下的人。” 奚秋神色淡淡地说道:“殿下不必介怀,知人知面不知心,乔十方本就是個八面玲珑之人,如此做派,早在意料之中。” “怪我当初固执,不肯听姑娘良言,”四殿下说着,用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着奚秋,道:“恳请姑娘寻个机会,再见一见那乔寸思,告诉他,本王并不恼怒他大哥背主之事,人各有志,只要他肯弃暗投明,不论何种要求,本王绝不吝惜。” “殿下宽心,我记下了。”奚秋道。 “还有一事,要告诉姑娘,”四殿下神色沉重地道:“锦衣卫下江南前,乔兄曾安排本王与那陆镇抚见面,却被他临时爽约,他,该不会也投了那边吧?” “那陆寒江是孟渊的心腹,除非指挥使表态,否则他应该不会擅自做主,那羽殿下虽然名头响亮,但终究势单力薄,即便有想法,孟大人也不会这般着急。” 奚秋思量了一番,说道:“也罢,既然殿下在意,那此事便由我来办。” “妹......姑娘要在京城里动手?”四殿下有些为难地道:“城中各处都有锦衣卫的暗哨,此事恐怕太过冒险。” “殿下误会了,要动手的并非是我,那陆寒江不显山不露水,这么些年就坐到了镇抚使的位置,身旁恐怕有重重高手相护,想要靠武力得手太难。” “不是姑娘,莫非......是乔家?”四皇子试探地猜测道。 “正是。” 奚秋眸光浅浅,宁淡如镜湖一般,她轻声道:“那乔寸思得了乔十方留下的武功,迟早会成为一方高手,况且他入了锦衣卫,动起手来,要比外人更简单。” “只是该如何说服他才好......”四皇子说着,突然灵光一闪,道:“不如把乔兄的死,推到那陆镇抚的身上如何?” “......听从殿下吩咐。” ...... 另一边,陆寒江难得大晚上来了一趟锦衣卫衙门,他先是叫来姜显了,问道:“那乔寸思如何了?” “都按大人吩咐,已经安排妥当,给了个小旗的位子,一应文书证明皆在此。”姜显翻出了案桌上的一份书件,递给了陆寒江。 陆寒江看过之后,点点头,说道:“记着,好吃好喝供着,别漏了什么马脚。” “大人,”姜显声音里温度陡然低了几分,他道:“此人已是无用,何不直接杀之,以绝后患。” “不急,”陆寒江一摆手,说道:“留着他不过多张嘴吃饭,说不得以后还用得上。” “属下明白。” 陆寒江嗯了声,又问:“还有,我让你准备的人手,都妥当了吗?” 姜显又翻出一份书件,上面是一个名为季宁的锦衣卫百户的资料生平:“大人,便是此人,前月被贼人暗算,破了相,属下已经和他谈妥了,他愿让出百户之位,只求一世富贵。” 冒名了两个字——服下。 要药瓶中仅有一粒药丸,皇甫小媛那时候已然下定了决心,在决战那日把药吞了下去,没曾想当即气血便一阵狂涌,接着便陷入了晕厥。 再醒来时,却听见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回首的脏腌事,她躺在那棺材里不肯睁眼,恨不得自己就这般死过去才好。 直到如今,那夜的对话,还如同入耳魔音般,时不时在她脑中回响,连带着她运功时,都有些微的不顺畅。 皇甫小媛不愿相信自己是那般脆弱的女子,于是只能是把原因归结于陆寒江给她的药了。 不过她这话问的陆寒江可是一阵发愣,闭息丸就是让人假死,除了醒来后会虚弱一阵,可是半点后遗症都没有的神药。 只是对方都把这样的好机会送上门了,陆寒江自然也就不客气了,他坐正身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问那药丸?告诉你也无妨,那药名为三尸脑神丹,除了能让人假死之外,还会在人的脑内,植入一种极为霸道的蛊虫,若无解药,不出一年,服药之人便会如鬼似妖,见人便咬来吃。” “......为何?”皇甫小媛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没有温度的人偶。 “伱与我非亲非故,防着一手不是理所当然?”陆寒江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此话算是半真半假,他倒确实打算防一手,不过防的却不是皇甫小媛,她这样疯狂到连至亲家族都能够背叛的人,无论陆寒江开出什么价码,该出意外的时候,指定还是会出。 皇甫小媛不是惜命的人,所以陆寒江从来不会把希望赌在她身上。 只是,她自己虽然不惜命,但有的是人愿意保下她的命,譬如她的那位好大哥,就是不知道,这一次那位好哥哥,愿意出什么价码来买下妹妹的命。 陆寒江盯着皇甫小媛远远离去的身影,愉悦的心情根本按奈不住。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雷霆手段 自从做了镇抚,陆寒江脸上的笑容是一天比一天少,从前当个千户自由自在,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 旁的都好说,边广和姜显天天乐此不疲地加班,总是能够把繁琐的工作一丝不苟地完成,且甘之如饴,但人手不足的问题终究是绕不过去的。 六个千户的缺口,北镇抚司被安排了四个名额,哪怕吧他手下的一個百户两个副千户都预备上,仍是差上那么一人。 这都琢磨了大半月了,依旧没有合适的人选,陆寒江手里的积木都快要磨掉色了。 “唉。” 陆寒江长吁短叹,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嗯,该下班了,剩下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去考虑吧。 “大人。” “......说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姜显这老小子这么讨人厌,总是在他要不当值的时候给他找事情,陆寒江硬邦邦的脸色就差没把滚蛋两个字说出口了。 姜显跟了他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道陆寒江的想法,于是他自然不敢多废话,直接把手中信件递过去,说道:“大人,乔家送来一封书信。” 好歹算件正事,陆寒江的脸上的不耐淡了不少,他接过书信,上面不过是一些日常的问候,字里行间却用藏头的方式留下了见面时间地点的暗号,看来这信应该是奚秋送来的。 “知道了,”陆寒江见姜显没有退下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何事?” “是关于那季百户,”姜显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陆寒江的脸色,然后才说道:“前两日收到消息,风云镖局窝藏朝廷钦犯,季宁上门拿人,现已全部送入诏狱。” “就这?”陆寒江看着姜显的眼神很是不善。 姜显连忙道:“回大人,那风云镖局背后的金主是一名叫刘驷的,此人是四殿下的家奴。” “......又是他?” 陆寒江眉头一皱,问道:“四殿下派人来锦衣卫要人了?” “是的,”姜显顿了顿,说道:“来的是四殿下府上的管事公公,直言要见大人。” “你是觉得我很闲?”陆寒江大感无语,怎么他手下这班人,升了官胆子反而更小了。 “卑职不敢。”姜显连忙低头认错。 “啧。” 陆寒江很是不爽地咂了咂嘴,对于这四皇子,说实话他只觉得这人就是个大冤种,那乔十方就是拿他当挡箭牌,好为羽殿下打掩护的,除此之外,似乎半点用处都无。 不说别的,那商几道送来的两个孩子,还有商萝,若是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成为一张好牌,可惜这四皇子都没把握住。 乔十方一没,陆寒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三个人都转到了北镇抚司的手里,锦衣卫上门要人的时候,那四皇子畏缩地像个鹌鹑,要不是商萝嘻嘻哈哈不当回事,还以为他们这是去抄家的。 这一次正巧拿了他的家奴,不管是真的巧合,还是被人设计好的,暗地里那些想要趁机试探的,恐怕都会忍不住出手。 心下有了决断,陆寒江眉头一挑,问道:“指挥使大人可有指示?” “并无。”姜显道。 “那好。” 既然仗势,那当然要欺人,锦衣卫也该下一次重手,好震慑一下京里这些魑魅魍魉。 陆寒江咳嗽一声,问道:“那管事公公到何处了?” “正在厅外等候。” “很好,”陆寒江点点头,说道:“拿了。” “大人?”姜显心头猛跳,皇子的面子在锦衣卫这不值钱,但拿了人家的管事公公,这可就不是打脸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一个大比兜给人家扇倒了,还朝他脸上吐了几口痰。 陆寒江浑不在意地道:“给我把这阉人丢诏狱里去,你拟一份供状,就写四殿下府上的下人,以奴欺主,私自窝藏朝廷钦犯,让他画押,再让百户季宁上门,把那什么姓刘的也一并拿下。” “卑职领命!” 姜显这些人跟着陆寒江多年,要真说胆小那肯定是不能的,只是有些事,没有他这位镇抚使大人点头,肯定是做不得的。 陆寒江看着姜显意气风发地离去,心中却另有想法,以己度人,若万一,万一那四皇子走得也是以弱示人,扮猪吃虎的路子,那他此刻不论锦衣卫怎么打脸,都必然会忍下。 不过可惜了,看来他并不是,这一次陆寒江又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不到傍晚锦衣卫就收队了,四皇子终于是没忍住,点起家仆人手就要和锦衣卫做过一场,他府上竟还冒出了大小一群江湖人士。 更让陆寒江没想到的是,这群江湖人里面,居然真的有朝廷钦犯,还不止一个。 这下子可乐坏了京里的锦衣卫弟兄们,他们每日干的都是些盯梢便衣的活计,实在没有什么功劳可捞,这下可好,大半年的功劳簿都不愁没东西可写了。 事实证明,在京城里和锦衣卫动手,那真的是活腻了,四皇子千金之躯不小心伤到了就不合适了,于是大家伙就放下了手中弩箭,提着绣春刀把那群江湖侠客统统拿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陆寒江到底还是要露个脸,于是他特地在回家时绕了个远路,和四皇子在被血洗一空的风云镖局堂上,相互约定此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那些被扣下的皇子府家仆,过些时候也会还给他。 不过后来四皇子才知道,陆寒江这两件事都是在忽悠他,第一,他说的不再追究,指的是不再追究四皇子本人的罪责,至于那些江湖客,都上了海捕文书,留一具全尸那就当是给你面子了。 至于第二件事,陆寒江答应过些时日就把四皇子的家奴归还,他也的确没有食言,只不过还回来的时候家奴都变成尸体了。 陆寒江的毫不留情,再一次地让暗地里那些人回想起了被锦衣卫的支配的恐惧,所以第二天,以各种名头送来的礼物就堆满了他的家宅。 大家终于明白了,不管锦衣卫在江湖上折了多少人手,只要孟渊还在一天,他们该嚣张还是嚣张,该杀人还是杀人。 至于说有没有人不服的,那肯定是有的,陆寒江收完礼物的第二天,那一位就差把“四皇子是我主”几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吏部员外郎,就上书弹劾指挥使孟渊御下不严。 本该在内阁就被打回去的折子,不知怎的就落到了老皇帝的手上,于是他老人家一高兴,直接下旨诛了这员外郎九族,这倒是省得锦衣卫自己动手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玉石之秘 暂且不提那四皇子最近走背运,天天哭丧个脸让人唏嘘不已,陆寒江的逍遥派内功倒是大有长进。 奚秋交给他的内功口诀,陆寒江练习起来,倒是并未遇到她所说的那些难处和瓶颈,一路修炼下来,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短短一月,他已经将逍遥派的内功融会贯通,以后若是再蒙了脸与人交手,他这一手武功,倒是可以瞒天过海,没眼界以为他是野狐禅,有眼力劲的,自然会把他做的都记在逍遥派的账上。 这倒也解决了陆寒江一直以来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那就是他的实力虽然强得没话说,但到底没有学习过什么正经的武功。 锦衣卫虽有收录一些江湖上门派的武功,但其中记载并不是如何修炼,而是如何破解,锦衣卫真正教习的武功,那就是边军功夫,这玩意不比那太祖长拳强多少。 那你说这太祖长拳算什么武功?练得好的,一拳可以天下无敌,练得糟糕的,身子都站不稳,连那客栈里端茶送水的小二也能舞上两下,可想而知,这玩意上下限差的有多离谱了。 锦衣卫里能出头的,基本都有一手自己的绝活,比如那新任佥事吴启明,擅长的就是暗器,又比如那千户闫峰,拿手的就是枪术。 于是乎,这就引申出一个比较微妙的问题,若是公务出差,那自然没得说,见人一句,在下锦衣卫陆寒江,保管比什么武功都有威慑力。 可他平日里偶尔也会隐藏身份,或者干脆是冒领别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你瞧那些江湖侠客,譬如那华山掌门,华山剑法一出手,再来一句在下华山商几道,多有格调。 再看看他能说什么,在下村口陆寒江吗? 这也是陆寒江不喜欢出手的原因之一,人家商业互吹,总得先把武功路数认清了,那才有话可说吧,不然万一以后人家指着他说,这小子一手王八拳天下无敌,那他这面皮还要不要了。 带着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畅快感,陆寒江第二次和奚秋在山神庙见面了,这一回奚秋没有整些花样的出场,而是直接在庙里待着,等他到来。 两人见了面,奚秋也不问话,上来就是一套掌法,凌空劈下的掌法看似正面对敌,掌力却游走不定,若是常人,稍不留神就是五脏移位。 奚秋的掌法虽然精妙,但看在陆寒江眼中,散乱纷飞的掌风却和龟行无异,他脚下踏着没名堂的步子,将奚秋的攻势“恰到好处”地躲闪了过去。 奚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平息收掌,略带赞赏地看向陆寒江说道:“没曾想,你在武道一脉竟然还有如此天分,短短一月,便将逍遥内功熟练掌握。” 在奚秋看来,她虽并未全力出手,但这白虹掌力终究是逍遥绝学,那陆寒江能够勉强闪过,必是内功修行有成。 “本想教导你一些内功技巧,现在看来却是我小瞧你了。”奚秋说道。 “多谢师姐指教。”陆寒江很上道地没去提她刚刚一套掌法全打空的事情。 奚秋翻手拿出一本秘籍,古朴的封页上,字迹早就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清,只得依稀看见页底跃起的那似鸟非鸟的巨兽纹路。 “这便是记载了小无相功的武功秘籍,你且收好。”若说奚秋夜观天象猜到自己武功“大进”,那显然不可能,她能随手拿出这秘籍,大概是这东西她一直都带在身上。 “多谢师姐。”东西到手,陆寒江因这些日子的琐事,心底下还留着的那一丝烦闷,终于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秘籍虽然已经交到伱手,但这门功夫的关隘却还得谨记。”奚秋嘱咐道。 陆寒江倒也不着急翻看,他收好秘籍,恭敬地问道:“还请师姐告之。” 却不料,奚秋却摇头拒绝了,她说道:“小无相功的秘籍虽由我保管,但我并未探究过其中奥秘。” “那......这该如何是好?”陆寒江略有些纠结,不会要让他自己去摸石头过河吧。 好在他这便宜师姐还是有良心的,只听她说道:“你有位师兄,在你兄长去世前,曾和他一道钻研过这秘籍,你可去请教他。” 虽听起来要麻烦不少,但总好过没有门路,陆寒江当即问道:“不知哪位师兄,现在何处?” “他此刻也在京中。”奚秋说道。 闻言,陆寒江眯起了眼,暗藏了一只手在袖中,面不改色地问道:“敢问师姐,是否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也都在京中?” “正是。” 奚秋答得痛快,这一次她没有再以武功不济来搪塞陆寒江,许是见到了他的“天赋异禀”,所以这次,她打算坦言相告。 不过在这之前,奚秋先是问了陆寒江这样一個问题:“师弟,你可曾想过,为何逍遥派到了你我这一辈,只剩下了七名弟子吗?” “仇杀?”陆寒江猜测道。 “是,也不是。” 奚秋深吸一口气,平古无波的语气,终于是有了些许的波澜:“当年除了大师兄,逍遥派一门上下总计数百门人无一生还,而杀害他们的,是朝廷,是锦衣卫。” “什么?”陆寒江这次真的感到了惊讶,因为他根本没听说过这回事。 “大师兄曾经与我说过,那是在你我还未出生时发生的事。” 奚秋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说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先皇之时,曾有一外邦使者送来一块石头,无人知其用途,只知其来自天外,那时候,是师父和一众师叔师伯,找上了那时不过是先帝诸位皇子之一的当今陛下,以逍遥派全力相助他为代价,换取那块石头。 陛下答应了,可等到陛下他登基之后,却要反悔,他逼迫师父说出石头的秘密,不惜以整个逍遥派的存亡作为威胁,师父不得已,只能告之陛下,将石头劈开,取出了其中暗藏的玉石。 那时候的师父已经后悔,他恳请陛下,以破解玉石的秘密作为交换,让他们师兄弟安然离开,陛下答应了,之后,师父便和诸位师叔师伯,被陛下囚禁在京中,直到玉石的秘密被解开的那天。 陛下表面上遵守了承诺,暗地里却命令他的心腹,当时官拜锦衣卫指挥使的孟渊,带着锦衣卫精锐扑杀返回途中的师父一行,除了大师兄假死逃脱,其他无一人幸免。 逍遥派,也就这样近乎被灭门,后来的,不止是你,就连你兄长,还有我,都是代师收徒纳入门下的弟子。” “当年竟然发生过这样的惨事......”陆寒江唏嘘地说道。 “师弟,”奚秋看着陆寒江的双眼,别有所指地说道:“你是聪明人,你兄长愿意附大师兄骥尾,和他知晓了这个秘密不无关系,你是他的亲弟弟,自然该明白轻重。” 陆寒江义愤填膺地点头:“师姐放心,大哥的志向的就是我的志向,我肯定不会出卖大师兄。” 说罢,他又开玩笑地道:“大哥早就上了贼船,这可是要株连的大事,师弟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定不会去做那蠢事。” “你明白就好。”奚秋轻轻点头。 “只是,师姐啊,”陆寒江按奈不住好奇,问道:“那玉石到底有什么秘密,竟害的逍遥派到如此地步,莫非其中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 “并非。” 奚秋摇头,面露神往地说道:“听大师兄说,那玉石里藏着的秘密是,长生之法。”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红馆花蝶 这世上有长生之法吗?有点不好说,陆寒江对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不合常理的事情,也算司空见惯了,作为某种意义上的“过来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你要说那石头里面藏着的就是长生之法,陆寒江是决计不信的,哪怕你说那石头里面有只猴子,他捏着鼻子说不定也就信了,可这长生...... 实在有点离谱。 然而看奚秋师姐的表现,似乎对此深信不疑,细细想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对当代的人而言,这些天外之物,定然都是暗藏天地大道的至宝。 不过嘛,这故事虽然没名堂,但逍遥派这些弟子做的事情却是真的,陆寒江藏在袖中的拳头慢慢松开,他笑着对奚秋说道:“师姐,你此前让我与羽殿下交好,是否也是为了这玉石?” 说起来,那玉石陆寒江也把玩过,从单体来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不错,”奚秋颔首,道:“大师兄说过,若不能集齐所有的玉石,便无法发觉其中的奥秘,陛下将那玉石一分为七,交给诸位皇子正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如此,师姐,那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诸位皇子殿下那取得信任,然后再寻时机将玉石取回?” “正是如此,不过那玉石如今被作为皇族信物,诸位殿下定然不会轻易将它交给他人,所以这事还得徐徐图之。” 也许是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今夜的奚秋不再像那不食烟火的仙子,举手投足间多了一分人世间的生气。 “师弟,这事你且记在心里便可,现阶段你的要务,还是好好练功,莫要为其他事分了神。” 奚秋师姐好心地劝诫了一番后,说道:“今日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我会给三师兄去信,托他教导伱修行小无相功。” “多谢师姐。” ...... 便宜师姐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过两日,陆寒江就又一次收到了她的传信,只是这个见面的地点吧...... “邀月楼?” 看着信上所写的见面地点,陆寒江嘴角微微抽搐,这三师兄难怪是可以和乔十方一块研究武功的,这格调就是与众不同。 思来想去,陆寒江这回特地带上商萝一块,他虽说平日里不常和这些皇子见面,但保不齐他们身边就有什么人见过自己的模样。 他和这便宜师兄素未谋面,万一被认出来了,这乐子可以就大了,所以带着一个人,也可以先遮掩试探一番。 那至于说为什么要选商萝,而不是别的谁,陆寒江也是一时兴起,并未考虑太多。 所以商萝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依旧是两撇假胡子嘴上挂的小丫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陆寒江问道:“小陆,你们男人谈事情是不是怎么喜欢在这种地方。” “这种事情别问我。”陆寒江难得有一丝窘迫,别问,问他也是第一次来。 面前这雕栏玉砌的销金窟,便是远近闻名,号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下美人应有尽有的邀月楼,哪怕在京城这种地方,它的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说是抄家,倒是也抄过那么几家带色的,不过要说上这来玩,这的确是头一回。 这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哪個不是腰里揣着银子,面上挂着笑,一手揽着俏姐儿的腰肢,那面就是三两杯下肚了。 陆寒江一个人杵在那跟柱子似的,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便是商萝都比他自在,这边挑起那姑娘的下巴,那边勾走了这姐儿的帕子,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丫头的成长速度快得吓人,这俨然一副花丛老手的架势,回头还不忘用眼神对他挑衅一番。 那给陆寒江看得,气就上头了,你说你这往那一躺一马平川的地平线,俯下身子若是没有大地母亲的怜悯,连个弧都没有的假小子,居然也敢笑话他。 当即便是一只手拽着商萝的后脖子领子,把她从姑娘堆中拖走,这丫头竟然还嘟着嘴,老大不愿意的模样。 要说那商几道当初把孩子送走,逃没逃过这江湖泥潭不好说,这京里灯红酒绿的大染缸反正她是没躲掉。 也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他们父女相见,那正经了一辈子的商几道,见到自己这花花绿绿的女儿,该是个什么表情。 “我说,两位少爷,这外边风大,何不进来暖和暖和?” 说话的是那风尘气已入了骨,说话间都透着七分魅意的女子,眉眼间多生暧昧,一身鹅黄的落地长裙绣满了彩蝶飞花,衣只及胸,白里透粉的香肩便那样露在风中。 见她半倚在栏上,两眼弯弯,似要透出水来,欲迎还拒地看着陆寒江两人。 商萝扫了一眼那女子胸前的雄伟,便瘪瘪嘴扭过头去不愿说话,还是陆寒江手中折扇一开,遮住了她那写满了嫉妒的脸,他笑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红衣,少爷该是第一回来吧,不如让奴家来为两位介绍几位姐妹?”红衣掩着嘴笑不露齿,一番风情迷得那来往的客人几乎走不动道。 “原来是鸨......老板娘啊,失敬失敬。” 陆寒江大为感慨,不怪这邀月楼名头大,连这开场子的都是这般美人儿,可想而知那里边的姑娘该是何等绝色。 “二位少爷,里面请,玲珑妹妹今天得空,不如便喊过来弹上一曲?”红衣在前边引路,扭动着腰肢,款款前行,回眸那一笑,勾走了不知道多少男子的魂。 “老板娘客气了,我们兄弟今天过来,只是来讨几杯酒水,给我等开间天字房,上些小盘便可。”陆寒江摇着扇子,一副读书读傻了头的模样。 伴着那几声酥了骨头的笑声,红衣踏着青莲,一个转身几乎要躺进陆寒江的怀里,她扬起媚意无双的脸颊,嗔怪地横了一眼陆寒江。 “好我的少爷啊,你这假正经的模样,真真是要把奴家那些不知羞的妹妹们都拐跑了。” 红衣纤指落在红唇上,轻声道:“岂不知,这来邀月楼的男人呐,只有两种,一是那为了寻欢的,这二呢,就是明明想要一夜风流,却便要故作正经的。” 软香在怀,陆寒江面上笑容更甚,他先是一个弹指落在让正恨恨磨牙的商萝头顶,然后才对那红衣问道:“我如何就不能是第三种。” “没有第三种人。” 红衣情人一样挽着陆寒江的脖子,靠在他的耳畔,发出猫儿一样的呢喃:“这天下啊,多的是明里借姑娘的面,暗地里使坏的,可那又能如何的,这房间里有曲有笑有美人儿,便是被人摊开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顿花酒,对吗,少~爷~” “......邀月楼,果然名不虚传。” 陆寒江被说服了,他揽着红衣的盈盈一握的腰肢,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的银子,沉甸甸的一袋。 “麻烦红衣姑娘,把楼里最好的姑娘,统统喊来。” “奴家遵命~”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原来如此 邀月楼的名头大,不止是因为这里边的姑娘美艳动人,更是因为这里边的花销,着实让人叹为观止,毕竟那销金窟的名头可不是乱叫的。 寻常客人,那都是点上一位熟识的相好,婉婉仙乐三两酒,共度一夜良宵,即便是那结伴拉伙的,也最多喊上三五个美人助兴。 如陆寒江这般,一口气喊上二十个姑娘一块热闹的,那着实不多见。 别说是他自己了,就连被喊来的姑娘都是倍觉新鲜,这一大群的姐妹往这一来,知道的这是在寻欢呢,不知道还以为她们赶上哪的中秋庙会了。 这纳罕的一幕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但热闹终究没有美人重要,便是一笑而过罢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 陆寒江高举杯中酒,俨然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不过他这还算是克制了,那商萝丫头到了这,如鱼得水了简直。 只见她枕在一个姑娘的膝上,单是给她按摩身体的,就有三個,这一面她还让另一个给她喂甜点,是叫云蝶,还是云仙的,陆寒江没记住。 也不知道是这群姑娘业务娴熟,还是都看出了这丫头的女儿身,大大小小的一群,竟然玩得还挺起劲。 只是他们这里热闹非凡,这隔壁一行清汤寡水的,那就有点如坐针毡了。 他们三个大男人杯酒相碰,美人抚琴,本该是高雅斯文,宾主尽欢,然而隔壁开宴会一样的吵闹声,实在让他们静不下这心。 那抚琴的姑娘,已经弹错了第三个音了,此刻正羞地满脸通红,那上座的华服公子,也是面露不豫,旁的一位中年男人那真的,说也不是,笑也不是。 另一坐在下方的青年,淡色轻衫,腰悬玉笛,面目俊美,举止潇洒,只见他缓缓起身,对那上首之人一礼,道:“殿下,我去瞧瞧,是何等人竟在邀月楼这般招摇。” 那上首之人眉头舒展,微微笑道:“烦劳楚兄了。” 转而又对那中年人举杯:“鲁大人,请。” “不敢不敢,殿下先请。”那中年人连连笑辞,说话间两人就推杯换盏了起来。 那白衣青年离开了屋子,目光一垂便是瞧见了边上那天字房的门外,随意挂着的一帕白巾,他剑眉微挑,踱步过去。 待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里边的莺莺燕燕,蝴蝶一般的姑娘便让他再难让其他事物入眼,左右一番细看之下,才从花堆中寻出了乐不思蜀的商萝。 他顿时一怔,嘴里不自觉地道:“怎会是个女子?” 忽然间,只见房里深处,一屏风之后飞出一杯茶水,在那酒香四溢的花蝶丛中,恍若皓月萤火,他快如闪电地推出一掌,将那杯上掌力化解,一把将其握于掌中,茶香清新,竟比那花丛美酒更加迷人。 直到这时,白衣青年脸色才露出了笑意,他脚下轻点几下,身若无影,如一飘飘落叶,绕开了那尚不知觉的姑娘,来到了屏风之后,坐在了陆寒江的对面。 “如此天资,难怪师妹那般重视,不愧为十方之弟。”青年一来,便开门见山地感慨了一番。 那个微妙的称呼让陆寒江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却不影响他嘴上客套:“师弟乔寸思,见过三师兄。” “乔寸思,好名字。” 青年赞了一声,也同样自我介绍道:“我姓楚,单名一个玮字,师弟以后若是在京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尽可来寻师兄。” “楚?”这个说法让陆寒江上了心,他问道:“敢问师兄,家里是否与翰林院楚大学士有联系?” “师弟慧眼,那正是家父。”楚玮笑着说道。 翰林院学士虽不及内阁六部有实权,但他们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重要踏脚石。 如今他依托的乔寸思这个身份,官位不过一个小旗,楚玮此话说的,倒也不算海口。 陆寒江心下了然,客气地说道:“多谢师兄照顾。” “师弟不必客气,”楚玮客套过后,立刻进入了正题:“我在这不好久待,这便将小无相功的关隘和难处告之你,若有不解,日后可再约在此地见面。” “谢过师兄。”陆寒江听着楚玮把各种难处都讲述了一遍,又听着他自说了一些习练这门功夫的经验之谈。 陆寒江一一记好之后,又反问了他一些练功上的要点,两人互相交流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楚玮心底一直记着时,估算着差不多了便起身要走:“师弟,今日到此为止,日后有机会再见。” 临别前,陆寒江忽然问道:“师兄,可否容师弟多嘴问一句,此刻师兄跟在哪位殿下身边?” 楚玮并无他想,直言相告:“是六殿下,师弟,莫要浪费精力在旁人之事上,你现如今该是好好练功,若有时机,便去尽力亲近那位羽殿下......慢着,奚秋师妹她没有和你说过?” “师姐说过此事。”陆寒江说道。 楚玮眉头一皱,勉强点头,可刚刚走出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还是由我来说吧,奚秋师妹该是不会主动提起此事,师弟,你记着,你亲近羽殿下便可,对那位太子妃......莫要做些多余的事。” “哦,为何?”陆寒江问道,即便楚玮不说,他现在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但他此话确实奇怪,毕竟若是要接近冷冰冰的秦羽,他那个太子妃母亲,不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吗。 尽管那位一脸和善的面庞下,藏着是何等恐怖的洪水猛兽,然而,外人并不知道此事,起码楚玮是不该知道的。 “此事你听过便当作忘了,不要在伱奚秋师姐那提起。” 楚玮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奚秋师姐,本名姓袁,你可明白?” 楚玮的话点到即止,陆寒江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把这个姓氏和皇甫灵儿太子妃的关系联系起来,他顿时有种荒谬的感觉,闹半天居然是因为这个? 他摁下了心中的无语,轻声地问道:“奚秋师姐就是多年前,和先太子定下了婚约的那位皇子妃?” “是。” 楚玮点头,还不忘又强调了一次:“虽说当年大师兄也是为了玉石之事,才设计让大皇子迎娶奚秋师妹,可此事到底关乎女儿家名声,你切莫在她面前提起.....特别是现如今,又多出一位新的皇子妃来。” “明白明白。” 陆寒江原本盘算着,可以拿袁家做些文章,没曾想奚秋居然牵扯其中,这倒是让他不好打草惊蛇。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神兵天机 “你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法?” “那要看谁来问了。” 陆寒江的想法从头到尾都很简单,那就是把小无相功的秘籍拿到手,至于那些个便宜师姐师兄,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底这个乔寸思的身份也不可能瞒一辈子,指不定那天就漏了陷不说,要是再把自己给卷进去,岂非得不偿失。 所以在秘籍到手之后,陆寒江便此事前后,统统都告诉了指挥使孟渊,毕竟这位老人,除了是他最强的后盾之外,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最好的处理方式,显然就是他老人家一声令下,直接把那六个逍遥派的残党揪出来砍了,大家皆大欢喜,不过,孟渊似乎并不这么想。 两人说到此处,孟渊就突然问了他上面那個奇怪问题,得到陆寒江狡猾的回答之后,他又道:“若是陛下来问,你如何作答。” 陆寒江咳嗽一声,向天拱手说道:“古有彭祖寿八百,今我陛下万万年,寿与天齐,有何不可。” “自作聪明。” 孟渊一巴掌轻轻地打在陆寒江的头道:“老夫收到密报,南少林预备着要开一场屠魔大会。” “屠魔?他们屠哪门子魔,”陆寒江一愣,心头即刻浮现一个人名,他问道:“皇甫玉书?” 孟渊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明里我会下调令派伱去南少林,暗地里你拿着天机,戴上面具,以逍遥派传人的身份,去那大会上露个脸,扬扬威风吗,记着,要招摇些。” 陆寒江眉头一挑,说道:“孟叔,逍遥派那些人都知道,当年北冥子是被您老所杀,只怕这天机一出世,他们就会起疑。” 孟渊淡淡地道:“就是要让朔玄起疑才好,不然,他怎么会放下京中的大事,特地去跑这一躺。”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两位少年 孟渊交代的事情很简单,让他以逍遥传人的身份跑一趟南少林,闹出大动静,把那朔玄引出来,做掉。 逍遥内功是真,天机剑也是真,他这传人身份,八成也就做成了真的,即便猜到是陷阱,只怕那朔玄也会忍不住来踏上一踏。 什么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孟渊倒没有觉得这群逍遥派的余孽能掀起多大的浪,他此举只为了杀朔玄一人。 逍遥派大猫小猫的,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只有这朔玄,知晓了太多过往之事,无论如何都留他不得。 孟渊的想法便是如此,至于说细节怎么操作,那就不是他这位指挥使大人管的了,要是什么都他来做,那还养着下边那么多锦衣卫做什么,对此,陆寒江倒是颇有同感。 于是他一回来就把手下三大得力助手都叫来了,边广,姜显,还有季宁,三人站成一排,等着陆寒江的吩咐。 “不日就会有命令下来,你们随我走一趟南少林,姜显还是老样子,你留在京城。”陆寒江先是把大框架定了下来。 “属下遵命。”三人一并答道。 “此次去南少林,本镇抚另有要事,就不随你们一道在外边看戏了,”陆寒江说着,点了季宁的名:“季百户,你换上镇抚使的衣物,在阵中代替我。” “......属下遵命。”季宁给出沉闷的答复。 “散了吧,”陆寒江说着,又叫住了边广:“你留一下。” 等到其他两人都退了出去,陆寒江示意边广附耳过来,他轻声吩咐道:“你去寻一个有品阶的兄弟,不用太高,旗官足矣,记着,找一个呆一点的,然后——” 陆寒江细细交代了一句,边广的神色怪异,他低声道:“大人,这不是画蛇添足吗,且不说我们根本没有什么蛊虫毒药,便是派去一人,那他一个小旗官如何会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本来就是刻意做成这样,”陆寒江淡淡地说道:“只要消息能传到皇甫玉书耳朵里,那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大人,恕属下直言,那皇甫玉书冷血无情,皇甫家百年声望他弃之如敝履,此人很难控制,稍不留神便会反噬,请大人三思。”边广不无担忧地说道。 “控制?不不,我对多养一個打手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他身份如此特殊,若不拿来用用,实在可惜。” 见边广还有犹疑,陆寒江也不多说,直接赶人了:“此事自有我来操心,伱去做好自己的事便可。” “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 且不谈这边锦衣卫大张旗鼓地要又要南下,那一边,南少林的屠魔大会,可谓是一呼百应,万人景从。 只因那皇甫玉书做下的事情,实在太过天怒人怨,这江南正道几乎被他屠戮一空,皇甫家此前居然还担着三大世家之名,此人当真是比魔道还可恶。 自江南逃难来的江湖客,三两句就把皇甫家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那皇甫玉书俨然成了比玄天教教主还可怕的大魔头。 比起敌人,人们往往更加讨厌叛徒。 皇甫玉书作为江南正道龙头一样的人物,居然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若不杀了他,天下同道都不会答应。 话虽如此,但真正见识了天道三剑的威力,也没有哪个散人敢夸口一定可以拿下皇甫玉书。 反过来,有自信能镇压此獠的,全都是家大业大的大门大派的重要人物,他们不可能,也做不到抛下门派事物,天涯海角地去追杀一人。 这南少林敢出头,自然不是因为他们的高手多得没地方用,而是他们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皇甫玉书的儿子,皇甫凌云。 虽然不可能派出高手去追杀皇甫玉书,但是能让他来自投罗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南北少林虽然都是佛家一脉,但谁家的佛,又不想多些香火呢,所以在拿下皇甫凌云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广发帖子,号召江湖同道,一起来诛杀这皇甫玉书。 这一回众人也许是被上次皇甫玉书的果断吓到了,帖子一经发出,众人都马不停蹄地往南少林赶,生怕这厮先下手为强。 南少林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怎么在众人眼中,他们堂堂少林寺,居然也成了别人一脚就能踹倒的破房子? 反正,这些大师的心情如何复杂,终究是影响不到众人的想法。 不过这一次不同于群魔下江南,正道人士已经一拨接着一拨,全都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南少林,即便那皇甫玉书天道三剑练到他祖宗那个层次,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正道如何摩拳擦掌,想要在屠魔大会上一展威风的,皇甫凌云不知,他此刻正作为人质被囚在南少林的佛塔之中。 到底是大派,南少林的和尚们倒也没有苛待他,除了不能走出这座佛塔,三餐饭食一应日常需求,他们都不曾短缺。 透过那阁楼的天窗,皇甫凌云看着天空偶尔掠过的飞鸟出神,随着他一并逃走的老仆,已经死在了混战之中。 南少林能够捉住他,自然不会凭的是一嘴佛理,多的是金刚怒目的武僧,可怜他们才从锦衣卫手里死里逃生,就又被正道逼上了绝路。 恍神之时,皇甫凌云听到了塔外似乎有外人来访,接着阁楼的木梯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回过头,来看望他的人,竟然是戚礼。 自五年前万刀门一事后,这华山就成了五岳中的存在感最低的,自锦衣卫上华山之后,他们几乎成了江湖上的透明人,这一次竟然会有华山弟子来此,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皇甫兄......久违了。”戚礼神色复杂地看着皇甫凌云,抱拳行了个江湖礼。 皇甫凌云也是意外他的到来,说起来,戚礼还曾经受过皇甫家的庇护,只是此刻形式逆转,曾经的少爷成了阶下囚。 虽不至于怨恨什么,但皇甫凌云的脸上也难再露出笑容,终是意难平,他神色消沉地还了一礼:“戚兄,别来无恙。” “令尊......”戚礼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转而道:“旁人的罪责,无论怎样也怪不到你头上,我会去请求灵空方丈,江湖人恩怨分明,不该牵连后辈。” “多谢......戚兄。” “皇甫兄不必如此,皇甫家有恩与我,自当报答。” “戚兄,若他日你功成下山,江湖必会多出一段快意恩仇的佳话。” “皇甫兄也曾仗剑豪情,何必自秽......对了,我从京城来的客商打探过消息了,你姑姑如今成了太子妃,羽殿下他,如今也恢复了本来的身份......” .....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结伴而行 “这位兄台,请问南少林怎么走。” 被叫住的那人回过头来,只见一清秀青年,面如冠玉,飒爽而立,腰间悬着宝剑,俊美之间带着三分轩昂气宇,让人一见之下,忍不住赞上一句英雄出少年。 这汉子打量了面前这白衫青年一番,接着抱拳道:“公子是否也是为了参加那屠魔大会?” 他一身的黑色劲装,手腕小腿上都绑有革制的护甲,一张精干的脸上蓄着短须,身后还跟着四位与他装束类同的同伴。 “正是,在下逍遥派月离风,不知各位英雄姓名?”月离风,或者说陆寒江,此刻已经悄悄脱离了锦衣卫的大部队,一个人朝着南少林来了。 “我等是混元门的弟子,在下林戈。” 互相通报了名号宗门,那汉子和他的几个师弟师妹一道上来,陆寒江一一见过,几人正好都顺路要去南少林,顺势也就结伴同行。 左右没见到陆寒江的同伴,林戈问道:“月兄这次是一人前来?” 陆寒江笑笑,没有搭话,那林戈恍然,连忙道:“在下多言了,望月兄不要见怪。” “不必如此,林大哥小题大做了,只是在下却有难言之隐。”陆寒江言及于此,这话题也就略过了。 虽然他此刻一不露武功,二没有名声,但凭借逍遥派三个字,就足以让这些江湖人慎重相待了。 尽管逍遥派正魔两不靠,我行我素惯了,可对于混元门这般,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只能在自己家一亩三分地逞威风的小门派而言,此类庞然大物显然不是他们可以招惹得起的。 说到底,江湖最后看的还是谁的拳头硬,别的大派敢不给逍遥派好脸色,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就足够强大。 若换了旁的那些小虾米,便是在背后早已经把逍遥派推到魔道一侧,骂上了天,这真见了面,也得小心翼翼地捧着。 林戈他们混元门一行就是如此,以陆寒江的功力自然听得清,在他和林戈谈话时,跟在身后的那几個年轻人私底下嚼的什么舌根。 “此次天下英雄都聚在这南少林,定要叫那皇甫大魔头有来无回!” 两人说到兴起处,林戈握着拳头,忍不住慷慨激昂了一番,陆寒江则不置可否地听着,直到末了才问上一句:“听说那少林寺的大师们,捉住了皇甫玉书的儿子?” “正是,先拿了这小魔头,等他爹来了,一道押了伏法。”林戈这话说得义愤填膺,若不清楚底细,还以为他和皇甫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其实不然,林戈所在的混元门,来自北方,皇甫家的威名还压不到他们头上,同理的,皇甫家的善恶对错,与他们而言也只能靠道听途说,他对皇甫一家会有如此想法,不过人云亦云罢了,并不奇怪。 陆寒江只是仿佛无意地问道:“少林寺的大师们不是以慈悲为怀吗,怎么也做起了这绑票的营生,以家小相逼,不怕人家说他们卑鄙吗?” “这......” 林戈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又不是南少林的弟子,怎么知道那群秃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面前这逍遥派弟子,表现地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都说逍遥派弟子恣意妄为,几近魔道吗,怎么倒给他遇上了一位侠道热肠的菩萨。 “哼,哪来的无知小儿,逍遥派一群鬼祟之徒,而今竟出了位圣人不成?哈哈!” “什么人!” 这突如其来在耳边惊雷似的响起的声音,让林戈几人都是背后一凉,若是此人方才不是出言讥讽,而是直接偷袭的话,他们恐怕没一个能全身而退。 不过陆寒江倒是老早就发现了,这老头一直吊在他们的身后,却不肯现身,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古怪脾气的老不修,没想到竟还是逍遥派的对头。 陆寒江盯着那几片落叶飘下的方向,微笑道:“这位前辈,你一路跟来,东躲xz地如那虫鼠,若说鬼祟,倒是比之鄙派的江湖传言更甚几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是否能有半成及得上你这嘴皮子。” 须发皆白的老儿从那树上飞掠而下,背后一双短戟,虎背熊腰的模样让人不禁感叹,这老汉当真是老当益壮不让廉颇。 自他现身后,又有两个年轻人落在他的左右,腰间各自挎着一把环刀,那凶神恶煞的脸庞,足以让小儿止啼。 林戈先是一阵紧张,等他细细打量了那白发老儿后,惶恐不已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白马帮肖老爷子?” “哼,算你有几分见识。”老儿仰着头,一副用鼻孔看人的傲慢姿态,却让那林戈更加敬畏。 原因很简单,比起还在自己家门口蹦跶的混元门,白马帮属于混出人样了,一跃跳出了地区的桎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 典型的表现就是现在这样,这肖老爷子一露面,那林戈立刻就能叫出名号来。 “晚辈混元门林戈,见过肖前辈。”林戈不敢怠慢,连连带着几个师弟师妹上前见礼,那几个小的也都不敢放肆。 肖老儿鼻子哼哼两声,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他把目光往陆寒江身上一转,神色不善地道:“逍遥派的小子,报上名来。” “月离风。”陆寒江眼都不抬一下,仿佛就是和一寻常老者闲谈,那一副视他如平常的模样,着实引起了这肖老儿的怒意。 盖因多年前,也有这么个逍遥派的人这样和他说过话,那时候他还年轻,最是讨厌这些个大门派的目中无人,没曾想到老了,居然还会遭遇这样的对待。 “不知所谓的小子,你师父难得没有告诉过你,这江湖,可不是背靠大树就能好乘凉的。” 这老儿火爆脾气一点不输年轻人,沙包大的拳头说话间就砸过来了。 不过好歹他还念着点脸面,知道以大欺小已是落人口舌,他若再拿出武器来,这老脸实在抹不下,不过以他几十年的修为,这一拳也足以叫这小子好看。 这老儿为老不尊,林戈几个人都是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出声,没有足够的实力,更没有足够的地位,谁敢出头。 “呵。” 陆寒江的身形一晃,那肖老儿直觉得恍惚间仿佛一阵风拂过,竟连影子都瞧不见,他心下大骇,再顾不得脸面了,收拳之时,顺势拔出了背后短戟,回身一记横扫迎了过去。 待那短戟至,陆寒江也不收掌,体内小无相功即刻运转起来,他的掌力顿时变得飘渺不定,似实而虚。 短戟上的掌风空而无力,反倒是肖老儿他握着短戟的手臂根处,陡然间凹陷下去,他脸色憋得通红,想要以内力相拼,对抗之时却惊觉是以卵击石。 砰的一声,那肖老儿的右臂竟被齐根断去,他痛呼着握着断臂处,惊怒交加地望着那陆寒江。 “逍遥派,白虹掌力,不知可能入得了前辈的眼?”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玄字高僧 “师父!” 那两个年轻人看见肖老儿居然玩笑一样地就被断去了一臂,竟没有吓得掉头就跑,而是怒气上头,拔刀直接砍了过来。 若说这肖老儿还能让陆寒江起一些心思,用小无相功玩两手的话,那么这两个年轻人,就是纯粹的,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陆寒江干脆地拔出天机,神兵的光华惊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下巴,他连剑招都用不上,就是一记简单地横剑。 那年轻人手中的环刀直接应声而断,断口处不见丝毫瑕疵,平整地让人惊心。 陆寒江的这一剑,没有任何的技巧,纯粹就是仗着兵器锋利。 “退下!” 肖老儿在天机出鞘的那一刻,终于是缓过了神,他连忙喝止两个徒弟的自杀之举,用仅剩的一只左臂,紧紧地握住短戟,与那陆寒江对峙。 “这剑——北冥子是你何人!”肖老儿提足了气势吼出声来,殊不知在陆寒江眼中,他这副模样,实在难看。 技不如人低头认输便是,何苦这般打肿脸充胖子,到最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 “正是家师。” 陆寒江挽了一個剑花,收剑入鞘,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淡淡的笑,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幻觉,若不是那滴血的断臂历历在目,还以为这是哪里的晚辈正在问安。 “果然如此,”肖老儿恨恨地盯着他,咬着牙冷笑道:“北冥子这老家伙,竟连这天机都传给了你,那看来这老鬼是已经归西了吧!” “前辈张口闭口直呼家师名讳,莫非是旧人?”陆寒江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事实也是如此,他除了武功和武器是逍遥派的之外,和北冥子什么的可是一概不相干。 “当年若非老夫棋差一着,又怎会被他夺走这神兵利器!”肖老儿的脸上尽是懊悔,还隐隐有着几分骄傲。 陆寒江不屑地撇撇嘴,不是他看不起这老头,这家伙几十年的功夫确实不说是白练了,但说到底,也就是那么回事。 勉勉强强安排上一个一流高手的名头,倒也算不得贴金,可如果说就他都能够跟逍遥派掌门人掰掰手腕,那属实离谱了。 就陆寒江认识的人里面,武功高过他的就不知凡几,不说别的,这肖老儿若只有这两把短戟可以耍耍,那都不必他出手,几个百户就足以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原来前辈还与先师交过手,却是不知,在下这掌力,与先师相较有几分火候了?” 陆寒江一句话把肖老儿说得是颜面尽失,他梗着脖子说不出话,还是那年轻人气不过,还口道:“你不过是仗着兵器之利,有什么可傲的!” 陆寒江无奈地一抬肩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年轻人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仗着天机锋利,你要是不服,回去换了兵器再来打过啊。” “你!” 年轻人估计平时也遇不到陆寒江这般人,比伱武功强的人总是有的,但若是人家又比你武功强,又比你脸厚,那这就很可怕了。 打是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便是想要逃走,见过了对方那鬼魅一样的轻功,他们也不抱什么希望。 一个个都是把心一横,一副宁死不屈的愣头样。 其实陆寒江倒是希望他们逃一下的,三个杂鱼杀了也没有用,不如放他们离开,把自己的名声传出去,至于说这威名变恶名,那不是理所当然吗,难道他还能指望这群江湖正道对逍遥派有什么好感不成。 “诸位,且慢动手!” 就在陆寒江左等右等,那地头蛇的总算来了,都说劝架的永远都在别人打完之后才现身,古人诚不欺我。 手持棍棒的灰袍僧人,整齐有序地将陆寒江等人包围起来,领头的那位道:“原来是北冥道长高足,小僧失礼了。” “大师客气。” 陆寒江笑了一声,问道:“在下刚才见大师欲言又止,不知有什么话说不得。” “施主来助正道除魔,实乃大善之事,只是天下同道,并非人人都愿意感念此德。” 玄苦这话说得也不算委婉了,翻译过来就是,南少林只想屠魔,至于说逍遥派和其他正道的恩怨,他们两不相帮。 不过,这倒也遂了陆寒江的心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年少轻狂 来到南少林的第一天,陆寒江就去参观了他们的藏经阁,当然了,大白天的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潜进去,那就是神仙下凡难难办。 所以陆寒江主要参观的对象,是那个在藏经阁打扫的老和尚,可惜不管他左看右看,这都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功力的老僧,着实有点令人失望。 既然没有扫地僧可以打拳,陆寒江对南少林就基本上失去了九成的兴趣,他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玄苦给他安排的是一座独立的院落。 并非是南少林家大业大,即便是在这众多来访的江湖人里,陆寒江这待遇也都是独一份的。 原因也很简单,比他们早一步来到寺里养伤的肖老儿等人,已经把他逍遥派传人的身份抖了个干净。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伤,南少林干脆给他安排了特别的住所,这大院子,便是十几号人一块来找茬,也足够安置的下。 这群和尚,念经没听出什么名堂,这小把戏倒是做的拿手。 不过才来了几個时辰,陆寒江就觉察到了,不止一拨在院外窥伺的江湖客,也不知是害怕枪打出头鸟,还是被那肖老儿的惨状吓到了,竟没有一个敢踏进院子来。 要说,这南少林的帖子发遍大江南北,也有段时日了,来到此处的江湖客加一块,这势头早已经不亚于当年的对付万刀门的正道联盟了,可却迟迟不见他们开启那所谓的屠魔大会。 这理由倒是简单,毕竟南少林的到处发帖可不是单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另一目的就是为了要让皇甫玉书今早得知,他的儿子如今就在南少林手上的消息。 否则的话,这屠魔屠魔,魔若不来,他们屠什么?难不成真的要让那些个苦主上来把皇甫凌云生吞了,那他们佛家一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过嘛,对于南少林的这点龌龊,陆寒江倒是不太看好,当初皇甫玉书大杀四方的时候,可一点没有顾忌自己的儿子还在后头。 这时候,指望他为了这个儿子跑一趟这龙潭虎穴,不如指望陆寒江的锦衣卫早点走漏风声,说不得为了他的宝贝妹妹,他还能利索些。 “青梅庄,谢空楼,特来拜会逍遥派。” 招摇的呼喊打断了陆寒江的神游天外,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大步跨入了他的院子,手中的折扇摆弄不停,身后跟着两位小家碧玉,好一个风流潇洒。 青梅庄谢家,最初因庄内青梅酒香甜而得名,在江湖上的名声与那白马帮不相伯仲,虽比不得一流大派,但他们的人走到江湖上,人家也会称一声大侠。 “是谢小公子,莫非是要找逍遥派的晦气?” “这谢空楼是一等一的武学奇才,传闻他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不比那谢庄主弱了。” “谢家飞花指,据说练到深处可以碎石断铁,不知这谢小公子,有几成功力了。” 多亏了看热闹的江湖客,陆寒江不用开口就把对方的底细听了个一清二楚。 青梅庄谢家?陆寒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锦衣卫的资料库是有过这么一家的资料,只是嘛,受关注度并不高。 “逍遥派,月离风。” 陆寒江报上名号,往那一站既不客套,也不废话,更不打算请他喝茶,直接开口就问了:“不知谢公子到此,有何指教?” “白马帮肖前辈英雄一世,竟被你暗算斩去一臂,本公子特来讨回公道。” 啪地收起折扇,在谢空楼自信的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没有遭受过江湖毒打的稚嫩。 或许他是自认肖老儿受了偷袭,或许他是自认拳怕少壮,或许他那所谓的飞花指,真的有两把刷子,总而言之,这小公子丝毫不惧逍遥派的威风,敢做这第一人。 勇气可嘉。 陆寒江忍不住为他鼓掌,面对这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谢空楼冷笑一声,道:“怎么,莫非阁下怕了?” “非也非也。” 陆寒江这次没带扇子来,这摇头晃脑的总觉着欠点意思,不过他的话倒是说得干脆:“既然谢小公子想要讨公道,可以,不过得定个规矩。” “怎么个定法,月兄尽管开口就是。”谢空楼自在从容的模样,引得围观的江湖客一众叫好,在讨厌逍遥派这一点上,他们有太多共同语言。 “逍遥派鄙陋,不似你们这些种菜卖酒的阔绰,这比试自然要带点彩头。” 不理会那谢空楼的怒目而视,陆寒江随意扫了他几眼,说道:“公子年不过二十,怎么也不好害了你性命,那便将公子除了这条命之外的东西,都摆上桌一赌吧。” “性命之外?” 谢空楼一愣,快速审视了一番己身,又回头看了看两位同行的侍女,顿时恍然大悟,怒而骂道:“好个下流胚子,佛门净地,岂容得你这般淫邪之人放肆!看招!” 此话一出,周遭响起的义正严词是此起彼伏,被众人的目光重点照顾的两个小姑娘,更是羞红了脸,惊怒不安地瞪着那陆寒江。 “......” 陆寒江头一次想要骂人,见鬼了,到底谁下流,他的本意是把这没脑子的愣头青扒光了,让他去少林寺裸奔,怎么就被他曲解成这个意思。 谢空楼含怒出手,一上来便是看家本领飞花指,繁杂炫目的指力仿佛天女散花,杂乱之中却隐隐有着另一种章法。 这飞花指,威力虽不如何,但使将起来,颇有种典雅风采,只可惜这谢小公子练得不得法,只有其形而无其神,飞花散叶不落凡尘的温婉,被他耍地像是老农锄大地,就这居然也好意思说是武学奇才。 若他这样都算是武学奇才,那陆寒江觉得自己都可以让人立个像让人朝拜了。 谢空楼一连数招,连陆寒江的一角都碰不到,他心头一恼,便出言激道:“堂堂逍遥派传人,胆小如鼠,只敢躲躲藏藏吗!接我一式花开三朵!” 只见那谢空楼三指连点,陆寒江翻手一拍卸掉他的指力,却并未乘机出击,而是惟妙惟肖地捏起了两指,正是那飞花指的起手式。 “你......!”谢空楼心下大吃一惊,他曾听父亲说起过,逍遥派有一门内功,能够将别人的招式一模一样地仿照出来,莫非——! “谢小公子的把式耍完了?既如此,你也接我一式花开三朵,看看如何——” 陆寒江箭步而上,势如疾风三指连点,分别落在那谢空楼左右两肩以及丹田之上。 谢空楼连退五六步,跪伏在地,一口血呕出,这一幕惊得那周围那些江湖客纷纷倒吸凉气,无一人敢吭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衡山弟子 “咦?” 陆寒江惊奇地看了那谢空楼一眼,别看这小子吐血跪地凄惨不已,但实质上,他那三指,似乎都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 是飞花指这门武功本身就太弱了?似乎不对......陆寒江眯起眼,方才指尖上传回的那异样的触感,若是没猜错的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谢小公子闯荡江湖还真不容易,竟然还穿了甲衣护身,令尊也是煞费苦心了。” 说着,陆寒江天机出鞘,一剑划过,那谢空楼的外衫就变成了一地碎步,露出了里边的软甲,竟还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陆寒江不动声色,暗地里悄悄查看一番自己的手指,还好这飞花指不强,差点就要蹭破皮了。 周遭的江湖客,此时也低声在互相交谈着什么,闲言碎语让谢空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因那伤重透着红,这耍杂技似的模样实在引得人忍不住发笑。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辱,每个低语的围观者,在谢空楼眼中,似乎都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谢空楼喉头一甜几欲呕血,最终却还是强忍下了,他愤恨地盯着陆寒江的脸,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说道:“逍遥派传人果然厉害,今天这笔账,青梅庄记下了!” 他恨恨地起身,两个侍女想要上来搀扶,却被他直接推开,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回头将折扇和随身的玉佩都丢下。 “愿赌服输,月兄,请笑纳!” 说罢,谢空楼便脚步一浅一深地向外走去,在众人的细碎低语中离开了院落,两个被撇下的小丫头,也是不知所措,只能是相互依偎着小声啜泣,好不凄惨。 倒也有想要英雄救美的好汉,只是陆寒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例子在前,谁都不想再和那谢空楼小公子一個下场。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在这围观的,大多都是江湖上的无名散人,凑热闹我奋勇争先,要动手便唯唯诺诺。 虽说也不是没有武功高强势力强大的,只是他们大多也就是和白马帮,青梅庄差不多的势力,这吹上天的谢空楼都栽了,还有肖老爷子断臂在前,谁嫌自己命长。 那要说这里就没有背景势力都足够的江湖客吗,当然这么说也不对,只是那些正经的一流门派弟子,顾及身份,没有像这市井之徒般,凑到跟前去看。 比如这两位—— 一袭青衫,丰神如玉,一丝不苟的装束,手握三尺长剑,观其服饰,正是五岳衡山出身。 “传闻逍遥派小无相功,能够模仿天下武功,若讲强弱,那飞花指也是一流,竟只一眼就被这月离风信手拈来地使出,此人怕是并非简单的逍遥派弟子,你如何看?” 那衡山弟子说着,看向了身旁另一人,那人与他服饰相差不多,仅在些许细节上有别,不是他人,正是华山弟子戚礼。 “逍遥派神鬼莫测,能人辈出,况且那肖前辈也说了,他手握天机,想必应是北冥子前辈的衣钵传人。”戚礼说道。 “北冥子啊......” 那衡山弟子的语气有些莫名,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什么灵空方丈,什么北冥子,刀王,那都太过遥远了,即便是出于对前辈的敬重,可那真正的敬畏,却也落不下几分。 他自顾自地摇头,将话题转到了身边之人上:“戚师弟,华山既已封山,你又何必跑这一趟,徒惹些风言风语。” “胡师兄莫要多想,此行是戚礼一人之意,与师门无关,当然,若师兄有所差遣,我身为五岳弟子,自不会推辞。”戚礼郑重地说道。 这衡山弟子名为胡千重,乃是衡山派内门弟子,由衡山掌门亲自收归门下传功授道,武功修为在五岳年轻一辈的弟子中,都是佼佼者。 在外人眼中,五岳是一体,可事实上,五岳剑派自二十年前分裂至今,各派弟子早不复当初那般亲如兄弟,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不断。 所以如戚礼这般,在外遇到其他四派的弟子,都必须得小心对待,要不然华山少不得又要被牵扯到这五岳内斗的泥潭里去。 “戚师弟安心,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胡千重拍拍戚礼的肩膀,又把话题转回了陆寒江身上,他问道:“依师弟的眼光来看,那月离风的武功,到了何种层次?” “不好说。” 戚礼沉吟片刻后,说道:“谢空楼败地太快,从头到尾那月离风就使了一招花开三朵,实在难以看出深浅。” “可惜了,”胡千重摇首叹息,说道:“刚才那样好的机会,若是那谢空楼能多撑几招,顺势再把那群人都喊来一块上,说不定就可以看看这月离风的实力有几分了。” “胡师兄对那月离风很是在意?” 戚礼说着心头闪过一道灵光,他恍然道:“胡师兄,莫非是想要夺那天机剑?” “铸剑山庄铸造兵刃无数,仅有这三把闻名于世,爱剑之人,谁不想夺。” 胡千重也不否认,只是他又接着说道:“不过,私下里我不会和他动手,衡山派与逍遥派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即便要夺他神兵,也得有个说法。” “南少林此次召集江湖同道是为了除魔,师兄此次只怕难有机会了。”戚礼说道。 “未必。” 胡千重别有意味地笑道:“除魔除魔,那皇甫玉书一日不到,我们就等一日吗?” 想到了还在佛塔之中的皇甫凌云,戚礼的神色沉重了几分,他问道:“师兄何意?” “总还是要给大伙找些事情做的,不然,这么百十号人在南少林白吃白喝,便是菩萨看了,也会不高兴的吧。” 胡千重说得轻佻,话里话外对这佛门也没有多少尊重。 戚礼倒并不认同胡千重的说法,他摇头道:“灵空方丈慈悲为怀,想必不会如此行事。” “且不提这寺内有着多少灵字辈高僧,便是这里汇聚了如此之多的江湖高手,还有什么可担忧的,那皇甫玉书已必死无疑了。” 言语间都是满不在乎的淡然,胡千重笑着道:“左右人都到了,不如在除魔前先开一场比武大会,大家伙应该也乐意上台露露身手。”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兔子咬人 晚风拂柳夜已深,月明星稀人难眠,偌大的院落,只有零星的风声,一根长烛燃了大半,如期而至的睡意击垮了陆寒江,他从位子上起身,那两个小丫头像受了惊的兔子,两只通红的眼珠盯着他,大晚上,实在有些渗人。 谢空楼输就输了,偏还曲解了赌约,给他留下了这么两个麻烦。 一大两小,三个人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尴尬对望,陆寒江看了眼手中天机,总不能一剑砍了吧? 他的想法只是搞怪的玩笑,可那小丫头的反应却凌厉的吓人,只见那白日里还如只知瑟瑟发抖的侍女,一时间竟仿佛那鬼身上了似的,袖中的短剑滑入手中,飞身便刺了过来了。 陆寒江手中天机翻转,仅用那剑鞘就卸掉了那短剑之力,他左手擒住那侍女的脖子,将其一把摁到了桌上,茶具全部扫落碎了一地,另一位侍女惊呼一声,当即被吓到晕厥。 同一出身怎会调教出差距如此明显的两個丫头,陆寒江眯起了眼,看着那在她手下苦苦挣扎的侍女,问道:“你不是青梅庄的人,你到底是谁?” “呵,逍遥派,你——呃!” 陆寒江没有兴趣和她废话,左手的力道一点点地加重,那侍女涨红的脸逐渐开始发紫,充血的眼瞳里,慢慢地开始浮现恐惧之色,她的两只手扒在那几根硬如铁块的指头上,却无法掰动分毫。 “慢,慢着——” 在死亡的逼迫前,小侍女的一切尊严,坚持,傲慢都像是一句笑话,她就像是那岸滩上濒死的鱼儿,那无力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我,我是——我是雪华宫弟子!” 一口气把身份说清楚之后,小侍女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她从桌案上滑落到地,捂着青紫的脖子咳嗽起来,蜷缩起来的身子仍然在微微颤抖。 “雪华宫......” 原来是那魔道冰美人的下属,陆寒江蹲下身子,从那雪华宫弟子腰间抽走了丝帕,擦了擦手后丢还给她,问道:“雪华宫派你来此有何目的?” “夺,夺走南少林留存的舍利子。” 这雪华宫弟子的呼吸还有些不顺畅,但话里的意思得却极为明白,毕竟暴露了宗门任务,回去之后宫主也许会判她死罪,但若是不说,那八成现在就得死。 生死之间,她没能生出急智去编一个借口糊弄陆寒江,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权衡之后,这雪华宫弟子还是决定赌一把自家宫主的恻隐之心。 “舍利子?” 陆寒江对此大感不解,南少林传承多年,出过高僧无数,这舍利子多少应该是有的,只不过,雪华宫上下尽是不愿被世俗教条束缚的女子,她们要这个做什么? “你们要这舍利子有何用?”陆寒江直接开口问了,尽管他心中早有猜测,这种事情,一个普通弟子应该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不知道。” 这倒是大实话,这弟子不过是雪华宫诸多普通弟子之一,她如何会知晓如此重要之事的内情,只不过为了活命,她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 “宫主大人派来我们姐妹,令我们趁着南少林对付皇甫玉书的时候,潜入寺中,夺取舍利子。” 陆寒江无语,什么死要面子雪华宫,把偷说成夺显得你们本事大是吗。 “伱们派来多少人?” “据我所知,除我之外,应还有七八名姐妹,只是她们以何种身份潜入,我亦不知。”陆寒江一问,这雪华宫弟子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保密的手段做得倒是不错,只不过——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来少林寺?” 不是陆寒江看不起她们,南少林好歹也是正道的顶尖门派之一,就派来这么几个臭鱼烂虾,是你雪华宫飘了,还是人家方丈拿不动禅杖了。 “听说,”那雪华宫弟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着牙说了:“听说,少宫主也来了。” “......”陆寒江默然,所以说,这帮人都是哪来的自信,真以为南少林的威风是泥捏的不成。 “我已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恳请少侠饶小女子一条性命。”那雪华宫弟子跪拜在地,情真意切,卑微至极。 陆寒江却不着急答应,他眼角余光扫过先前昏厥的另一位侍女,说道:“这丫头刚刚可是见到你动手的,怎么处理?” “少侠放心。” 那雪华宫弟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起身就往地上那丫头而去,双掌之上凝结着一股寒意,对着那丫头的脑袋直接拍下。 刹那之间,那地上的丫头竟突然睁开了眼,不复前方那兔子似的柔弱,灵巧如猫,阴冷如狐,闪电似地一指点在那雪华宫弟子的胸口,后者的动作即刻入定了般僵在了原地。 那丫头伸出手,轻抚着那雪华宫弟子的脸颊,轻柔似水的话语落在她耳中,却成了催命之音。 “阿晴,你入雪华宫第一日我便教过你了吧,背叛之人,会是什么下场。” “你是——!” 那雪华宫弟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丫头,后者却用手掌轻轻地盖住了她的双眼,然后在她的求饶之声还未喊出口之际,便干净利落地用短剑划开了她的脖子。 “唔,唔唔......” 血如泉涌的雪华宫弟子没能坚持多久便失血而亡了,那丫头为她掩上了满是惊恐和悔恨的双眼,这才起身看向陆寒江。 只见她屈膝一福,轻声道:“雪华宫弟子不贤,让公子看笑话了。” 陆寒江脸上挂着笑,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出闹剧,他试着猜了猜这女子的身份:“雪华宫,少宫主?” “雪华宫玲珑,见过月公子。” 她这番说辞便算是认下了这少宫主的身份,只是陆寒江没想到,那青梅庄谢小公子竟如此幸运,一连两个侍女丫头都被人掉了包。 却见她伸出手,在脸颊一侧轻轻一拉,一张薄薄的假面被取下,露出了那妖媚惑人的祸水容颜,这般再看她,当真是镜中貌,月下影,亭亭如娇花玉立,回首似春华蓦然。 这般绝世佳人,便是那陆寒江,此刻都眼热了起来。 他心下犹如热锅蚂蚁,此前虽早已经觉察这女子是装晕,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易容之术。 这门手艺若是能够拿到手,再加上他的小无相功,岂非如虎添翼?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讨价还价 雪华宫,那是一群女子组成的宗门。 江湖传闻,雪华宫宫主曾经遭一负心男人始乱终弃,这才弃了琴棋书画,改习练武功,她收拢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大大小小一群姑娘家,撑起了整个门派。 若只是这样的话,她倒也不会被划入魔道,实在是她行事太过霸道,仅凭一些风语,就擅自出手杀了那些被她冠以“负心”之名的男子,这才逼得江湖正道不得不以魔相称。 玲珑是雪华宫的少宫主,自少时便被人遗弃,由宫主带回后,亲自抚育长大,她那些待人处世的道理,自然都是从师父那学来。 只不过比起冰山一样的师父,她这个自小就学会了卖弄乖巧讨取欢心的弟子,显然多了那么几分烟火气。 见陆寒江眼都不眨地盯着自己,玲珑暗自冷笑,呵,男人。 “还请月公子稍待,小女子先将阿晴的尸身收拢了。” 玲珑说着,不知从哪取出一卷绸布,手掌翻转便将阿晴的尸身包裹起来,接着,她又运起功力,一掌拍向地面,那至寒的功力瞬间凝结了地面上的血迹,再被掌力一震,旋即便化作粒粒碎屑,风一起便散了。 这一手杀人后处理现场的绝活,实在是惊艳到了陆寒江,原来魔道玩得这么花的吗,长见识了。 只见那玲珑寻了院落里另一处无人居住的小间,将阿晴尸身放了进去,临了还掀开了绸布一角,将什么东西放入了那阿晴口中。 做完之后,她才回到房间里,说道:“秘药只可保七日内尸身不腐不臭,若超出这个范畴,少林之人必会觉察,到时就只能劳累公子冒一回险了。”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见外,仿佛两人是什么多年好友,可陆寒江却利落点头,他问道:“此事交给我便好,只是不知姑娘何以为报。” “月公子怎是如此市侩之人,”玲珑佯怒一番,说道:“小女子身无长物,公子若看上什么,尽可拿去。” 这话说得暧昧,搭上那一眨一眨的水灵灵大眼睛,恍若那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勾起的尽是那人性深处肮脏的欲念。 只是可惜了,有皇甫家两姐妹珠玉在前,想要以美色诱惑陆寒江,属实太困难。 他用挑选商品一样的眼神从头到尾,毫不客气地将玲珑看了几遍,在小姑娘脸上的假笑都快要挂不住了,才说道:“玲珑姑娘一介魔道弟子,如今身处少林寺中,还敢和在下谈条件?” “如何不敢,”玲珑挽起鬓发,微微笑道:“小女子从未以雪华宫弟子之身份示人,便是公子一家之言,以逍遥派的风评,又有几人会信?” 陆寒江点头表示认可:“此话倒是不错,若是姑娘闹起来,多半世人都会以为是在下逼迫所致。” “正如公子所言。”玲珑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不过前提是,姑娘能闹出动静来。” 陆寒江话音落下,手中天机已经露出小截剑刃,彻骨的寒意让玲珑背脊发凉,她自满的容颜在这個男人面前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刚才的推测竟是大错特错,这逍遥派月离风,定力竟有如此之强,可为何先前却又用那般目光打量她。 “月公子且慢。” 不论如何,现在闹开都是对她不利,于是玲珑便放低了姿态,眼含泪珠,泫然欲泣地道:“公子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便是,何苦这般逼迫人家。” “好说。” 陆寒江对那小姑娘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他收剑入鞘淡淡地道:“只要姑娘将你所学的武功,全部一个不剩地为在下演练一遍即可。” “公子好大的胃口,今天一战,谁不知你逍遥派小无相功的厉害,何必说什么演练,不若直言要小女子一身武功好了。” 玲珑冷笑,道:“莫非公子以为我与那阿晴一般,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 “哦?那不知你们姐妹,可有什么不同。”陆寒江含笑而问,亵玩之意溢于言表。 玲珑只是冷眼视之,并不言语,两人僵持在一时。 一会后,却是陆寒江主动退了一步,他说道:“也罢,既然姑娘忠心,在下也不好强迫你去做那不义之举,只是在下好奇,你雪华宫为何要偷盗这佛门之宝,不知姑娘能否解惑?” 玲珑沉默良久后,才轻轻摇头,道:“......此事乃我雪华宫机密,恕难奉告。” 闻言,陆寒江似笑非笑地说道:“玲珑姑娘一不肯交出武功,二不肯说出此行目的,实在教人难以看出诚意,不如这便做过一场,好看看是姑娘腿脚快,还是在下手中剑更快。” 玲珑神色沉重,她说道:“并非小女子不肯相告,实在是公子狮子大开口......再换一样吧,莫非除了武功秘密,小女子身上竟无一物可入公子的眼吗?” 话落,她还别有深意地望了陆寒江一眼,轻咬红唇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陆寒江也不客气,几步上前来,就要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见那魔掌越来越近,玲珑身体先是一阵僵硬,接着又慢慢放松。 她不断安慰自己,左右不过是牺牲一点色相,好歹这月离风长得也不赖,勉强也可以接受,只要一步步吊着他的胃口不让他最终得手,就一定能把他拐上道,等事情办完,再叫来师父把他削了做人棍! 如此想着,玲珑慢慢放松了身体戒备,任由那修长的手掌抚上了她娇嫩的脸颊,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让她竟有瞬息的失神,她弯起迷离的双眼,含羞带臊地望着陆寒江,含情脉脉的目光撩人心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慢慢地,玲珑只觉得那抚在脸颊一侧的手掌微微曲起了两根指头,疑惑之间,却见陆寒江两指夹住她的面皮,冷不丁地扯了一下。 “好疼——!!” 小情郎这一手莫名其妙的操作,直接把玲珑整懵了,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泛红的脸颊,直愣愣地听着那陆寒江的自言自语—— “哦,这张脸是真的啊,果然一点都看不出破绽,厉害。” “混蛋!” 什么师父之令,什么女子矜持,此刻都被玲珑的怒火一并蒸发掉了,她揪着陆寒江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道:“月离风!你以为姑奶奶好欺负不成!来来来,有本事就出去打一场,定要叫伱知道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陆寒江笑呵呵地安抚着炸毛的玲珑,和气地说道:“玲珑姑娘莫生气,方才姑娘不是问在下想要何物吗,这不刚刚想到,姑娘这手易容术出神入化,不如就以此作为交换,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大势所向 都说这生意归生意,这买卖不成还有仁义在,可等陆寒江谈妥了价格,玲珑对他的态度那简直一落三千丈。 先前还扫榻相迎,一副欲迎还拒,娇羞万千的模样,要是陆寒江点点头,说不得两人就着秋日凉意相拥暖,花好月圆夜共度了。 可惜了,也不知是不是她那师父的教导问题,这丫头从骨子里就显得凉薄,她宁愿和凉透了的阿晴住在一间房,也不愿意跟陆寒江多待一刻,这也是没谁了。 吹了灯,陆寒江和衣往床榻上一躺,两手撑在脑后,望着那窗外的一轮明月,这一趟少林行,他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以小无相功偷学到的武功就不提了,从玲珑那拿到的易容之法,才是重中之重,虽然这丫头不好糊弄,只是作为“定金”先告诉了他易容所需的工具,具体的操作之法,还要等她的事情办完。 不过陆寒江也不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知道这秘法在她手中,便是她耍赖,总不能带着整个雪华宫浪迹江湖吧。 算了算时间,陆寒江不再多想,放空了脑袋,很快就入了梦。 第二天清晨,陆寒江是被嘈杂的人声闹醒的,他的生物钟从来都很稳定,所以对于这种扰人清梦的事情,他自然深恶痛绝。 “月离风出来了!” “看看他怎么说!” “卑鄙小人,逍遥派若不拿个说法!我等不答应!” 呛! 陆寒江手中的天机伴着一声凶唳的啼鸣骤然出鞘,一道剑罡斩向那叫嚣的人群,霸道的气势压得众人竟连逃命的脚都抬不起来。 玄苦轻喝一声,提着禅杖便挡在人前,连佛偈都来不及喊,运起少林内功,一杖砸向那剑罡,只听得金石崩裂之声响彻人群上空,这大师手中的法器竟被斩成两段。 众人惊呼连连,陆寒江脸上的阴郁之色直到这一刻才散了些,这起床气太重的毛病他也没法子,好在理智尚在,没有一剑砍了这和尚,否则怕是撑不到朔玄过来,少林寺就没了。 玄苦被一剑震退了五六步,险些跌倒在地,气血上涌导致他一张脸涨红的厉害,翻涌的内腑一阵阵地传来撕裂的痛感,方才那一剑,恐怕是伤了他的内里。 这简直匪夷所思,玄苦是达摩院出身,钻研本派武功绝学多年,主修的正是那金刚不坏体神功,一般的刀枪棍棒,便是落在他身上,也不过留个浅印,若非神兵利器,根本伤不了他。 虽说这天机就是三大神兵之一,但这月离风一剑而下,却未伤他皮毛分毫,反而直接重创他的五脏六腑。 此人的内功,恐怕已经超脱凡俗,是接近灵空方丈那一层次绝世人物。 玄苦顾不得众人神色惊恐,连忙原地打坐,运功一個小周天后,一口淤血喷吐出来,他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阿弥陀佛。” 迟到的佛语终于说了出口,玄苦颤颤地起身对那陆寒江一礼,说道:“施主请勿动手,还请让小僧把话说完。” 刚才还气愤填膺,恨不得踏平了这小院的人群,此刻就像一排排的石人,没一个敢大喘气。 陆寒江收剑入鞘,淡淡地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要事,召来这么些愚鲁之辈,莫非是我逍遥派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一句话把在场众人都骂了进去,可凭借那一剑之威,竟无一人敢出言反驳,全都做了缩头乌龟,果然是群乌合之众。 “......请施主随我来。” 玄苦怕再说下去,要是又多几个躺在地上的,那这除魔大会怕是被迫临时改变目标了。 陆寒江随着玄苦穿过敢怒不敢言的人群,只见那院子前一被人群包围的空处,盖着一片白帆。 玄苦上前去,俯下身将白帆一角掀开,下边躺着的竟然是昨日与他比斗的,谢空楼。 陆寒江也是略感惊讶,他上前去直接一把将那白布都掀开,只见谢小公子胸前有一处致命剑创,就连那贴身的软甲都被击穿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伤口。 陆寒江拿出天机比对了一番,那伤口确实像是他的神兵所刺,只不过他自信天下无人能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偷走天机,如此想来,那必然是有人陷害。 “原来如此,”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反问道:“玄苦大师觉得,是在下杀了谢小公子?” “贫僧不知,且听施主如何说。” 玄苦又不是只会死念经的呆头和尚,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他慧眼如炬,如何看不出。 不只是他,稍微动些脑筋都能想通,且不说这月离风根本没有杀害谢空楼的理由,便是他想要动手,离了少林何处不能下手? 再说了,便真的想要杀人,昨日院子里动手杀了便是,比斗被杀,若以江湖规矩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何苦要深更半夜去杀人。 只不过,少林作为此次的仲裁者,并不适合表明立场,既然所有人都希望这谢空楼是月离风所杀,那么他便顺着众人之意,来问上一问。 在月离风动手之前,玄苦的想法很简单,以大势逼迫他让步,左右也要让正道武林扬一次威风,杀杀这些旁门左道的锐气。 可如今,这人武功实在太强,他根本不是对手,若是强行请出寺内师叔师伯,差着辈分便是胜了也是难堪,如此勉强为之只怕适得其反,最后打雁不成反被雁啄,惹得一地鸡毛。 玄苦此刻已下定决心,只要那月离风说一句此事与他无关,他就做主将此事押后,待日后青梅庄谢庄主来了,他再赔几声歉,冤有头债有主,最后揪出那背后搅动风云之人交差便是。 只不过,那陆寒江似乎能够猜到他的想法,只见他捡起那白帆,随意地丢在那谢空楼身上,转身对着默然不以的众人,露出了张扬的笑容—— “要我说啊,这谢小公子死便死了,还惹出这些事端,实在令人厌烦,还是早些将他这身臭肉拿铺盖卷了,找个山沟丢下,也算造福一方生灵了,玄苦大师,你说呢?” “这......”玄苦震惊地瞪圆双眼,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逍遥派果然已入了魔道!各位大侠,决不能让他就此杀了人离去,否则,天下岂不是又要多出一个皇甫玉书!” 沉默的人群终于爆发,不知谁人带头喊了一声,众人一拥而上,各式武学琳琅满目地落到陆寒江的眼前。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剑招难明 大丈夫生于人世间,称一个侠字,自当话间,又是七八人运起轻功飞上墙头,这一次并非前后,而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们有的抡拳脚,有的使兵器,各自攻向那陆寒江。 这架势让陆寒江挑了挑眉头,他脚下猛地一踏,碎裂的砖瓦腾空而起,他用手中天机剑鞘一扫,只听一连串叮当乱撞,飞射出的石子化作飞矢流星,天女散花一样地暴射而出,跃起的一众人顿时都成了折翼的鸟儿,伴着阵阵血雾坠下地去。 “阿弥陀佛!” 眼见这死伤的江湖客数量陡然暴增,玄苦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站出来拦下暴怒不已的众人,对那墙头上的陆寒江说道:“诸位同道不过是想要个说法,施主为何要下此毒手。” “大师也想来过两招?” 陆寒江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倒也不急着出手,而是先扫了一眼四周,说道:“如此大的动静,想必你的帮手也到了吧,不必躲了,都现身吧。” “看来,施主已为痴毒所侵,唉。” 话音落下,几道破空声响起,三名披着大红袈裟的僧人,自人群外架着轻功而来,玄苦也两腿发力,与那三人一齐围了上来。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其中双拳泛着铜色,双眼紧闭的僧人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另一手持铁棍的虎目僧人道。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又一扛着月牙铲的大胡子僧人道。 “不明事理,不明是非,不分善恶,颠倒妄取,起诸邪行,此痴毒也,施主,且住手吧。”玄苦握着只剩半截的禅杖,单手立掌。 四人自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对着陆寒江齐声唱道:“阿弥陀佛。” “阵法?” 陆寒江眼眸眯起,传闻这少林寺有两大阵法,一是那十八铜人阵,由十八位高僧起阵,号称天下无人可破。 另一就是四大金刚阵,布置阵法只需四人,但施展开来却威力无穷。 这和玄苦一样打扮的三个和尚,就算不是和他同辈之人,那也是这少林寺中的能人,这样的四人起阵,不知有几分威力。 陆寒江脚下一点,左手呈爪就要抓向那虎目僧人,后者即刻抡起手中铁棍扫来,却被他一跃而至棍上,接着抬脚就踩向那张凶脸。 另外三人同时而动,半截禅杖顶住了他的靴子,一只拳头,一柄月牙铲就砸了过来,陆寒江只好收腿,顺势一记扫腿要踢向这两人,那玄苦和这虎目僧人,却又施展武功,攻他背后。 这四人仿佛融为一体,攻防自有章法,他攻一人,其他三人便伺机扰其后,他反攻那三人,这一人有趁势破他的路数。 陆寒江踩着其中一人的武器掠上天空,四人即刻散开,再次呈东南西北包围之势,将他围在这个圈里。 “啧。” 飘然落地之后,陆寒江忍不住砸了咂嘴,少林寺阵法还真不是吹的,有几分厉害,和那些来瞧热闹的江湖混子不是一个量级的。 许久没有遇到过这般棘手的情况了,陆寒江现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摊牌不演了,直接以无可匹敌的实力横扫一切,要是这么做了,那么这次南行的计划基本也玩完了,朔玄只要不是疯子,就不可能敢来试探他一个能平推少林寺的狠人。 这二嘛,自然就是赌一把这神兵天机的锋利,到底能不能破开这四大金刚阵。 希望你们平时念经没有偷懒,好叫那佛祖菩萨好好保佑一番,如若不然,就只能亲手送你们去西天请罪了——陆寒江心中默默祈祷,右手已经握上了天机剑柄。 锃——他手中天机骤然出鞘,拔剑之势带出的剑罡,如勾玉分作左右黑白两道,头尾相连旋转而落,眨眼间便扩了数丈之宽。 四人猝不及防,其他人闷哼一声退了半步,玄苦兵刃上的弱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手中半截禅杖被直接击飞,方才刚刚压下的伤势也有复发的迹象,嘴角缓缓流出了一道血迹。 “这是......武当太极清灵剑?” 玄苦重伤,这阵法自然不攻自破,不过落败之余,他也一眼认出了陆寒江的剑式路数,佛道两家从来都是对手,自然不会不去调查对家的武功路数。 这太极清灵剑,乃是武当成名绝学之一,本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用的剑招,使将出来颇有些云淡风轻的不争之意,用以比斗,其意该是点到即止的淡然,而非这般弑杀之狠。 剑招出手,陆寒江也觉察到了不对,这天道三剑他见那皇甫玉书使用过多次,本以为模仿出来该是得心应手,可为何仍有这不自然的违和感。 剑招是一样的,问题难道出在那运功路数上?陆寒江暂且压下心中疑虑,手中剑一指那玄苦,问道:“少林四大金刚阵,在下领教了。” “咳咳——” 咳出一口血来,玄苦压着伤势勉强站起,虚弱地道:“逍遥派果然不同凡响,这一场,是施主胜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风云豪侠 “且慢!” 说话间,又一身影自人群上空踏来,手握长剑举止潇洒,正是那衡山弟子胡千重。 他一跃落在了陆寒江和玄苦之间,对着周围众人抱拳道:“在下衡山胡千重,请诸位同道且听我一言。” 本因玄苦退让而群情激奋的人群,被胡千重这一拦,总算是静了些,其中有一年长之辈站出来说道:“胡少侠有话请讲。” “多谢。” 胡千重对他拱拱手,旋即道:“诸位此来都是为了诛除魔道,这逍遥派月离风虽行事乖戾,但也是为了伸张江湖大义而来,我等因一小节而枉顾大义,此非舍本逐末乎?” 这话看似在为陆寒江说话,然话里话外都是刺,暗地里还狠狠数落了一番逍遥派的行事风格,这人武功咋样不知道,耍嘴皮是有两手的。 不过话虽如此,在场众人大多只为争那一口气而来,天下大义说得动人,却难以服众。 “胡少侠,莫怪老夫我讲话难听,这月离风不分青红皂白,一出手就杀害十数好汉,其心肠实在狠辣,恕老夫我不敢与之为伍!” 那年长者说完景从者甚多,胡千重也不恼,他一面假意告罪,一面又说道:“在下区区之辈,自然不敢做各位英雄的主,只是诸位,我等既是江湖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谢小公子是否为月离风所杀尚且不知,这般逼迫于他,是非英雄好汉所为。” “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逍遥派月离风杀没杀谢空楼老子不知道,但他刚刚杀了这些朋友,老子确实亲眼所见。” “说的是,这些人命又该怎么算!” “这......唉。” 胡千重摇首叹息,转而对身后陆寒江说道:“月兄,诸位说得也不无道理,这谢小公子一事尚且不论,可你方才却是下手杀了不少江湖好汉。” “胡千重,衡山大弟子?” 陆寒江嗤笑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他当了十年的锦衣卫,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心思没有猜过。 这胡千重虽然话说的漂亮,但他眼底那几分欣喜和雀跃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陆寒江的眼睛的,此人即便不是杀害谢空楼的真凶,也必定因为谢空楼之死而欢欣。 私仇?应该不对——陆寒江瞥了一眼那胡千重的手中剑,心下了然,此人该是为了天机而来,这就对了,神兵现世,若不引得几个人来夺,怎能显出它的珍贵异常。 “月兄何意?” 胡千重似有薄怒,他说道:“月兄虽武艺超群,可若不是玄苦大师有伤在前,你如何能仗着天机之利,这般轻易地破了这少林四大金刚阵法,此事关乎我正道大义,敢请月兄出来说一句话。” 好一个伶牙俐齿,这话说得竟让人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少林寺弟子了。 “胡,少侠。” 陆寒江意味深长地喊出了少侠二字,他笑说:“逍遥派规矩,不知你想赌点什么?” “月兄,你——”胡千重眼底笑意更深,却不等他说出来下文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豪迈笑声 “哈哈哈——不愧是逍遥派弟子,这话说得爽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观其服饰打扮,竟是江湖正道各大门派都到了。 武当,丐帮,昆仑.....林林总总,各大派的人物都到了,就连五岳其他几派的人物也都在其中,如那华山弟子戚礼,嵩山藤越等等。 刚才说话的正是这位,四十来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正气逼人,魁梧身材赤手空拳的,嘹亮嗓门是中气十足,一身破布袍子硬是给他穿出了豪情万丈的英雄气来。 此人正是丐帮副帮主,人称豪侠的燕风云。 胡千重见竟是他来了,脸色微变,又见五岳其他人也陆续到场,眼神更是晦莫难明,几番挣扎之下,果断退让到了一边去。 燕风云纵身一跃,掠入场中,胡千重连忙执礼。 “见过燕大侠。” 未曾想,燕风云一来并不急着对陆寒江发难,而是把矛头对准了他,只听他笑骂道:“胡小子,你这人也太过小家子气,男子汉大丈夫夺人所爱已是下等,竟还想靠着大家伙发力,伱坐收渔翁之利吗?” “小子岂敢!”胡千重神色大变,连连告罪。 “拿,也得讲个规矩——诸位!” 燕风云环视一圈,朗声道:“请听某一言,我们江湖人恩怨分明,有仇怨的,摆上擂台做过一场便是,大伙这般逼迫于他,实非大丈夫所为。” 他一言落下,满场静默,虽也有人不忿想要张口,但那丐帮豪侠的名声,又岂是说说而已。 满场噤声,良久才有一人说道:“燕大侠,依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我等今日就请你来做主。” “谢小公子之死,某相信不是逍遥派所为。” 燕风云开口便是引得众人惊呼,又听他继续说道:“某从不爱说漂亮话,月离风杀人是真,这里边有人见他身怀重宝想要夺之,也是真,既然如此,那干脆把场子摆下,也好过暗地里再有人私心算计。” “如何做,请燕大侠明言。” 燕风云利落地转身,对那陆寒江抱拳问道:“月公子,有人想夺你神兵,有人想要寻你报仇,某可替你设下擂台,让你们公平一战,若你肯点头应下,某可以名声担保,无人再可用那肮脏手段抹黑于你。” “......” 陆寒江被燕风云一通操作整地哑口无言,他这是该说声谢谢?想夺天机的人想寻仇的人,这里边到处都是,燕风云这是明摆着偏帮他,直接绝了这群人以大势逼迫他让步的做法,将一切都框在了擂台比斗上。 若他真的個普通逍遥派传人,这时候怕不是感动地想要和这燕风云拜把子了,只可惜,他这层皮下边是个锦衣卫。 陆寒江的眼角余光扫过那神情阴沉的胡千重,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得罪了丐帮,竟惹出这么大的人物当面拆他台。 未等到回复,燕风云也不着急,极有耐心地候着,陆寒江思来想去,左右他现在是要扬名,皇甫玉书不到,那便用这个擂台,先行鼓噪一波声势。 “燕大侠这份人情,在下领了。”陆寒江笑道。 “好。” 燕风云大手一挥,根本不顾那少林四位大师的脸色,直接反客为主地说道:“未免趁人之危,这一日,便只许一人挑战,今日月公子已战过四位大师,不知明日哪位前来挑战?” 胡千重第一个站了出来,高声道:“衡山胡千重,明日便请月兄赐教。”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暗流涌动 被燕风云抢了风头,还以前辈的姿态好好说教了一番,胡千重一肚子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至于说这月离风的实力竟可以和少林阵法比肩?不管眼前这几个和尚怎么败的,反正他是不信这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 定是仗着那天机强悍,先手算计了那玄苦,再以他为短板突破,这才取巧破了四大金刚阵,如此打法,谁人不会。 越是肯定天机的厉害,胡千重就越是想要夺得这神兵,也就越是厌恶那燕风云。 现如今,比起天机的主人,他更憎恶这跳出来坏他好事的丐帮臭乞丐! “衡山胡千重,明日便请月兄赐教。” 他头一个站了出来,既然已经被燕风云揭穿了嘴脸,他索性也不再拘泥于一时名声,直言了当地说道:“不过,在下有一言在先,天机乃是天下有数的神兵,单以天机之利便足以抵得上一流高手,若月兄执此剑对敌,无异于以二敌一,何谈公平。” “此言有理啊。” “天机确实太过锋利。” “胡扯,何时兵刃竟还有如此说法了!你们还要脸面不要?!” 众人议论纷纷,多是各执一词,燕风云见状也是皱眉,他看向那胡千重问道:“胡小子,你待如何?” 胡千重诡辩道:“燕大侠既然想要公平,那就请让月兄不以天机对敌,如若不然,我等手中凡铁又有几把能够敌得过这神兵锋利,岂不是与赤手空拳无异,在下修的是剑道,若是连手中剑都没了,要如何公平一战。” 燕风云怒而斥道:“哪来的胡言乱语,天机本就是月公子兵刃,依你之言,若夺了他的兵刃,岂不是对他而言更加不公。” 胡千重不退反进,他加重了语气质问道:“燕大侠,你何故一直替那逍遥派说话,丐帮何时竟和逍遥派成了兄邦友邻!” “荒谬!”燕风云一声怒喝,气势起伏之强盛,震得那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众人皆是如同雷鸣在耳,仿佛间似有一阵龙吟啸起。 那胡千重更是被震得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他仍然强撑着直视燕风云的双眼:“燕大侠,被在下说破了心中事,想要以大欺小吗?” “你——”燕风云虽怒,但却未动手,确如他所说,此人是晚辈,他再恼火,也不可能真的对他出手。 “丐帮,欺我五岳无人耶!” 剑气清鸣,一素袍道人跳入场中,手中剑亮于身侧,正是嵩山派长老藤越,同一时间,又有十多人掠进场中,站在那藤越周围,戚礼也在其中。 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和中岳嵩山的门人统统到齐,引得群雄无人不侧目,这景象,仿佛当年那纵横江湖的五岳剑派又回来了。 丐帮也不甘示弱,几名长老招呼着近百名的弟子,一股脑就围了上来,一个個手中竹棍敲得地面哒哒响,声势震天。 丐帮和五岳,这都是正道江湖顶尖的大门大派。 五岳剑派虽只来了十多人,可气势上一点都不弱,反而还隐隐压了丐帮一头。 而丐帮这边,虽说气势弱了,但他们的声势却是头一等的,天下各派中,唯有他们丐帮,在帮众人数上一路绝尘,便是其他各大门派统统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们。 不过帮众虽多,但丐帮的管理也是稀碎零散地很,天南地北多的是只知长老不明帮主的,且个中顶尖人物太少,武功也是以外攻横练为主,多是口口相传,数代下来,早不知缺漏了多少,几个方面都弱了各大门派,人数优势也发挥不出,也是因此,丐帮才没能力压称雄独霸武林。 但即便如此,这百多个的丐帮弟子往这一站,那也是声势浩大。 两方人马火气味十足,一言不合打起来都不足为奇,陆寒江热闹看得正起劲,外边那围着的江湖客,却忽然让开了一道路来,一慈眉善目的僧人在众多少林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玄苦四人见了,忙上前来见礼:“弟子见过方丈。” 原来这是南少林的住持,灵空方丈到了。 众人口称方丈大师,这正主来了,大伙也不好再这么剑拔弩张的,只好相互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陆寒江也是悄悄打量起那这老和尚,乍看之下似乎与那平常的老人家并无太多不同,细细感知却惊觉,这灵空气息内敛,双目老而不浑,一行一动间竟有几分浑然天成的意味,着实令人称奇。 难怪是能撑起少林这面大旗的人,真正的一流高手,的确不同凡响。 就连陆寒江心底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比斗的心思,但却被他很好地压下了,左右不必急于一时。 “阿弥陀佛。” 那灵空方丈垂目道:“还请诸位住手,青梅庄一事发生在鄙寺之内,老衲责无旁贷,而逍遥派所行,却也太过。” 江湖众人正要叫好,却又听灵空说道:“然,老衲听了丐帮燕施主方才提案,自觉可行,逍遥派虽特立独行,但终究并非魔道。” 燕风云闻言面露喜色,大声道:“方丈大师说得有理,既然如此,还请少林寺来做这个中间人。” 灵空方丈自然应允,他看向了陆寒江,颇为感慨地道:“天机既然在此,那北冥施主果然已经......” 陆寒江不说话,就点点头。 “唉。” 灵空方丈不再问了,伴着一声淡淡的叹息,他驱散了人群之后,带着僧众离去了。 ...... 今日的闹剧可谓是一波三折,陆寒江自己玩得起劲,那玲珑在角落里看着,也是百味陈杂。 她知道陆寒江的实力冠绝,但没曾料到,竟然连这四大金刚阵法都困不住他,固然有着天机之故,但她可不是胡千重,什么都往兵刃上推。 厅堂里好一阵静默,只有陆寒江用绸布擦拭天机的声音,忽的一阵夜风卷入,玲珑不甚被风沙迷了眼,待她擦拭了眼睛后,却惊觉陆寒江不知何时开始,一双目光落在她身上,就不移开了。 “喂,月离风,你......” “伱杀的谢空楼?” 冷不丁的,陆寒江问出了这句话,玲珑薄怒的脸色一僵,慢慢地,一切表情都从她的脸上消失。 “月公子,帮玲珑一个忙,条件任你开。”玲珑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寒江擦拭宝剑的手一顿,他淡淡地问道:“姑娘给在下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打算解释一番?” “今夜我便将易容术,全部教给你,如此可够诚意?”玲珑毫不犹豫地说道。 陆寒江微微一笑,说道:“玲珑姑娘且说说看,是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我今日收到消息,南少林外已经有批虎狼藏于暗中,月公子可知道,是何方势力?” 玲珑目光凝结,一字一顿地说道:“朝廷,锦衣卫。”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如此巧合 “锦衣卫?朝廷?他们怎么会来南少林?” 陆寒江翘着腿斜着身一只手撑着下巴上,顺势放下天机的同时还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天下间还有锦衣卫不能来的地方吗?”玲珑别有所指地反问了一句。 “有理。” 陆寒江颔首道:“所以,玲珑姑娘该不会是异想天开,想要让在下去对付锦衣卫吧?” “如果是呢。”玲珑笑盈盈地说道。 “那就要看姑娘能出得起什么价钱了,”陆寒江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好不温柔地道:“在下可是个生意人。” “月公子这般,可半点不讨女孩子喜欢。” 玲珑讥讽一笑,淡淡地道:“玲珑知道公子看不上凡俗之物,却不知那绝世武功,公子可有兴趣?” 陆寒江眼眸微动,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身在江湖,谁又能不对绝世武功动心。” “公子说得是,”玲珑盈盈一笑,悄声道:“那,不知公子可听说过这一位,新任的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 “......” 陆寒江垂下眼帘,顿了片刻后才说道:“在下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庙堂高远,非在下所愿,却不知这位陆镇抚有何特别之处。” “公子竟未曾听过他的名号?”玲珑讶然,抿着小嘴道:“这位陆镇抚半年前还是千户,锦衣卫下江南,却被那皇甫玉书狠狠撂了脸面,死伤了众多人手,可这位陆千户不但没事,还因此升了官,成了镇抚使。” “哦?莫非他背后有人?”陆寒江不假思索地问道。 “这位陆镇抚来头可不小呢,他背后正是那位权倾朝野的指挥使孟大人,他啊,可是那锦衣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呢。”玲珑娇笑着说道。 “竟有如此厉害?”陆寒江恍作惊讶地道。 玲珑掩嘴轻声道:“正是呢,这位陆镇抚虽然武功平平,但身旁却有众多高手相护,且不说他北镇抚司麾下的那些千户们,便是他最近一手提拔的几位副千户,都不是省油的灯。” “听起来倒是个棘手角色,”陆寒江摸了摸下巴,问道:“姑娘为何突然提起这陆镇抚,莫非这绝世武功在他身上?” “在......也不在。” 玲珑笑得妩媚,陆寒江也笑得暖人,右手不自觉地就摸到了那天机的剑柄上。 “月公子当真无趣地很,竟连一丝玩笑都开不得。” 玲珑嘴角挂着无甚温度的笑,幽幽地道:“半年多前,锦衣卫曾两下江南,而这第一次下江南时,他们办了一件大事,这月公子总该听过吧,关于那位刀王之死。” “李鬼手......”陆寒江一挑眉头,似乎来了劲,他道:“这刀王不是死在皇甫家手中吗,干锦衣卫何事?” “不错,锦衣卫只是布了局,可逼死刀王的却是皇甫家,这确是事实无误,但月公子是否知道——”玲珑美眸微凝,语出惊人地道:“那李鬼手还有個女儿。” “哦?” 陆寒江面上不过露出几分好奇,心下却留了意,商萝和李鬼手的关系,即便是明面上的父女,那也绝对一般人可以得知。 以商萝的价值来看,乔十方应该做不出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来,他的手下也无人有泄密的理由,难道是皇甫家背约? 陆寒江暗忖着,假作无意一问:“玲珑姑娘莫要怪在下多心,只是这本该是极为隐秘之事,姑娘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公子不必疑心,刀王虽孤傲,但也并非没有朋友,家师当年与他也有几分缘分,知晓一些秘密也是理所当然。” 玲珑搬出了雪化宫主做挡箭牌,这是打定主意不想给陆寒江白吃白喝的机会。 他思虑一瞬,干脆直接认下这番说辞,问道:“就算如你所言,那这又与绝世武功有什么干系,莫非你想说的是血魔刀法?” “月公子真是神思敏捷。” 玲珑脸色的笑意愈发地深,她道:“李鬼手的血魔刀法,乃是睥睨天下的绝世魔功,他这一手本领没有传给万刀门的兄弟,他自己也从未收过弟子,想来想去,也只有他的女儿,有机会接触到这绝世的武功了吧。” “你这全都是猜测,半点实证都无,”陆寒江摇摇头似乎并不赞同,接着他又说道:“况且,那李鬼手已死,皇甫家也烟消云散,那刀王之女的下落,难不成你想去问锦衣卫?” 玲珑笃定地说道:“并非是要去问锦衣卫,而是那刀王之女,就在锦衣卫手上。” 陆寒江不信,他摇头道:“这都是你一面之词,若没有切实的证据,我可不会随你去做这等冒险之事。” “证据自然是有的,方才公子说皇甫家已烟消云散,此言差矣,不是还剩一个吗?” 玲珑笑得得意,眼中尽是狡黠之色:“知晓秘密的最后一个皇甫家之人,此刻就在这南少林之中。” “皇甫凌云。” 陆寒江远远地看了一眼佛塔的方向,笑道:“原来如此,雪华宫谋夺舍利子是假,乘机探寻刀王之女下落才是真。” 玲珑正了正脸色,说道:“两者都是真,只是南少林戒备森严,舍利子如今也不知藏于何处,实在不好下手,不如先从皇甫凌云这动手,问出那女孩下落。” “伱们也想夺取血魔刀法?”陆寒江微笑一问。 “月公子不必担心,这血魔刀法虽强,但和雪华宫的武功路数相去甚远,我们习练起来并不适合。” 玲珑似是惋惜一叹,她轻声道:“既是家师故人之女,又怎能留她在虎口之中。” “敢撩锦衣卫的虎须,你们胆子不小。”陆寒江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不是还有你逍遥派月公子在嘛,”玲珑甜甜笑着,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着陆寒江说道:“我们一块动手,从那陆镇抚口中问出那女孩下落,将来武功归你,人归我,如何?” “你就这般肯定,那女孩一定在锦衣卫手里?” “月公子如若不信,可以亲口去问。” 玲珑手掌一翻,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妆盒:“公子不是想要这易容之法吗,今夜玲珑便全部教给你,一会你我化作五岳弟子,当面问问那皇甫凌云便是。”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何以报恩 天色刚刚入了夜,换班的小和尚正百般聊赖地拄着僧棍,望着那乌云滚滚的夜空出神。 但愿不要下雨才好,小和尚心头嘀咕着,一边低声向漫天神佛祈祷,走了背运竟被安排来守这佛塔的夜,枯燥不说,里边关着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皇甫家小魔头,万一出点什么乱子,他一个小和尚哪里遭得住。 正叨叨着,却见远处来了两人,这小僧眼睛也算雪亮,一下便认出了这是五岳剑派的弟子。 那两人走近了,其中一人上前来抱拳,十分客气地说道:“在下华山戚礼,这是衡山胡千重师兄,我们想要去见一见这塔中之人,还请小师傅行个方便。” 那小和尚连忙还礼,语气有些紧张地道:“玄苦师叔已有吩咐,戚施主可自便。” 说罢便拿出钥匙开了锁,放了两人进去。 待身后的大门再度关上之后,靠着易容之术轻而易举地进入塔内的玲珑和陆寒江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各自都有心思。 “没想到,少林寺家大业大,竟就派了这么个小童来守佛塔,即便那皇甫凌云不出去,外边的人,还不是想闯就闯。”玲珑撇撇嘴,有些不屑地道。 陆寒江笑而不语,玲珑大意轻敌觉察不到,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佛塔看似守备空虚,只有一個不入流的小和尚在守卫,可那是明面上做给别人看的,暗地里有不少老和尚正守着呢,玩得就是这欲擒故纵。 两人此刻正披着五岳弟子的皮,即便压低了声,这些话也不好在这里交谈,他们息了声,拿起一盏油灯,一步步往塔不定就有锦衣卫的暗线,若是被他们知晓了,我们就再难下手了。” 玲珑没有领着陆寒江回到院子里,而是趁夜潜出了少林寺,一路向北奔袭,路上陆寒江也不说话,静待她的下文。 两人一路奔出了老远,直到少林寺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听她说道:“我收到雪华宫消息,锦衣卫的大军在北面山林中隐蔽,只要我们趁着今夜动手,他们便不会有所防备。” 闻言,陆寒江忽然拉着了她停下了脚步,说道:“姑娘疯了不成,锦衣卫扎营之处必定是守卫森严,单凭你我二人,这是去送死。” “擒贼先擒王。” 玲珑一咬牙道:“只要我们拿下那陆寒江,就能逼得大军投鼠忌器,到时候我们挟持他往少林寺一躲,就可祸水东引!” “你这方法太过冒险,成与不成在天不在人,在下可是惜命地很。”陆寒江拒绝地很果断。 “月公子,且听玲珑一言。” 玲珑凝视着陆寒江的双眼道:“玲珑知道,公子喜欢逍遥自在,不愿卷入这等是非之中,但公子自说是个生意人,玲珑有把握,开出让公子满意的价格。” “哦?说来听听。” 玲珑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说道:“这里边有三颗生离花的种子,天下间只有死别谷中能种出此花,这是百毒翁的信物,只要拿着它,便可前往死别谷请百毒翁出手做一件事,不论是杀人,还是救人!” 百毒翁虽因杀人而被归入魔道,但却是天下有数的医道大师,有趣的是,他入魔前是杀人无数,不论是谁都躲着他走,可他入魔之后,却有无数人拼着一切身家,上门求医。 百毒翁虽然以毒药冠绝天下,但他的医术也的确了得,尽管开出的药方惊恐吓人不循常理,但那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却也并非浪得虚名。 能求百毒翁办事的信物,那是相当于多一条命在身上了,这个价格,不可谓不厚。 陆寒江终于松口了,他收下了这三颗种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玲珑姑娘的诚意,在下感觉到了,既然如此,那这龙潭虎穴,在下便舍命陪姑娘闯一闯。” “月公子爽快。” 玲珑眼波盈盈,她一指那山林深处说道:“我们先分头找寻锦衣卫的营地,半个时辰后在此地碰头。” “不必如此麻烦了。” 陆寒江对着她摇摇头,接着也学那玲珑,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支小巧精致的弩箭,在玲珑疑惑万分的目光下,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嗖——一支穿云箭划破夜空,伴着尖啸的声响和璀璨的流星火光。 短暂的静默之后,在那昏沉的夜幕之下,大地仿佛在震颤,愈发逼近的脚步声如同雷霆轰鸣,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陆寒江嘴角的笑容灿烂依旧。 “如此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这寻人之事就不劳烦姑娘了,在下直接将他们唤来便是。”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自入虎口 时间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瞬,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复杂,即便事实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也不愿意相信,非要别人亲口告诉她才行。 “你,怎么会有锦衣卫的号箭?” “在下若说是路边捡的,玲珑姑娘信吗。” 这恶劣的玩笑像是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真相宛如一道闪电劈在玲珑的心头,慢慢地,她的一张小脸变得雪白,颤抖的手指着陆寒江,张开嘴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黑衣跨刀的卫士潮水一般涌来,随着一根根的火把的竖起,目之所及竟然全都是锦衣卫。 这时候,即便是玲珑想要欺骗自己都做不到了,她强压着心中难以抑制的恐惧,试图用愤怒来让自己看上去强势一些。 “你!你也是堂堂逍遥派的传人!竟然,竟然勾结朝廷!勾结锦衣卫!月离风!还要脸不要!逍遥派数百年的风骨,全被狗啃了不成?!”玲珑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道。 “逍遥派?风骨?” 陆寒江属实没有想到会有人将这两个词放在一块,他左右看了看边广和季宁,还有他手下那些面露古怪之色的锦衣卫们,大家相视一眼,顿时哄笑声响成一片。 “你!你们!” 一股屈辱感在心头油然而生,被人当面戏弄的感觉实在难堪,玲珑两只拳头握地紧紧,纤弱的娇躯颤颤不安。 自知已是无力回天的玲珑,便一股脑地将自己能够想到的辱骂之语,全都甩到那月离风的身上:“你这两面三刀之人,竟也妄称江湖中人,屈膝卑颜去讨好锦衣卫,厚颜无耻!卑鄙小人!” 闻言,边广与诸位弟兄再对视一眼,众人又是讥笑一番。 玲珑气的俏脸通红,一双眉目透着恨意,死死地盯紧了那陆寒江,寒声道:“月离风,你别得意,与虎谋皮之人岂能善终!今日本姑娘栽了,但你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旦你没了利用价值,就等着找人替你收尸吧!” 此话一出,众人再也按奈不住,顿时笑声震天响。 陆寒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摸着自己的良心,总还有那么几分样子货在,便不再逗这姑娘玩了。 “姑娘一番肺腑之言,在下一定谨记,只是——” 陆寒江取出了腰牌,往那目光逐渐变得呆滞的玲珑眼前一晃,苦恼地说道:“在下——嗯,本官从始至终都是锦衣卫的人,倒是让姑娘多费心了。” 玲珑怔怔地凝视着那腰牌,木讷地道:“北镇抚司小旗......乔寸思?” “正是在下。”陆寒江笑而颔首。 “月离风,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身份?” 玲珑只觉得仿佛坠入了那被凛冬寒风席卷的深渊,一颗心凉如冰,深不见底的黑暗包裹着她的身子,她便像是那怒海风浪下的一叶小舟,一股令人绝望的无力笼罩在她的身上。 恍惚间,双肩传来一阵剧痛,玲珑咬着牙闷哼一声,身子软趴趴地就向前扑落,原是那季宁用两只铁爪,穿了她的琵琶骨,这一身功力被封禁,她便是想要拼死一搏都做不到了。 仙儿似的美人就这般跌入凡尘,好一个凄美的场景,陆寒江暗中给了季宁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摆出一副主事人的态度来,招呼弟兄们将玲珑绑了带走。 季宁让大部分人都先走,只留下边广和他的几个亲信,听得动静远了之后,他们才上来见礼:“卑职见过大人。” 陆寒江点点头算是还礼了,他问道:“钓饵放出去多久了?” “已有小半月了,仍然无有动静,那皇甫玉书并未现身。” 边广如实答说,他有些担心地道:“大人,他真的会来吗?” 且不谈当初陆寒江身份做的隐蔽,便是拿皇甫玉书杀人时连自个儿子都不顾,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妹妹。 反正边广对此事是不抱希望,奈何陆寒江一意孤行,他也只好照办。 “他来与不来,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陆寒江摆摆手,说道:“还有一事,季宁跟我回少林寺。” “大人?季......百户,她此刻正用您的身份坐镇营中。”边广一愣,赶忙说道。 “我知道,你去告诉其他人,就说陆镇抚耐不住军中无聊,潜入少林寺寻乐子去了。” 陆寒江胡诌了个缘由,又吩咐了一句:“记着,若是有外人来问,你得把嘴闭严实了,要让他们自己猜出来,而不是从你嘴里问出来,懂了吗?” “属下明白。” ...... 拿下了雪华宫大弟子玲珑,对陆寒江来说并没有可欢喜的,这易容秘法到手,才是最让他雀跃的。 这东西一靠技巧,二靠工具,好在他平时喜欢看那些杂学之术,这偏门左道的东西上手起来,比那高头讲章要快得多。 一回生是二回熟,再多练习上几次,配上这千变万幻和小无相功,保管天下间任何一张面孔都可以被他拿来使用。 然而,虽然收获颇丰,但这一夜还未过去。 就连陆寒江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一直等待的皇甫玉书,其实一早就潜伏在山林之中,只是未免打草惊蛇,一直不曾下手。 莫要觉得当初他一人闯阵,杀得锦衣卫几百人马无有抵抗之力,还折了一地的千户,就以为皇甫玉书真的可以肆意妄为。 要知道,天下间所有坚实的防御,那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皇甫玉书那时候杀得轻松,一是因为他武功确实高,二是因为那阵仗中内鬼横行,一半都是陆寒江塞进去的暗子,能全力对敌才有问题。 况且,若不是陆寒江需要他这把刀,去斩了那些不干净的爪子,这时候等待他的就不是轻飘飘的海捕公文,而是孟渊老爷子亲自操刀来砍他的头了,真以为锦衣卫的千户是什么喽啰,随便你杀了都行么。 这也是皇甫玉书笃定,那时候利用他的人必是锦衣卫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那皇甫玉书潜入山林,多次寻找时机却不得门路,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趁着锦衣卫大军异动,他探入营中,却并未寻得主事之人,冒着险观望一阵,竟也为等到那主事之人回来。 本以为此行扑了个空,失望之余却见两个人从山林中走出,正是往那少林的方向而去,他目光微凝,暗中跟了上去,直到离那锦衣卫守备的山林远了些,才连踏几下,飘然落到那二人之前。 “二位,请留步。”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环环相扣 万万没想到,这诱饵没把人勾上,反倒是他自己带着皇甫小媛出来,竟遇上这皇甫玉书,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 皇甫小媛此刻已经被陆寒江化妆成了玲珑的模样,倒也没有太困难, 毕竟她的底子实在太好,若是要把普通人化成倾国倾城的美人,确实少不得一番折腾。 相比之下,将本就不知占了老天多少精华灵秀的,这天下第一等的人上之人变作第二等,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此刻两人一男一女, 一飘飘公子, 一天香侍女,两人模样打扮, 不难看出陆寒江是占主导地位的。 所以那皇甫玉书落下之后,便目光如炬,话锋直指那陆寒江:“陆大人,别来无恙。” 被认出来了?陆寒江自信他当初的伪装天衣无缝,皇甫玉书所有能探听到自己的身份的途径都被堵死了,两人虽有谋面,但只一见之缘,他此刻定然也是猜测,想要诈他。 于是陆寒江在短暂思考之后,果断装傻,只见他拔出天机护在皇甫小媛身前,沉声道:“大人先走, 卑职拖住他。” “......” 皇甫小媛此刻的表情只能用困惑来形容,本来因为兄妹相见而产生的那点复杂心思,这一刻便荡然无存。 而皇甫玉书也是被陆寒江的姿态整地有点懵,忽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惊道:“当初你竟是女扮男装,在下实在未曾想到,威名远播的陆镇抚,居然是个女子。” 这确是没人能想到,指挥使孟渊最看好的镇抚使陆大人,居然会是个女儿身,皇甫玉书虽对朝堂无有兴趣,但这等惊天秘密还是让他心下感慨,锦衣卫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皇甫小媛一言不发,她也确实被这情景,惊得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才好。 反倒是陆寒江兴致上头,一脸的怒意演绎地恰到好处,他斥道:“大胆!皇甫玉书,莫要以为你有魔功在身,就可在锦衣卫面前放肆,今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以为你还能走掉吗?” “天机?” 皇甫玉书一眼认出了神兵,他淡淡一笑:“逍遥派竟然也和锦衣卫勾连,你们这些江湖正道, 可真有意思。” 这话里充满了讽刺之意,他此刻已是被天下人归入魔道, 甚至他自己也自认是入了魔,对这些曾经的“同道”,嘴上该占的便宜当然不会放过。 说着,他瞥了一眼陆寒江却并未在意,两人并未交手,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子隔空觉察到对方的不对劲。 只当这是个镇抚使用以掩人耳目的下属,他直言道:“你们逍遥派想要做什么,锦衣卫想要做什么,在下不管,只要镇抚大人能够回答我一个问题。” 皇甫玉书的目光愈发深沉,他问道:“半年前,锦衣卫是否从江南之地,带回一个女子。” 皇甫小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这落在皇甫玉书眼中,自然是心虚了。 他提起手中剑,一身杀气不再掩藏:“说出那个女子的下落,在下立刻就走。” “皇甫玉书,在此地动手,你可想过后果。”陆寒江也不甘示弱,小无相功运转,一身浑厚扎实逍遥派内功被他玩得如真的一般。 当然了,这点实力在修行了天道三剑的皇甫玉书眼中,宛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根本不值一提。 他理所当然没把陆寒江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而是直面他自认为的这位“陆镇抚”,说道:“大人在江南之地曾经说过,愿和在下交个朋友,不知此话当真?” 皇甫小媛看着皇甫玉书,兄妹二人明明相见却不能相认,况且,即便相认了,她这一声大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叫出口。 虽说是因为陆寒江的恶趣味,但现在这般见面不相识的境地,却是最符合她此刻这般想要逃避的鸵鸟心理。 皇甫小媛用变调的沙哑之声说道:“那女子死了,先生不必再寻。” “大人是在消遣我吗?” 皇甫玉书神色漠然,剑上寒光闪烁,只怕在这里就要见一见血了。 “且慢!” 皇甫小媛终究还是喊住了他,她也不明白自己此刻该是作何想法,原本早该下定的决心,却在见面的瞬间,变得动摇起来。 混乱之中,皇甫小媛听到了陆寒江适时的提醒。 “大人,不如让小的和他说吧。” 扬起头的瞬间,四目相对,皇甫小媛看见了陆寒江眼中的意味深长。 是了,她早已经不是皇甫家的三小姐,此刻她是锦衣卫的百户季宁,陆寒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算了解,以对方的实力,却要委身在这样一场宛如孩童打闹的戏台上扮作小角,虽不明白此人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若执意揭开这层伪装,恐怕那面具之下的未知,更是她无法承受的。 于是她甘愿做了一个听话的木偶,任由陆寒江来安排一切,或许这也是她内心的想法,借此来逃避一切。 皇甫小媛先一步往那少林寺的方向而去,皇甫玉书也未阻拦,在他看来,只要能探听到消息,无论是谁来传话都可以。 “陆镇抚”这番动作,倒是让他想起那乔十方,一个光鲜亮丽自认和他们这些江湖泥腿子不同的,自命清高之人,如此看来,这陆寒江也似乎也是这般,锦衣卫尽是一丘之貉。 如今,他也不在乎被人看轻,随意打量了一番面前这逍遥派弟子,开口便道:“你且说来吧。” 陆寒江也不含糊,直言道:“那女子如今就在大人手下,任百户。” “......若在下要带她走,不知需要付出何种代价。” 皇甫玉书虽然武功上不可一世,但却并非疯子,他深知和锦衣卫动手,即便赢了也是输了,他们并非江湖中人,讲得也不是那仁义道德,想要和他们打交道,唯有靠一个利字。 “先生不关心关心,你的另一个妹妹?或者你的儿子,他此刻可还在少林寺的佛塔里关着呢。”陆寒江好意提醒了一句。 皇甫玉书却面不改色,他道:“灵儿自会照顾自己,少林寺也并非魔道,只要在下不现身,灵空不会对凌云怎样,便是待在寺中一辈子,也好过在江湖上武功不济被人杀了。” “皇甫先生倒是透彻。” 陆寒江略感意外地感叹一声,然后忽然语出惊人地道:“那皇甫先生,你可知即便你将小媛姑娘带走,她也活不了多久。” “此话何意?”皇甫玉书变了脸色,他望着陆寒江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极为不善。 “动手前可要想清楚了,大人与大军都在不远。” 陆寒江笑眯眯地说道:“先生可听说过,这天下间有一种奇毒,三尸脑神丹?”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武当师徒 “你都与他说了什么?” 皇甫小媛等了许久,才等来了陆寒江,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陆寒江越过她,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着,随口道:“没什么,只是给皇甫先生指了一条明路而已。” 皇甫小媛紧步跟随,神色难明地问道:“什么意思?” 陆寒江回头看了她一眼, 嘴角笑意更深:“三尸脑神丹是天下奇毒,就连我也只能暂缓它的毒发,根本无有解药可以根除这种毒,所以我告诉皇甫先生,若是离了锦衣卫,他的妹妹即刻就会生不如死。” 皇甫小媛缓缓垂下了眉眼, 昏暗的夜色之下,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只有那幽幽的声音, 在静谧的深夜里响起,如哀似泣。 “我大哥......他是怎么答复的?” “皇甫先生没有答复,因为这毒药他也从没有听说过,一时间也想不出这破解之法。” 陆寒江耸耸肩,说道:“所以,我便好心提醒了他一句,百毒翁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说不定就能破解这毒,只是那老儿脾气古怪且软硬不吃,若是没有门路,便是将那死别谷一把火烧成白地也无济于事,恰好,雪华宫与百毒翁有旧, 若是能从她们手中求得信物,也许有希望。” 雪华宫向来不喜男子,这明摆着是要皇甫玉书去雪华宫硬抢,皇甫小媛仰起头,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陆寒江问道:“你与雪华宫有仇怨?” “没有。” 陆寒江答得干脆,也让人恨得咬牙:“只是给他找些事情做罢了,你一天在锦衣卫,他便一天不会放弃,与其让他天天像是魂似的跟在我们身后,不如让他去江湖上好好热闹一把,也好让茶馆街头的说书人,多些故事可讲。” “你真的是......坏的彻底。” 皇甫小媛说着,竟露出了笑容,都说会哭的女孩子很多,但是会笑的女孩子却极为难得,何时笑,如何笑,对谁笑,都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姐妹果然是某一点上是可以互通的,这一刻陆寒江能够感觉到皇甫小媛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点细微的,不甘不愿的, 带着某种功利性质的, 但她的确在努力去做一个“坏人”。 陆寒江勾起了嘴角,他的手掌亲昵地覆盖在皇甫小媛的头顶,开心地说道:“多谢夸奖。” 男人很专一,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从来都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皇甫小媛自己虽然从未觉察,但她的确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品质,即便刻意遮蔽,也依旧无法掩盖其光芒。 那是像陆寒江或者皇甫灵儿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 一夜过去,陆寒江来到了南少林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擂台,皇甫小媛则是扮作了玲珑,装作无事地待在了院子里。 此刻天色正好,陆寒江缓步上了擂台,目光不经意掠过远处的佛塔,那里还没有动静。 在他来之前,衡山胡千重就已经在擂台上候着了,他此行不可谓不胆大,毕竟因那燕风云横插一手,谁也不知道陆寒江到底还用不用天机了。 要是不用,他胡千重今日便扬名立万,要是用了,那他恐怕凶多吉少。 人最强大不是身上的武功,而是内心的自我肯定,文人相轻的毛病在武夫身上也展现的淋漓尽致,胡千重越是眼红那天机,就越是弱化那陆寒江的实力。 短短一夜之间,陆寒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从不相伯仲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除了天机一无是处的花架子。 这时候见陆寒江到了,腰间悬着天机,胡千重神色肃然,干脆连场面话都省了,手中剑一挑,傲然道:“出招吧。” 用不用天机在别人,气势强不强却在胡千重自己,箭在弦上早已经退让不得,只要能避过天机,他就一定能一举拿下这厮,对,只要避开天机就好...... 围观的众人也有不少人,心里多少也都有些神兵比人强的想法。 不过有两人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那便是来自武当的一对师徒,师父忘尘乃是武当七子之一,声名显赫,徒弟清平也是天资不凡,英雄出少年。 这两人,忘尘长须白面,一身白底黑边的道袍,背着一柄朴素的铁剑,老神在在的模样,目光落在那擂台上,时不时出言点评一二。 清平还是一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青翠道袍,同样背着一把稀疏平常的铁剑,乖巧地站立在师父身后,却不时踮起脚尖,朝那擂台上张望,眼底的向往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师父,你明日真的要去和那逍遥派一战吗?”清平兴致勃勃地问道。 “事关武当剑法,为师定要去探个究竟。”忘尘说着轻松,眼底却带上了几分忧虑。 倒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不自信,而是那陆寒江昨日所使的剑法,实在太过令人震惊。 太极清灵剑法,那是武当的不传之秘,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一派的弟子,百多年来修炼这门剑术的也是凤毛麟角。 并非这门剑术门槛太高,而是这剑招中带有不争之意,使将出来威力有限,武当虽修的是天地大道,但香火却来自人间。 便是忘尘自己,当年拜入山门后,也未曾修习这门剑术,这些年来,在江湖上要与魔教斗,要与少林争,作为道家一脉魁首,还得压得住天下道家各派。 若是不争,哪来今日武当的地位。 只是,不管这门武功如何,它终究是出自武当,如今却被一外人使了出来,如何不让他们惊心。 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外人使用他们武当的剑术武功了,远的不提,此次除魔大会的目标,皇甫玉书所修习的天道三剑,不也是出自武当吗。 念及此处,忘尘又是一声叹息,皇甫玉书闹出的动静太过惊人,连带着武当都被人诟病。 “师父师父,快看,那逍遥派的要出剑了。”清平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忘尘的思绪。 他望向那场中,陆寒江和胡千重持剑对立,他沉吟一声,分析道:“衡山剑法强在一个快字,一个诡字,那逍遥派月离风若是强攻反而不妥,不明就里只怕会被胡千重带入圈套。” “什么圈套?”清平刚要问,却见那陆寒江已经出剑了,他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师父,那逍遥派出招了,他这是要强攻了!快看快看,他一剑,一剑,呃......他怎么只出了一剑那胡千重就倒了?” “......”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横生变故 清平会对比试的结果感到诧异,那也是理所当然,虽说他年纪不大,但也跟着师父下山见识过了一番世面,对于江湖上的比武斗法,也有着基本的理解。 江湖人比斗,除非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那自然没得说了,怎么下手狠怎么来吧,而传统的江湖比武,讲究的则是一个点到为止。 一般而言,比斗的双方肯定武功不能差的太离谱,要不然那就不叫比武,而是指点了。 所以, 通常的江湖比武流程是这样的,两边人马摆开架势, 互相通报山门姓名,爱显摆一些还会自己吹嘘一番武功路数,然后两人开打,不论胜负,最终都以“承让承让”“不敢不敢”等语气助词为结尾。 这就是以和为贵的江湖打法,也是正道武林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尽量克制不伤了和气,你要是脾气大,可以去魔道逞威啊,总之别祸害自己人。 千百年来这规矩为不知道多少说书人提供了素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之间, 名气可能相差无几,但武功却是天差地别。 就比如这陆寒江和胡千重,要说身份, 一个是逍遥派传人,一个是衡山掌门弟子,就地位来说是半斤八两,但比武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陆寒江从头到尾只出了一剑,还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招,就是简简单单一招秋风扫落叶,胡千重连人带剑倒飞出场外,手中剑拦腰而断,头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全场噤声,所有人都对这场比斗的结果感到不可置信,毕竟那胡千重好歹也是衡山新生代的领头人物,不出意外的话,那未来衡山掌门之位就是他来接任了,竟然败得如此干脆,彻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这五岳剑派,果然是昙花一现,自二十年前辉煌之后,就再无后继者可重铸荣光——这是不少在场江湖人的心声。 而如今台上受到万众瞩目的陆寒江却不这么想,胡千重的实力虽然比不上他, 但也并非表现得这么糟糕, 他之所以败的这么快,就是因为想太多。 因为太过在意天机,知晓两人兵刃上的差距,所以胡千重千方百计防着陆寒江以剑招对敌,若再来一次天机配上武当剑法,他只能保证输的不是太难堪了。 也正因为如此,胡千重过度弱化了陆寒江本人的实力,才笃定他一定会用高深的剑招来克敌制胜。 当所有人都以为陆寒江会用战术取胜的时候,他直接莽上去也是一种战术,胡千重此败,武功不济只占三成,剩下七成在他那些没用的心思上。 “玄苦大师。” 陆寒江将那边上看愣住了的玄苦喊回了神,示意他可以宣布结果了。 “阿弥陀佛,今日之比试,是月施主胜了。” 玄苦一句话说完,那五岳剑派的弟子们一言不发地将地上的胡千重扛起,一个个脸色难看地离场了。 末了,嵩山长老藤越留在队伍之后,深深的目光落在擂台上,盯着陆寒江看了好一阵,才一甩袖袍,愤然离去。 都是正道一家,这时候起哄嘲笑肯定不合适,即便是和五岳剑派不对付的丐帮,也在燕风云的压制下,至多小声私下里打趣几句。 “这一场赢得漂亮,恭喜月公子。” 燕风云一跃上了擂台,对着陆寒江拱手称贺。 “若非燕大侠昨日仗义出言,哪有在下今日之胜,该是在下多谢你才对。” 陆寒江笑着还礼,这燕风云对他这般友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恶心一下五岳剑派吗,若真是如此,那丐帮和五岳的梁子应该不小,若是不然,那他这豪侠的名头,就要打几分问号了。 “月公子何出此言,若非你武功强过那胡千重,某便是再多说一百句也是无用。” 且不论心里怎么想的,这燕风云对陆寒江面上倒是极为友善,加上此人声名在外,倒还真猜不出他有什么别样心思,莫非真的只是喜欢提携后辈? 陆寒江费解,跟他客套几句便要告辞,在这关口,突然一个年轻的僧人疾步上了台来,神色慌张地对玄苦说道:“玄苦师兄,方丈唤你过去。” 玄苦见他这副表情,知晓定是出了大事,连忙朝少林寺正殿赶去。 燕风云和陆寒江对视一眼,说道:“定是有事发生,我们也去瞧瞧,说不得能帮衬一二。” 这话说得仗义,燕风云的动作也不含糊,叫上了丐帮的弟子就往那大殿方向去了,陆寒江心知,八成是那皇甫凌云的事情闹开了。 他不动声色,默默地跟着丐帮的队伍也去了那大殿,因为和那五岳不对付,丐帮的弟子倒没有像其他门派那样,防他如洪水猛兽。 一路到了大雄宝殿前,雄伟壮观的释迦摩尼佛像立在大殿正中,在那双悲天悯人的目光下,一众南少林的高僧端坐于蒲团上,离近些的地方,玄苦正和一年轻人相立而谈,那人正是皇甫凌云。 不少的江湖客都来到了大殿外,有人眼尖见到了那皇甫凌云的身影,便喊出了声,这下子众人都炸开了锅,不是说这小魔头被锁在佛塔之中吗,怎生放了出来。 “见过诸位大师。” 燕风云上来对着一众高僧抱拳,目光落在皇甫凌云身上,只一瞬便移开了视线了,不再关注,他望向那前方蒲团上的灵空方丈,朗声道:“刚才见贵寺小师傅走得着急,是以为有大事发生,若有何难处,请方丈大师尽管开口,丐帮定会助一臂之力。” “阿弥陀佛,老衲谢过施主好意。” 灵空方丈走上前来,与那玄苦吩咐道:“你且把此事,说与诸位施主听吧。” “是。” 玄苦单手立掌,看了皇甫凌云一眼后,对众人说道:“诸位,方才皇甫施主说,昨日夜里,有两个不明身份之人,化作了五岳衡山,华山弟子的模样,前去佛塔以探视为名,却暗地里想套出他口中秘密。”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又听那玄苦说道:“昨日守塔弟子的确见到两名五岳弟子来访,贫僧已遣弟子去请华山戚少侠前来,事实如何,一问便知。” 按说那胡千重本也该被请来,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但他刚刚落败晕厥,还不知醒没醒,这时候提起他,岂不是把五岳的脸面都甩在地上,玄苦自然不会无故做出这等得罪人之事来。 不多时,戚礼到了场,经过玄苦一问,得知他二人昨夜回了厢房后并未外出,果然昨夜那两弟子都是他人假扮。 既然已理清了身份真假,那接下来就是正题了,也不知道人群是谁率先问了一句。 “不知那两个贼人,想来探听什么秘密?” 众人瞩目之下,皇甫凌云的脸色变得十分为难。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惊天秘密 昨夜里玲珑的话一半都是无用的客套,剩下的一半则是把重点放在了刀王之女,商萝的身上。 皇甫凌云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的目的,八成是惦记上了那李鬼手的血魔刀法,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秘密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自家先不谈,能活着喘气的只剩下三个, 除了他自己,一个是他老子,一手天道三剑杀得天下人人胆寒,能从他嘴里问出事来才有鬼。 第二个是他姑姑,如今贵为朝廷太子妃,先不谈她身边有多少强力军士护卫, 锦衣卫的老窝就在京城,敢去放肆的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既然不是皇甫家出了问题,难不成是锦衣卫那里漏了陷?按理说, 当初皇甫凌云也见过李鬼手的本事,凭借一信物就能让锦衣卫放下刀来合作,那必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后手。 既然两边都捂得严实,这个秘密又是怎么传出去的,那个女贼究竟是什么身份,皇甫凌云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而更要命的是,皇甫凌云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困境,若是不说出此事,那昨夜的女子得了消息必然有所动作,他如今陷于囹圄身不由己,商萝远在千里之外,这如何救得。 可若是说出此事, 那商萝或许能先一步得到消息,有所防备, 不让那昨夜的女子得逞,但同时,也有可能被各路仇家找上门去。 虽说在京城里动手基本等于送死, 但人的欲望是不可估量的,这江湖上,亡命之徒有的是,若是有个万一,他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姑娘性命。 “皇甫公子,不知昨日那两人到底想从你这探知何事?” 玄苦又问了一次皇甫凌云,他出自公心,此等事发生在少林寺里,他必然是要担起这份责任的,现下问问清楚,也自无不可。 只是皇甫凌云还在犹豫,一众江湖人已经暗自讨论开了,来皇甫家探听秘密,莫不是为了那天道三剑? 忘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心下思量一番,站出来说道:“皇甫公子,你尽管说来,即便此事与.....令尊有关, 我武当也不会视而不见。” “忘尘道长还是心善。” “武当到底是名门正派啊。” 对于忘尘这番对事不对人的表态,众人还是赞赏的,尽管护着的说到底也是他们家的武功, 但不能否认这种侠义为怀态度。 “这......” 在皇甫凌云犹豫之时,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锦衣卫的身影,那个笑起来总让他觉得背脊发凉的千户,这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可靠,八成护不住那商萝,还是把一切讲明了,赌一把京城里的守卫来得足够及时。 “此事,与皇甫家武学无关。” 皇甫凌云松口了,他郑重地说道:“此事关乎我皇甫一族的信誉,若非不得已,在下无论如何是不可说的。” 尽管大部分人,都对皇甫家的什么信誉嗤之以鼻,但也怪不得他们,毕竟皇甫玉书才刚刚将自家世代清名毁尽。 但一如燕风云,玄苦,忘尘等人,却是上了心,这番说辞之下,那皇甫凌云所说之事,恐怕非同一般。 众人屏气凝神,只听皇甫凌云沉声说出一个让人意外的名字:“半年前,魔道李鬼手死于我皇甫家之手。” 刀王的名字让众人为之一愣,大伙都是江湖人,这一时间全部想到的都是那李鬼手成名的武功,血魔刀法。 可皇甫凌云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李鬼手死前,曾将他的女儿,托付给了锦衣卫,这便是昨夜那两人套出的秘密。” 李鬼手,女儿,锦衣卫。 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眼被扣在了一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好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每一个听到这等江湖隐秘的人,都是脸色大变。 有那惊怒的,必是和那李鬼手有仇之辈,也有那窃喜的,必是眼红那血魔刀法之徒,也有事不关己的,自是那两不相干的之人。 但也有怒火中烧的,却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那燕风云的脸色阴沉至极,只是一声不吭地冷眼旁观。 而戚礼则是面露惆怅地发出一声叹息,顶着华山弟子的身份,他甚至都不能上去和皇甫凌云说一句话。 众生相各异,陆寒江混杂在其中,仿佛一个过客,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表情,最终落在了那皇甫凌云身上。 他且走上前去,意味深长地道:“这等隐秘之事,皇甫公子却在大庭广众之上说出,在下真不是你是愚蠢,还是心怀鬼胎。” “你是何人?”皇甫凌云眉头一皱,问道。 “在下逍遥派,月离风。” 陆寒江自报身份后,笑问道:“皇甫公子莫不是自觉死期将至,想顺便拉一个下水?” “你胡说什么!”皇甫凌云怒道:“我是为了救她!” “那看来你是真的蠢了。” “......” 不理会那皇甫凌云的怒目而视,陆寒江转身离去,两人这番对话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月离风”说话本就含尖带刺的,所以也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 夜深了,丐帮的其他弟子都早已经歇下,燕风云却单人轻装,趁着夜色离了这寺庙,一路向南边奔去。 好一段路程后,他停在一颗树下,耳边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声响,他猛地回头,看清那来者的身份后,紧绷的脸庞才缓缓舒展开。 他语气平和地道:“你来得比某预想的快了几日。” “本就不放心玲珑一个人在这里,我一早便到了,不现身罢了。”说话是那身着大红宫裙的美艳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顾紫荆。 若是陆寒江人在此,听了这番话必定会感慨一声魔道水深,谁能想到,这魔道上艳名赫赫的散人“雪罗刹”,竟然和雪华宫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冰美人宫主,是同一个人。 而且这魔道的妖女,竟然和正道的豪侠私下还有这份联系,说出去,怕是整个江湖都要震动。 顾紫荆神色淡淡地道:“你寻我何事,说罢。” 燕风云倒也不介意顾紫荆对他冷眼相对,笑着说道:“某知道你与逍遥派有渊源,所以见到逍遥派传人现世后,才传信与你,只是,今日在少林寺上却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说着,燕风云脸色慢慢变得沉重,他注视着顾紫荆问道:“某且问你,你是不是一早知道,李兄尚有一女在人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旧事重提 早在来到少林之前,燕风云就收到了顾紫荆的传信,说是雪华宫的弟子要往少林一行,让他别碍事。 初时,他还是以为对方的目的是皇甫凌云,结果没想到还真是皇甫凌云,只不过要的不是他的命, 而是他嘴里的秘密。 李鬼手的女儿,这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知道了这种事情都会大吃一惊,毕竟在传统的观念里,子女代表着传承,随着李鬼手死去就销声匿迹的血魔刀法,极有可能在他的女儿身上。 “发生什么了?”沉默了许久, 顾紫荆开口问道。 “皇甫凌云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 把李兄有女儿的事情坦白了, 还说了,那孩子就在锦衣卫手上。” 燕风云双拳绷紧,忍不住一下挥出砸在那树干上,脸盆粗细的大树应声而断,他难以自已地道:“这小子根本拎不清情况,这件事一旦被天下人知道,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瞒不住了是么......” 顾紫荆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情愫万千,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一早就知道了, 是吧。” 燕风云用肯定的语气说着,他捶胸顿足地质问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某!你让弟子来少林寺, 就是为了寻她的下落吧!” “告诉你又能如何,你堂堂一代豪侠, 难道还能舍了一世名声,去护着一个魔道之女不成?”顾紫荆尖锐的讥讽让燕风云陷入了沉默。 燕风云的双拳终究是无力地松开,他不无惆怅地叹道:“正道魔道,天下人为何总喜欢用这样的标签来看人,祸不及家人,如今李兄不幸早亡,就留下一个孤女,我们竟连照看一下都要受到他人指摘吗!” “怪就怪你喜欢仗义豪情,好面子非让这些个人把你捧着。” 顾紫荆一脸的冷笑,她不屑道:“若是把事情告诉你,那女孩才是真的不得安稳。” “紫荆,你知道某不是那样的人......” “住嘴!” 燕风云亲昵的称呼让顾紫荆脸上的冷意更甚,她冰凉的目光让呼吸的空气里都仿佛凝集了一层寒意。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沉寂了许久之后,顾紫荆才开口说道:“那女孩的事情我会处理,不劳你操心了,你但凡还念着当年的交情,就莫要来搅和。” “当年之情某如何不记得!” 燕风云面色涨地通红,好似要强调什么似的吼出声来。 多年前,初出江湖的他们三人相遇相识,一番缘分纠缠之下结为异性兄妹,一正道散人,一魔道刀客, 还有一人则是来自非正非魔的逍遥派。 “我早已经被逍遥派逐出师门, 多年下来,逍遥派的东西我都还了,如今的雪华宫与他们无有半点联系。” 这一句话把关系撇的彻底,但这也怪不得她,当年他们三兄妹义结金兰,他燕风云与李鬼手都是江湖散人,没有什么顾忌,但顾紫荆却是有师门所在。 她乃是逍遥派掌门北冥子的高徒,预定的下一代掌舵者,可命运就是这样的让人捉摸不透,本是一片光明未来的顾紫荆,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李鬼手相识了。 这次相遇是孽缘的开始,这个本该是出尘不染,心无旁骛,一念修道的小仙子,不可救药地恋上了李鬼手,甚至为了他不惜叛出师门。 为此,逍遥派最初几年,曾多次派出弟子来寻她,甚至有几次还直接动起手来,若不是燕风云和李鬼手武功进步神速,说不定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自那之后,他们三人一起闯荡江湖,李鬼手不像是魔道,顾紫荆也没有正道的样子,他燕风云更是四海皆兄弟,三人在一起倒也投契。 只是燕风云万万没想到,这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他们三人本来纵意江湖逍遥快活,却在那年遇见了一个人,一个绝世佳人—— 皇甫灵儿。 命运最擅长的就是捉弄人,这次也不例外,说起来简直就是一个黑色幽默,就如同当初顾紫荆对李鬼手的那般仰慕,这一次,轮到了李鬼手无法自抑地痴迷上了那皇甫家的小姐。 多年来,顾紫荆对李鬼手的心意,燕风云又不是傻子,自然都看在眼里,现下发生了这种事情,虽说这两人之前都是以兄妹相称,也并未定下什么约定,但终究还是为此大闹了一场。 结果就是三人分道扬镳,李鬼手不知去向,听说建立了一处万刀门,做起了威名震四方的魔道门主。 而早些年,燕风云一直担心顾紫荆的安危,在四处寻找她的人,可这人真想躲起来,又哪里是轻轻松松就能找到的。 三四年下来也没有个结果,最后还是顾紫荆一纸书信让他莫要再继续纠缠,燕风云这才无奈放弃。 之后,他又结识了丐帮帮主,自此入了丐帮,等到他一路成了丐帮的副帮主,才忽然间得知一个消息,关于那魔道雪华宫。 燕风云内心的直觉告诉他,这神神秘秘的宫主,必是他那相别多年的金兰义妹,果不其然,这宫主就是顾紫荆,只可惜等阔别多年的两人见了面,早已经是沧海桑田。 当年的对错,早已经无人能说清,李鬼手和万刀门这时候也成了历史余烬,燕风云本想劝着顾紫荆改邪归正,回到逍遥派去,却被一口拒绝。 三人曾一块纵情江湖,就像那顾紫荆对李鬼手的心意早已经不言而喻,燕风云对顾紫荆的这点念想,又何尝不是两人心照不宣呢。 只是,李鬼手活着的时候,这点念头燕风云顾忌三人金兰之情说不出口,等李鬼手死了,这又是哽在他们喉间的一根刺,更加说不出口了。 正如那顾紫荆当初说的那样——“连一句大哥都不愿意再叫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燕风云确实不愿意再喊李鬼手大哥,倒不是因为正魔不两立,而是他不愿一个叫自己心慕之人伤心欲绝的负心人,再出现在他们如今的生活里。 这样其实挺好的,顾紫荆不嫁,他燕风云也不娶,两人这么若即若离的过着,他已经极为满足。 尽管燕风云此时内心对于李鬼手,已是怨大于敬,可一听说他尚有女儿在人间,他还是上了心,不愿那女孩一人流落江湖,更别说还落在了锦衣卫手上。 他叹息一声,不再去谈论过往,而是转回了正题,道:“皇甫一族已经家破人亡,少林之事你还是收手吧,左右等皇甫玉书死了,你这怨也该消了。” 燕风云知道,当初顾紫荆之所以会下江南掺和,为的就是报仇,毕竟李鬼手死于皇甫家之手。 “我的事不用你管。” 语气生硬地顶了一句,顾紫荆沉闷地道:“既然知道了那女孩在京里,我自有办法救她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朔玄现身 “你不打算给京里去信?” 院子里,皇甫小媛扮作的玲珑,正疑惑地看着陆寒江问道。 少林寺按照燕风云的说法,定下了一天一场的比试规矩,加上现在又突然出了这刀王之女的惊天之事,大伙反而对离场后的陆寒江不是那么关注了。 入了夜后,他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小院里, 把事情都告诉了皇甫小媛,这才有了上面这一问。 “京里那么多锦衣卫,总不至于人人都是酒囊饭袋吧?”陆寒江的表现看起来,倒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你不担心那姑娘出事?”皇甫小媛问道。 “自然是担心的。” 陆寒江一边爱惜地擦拭着天机,一边说道:“只是我现在不在京中,再担心又有何用,姜显并非蠢人,我不去信他一样能做好, 反过来说, 若是连他都把控不住局势了,我便是日日飞书,那也是无用功。” 说不在意那自然是假话,商萝是钳制商几道的关键牌,陆寒江不可能无缘无故放弃她,但要说为了这就让他千里迢迢赶回去防贼,那也不现实。 况且,他也挺想知道的,在锦衣卫层层严密防守下,究竟哪路狂徒敢来劫人。 换言之,若是有脑子, 就该知道在京城里动武是下下策, 那么对方还有把握来抢人, 这里头就十分有文章可做了。 必定又是京里哪位老爷勾搭上了江湖势力,想到此处, 陆寒江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一笑。 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开口问道:“对了,你知道燕风云吗?” “丐帮豪侠,是个地道的江湖人物。”皇甫小媛答得规规矩矩,跟大部分人问起燕风云来,得到的应该都是这个回答。 并没有得到希望中的答案,陆寒江有些失望,他说道:“此人无故向逍遥派示好,我猜测他与逍遥派应该有些渊源。” 皇甫小媛闻言,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传闻这位丐帮副帮主,入丐帮前曾也在江湖上闯出过一些名头,只是后来他那豪侠的名气太大,大家对过去的事情,也就没有怎么提起了。” 丐帮豪侠的名声,陆寒江也略知一二,从他现如今按部就班的行事,肯定是查不出什么不对劲,若说有什么遗漏,那必是发生在过去的故事。 要查过去的事情可不容易, 便是锦衣卫手眼通天, 也不可能把几十年来的所有江湖事都记录在案, 多年前的燕风云不过一介散人,没有崭露头角的他,又怎么会在锦衣卫的视线里排上号。 罢了,对于这种事情,陆寒江没有死缠到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头的坚定,手头上没有线索,就是神仙下凡也只能干瞪眼。 “此事你记在心上,等回了京,若有什么线索,你就......”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陆寒江止住了话头,皇甫小媛很自然地融入玲珑的角色,垂着眉眼去开了门,外边是个小沙弥。 “夜深了,小师傅你有何事?”皇甫小媛问道。 那小僧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递过来一份没有落款的书信:“小僧是山门知客,刚刚有一施主将这封信留下后就离去了。” 书信上只写了“逍遥派收”四个字,将信转交之后,小沙弥告辞离去,皇甫小媛暗地观察了一番外边,确认无有人暗中窥伺之后才关好院门,将信交给了陆寒江。 信上落笔娟秀,不像是草莽出身的江湖客能够写出的,陆寒江将信封摆弄了一番,也未发觉其中藏有暗器毒药,这才将其交还给皇甫小媛,让她拆开。 虽做的这般郑重,但其实里边只有一页纸,上面也只有一句话—— “青梅庄之仇怨,三日后子时做个了结。” 皇甫小媛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接着说道:“青梅庄远在千里之外,便是日日飞马,也做不到两日内将消息传个来回,这应该是有人假冒身份写的。” “会是谁呢。” 陆寒江摸着下巴,问道:“你怎么看?” “衡山?五岳?”皇甫小媛猜测的逻辑很简单,现如今,有实力有胆量敢找他麻烦的根本没有几个,今天陆寒江刚刚落了五岳的面子,若是他们伺机报复,也合情合理。 “不是他们。” 陆寒江摇了摇头,说道:“五岳剑派出手向来不耍花招,以他们的体量,大可直接搬出衡山掌门亲自上门找场子,何必去做这等暗中冒人身份的事情。” “那会是谁?”皇甫小媛问道。 陆寒江思来想去,忽然一道灵光在脑中乍现,他说出了一个名字:“玲珑。” “雪华宫?”皇甫小媛有些意外。 “这封信说不定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你’的,”陆寒江眯起眼思量了一番,吩咐道:“明日你趁着比武之时,把这信想法子交给边广,让他从玲珑口中问出这信中含义。” “属下遵命。” ...... 夜已经深了,可忘尘却还是无法入眠,白日里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说到底,万刀门一事于武当派而言,已经是过去了,即便那李鬼手有一女儿尚在人间,那也是别人家的事。 按照他们的门派行事风格,即便是这件事真的落到武当头上,多半也是祸不及家人,没有哪个武当弟子会去对一个孤女出手。 说到底,他们和万刀门只是正魔对立,倒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仇怨。 忘尘现在担忧的是明日的比武,胡千重一剑败北,陆寒江的实力半点都没有试探出来,他虽然比这几个人多练了几年武功,但天分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 不过,他是道家人,胜负倒在其次,可那天陆寒江所使的太极清灵剑法,实在让他心中不安。 忘尘知道逍遥派有小无相功,可以模仿天下武学,但他担心的地方也在这,若真是一板一眼地复刻出来,他反倒安心了,得其形不得其神,便是练会也无用。 可陆寒江那一剑使出,已经全然没有太极清灵的内涵,甚至隐隐之间,仿佛另有一套章法轨迹,与这不争之剑完全相反,乃是真正的至凶至杀之剑。 天下不能再出第二个天道三剑了,也决不能再出第二个皇甫玉书了。 叹息之间,忘尘的房门被推开,清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眉头轻皱,头也不回地教训道:“这般晚了,你怎么还未歇下。” 几个呼吸过去了,不曾听到清平的回应,忘尘转过身,却惊觉那清平竟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张小脸紧张万分,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忘尘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佩剑已经解在了桌案上,此刻便以指代剑,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道兄,稍安勿躁。” 那似曾相识的声音从空空如也的屋外传来,忘尘刹那地愣神之后,猛然转过审看向那桌案之旁,只见一青袍玉带的道人,已自顾自地坐下,甚至还为他倒上了一杯茶。 忘尘凝视着那张脸庞,久远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惊呼出声:“朔玄?” “忘尘,难得你还能记起我,我们也该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似是而非 破晓的晨光落在窗台前,秋夜的微寒被淡淡的暖意替代,皇甫小媛起得早,她一丝不苟地做着侍女的工作,彻底融入了角色之中。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之时,少林的小师傅便就送来了餐饭,待客一道他们从不曾懈怠, 皇甫小媛洗漱之后便独自待在院落里,望着天边的日升出神。 辰时过了小半,皇甫小媛算算时间也差不离多了,这便推门进了陆寒江的房间,床榻上和衣而眠的青年,睡容安恬且舒适,嘴角勾着的笑应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叫人好不羡慕。 皇甫小媛望着那张脸,微微有些失神,她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锃地一声——天机伴着苍然的寒光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翻身坐起的陆寒江眼中不含丁点温度,那冷冽的目光仿佛在注视着一个死物。 短暂的一瞬之后,陆寒江的目光多了几分光彩,他瞥见那白皙的玉颈上此刻已多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即刻便收了剑,报以歉意一笑:“今日你来得早了些。” 总算逃离了那可怖的目光,皇甫小媛暗自松了口气,她道:“不知大人何时练就了这梦中杀人的本事。” “我不是曹孟德,梦中杀人是不会的。” 陆寒江起身,从皇甫小媛手中接过了毛巾,往脸上搓揉了一番之后丢入水盆中, 笑着道:“我杀人的时候,一般都很清醒。” 皇甫小媛并不言语,而是默默地做着侍女的活, 为陆寒江整理衣衫, 端茶倒水。 等陆寒江用上了斋饭, 便招呼她一块坐下:“一起吧。” 皇甫小媛摇头拒绝, 陆寒江却随意地说道:“不必拘束,现在的‘月离风’是个不喜世俗礼法的随性之人,你安心坐下便是。” 此话说得明白,皇甫小媛这才上了桌。 ...... 与此同时,南少林里的江湖客们,一如昨日那般,老早地便聚集到了擂台周围,就等着今日哪位英雄能够好好杀一杀这逍遥派的威风。 人群之中,昨日落败丢了老大脸面的胡千重竟也来了,他阴沉着一张脸,不顾周围人细碎难听的低语,一双眼就盯紧那擂台,虽并无咬牙切齿的丑态,但这一言不发的凶狠,反而更加吓人。 时间过了巳时,一轮日光都快近顶了,陆寒江才姗姗来迟。 他好似那赏花游园的贵公子, 不徐不紧的步子让翘首以盼的众人心头一阵不痛快,可他却自顾自地行事, 全然不在乎别人的眼神。 等到陆寒江慢悠悠地上了擂台,玄苦这才道一声阿弥陀佛,环顾四周,问了句:“今天可有哪位施主前来挑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人动弹脚步,他们大都是江湖比武之时的看客,起一个烘托气氛的作用,哪里敢真的上去和逍遥派传人叫板。 因昨日无人像胡千重那样撂下话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今天到底会是谁出来会一会这月离风。 就在人**头接耳,私语不断之时,一道人踏着轻盈步伐飘然入场,右手里握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左手捏一个剑诀,身如青松,语出简洁:“武当忘尘,请月公子赐教。” 昨日是衡山,今日是武当,这下子围观的江湖人有眼福了,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擂台,生怕漏过了半点精彩。 以忘尘的年纪和江湖地位,说一句赐教实在谦虚,甚至于,若不是昨日一剑败胡千重的战绩历历在目,少不得有人要小心眼发作,以为这武当派要以言语挤兑逍遥派。 “请。” 陆寒江的回应同样简洁明了。他对武当派没有什么恶感,但也没有什么好感,这忘尘也不似那胡千重,主动往枪口上撞。 所以这一场,陆寒江没有主动进攻,而是刻意放缓了动作,一是引那忘尘主动攻来,好观摩上几招武当剑法,二是藏几分拙,好让这擂台戏能继续唱下去。 眼见陆寒江止步不前,忘尘也不犹豫,三步上前提剑便刺,两人你来我往,剑刃轻触过了几招。 或许是惧怕那天机的锋利,忘尘的剑总是避开与陆寒江正面交锋,可陆寒江也在故意放慢动手,这便导致了在周遭的江湖人看来,两人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在舞剑,还是各舞各的。 陆寒江也觉察出不对劲,这忘尘何至于惧怕至此,不至于这撑门面的武当七子,全都是花架子吧? 他心中疑惑,手中动作却不慢,将左手藏在袖套之下,右手握着天机刺出,这看似慢吞吞的一剑,却在最后关口突然加速,一个措手不及的突刺,忘尘侧身闪避却勾住了那剑带,再被对方横剑一挑,那剑鞘便滑落在地。 忘尘扫了眼地上的剑鞘,脸色并未作出太多反应,他定了定神,主动一剑刺出,却被陆寒江用剑缠上。 陆寒江以内力控着天机,紧紧地贴住忘尘的铁剑,两人同时翻转手腕,两把剑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圈,铁剑颤鸣不断,似乎快要支撑不住。 忘尘眉头轻轻皱起,催动内力附于剑身之上,想要以此震开那天机,陆寒江一面以内力灌注剑上与其对拼,另一面藏在袖套中的左手却化成一掌骤然轰出。 可诡异的事情来了,这本来无往不利的白虹掌法,却被那忘尘同样以掌法迎上,两道掌力打在一起,竟相互抵消了去。 这忘尘居然一眼就看出了白虹掌法的虚实,还给破解了,这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陆寒江心思一动,内力翻涌之间手中剑直接荡开那忘尘,接着夺势追上,天机向前挥出,黑白二色剑罡再度飞旋,天道三剑直接出手。 面对着杀意浓厚的一剑,那忘尘不闪不避,做出了一个令陆寒江吃惊不已的举动,他竟以同样的剑招回敬与自己,左右斩出的两道剑罡也化作了二色勾玉,正是那皇甫玉书的天道三剑。 两方的剑罡相互碰撞,激荡的风浪掀起了漫天烟尘,一众江湖看客都急忙遮了面。 场上,陆寒江脚步似箭,手中天机剑招再变,一如暴雨倾盆,剑气似雨点飞溅,而那忘尘竟也同样舞动铁剑,一模一样的招式信手拈来。 仿佛像是镜子的里外,陆寒江和忘尘同样使出了天道三剑,同样的剑招同样奈何不得对方,也同样的,他们的剑招里都带着一股子违和感。 陆寒江忽然收了剑,看向那忘尘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他终于回过神了,那忘尘并非修炼过正经的天道三剑,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半道出家,以别家的招式在这里对敌。 这个“忘尘”并非使不出高深的武当剑法,而是如今的他,根本不会其他武当剑法,这家伙其实和自己一样,使的是小无相功!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冰山一角 擂台上烟尘滚滚,陆寒江和“忘尘”两人对视着,都从互相的目光中读出了别样的意思。 对峙之时,陆寒江脸上挂着清澈的笑容,他收起了天机,却是先行退让一步,道:“武当剑法果然不凡, 在下认输了。”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这逍遥派月离风从来都是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面对少林四大金刚阵都不曾低一下头,今日居然对着武当派主动认负。 更何况,他这一战似乎也没有受伤,甚至大家伙看下来, 明明是这月离风压着忘尘在打, 本来都替武当好好捏了把汗,可谁能想到,结果却是这般虎头蛇尾。 “且慢。” 只见“忘尘”抬手让众人暂时息了声,他捡起地上剑鞘,重新打结背上后,对陆寒江道:“月公子莫要过谦,此一局算是平手吧。” 这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正道众人还是觉得落了自家威风,少不得要嘟囔几句,还是那燕风云高声赞道:“有此君子之风,忘尘道长不愧为武当弟子。” 受了那忘尘的谦让,陆寒江倒也没有推辞,只是笑道:“在下尚有几点不明之处, 想请道长解惑,不知可否?” 武学一途,各有短长,后生晚辈向他人请教也是常事,但如陆寒江这般,刚一输了比试就上门求教的, 倒也少见。 和那输了剑却怨恨在心的小子不同,如今这月离风却降心俯首,这一番姿态比对,高下立判 此刻已有不少人开始对陆寒江的愿赌服输的态度点头表示赞许,仿佛完全忘记了前几天他手持天机,大杀四方的情景。 但这并非是江湖人性凉薄,而是正相反,江湖人恩怨分明,既有善举,得人钦佩是理所当然。 唯有那五岳剑派弟子,个个脸色难看,尤其是那胡千重,阴晴不定的面庞上已经要按奈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但这些陆寒江都顾不上,他得了“忘尘”的应许,跟着他下了擂台,往他所在的厢房所去。 到了门口,“忘尘”一步踏入, 陆寒江要跟上却被一道袍少年拦住了, 他关上房门,一声甘拜下风,不愧是师父亲自调教的,”朔玄揭下了易容面皮,露出了一张俊秀清逸的面庞,他感慨道:“他老人家果然还是更胜一筹,不仅脱离了险境,还为逍遥派寻得又一良才。” 不,你师父早就死彻底了,骨灰都被孟叔扬了——陆寒江腹议着,面上却激动万分地一揖到底:“见过朔玄师兄!” “快快起来。” 朔玄扶着陆寒江的手臂,将他拉起,看着他不无满意地道:“起先我还以为是有人冒认,可这天机和这武功做不了假,小师弟,你来得真是及时。” 朔玄并非没有怀疑有人设局,只是一者,他当年假死逃生做的极为隐蔽,且他当初也不过逍遥派一个小人物,这些年的布置都在暗中,表面上即便被发现,他自认也只是一个值不得这般大场面的逍遥派弟子罢了。 二者,小无相功是逍遥派绝学之一,且修炼难度极大,即便是他自己都只能说勉强练会,这月离风使将起来却如探囊取物一样轻松,在不得要领的前提下,竟能硬生生仿出他的凌波微步,若没有十多年的苦练,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说天机从何而来,为何没有被那孟渊取走,对师父崇敬不已的朔玄,既然已经将北冥子成功逃生当作了前提,自然就可以脑补出五六种师父保全神兵的手段。 也正是这些理由,才让朔玄肯定了,这月离风定是师尊北冥子逃走之后收下的弟子,且亲自教导了多年才有如今的成就,只是...... 朔玄看着那天机,面露悲色地道:“小师弟,师父他果然还是......?” “嗯。”陆寒江只是闷闷地点头。 “唉。” 朔玄满脸痛苦,虽有师兄弟见面的喜悦,但也难掩对师父离世的哀痛,这些年,他很难没有师父其实和他一样逃出生天的希冀,今日得到了师父真正辞世的消息,多年的悲苦一瞬间都涌上心头。 但他毕竟不是当初的少年了,成熟的朔玄只一会便止住了悲色,对陆寒江道:“小师弟,随我回京吧。” “去京城?”陆寒江佯装吃惊,道:“师兄,师父就是在锦衣卫手里吃了大亏,你怎么还敢在那种地方待着?” “小师弟,灭门之仇在前,我早已经立下誓言,定要叫那锦衣卫好瞧!” 朔玄怨气满面地说道:“况且,那老皇帝还欠着我们逍遥派公道,若不讨回,师父还有诸位师兄弟,在地下如何能安息。” 说话间,忽地一道人影落下,正是扮作玲珑的皇甫小媛,她此前在寺里暗中观察,见到陆寒江朝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便不假思索地也跟上。 朔玄见她露面,即刻将陆寒江护在身后,冷眼看着皇甫小媛问道:“你是何人?” 皇甫小媛闭口不言,却是陆寒江出言解释道:“师兄,她是那青梅庄谢小公子的侍女,因那日赌斗输了,便就此跟在我身边。” 朔玄却面色凝重,他道:“此女如此身法,置于此处我观她却捉摸不透,绝不是那普通侍女之流,只怕是刻意潜伏在你身边。” 陆寒江点点头,接着缓缓抽出天机,道:“师兄说的是,那我们这便拿下她?” “区区一鬼祟之辈,如何当得我们兄弟联手,师弟你且退后,看师兄......” 噗嗤——! 朔玄自信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他骤缩的眼瞳缓缓下移,望着那胸膛上的半截天机剑刃,他艰难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陆寒江,道:“师弟,你——” 陆寒江见这一剑竟没能要了他的命,便祭起白虹掌法,直接拍出。 朔玄不愧是能从孟渊手上死里逃生的货色,这种危急时刻,他竟然还能以强横的内力震得陆寒江天机脱手,反身一掌顶上。 两人掌对掌,以内力相互比拼,那朔玄虽已经重伤在身,但在爆发上却丝毫不弱,不仅如此,他体内的真气突然开始诡异地运转,接着,陆寒江竟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居然被他一点点地吸了过去。 到底是逍遥派大弟子,果然不同凡响,陆寒江暗赞一声,旋即不再留手,将平日里的克制放开,内力翻腾间尽数化作暴戾的真气,顺着他的手掌冲向那朔玄。 朔玄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面无血色,他惊恐万分地望着那陆寒江,嘴巴张着似乎能够塞下一个拳头,他以武功吸收来的内力,本是涓涓细流,可在刚刚一瞬间,却骤然变成了怒海狂涛。 这狂暴的真气,前一刻仿佛尘土芥子,后一秒陡然化成天地之大,朔玄的五脏六腑跟气球一样被充地肿大,达到临界点后随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的身体向后弹出,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连着撞断了两颗井口粗细的苍天大树,这才破布一样地滑落在地。 “你......为何......” 人生的最后时刻,朔玄满面不甘地看着陆寒江提着天机走上前来,一剑抹开了自己的脖子。 直到意识彻底消散为止,朔玄的心头都是充满疑惑,他甚至不再纠结对方冒充逍遥派弟子的缘由,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对方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为何还要行这小人般的偷袭行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祸从口出 这又是一个在陆寒江手上死不瞑目的人。 方才的动静已是不小,若有人来此探查发现这尸首反而不妥,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把朔玄的尸体拖到僻静处,一把火烧了干净。 熊熊燃起的火焰下,朔玄伴着他未曾达成的野望化作了飞灰。 逍遥派传到他这一脉,基本上已经算亡了,朔玄身负的多种逍遥派武功也随着他这一死,注定要断了传承。 陆寒江和皇甫小媛两人望着那火舌翻涌,皆是一言不发,待到最后那火势消散,地面上只剩了一地炭木,一抔尘土。 皇甫小媛面无表情,说道:“此人是逍遥派大弟子,若留着他拷问一番,必能得到许多珍贵情报。” “也许吧。”对此,陆寒江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那风起,带走了朔玄在世上最后的痕迹。 “大人为何不留着他?”皇甫小媛似乎不解。 陆寒江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二十年多年前,朝廷太子殿下遇害一事,你可有耳闻?” “听过一些传闻,”皇甫小媛颦眉,道:“随行护卫俱死,贼人却并未留下任何证据,都说是武林高手下的手。” “不错,从现场遗留的线索看,出手的必是江湖高手,”陆寒江点头表示认可,又问道:“那你可知,奉命查办此事的是何人?” 皇甫小媛静下来思考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事出在江湖,奉命调查的自然是锦衣卫,然而要说到具体是哪个人查的,她便不清楚了。 陆寒江主动给出了答案,道:“一位同知,两位佥事。” “这,有何不妥吗?”皇甫小媛不解,从面上看,这几人的职位都不低,查办这种事情也并无什么奇怪之处。 不过这一次陆寒江却没有选择给她解惑,而是迈开步子,往少林寺方向去了。 皇甫小媛所说的,陆寒江自然是都清楚,从价值上看,奚秋,楚玮,这些人统统比不上朔玄,毕竟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北冥子亲自收下的弟子,更别说,他还在暗中谋夺皇族玉石。 若能够将他带到诏狱里拷问一番,说不得一些陈年旧事,惊天秘密就会重见天日了,只是可惜了,这人留不得。 倒并非是陆寒江惧怕他的谋划或者是后手,而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他只有一死才能让所有人安心。 陆寒江刚刚问皇甫小媛太子遇害一事的原因,并非随口一提,而是知晓了多年前那桩旧事的他明白,连堂堂一朝太子遇害这样的大事,孟渊都稳坐京中不曾动弹,可是为了灭门逍遥派,皇帝竟下令让他亲自前往,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人心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东西,陆寒江永远牢记孟渊的教诲,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会出卖你。 拷问朔玄,听起来不错,可要真问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来,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的住? 若是孤家寡人也就罢了,陆寒江可不想没事找事牵连了孟渊,说来也可惜,若不是宫中的贵妃娘娘诞下的是位公主,他们哪里还需要多费这么多脑子。 不过当初如果真是诞下一位皇子,现如今......呵,谁知道呢。 望着那蓝天白云高而远,陆寒江的思绪慢慢回到现实,他头也不回地对皇甫小媛吩咐道:“你既然出来了,这就去寻边广吧,让他快些问出信中秘密。” “属下明白。” 打发走了皇甫小媛,陆寒江原路返回,正好遇见了几名少林的僧人,应该是被刚刚那大动静吸引来的。 几个和尚见了陆寒江前来,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便上前来双掌合十,见礼道:“阿弥陀佛,先前见施主匆匆而来,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 陆寒江随口胡诌了个理由,道:“遇到个身份不明的贼人,和他交了手,不过那人武功高强,此刻已远遁而去。” “原来如此。” 几个人僧人恍然大悟,纷纷谢过陆寒江,倒不是说他们都头脑简单,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只是这纷乱发生在寺外,且他们既然确定了此事与逍遥派有关,以此禀报便可。 陆寒江见他们不深究,也乐得清净,这就跟着他们一道回了寺中。 ...... 那边,皇甫小媛佯装打扮一番,以一个普通江湖女子的模样,堂而皇之自大道上去了北面山林之中。 入了锦衣卫的守备地界,她立刻感觉到暗中的几股视线窥伺,即刻拿出北镇抚司的牌子挂在腰间,那些危险的寒光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一路安稳地进了营中,皇甫小媛直接见到了边广,向他转达陆寒江的命令,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待她走远后,边广身边的一百户才啧啧出声,玩笑道:“也不知道咱们陆大人怎么来得这样好的福气,这姑娘虽未露面,但必是个绝色,到底是有孟大人撑腰,这玩得就是花。” 皇甫小媛来时戴着斗笠,这百户虽看不真切,但仅从气质上就可以断定,这必不是个寻常女子。 边广听罢,面无表情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言语上肆无忌惮的百户立刻白了脸色,不顾地上泥尘,即刻跪倒在地,颤颤地道:“小人狂悖,小人失言!请大人饶过小人这一遭!” 说罢便猛磕头,不一会额头便见了血,剩余几个百户见了,都是屏气凝神不敢言语,一个个目光死死地盯着鞋尖,好似能看出朵花来。 “好了。” 边广叫停那满面是血的百户,冷哼一声道:“大人的作为岂是你等可以妄自议论,自去领一顿棍子,滚吧。” “是是,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多谢大人手下留情!”那百户连连俯首作揖,仓皇地退了出去,眼底尽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边广冷眼看着他走远,这才问道:“那罪徒现下由谁看守?” 一八字胡的百户出言答道:“回大人,是唐百户。” “唐谨?怎么会是他?”边广此言任谁都能听出其中不快。 “大人,我们一众百户轮流看守那女子,这时候正好轮到唐百户。”那八字胡百户小心翼翼地说道。 边广眯起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道:“你去把她提来。” “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怜香惜玉 要说这北镇抚司下边,最不讨边广喜欢的,头一个要属那季宁,也就是皇甫小媛,这女子容颜绝世,妖媚异常,惑乱人心呐。 可那毕竟是他的什么也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老把这些个讨人厌的玩意往他手下塞算怎么回事。 板着一张臭脸,边广在大营里座次是下首第一,皇甫小媛被陆大人带去少林寺了,可这戏还得接着演,所以他们议事依旧还是在这中军大营。 等到两个锦衣卫把玲珑押来的时候,她已经面无血色,但憔悴的面容并没能削弱她的美貌程度,反而有种病弱西施的凄美之感。 玲珑任由两个大男人将自己丢在了地上,她歪歪斜斜地跪坐着,面上尽是嘲弄的颜色。 她这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倒不是全然因为被封住了武功,锦衣卫又不是开善堂的,大家伙看她身材娇小,想必胃口不大,饿上几顿也不打紧,从前天晚上扣下了她之后,就没给过她饭食,玲珑此刻便是想要讥讽几句,也使不上力气。 边广本就心情不佳,这一见那唐谨竟也莫名其妙跟了过来,那一张脸色便更是难看了,他从位子上起身,一手提着皇甫小媛送来的信纸,一手捏着那玲珑的下巴把她的脸强硬地扭过来,直对着那封信纸。 “说说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玲珑一眼便看出了这是自家师父的笔迹,却只是冷笑不语。 边广一挑眉头倒也不生气,只是努努嘴,对着边上人示意道:“先砍她两根指头下来,教教她怎么和锦衣卫说话。” “明白。”那百户狞笑着,望着那张仙儿似的脸庞,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蹭地就把绣春刀拔了出来。 玲珑轻咬着红唇,眉眼在那刀尖的寒光中微颤了几下,却还是梗着脖子死撑。 待那冰凉的刀身贴着了葱白的指头上,玲珑已是闭上了眼不敢去看,那百户正要动手,却听一旁的唐谨忽然出声喊道:“且慢。” 那百户止住了手,周围弟兄们都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边广更是直接冷下了脸,喝问道:“唐百户,你有何事!” “回禀大人,卑职认为这罪徒是个硬骨头,怕是会宁死不屈,如此问法恐怕难有成效。” 难得唐谨这么文绉绉地和边广说话,他既然如此说了,那接下来的对话也是夹枪带棍的,只听那八字胡的百户讥讽道:“却不知唐百户有什么妙招能让这罪徒开口。” 唐谨也不理会他,直言对边广道:“请大人将此人交给卑职,半日内定叫她说出信中秘密。” 边广听罢倒也不恼火,只是眼中寒光闪烁不断,一字一顿道:“此话可是你说的。” 那八字胡的百户一愣,低声道:“大人,不妥啊,陆大人不是吩咐我等要尽快破解信中秘密吗?” “不过半日时间而已。” 对此,边广却显得胸有成竹,他摆摆手直接打发他下去:“唐百户,锦衣卫的规矩你是懂的,若到了时候没拿出东西来......” “若办事不力,卑职自甘认罚。”唐谨沉声说道。 这可是对方自个送上门来的,没道理放过,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边广咧嘴一笑,拍板了此事:“好,那这罪徒就交给唐百户来审。” 帐中的众人神色各不相同,玲珑暗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软绵绵的身子靠在唐谨的身上,由着他将自己扶出了这里。 比起那将玲珑当作货物一样粗鲁的锦衣卫,唐谨的动作简直堪称温柔。 出了帐,玲珑才声若梦呓地道:“谢谢你,唐公子。” 柔若无骨的纤指攀在唐谨的肩头,软玉在怀的温情瞬间让唐谨心神荡漾,他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年轻,哪里经得住这阵仗。 僵直的身子不敢乱动,刻意是板着脸目不斜视,只是闷头扶着玲珑往前走,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深林,唐谨从怀中拿出了一油布包递了过去。 “唐公子,这是?” “.....一些干粮,你饿了吧。”唐谨干巴巴地说道,自始至终都不好意思去看玲珑的脸。 玲珑望着唐谨那青涩的表现,露出了嫣然一笑,她眼波如水,红了双颊柔声说道:“我抬不起手臂,公子能否帮帮忙?” 那仿佛要酥了身子的羞涩,让唐谨鬼使神差地就拿起一块干粮,一点点地喂那玲珑吃了下去,恍惚间,一股柔软包裹住了他的指尖,失神的瞬间,是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猛然醒来。 那半块干粮掉在了地上,唐谨闪电似地缩回手指,他的指尖冒出了滴滴血珠,原是那玲珑用嘴咬破的。 还未等唐谨委屈的质问说出口,扑通一声他就摔倒在地,整个身子都麻了,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了。 这时候,玲珑却伸手缓缓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取出了口中已经被咬破的药丸,她款款起身动作行云流水,这副样子看上去哪里还有刚才的虚弱。 面对唐谨的目光,玲珑面色虽冷,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唐公子不必担心,这是雪华宫的秘药,无有毒性,本门弟子之外的人中了,也不过三个时辰后便可以行动自如。”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妖女哭求 玲珑倒是不可能对唐谨有什么想法,虽说身为江湖儿女,情爱之事大都不拘小节,但她确实对这个锦衣卫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适合待在朝廷里罢了,所以最后玲珑留下一句“你是个好人”,便离去了。 她师父可是堂堂雪华宫宫主,背地里更是用雪罗刹这个身份不知道玩弄了多少男子,被这样的人从小教导大,玲珑哪里可能如此简单就对他人动心。 只是她被锦衣卫锁了琵琶骨,封住了武功,此刻虽暂时借唐谨之手逃离虎口,但这伤势不是一时半会能养好的,所以她还是小心为上,选择回到少林寺。 按说这该死的叛徒,逍遥派乔寸思就在寺内,她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玲珑并不这么想,倒不是因为什么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胡扯,而是她早已经想明白了,比起穷凶极恶的锦衣卫,她宁愿给那群道貌岸然的秃子关起来,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况且,她方才也看出来了,这百户唐谨和其他锦衣卫只见矛盾很深,怕是她走脱了也正好顺了某些人的心意。 可惜,玲珑只猜对了一半,边广这批人确实和唐谨不对付,可他们都是北镇抚司麾下,陆寒江发话要这信中秘密,谁敢放任不管。 边广确信,这唐谨虽然脑子有问题,但还不至于私自放纵罪囚,那可是自寻死路!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这唐谨整天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臭脸,居然能离谱到让罪囚自己逃走了,还一剂麻药将他放倒,真真是丢尽了他们北镇抚司的脸面。 玲珑人丢了,唐谨是完蛋了,可他边广也讨不了好,发现这事之时他立刻就将大批人马派出去寻人,可却一无所获,毕竟这时候那姑娘已经回到少林寺了。 玲珑拖着伤重之躯回到了南少林的山门前,开口便说有紧要之事通报方丈住持,那山门知客僧见她伤势可怖,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将她带回寺内,同时遣人去禀告了灵空。 那边大殿里外又汇聚了不少的江湖客,擂台一战已经结束,没热闹可看的他们只能来讨点好处了,不为别的,就为昨日所说刀王之女一事。 血魔刀法的厉害人人皆知,那么这刀王之女的价值,自然也就不言而喻,想要夺取武功的人不计其数。 明着说想要修炼魔功肯定不行,且那刀王之女在锦衣卫手中,他们就是想夺神功也没那本事。 这时候,大家伙又想到了南少林,今次他们除魔大会剑锋直指那皇甫玉书,不少人希冀着,下回他们能顺便也把这刀王之女收拾一番。 灵空方丈年纪大了是慈悲为怀没错,可他也没有老迈昏聩,不说他们原本就对血魔刀法无感,就凭这点理由便上锦衣卫衙门去要人,岂不是拿命在开玩笑吗。 所以不论江湖客拿什么新仇旧恨说事,灵空方丈都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无为姿态。 这边争执不下之际,那传话的小僧疾步进了大殿,灵空方丈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听得那小和尚在耳边讲明了山门之事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那位施主进来吧。” 众人不明就里,一个二个的倒也不急于魔功之事,静下来等候灵空方丈所请之人。 不多时,玲珑拖着疲惫的身躯被几个小僧引入了殿内,众人见她虽模样狼狈,但难掩那国色天香的美貌。 可似这般的美人,众江湖客中竟无一人认得她是何方天仙,实在叫大伙心痒痒地很。 但也有不少眼尖,一下便瞅见那玲珑肩上的伤势,这是伤在了琵琶骨,可见应该是有人刻意下毒手封住了她的武功。 灵空方丈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下便又对这姑娘的来意重视了几分,他问道:“这位施主,不知你从何处来,又有何事要告知老衲。” “回方丈大师,小女子是雪华宫弟子。” 这一言震惊四座,没曾想此女竟然是魔道,而且还丝毫不曾掩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了。 其实玲珑也是无可奈何,她自知若无惊人之语,即便逍遥派风评极差,一会她要说的那些事,只怕少林寺也不会信以为真。 前些日子里,她早已经发现了逍遥派并不像是传闻中那样举世皆敌。 “小女子虽为魔道,但却未行恶事,反之,小女子还有一骇人听闻之事要禀告大师。” 玲珑一番表现可谓是楚楚可怜,尽管灵空方丈道法高深,不会被她一个小丫头迷惑,但不少江湖客却神色各异起来。 毕竟都是男人,这魔道归魔道,美人归美人。 灵空方丈只是平静地问道:“施主且说来。” “小女子贪玩,本想假借青梅庄侍女身份来少林寺中一观那屠魔大会,却不料那谢小公子输了比试,小女子不得已跟在了逍遥派月公子身边,结果却发现——” 玲珑这一顿,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只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抽着鼻子说道:“那月离风竟是锦衣卫派人少林寺中的暗子。”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灵空方丈更是一双眼眸精光闪烁,他注视着那玲珑问道:“施主此话,可有凭证?” “自然有的。” 玲珑哭哭啼啼的,但话说得确实干净利索,不碍人家听得明白,她道:“前天夜里,月离风趁夜离寺,小女子因好奇跟上,到了北面山林里见到他和锦衣卫交谈,还听到了他们说起白日之事,原来就连那谢小公子也是他们杀害的。” 玲珑的话又是引起了众人一阵惊呼,他们纷纷出声讨论起此事来,玲珑却趁着乱境,又抛出一个证据:“小女子不慎被他们发觉,捉了起来,想必此时应有另一个人冒领了小女子的身份,且那与小女子一道来的青梅庄侍女,也是雪华宫弟子,此刻恐怕也遭了毒手吧。” 这些话可谓是真真假假,虽然大部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被玲珑这一番张冠李戴,左右拼接,全都是成了月离风的罪过。 灵空方丈也是心下有几分信了,玲珑的伤势做不得假,现如今说什么都不必,只要是确认那另一名侍女是否安全,若还活着,叫过来一问便知道真假。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一团乱麻 “诸位,这是在谈论什么呢?” 便在那混乱之时,殿外又传来一熟悉的声音,正是陆寒江到了。 他在众人的议论不断中,澹然地走进了殿内,甚至经过那玲珑身边之时,也是目不斜视,一星半点的异样都觉察不到。 可玲珑却惧他如妖魔,生生往边上挪了好几个身位,她红了眼眶,指着那陆寒江哭诉道:“是真是假,请大师问一问此人便是,我等姐妹虽为魔道弟子,但此生未行一恶,敢请大师为我们做主。” 那美人垂泪的可怜状,已是那几个热血上头的江湖客对着陆寒江怒目而视,只是当事人却不以为意。 陆寒江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道:“不知出了何事,这姑娘又是何人?” “阿弥陀佛。” 灵空方丈当手立掌,平古无波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陆寒江,问道:“这位女施主方才言说,月施主你是受了锦衣卫的派遣,且谢小公子之死,亦是你所为。” “方丈大师怎会相信这等荒谬之论。” 陆寒江似是惊讶地看了一眼那玲珑,薄怒道:“此女什么来路,为何无故污我!” 灵空方丈又道:“她自称是雪华宫弟子。” “哈。” 陆寒江讥笑一声,道:“竟不知我逍遥派何时落到了这个地步,连区区魔教之女的胡言乱语都可摆上台面?” 灵空方丈自然是不愿意相信逍遥派会自甘堕落,去做那朝廷和锦衣卫的走狗,可玲珑言之凿凿,他身位一寺住持,不能仅凭感情用事。 老方丈又道了一句佛偈,说道:“敢问施主,那青梅庄侍女何在,可否唤来一问。” 陆寒江看向那玲珑一挑眉头,原来在这等着他呢,那阿晴的尸首还在杂物间里放着呢,这时候若是被翻出来了,他自是有口说不清。 “方丈大师打定主意是要相信这妖女所言之事?” 陆寒江摇头叹息,看向那迟迟方至的燕风云,说道:“燕大侠可否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本以为这燕风云前些日子那般示好,今日该是站在他这一边才对,却不料这豪侠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清者自清,真假如何把那侍女唤来一问便知。” “......” 这下子就连陆寒江都搞不清楚了,这燕风云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要说他对逍遥派无感吧,他前些日子也的确帮着怼了那五岳剑派,要说他有感吧,今天又整这么一出。 甚至连那五岳剑派的人都对燕风云敌意倍增,今日他这番举动在这些人看来,那就是这豪侠对逍遥派其实并无特殊,只是纯纯地看五岳剑派不顺眼而已,所以才偏帮他们。 五岳和丐帮的梁子这下算是结大了。 其实燕风云自己也拎不清,这一面是逍遥派,一面是雪华宫,都和顾紫荆关系不浅,他帮着哪边都不合适,且这玲珑所说之事实在太过惊人,现如今他已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保下这雪华宫弟子就好。 陆寒江左右看看,他这算是众叛亲离了?索性朔玄已死,他跑这趟的目的起码达到了,只是这玲珑逃脱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机会好好收场。 “唉。” 陆寒江耸了耸肩,无奈道:“看起来诸位都是认定了在下便是锦衣卫之人,这戏唱不下去了是吧。” 此言落地,周遭江湖客不少都是变了脸色,前一秒他们还在暗喜这逍遥派居然暗通锦衣卫,后一秒他们就在惊恐原来这逍遥派真的暗通锦衣卫! 灵空方丈也是神色凝重,他沉声道:“施主,无有辩解之语吗?”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 陆寒江洒脱一笑,伸手探入怀中,正是要将那北镇抚司的牌子拿出来,可这刹那间却忽然听得头顶传来两道爆裂之声。 他循声向上望去,只见那屋顶上竟有两个大洞,残砖烂瓦伴着两道人影一起落了下来,这一男一女都是珠光宝气一身华贵,男的墨袍翠冠,女的赤衣金钗,直教人看呆了眼。 不过众人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装扮而愣,只因这两人,一是那杀得江南武林血流成河的皇甫玉书,另一个则是魔道艳名无限的雪罗刹顾紫荆。 这两魔头倒是针锋相对,丝毫不理会这大殿里的正道群雄,自顾自地就运起掌力对拼起来,就连陆寒江都看呆了。 属实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这么快就掐起来了,还是在少林寺的头上,字面意义上的头上。 本已经握在手里的令牌慢慢地放了回去,陆寒江大笑一声:“皇甫先生来得正是时候,我们这就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公子!” 说罢,也不给众人震惊的时间,他提剑就要刺向那顾紫荆背后。 “小心!” 玲珑在师父落下来的时候那是一脸的惊喜交加,这时候见陆寒江偷袭,她立刻跑了过去,因无有武力在身,所以只得张开了双臂护住顾紫荆背后。 这魔道小妖女有情有义,陆寒江的天机可不会感动,一丝半毫的犹豫也无,一往直前地就刺了过去。 “尔敢!” 那呼声伴着一阵龙吟,燕风云真气汇集在双掌,这么一推便是一道金龙飞出,撞偏了那天机的剑锋,还止住了陆寒江的攻势。 这丐帮豪侠竟明着帮助魔道弟子,这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事情可谓是惊呆了众人,那五岳剑派见状,更是不给一丝喘息之机,誓要趁着水浑好好出口恶气。 只见那藤越纵身一跃,手中剑锋直指那燕风云:“堂堂燕大侠居然出手相帮魔道之人,好一个道貌岸然丐帮豪侠,五岳弟子,随我诛贼!” “是!” 五岳弟子一个个提剑就上,燕风云大喝一声,一手威勐至极的掌法打得是气势非凡,龙吟声震鸣不断,一些武功低微的江湖客甚至面色一白就跌倒在地。 见那五岳群起而攻,丐帮也不示弱,副帮主怎么想的先不提,他们总不能够让人家平白无故欺负了。 “打狗阵!” 一个长老高呼一声,一众丐帮弟子提着竹棍就上将五岳弟子都围在阵中,一个个手中竹棍敲地,口唱莲花落,杂乱纷扰的声音让整个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几个大门派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而陆寒江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片乱局之中,居然清闲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苍炎九霄 “切他下路,切他下路,笨呐,你倒是切他下路啊。” “往左,往左,让你往左闪不听,被人打了吧。” “不要接他掌法,游走,诶对,趁机攻他背后,很好,小伙子有点前途,要不要考虑一下以后跟我混。” 诡异的一幕在少林寺的大殿上发生了,一群正道武林的江湖客互相打得头破血流,两个魔道出身的大恶人争得也是不相上下。 正道忙着对付正道,魔道也忙着对付魔道,而本该是受到众人攻讦的陆寒江,却成了一个看客,甚至他感觉这还不够,顺便还充当起了泉水指挥官。 这时的陆寒江像极了那逛庙会的外地人,里外都透着新鲜感,这边点拨两句,那边评说一段的,愣是给少林寺一众整不会了。 场面已经大乱,灵空方丈试图要稳住却力不从心,劝架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现在五岳和丐帮打得真火都出来了,他便是再德高望重,也压不住这些血气上头的江湖客。 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于是灵空方丈也化身泉水指挥官,开始不断以佛法理论希望众人冷静下来。 然而这都是扯淡,随着丐帮打狗阵铺开,越来越多的江湖客因不忿,因误伤都加入到这场乱战之中。 场面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陆寒江那边还在闲庭信步地当该溜子,胡千重却瞅见一个时机,嗖地一下跳出来。 “恶贼受死!” 名誉尊严都被践踏地一干二净,现如今的胡千重早就不把那衡山掌门弟子的名头放在心上了,没有了包袱的他反而更加如鱼得水起来,起码这背后偷袭的勾当,他做着就毫无心理压力。 他提着剑直刺陆寒江后背,却被对方反身用剑鞘格挡开,那自上而下的目光让胡千重心中怒火狂燃,他愤而出手:“看我衡——” “下回偷袭记得别那么大动静。” 陆寒江轻飘飘一句话,伴着一记飞腿踢出,直接将那胡千重送出数丈外,这小子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来,目光不甘地瞪了回来,却没能坚持几下,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陆寒江不屑地撇撇嘴,这种货色他连补刀的欲望都没有,五岳这一代出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此时还在和燕风云周旋的藤越也是如此想的,看着那昏死过去的胡千重,他也是暗啐一口,衡山的样子货,净给五岳剑派丢人! 只是他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这丐帮豪侠果然有两把刷子,降龙十八掌不愧是顶尖的外功,他几次想要以剑招破之,却硬生生地被蛮力扛回来。 现下丐帮已经起了打狗阵,论阵法他们五派弟子自然不会是对手,甚至因为五岳分裂太久,他们五派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合作对敌可言,只是各打各的,凭借高超的武功来以力压人罢了。 不过巧合的是,燕风云此时也没办法全心全意地来对付他,因为那陆寒江还在外边游走,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拔剑再朝顾紫荆来一下。 燕风云一半的心思都在顾紫荆身上,所以虽然手中降龙掌打得威风凛凛,但实质上也只是逼退这些个五岳的弟子,攻守都是浅尝辄止,以方便他随时脱离此地去救援顾紫荆。 那一侧,顾紫荆和皇甫玉书还在旁若无人地在互拼掌力。 要论硬实力的话,这雪罗刹怎么也比不上天道三剑的威风,但皇甫玉书却还在寻破局之法,所以也不着急和她分出胜负。 不但不着急,还有闲工夫聊上两句,他道:“雪罗刹,你我并无旧怨,江南之事你也早早遁走,为何今日要与在下过不去。” 顾紫荆一张艳冠天下的脸庞此刻却是冷若冰霜,她寒声道:“皇甫玉书,今日不但你要死,连你儿子也一样活不了。” “想在少林寺杀人,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皇甫玉书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那场外还在试图劝架的灵空,平静地道:“在下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合作,在下只要这雪华宫弟子,至于凌云......随你处置。” “少废话!” 顾紫荆的内力化作炙热的真气覆盖双掌之上,周围的温度即刻上升了一个层级,皇甫玉书也是一改那静若止水的表情,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苍炎九霄掌,这是雪罗刹的独家武功,也是一门至阳的掌法,施展起来攻势如火,掌如其名,共有九式,一式威力强过一式,传闻,当年雪罗刹曾以这门武功和刀王打成平手。 皇甫玉书神情一肃,双掌之上真气震荡,将那顾紫荆弹开后,顺势拔出了琼楼,万千光华凝于剑身之上,只一剑便斩出了漫天星河。 顾紫荆先是脚下连点向后飘出,然而双掌连续拍出,掌风激荡,似火如焰,那繁星一样的剑罡射来竟被悉数蒸发。 这正是苍炎九霄掌法的前三式,名曰,燃焰,断分,残融。 接着,顾紫荆脚步一点,身子如盛开之花飞旋向前,手中掌法推出将真气笼罩周身,好似那蚕丝成茧,整个身子裹着那炙热真气直撞向皇甫玉书。 皇甫玉书以剑对之,纷乱的剑罡统统散去,只将那真气尽数凝于一剑之上,抵住那火焰似的真气不得前进半步。 两人这又是僵住,顾紫荆便空出左手来,又一掌拍出,掌力诡异难寻踪迹,竟是绕开了正面,从两侧袭向那皇甫玉书。 不得已,皇甫玉书只得抽剑而退,这便是苍炎九霄掌法中三式,名曰,飞旋,击星,曲离。 顾紫荆乘胜追击,左掌抵天,右掌指地,两掌齐动在身前划出奇异轨迹,交织的双掌翻转纷飞似繁花,复杂的掌印让人眼花缭乱,只那赤黑二色的掌罡骤然落下,好叫人猝不及防。 皇甫玉书横剑在头顶,以内力硬抗那掌力,这正是苍炎九霄掌法后两式,名曰,赤河,黑惊。 顾紫荆占了上风便不饶人,硬生生以将恐怖的掌力让皇甫玉书的双脚都陷入了地板之下,恐怖的掌风竟是将周围来不及躲闪的江湖客都震飞了出去。 “还剩最后一掌。”皇甫玉书横剑头顶,口中却不咸不淡地说着。 没曾想,他被逼到这个份上依然游刃有余,甚至连天道三剑的本事都没有使出来。 顾紫荆目光如刀锋,却是主动退了一步,她此刻主动撤去掌法却不是因为怯战,而是为了那掌法的最后一式,苍炎九霄。 皇甫玉书握着琼楼,周身真气一震便在将自身三丈内的地板掀飞,解放了双脚。 紧接着,他便看见那如大日红莲的暴烈掌印飞来,以剑破之却惊觉那掌印的脆弱,果不其然,在那掌印之中,竟藏着一记如血的刀罡。 顾紫荆以掌代刀,将这必杀之技藏在了掌印之下,那赤红似血的光芒好似伴着万鬼哭嚎的凶戾,灵空和几位高僧见了顿时变了脸色。 人群中,陆寒江看得真切,他一双眼睛雪亮,这哪里是什么苍炎九霄,分明和那李鬼手的血魔刀法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背后有人 顾紫荆的苍炎九霄落下了,可是皇甫玉书却一点事都没有,倒不是他武功高到可以将这等强悍的攻势忽略不计,而是他躲开了。 武功再好,那也得打得中才行,皇甫玉书背后就是巨大的释迦摩尼佛像,少林寺若是不想自家被砸个稀巴烂,就必须得救。 好一招祸水东引,皇甫玉书成功脱身,一把抓起那玲珑就走,灵空等一众高僧个个胆战心惊,施展出各式少林绝技护着那佛像不让其受损分毫。 “妖女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待那一众高僧齐力破了那血刀之后,其中一浓眉大眼的精壮僧人大喝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只一瞬就让顾紫荆头昏脑涨,体内真气运转差点不稳。 少林和尚可不管你是不是打歪了来,既然动起手了那便不留情面,誓要将这妖女拿下。 这一声佛门狮子吼落下后,又一身披袈裟的老僧一跃而出,抬掌便打向顾紫荆,那势若奔雷的一掌轰出,半途上却轻轻一晃,顿时那一掌化作两掌,四掌,八掌,叫人眼花缭乱。 陆寒江眼前一亮,这少林绝学他虽未曾见识过但也有所耳闻,如此鲜明的特征,莫不是那千手如来掌?看这老和尚年岁不小,怕不是那少林几个堂的首座吧。 而燕风云一旁的高呼证实了陆寒江的猜测,只听他急道:“灵正大师且慢动手!” 灵正,正是南少林般若堂的首座。 “施主为何要替此魔道妖女说话。” 灵正虽然怒气不减,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刚才那一记千手如来掌打在顾紫荆分神之际,只一下便让其乱了分寸。 被这群和尚搅合一阵,顾紫荆已经寻不到皇甫玉书的身影,应是刚刚那乱局之中叫他逃走了。 她暗恨咬牙,神色阴冷地盯着那灵正,两人又对了数掌,这般若堂的首座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尽管手下留情,依旧能够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此刻着急去寻自己的弟子,更还与那皇甫玉书有着血海深仇,怎么能在这里和这群老和尚空耗心神。 顾紫荆不再犹豫,她左手凝起一股黑色真气,轰然拍出一记黑惊,那灵正堂堂正正地回敬,正是一招般若禅掌。 两掌对拼在一起,自然还是那顾紫荆落了下风,可她却又祭起右掌,再度拍去,灵正叹息摇首,沉声道:“痴迷不悟。” 他再次以般若禅掌迎上,两掌相对,却见那刚刚还是炙热如火的掌力,刹那间变得宛如极寒地狱。 灵正闷哼一声,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至阴的掌力侵入自己的体内,顿时连那脸色都变得铁青。 他乃是般若堂的首座,般若堂的要务并非研究本门绝技,而是专门研究天下各派武功,所以他只一眼便认出这门武功。 “幽云掌?!你修的竟是雪华宫的霜雪天心诀,怎么可能......!” 顾紫荆没有跟他废话,双掌猛推,那灵正被震退了好几步,即刻点住自己身上几个穴道,席地坐下,开始运功化解体内寒气。 “师弟!” 灵空也是一惊,快步上前来双掌拍在灵正背上,为他输送真气。 而另外几名老僧则是一齐出手,欲要攻向那顾紫荆,只是对方早已经接着这空挡掠出了殿外,那几人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这里应该是没有好戏好看了,陆寒江撇撇嘴,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悠哉地绕开一个个打红了眼的江湖客,从容地往殿外而去。 到了外边就遇上了皇甫小媛,对方应该是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赶过来的,见陆寒江出来马上上前道:“大人。” “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陆寒江对着她笑笑,这便接着往外走,顺手拿出号箭朝天上射出,皇甫小媛虽不明就里,但也沉默着跟上。 还没等两人走出多远,就听见背后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个倒霉的五岳弟子竟是从他们身边飞过,摔在了他们脚跟前爬不起来。 “贼子休走!” 一条金龙在大殿门口咆哮不已,燕风云全力施展起降龙十八掌,竟无一人可敌,没了顾紫荆让他分神,不消一会儿他就一路打穿了五岳的包围,冲到殿外来。 此刻这豪侠除了因这五岳搅闹风云的愤怒,还有就是被陆寒江愚弄的恼火。 本以为终于是寻到了逍遥派的踪迹,没曾想居然是朝廷的钩子。 燕风云可不管到底是逍遥派整个都投了朝廷锦衣卫,还是这月离风自己投了锦衣卫,总之今天他一定要叫这姓月的小子好看! 陆寒江拿脚把地上哀嚎的江湖客拨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那燕风云怒上心头,大步一跃就从那大殿前掠来,居高临下拍出一掌飞龙在天,那咆哮着的金龙自他掌中飞出,伴着雷霆万钧之势攻来。 燕风云来势汹汹,陆寒江视而不见,皇甫小媛定了定神,立身挡在他身后,迎面对着那降龙十八掌以八卦掌法还击。 双掌相交,皇甫小媛立刻就落了下风,嘴角漫出一丝血迹,那燕风云也是眉头挤在一块,对女子出手实在非他所愿。 两人对掌互拼,显然是那皇甫小媛处于绝对下风,拳脚上她本就不是好手,再加上这降龙十八掌猛烈异常,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身后激起的风浪吹起了陆寒江的长发,他满不在乎地回过头,看着那燕风云一点点压着皇甫小媛前进,抚掌笑道:“豪侠就是不同凡响,打女人也这么用力。” “住口!” 燕风云一张脸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红的,他怒喝一声,一记神龙摆尾将皇甫小媛甩开,飞身冲到那陆寒江面前,抬掌便要劈下。 电光火石之间,陆寒江却甩出一道令牌横在燕风云的眼前,那落下的手掌在猛地定格在了他的头罢,大步过去扶起了皇甫小媛,旁若无人地往下山的路去。 这时候大家不再纠结魔道正道了,众人污言秽语可以说是漫天乱飞,他们越是骂的欢,燕风云那脸色就越是难堪,陆寒江就越是笑得欢实。 这群人阴魂不散地一路将他送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外,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而在那外边,飞鱼服,绣春刀,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锦衣卫的人马。 这下子这群江湖人连声都不敢出了,边广招呼人牵两匹马过去让陆寒江和皇甫小媛乘上。 这倒不是他来的神速,而是陆寒江给他的命令本就是便宜行事,锦衣卫一早遣人在少林寺外探查,一见到那大殿上乱起,边广立刻就点起人马出发了,陆寒江即便不发号箭,他此刻也差不多能到了。 骑上马,陆寒江一甩马绳,在一众江湖客的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大笑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烟波风雨 若要说那西北戈壁是刀客横行的江湖,那这辽东寒林就是剑者纵横的天下。 古人云,燕赵多有慷慨悲歌之士,便是说这燕赵之地的子民,自古以来便多有侠气,宁死不屈,先秦之时有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三国之时又有一身是胆赵子龙。 这片土地上出现过不少千古闻名的豪杰侠士,自然到了现在,这里也是民风彪悍,于江湖一侧的表现就在于,此地的门派众多,且大多是魔道。 不说别的,那玄天教的总坛便在此地,只不过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们。 在这辽阳城里有一处茶楼,名为烟波楼,平日里少有客人,过往行人路过也是匆匆,都不敢在此地多停驻半刻。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烟波楼做的并非简单的茶水生意,在辽东,便是那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都知道,这烟波楼做的是人命买卖。 说得好听的,那叫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说直白点,这里就是买凶杀人的地方。 古往今来刺客这种行业也屡见不鲜了,但能够把杀人这种事情做成明面上的行当,这烟波楼也是独一份的。 但这里到底是朝廷治下的重镇,所以烟波楼明面上还是一家茶馆,只不过人尽皆知这里是刺客杀手的买凶地。 其实要往深一点说,这烟波楼之所以能够安稳地在朝廷的眼皮底下混日子,主要还是他们虽然提供买凶的途径,但却从来不亲自经手这事,换言之,就是充当一个中间人的角色。 其次,烟波楼立场分明,杀什么人谁去杀人,这统统都交由雇主和刺客去谈,他们绝不掺和,若是事发惹来朝廷追捕,他们也不会提供庇护,一切干系撇的彻底。 这天,又有一位客人进了这烟波楼,他披着黑衣戴着斗笠,那跑堂儿上前来伺候,却听他回了一句:“风字一号房,我约的客人可到了?” 那跑堂儿脸上谄媚之色更甚,弓着腰连连陪笑道:“到了到了,大人楼上请。” 烟波楼的茶厅有风雨两个字号,雨字为下,谈得都是金银财货的小买卖,风字为上,一桩生意做成,往往会搭进去不止一条性命。 大半年没见风字房来客了,楼里的活计和一些小客都是抬起了目光,目视着那黑衣人上了楼去。 既然是谈大买卖的地方,这风字房自然是极尽奢华,不仅是那装饰华贵,便是这煮茶用的水,都是一早自十多里外打来的山泉。 黑衣人进了房间,茶案两侧却无人就坐,那紫袍玉冠的贵公子立在窗前,负手而望这深秋城景,远处的早市熙熙攘攘,与此楼的幽静仿佛像是两个世界。 “出门前遇上些琐事,让尹公子久等了,恕罪恕罪。” 黑袍人说话间,那紫袍贵公子转过身来,正是当初魔道下江南一行中的“天冥手”尹之邪,被那皇甫玉书斩断一臂后本应是残缺之人才对,可现下看他,却是双手完整。 那黑袍人一眼便觉察出这手臂上的古怪,这两只手的肤色有差,很显然这尹之邪的右臂乃是一只假手,也不知他从哪寻来这机关大师,竟能做出这般以假乱真的手臂。 “莫护法,久违了。” 尹之邪脸上露出笑容,却不让觉得亲近,反而有些不寒而栗。 “未曾想到尹公子也会接下这单生意,请坐。” 莫护法一边邀请尹之邪坐下,一边熟练地摆弄着茶具,说道:“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公子解惑,这单生意的风险是明摆着的,尹公子也不是道上的新人了,怎么会选择接下?可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难处?” “说来还是那皇甫玉书做的好事。” 尹之邪阴冷的笑里尽是仇恨的滋味,他道:“虽请动偃师先生替我另造一臂,但花费确实不少,听闻玄天教有珍宝无数,特来碰碰运气。” “是那位机关大师偃师先生?” 听闻此名,莫护法肃然起敬,这人是天下公认的机关术大师,本名无人知,传闻其高超的技艺所制作的机关人形竟与真人无异,故有好事者称其为偃师,久而久之,江湖上便以偃师之名称呼其人。 “竟能请得这位机关大师出山,尹公子果然厉害。” 莫护法感叹一句,将一杯茶水推到尹之邪的面前,说道:“尹公子的难处在下明白了,不论何物,只要公子说得出,玄天教必定全力为公子取来。” “玄天教的本事本公子自然是相信的,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尹之邪端起那茶水,说道:“一些琐碎的材料就不一一细说了,一会列个单子,以玄天教之大不过沧海一粟,值得一提的东西不过两样,其一嘛,是这天陨铁,需得百斤。” 莫护法变了脸色,沉吟了半晌后说道:“此事虽有些麻烦,但若公子想要,玄天教却也有法子。” 天陨铁,乃是世间一等一的锻造神材,历史上曾有多次记录,天外落下陨铁被人取走用以锻造兵器,而最近的记载,便是在铸剑山庄。 九年前曾有一块天陨铁落在苗疆,被各大势力争抢,最终是铸剑山庄的庄主赶到,以厚礼重诺说服各路人马,最终换回这神材,所以若要寻这天陨铁,最有希望的去处就是铸剑山庄。 尹之邪脸色温了些,笑道:“莫护法爽快,那这第二件事便简单多了,只要一个人而已。” “什么样的人?”莫护法问道。 尹之邪将那茶水一饮而尽,说道:“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若是还修炼了至阴武功的自然最佳。” “纯阴女子?”莫护法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这个要求从何而来。 尹之邪也是调笑着道:“说不得偃师先生临老了回味红尘,想做个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流鬼?哈哈。” 莫护法却是苦笑连连,没有接话,转而说道:“一个月内,天陨铁必定奉上,却不知尹公子几时能够动身?” “玄天教的信誉,本公子自然不会怀疑。” 尹之邪起身整了整衣衫,淡淡地道:“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商萝。”莫护法说道。 “本公子记下了。” 尹之邪这便要走,莫护法却喊住他又交代了一句:“尹公子,在京中动手即便是玄天教倾尽全力,机会也只有一次。” “哪怕锦衣卫能上天入地,本公子一心想走,几个能拦得住,莫护法安心等着便是。”尹之邪并未放在心上,笑了笑便离去了。 待尹之邪走后,莫护法下楼唤来了等在外边等候的玄天教徒,拿出封信与他:“送回总坛。” “遵命。”那教徒拿着信便即刻策马而去。 莫护法目送那教徒离去后,从怀里拿出一袋银子,甩给那账房,笑道:“多的不必找了,算是赏钱。” 老账房笑眯眯点头应下,等那莫护法出去后打开袋子一看,里面金灿灿的全是黄金。 一旁端着水盆的伙计笑着上前来:“殷老头,这次的客人可真阔啊,难怪能开风字房。”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账房鄙夷地摇摇头,旋即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问道:“都摸清楚了?” “小子十几年的功夫,还能出什么问题。”那伙计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很好,立刻给孟大人去信。” “明白。” 烟波楼几次三番替人联络刺客,买凶杀人,朝廷曾多次出手想要掀了这贼窝,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旁人看来是这烟波楼手眼通天,关系打通地好,做事从不沾手总能找点漏铜钻,实则不然。 烟波楼虽小麻烦不断但却从无大灾,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便是因为这地方背后最大的势力,便是锦衣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机关大师 “狗官受——呃啊!” 扑通! 被弩箭射成刺猬的汉子落到泥地里,扑腾地挣扎了两下,终于是没了气息。 一百户骑着马上前来,盯着那地面上的江湖看了几眼,随意召来两个小旗官,吩咐道:“你们跑一趟,看看他有没有家人需要照顾。” “卑职领命!” 两个旗官拖着江湖客的尸首行礼退下,那百户调转马头去到了边广一侧,说道:“大人,看不出什么来路,应该是个散人。” “这是第几个了?”边广问道。 “回大人,今天是第二个了,一路上算来得是第七个了。”那百户答道。 边广冷笑一声,继续策马前行,嘴里不屑地道:“乌合之众。” 在那皇甫玉书劫走玲珑之后,锦衣卫明面上的任务就算是结束了,陆寒江他们一行自南少林归来途中,这样跑来送死的江湖客一个接一个。 至于理由嘛,倒也不是太难猜,无非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你他妈的,头脑一热提着刀就上了。 单枪匹马地来冲锦衣卫的阵,这不是找死吗,也就这些气氛组的江湖散人干得出,你不见那丐帮少林武当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时候陆寒江还披着乔寸思的小旗身份,随意找了个下属扮作他的样子让边广护着他走在最前,那些个江湖客什么也不管,就冲那看起来身份最高的人去,可烦死边广了。 “伤势如何了?”陆寒江骑在马上,对皇甫小媛问道。 皇甫小媛此时也重新戴上了面具,以季宁的身份跟在队伍中,她用刻意低沉的声音回应道:“无碍了。” 两人这般随意聊着,倒是没有其他人生疑,因那季宁虽是百户,可这乔寸思也是镇抚使陆大人器重的晚辈,所以这说话上倒也不用刻意恭敬着。 “我们这是往哪里去?”皇甫小媛问道,她也是江南人,自然认得出这不是往京城去的路,起码不是最近的那条。 “应天府。”陆寒江答道。 “有公事?”皇甫小媛问道。 “不,是私事。” 陆寒江看了眼左右,笑道:“也许是陆大人这趟少林寺玩累了,想要顺路放松放松?” “......” 皇甫小媛无言,自从陆寒江将这易容秘法弄到手之手,这假扮起别人身份来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陆寒江驭马停在一边,皇甫小媛虽不解其意,但也随着他停到一边去,两人等着队伍通过后,才慢悠悠地吊在最后继续跟随。 这时候,听那陆寒江随口道:“你可听说过偃师。” “机关大师偃师之名,江湖谁人不知。”皇甫小媛说道。 “曾有人送了我一本机关大全,说是前朝一位大师所作,我遣人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书是后人伪造的,其中大部分的机关秘术,也都是模仿自那偃师。” 说着,陆寒江从兜里取出了一个玩意,方方正正的,六个面涂了不同的颜色,每一面都分作了九个格子,看上去也是机关产物,但皇甫小媛却从未见过,见他摆弄了一会,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东西的玩法。 “这也是你从书中学来的?”皇甫小媛问道。 “那倒不是,这是我自己突发奇想做的,送你了。” 陆寒江把自己随手制作的魔方丢给了皇甫小媛,说道:“那本机关大全虽然通篇废话不断,但终究还是有几分干货,所以我想见一见这位偃师先生。” “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些。”皇甫小媛拿着那魔方摆弄了两下,似乎不得其法,便就收了起来。 “人也好,机关术也好,我喜欢有趣的东西。” 陆寒江策马上前,叫住一个卫士跟他说了几句后,便回过来对皇甫小媛道:“我们走小道先进城去。” 皇甫小媛点头应下,两人这便策马离了大部队。 ...... 这个时代与陆寒江记忆里的不同,应天府并未作为曾经的都城,但也同样繁华,人群如潮水一样,路旁的小贩叫卖不停,孩童的嬉戏,路人的喧闹,人来人往的景象,好不热闹。 陆寒江和皇甫小媛自不会披着那锦衣卫的皮进城,要不也没必要离开队伍单独进城了。 两人先是找了一家茶馆坐下,陆寒江又换了一副面孔,拿着路边买来的折扇摇啊摇,打扮地像个世家公子,而皇甫小媛依旧扮作了他的侍女。 “公子,我们来此地作甚,传闻那偃师不是隐居山林了吗?”皇甫小媛问道,这身份换了称呼自然也跟着换了,她跟着陆寒江这些日子,也算看出了对方就是喜欢这类把戏。 “说得不错,正因为那偃师踪迹难寻,所以我才要来这里。” 陆寒江叫住那小二要了一壶茶水,接着对皇甫小媛说道:“应天府里有位葛先生,自称是偃师的弟子,这趟正好顺路,便来他这问问。” 说话间,小二的茶也到了,他笑着放下茶水道:“客官,上好的碧螺春,您慢用。” “小二慢着,跟你打听个事,”陆寒江拦下了小二,问道:“你可知道这城中有位葛先生,拿手的是些机关奇术,自称是那大名鼎鼎的偃师弟子?” “客官您说的是葛老爷吧,这哪能不知啊,他老人家的本事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小二答得起劲,陆寒江一番询问之下算是明白了,这葛先生也算是这应天府的名人了。 首先,他在这地方出名并不是因为机关术,这葛先生并非普通匠人出身,他和一般的江湖草莽不同,是个靠学问考过了童试的秀才,是个读书人。 有功名的人却去学那偏门左道,不读圣贤书反而一门心思钻研这些机关奇巧,不思与那清流名士相交,却和一群白丁谈天说地把酒言欢,这才是让他名声大噪的原因。 葛先生这般“屈尊降贵”的做法,不仅是让他在应天府里是家喻户晓,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问了个明白之后,陆寒江反而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名声打得响亮,但这通操作下来,他怎么觉得这“偃师弟子”的名头反倒像是个添头。 “听说啊,这葛老爷在家中后院还布置了个机关阵,不少江湖高手都上门挑战呢。” “机关阵啊。”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陆寒江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听这小二说的机关阵让他又升起了几分好奇来。 也是,不管他是不是那偃师弟子,这机关术的高下总是能够看出来的,有没有本事试一试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世家公子 能人异士向来最能引起话题和关注,譬如这葛先生家后院的机关阵,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引来不少人闯阵。 有自命不凡的,有纯粹好奇的,有的干脆就是为了混个脸熟,来走过场的。 一般来说,像闯阵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名气越低性价比越高,若是那灵空方丈来了结果陷在了里边,那少林寺的脸不得丢尽了。 相反的,如陆寒江现在这默默无闻的世家公子,便在阵里住上一宿,也毫无压力。 而作为设下阵法的葛先生,他的收益完全是闯阵人相反的,来闯阵的人名气越高,他能收获的名气也就越高。 相对而言,这些个名气不响的小人物根本带不来什么收益,所以在葛先生这最是不讨喜,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怎么待见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陆寒江自己猜的,毕竟他又没见到葛先生。 一早跟着那些个来凑热闹的江湖客一起来到了葛家,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正主,茶水虽然供应不断,但这不露面不就是最大的失礼,于是乎他才会有上面那些猜想。 “听说前阵子成大侠来闯阵,连第一道关都未破就败了。” “此话当真?成大侠可是单枪匹马闯过黑风寨的高手,竟连第一道关都过不去吗,这葛先生果然厉害啊。” “可不是,葛先生可是传闻中的那位偃师的弟子,这本事能差咯?” 一众江湖客聚在一起能够讨论无非就是这些事,又是谁开口说了那闯阵的传闻,又是谁感慨一番这葛先生的不凡,来回总是这么些个话头。 陆寒江把脑袋倚在立于他身旁的皇甫小媛的小腹上,后者尽管几次三番想要开口,但见他那昏昏欲睡的模样,估摸着也是听不见去,所以便只得努力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装木头人。 即便是如此,这两人还是引来了一众围观者的羡慕嫉妒,有个国色天香的侍女伺候,那是多少人梦想中的事。 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就是皇甫小媛的姐姐,她即便委屈一些,那也是妥妥的天下第二,尽管借着易容之术稍掩其彩,但奈何底子实在太好,仍是免不了鹤立鸡群。 因此,也有不少人来和他套近乎,比如这位—— “萧兄,我看那葛先生今日是没打算出来了,不如我们先走?这南京城中有家醉仙楼,美味佳肴不可胜数,更有天下闻名的玉液琼浆,何不一道去品尝品尝?” 说话的是陆寒江边上一白衣玉带的年轻公子,名为姚喻之,年岁不过二十上下,俊秀儒雅的模样想必很讨姑娘喜欢。 这小子一见面那眼神就落在皇甫小媛身上移不开了,只可惜一他不姓段,这二陆寒江也没给自己换个复姓慕容,第三这丫头不是他的表妹。 “姚公子若是想去便去吧。”陆寒江很是敷衍地打发他,就差没有动手赶人了。 “这,萧兄莫非真的有心闯阵?”姚喻之略有些尴尬地问道,倒并非因为他被人当作苍蝇赶了觉得丢脸,而是他压根对那阵法不感兴趣,甚至连看热闹的想法都没有。 顺便一提,这时候陆寒江又给自己换了个名字,现在他叫萧不弃。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这姚喻之就是为了那皇甫小媛来的,陆寒江这个做主子的不打算挪脚步,他怎么能先走。 实在和这小子没什么话说,陆寒江打了个哈欠,索性闭上眼打算睡一觉。 见那陆寒江没有半点理会自己的打算,姚喻之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却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在这等下去。 毕竟在一众粗布短衣的江湖糙汉当中,只有他们两人一身华丽锦绣,还都带着侍女,即便没被那皇甫小媛吸引,只怕这姚喻之还是会靠过来。 是了,这小子也带着一个侍女出门,只不过不论是容貌气质,比之皇甫小媛都是稍逊一筹,这时候正一双美目瞪着陆寒江两人,辱及主上,这气生的也是理所当然。 好在这时候,那葛先生总算是现身了。 “对不住,对不住了诸位,实在是家中有要事耽搁了,请各位恕罪。” 葛先生已是年过五十,两鬓斑白背脊已弯,饱满的身形看上去比起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个富家翁。 他一来姿态放得极低,又是作揖又是致歉,一众江湖客都不再好意思计较他这点失礼,纷纷口称无妨。 “诸位此来都是为了那机关阵,天色尚早,不如我等先行移步后院,待诸位尽了兴,再让老夫略表地主之谊。” 又是一阵高声喝彩,葛先生这做人确实没话说,一众人簇拥着他去了那后院,陆寒江和姚喻之两个格格不入的公子哥自然跟在最后。 葛先生这座宅院设计地倒是奇特,后院的机关阵占了整个宅子的四分之三还多,仿佛就是为了这阵法,才盖起的这座宅院。 大阵从外边看上去大体呈圆形,粗略数来似乎共有三道关,凭借肉眼只能看见最外的一排机关木人,还有些零散的小陷阱之类,似乎并未有传闻中那般厉害。 “此阵法乃是学自吾师,其中暗和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之数,还请诸位品鉴。”葛先生一捋胡须,显得十分自得。 阵法与人的武功相似,若不出手试试谁都不知道深浅,陆寒江跃跃欲试,却不着急动手,先看着边上那意气风发的汉子头一个冲了上去。 只见那汉子一入阵中,那些个木人机关都一齐发作,他左支右绌,很快便败下阵来。 那汉子摇首叹息一声,对着葛先生拱拱手,一脸的悔恨可惜。 接着又是几个江湖客你前我后地冲阵,结果都差不多,不是那武功不济挡不住这木人之威,就是识不破这阵法奥秘,不明不白地就败退了。 几轮下来,在场的江湖客基本上都在阵法面前吃了亏,眼看大家都不行,这就剩下陆寒江和那姚喻之未曾下场了。 “姚公子,可要一试?”陆寒江对那姚喻之说道,这倒不是他在客气,小白鼠嘛,谁会嫌多呢。 “不了不了,我自小不爱习武,下场破阵只怕也是自取其辱。” 这话说得实在,但架不住有的江湖客就是看不惯他们这锦衣玉食的家世,人群中难免发出几声低俗的嘲笑。 姚喻之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的侍女却目光不善地还以冷眼,不经意间甚至还调动真气,这时陆寒江才发觉,这小姑娘的武功怕是要比那她那公子强多了。 只是可惜了,姚公子很有自知之明,这下子只好陆寒江自己上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阵法之秘 既然没有人当马前卒试水了,那陆寒江也不含糊,脚步一点就飘然下了那阵中。 刚一入阵,迎面而来就是木人机关,从那踪迹不定的影壁上那画虎的口中飞出了数颗石子,因并非是为了杀伤,所以这里面的机关都是不致命的。 陆寒江轻松地躲过来飞来的石子,又出掌打倒了几个挡路的木人,可下一秒,那些个木人却好似不倒翁一样又立了起来。 他一眼扫过那木人脚下的机关,嘴角微微勾起似有所得,然后运起真气一掌将暗木人拍地四分五裂,这下子他便起不来了。 这第一层的机关阵大部分都可从外边看到,所以众人也见到了陆寒江大力破阵的英姿,自然是惊叹不已。 那葛先生也是眯了眼,以他的见识自然能够看出陆寒江内功不差,这普通人和高手之间的差距,很多时候往往就是一部内功。 这第一层的机关大多都是依靠武功就可以破解,那些個天干地支的轨迹和布置,陆寒江一概不管,统统以力破之。 不去管那花里胡哨的机关,陆寒江横冲直撞之下便轻而易举地冲过了第一道关。 因他亲身实验过,所以大致能够估算,只要武功能上的了台面,江湖上大部分的一流高手,不管懂不懂这机关之术都能够轻松突破第一关。 若说这就是偃师弟子的含金量,那也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陆寒江带着仅剩的几分期待,来到了第二道关,随着地势的逐渐降低,周围的高木树丛竟是遮住了天幕,这第二关看来是设置在地下了。 进了那关口,陆寒江直觉得一面寒意扑面而来,四周虽无风,但静止的冰冷也让他皱起了眉头。 越是往里走,这光亮越是黯淡,寒意便越是彻骨,无数的岔路左道让人一不小心就容易迷失在其中,更还有数不清的机关设于暗中,冷不丁的就是一颗石子飞来。 好在陆寒江的学问够杂,天南地北的都接触了那么一些,不至于说懵在原地走不动道。 一路走来,那路上的机关虽然五花八门但却完全威胁不到他,这第二关的迷宫对他而言是纯粹的智力游戏。 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陆寒江终于找到了出口,可惜他面对的居然是一座巨大的冰门。 也不知道那葛先生花了多少精力财力,竟在这种地方挖了这么深的地下阵,还设下这般厚重的寒冰大门。 巨大的门上寒气逼人,陆寒江伸出手一番摸索,发现这不是一般的冰,很有可能是书中记载的百年玄冰,刀凿不破,火烧不化,哪怕是绝世高手在此,若不得其法,恐怕也难以撼动这冰门分毫。 而如果是常人不甚触碰到了这门,冻伤都是往小了说,整不好寒气入体直接交代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 陆寒江又仔细将这寒冰之门探查了一番,发现那冰门的左侧,刻着一排的人体运功图案,右侧则是有八行小字,第一行便只有三个字,玄阴功。 两侧记述的内容整合看下来,这竟是一部名为玄阴功的武学。 陆寒江心下推断,这玄阴功大概就是突破此关的关键,可是以小无相功为底试着运功习练了一些之后,却惊觉不对劲。 这武功没有门槛且上手极快,但有个必要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在至寒之地练习,整个阵法之中,只有这扇冰门之前符合条件。 玄阴功修行之时会引导寒气入体,运转大小两个周天之后,才能将其化作自身之力。 可是问题就在这,玄阴功必须要在至寒之地练习,又会有寒气入体,旁人即便是已有高深内功在身,这一通操作下来,也会被那寒气伤及肺腑,最终怕是撑不到两个周天运转结束便会化作冰人。 这门功法除非是那天赋异禀,天生就是纯阴之体的人,才有机会在寒气损伤身体之前,将其转化为自身之力。 换言之,这阵法平常人根本破不了。 陆寒江顿时没了兴致,这姓葛的设下冰门却又留下破解武功,还有这般苛刻的修炼条件,恐怕这厮要做的根本不就是在请人破阵,而是通过阵法在挑人。 因太过痴迷机关术反倒被人当作傻子耍了一通吗,陆寒江笑了笑,接着一脚踹在那冰门之上,只听得一阵咔嚓碎裂声响起,蛛网一样的龟裂遍布了整座冰门。 “什么破玩意。” 这下陆寒江的心情好了些,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那冰门轰然倒塌,化作了一地碎渣,这第三关的路就在前方,但他已经毫无兴趣。 原路返回出了这阵法,外的人群翘首以盼,见到他从原路而归,不少人都露出了庆幸的表情,看不惯他的人,自然不希望他破了这阵法。 那葛先生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笑呵呵上来说一堆废话安慰陆寒江,无非是你还年轻,能够破了第一关已是难得等等等等。 陆寒江懒得和他废话,扯着嘴角“嗯嗯嗯,是是是”地敷衍他,那葛先生在他这遭了冷待,却也不恼,反而是关切地看向了皇甫小媛和那姚喻之的侍女。 他问道:“两位姑娘可要一试?” 这话一出,两女都是一阵莫名,皇甫小媛直接说道:“公子既破不了,那小女子也无需再试。” 那边姚喻之也是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杀杀多不好,这么想着,他扭头就看向了自家侍女:“芸儿,你要去试试看吗?” 芸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扫过陆寒江一行,轻哼了一声道:“既然公子说话了,那奴婢就去一试。” 江湖儿女不耐烦这些个尊卑,丫鬟公子什么的他们可不放在心上,见这芸儿要闯阵,一个个照样是兴致勃勃。 此刻还无人知晓,在那大阵的地下,已经被破开的冰门之后,一个须发皆白,苍老如枯木一样的老人正缓缓地睁开了眼。 老人的嘴里发出嚯嚯的笑声,自那无数的机关人形环绕中站起了身,他看向了那冰门残骸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精光,开口便道—— “了不起,竟能够将玄冰门这般破开,你这丫头必是纯阴之体,且有神兵利器在手,老头我说得对否。” 呼呼—— 一阵寒风飘过,门的那一侧无人回应,老头又自顾自地哈哈笑了两声:“被老头我说中了秘密,不敢现身?呵呵,不必如此,你既然肯来闯阵,那想必也是为了老头我而来的吧。” 说着,老头微微昂起了脑袋,淡淡地说道:“不错,老头我便是偃师。” 呼呼—— 寒风习习,依旧无人回应,老头眉头一皱,却又慢慢松开,他笑道:“现在的小年轻啊,总是这么多心眼,莫要藏了,老头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老头缩了缩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脖子,脚步颤巍巍地往冰门行去,待他探出身子往外一瞧,除了那瑟瑟寒意,竟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街畔闲事 “大人,您不是为了打听那偃师的下落吗,为何就这么走了?” 返程途中,皇甫小媛忍不住开口问道,此时已没有了外人,她也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这姓葛的本事应该是有的,只是他目的不纯,设下那阵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问也罢。” 陆寒江自然不会将冰门之事告诉皇甫小媛,一是没有必要,二是这事他已经失了兴趣,后面会发生何事,他暂时没了跟下去的兴致。 这三,那个叫做芸儿的侍女武功不错,跟在那姚喻之身边应是充当护卫一类的角色,凭她的本事穿过第一关木人阵轻而易举,而第二关的冰门已经被自己破开,她也是可以直接通过。 至于这第三关嘛,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那葛老爷设下这阵法就是为了寻找纯阴之体的女子,这送上门去的,他们没道理不收,至于说后续觉察不对劲来,那时候陆寒江已经到了千里之外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侍女芸儿闯关去了,那姚喻之起码没有离谱到抛下她一个人不管不顾,所以也留在那了,耳边没有人叫闹的清净,这才是陆寒江想要的。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往何处去?”皇甫小媛问道。 “来都来了,顺便带点特产回去吧。” 应天府不能白来,既然这机关大师寻不到踪迹,那带点土特产回去也不错,这么一想来,乔十方死了之后,陆寒江在京城里居然连个表面朋友都没有了,能登门的似乎也就只剩下孟指挥使大人了。 “啧,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新朋友了?”陆寒江走在路上,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 “......” 皇甫小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一会才干巴巴地说道:“那姑娘不是在京城里吗,她应该算是你的朋友吧。” “商姑娘?是哦,差点把她忘记了。” 说话间,陆寒江走小贩的摊位前一路看过去,顺势就停在一处,拿起那摆放的画卷展开一观,是一副山水画。 “这画是如何卖的?”陆寒江随意地问道。 “公子好眼光啊,”那小贩眼前一亮,满口夸赞起来:“此乃‘白眉’先生的画作,向来最是抢手,今日相见即是有缘,十两银子公子便可拿走。” 闻言,陆寒江仔细地看了看那画作,什么白眉先生他听都没听说说过,名不见经传的画师一幅画居然也敢要价十两银子,不如去抢好了。 他旋即将那画收起放在一旁,顺手拿起摊上另一面扇子观赏起来,又问道:“这扇子什么价?” “公子真是妙人啊,”小贩搓着手,绘声绘色地道:“此扇正是柳大家所制,上面还有‘白眉’先生的题字呢,您看这字,笔势遒劲奔放,连绵多变,是难得一见的珍物啊,小人也不多要,二十两银子公子便可收下它。” 怎么又是白眉先生,这是什么白眉专卖店吗,陆寒江无语地又翻看几样物件,干脆直接问道:“有没有便宜点的?” “有有有,”小贩殷勤地从画堆里又翻出一卷,一边展开一边说道:“这副‘百花图’,正是白眉先生的弟子所作,只需三两银子,公子看如何?” “......” 陆寒江摆摆手,转身就走,那小贩还在后边叫喊不断,他只是随意看一看,可没打算为个莫名其妙的名头当一次大冤种。 离了那小贩远了些,这才耳根清净,陆寒江远远见到有一提着竹篮叫卖的小姑娘,便招手唤她过来。 “都是些精巧的小物件,公子可要些什么?”这丫头扎着两个小辫,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酒窝甚至可爱。 “我瞧瞧。” 陆寒江翻看一下竹篮里的东西,确实都是些手制的小物件,挂饰手环巾帕之类的,他从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木雕,看样子是花。 “这雕的是什么?”陆寒江问道。 “回公子,是风铃。”小丫头乖巧地答道。 陆寒江又看了几眼便将其收下,说道:“这个本公子要了,多少钱。” 小丫头扬起脸,露出还在换牙的笑口,脆生生地道:“三文钱。” 买下了这风铃草的小挂饰了,陆寒江的心情显然好多了,他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一边对那皇甫小媛说道:“你觉得如何,商姑娘应该挺喜欢这个的吧。” 说着,他又把风铃草挂饰拿出来看了看,真是越看越满意。 皇甫小媛一脸的微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是出言说了另一件事:“白眉先生是江南有名的书画大家,他的画作很多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有这种事?”陆寒江虽不精于此道,但这些年过手的画作也有百副不止了,却从未听过什么白眉先生。 皇甫小媛却娓娓道来:“白眉先生才华横溢,书画都是一绝,在士林之中名气极盛,但他流传在外的画作笔墨却十分稀少,刚才那幅要价不过十两银子,必是伪作无疑,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说,若是他要价百两,就可能是真的咯?”陆寒江反问道。 “......” 皇甫小媛没有说话,陆寒江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事,他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吧,用完饭就回京。” “大人,您不是打算买些特产吗?”陆寒江的想法变化太快,皇甫小媛有些搞不明白他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动作。 “那种事情交给老钱去准备就是,要是我真的带着一堆吃食去登孟大人的门,他必是要气到睡不着觉。” 陆寒江笑笑,这件事算是定下了,两人便沿途找起了餐馆客栈。 突然间,前方人群开始骚乱起来,皇甫小媛下意识地戒备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袖中的短刀,自上回和那燕风云对掌之后,她便自备了这把武器。 陆寒江则是停下脚步好好地观望了一下,不一会那消息已经顺着人群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葛老爷家的阵法被人破解了啊。” “真的假的?是何人所破?” “还不清楚姓名,但听说是个世家公子和他的丫鬟所破,走走走,快去看看。” 爱看热闹的人群潮水似的往葛家去了,陆寒江让到了路旁,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的闲言碎语。 “大人,是你做的吧。”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皇甫小媛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必定和陆寒江脱不了干系。 陆寒江笑而不答,却道:“我记着,驻防应天府的千户前阵子换了人,现在应该是闫千户在此吧。” “是闫千户。” “很好,去一封信给他,让他多关注一番那葛家的情况,至于剩下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葛先生寻找纯阴之体的女子是为了什么,陆寒江不知道,但猜测过去,也不大可能是什么好事,他没兴趣和对方磨着,等有了结果闫峰自会报告上来,若是有趣便插手一二,若是无趣..... “葛家能造出这等机关阵法来,想必钱财是积攒了不少的。” 陆寒江自顾自地说着,瞥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皇甫小媛,他笑着道:“走吧,到前边用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京中异动 秋去冬来,转眼那树上的枯叶都落光了,陆寒江回到京师的时候,已披上了厚重的大袄,虽才入冬不久,但似他这般懒散的人,总是喜欢穿的暖和些。 这段日子里,陆寒江兜兜转转,算是把沿路的城邑大镇都溜达了个遍,锦衣卫的大队人马自然不可能跟着他这般瞎转悠,他们早早便回京了。 而孟渊之所以放任陆寒江不管,是因为那朔玄的死讯早已经被他飞书传达至京城,念着他差事办的不错,对于他这般肆意妄为的态度,指挥使大人便索性闭了眼装作看不见,权当给他假期了。 这一路悠闲自在,终于是在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回到了京师。 天色已晚,性子里的惫懒发作,陆寒江便是选了第二日再去是去见了孟渊指挥使大人。 “朔玄当真死了?” 果不其然,孟渊和他见面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 陆寒江颔首,说道:“灰飞烟灭,除非他有仙人转世之能,不然再也没法出来作乱。” “那便好。” 孟渊的神情显然放松了许多,他这倒不是信不过陆寒江,毕竟若是连他亲自提拔培养的后辈都信不过,那他也差不多无人可信了。 只是性格使然,忍不住要亲口确认一番才能安心。 “这事你办的不错。” 孟渊先是肯定了陆寒江的功劳,接着又板起脸道:“可你也太过散漫,竟敢不顾调令私自在外逗留这般久,你可知道衙门里已有人看不过眼了。” “哦?是谁?” 陆寒江虽不放在心上,但也好奇到底是谁敢有脾气找自己麻烦。 “南镇抚司。” 孟渊只是说了这個,陆寒江便已然猜到是何人,南镇抚司镇抚使,徐乐。 徐乐任镇抚使已有数年之久,他手下也提拔过不少的英才,其中最具代表性那就是乔十方。 可惜了,这次乔十方和其他几个有勾结的千户被陆寒江一扫而空,虽然后续查出这位镇抚使徐大人只是欣赏乔千户,并未与他所谋划之事有所勾结,但终究遭了连累,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机会往上升了。 其实按理来说,徐乐本人也是对乔十方所做的事情又惊又怒,但他做人家上司的,更讨厌的是有外人来掺和南镇抚司的事情。 比如说陆寒江。 尽管指挥使孟大人的偏袒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但徐乐前程已断,反正将来等陆寒江上台了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希望,那也不在乎这时候先下手得罪一番了。 “徐镇抚使,嘿。” 陆寒江嗤笑一声,倒没有怎么在乎。 “莫要在这时候生事。” 孟渊看了他一眼,语气刻板地道:“下月初一便是陛下大寿,锦衣卫内部莫要在这时候再惹出事端来。” “大人放心,卑职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陆寒江很是无辜地摊摊手,表示自己对于欺负一个孤家寡人的镇抚使根本毫无兴趣。 沉默地盯着陆寒江看了好一会后,孟渊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记着,有些人你处理得太干净,反而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陆寒江闻言眯起了眼,低声道:“孟叔,这徐镇抚使难道也有牵涉其中。” 孟渊沉吟了一阵后,道:“尚有几处疑点未明,若查出了结果,那他便是同党之一,若没有查出结果,那他便是十足的蠢货,奸人和蠢人,你喜欢用哪种?” “当然是两者都不用。” 陆寒江笑得奸诈,他道:“孟叔,我知道了,且看看他这段时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孟渊点头不语,陆寒江这时候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一事,朔玄虽然死了,但他的师兄弟还在各个殿下身边,要不要——” 陆寒江以掌为刀,做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 孟渊想了想,却是摇头道:“陛下寿宴在即,那些人都有家世,这时候动起手来陛下的脸面实在难看。” 既然孟渊不点头,那陆寒江只好作罢,不过这下便有些麻烦了,皇帝六十大寿,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末流小官,在京中的都能混一顿饭吃。 且如他这般品级高的官员,还会去到宫中参加宴会,以奚秋和楚玮的家世,自然也会作为官员家眷入宫一道庆贺,虽不同桌,毕竟他这个镇抚使自然要和其他同僚一道用膳,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在路上遇到了,那就很尴尬了。 陆寒江一脸纠结地开始咬指甲,看得孟渊直皱眉,他道:“这件事你自己把握住度便好,还有一事。” 说着,孟渊拿出一封书信与陆寒江,他看过之后却是大感意外:“玄天教居然敢在京城动手?目标还是商萝?” “此事有些蹊跷,便交由你来办。” 孟渊的语气充满了疑惑,他道:“那丫头的身份虽然特殊,但却不值得他们费这么大的代价,竟是在烟波楼谈了十数桩的生意,实在教人想不明白。” 烟波楼的存在陆寒江也是知晓的,此地本是孟渊悄悄设下的一处暗哨,以买凶杀人的魔道作为掩饰,上一次差点被他顺手掀了,这才不得已曝出身份,让他知晓了。 烟波楼没少给孟渊提供些江湖情报,也有不少江湖高手因此倒了大霉,但他们手脚做的干净,总是让人无法怀疑到他们头上。 这次也是一样,玄天教花费重金募来魔道高手,拼着和锦衣卫结仇的风险,就为了抢夺一个商萝?商几道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吧。 古怪虽然古怪,但这事情却是真的。 按照信上估算的日子,和近日来京师里的监察回报,差不离就在月底,这群人便要动手,没选在皇帝寿宴当天,而是提前了一天。 陆寒江心下算计了一番,嘴上说道:“我这就去布置人手,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先发制人,”很少干预指挥的孟渊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他又强调了一遍:“今夜便动手,务必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走。” 陆寒江眉头蹙起,道:“若是这样着急,恐怕烟波楼会暴露。” “陛下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孟渊的态度坚定,此事便这样定下了。 陆寒江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陛下的脸面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门陆宅 虽说今夜就要行动,但其实早在陆寒江回京之前,孟渊就已经授意下面的人开始着手布置,所以倒不必他再做这些琐事,如今的他主要起一个统筹全局的作用。 在告退前,孟渊还跟他交代了一件事—— “你伯父来信,让你有空上门一趟,今日时间尚早,你这便过去吧。” 陆尚书和孟渊私交甚笃,但明面上却是毫无瓜葛,陆寒江也是走了明路被开除宗籍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上门。 毕竟有些事暗中做起来方便,而有些事,即便明面上去做了,旁人也会往其他的地方去考量,偷偷摸摸反而更引人注目。 从孟渊这离开,陆寒江回家换了一身常服就让老钱去递拜帖了,虽然当日送帖当日拜见是极为失礼的事情,但陆寒江和陆家的关系本就是微妙,倒也不必顾忌这细枝末节的。 陆家是百年大族,族长陆言年更是当朝户部尚书,这宅邸自然是显赫威严,立在门口的仆人在陆寒江自报家门之后,虽未曾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但那冗长的沉默也足够失礼了。 这也不怪他,毕竟除了陆尚书和孟渊之外,在其他人眼中,陆寒江就是一个人不服家族管教的逆子,即便现如今位高权重,也改变不了他被逐出家族的事实。 这个时代最高的道德标准无非就是忠君爱国,而其次便是光宗耀祖了,宗族的概念深入人心,被逐出家族是一种很丢脸的事。 跟着引路的仆人穿过陆宅的前庭,往书房方向去,其实不必这小厮来引路,陆寒江来过多次早已经将方位烂熟于心。 途中遇见的侍女下仆一个个虽然都被调教地极好,没有人敢当面嚼口舌,私下恐怕也没那闲工夫,可另外那些人就难说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便伫足不远,神色不善地看着他从面前走过。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其中之一是那陆尚书的小儿子,而另外一个他却无有印象,想来也该是陆家子弟。 待他跟着那小仆走远了,那样貌稚嫩些的少年才开口说道:“才听南叔说起他递来拜帖,竟这么快就上门来了,实在是......” 另一年长些的说道:“他本就是这般不喜繁礼之人,元嘉不必奇怪。” 陆寒江没记错,那少年名为陆元嘉,正是陆尚书的幼子。 “旭之堂兄,你以前见过他?” 陆元嘉口中的旭之堂兄是陆尚书庶弟之子,年岁要比他稍长几个月。 “少时我们曾一起在家学读书,”陆旭之解释了一句,又道:“元嘉你幼时多病,去家学之时比我们都晚了些,所以不清楚他的性子也是情理之中。” “他为何来寻父亲?莫不是想重归家族?” 陆元嘉的语气里尽是疏离和烦厌,他对陆寒江没有什么好感,这也是理所当然,一个宗家嫡脉子孙对被逐的逆子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游子思家,人之常情。” 陆旭之的说辞大概是当下人普遍的看法,回归家族不仅身份不同了,人脉也能够大大地拓展,最重要的则是能够收获大量名声,重新得到士林认可。 若是陆寒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那一定会感慨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读书都读呆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再高的声望也挡不住绣春刀的锋利,何苦呢。 陆尚书的书房之中,仆人已经端来茶水,等他退下之后,陆寒江才方方正正地对陆言年行礼:“侄儿见过伯父。” 陆寒江这一世的父母虽声名不显,在家族中也无足轻重,不过论辈分却是和陆尚书同辈,所以他称一声伯父也不算逾礼。 不料陆尚书却侧开身子未受下,尚书大人认真地说道:“注意你的身份。” 陆寒江一愣,旋即一阵哑然,接着道:“伯父何必这般小心,此地又没有外人,且此礼也并非下属拜上官,而是侄子拜伯父。” 陆尚书摇摇头,却也未曾继续揪着此处不放,他问道:“此次南行路上可顺利?” “一切安好,多谢伯父关心。” 两人坐着,零零散散地聊了一些家长里短,陆寒江觉得有些口干便拿起茶水抿了一口,耳边却听见陆尚书突兀地问了句:“你的婚事......” 噗。 陆寒江刚喝进去的茶全部都又回到了杯子里,他咳了两声,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一些系列动作看得陆尚书直皱眉。 “咳,咳咳,伯父刚刚说什么?”陆寒江始料未及,怎么突然说到这么沉重的话题。 陆尚书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孟兄与老夫说过,你前阵子流连青楼楚馆,这般放纵总是不妥,早些成家也好安安你的性子。” “我什么时候......哦。” 话说一半陆寒江愣住了,他想起了那一夜邀月楼的二十个姑娘.......就这? “你今年二十四,翻年便是二十五,也不小了,是该成个家。” 陆尚书这话说着,又加重了些语气问道:“可有心仪的姑娘?” 陆寒江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 陆尚书和孟渊都是古板的性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在这个时代被叫做私相授受。 但陆寒江也不是敷衍他们,他确实未曾遇见合适的姑娘。 “这便好,”陆尚书满意地点头,说道:“老夫会差人替你相看合适的人家,你虽明面上除了宗籍,但如今也有从四品官职在身,寻个世家出身的姑娘倒也不难。” 何止是不难,有孟渊在背后坐镇,要什么样的姑娘不是随他挑,莫要以为世家出身便看不起武夫,没脑子仗着自己世家出身敢在他老人家面前嘚瑟的蠢货,这时候都在诏狱里数蚂蚁呢。 “一切听从伯父安排便是。” 陆寒江答应地倒是快,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有事明天做,左右不是今晚就要成亲,这事便任由陆尚书去操心好了。 接着两人又就此聊了一段时间,多数时候都在陆尚书在说,陆寒江“嗯嗯,好的”地敷衍,回过神来的时候,日头都已经快要西斜了。 陆尚书一撇那窗外的天色,说道:“不知不觉竟已这个时辰了,如今你身份特殊,老夫就不好留你用饭了。” “伯父说得哪里话,侄儿衙门里尚有事,这便告辞了。” 陆寒江出了门,正巧撞见陆家的几个女眷在打闹,陆尚书跟着出来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幕攻势 陆寒江对于陆尚书的内宅问题并不打算掺和,所以只是行礼之后匆匆离去,陆尚书在后边又是发怒又是教训人的,他离得远了也没怎么听清。 隐约只记得那群姑娘家看待彼此之间的眼神甚至可怕,陆大人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后宅不宁,所以才想着让他一起痛苦痛苦吧?陆寒江不无恶意地想到。 回到了家,看着迎上来的老钱,陆寒江开口便问了句:“老钱,你成家了吗?” 从老钱的神情上显然是对此感到意外的,但过一会,他便悠哉地笑道:“老奴的小孙子,算算年岁,今年也该进家学就读了吧。” “......” 陆寒江不想说话,摆摆手便自己回屋换衣裳去了,重新穿上这身镇抚使的衣袍,不说别的,吓哭小孩子是必然的。 出了门,在外候着的边广已经牵来了马匹,身后一众百户旗官都是肃穆而待。 陆寒江将星玄刀悬在腰上,跨上了马,清了清嗓子,道:“出发。” “是!” ...... 有烟波楼提供线索,再加上京师本就是锦衣卫的驻防重地,他们轻而易举地就掌握了魔道这几路人马的行踪。 除了尹之邪名气稍盛,其他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玄天教必然有后手。 锦衣卫一面在京师外各个通道布下天罗地网,一面又在京师暗藏了数支队伍,就等玄天教现身受死。 陆寒江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增加容错率,孟渊虽不清楚他的实力深浅,但大致能够估算到凭他一人之力就足以对抗数位一流高手。 所以他今夜的主要任务就是坐镇后方,等那玄天教的底牌现身,他再以雷霆之势将其消灭。 夜幕降临,整座京师时灯火通明,毕竟年关将近,各处走动的人明显变多了,在这一片热闹的表现之下,是暗流涌动的势力争锋。 当天际的霞光彻底消散之际,锦衣卫的人马骤然发动,先是瞄准城外一个他们藏身的农庄,边广三步并作两步,撞开了那农庄外围木门,其他弟兄们或上墙,或攀檐,一支支锋利的弩箭对准了那几座亮着灯火的草屋。 农庄里有三座屋子,正前左右各一座,边广二话不说,疾步冲到了院中的磨盘边,双手抓住那木把,沉下身体重心,内力化作真气附于掌中,竟将这石磨生生抬起。 边广大喝一声,石磨脱手而出,直直飞向那正中间的草屋,轰的一声巨响,整個屋子塌了半边,下一秒,五六个人影便从那废墟中跳出。 “是锦衣卫!” 不知何人喊了一声,几个人都是如临大敌,左右两侧的草屋里也窜出几个人来,边广见他们都出来了,便对着四周的锦衣卫手势示意。 众兄弟会意,手中弩箭连射,这几个魔道倒也有几分本事,箭雨之下居然还能留下余力逃走。 “锦衣卫人多,我们先撤!” 其中一人提议道,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前方左右都是锦衣卫的人,他们便朝着后方逃去。 边广也不着急追,而是拿出号箭朝天空射出,围三缺一的打法总是屡试不爽。 这群魔道人是决计逃不出锦衣卫的掌心,在前方等着他们的是数之不尽的埋伏。 这一处窝点便算是拿下了,边广差人给陆寒江送去消息之后,立刻又带着手下人扑向这群人的另一个藏身之处。 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上,陆寒江正缩在一张楠木太师椅上,全身裹着厚厚的大袄,像个粽子似的。 明明是这般滑稽的场面,却无有一人敢嘲笑半个字眼,枕戈待旦的锦衣卫们里外三圈将陆寒江围在中间,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搭在腰间的绣春刀上,目光紧紧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大人,边广副千户传来的消息,已攻破第一处目标。”姜显立在陆寒江身旁,将刚刚那小旗官的汇报转述给他。 “尹之邪现身了吗?” 虽然对捉老鼠这种事情兴趣缺缺,但天冥手终究是魔道一流高手,此等人物不可小觑,如今北司的千户要么事物缠身,要么驻外换防,能用的人手太少,单凭人数堆死他损失太大了些。 “暂无有消息。” 姜显摇摇头,又说道:“以副千户之能,再加上季百户,想必也可以拿下他了。” 边广的实力距离千户只有一步之遥,而皇甫小媛的武功也是能在刀王手上走过几招的,他们二人联手,要对付一个尹之邪倒不难。 难处在于,打赢他容易,要擒下他却极为麻烦。 陆寒江换了个姿势躺着,眯起眼思量了一番后翻身而起,道:“刘一手和应无殇两位副千户现在何处?” “都在小闲园防备。”姜显答道。 小闲园,锦衣卫收缴来的一处京城边上的庄园,被陆寒江用来安置商萝还有另外两个孩子。 “将他们全部喊来,”陆寒江顿了顿,说道:“还有你,你们三个一起跟在边广之后,等那尹之邪现身就拿下他,死活不论。” “这......” 姜显张了张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这样一来岂不是后方空虚?商萝姑娘身边不用留一位以防万一吗?” “不必。” 陆寒江摸着下巴说道:“玄天教这般兴师动众,若不配合他们把戏演下去,如何能够逼出他们的后手来。” 姜显知道陆寒江已经定了主意,便不再劝说,沉声道:“如何行事,还请大人示下。” “乔寸思在哪?”陆寒江突然问道。 “乔小旗,应还在衙门里。”姜显想了想说道。 “把他带过来,换上我的衣服。” 吩咐完姜显,陆寒江顺手叫来一个百户,让他牵马过来,接着又对他道:“商萝那边由本镇抚使顺便看着即可,你记着,一会若是打起来,务必要全力护住乔小旗,伤成什么样不必管,只是这命无论如何要保下。” 那百户听完大吃一惊,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些贼人可能是冲您来的?” 陆寒江并未与他解释,由己及人,玄天教高手无数,何必多此一举从烟波楼召来杀手刺客。 这么想来,被他们视为最大目标的尹之邪,可能本身就是一个诱饵而已,玄天教的后手恐怕就是他们自己的教中高手。 若是想要声东击西,此刻的陆寒江和商萝都可能是目标。 商萝那边由他亲自护着比什么都可靠,至于让乔寸思来做替身,只是一手闲棋罢了,能不能发挥作用,还要看玄天教今晚的表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忙里偷闲 “原本我一直以为京城里一定什么都有,玩的花样指定多得数不清才是,没想到居然还不如江南有意思,这把我押大。” “还是小,你又输了。” “小陆,你作弊了吧!怎么开了这么多把全是小!” 屋外寒风习习,屋内炭火暖身,小炕上陆寒江和商萝相对而坐,桌上的瓜子壳已经堆成了小山,骰盅在哗啦啦地摇着,好一副快活景象。 小闲园的位置和锦衣卫的阵地相距不远,且地势偏高,陆寒江随时可以用千里镜看到那边的情况。 这干巴巴地等着多没意思,所以陆寒江便和同样无聊的商萝一块玩起来了,本想着把另一个商萝和她哥哥都一并叫来玩麻将,可惜那两小的总是躲着他。 无奈,他只得和商萝一边闲聊,一边耍点骰子玩。 “不行,这次让我来!大还是小?” 商萝抢走了骰盅自己摇了起来,随口问道:“小陆,今晚你怎么跑过来了,还穿的这么正经。” 陆寒江腾出手来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咔吧咔吧地嗑地起劲,一边道:“穿官服当然是为了办正事,我和你可不一样,差事忙得很,我押大。” “忙得很还在这里偷闲。” 商萝撇撇嘴,翻开骰盅一看,嘿嘿地笑起来:“是小,你输了。” “你偷偷摸摸动手脚了吧,”陆寒江放下瓜子,把手上沾着的壳拍拍干净,从兜里拿出个小玩意递了过去:“喏,特地从南边给你带的。” “礼物啊。” 商萝眼前一亮,拿过那小木雕好一番摆弄:“什么花这是?” “风铃。” 说话间,陆寒江拿起桌上的千里镜对着窗外看去,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点瓜子,顺口道:“这次去南少林烧香,和灵空方丈聊得投缘,他就给了我这个。” “和尚给的啊。” 商萝闻言似乎有些嫌弃,不过又见那小木雕惟妙惟肖的,表情便又欢喜起来:“这方丈还挺有意思的,居然喜欢雕些花花草草,对了,你给钱了吗?” “那还用说,我给的香火钱肯定保证他们下辈子不愁吃喝了。” 说着,陆寒江透过千里镜并未发现阵地那边有何动静,他砸了咂嘴,自言自语地道:“别是我想太多了吧。” “谢谢啦。” 商萝开心地把小木雕收下,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陆寒江抱怨道:“小陆,说起来还有个事你要帮帮我。” 陆寒江将千里镜放在一边,问道:“什么事?” “我的剑被京城南门的门卫收走了,你帮我要回来吧。”商萝可怜兮兮地说道。 “小事......等会,你哪来的剑?” 话答得顺口,陆寒江回过味来才觉得不对劲,他惊诧地看向这丫头问道:“你又开始偷东西了?居然还没被抓住?” “呸呸呸,谁偷东西了!” 商萝使劲吐舌头,两手叉着腰很是不满地瞪着陆寒江道:“本姑娘可是真金实银买来的!” 陆寒江“嘶”地嗦了口气,问道:“哪的点子不要命了在京城里卖刀剑,不对,你哪来的钱?” “四殿下给的啊。” 商萝掰着手指头说道:“之前还住在殿下那的时候,管事的公公第一天就送来了一大包银子,说是日常用度,小陆,人家可比你大方多了。” “人家的爹是皇帝,你看我爹是干啥的。”陆寒江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商萝点点头,又说道:“然后那天我去河边散心,遇到个奇怪的人说是和我有缘,然后就把他的剑一文钱卖给我了。” “一文钱?”陆寒江眉头一挑,感觉不对。 “一文钱。”商萝肯定地点点头。 “你不会被套路了吧?”说实在的,要真是有人来套路,陆寒江反而安心了。 商萝不屑地哼了声,道:“谁敢给本姑娘下套,当锦衣卫是摆设吗?” “......” 很好,这人质身份属实让她给玩明白了。 小闲园附近都有锦衣卫的暗哨,商萝平日里虽然看似出行无阻,但实则都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这卖剑的能接近她而不引起锦衣卫的警觉,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人就是个不循常理的怪人,一文钱卖剑也是性格使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被锦衣卫觉察。 这第二,那便是此人武功高强,能够躲过锦衣卫的眼线,将剑送到商萝手上。 若是第一种情况,陆寒江权当看个热闹,若是第二种......商几道还是哪个华山长老下山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他们才会无缘无故地对商萝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对方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他们的反应自然也不需要太大,只是这事里外透着古怪,陆寒江便记在心上了。 “我看那剑还挺漂亮的,小陆,你可一定要帮我要回来啊。”商萝苦兮兮地恳求着,想来那剑应该确实不差。 陆寒江点头应下,又无奈地道:“你这心也太大了,带着剑也敢进城,若没有锦衣卫兜底,有你好受的。” 京城之中有着极为严格的兵器管制,理论上能够在京中动刀兵的只有两种人,一是锦衣卫,二是宿卫宫城的禁军,两者都有一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不属于任何朝廷部门管辖,直接听命于皇帝。 除此之外,所有的长兵器,车马辎重等统统封存在武库,连城门令最多也只是佩戴短兵,剩下城中那些巡街的衙役,只有水火棍可以使。 至于个人,若没有足够的身份地位,便是连向城防司报备的资格都没有,这般严格的管制下,光明正大地带着兵器想进京城,那不如直接开口说要进牢房好了。 “我也不知道城里还有那么多规矩啊。”商萝嘟着嘴,委屈巴巴地道。 “行了行了,我替你把剑要回来就是了。” 陆寒江的话让商萝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不是带进城中去,那都好说。 这边说话间,远处的光亮突然变得飘忽不定,陆寒江即刻拿起千里镜一看,果然是贼人上门了,而且来的并不是那尹之邪,而是一群素未谋面的家伙。 居然真的是冲他来的? 陆寒江啧啧称奇,他和玄天教的梁子什么时候结这么大了,一群小肚鸡肠的家伙。 “好像有动静了诶,”商萝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变化,她道:“小陆,你要过去吗。” 嗯了一声,陆寒江恋恋不舍地从炕上下来,取走挂在架子上的大袄披上,对商萝道:“我去收个尾,你就待在此处,不要走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明谁暗 今天风大,那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在那漆黑一片的夜色中,隐隐有着寒芒闪烁。 草丛大岩之间,提着一杆红缨枪的精壮中年汉子,正暗中窥伺着锦衣卫的阵地,他压低了声道:“记着,一炷香后我放出信号,你们就出去缠住那些百户,我和阿华阿明一起暗中动手,定要拿下那陆寒江。” “遵命!”一众人低声应下后,各自散开,缓缓靠近那锦衣卫的阵地。 “何叔,这陆寒江武功极高,单凭我们三人,真的能拿下他吗?” 说话的是一年轻剑客,若陆寒江在此必能从声音辨别出,此人正是在华山之时被他打赏的那黑衣剑客,此刻他依旧是用大黑衣袍遮挡住了身份。 而那握着红缨枪,被剑客阿华称作“何叔”的汉子,也在江南之时与陆寒江交过手。 何叔用手拍拍阿华的肩膀,说道:“莫要太高看那陆寒江了,他武功的确极高,但一者,我们在暗,他们在明,二者,他身边的高手都尽数被派去追杀那尹之邪了,三者——” “三者,此次有我在这,你们还担心什么。” 接过话头的是另外一位年轻人,他手里的飞刀上上下下地抛耍着,不无自满地道:“等我把‘刹那黯’一放,管他什么镇抚,百户,统统都是板上鱼肉。” “阿明,你也别太小瞧锦衣卫了,小心大意栽了跟头。”何叔看着阿明那轻敌散漫的模样,认真地告诫道。 阿明则笑着回答道:“何叔你才是,刚刚让阿华莫要高看人家,这下又来教训我,不过一群锦衣卫罢了,我的‘刹那黯’无色无味,见效极快,一群没有内力的莽汉,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说得不错,只是你这药效来得快,但去的更快。”阿华讥讽地看着他说道。 阿明笑脸一滞,恨恨地瞪了那阿华一眼,冷笑道:“哦,那这么说来你倒是本事大了咯?华山上让人家当沙袋打,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好威风啊。” “你!” “好了,都住口!” 阿华怒上心头就要出言反击,却被何叔拦下,他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无奈地叹道:“都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争,若是误了大事,想等回去之后看大人怎么责罚你们!” 两人这才悻悻地止住了话头,别过头去,谁也不愿意迁就谁。 何叔摇摇头,盯着那锦衣卫的阵地,沉声道:“都听好了,万一出了纰漏便各自逃命,万万不可落入锦衣卫的手中,明白吗?” “知道。” 两人应下之后,便和何叔便静静地躲在草丛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叔心下计算着差不多了,便转身对阿明点点头,阿明会意,立刻将手中小布袋抛向空中,接着便甩出一记飞刀,只听噗的一声,那“刹那黯”的药粉便随着风飘向锦衣卫的阵地。 一耳朵灵敏的百户捕捉到了这动静,即刻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位,他眯起眼,忽然间一把明晃晃的飞刀直朝他面门而来。 “什么人!” 这百户拔出绣春刀斩落了飞刀,而他惊怒之下的喊声更是让整个阵地都进入了临战状态,黑暗之中,十数个人影闪动,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找死!” 锦衣卫人多势众,根本不惧这些许小贼,可当守在外围的一百户和那贼子短兵相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居然如同一潭死水,根本无法调动分毫。 “不好!有人下毒!” 百户的高声呼喊提醒了众位弟兄,但即便动用不了内力真气,他们手中的绣春刀也不是摆设,一個个奋勇争先地和那些贼人拼杀起来。 因无有内力支撑,那十数个贼人在阵中竟是打得众人节节败退,见状,那守在“陆寒江”身边的八字胡百户急眼了。 此人名为崔一笑,在陆寒江还是千户之时,便供职于他麾下,常年来都是作为边广的得力助手,所以才被委派了贴身保护“陆大人”的任务。 崔一笑抽出刀守在“陆大人”身旁,高声道:“贼人不过一时之勇,拖住他们,援军一到他们便无路可逃!” 说着,他拿出号箭就要朝天空射出,不料暗中又掠来一柄飞刀,直接击飞了他手中号箭。 崔一笑又惊又怒,只见那黑暗之中又窜出三人来,径直地就朝着他而来。 周围的那些刺客贼子纷纷挡开了途中的锦衣卫,为这三人清出一条路来,崔一笑大喝一声迎上前去,嘴里大吼道:“保护大人!” 面对那崔一笑手中的绣春刀,孟叔不管不顾只是继续向前,而阿华则是持剑攻上,真气灌注在剑身之上,只一招便磕飞对方手中刀。 “咳!” 崔一笑此刻动用不了内力,被阿华这一剑震得肺腑狂颤,险些要站不稳。 眼见那何叔提着枪一步步逼近“陆大人”了,周围的百户一个个都红了眼,拼着和那贼人以伤换伤,也要往这边靠,嘴里还不忘怒喝:“贼子安敢!” 何叔的眼里只有“陆寒江”一个目标,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周围人的惊恐,愤怒,色厉内荏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一杆红缨枪出如龙,对着那吓白了脸定在原地不敢动弹的“陆寒江”就是捅出:“陆寒江,受死!” “大人小心!” 在这紧要关头,崔一笑急中生智,连忙将腰间悬着的刀鞘解下,朝“陆寒江”的腿扔了过去,险之又险地砸中了。 一声惊叫,“陆寒江”两腿一弯,何叔的枪刺穿了他的肩头,没能一下捅死他。 “啊——” “陆寒江”双手紧握着那枪柄痛呼不已,鼻涕眼泪流了满面,望着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何叔心头猛然一跳。 不对劲,这在江南追着他跟莫护法乱杀的陆镇抚,怎么成了这般奶娃子似的丢人样。 忽然间,何叔从那“陆寒江”的脸色看出一丝端倪来,他忙松开了红缨枪,两手在那“陆寒江”的脸上一通乱扯,竟是被他撤下一张假面来。 盯着眼前这张那陌生的面庞,何叔的心骤然间沉入谷底,呆愣在原地的时间,耳边传来了阿明有些着急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快走!” 何叔的吼声响彻整个阵地,他甚至来不及对那假冒的陆寒江补上一下,提起枪就是一记横扫,荡开面前拦路的锦衣卫,领着众人就向远处停放马匹的地方奔去。 何叔一路猛突,拦路的锦衣卫没有内力连他一枪都挡不住,包围圈轻易地被撕开,他领着几人冲到了马群之中,正拽着牵绳要上马之时,却见到一披着大袄的年轻人正在一旁下马。 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何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却见那人不慌不忙地把马绳在树上系好,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 “晚上好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天有多高 陆寒江来的时间刚刚好,这边才下马就碰见了何叔一行,出于礼貌他甚至还打了个招呼,可对方却无礼地很,这话音刚落红缨枪就刺面而来。 偏了一下脑袋闪过何叔这惊鸿一枪,抬脚一踢便折了那枪杆,陆寒江的双手都藏在大袄之下,天太冷,若是冻着了便不好了。 “什——?!” 手中红缨转眼断成两截,何叔一阵目瞪口呆,他这杆长枪虽说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竟这般简单就被折断,简直匪夷所思。 冷汗直冒的何叔正要反击,可这一瞬间的愣神已让他再无躲闪的可能,陆寒江又是抬起一脚,正正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上,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扭成了一团麻花似的,剧烈的痛感让他捂着肚子扑倒在地,身子一阵阵地抽搐着。 “何叔,我来助你!” 眼见这边何叔竟不是一合之敌,本已经分开逃出一段距离的阿明又急忙掉转方向,朝着陆寒江攻来。 他先是甩出数把飞刀,都被陆寒江轻而易举地闪过,阿明又是压低了身子,手中五花八门的小袋甩出,七彩斑斓的粉末几乎将他整个人的身形遮挡住了。 陆寒江揪着大袄的一角大力一甩,卷起的风浪将那些不知名的药粉统统驱散,此时阿明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右手短匕勐地刺来,左手还不忘洒出一片白色粉末。 “花样倒是挺多。” 陆寒江故技重施,用大袄挡开那些粉末,又是一脚踢出,直将那阿明的右腿换了个方向弯起,伴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呼,他的身子即刻矮了半截,整个人摔倒在地,一张面庞扭曲地厉害,他声嘶力竭地喊道:“阿华,快动手!他已没了内力!” 陆寒江一愣,这才看见从阿明怀里滑落的一只布袋,他抽了抽鼻子,的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下意识地运功,却发觉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调动。 惊奇之间,那剑客阿华竟踏着箭步,飞一样地从黑暗中杀出,一剑直指陆寒江的面门,黑衣之下那双坚定的眼神中,燃烧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剑意。 正气在心,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阿华手中剑凝聚一身真气,其气,其势,其威压,都已是达到是被一网打尽,除了陆寒江损失了一件衣服,基本上算是大获全胜了。 第二天,平民百姓对昨夜的厮杀一无所知,仍是忙忙碌碌地过着日子,而上层一些个有心的达官显贵,却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北镇抚司新任镇抚使陆寒江,在昨日锦衣卫剿贼的行动中,竟被贼人重伤。 等姜显打听好消息回来时,被人议论纷纷的陆大人,正好整以暇地在桉前摆弄着积木。 “大人,既然放出了这样消息,何不以此为由回家修养?”姜显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陆寒江都特地搞了这么一出,却还一副无事的样子在衙门露面。 “那些个人啊,心思都太多了,”陆寒江不以为意,笑着道:“有些事情你专门做给别人看的,人家反而不信,非要自己猜出来才会深信不疑。” 姜显恍然,道:“大人的意思是,一面放出重伤的消息,一面又刻意在外人面前露脸表示无事,好让他们猜不透真假?” “不错,那些个不愿意相信的,怎么样都不会信,而那些个愿意信的,自会把事情往他们希望的方向去推演,我们什么也不用做,且看着便是。” 说着,陆寒江把手中的积木拼成了木人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摆弄起来。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几次的交手让他和玄天教彻底结下了梁子,既然他没摸清玄天教的底细,自然也不能让玄天教猜透他的深浅。 虽说没有伤了人手,但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地送礼上门,若是不回敬一二,岂不是显得他没礼貌? “来人,给我叫季百户过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玄天水深 “大人,您找我。” 皇甫小媛过来时,陆寒江手中的积木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这时候正被他往四不像的方向拼。 “你来了,坐吧。” 陆寒江的目光依旧放在积木上,伸手随意指了指堂下的位置,说道:“当初我离开江南之前,你曾跟我说过,秦羽的父亲是玄天教之人。” “......是的。”皇甫小媛答道。 “那为何现下他却成了羽殿下。” 陆寒江满意地看着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积木怪物,将它放到了一边,接着双手交叉垫着下巴,目光落在皇甫小媛身上,问道:“莫非你姐姐也在玩替身的把戏?” 姐姐两个字让皇甫小媛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她压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陆寒江问道。 皇甫小媛的神情更加难看,她从喉咙里逼出了这几个字:“从姐姐那,听来的。” “原来如此。” 陆寒江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要他来说,秦羽就是羽殿下的概率其实是最低的,不止皇甫小媛这里对他的身世有看法,更重要的是,孟渊也曾说过,秦羽身负皇族秘密,但大概率不是皇族中人。 如此看来,这秦羽是替身的可能性更大,只是陆寒江更好奇,皇甫灵儿又在这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罢了。” 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结果,陆寒江索性先把这事往边上一放,他笑道:“你下去吧,替我将边广叫来。” “卑职告退。” 皇甫小媛退下后不久,边广便到了,他朝着陆寒江躬身一礼:“大人找我。” “唐百户如何了?”陆寒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唐百户因涉险私纵人犯,押回京城之后便一直锁在诏狱之中,呃,中途几个不晓事的弟兄拷问了他几番,下手没轻没重了些......” 边广的神情有一丝尴尬,他急忙说道:“不过大人放心,尚未动用大刑。” 对于边广这点小心思,陆寒江也懒得管,他摆摆手道:“这两日把人看好了,收拾地干净些,说不得有人要来探望他。” “有人,这......”边广一愣,小声地问道:“大人,可是那位殿下要来?” 唐谨毕竟是秦羽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份情谊珍贵地很,自从这出了事,羽殿下几次三番想要来诏狱探视,但陆寒江那时候还在江湖上浪着呢,没有他这位大人开口,谁敢放行。 “不错。” 陆寒江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道:“你跑一趟替我给殿下传个口信,就说唐百户私通人犯,但念在他也为锦衣卫出生入死,就不留他在诏狱里受罪了,明日便给个痛快送他上路。” 边广听罢,大喜过望地道:“大人,真的要杀他啊?” 陆寒江瞥了他一眼,边广立刻收起了笑脸低下头去:“卑职失言。” “传信去吧。” 说罢,陆寒江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他,问道:“对了,昨日那几个贼人,可问出什么来了?” “回大人,暂无。” 边广正了正脸色,单膝跪下道:“尹之邪只说自己是受了烟波楼的委托,而另外两人......恕卑职无能,未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情报,不过昨日在场的崔百户曾说过一事,甚是让人在意。” “崔一笑?他说的什么?” 边广顿了顿,沉声道:“崔百户说,那为首使枪的贼人,所用的枪法之中,有几分边军功夫的影子。” “边军?” 陆寒江凝神片刻,皱眉道:“昨日我也见过他的枪法,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他虽未习练过枪法,但作为锦衣卫的基本武功,十八般兵器的边军套路他总是见识过的。 边广眉头紧锁,凝重地说道:“大人,崔百户年过四十,二十年前他未入锦衣卫之时,曾任职过边军旗官,他所在军队名号是,策风。” “策风?” 陆寒江愣住了,朝廷所属的几支边军他也算略有耳闻,却从未听说过“策风”这个旗号。 边广是为数不多知道陆寒江真实年龄的人,所以他便出言解释道:“策风成军在二十年前,其中校尉以上军士大部分都是太子卫出身,受先太子殿下举荐,所以......” 明知这里不可能隔墙有耳,但边广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在先太子殿下去后,策风军统帅便被其他几位联手下了狱,后判了黥刑流放,策风军也被解散,崔百户便是那时候被招入了锦衣卫。” 说罢这往事,边广才继续回到了正题:“策风军平日里所习练的武功并非寻常边军功夫,他们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武功,崔百户因也练过,所以才看出些不对劲。” 玄天教和太子势力有勾连陆寒江是早知道的,可是居然勾结如此之深,连曾经策风军中效力于先太子的那些军士都入了玄天教,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要知道,那些校尉虽因为太子亡故而失去了靠山,但他们家世不俗且不说,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军官,哪方势力投奔不得,最不济辞官回家也是富家翁,居然为了这么个还不知道能不能上位的羽殿下,就改行去做了流寇,不得不说,这份忠心实在可怕。 那位先太子虽然死的早,但他留下的东西可一个比一个惊人。 陆寒江沉默良久,说道:“此事我知道了,让他们继续审问那两个人,你去羽殿下那传信吧。” “卑职领命。” 边广这一趟跑得快,不到一个时辰,那羽殿下就再次登门了,陆寒江自然要去好好迎迎。 不过半年光景,两人都换了身份,虽在地位上名分上占了上风,但论起势力强弱,还是陆寒江占绝对优势。 “陆镇抚。” 面对这位曾经的顶头上司,秦羽倒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太过谄媚,只是一如往昔,好似他还是这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一般。 “见过殿下。” 陆寒江作揖,明知故问地道:“不知殿下所来为何。” “听闻因阿瑾......唐百户犯下罪责,大人下令要处死他?”秦羽神色凝重地问道。 “国有国法,唐百户私通人犯,如何能够轻饶。”陆寒江好似十分为难地摇首叹息。 至于那原本的私纵人犯何时成了私通,秦羽也不再纠结,他直言道:“我来之前,已经请示过母妃,她让我转告镇抚,若有任何条件尽管提出来便是。” “太子妃殿下这般,倒是让下官惶恐了。” 陆寒江很是愧疚地叹息一声,道:“不过既然殿下都如此说了,下官便斗胆提一提。” “镇抚请讲。” “听闻皇甫世家曾和玄天教有所勾结,敢请殿下转告太子妃,下官想要知道那玄天教总坛何在,各地分坛几处,教众几何。” 这番话已是让秦羽愣住,又听陆寒江继续道:“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太子妃亲自书信一封,与那玄天教主约个地方见面,殿下莫要误会,以区区下官的身手肯定不敢对他如何,只是玄天教主这般风云人物,下官翘望已久,想要见识一番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别样诏狱 也不知到底是那秦羽面子够大,还是皇甫灵儿觉得玄天教已是无用之物,虽不曾将全部的情报托出,但她也差不多将知道的抖了个七七八八。 翻看着皇甫灵儿的手书,陆寒江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单单是这北地的分坛便有一十七处,每一部更是有数百教众,玄天教竟有如此威能,难怪敢称魔道第一。” 下方的边广和姜显对视了一眼,后者道:“大人,那位殿下一共送来了四处分坛的信息,可要派人去探查一番真伪?” “不必,皇子妃殿下的为人难道还能信不过?” 坚定真伪?根本没有那个必要,这点东西若是作假还不如不拿出来,以他们这样的身份,根本犯不着在这种事情玩花样。 皇甫灵儿的态度很明确,用玄天教四处分坛的信息来换唐谨一命,更是以此表明她和玄天教泾渭分明,不曾参与昨日的谋划。 要说皇甫灵儿没参与昨日的行动,陆寒江是信的,但要说她和玄天教就此断了联系,那也是不太可能,毕竟是先太子的势力,能利用总是要利用起来。 “殿下还是重情重义。” 陆寒江感慨一句,算是认可对方的条件,上千条人命说舍弃就舍弃了,皇甫灵儿也真够果断的。 “大人,我们该如何应对?”边广问道。 “四个分坛,正好你们四个副千户各带一支人马去剿了吧。” 陆寒江曲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说道:“都是些啸聚山林的亡命之徒,玄天教本就是魔道魔教,养的也尽是些不服朝廷管束的江湖人,罪名就定个流寇作乱吧。” “大人,可要......” “不必留活口,陛下寿宴在即,就当杀鸡儆猴了。” 陆寒江摆摆手打发他们二人退下,江湖白丁和朝堂世家不同,这些人怎么乱起来都碍不到朝廷的脸面,所以他处理起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二人退下后不久,崔一笑便进来了。 “见过大人。” “嗯。” 陆寒江一边翻看近期送来的各类书件情报,一边随口问道:“人带走了?” “羽殿下前脚刚离开诏狱,唐百户他......短期内想必是不会回衙门了。”崔一笑说道。 “殿下和他的小兄弟也许久未见了,就让他们好好叙叙这离别之情吧。” 陆寒江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书件内容,随手丢在一边,看向了崔一笑,说道:“说起来,崔百户你也该知道,半年前咱们跌了个跟头,现下缺人手缺得紧。” 崔一笑怔了怔,旋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立刻单膝跪下,恭声道:“愿为大人效死。” “很好,”陆寒江满意地看着他,问道:“你可知道死别谷?” 崔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不敢怠慢立刻答道:“卑职曾从一些江湖人口中听说过,这死别谷在苗疆之地,传说百毒翁狄鹤便居于此处。” 陆寒江拿出从玲珑那得到的装着生离花种子的袋子,丢给了崔一笑,说道:“此乃百毒翁信物,你跑一趟苗疆找到那狄鹤,替我传句话给他。” 崔一笑收好了那种子,沉声道:“请大人吩咐。” “你告诉他,若有一日皇甫家的人上门,不论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不能答应,这便是我要他做的事。” “这......卑职明白。” 虽然陆寒江提出的要求十分奇怪,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崔一笑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即刻领了命退下准备去了。 对这些游离在大局之外的棋子,陆寒江总是习惯随手布置一番,比如给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让他们疲于奔命,等到有用之时再将他们丢到棋盘上来。 既然暂时用不到皇甫玉书,又不好让他总是盯着锦衣卫不放,去给百毒翁找点乐子也好,玲珑送的生离花总不能浪费了不是。 陆寒江抬眼看了眼天色,起身哼着怪诞的小调离开了公堂,踱步去了诏狱。 要说起这锦衣卫的诏狱,那一句话概括足矣,这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人间炼狱,甭管是贵族平民,不论武功高强或是弱不禁风,到了这都是同样的生不如死。 许多没有来过诏狱的人,总以为这里必是满地骸骨血流成河,腐尸和冤魂在痛苦之中哀嚎的妖魔场,实则不然。 从诏狱的入口到驻守此地的锦衣卫办公场所,一路上都用花石子铺路,上面图桉更是花样百出,喜鹊报春,云鹤团寿,可谓是吉祥意味十足。 而这条道路的两旁,就是一间间分隔开的牢房,前半部分是关押犯人用的,后半部分则是行刑用的,每一间都是各有千秋,从老虎凳到钉板床,从烙铁到拶夹,那真是应有尽有。 且在牢房和过道之间,还有一道特殊的通风窗口,为的就是让牢房中的血腥气透不出来,即便铁牢门的那一侧的犯人被拷打成血人,也不会影响到走道上的过客丝毫。 在陆寒江接管了诏狱之后,更进一步地要求每日必须清洗地板,在走道两侧隔上一段就添一份熏香,让这刑罚之地也沾点文人墨客的雅致,势必要让每位进诏狱的大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受。 牢里的犯人有没有这感觉倒是不知,反正负责看守的锦衣卫一个个都是神清气爽的。 陆寒江来到诏狱了,先是去了尹之邪所在的牢房,昨日还是魔道威风赫赫的天冥手的尹公子,此时正趴在烂草堆里,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 看着他一身遍布大小伤口无数,陆寒江随手召来今日轮班的看守,问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那看守答道:“回大人,崔百户连夜拷问了一番,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收获。” 说话间,尹之邪突然开口道:“本公子只是受人所托,其他都不知情。” 他的目光依旧盯着乱石地板,只是语气仍旧是自视甚高,那看守当即怒骂一声“大胆”,打开牢门,抄起边上的鞭子一下就抽在那尹之邪的脸上。 尹之邪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他这才把视线从地板上移开,阴狠地盯着那看守,然后他脸上又被抽了一鞭子。 陆寒江对尹之邪的硬撑没有兴趣,他左右看了看,忽然在边上发生了有趣的东西,让看守取来一观,正是尹之邪那只以假乱真的机关右臂。 他眼前一亮,问道:“有意思,你这手臂是从何而来?” 尹之邪冷笑一声,别过头去没有说话,陆寒江也不恼,指着尹之邪对那看守说道:“教教这位尹公子,该怎么和锦衣卫说话。” “卑职明白。”那看守的笑容在跃动的火光之下忽明忽暗,看向尹之邪的眼中尽是兴奋和残忍。 看守从外边喊来了几个卫士,吩咐道:“给尹公子换个地方。” 眼见几个上前来架起他,尹之邪倒也没有多硬的骨头,即刻便是发声道:“大人想要问什么?” 可是陆寒江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摆弄那手臂,尹之邪便这样被拖着往那诏狱深处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英雄气概 陆寒江从诏狱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尹之邪那外强中干的成色,受不了几下便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包括偃师酬劳一事。 天陨铁和纯阴之体的女子。 这倒让是陆寒江想起了在应天府之时,葛家阵法之中见到的那座冰门,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闫峰一直未曾来信,想来应是还未出状况,那再等等也无妨。 倒是那阿明和何叔,这可是真的有几分硬气,对锦衣卫的拷打不屑一顾,此番表现更是让陆寒江有些相信,此人极有可能真的是策风军出身。 不过就算是军中硬汉,能不能挺得过锦衣卫的诏狱,还有待商榷。 这不是一两日之功,陆寒江不做停留,这便打算直接回家去,却在出衙门前遇到了皇甫小媛。 “大人。” 戴着面具以季宁身份示人的皇甫小媛上前来,压低着声说道:“逍遥派来信。” 奚秋? 陆寒江一挑眉头,本以为这朔玄没了,奚秋这群人该风声鹤唳一段时日才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找他。 朔玄数月杳无音信,且又是在锦衣卫下江南之时不见的踪影,莫非是想要从“乔寸思”这里套点消息? 想来也只能是因为此事,陆寒江沉吟片刻,道:“多半是要问南少林之事,你替我去一趟吧。” 前段时间,陆寒江曾吧逍遥派的内功传授给皇甫小媛,为的自然是增加替身的多用性,易容术加上千变万幻足可以假乱真,此时正好让她替自己去见奚秋。 “.....属下领命,不知对方问起少林之事,该如何应答。”皇甫小媛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陆寒江扶着额,无奈道:“模棱两可地应付她一下吧,不过莫要说朔玄死了,就说不曾见到尸体,暂时先稳住她们,别在这个时候给我们惹麻烦。” 孟渊有言在前,陛下寿宴在即,这时候不宜惹出朝廷内部的乱子,不得已只能暂时和她们继续虚与委蛇。 “属下明白。” 皇甫小媛话落,就跟着陆寒江回了家,不消一刻钟她便换了一副面孔,这玲珑的易容术,当真是天下无双。 陆寒江打发她去联络地点之后,自己则赶在太阳落山前,又去了寻一趟城门令,上回答应商萝,得把她的剑给要回来。 这要剑的过程没什么可说的,毕竟锦衣卫身份一亮,再是严苛的官员也会笑脸相迎,陆寒江轻而易举地就把剑拿了回来。 出了城,陆寒江拔出剑查看了一番,的确不是凡品,但却难以看出来路,看来有空得去信问一问那商几道。 打马出城就往小闲园去,路上还碰见一群纨绔子缠着一辆香车大放污浊之语,看得他直摇头。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遥想那东汉末年的该熘子,那可是连新娘子都是说抢就抢,这些个穿的也算非富即贵,竟只敢拦住车架口嗨,一点纨绔气概都没有。 锦衣卫负责江湖大事,又不是街道办主任,陆寒江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绕开那群人就要继续向前。 却不料,他刚一过那马车,厢中却传来女子的声音:“族兄且慢。” 陆寒江恍若未闻,不如说他根本没想到对方是在叫自己,见外边无有反应,那女子掀开了车帘,探出脑袋又唤了一声:“寒江族兄且慢。” “嗯?” 被那女子叫出了名字,陆寒江一愣,勒住马绳回头看了过去,只觉得那女子的面容甚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陆伯父的女儿? 陆寒江终于是想起了,昨日在陆尚书的府上曾见过她一面。 这下倒是不好走了,不过现在也不是陆寒江想不想走的问题,那些个纨绔子见他一副好像要出头的样子,纷纷都围了上来。 看着这歪瓜裂枣的一群人,陆寒江也不禁感叹,他居然也能遇到这种狗血事。 “你也是陆家人?”那为首的纨绔子上来就趾高气扬地问道,扬起脸用鼻孔看人的态度很是傲慢,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不够高。 陆寒江下了马,笑着道:“在下陆寒江。” “陆什么?没听说过。”那人不屑一笑,几个同伴也是面露不屑地看着他。 陆寒江无奈,他又上了马,拿出镇抚使令牌说道:“在下北镇抚司,陆寒江。” “......” 那一刻,空气彷佛都凝固,气氛静地甚是诡异,那几人脸上的讥讽笑容不约而同地僵住,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有一黄衫青年鼓起勇气前踏了一步,昂起头来扯着嗓子道:“锦衣卫又如何,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放肆!” 未曾想,陆寒江还没开口,那为首的纨绔先是一脚将那黄衫青年踹到在地,他瞪着一双要吃人似的眼睛,指着那人大骂道:“胡立诚!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无耻之人,仗着家世就肆意妄为!我杨致远实在耻与为伍!” “杨,杨兄?”那胡立诚傻愣愣地看着杨致远,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住口!今日我与你割袍断义!日后莫要再称我为兄!” 杨致远说到做到,真就拿手去撕扯自己的衣袍,但奈何气力不够,半天也扯不下来,最后发了狠,直接用牙硬是给咬下来了一块,甩到那胡立诚的身上。 做完之后,杨致远陪着最诚恳的笑容小步跑到陆寒江马边上,作揖道:“大人,误会啊误会,都是误会,这都是那姓胡的不识好歹,自作主张冒犯了大人,与我等无关啊。” 说着,杨致远又靠近了些,讨好地说道:“家父工部侍郎杨轩,听闻孟指挥使大人爱茶,最近又新收了一批,正要往府上送呢,嘿嘿。” “哦,原来是杨侍郎的公子。” 陆寒江露出了然的眼神,工部侍郎杨轩,那是朝堂里明着站台孟渊的几个高官之一,算是为了仕途彻底舍了一张面皮和家族声望不要,是个狠人。 “正是正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实在是我等的不是。” 杨致远连连作揖,赔笑道:“在下早就对大人倾慕依旧,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啊,知道大人喜欢些奇技巧物,在下专门从应天府寻到一大师制作了一二,正准备找机会献给大人啊。” “哦?有此事?”陆寒江眉头一挑,看了那杨致远一眼。 杨致远见状,赶忙道:“哪里敢欺瞒大人,还请大人回家稍后,一会在下便取来,亲自送上门去。” “那倒不必,等明日你再遣人送来就可。” “哎,在下明白了,”杨致远点头哈腰将姿态放得极低:“那大人,我等就不敢打扰大人了,先行一步?” “去吧。” 陆寒江挥挥手,见他们逃难似的回头跑路,又叫住那杨致远,指了指地上这胡立诚说道:“把他也带走,本官没功夫处理他。” “是是是,大人公务繁忙,休沐之时还不忘朝廷重任,实乃我朝廷栋梁啊,观那朝堂兖兖诸公竟无一人能够有大人这般公心,在下拜服,拜服!” 杨致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几个人一起拖着那死狗一样的胡立诚就跑,头也不敢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举手之劳 都说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门道,这纨绔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能在京畿重地以纨绔身份混得风生水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的背景起码得有孟指挥使那般硬,第二种,眼力劲起码得跟有这杨致远的水平。 做纨绔的第一原则就是绝对不能惹自己惹不起的人,这一点杨致远就做的不错,其次,是要懂得人多势众的道理。 自古以来都是人多好办事,别看这小子刚刚把话说死把事做绝,好像一副要和胡立诚一刀两断的样子,实则不然。 杨致远这么做大概也有他的考量,他先是作势要一大棒子敲死胡立诚,为的就是赌一下陆寒江的恻隐之心,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那便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倒是让陆寒江高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杨致远一行人跑远之后,那陆家姑娘才从车上下来,她此来随行的除了年迈的车夫,就只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以尚书大人的家境来说,这都不算是简朴,而是离谱了。 虽说京师乃是天子脚下,杀人越货的歹徒出没概率极低,但是欺男霸女的恶人却是一抓一大把,就说今日,若不是陆寒江恰好路过,一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一般而言,官宦女卷若是出门必然要带着护卫,最不济也得自己有一手保命的功夫,很显然,陆寒江怎么看面前这丫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弱鸡样,不太像练过武功的。 “祈心见过族兄,多谢族兄出手相救。”陆家姑娘来到跟前,微微一福。 只见是个十七八的姑娘,一身素雅的衫子,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玉颊樱唇,眉目如画,声若溪流春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泛着不该是这个年纪的成熟,秋波澹澹宛如幽谷清音,叫人入迷。 陆祈心,陆寒江心下默念几番,确认自己无有印象,便开口问道;“那日似乎在尚书大人家中见过姑娘,姑娘既是称在下‘族兄’那想必也是陆家子弟,不知尚书大人是姑娘的......?” 猜测终归是猜测,陆寒江心里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陆尚书的女儿,问一问总是稳妥些,倒不是说他对尚书大人的家庭状况并不关心,也不是什么重男轻女,而是单纯因为记不过来。 尽管朝廷对官员的道德标准一向要求颇高,但有一项却是不算在其中,那便是内宅之事。 自古以来,不论朝堂上怎么不对付,可以将人的德行,能力,哪怕是相貌都可以拿来说事,但唯独内宅之事无人提及,若拿此说事,必然贻笑大方,为人所不耻。 所以陆尚书的内宅女人众多,一个妻室,三个妾室,剩下没有编制的通房丫头更是不计其数,单是儿子就生了九个,比老皇帝生的还多,女儿就更是数不清。 这种情况下,便是陆寒江有心去记,最多也只能记着几个常在陆尚书跟前露脸的,比如说尚书大人最宠的幼子,陆元嘉。 陆寒江的想法陆祈心自然是猜不到,她面色微苦,细声道:“回族兄话,正是家尊。” 见她这副表情,陆寒江若有所思,既是亲口承认那想必定然是陆尚书之女无疑,只是恐怕身份不高。 想起那天见到的女卷打闹场景,这陆祈心似乎也是被欺负的那一方,陆寒江心下差不离已经有了答桉。 “举手之劳罢了,既是大人之女,便不必再言谢了。”陆寒江说罢便调转马头,将要离去。 “族兄......” 陆祈心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见陆寒江已经策马远去,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正如他所说,此番不过是举手之劳,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凝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陆祈心一双美眸之中的哀愁之色更深,随行的侍女上前来扶着她,忧心道:“小姐,你不会想去求.......这位大人吧。” 侍女欲言又止的理由陆祈心也明白,陆寒江毕竟是在宗族除了名的人,她们这样私下接触已经是不妥,若再有其他,恐怕陆尚书那里就要发话了。 “如今嬷嬷病重,京里能请动的大夫都请了,皆是无能为力,江湖能人异士多,说不定就有一二杏林高人。”陆祈心面露悲色地道。 “可是小姐,他会帮我们吗.......”侍女的眼里都是后怕,要知道锦衣卫的威名可不是谁都能够坦然相对的,别说她这小小的侍女,就是那几个家世不凡的公子哥见了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 “成与不成,总要去试试才好。” 陆祈心定了定心神,拉着侍女回身走向了马车:“回去吧,晚了夫人会不高兴的。” “夫人菩萨心肠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苛责小姐,明明都是那几个......” 见陆祈心面色如常,侍女愤愤地跺跺脚,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实际上这主仆俩的情况,比陆寒江猜测的还要更惨一些,陆祈心不止是生母地位卑微,甚至连养母都只是个姨娘。 她的母亲是陆尚书二姨娘的通房丫头,自她生下来便养在二姨娘膝下,只能称自己生母为嬷嬷,打小起就不受重视,也常因其身份被其他姐妹欺负。 不过好在她早慧,胆子也比旁人大些,这才敢扯锦衣卫的虎皮作大旗,不过这些陆寒江自然不会知道,这时候他已经到了小闲园。 “嘻嘻,小陆,谢谢你啦。” 商萝拿回了她一文钱顺来的宝剑,乐得眼睛一闪一闪地,开心地不行。 “记着,进城的时候别把这些东西带身上,我可不会替你跑第二次了。” 为以防万一陆寒江还是又提醒了她一遍,只是看商萝那乐得忘乎所以的样子,也不确定她到底听没听进去。 “对了,那日卖你剑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时机正合适,陆寒江便旁敲侧击地问起了这个。 “那个人啊,”商萝收起了剑,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后,说道:“话不多,感觉神神秘秘的,她老是背对着我,所以也没看清脸长什么模样,不过应该挺漂亮的。” “哦,这么说那人是个女子?”陆寒江注意到了商萝话语中的细节。 “是啊。”商萝点点头。 陆寒江暗忖着,女子的话那就不可能是商几道了,莫非是谷芊含? 于是他又问道:“那人什么打扮?” “打扮地倒是挺鲜艳的,一身大红衣,跟那话本里的写的宫里娘娘似的,对了,小陆,你说我也置办一身那种衣服如何?”商萝突发奇想地道。 陆寒江正思索着那红衣女子的身份,听得这一问,顺势就扫了眼她可怜兮兮的胸口,想不也想地道:“再长几年说不准还有可能。” 此话一出,小丫头立刻变成呲牙的老虎,扑上来就要咬人,不过却被陆寒江一只手摁在了原地分毫前进不得。 没理会商萝的胡闹,陆寒江从她的话中倒是真的想到那么一个符合特征的人,雪罗刹,顾紫荆。 只是这雪罗刹怎么会和商萝有关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难如登天 事情办完了,陆寒江在商萝这里混了一顿饭才回去,莫要觉得当人质便是日日粗茶淡饭,饿不死就往死里饿,要知道这人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商萝这样,陆寒江亲口吩咐下去安排的高质量人质,每日的饭食比起他这个镇抚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过日子的和下馆子的,总是没法比。 饱餐之后,陆寒江甚至起了有空就过来混一顿的想法,一是能够勾着这丫头,顺势就能吊住商几道,这二嘛,他家里的厨子一手家常菜拿手地很,但花样确实不如外边馆子里的多。 毕竟拿衙门的银子养着人质,这叫做拨款,而拿着衙门的银子直接去大吃大喝,那就是贪渎了。 回了家,老钱便迎上来,一面差遣下人将马牵入了圈中,一面笑呵呵地问道:“老爷这是去见商姑娘了?” 作为陆寒江的管家,老钱自然也知道商萝的存在,毕竟那丫头的身份到底还是人质,不能总大大咧咧的就往衙门里跑,做样子总是要做的,所以一般有什么事,都是先来陆宅找这位管家。 一来二去的,老钱自然也和商萝熟络起来,有此一问也属正常。 “去给她送点东西,顺便用顿饭。”陆寒江说道。 “老爷对商姑娘还真是好,”老钱笑过之后,却是面露忧色,他迟疑地说道:“商姑娘性子不拘小节,模样也是极好的,老爷有此心也属人之常情,只是商姑娘毕竟出身江湖......大人那边恐怕不妥。” 老钱口中的大人自然就是陆尚书,陆寒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哭笑不得地说道:“老钱,你想到哪里去了。” 拍拍老管家的肩膀,陆寒江哼着小调回了房,吃饱喝足,玩玩积木便可以休息了,又是充实的一天。 留着老钱一个人在院中,时而欣慰,时而忧愁,欣慰的自然是自家老爷总算对女子起了该起的心思,若是再拖下去,连他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而忧的嘛,自然是他这老爷记挂的姑娘,全都不是一般人,身世来历一个赛一个地吓人。 只可惜老钱不知道今天陆寒江在途中遇到了谁,不然只怕这还不够他忧的。 今夜陆家烛已熄,但京中灯火通明依旧,对男人而言,若是不能横刀立马驰骋疆场,退一步在花丛间翻江倒海倒也能够接受,这方面邀月楼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只可惜,今夜红衣姑娘被人招了去,不知道多少慕名而来的人为之叹息,也为止惊讶,毕竟作为邀月楼最出名的姑娘,一夜千金可不是说说而已。 但若是有人见到了这位包下了红衣的“豪客”,想必会更是震惊,因为这客人并不是男子,而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颜色更在红衣之上的女子。 今夜的红衣,虽艳色依旧,但眼中的横波却多了几分怅然的味道,杯中倒映着那绝色的脸庞,只这一声婉转的叹息,不知要叫多少男子碎了心。 “紫荆姐姐,好久不见。” 坐在红衣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雪罗刹顾紫荆。 顾紫荆没有回话,只是一杯又一杯地把酒水灌下,待到那双颊都泛着媚人的红晕,伴着微醉的迷离,她才略显霸道地将半个身子前倾,用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勾起了红衣的下巴。 “明明都将你救出这魔窟,为何却又回来?”顾紫荆开口问道,吐出的香兰微热暧昧,连那久经情场的红衣都有些不自然。 红衣凝视着顾紫荆,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她轻声叹道:“那么多姐妹陷在里边,只有我逃出来了又有何用。” “倒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顾紫荆松了手,向后半倚在隐几上。 红衣笑了笑,正色道:“紫荆姐姐和燕大哥,还有......李大哥,当初的救命之恩,妹妹没齿难忘,若是姐姐有何差遣,妹妹定当尽力而为。” 顾紫荆垂下了眼帘,轻柔的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疲惫,她道:“本不该让你卷进来,但在这京城之中皇城之下,我纵有通天武功,恐也难有作为。” “姐姐切莫说这等疏离之语。” 红衣连忙摇摇头,她品味了一番顾紫荆的话,试探地问道:“让姐姐这般为难,莫非事涉朝廷中人?” 顾紫荆微微颔首,说道:“我想请妹妹帮我救一女子出京。” “女子......莫不是教坊司里的?”红衣微微有些吃惊,掩着嘴道。 要说还有什么比邀月楼名气更盛的红馆花楼,那就只有教坊司名下的那几家了,毕竟是朝廷亲自下场,谁敢跟这抢生意,还想要着要银子,锦衣卫的刀子你要不要? 救人出教坊司的难度有多高,红衣自己最有发言权,毕竟她这些年干的就是这个。 红衣本也是略有家世,但因牵涉进一件大案,举家被抄没,她连同十多位姐妹都要进教坊司,不过机缘巧合,在押送进京的路上,她命数好,被顾紫荆三人救下,这才有了现在的她。 而脱离苦海的红衣不仅没有远远避开,反而在从三位恩人之处学到了武功,又拿到了钱财之后,回京一头又扎进了这魔窟。 凭借高超的手段和足以自保的武功,红衣愣是在京中腾挪辗转多年,一手创立了这声名远播的邀月楼,并搭上了一位贵人的线,这才有机会把当年没入教坊司的姐妹救出。 “并不是。” 顾紫荆的否认让红衣放开了蹙起的眉头,毕竟她花了数年时间才勉强从里边捞出了几个,短期内想要救人根本做不到,起码以她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可是顾紫荆的下一句话却让才松了口气的红衣直接愣住,只听她大气都不带喘地道:“那女孩是落在锦衣卫手里了。” “锦......” 红衣瞪大了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呐呐地确认了一遍:“姐姐说的是锦衣卫?” “是。”顾紫荆点头。 “......姐姐可真看得起妹妹。” 红衣苦涩一笑,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在教坊司救人更难的,那恐怕就只有从锦衣卫手里捞人了。 教坊司还门路可循,议亲议贵,送礼讨好,把柄要挟,总是能要来些面子使,可锦衣卫呢,都不用孟渊指挥使大人出手,那位新任的镇抚使陆大人就足够她们望而却步的了。 君不见,上一个想和锦衣卫掰扯掰扯讨点人情的,那还是四殿下,直到现在这位殿下的府里还缺人手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迷雾之后 这一晚陆寒江休息地很不错,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登门的皇甫小媛就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朔玄失踪了,奚秋几个人不着急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蛇无头不行,他们这一群逍遥派的弟子,终究还是需要一个领头人来统领。 更关键的是,七块玉石的秘密只有朔玄知道,把玉石拿到之后该怎么解开其中的秘密,也只有朔玄知道。 现在大师兄不见了踪影,他们自然全都乱了分寸。 而基于此,皇甫小媛给陆寒江带来的第一个坏消息就是,因为实在耐不住性子继续等下去,逍遥派几人打算冒一次险。 都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在这小小的七人组里边,也足足分出了好几个派系,当然,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了。 首先是化名乔寸思的陆寒江,他自然是六人之中最恶的那一派,因为他既不想长生,也没有仇可报,更不是正经的逍遥派弟子,他是锦衣卫。 第二派,就是奚秋和楚韦两人,他们都属于朔玄坚定的支持者,主张暗中集齐玉石,破解长生之法后远走高飞。 最后一派,就是陆寒江还未见过的那另外三人,他们则是在朝廷和逍遥派之间摇摆,一方面渴望长生,一方面又对功名利禄又诉求。 他们的主张最是离谱,那就是投靠包括羽殿下在内的七位殿下中的任何一位,助其夺得天下之后,共享玉石之秘,然后荣华富贵和长生不老双管齐下。 按说就在几十年前,这逍遥派的老前辈才得了家破人亡的教训,这用血仇铸成的历史完全没有起到告戒后人的作用,反而让这三人有了一种此一时彼一时的错觉。 但陆寒江也不能说他们就是记吃不记打,毕竟连北冥子那样的世外高人都栽在这名利场上了,何况这几个本就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小辈。 正如孟渊曾经教导他的,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拒绝拥立之功。 说回逍遥派,他们此次要冒险做的事情就是,谋夺太子之位。 当然这是个大目标,而且在朝着这目标努力之前,还有一个小前提要决定,那就是他们到底选择哪一位殿下。 几人思来想去,虽然没有定下到底应该支持哪一位,但却不约而同选择先把四皇子排除在外。 众人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要干的是千古留名的大事,扶持一个废物岂不是连自己的水准都拉低了吗。 差不多就在这一刻起,陆寒江彻底看清了几个人的格局,定然是一群眼高于手的蠢蛋无疑,想着夺天下,却连区区脸面都放不下,不是蠢货是什么。 相比府城各不相同的其他几位殿下,废物一样的四皇子不正是最好控制的吗,现成的橡皮章放着不要,非要去和几个饿狼狡狐争肉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陆寒江自己来做这件事,他也不会选择四皇子,倒不是因为这人的脑子不行,而是他的条件太差,背后支持的势力寥寥无几,和羽殿下一块排在倒一倒二的位置。 甚至于,如果把玄天教也算上,四殿下甚至还不如刚刚回归的秦羽势力大,距离光杆司令就差一个名头了。 但是要说有什么事是比逍遥派这群想帮着夺嫡更糟的,那就是这群人打算在皇帝的寿宴上先起个头。 虽然几人一致认为四皇子是废物,但也都承认现阶段只有这个废物皇子最好忽悠,于是他们打算忽悠四皇子在皇帝的寿宴上提一嘴太子之位。 其目的自然是逼着老皇帝表态,若是老皇帝当庭定下太子人选那自然最好,那也就不用他们来选了,可若是不成,那就是走第二步,撺掇四皇子去抢太子之位,甚至干脆就是皇位。 这几人倒不是真指望四皇子做出点什么,而是寄希望于老皇帝的怒火,这群人打算反其道行之,既然皇帝不选,那他们就把所有的皇子一个个的,全都教唆出去夺位。 这样被除了被老皇帝的怒火废黜的,冷待的,甚至干脆直接杀掉的,那最后剩下的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了吗? 如此想法,连陆寒江都惊呆了,先不说这个计划的操作难度有多大,单说是想靠排除法来挑人的逻辑,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这种疯狂的法子自然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比如奚秋和楚韦就坚决反对,但他们两人势单力薄,终究是拗不过另外三人。 于是这个时候的压力就到了陆寒江这边,即便是按人头算,现在二比三,他这个没有表态的人可谓是至关重要。 这时候皇甫小媛说话了,她道:“大人,依卑职所见,不如以逍遥派的名义再把这几人叫到僻静之处,全部拿下。” 她这话倒是真的在替陆寒江考虑,毕竟孟指挥使有言,对于逍遥派的处理就是寿宴前后不做理睬,等这段时日过了,再一一处掉。 但孟渊此番吩咐的理由是为了陛下的脸面考虑,可若是由着这群人在寿宴上撺掇四皇子搞事情,那陛下的面子别说是挂不住,恐怕都要丢在地上被人狠狠踩上几脚。 两相其害取其轻,权衡之下,比起七子夺嫡,还是直接把这几家下狱来得合适些。 陆寒江沉默许久,却摇了摇头,他忽然问道:“你说要是乔十方还活着,他会支持哪一方?” 皇甫小媛哑口无言,倒不是对此有什么意见,而是她对乔十方的事情知之甚少,根本无话可说。 陆寒江却并不在乎,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乔十方和玄天教还有皇甫家都有联系,他还想帮着羽殿下拿下江南之地.......” “如此说来,乔十方的打算和那三人类似,是打算助羽殿下上位?”皇甫小媛道。 “逍遥派只活了朔玄一个人,这六个人都是他亲自挑选之后才代师收徒的,可为何却会让这六个人心思各异,按理说他若是无能之辈,怎么会谋划了十多年连孟叔都觉察不到,可若说他有能为,又怎会连下属弟子都管不住......” 陆寒江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皇甫小媛听完之后则是微微惊道:“大人的意思,朔玄在有意放纵其他人?” “朔玄死了。” 陆寒江盯着那院中的大树,语气澹澹地道:“逍遥派的功夫和当日他说的话,都不是假的,那就是朔玄本人无疑......除非朔玄背后还有人。” 皇甫小媛一愣,说道:“逍遥派早已被灭,朔玄背后还能有何人?” “不不,未必就是逍遥派,”陆寒江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着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你哥哥和雪华宫对上?” 皇甫小媛面具下的脸庞有一瞬的挣扎,她硬邦邦地开口道:“......没有理由。” “对,就是‘没有理由’。” 陆寒江眯起了眼,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再猜猜,这个背后之人若是真的存在,有多大可能是你姐姐?” “......”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 逍遥派的动作,彻底勾起了陆寒江的兴趣,他特地去找了孟渊指挥使大人,当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孟渊用复杂的目光审视着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他问道:“你觉得朔玄背后还有其他人?” “是的。” “理由呢?” “没有理由。” 陆寒江用认真的语气又重复了一次:“没有理由,全都是小子凭感觉猜测。” 看着陆寒江这副样子,孟渊板着脸道:“胡闹。” 陆寒江嬉笑无状,孟渊骂过之后,平静地问道:“既然你觉得他背后有人,那你打算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陆寒江摊了摊手,澹澹地道:“装作不知,放任不管,等他们把这场大戏唱完,我们只要安静看到结束,谁是最后的得利者,谁就是幕后之人。” 轻笑一声,孟渊的目光如利剑一样扫过陆寒江,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不是黄雀在后,而是打算隔岸观火,甚至还想在关键时候推波助澜,添把火,对吧。” 顶点 陆寒江嘿嘿一笑,倒也不否认。 孟渊盯着他,问道:“小子,你不怕引火烧身?” “孟叔,这种场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错过了,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陆寒江的语气里透着诚恳,此刻的这份热情远要比他拿到天机之时高得多。 “看来你决心已定。” 孟渊可以算是看着陆寒江长大的,自然一眼便看出了这小子是较上劲了,哪怕他横扒竖挡不让,他也会自己想办法让这件事按照原定的轨迹进行下去。 “也罢。” 堵不如疏,孟渊知道靠说教是拦不住陆寒江的,索性便让他任性一次,反正有他坐镇京中,总归是能防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不过要彻底放他自由发挥也不可能,这小子的折腾能力孟大人多年来早有见识,总得给他定几条规矩才是。 “若你能答应老夫两件事,那此番逍遥派之事,老夫可以由着你来。”孟渊终于还是退让了。 陆寒江喜上眉梢,笑道:“孟叔尽管开口便是。” “第一,让你那几个手下莫要再去给秦羽添乱了,派队人马暗中守着他的府邸,无论发生何事,都得保证他生命安全。” 孟渊第一句话就让陆寒江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指挥使大人,问道:“孟叔,他不会真的是皇太孙吧?” “江南事发之前还有可能,不过现在嘛——”孟渊摇首叹道:“他必不是太子之子,甚至恐怕连旁支都不是。” “既然如此,为何要保着他?”陆寒江不理解地问道。 “若是此番闹剧不碍大事,那自然毫无意义,可若是有个万一,这秦羽就是一张最重要的牌,不可让他在我们用上之前就折了。” 孟渊说得郑重,陆寒江也难得正经一回,认真应下,然后又听指挥使大人说道:“第二,我会转告你伯父,你的婚事不必他烦心了,老夫已经替你寻了一门最合适的。” “......孟叔你什么时候挑的?”陆寒江有些无奈,这都能扯到婚事上来,这俩老头是有多执着,横竖要让他成个亲是吧。 “未雨绸缪,让你置身事外你偏要牵扯其中,即然如此,便只好给你给你安个保险些的名头,总不至于出大问题。” 孟渊的主意已定,反正陆寒江是肯定没法让指挥使大人改主意,奈何心里对这大戏馋地痒痒,牺牲一下的终身大事也无妨,左右这老头也不至于给他寻个太过离谱的婚事吧。 不过想归想,做归做,担心归担心,陆寒江忧心忡忡地回去了,而孟渊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回去了。 两人的表情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待陆寒江离开后,孟渊才走到院子里,负手而立望着中庭里的那株海棠,久久无言。 “来人。” 良久之后,孟渊唤来了门外守卫,吩咐道:“备马,老夫要进宫面圣。” “是。” ...... 这里孟大人长吁短叹地进了宫,那边陆尚书却是怒气难消,倒不是因为他知道了指挥使大人给陆寒江定下婚事的事情,毕竟他又不是神仙,哪里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让陆尚书恼怒的是,昨日陆祈心在归家途中被杨致远一众纨绔缠上的事情暴露了,这只是其次,重点在于给她解围人是陆寒江。 陆尚书在外人面前是个地道的儒者,投笔从戎在他眼中就是左道,所以对于因不服管教而开除宗籍,还加入锦衣卫大放异彩的陆寒江,尚书大人明面上都是一副逆子可恨的态度。 加之陆寒江曾数次登门,人们都猜测是镇抚使大人想归家但却被尚书大人拒绝,所以外人都认为他们俩的关系很僵。 因此,陆祈心擅自和陆寒江接触,更还大逆不道喊出“族兄”这一称谓,属实是触动了尚书大人的怒火。 不过陆大人怒倒是真的怒,只不过怒的倒不是陆祈心喊的那一声“族兄”,而是把这件事捅出来让他知道的人,居然是自己看重的四子。 此事陆大人面前跪了一地的儿女,他嫡出的儿子只有三位,一个是长子陆博文,如今外放做官,一个是幼子陆元嘉,如今在家学就读,还有一个就是四子陆弘文,在国子监读书,时常他还亲自耳提面命。 可就是这么一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坑害起妹妹来居然毫不犹豫,知子莫若父,陆弘文的圆滑陆尚书早就知道,此事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掩饰过去,偏选了捅到他跟前来,除了故意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纵是嫡庶有别,他们到底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就这般心狠。 有血缘的兄妹之间,感情竟还不如一个“外人”,陆尚书此时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将陆寒江送去了锦衣卫,总归没埋没在这乱糟糟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陆弘文见陆尚书怒气难消,心中有些发虚,父知子,子何尝不知父,尚书大人这么大的火气,怕是连他都讨不了好。 只是他的嫡亲妹妹求到跟前,说是受了陆祈心的欺负,他一时恼怒,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将从外边听来的此事告诉了陆尚书。 陆尚书的夫人总共生了三子一女,这小女在众姐妹中行七,名叫陆馨芯,比陆祈心还小上一岁。 “爹爹,明明是六姐犯错,干嘛连我们也要一块跪着啊。” 自小受尽了宠爱,陆馨芯自不肯老老实实地跪着,她当即就地上起来,小步上前去抱住了陆尚书的手臂,正要撒娇之时,却听门外有侍者来报。 “老爷,杨家公子来了,还提了不少礼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礼送何人 陆尚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杨家公子是哪个杨家,按说他和孟渊是私下交好,明面上的杨轩自然不会知晓。 那么作为这杨轩之子的杨致远,一不是他好友的子孙,二不是他的同门的后辈,三也没受过他提携,毫无关系的人怎么会突然上门来。 陆尚书第一时间又把目光放到了四子陆弘文身上,后者一脸的疑惑茫然,显然他是不认识这个杨致远的。 陆尚书虽然同样不解,但礼数不能差,人家提着礼物上门来,总不好拒之门外。 于是他便让女卷都一一退到隔间,只留下了四子陆弘文和老六老七,这两个儿子一母同胞,都是他的第三个妾室所生,虽也读书学理,但总不是那么出彩。 不一会,杨致远就进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负责提礼物的小厮,他态度端正地朝陆尚书作揖:“后学见过大人。” 杨致远乃是工部侍郎之子,也在国子监中读书,毕竟凭借他父亲的余荫取得监生资格是顺理成章的,所以在陆尚书面前称一声后学倒也合情合理。 “不必多礼,公子所来何事?”陆尚书也不和他客气,毕竟杨轩在朝堂是个什么情况人尽皆知,明里他自不会对其子有什么好脸色。 “搅扰大人了,实在是后学的同行昨日行事太过荒诞,冒犯了贵府小姐,此番特来请罪。” 杨致远一番话说得诚恳,姿态也摆的低,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陆尚书即便对他不喜,也不好当场发作。 “公子有心了,只是这礼物大可不必。”陆尚书给了边上的侍者一个眼神,示意他将提着的礼物的小厮请出去。 “还请大人稍等,容后学说几句话。” 杨致远不慌不忙地拦下了要请人的侍者,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方才言说礼物不必,此言差矣,心意终归是嘴上一句话,若无有这重礼相赔,岂非知错不改?” “......” 陆尚书被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给整懵了,接着又听他侃侃而谈:“圣人犯错尚且不耻向一童子致歉,如今后学有过,赠些礼物又有何不可?” 听完杨致远的话,陆尚书暂且收起了名头弹劾国子监老师的想法,而是问道:“听公子的意思,这些礼物是要送与小女......?” “后学得罪的是陆小姐,这礼物自然要送给陆小姐。” 杨致远命人将礼物打开,里面装的都是些珠宝头饰,还有香料胭脂,全都是女子用的东西。 他此话一出,那些避到了隔间去的陆馨芯等人都是愣住了,连陆祈心也是惊讶不已,虽早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但未曾想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这般无礼的姿态,自然是让尚书大人颇为不满,但杨致远却自觉良好,他的父亲虽然官职高不过这位陆尚书,但人家背后可是孟大人,您老背后有啥? 杨致远的态度很明确,他就是摆明车马来恶心人的,众所周知陆尚书和陆镇抚的关系如何,他刻意这般举动,也是为了讨好锦衣卫。 况且,他此行本就是来给陆祈心送礼的,陆镇抚虽也姓陆,但早就被除了宗籍,他再去讨好陆家,岂不是马屁拍到蹄子上去。 与无关紧要的陆家不同,陆祈心可是喊陆镇抚“族兄”的,且不论他们之间关系如何,能够让镇抚使大人亲自出面解围,单是这份架势就足以让他亲自登门一趟了。 “杨兄此举,似乎不妥。” 一旁的陆弘文这时候也开口了,他皱起眉头说道:“兄台此番大张旗鼓地送礼,区区家妹,如何受得起?” 竖起耳朵耳朵认真偷听的陆馨芯闻言,握了握小拳头,心里暗道了声四哥说得好。 “如何受不起?本公子玉树临风,令妹花容月貌,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何处不妥?”杨致远的废话总结起来就是,我乐意送,你能奈何。 “......”陆弘文无话可说了。 倒是陆尚书慧眼如炬,一眼看出了这个奸猾的小子是打算讨好陆寒江,既然如此,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杨公子既然如此说了,那这礼物你便去送吧。”陆尚书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大人好意,后学却之不恭了。” 杨致远光棍地很,脸皮也厚,丝毫没有恶客的自觉,见陆尚书走后,立刻就朝着陆弘文迎了过去:“陆兄,还望请出令妹来一见。” 这时候的男女大防并不怎么严苛,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如这般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见上一面并不算逾制。 陆弘文见杨致远第一面就知道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志存高远的高雅之士和斗鸡走狗的纨绔,能有什么话可说。 但考虑到此人的脸皮,若是放着不管,只怕他会亲自去找,否则岂不是堕了他京师第一该熘子的名声。 “六妹,出来见过杨公子。”陆弘文喊完人之后追着陆尚书去了,左右这里还有老六老七在,不算失礼。 见这陆弘文一副清高的做派,杨致远也不恼,他们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他走路上阳光道,我下河里划龙舟,谁也碍不着谁。 一众女卷从那隔间出来了,杨致远一眼就看见了其中的陆馨芯,娇滴滴的小姑娘打扮得精致可爱,这一身穿着和其他姐妹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昨日杨致远拦车的时候知道其中坐着陆家女,压根没打听车上是谁,后来被陆寒江一吓唬,更是没敢回头多看,自然不记得是哪一个。 这一下见了陆馨芯,本着男人的直觉,他即刻亲自托起装着礼物的盒子,舔着笑脸迎了上去:“哎呀哎呀,在下早就听闻陆姑娘风华绝代,如今一见,果然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昨日在下竟瞎了眼,冒犯了如此美人,当真是该死,该死。” 陆馨芯哪里见过这么赤裸裸的夸赞,一张小脸当即涨得通红,但也是心底一阵美滋滋,她扬起小脸,挑衅一般地看向了陆祈心,道:“六姐姐,你看这杨公子既然如此有诚意,便原谅了他吧。” “嗯?” 杨致远一愣,他的目光在陆馨芯和陆祈心之间扫来扫去,心下暗叫一声糟糕,赶忙怪叫一声,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搓揉眼睛,吓得众女都连连后退。 自顾自地表演了一会,杨致远才连连赔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刚刚不慎被那风沙迷了眼,认错人了。” 接着他不顾那目瞪口呆的陆馨芯,端着盒子直接一步跨到陆祈心面前,“大惊失色”地道:“世人都说那沉鱼之貌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那陆姑娘岂不是天仙下凡,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实是世间难有。” “......”陆祈心尴尬地别开了脸,即便她心智过人,也抵不住杨致远这般章口就来。 陆馨芯更是气得一跺脚就跑了出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厅中众人。 “还请姑娘笑纳在下这一番心意。”杨致远道。 “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这礼......” 陆祈心刚想要拒绝,却见那杨致远脸色大变,那勉强挤出来的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陆姑娘千万不要推辞,若是觉得不够,在下还可以再送一些来。” 见陆祈心还在犹豫,杨致远只得实话实说,他哭丧着脸道:“若姑娘实在觉得不妥,当作谢礼提前收下也成,在下那里还有几样玩意要送到陆镇抚家里,只是这冒然上门实在失礼,还得请姑娘出面。” 这才是杨致远来陆家送礼的真正原因,因为陆寒江那边的礼他没送出手,毕竟陆大人收礼从来都是有的放失,老钱没有收到消息可不会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听到礼物被拒,当场杨致远的心就凉了半截,这才选了迂回成事的方子。 “......” 陆祈心也不笨,很快就品出了杨致远的意图,她犹豫了许久,终是缓缓点了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话假话 在答应了杨致远的请求之后,陆祈心便在他的千恩万谢中去了一趟陆寒江的住所,然后她就后悔了。 毕竟在来之前,杨致远给从来没有说过他要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等到陆祈心都到陆寒江家门口了,她才看清这“礼物”的真容。 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若不是心中还有那点希冀,陆祈心真想当场掉头就走,做妹妹的带着两个女人来找哥哥算是怎么回事,她连马车都没敢下。 还好是老钱眼尖,一下辨认出那马车来自陆尚书府中,这才把陆祈心和两个“礼物”迎了进去,不然就是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就足以让这小姑娘羞愧地想自尽。 被老钱乐呵呵地迎到了堂上,陆祈心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见老钱眼前一亮,大步走向那被两个杨家侍从“扶”进来的两个女子。 更让陆祈心和她的侍女吃惊的是,这老钱竟十分失礼地用手去触碰了那两个女子的脸颊,甚至还一路摸到了手臂上,完全一副色中饿鬼的模样。 更诡异的是,那两个“女子”竟然毫无反应。 这时候才听得老钱啧啧出声:“如此精巧的人偶,不知是出自哪一位大师之手?” “人偶?” 陆祈心惊讶地合不拢嘴,这一路陪着她行来的两个“女子”居然并非活人,而是人偶?! 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她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哪里见过,当即便愣住了,直到这时候她才忽然想起了,昨日杨致远的确说过礼物是奇巧之物。 这般以假乱真的人偶,的确当得起奇巧二字,天下能人何其之多,此番见识更让陆祈心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她当即向老钱说明了来意,老钱也是理解地点头:“如此说来,小姐此行是为了替杨公子来向老爷致歉?” “正是如此,却不是陆大人何时归家?” 昨日那一声“族兄”更多的是权宜之计,现如今这般情形,陆祈心自然不会再自作多情。 “还请小姐见谅,老爷刚去衙门了,未曾交代过何时归来。”老钱如实说道。 外人虽不知道,但老钱是跟着陆寒江从陆家出来的,自然不会苛待陆家小姐,他笑着问道:“不如小姐先回去,老奴自会将小姐和杨公子的好意转告我家老爷。” “小女子既受了杨公子嘱托,还是当面答谢的好。”陆祈心摇摇头,选择了留下等待。 老钱也不赶人,而是招呼下人上茶水,这一幕看在那随行的杨家侍从眼中,更加是确认了这陆祈心定然和陆镇抚关系不一般,要知道他们先前来的时候,可是连门都进不得。 许是连老天爷都向着这姑娘,陆寒江从孟渊那出来后,难得没去街上熘达,而是一路回了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寒江就到家了,一见这么多人在堂上,他先是讶异了一番,见到陆祈心的时候才想起了昨日之事。 “陆小姐怎么来了。” 陆寒江笑着和陆祈心打招呼,还未等对方回应,他便一眼看见了堂上的两个“美人”,这发现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不务正业的他,在机关术上侵淫日久,自然看得出这两个并非活人,而是制作精巧的人偶。 虽说陆寒江的动手能力还停留在搭积木的程度,但他的眼界已经高到了许多机关大师都达不到的地步,一句概括他那便是纸上谈兵的专家。 “这是,杨公子送来的?”既然看到了陆祈心,陆寒江自然猜出了这东西应该是杨致远送的。 陆祈心点头称是,那随行的杨家侍从便出言介绍道:“镇抚大人,此物出自江湖机关大师偃师之手,乃是我家公子专门求来送与大人的。” 这话说得漂亮,不过陆寒江估计八成是杨致远猎奇心理发,才会买下这对人偶,正好撞见他,这才不得已转送。 不过缘由怎么样无所谓了,东西到手了就好。 陆寒江对那人偶上下其手,毫无顾忌,看得陆祈心脸颊扑扑地红,两个杨家侍从却是对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陆寒江更是惊奇于这般技艺,本以为偃师传闻多是夸大其词,可这实物摆在眼前,便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巧夺天工。 “回去告诉你们公子,这礼物本镇抚收下了。” 陆寒江很满意,这是他自小无相功之后,收到的最合他心意的礼物。 两个杨家侍从办妥了差事,开心地行礼告辞,准备回去领赏去了。 陆寒江一边招呼下人把两个人偶抬下去收好,一边对陆祈心道:“小姐的好意我知道了,杨公子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请回吧。” 这逐客令下的一点不含湖,陆祈心却在犹疑片刻之后,当即选择了跪下。 “小女子恳求族大人出手相助。” 陆祈心一拜到底语出惊人,这一幕可吓坏了老钱,就在以为陆家出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时,却听陆祈心哀声道:“娘亲病重,请来的医者都言说无力回天,还请大人相助。” 陆寒江坐在上首,不慌不忙要了杯茶,抿上一口后才说道:“我不是医者,这事你应该找太医院,以陆尚书的官职,求来一个太医不是什么难事。” 陆祈心轻咬着红唇,艰难地说道:“嬷嬷她身份低微,恐怕夫人不会因此搅扰父亲大人......” 这一声嬷嬷让陆寒江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她:“小姐请回吧,此事我帮不了你。” 陆祈心直起上身,眼中蓄满了泪水,她道:“小女子不敢奢求太多,只猜测大人久历江湖,定然知晓不少能人异士,敢请将名号告之便可,祈心必亲自......” “亲自什么?你难道还想自己去找?”这美人垂泪在陆寒江这半点作用没有,他一句话就打消了这丫头的妄想:“你一介弱女子,有尚书大人在京中,尚且奈何不了纨绔之辈,到了江湖岂不是任人宰割?再说,尚书大人如何肯放你一人出行?” “我......” 陆祈心还要说话,却又被陆寒江打断,他道:“即便你出了京,找到了人,又能如何?有能者脾性皆不寻常,你能拿出什么让他们甘愿千里迢迢进京?银子,珍宝,武功秘籍?你有什么能让他们动心?别告诉我你除了一颗真心外什么都没准备。” 见她面露茫然,陆寒江无可奈何地道:“听我一句劝,有这功夫去寻什么江湖郎中,不如想法子求动你父亲,太医院总归还是靠得住的。” 这一番话说得陆祈心哑口无言,一时间堂中只剩下了她低低的抽泣之声,说实在的,要不是这姑娘姓陆,陆寒江半句废话都不会多讲。 求助不成反被一番教训的陆祈心失魂落魄地走了,恰巧和刚刚进来的商萝打了照面。 商萝奇怪地看着那哭红眼的陆祈心上了门口的马车,疑惑地进了堂中开口就问到:“小陆,那是谁啊,你把人家弄哭了?” “说得好像我把人家怎么样了一眼,”陆寒江瞥了一眼商萝,说道:“一个陆家小姐,不知道怎么样想的,求医求到我头上了。” “那你帮人家了吗?”商萝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有。”陆寒江答得飞快。 “为什么啊?”商萝自来熟地往位子上一坐,也要了杯茶水。 陆寒江耸了耸肩,说道:“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帮她,我是锦衣卫,又不是江湖大侠,没那么多侠义心肠。” “也是哦,”商萝靠着椅子上,两只脚上下摆来摆去,她忽然又问道:“小陆,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陆寒江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商萝鼓起了脸,气呼呼地说道:“假话是什么?” “假话自然是你爹能给的太多了。”陆寒江感慨地说道。 商萝嗯嗯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真话呢?” “真话自然是你我有缘,我对你好是因为把你当妹妹看啊。”陆寒江的眼中露出了难得的温情。 “小陆谎话精,略略略,”商萝朝着陆寒江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这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蛮动听的,真的。” 陆寒江盯着商萝看了好一会,也笑出了声:“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教聪明了,岂不是遗祸无穷。” “呸呸呸,说得人家是哪里的妖怪一样,”商萝使劲朝陆寒江吐舌头,然后一拍胸脯说道:“不管将来怎么样,我肯定是会跟你站一块的。” “就算你假爹的死有一小部分是我的责任?”陆寒江伸出小拇指比了个微妙的大小。 “整个锦衣卫都是你的手下,哪里才这么点,起码有一半都是你的责任吧!” 商萝气得跳脚,哼哼唧唧地在原地墨迹了一会,才坐回了位置,把茶杯贴在嘴边咕都咕都地玩起来,都囔道:“江湖儿女恩怨分明,我欠你的银子都还没有还,你放心好了。” 陆寒江呵呵一笑,放下了茶杯,澹澹的声音逐渐飘远:“过些日子,回趟江南看看吧,锦衣卫这边我来安排。” 商萝别过脑袋,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一样,好半天才细若蚊蝇地答了声:“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寒江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逍遥事起 “大人家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等到商萝走后,陆寒江才突然想起似的问了一嘴这个事,老钱也是很无奈地道:“大人他平日里多操心朝堂之事,家宅之事想必都是夫人在管,那位小姐又不是嫡出,难免会如此。” 陆寒江对陆祈心的观感算不上好,这姑娘虽说比起旁人要多些聪明,胆子也够大,但小打小闹终究上不了台面,她的格局被框在了那个小小的家宅之中。 竟昏了头求到他这边来,外男插手自家内宅之事,这是多大的羞辱她难道不清楚吗,居然还想着借江湖之力,将尚书大人的面皮置于何地。 “此事你上些心,莫让那小姐闹大了,否则大人脸上实在不好看。” 陆寒江真的不好插手这这种事情,但关乎陆氏一族,他也不能看着尚书掉进坑里,只能让老钱多关注,不让这件事继续扩大影响。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风水不好,还没等他腾出手来回房去研究那机关人偶,皇甫小媛又上门来了。 一天内来了两回,若非是紧急之事,恐怕不会如此。 陆寒江猜的不错,皇甫小媛还来不及坐下便开口说道:“大人,逍遥派有动作了,孔家孔文和七殿下今夜在邀月楼要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皇甫小媛能探听这样隐秘的情报,并不是因为她自己发展了多少的眼线,而是因为锦衣卫原本就有这样的功能。 锦衣卫两个镇抚司,北司主外,南司主内,京师里遍布他们的眼线,不过理论上这些都归南司管理,陆寒江没有权限插手。 但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锦衣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徐乐这个镇抚使差不多混到头了,暗中想要向陆寒江递投名状的南司兄弟们不计其数。 这样的情况下,陆寒江拿到一部分南司布置的眼线,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说回这孔文,他是主张夺嫡的三位逍遥派弟子之一,出身孔家,父亲是光禄寺少卿孔孝,而他负责侍候的对象便是七殿下。 七殿下是所有皇子之中年岁最小的,比陆寒江甚至还要小上一些,靠着母族的势力勉强在朝堂上立足,不过就算再差那也比四殿下要强一些。 怎么又是邀月楼?陆寒江的表情有些怪异,他问道:“可查清了他们要见的人是谁?” “并未。” 皇甫小媛摇摇头,说道:“但是从南司的情报上分析,此人可能是江湖中人。” “哦?”陆寒江来了兴致,问道:“如何说?” 皇甫小媛沉吟片刻后,说道:“昨夜邀月楼红衣姑娘被一客人包下,今日便有了七殿下要去邀月楼会面的消息,听闻七殿下对红衣早有金屋藏娇之心,此番作风太过招摇,不像是朝堂中人行事,属下有些在意,便让人查了查那客人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有几分道理,坐吧。” 陆寒江招呼皇甫小媛坐下,又让下人添了茶水,他一手托着脑袋,靠在椅子扶手上思量了一会,道:“若我要想知道他们今晚谈论了什么,可有办法?” 皇甫小媛想了想,说道:“恐怕很难,邀月楼里虽有南司一早布下眼线,但他们大多武功平平,若来得真是那江湖高手,恐怕会打草惊蛇。” “那便不用南司的兄弟。” 陆寒江语气一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道:“你以乔寸思的名义,送一封信到楚家去,告诉楚师兄,小无相功习练之时多有不解之处,今夜在邀月楼一见,请他当面解惑。” 看来这又是要借用逍遥派弟子的身份一用,只不过这一回皇甫小媛没有受命,不过她的理由也很合理,只听她道:“大人,卑职虽练会了逍遥派的基本内功,但却不曾学过小无相功。” “我知道。” 陆寒江一摆手,说道:“此次不用你下场,我会和你一道去,我拖住那楚韦,你暗中去探听动静。” 此番安排突出就是一个稳,特地搬出了乔寸思的逍遥派身份,就是为了万一事情败露,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逃过对方的怀疑。 “大人何须亲自......” 皇甫小媛没有继续劝下去,她已经看出了陆寒江心意已定,事大事小恐怕还在其次,这位大人的玩心起了,便不会在乎那么多了。 ...... 这边陆寒江和皇甫小媛正商量着上青楼呢,那边孟渊已经到了宫门外。 今日大多数官员都是休沐,难得见到有人进宫,待那禁军守卫见了坐在马上的竟是孟渊,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差人进去传了话。 禁军的效率奇高,不一会孟渊就获准进入宫。 说句题外话,其实孟渊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左膀右臂,他有着可以不必通传,直入宫面圣的令牌,但这令牌,多年来他从未动用过哪怕一次。 进了宫,孟渊一路到了昭华殿,自从皇帝不理政事之后就搬出了太极宫,转而长居于此。 孟大人被一个老太监引着,一路到了殿中正堂,身着大红龙袍的老人便横卧在主位上,鬓发斑白,举止缓慢,虽已是花甲之年,但终究是御极天下数十载的皇帝,气势不减,龙威犹在。 孟渊跪下叩首,口呼万岁,老皇帝笑呵呵让他起身,这一刻的皇帝彷佛只是一寻常人家的老者,言辞间甚是平和。 “你个老家伙,平日里贵妃让你多进宫走动,你都一推四五六,今日怎么不请自来了?”皇帝笑着问道。 “微臣今日特来向陛下求个恩典。”孟渊刻板的样子倒显得像是什么正经的奏对一般。 皇帝一听便饶有兴致地问道:“还能有让你这指挥使犯难的事情,非要求到朕这里来,说来听听。” 孟渊也不饶弯子,直言道:“前阵子陛下要为公主选夫婿,问及微臣有无合适之人选,臣近来多加思量,今日特来回报陛下。” 宫里的公主有不少,能让皇帝问到孟渊这的,自然只有那位贵妃孟氏所出的永乐公主。 老皇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到底还是做人家舅舅的,知道操心,这些日子贵妃可没少因为此事埋怨朕。” 笑过之后,老皇帝好奇地问道:“给朕说说,是哪家英才能入了你这指挥使的眼。” “回陛下,微臣所荐之人,正是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若近若离 “陆寒江,朕记得这个人,你没少和朕提起过。” 老皇帝对于陆寒江的印象基本都来自于孟渊的口述,两人君臣几十年,平日里家长里短地,自然会谈到些身边的人。 老皇帝停顿些许,说道:“朕若是没记错,他应是陆家之人?” “回陛下,正是,”孟渊如实说道:“他是陆家除族之人,论辈分,陆言年可算得上是他伯父。” “除族,却是为何?”老皇帝对此似乎颇感兴趣。 孟渊答道:“因陆寒江少时不喜读书,酷爱武事,还多次上告族中宿老,说是想要学些武功伴身,匹马单刀闯荡江湖,族中宿老不喜他这性子,也不赞同他的志向,教训无用之下,便索性逐了他。” “如此说来,倒还挺有趣的。” 老皇帝并未因听说那陆寒江不爱读书而恼怒,也没有因他想闯荡江湖而觉得不悦,反而是一副感同身受的点头,笑道:“这小子,倒有几分我们年轻时的风采。” 现如今朝堂上的老一辈逐渐凋零,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这位陛下在登位之前,也曾是个离经叛道,向往那江湖刀剑恩仇的豪情之人。 老皇帝沉吟片刻,说道:“好了,既然你都亲自开口,那想必此人不止是良才,还是你这指挥使看好的接班人,朕若是驳了你的面子,指不定要被你怎么埋汰。” “微臣不敢。”孟渊低下头。 “此事朕允了,来人。” 老皇帝一声令下,召来了近臣书写诏书,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了。 ...... 陆寒江还不知道他的婚姻大事已经被敲定了,等到宣旨的太监到了家里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孟渊所说的合适的婚事,居然是让他尚公主!陆寒江在心中不知道是把孟渊里里外外数落了多少遍,您老管这叫合适? 不过就算心里骂的再欢,面上陆寒江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地谢恩,走完了流程。 “恭喜啊,陆大人。” 将手中的诏书交给陆寒江之后,这老太监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陆寒江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也笑呵呵地道:“公公一路辛苦了,老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客。” 老钱眼角使劲抽抽,却还是没在外人面前违抗陆寒江的意思,硬着头皮把老太监和两个随行的小太监送出了门外。 目瞪口呆的两个小太监到了门口才回过神,其中一个不忿地道:“干爹,这姓陆也太无礼了,我等出宫跑这一趟,他竟是半点表示都没有!” 老太监却并未恼怒,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陆家平平无奇的大门,颇为感慨地说了句:“难怪是能得孟渊看重的人......” 宅院内,老钱几度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被陆寒江打发去给陆尚书送信,他自己则回了房,皇甫小媛在这里藏了有一会了。 方才太监来传旨的时候,陆寒江还在和皇甫小媛商讨今晚去邀月楼的细节,她的身份不宜出现在这种场合,情急之下她只好先藏在房中。 皇甫小媛此刻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大概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只得学着旁人干巴巴地说了句:“......恭喜大人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 陆寒江难得说了句气话,但他很快就平整了心境,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道:“邀月楼二层所有房间之上都有一道防雨层,倒时你只需潜伏其上,便可进退自如。” 皇甫小媛沉默了短暂,劝道:“大人,如今你已和永乐公主定下婚约,不日就是当朝驸马,亲冒失石是不是有些......”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忘了。” 说着,陆寒江伸手就揭开了皇甫小媛脸上的面具,凑近了跟前,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对这突兀的逾越之举,皇甫小媛并未有太多反应,在陆寒江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和他免不了亲密的接触,不说别的,易容之时,她的脸已经不知道被这人摸过多少次了。 不过尽管动作上甚是轻佻,但陆寒江眼中却毫无亵玩之意,这也是让皇甫小媛默默认下的原因之一。 望着这张近在迟尺的脸,皇甫小媛不禁感叹习惯真是可怕,若放在半年前,说不定她一斧子就砍下来了。 “今夜,你换上男装,不必易容,用这面具遮掩一下便好。” “.....属下明白。” 陆寒江的要求虽然奇怪,但是皇甫小媛早对他早已经是唯命是从。 敲定了皇甫小媛的装束之后,陆寒江又对自己做了一番易容准备,用来见楚韦的脸是他自己的,而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准备了另一张脸。 一切都预备完全之后,只要安静地等到晚上就可以了,这段时间,陆寒江还带皇甫小媛去参观了一下杨致远送来的礼物。 “这竟是,人偶?” 即便是出身皇甫世家的皇甫小媛,见到这鬼斧神工的技艺也是惊讶万分,这才明白了陆寒江看重那偃师的理由。 “偃师,名不虚传,”陆寒江一面赞叹不已,一面也惋惜地说道:“只是这材质终究都是凡品。” 偃师制作的这两具以假乱真的人偶,的确已经是绝世珍品,但瑕疵还是有的,有形而无神,如他这般对机关术认知较深的人,一眼便可看出真假,若能用世间少有的天材地宝来制作,也不知道是否会所有不同。 从尹之邪那问来的偃师所求之物,天陨铁必是用来搭建这人偶的骨架以及内部的种种机关,可他迟迟想不明白,那纯阴之体的女子要来做什么? 难不成这老东西铁树开花,真的想要临老入花丛?对于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陆寒江十分之鄙视。 万事俱备,现在就等七皇子和孔文出门了,陆寒江是个很健谈的人,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烦闷,奈何皇甫小媛却是十足的闷葫芦。 和商萝不一样,皇甫小媛可不会陪他在无聊的时候玩些有趣的游戏,所以陆寒江只好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积木自得其乐。 不过皇甫小媛虽然性子闷了些,但却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尽管陆寒江一边玩积木一边说出的话有些不着四六,前言不搭后语,但她却都是默默地听着。 除了老钱进来添过几次茶水之后,两人就么时而沉默,时而陆寒江一人自言自语的,渡过了大半天的时光。 皇甫小媛没有不耐烦,陆寒江也没有觉得无趣,天色渐渐地暗了,他将搭了一个时辰,足有十来寸的精巧积木高塔一个弹指毁了干净。 从无到有地建起一座高塔,然后又亲自毁掉,大半天陆寒江总是重复这个过程,而且不亦乐乎,在最后一次把积木塔毁掉之后,他起身道:“该走了。” “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再顾邀月 白天才领的圣旨和公主定婚,晚上陆寒江就忙着带皇甫小媛上邀月楼了,回回逛青楼都自带女卷的,恐怕这京城里也就他这独一份了。 不得不说,朴素的伪装反而能带来超乎预料的效果,皇甫小媛单凭一个面具,愣是让许多邀月楼的姑娘认不出这是个女子,比起商萝那两撇胡子强多了。 赶在七殿下和孔文之前,陆寒江约出了楚韦,他让皇甫小媛退到隔间里,然后随手拉住了一个眼熟的姑娘,向她借了衣服。 当那个叫做云蝶还是云香的姑娘羞涩地宽衣解带,这才看见了隔间里露出一角的衣袍,她当即咬着红唇表示,其实三个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后陆寒江就让她换上了自己带来的那套备用的,接着将她礼送出了门,云姑娘,应该是姓云吧,反正这姑娘委屈巴巴地走了。 邀月楼里的姑娘有三种,一是用才艺陪人共度良宵的,此等才女颇受那些正人君子的好评,是邀月楼的招牌,第二种便是床榻一夕之欢的,这类美人直叫那些高雅之士流连忘返,第三种,那便是既有才华又能榻上起舞,这种若是无福还真消受不起。 今日陆寒江来此只为了办正事,第三种他喊不起,第二种他喊来不合适,于是还是请了两位在琴艺上有些造诣的姑娘,在外间抚琴。 而皇甫小媛则是换上了那云姑娘的衣服,待在内间随时等候陆寒江的命令,上到防雨层,一路探到那七殿下和孔文之处。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她换上这身衣服,陆寒江没有说,她也没有问,一次次的试探示下,现在她的底线已经被对方压得越来越低,几乎有些麻木了。 不提这茬,很快楚韦就先到了,毕竟陆寒江是卡着时间让他来的。 逍遥派的人为了安全,平日里在外即便见面也是完全不会多谈一句话,更别说在各自主张的行动前会通知别人了。 就像孔文不会告诉其他人他今晚和七殿下来邀月楼一样,楚韦也不会说自己和陆寒江在这里讨论武功秘籍。 “乔师弟。” 楚韦朝着陆寒江抱拳致意,不过动作有些生涩,毕竟是江湖上的礼,他一个世家子弟天天都是作揖下拜的,自不会习惯这般。 陆寒江也还了他一礼,笑道:“楚师兄来的准时,请坐。” 楚韦坐下后,也不觉得这里面的姑娘有哪些不妥,这都是来邀月楼必须准备的掩饰,他们都有武功在手,隔着屏风也不担心对方探听到什么。 只是他看见那外间那两位姑娘薄衣抚琴,内间似乎还有一位玉榻待寝,不得不感叹一句食色性也,每一回见这乔师弟,对方都能给他整点花活。 “不知师弟的小无相功练到哪一层了?”楚韦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说来惭愧,不懂之处颇有些多。” 陆寒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的小无相功已经被玩得如火纯情,达到了看山是水的奇诡地步,只要他想,不论是初入武道的愣头青,还是深不可测的一流高手,模彷起来都是信手拈来。 要湖弄一个楚韦简直不要太简单,甚至因为对方露了身手,陆寒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深浅,连接下来的对话问答他都大致想好了腹稿。 接下来,就在楚韦的不知不觉之间,完全进入了陆寒江的节奏,看似是他在教导陆寒江小无相功,实则是陆寒江在引导他开口。 一番交谈下来,楚韦自己都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越说越是起劲,已经陷入了对自身武学更进一步的欢喜之中,根本觉察不到,在陆寒江的暗示下,内间的皇甫小媛已经悄悄上了房。 谈话的艺术陆寒江自然是懂得,那就是做一个好的倾听者,再时不时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态度和对方一致,对于楚韦,他更是用武功上的悄然引导让对方无法自拔。 楚韦完全沦为了他用来作掩饰的架子,不过他也觉察不到,反而乐在其中,陆寒江得到了足够的时间,而他的武功也能更进一步,勉强算是各得其所了。 这边两个大男人的谈话没有什么看透,房上的皇甫小媛已经在狭窄的防雨层里做好了标记,保证自己能回得来,不至于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迷了路。 一面静下了心平复内息,保证气息上不会暴露,一面她悄摸摸地到了红衣的房间上方,锦衣卫早就摸清了邀月楼的布局,她来到这里并没有费太多工夫。 小心翼翼揭开房板的一角,她窥伺起了房中的情况,七皇子和孔文还在后门刚刚下轿,这里面只有红衣和......雪罗刹?! 皇甫小媛吃惊于房中的“贵客”,万万没想到,锦衣卫所探查到的贵客居然是顾紫荆,这个魔道妖女何时竟入了京城。 房中,红衣和顾紫荆双双坐于香榻之上,前者有些忧心地开口说道:“姐姐,那七殿下是性情中人,不若还是由妹妹去.......” 话音未落,顾紫荆的手轻轻按在了那红唇之上,堵住了红衣接下来的话,她轻声道:“妹妹这些年一路走来多有不易,在这时候舍了身,岂不是太可惜了。” “可是姐姐......”红衣似乎仍有不安。 “我的好妹妹啊,听姐姐一句劝,千万千万,莫要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特别是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 顾紫荆捧着红衣的脸,温声道:“他对妹妹好,并非什么别的缘由,就是你生的好看罢了,即便说动他将你纳了,你一个青楼女子,跟着他怕是连个名分都没有。” 红衣默然,眼中隐隐有哀伤之意。 顾紫荆叹息一声,将红衣揽入怀中抚着美人香肩,轻声说道:“妹妹莫要忘了,你接近这位殿下,是为了救出那些姐妹,姐姐用这残柳之躯,换他相助此事,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但你不同,千万不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误了终身。” “妹妹知道的,姐姐勿忧......” 红衣拥抱了顾紫荆之后,便悄声退出了房间,顾紫荆起身来到梳妆台前,将一张口脂含在唇间,给那本就惑乱苍生的美色上又添了一分动人心弦的红润。 接着,顾紫荆又翻开了那香炉的盖子检查了一番,伴着那升起鸟鸟的细烟,似乎一切都已经妥当。 不一会,七殿下便和孔文进来了,见在房中等候的并非是红衣,孔文下意识地拦在了七殿下之前,但在看清了雪罗刹倾国倾城的美貌之后,七殿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下了。 “不知姑娘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焚身焚心 雪华宫的宫主,那是杀人无算的大魔头,死在她手里的男人不仅数量众多,且死状奇惨。 但雪罗刹顾紫荆却完全反了过来,她虽然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道高手,但冲着她那美貌去的人仍旧不少,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雪罗刹和雪华宫不同,和这魔道妖女有过露水之缘的男子不知凡几,虽最后这些人大多都死干净了,但这也成就她魔道之上的赫赫艳名。 如顾紫荆这般情场老手,单是那回眸一笑的惊鸿,就足以让七皇子走不动道了,就连孔文也心神颤颤。 “奴家阿雪,见过七殿下。” 顾紫荆盈盈拜下,红萝衣裙粉肩柳腰,与那风尘之中夹杂哀苦,玩闹之中透着妩媚的红衣不同,雪罗刹那遗世独立的气质在这红暖香闺的暧昧之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诱惑。 “姑娘快起。” 这时候七殿下都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便要上前去扶起顾紫荆,却被后者欲迎还拒地躲开,指尖相触的刹那,这位年轻皇子直觉得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自抑的酥]麻,年轻的季动几乎让他移不开脚步。 但好歹是皇子,七殿下意识到失态之后,赶忙整理了脸色的表情,言不由衷地问道:“红衣姑娘说,今夜有位客人想要见本王一面,莫非就是姑娘?” “正是。” 顾紫荆低眉垂目,眼中那一抹悲苦狠狠地揪住了七殿下的心,待她请两人入座之后,这位皇子急不可耐地说道:“不知阿雪姑娘寻本王有何事?若有所求,但说无妨。” 孔文虽觉得这七殿下太过急躁了一些,堂堂皇子,一诺千金,岂可这般轻易地许诺于人,即便是这姑娘美色当前,也太不稳重了。 但他终究没有劝戒什么,毕竟连他都为这“阿雪”姑娘的容貌所惊艳,自没有资格去说殿下什么。 “恳请殿下出手,帮一帮奴家。” 顾紫荆又是一拜,被那七殿下着急忙慌扶起后,眼眶中的泪珠倔强地不肯流下,直叫人好生心疼。 “阿雪姑娘切莫如此,本王已说了,如有何事尽可以开口说来。” 七殿下这一刻只觉得自己一身英雄气概都要压不住了,区区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忙要他帮,再麻烦也不过是与红衣一般,救出几个落入教司坊的姐妹罢了。 如此想来,七殿下更有底气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只听那顾紫荆开口便是:“奴家有一姐妹,前阵子家中遭了难,她不幸落在了......” 这熟悉的开口让七殿下舒心一笑,他满不在乎地道:“阿雪姑娘且说便是,那教坊司的奉銮,本王一句话便可让他前来,至于刑部的文书,几位大人那里,本王的面子也是好用的。” “殿下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顾紫荆喜极而泣,一边轻轻用指尖拭去眼角泪滴,一边缓缓开口说道:“奴家那位可怜的妹妹,便是落在了锦衣卫手中,还请殿下出手,救她一救。” “.......” 七殿下自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孔文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房中的气氛有一丝的尴尬,好在那顾紫荆一声婉转的哀啼,唤回了这两人的思绪。 美人垂泪,泣断心肠,七殿下哪里受得了这个,两只手僵在那里,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房上的皇甫小媛看着这一幕,心头实在难以置信,不管怎么说七殿下也是有权有势的皇子,怎么就被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迷得头昏眼瞎。 更遑论这个女子居然还要他去锦衣卫捞人,这位殿下就没有一丝怀疑吗?还是说他真的是一见面就对这雪罗刹倾心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皇甫小媛只得摁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探听这房中的对话,这一听不要紧,内容却让她大为惊诧。 顾紫荆的目标居然是商萝。 在百般哀求,又明里暗里暗示了几次后,七殿下便一头扎进这石榴裙下出不来了,他满口答应了要去锦衣卫要人,顾紫荆这才说出了商萝的名字。 皇甫小媛心中暗暗吃惊,见那孔文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房中那七殿下的动作也是越发地过分起来,三两杯美酒下肚,这皇子已经是丑态毕露。 顾紫荆那媚]态]横生的妖精样,别说是七殿下把持不住,就连皇甫小媛看得都是脸颊扑红,就连呼吸都隐约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对劲! 眼中刚刚泛起的迷]离被皇甫小媛狠狠驱散,她吸了吸鼻子,暗道不好,这看似平常的香炉之中竟有着引人迷乱的气息。 她使劲咬着牙克制着身体的本能,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她再犹豫下去,即刻合上那木板,沿着远路退去。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情急之下,皇甫小媛的动作大了些,那坠入欲]河的七殿下觉察不到,但雪罗刹却是眼底清冷,她一扫那房顶,口中惊呼道:“殿,殿下,房上似乎有人!” 被推开的七殿下本有些恼怒,听完了顾紫荆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头顶,他急忙朝门外呼喊:“孔兄!孔兄!房上——” 孔文第一时间冲入了房间,见七殿下毫发无损,这才安了心,接着他一掌真气将房顶轰开一个大洞,只身跃了上去,却只看见一个模湖人影在黑暗中快速移动。 防雨层狭窄异常,他这样高大的身材很难行进,无奈他只得记住那人的方向,从外部开始追过去。 皇甫小媛的呼吸越发地急促起来,涌上脸庞的热气让她好似醉了酒一般,迎面的凉风不仅没能驱散那该死的杂念,反而在静下之后,更是火上浇油地带来了一股子难以启齿的恼人。 好不容易回到了房中,皇甫小媛几乎是从房上摔落在了床榻之上,不小的动静惊得外间抚琴的两个姑娘面面相觑,陆寒江却一摆手让她们退下。 外边孔文不管不顾一间又一间的寻人,他哪里还能不知道露了馅,好在一切后手都已经完备,应该说早就等着了。 “大人......” 皇甫小媛几乎是扑在了陆寒江的怀中,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被陆寒江用两只手指捏住了下巴。 “乖。” 早已经乱了心神的皇甫小媛,不仅因为早对此人有些麻木的盲从,更是沉醉于陆寒江那带着勐毒的温柔,她下意识地就照做了。 陆寒江做了一个让皇甫小媛大脑空白的举动,他竟张口吻了上来,另一只环在了她的腰间。 燃起的心火蒸发掉了理智,被指尖拨开了那一触即破的矜持,皇甫小媛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沦。 那并非是骨子里带来的恣意,而是极致的压抑下唯一能够宣泄的疯狂,在那礼义廉耻道德教条的背面,奋不顾身的小媛今夜想当一个坏孩子。 门外,孔文冷着脸推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当他追到陆寒江这一间房时,推开门走进去的瞬间只觉得心脏险些骤停。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床榻之旁,那被男人一双手抱得严实,只留半张脸在外的姑娘,赫然正是—— “太,太子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恶之萌芽 “太,太子妃?!” 孔文整个人几乎僵在了当场,他愣愣地看着床榻上那对相拥的男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陆寒江的一声轻飘飘的发难让他直接跪倒在地。 “放肆。” 倒不是被吓得,而是那浩瀚如海的真气让他这点微末武功根本不够看,一个照面就闷哼倒地,还没等嘴里的话出口,就被闪现而来的人影一脚踢到外边去,顺带还关了门。 那紧勒着脖子的恐惧终究消失,撞在栏杆上的孔文终是没忍住,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再不敢走进这扇门,连滚带爬地回去寻七殿下了。 谁能想到,他此行本来是为了寻找在房,我要换衣裳。” “这么见外干嘛,刚刚不是都看得......行吧。” 见皇甫小媛眼中的羞恼渐显,陆寒江讪讪一笑,转身去了外间。 等到皇甫小媛重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回了那套男装,面具也戴上了,没看到那羞于见人的表情,陆寒江略感失望。 “过几天,就去找那孔文谈谈条件吧。”他说道。 皇甫小媛闷声闷气地问道:“谈什么?” “太子妃和情郎的幽会可是被他撞见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亲自谈一谈。” 嘴角勾起一抹澹澹的弧度,陆寒江玩味地道:“恰好,‘乔寸思’已经取得了两位殿下的信任,正好能够作为使者去负责谈判,要是孔师兄提出的条件还不错,说不定你姐姐真的会考虑呢?” 皇甫小媛微微睁大了眼,她算是明白了,陆寒江是打算两头通吃,先用假使者的身份去骗来七殿下的合作,再用七殿下的条件去说动太子妃。 这个人,可真够无耻的...... “谢谢夸奖。”陆寒江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皇甫小媛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 “嗯,别误会,只是我大概猜到你这个时候在想什么而已。”陆寒江的笑容很是快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怀鬼胎 间谍这种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效率和保密,特别还是陆寒江这种双料间谍。 在坑人这件事情上,陆寒江绝对做到了一视同仁,他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对你特殊对待,不管你是江湖高手,还是世家豪强,只要他打定主意,坑起来一个都不会放过。 七个皇位的竞争者各自奋斗,那太无趣了,陆寒江打算给这场争斗加一点料,比如暗中联手的两方.......嗯,起码他们自认为应该是这样的。 本着效率至上原则,从邀月楼离开后,陆寒江第一时间就以逍遥派乔寸思的名义给孔文发信了,约他出来一见。 同时,他还给外派的所有千户都去了信,让他们重点关注一个人,丐帮豪侠燕风云。 皇甫小媛带来的可不是只有成长的惊喜,还有雪罗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顾紫荆会和商萝有关联,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加之在南少林之时,燕风云那令人难以理解的举止,要说这其中没点猫腻,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信。 说回那孔文,也不知是被自己吓到了,还是被他看到的事情吓到了,这便宜师兄回信速度相当之快,甚至要求陆寒江今晚就出来一见。 这当然被他义正严词地拒绝了,倒不是因为陆寒江戌时之后不想出门,而是想吊着他的话,在谈判上也能多占点便宜。 如此尽责地扮演着羽殿下派系的使者,要是下次见面太子妃不对自己千恩万谢一番,那属实太令人寒心了。 今夜总算是过去了,除了陆寒江自己,今次邀月楼里的每个当事人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尤以孔文和七殿下最甚。 一方面七殿下确实恼怒有人坏了良辰美事,也担忧那窥伺之人的目标是自己,但同时也庆幸发现了太子妃的大秘密。 孔文则是有苦难言,一般而言,事情的机密程度和知情人数往往都是成反比的,事成之后卸磨杀驴也是从外人先开刀。 七殿下再怎么说也是人家自家人,他只是个外人,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怕是不要说高官厚禄,连一条小命能否得保都是问题。 唯一的破局之法,那就是让七殿下登临大宝,他搏一个从龙之功好保命,即便退一步说,那也不能让羽殿下登位,否则太子妃迟早饶不了他。 因此,明日的谈判极为重要,作为逍遥派的一员,也是七殿下信任的人,他自然是要代表这边去和“乔寸思”师弟接洽。 能不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光明的未来,似乎就得押宝在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师弟身上了。 ...... 一夜过去,神清气爽的陆寒江用过早饭之后,就换上了便装出门去了。 今日虽不是休沐,但也无人敢过问他的行程,问就是本镇抚自有道理在此,你在教我做事? 其实要说起来,陆寒江是挺抗拒和一群逍遥派弟子见面的,毕竟当初为了得到小无相功他才去见了奚秋,可惜当时他并没有易容术这样方便的技能,不得已只能用真容示人。 作为一个对冒领别人身份上瘾的人,对于这种知晓自己真面目的外人,他总有种天然的厌恶。 不过这一切都很好地被他隐藏在了虚伪的笑容之下。 “孔师兄。” 作为一个好师弟,陆寒江自然不会把孔文再次约在邀月楼那种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两人这一次选在了一处不见经传的茶楼。 此地并无什么特点,也就是包括这条街在内,里外布满锦衣卫的暗哨和便衣而已。 “乔师弟。” 互相见礼之后,孔文一入座便急不可耐地说道:“师弟,昨夜之事.......” “唉。” 陆寒江先是一叹,然后略带责备地说道:“昨夜之事我已大致明白,师兄你做事也太急躁,即便是殿下安危在前,也不可这般冲动啊。” 孔文羞愧地说道:“师弟责备的是,这的确是师兄的过错,还请师弟定要拉一把,救一救师兄。” “师兄言重了,以我们的身份,何须说如此生分的话,此事自有师弟我来想辙。” 陆寒江很是仗义地接下了话头,故作神秘地道:“此事太子妃那里不难处理,师弟在她面前肯定是说得上话,毕竟那面首......咳,那男子便是师弟牵线搭桥引荐给殿下的。” “师弟好本事啊。” 孔文面上竖起大拇指一赞,心里毫不客气地开骂,敢请是你个没事乱拉皮条的混蛋害的老子! “殿下自然也不想此事泄露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以嘛——” 陆寒江卖了个关子,却是先问起了孔文:“不知昨日七殿下知晓此事之后,有何打算?” “这......”孔文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后说道:“唉,昨日殿下本是去见一位红颜知己,凑巧因师兄鲁莽才知晓了此事,家丑不可外扬,但先太子毕竟是他的大哥啊,殿下也十分为难。” 陆寒江了然,很显然七殿下的意思是加钱,孔文只想保命。 于是他说道:“七殿下和红衣姑娘,说来若是能成,那也是一桩佳话啊。” “师弟怎知道殿下之事?”孔文诧异地问道,此事隐秘,便是殿下的亲信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师兄莫要忘了,如今师弟可是在锦衣卫里当差呢,这路子自然广泛些,打听到殿下之事,也属平常。”陆寒江澹澹地说道。 孔文悚然一惊,他赶忙起身道:“莫非昨日邀月楼是锦衣卫行事?” “那倒不是。” 陆寒江摇摇头,解释道:“此事锦衣卫是从红衣姑娘那查出的,毕竟你们殿下在教坊司捞人的时候,也太不知道遮掩了。” “那便好,那便好。” 孔文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子上,说道:“不过说起这锦衣卫,师弟你在其中可有路子可寻?” “哦?”陆寒江会意,笑问道:“莫非殿下所求之事,和锦衣卫有关?” “唉,说来也是殿下性情所致。” 孔文无奈地将顾紫荆昨日所求之事,一一都告诉给了陆寒江,然后说道:“殿下虽有心但却无力,毕竟从锦衣卫虎口里夺食,着实有些难为人了。” 陆寒江沉吟许久,说道:“此事倒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孔文一挑眉头,喜道:“师弟有法子?” 陆寒江颇为自得地道:“我区区一个锦衣卫小旗自然没什么能为,可太子妃殿下却不一般,而且莫要忘了,那位羽殿下,当初可还任过锦衣卫副千户,他在锦衣卫里的影响力,可不低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孔文笑眯眯地说道:“若是太子妃肯出手相助,那七殿下必然投桃报李。” “那昨日之事?” “昨日何事?我等不过去邀月楼喝喝酒,听听曲罢了。” 师兄弟两相视一笑,陆寒江说道:“说起来大家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谈的?” “师弟说的是,殿下对太子妃也是十分敬佩,将来更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孔文和善地笑着,至于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羽殿下赶着去锦衣卫那里丢人,这事情成与不成,他都稳赚不亏,只可惜了这乔师弟,脑子倒是挺活泛,却是跟错了人。 而陆寒江同样报以善意的微笑,孔文和七殿下的价值不高,但再加上商萝的话,应该也够本了,就是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下注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雨御愚遇 “好大的雨。” 陆寒江望着灰蒙蒙的天,雨滴连珠似地从屋檐上落下,攀在窗台上用手接满一抔雨水,看着它化成几条水线从指缝熘走,等待的时间总是那样难熬。 他把七殿下和孔文勾结了外人打算在锦衣卫劫人的消息告诉了皇甫灵儿,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那就是对方要考虑的事情了。 借刀杀人也好,暗度陈仓也罢,哪怕是不动如山,陆寒江此番也是稳赚不亏。 皇甫灵儿暗中下手了,他一箭双凋,皇甫灵儿若是看不上忍住了,那他委屈些,拿下一个雪罗刹的同时,还能给这位皇子妃找个仇家。 “大人。” 外边传来问安的声音,边广在屋外取下了蓑衣斗笠,整了整衣衫才走进来,说道:“信已送达,羽殿下似乎在犹豫,不过,太子妃殿下托卑职传回一句话来......” “说的什么?”陆寒江还在取水作乐,头也不回地问道。 边广犹豫了会,说道:“殿下说,恭喜大人得陛下看中,不日即是当朝驸马,成了一家人后,更要,更要多多来往才是。” “倒是劳烦太子妃殿下挂心了。” 陆寒江会心一笑,直了身子,将手上的雨水甩甩干,转过来说道:“不必等了,让弟兄们行动起来吧。” “卑职领命,”边广应下后,略有担忧地问道:“大人,七殿下真的会出手?” “你真当他是傻子?”陆寒江无奈地瞥了眼边广。 边广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又问道:“既然大人确信七殿下不会动手,为何还要让大伙准备。” 陆寒江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了一把油纸伞和一套便衣,说道:“七殿下不会动手,但是顾紫荆一定会动手,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原来大人想对付是这雪罗刹?”边广恍然大悟。 “我挺想知道知道,为何她会想带走商萝。” 陆寒江换了便衣,撑起一把油纸伞,出了衙门,往街道上去了。 留下的边广即刻召来的在岗的锦衣卫们,吩咐了接下来的计划,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安排一批人手,装模作样地加强诏狱的守卫。 陆寒江的计划分三步,第一步,他自己过两天把消息传给孔文,告诉他锦衣卫收到情报,有人要劫走商萝,所以他们决定把人质转移到诏狱里。 第二步,等着孔文和七殿下把无能为力的结果告诉顾紫荆。 最后,以顾紫荆收到消息的时候开始布局,他们从城外小闲庄开始转移人质。 这个计划不复杂,漏洞也不少,要诀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让顾紫荆来不及思考进退,搏一手愿者上钩。 魔道众人都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觉悟,所以陆寒江不怕她不来。 而比起守卫森严的诏狱,城外小闲园的防备力量顾紫荆早就试探过了,陆寒江自然也会临时加派些人,做个样子。 自古以来,攻城拔寨的难度远要比平野决战高,小闲园和诏狱都不是容易得手的地方,顾紫荆最大的胜算,便是在押送人质的途中动手。 路上雨势稍减,但往来行人仍是匆匆,陆寒江撑着伞停在了一处旧书摊的面前,沙里淘金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这摊位的主人和陆寒江也是熟人了,几次被他买走了一些冷门的旧书,一来二去也就熟络起来,他一边随意地翻找着书籍,一边和摊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正看书呢,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声,摊主蹲在雨蓬下,只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嘴里唠叨起来:“别看了,没啥看头,八成又是一群公子哥在闹腾,碍不着咱们。” 陆寒江拿起一本游记翻看起来,随口道:“平日里这些热闹,老哥见多了吧。” “可不是,”摊主一摆手,满心厌烦地道:“一群游手好闲的官家子,要不怎么说这做人呐,第一还是得靠投胎唷。” 陆寒江笑笑,没有答话,那边的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人群就散去,只留下一个模样狼狈,胡子拉碴的颓丧青年。 小雨飘飘,青年只将折扇往头顶一挡便了事,左边拉住一个行人问两句,右边又对几个商贩作揖请教。 陆寒江只是随意瞥了眼,觉得那青年似曾相识,直到他一路问到了这旧书摊边上来。 那青年眼中尽是疲惫,却不曾停下休息片刻,抬手便对陆寒江作揖道:“兄台,不知你可曾见过......萧兄?!” “嗯?” 陆寒江一愣,他确实取过“萧不弃”这个名字,不过那是在应天府的事情了。 如此想着,他抬头仔细看着那激动万分的青年,好半天才认起来这是谁,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惊讶地道:“姚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遇到盗匪?还是你加入丐帮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寒江在应天府寻找偃师踪迹之时,在葛先生家中遇到了姚喻之,本该是翩翩公子的他,如今却好似落难了一般,模样凄惨地很。 “萧兄,可算是找到你了。”姚喻之一句话没说完,拽着陆寒江的袖子就呜咽地哭起来了,彷佛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终于找到倾诉之人了似的。 这番举动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注目,连那摊主都是眼神怪异地看着两人,陆寒江好不尴尬,连忙把袖子从姚喻之那抽回来,他好笑地道:“姚公子也是堂堂男儿,莫要哭哭啼啼的,来,先换个地方。” 不好给那旧书摊的摊主添麻烦,陆寒江领着姚喻之随便寻了一处无人的檐下避雨,顺便问道:“姚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平复了情绪之后,姚喻之有些尴尬地把脸收拾了一番,还未曾开口却是已经忍不住叹气了:“唉,萧兄,连月来,在下苦苦寻找你的踪迹,今日总算是找到你了,唉。” 这叹气一声接着一声的,把陆寒江都整地挺无奈的,他问答:“不知姚公子寻在下有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啊,萧兄还不知道吧,那一日自你闯那机关阵失败之后,芸儿便也下场一试,未曾想,竟是破了这阵法。” 姚喻之有些唏嘘地说道:“那时候萧兄已经离去,在下和芸儿被那葛老儿百般挽留,无奈只得暂住于葛家,那老头像是魔怔了一般,日日都拉着芸儿去那机关阵中,说要传授她机关秘术,转眼半月已过,在下想要告辞之时,却发觉芸儿已经不见踪影.....必是那葛老儿做的好事!” 说到最后,姚喻之已是咬牙切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行期满当 听完了姚喻之的话,陆寒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付他才好。 这姚喻之一口咬定是那葛先生动得手脚,却拿不住证据来,唯一的人证是他自己,芸儿日日被领到机关阵中学习秘术也是他一家之言,根本无法取信于人。 不过陆寒江是相信他的,毕竟那机关阵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一清二楚,不管是谁,只要在他之后入阵的,必然会中招。 只是陆寒江有些奇怪,他明明已经吩咐闫峰,让他关注葛家之事,怎么有人失踪这么大的事情,他却没有丝毫回信。 心中纳罕,陆寒江便问道:“姚公子,既然你说此事是葛先生所做,那不知芸儿姑娘是何日不见的?” 姚喻之哑口无言,好半晌才磨磨唧唧地小声说道:“在下,在下记不清了......” 陆寒江一阵无语,他一甩袖袍说道:“既然姚公子把在下当外人,那就请自便吧,就此别过。” “且慢且慢,萧兄恕罪,恕罪啊。” 姚喻之见陆寒江一言不合就要走,赶忙拦下,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后一根稻草了,再不成他便真的无计可施了。 无可奈何之下,姚喻之狠狠咬咬牙,才终于将实情托出,他掩面羞愧地道:“葛老儿安排我等住下后,每日那‘葛小姐’都会来邀在下游园作诗,在下,在下一不留神,没记清芸儿是哪一日不见的......” 美人计啊,陆寒江咂咂嘴,又道:“这葛小姐倒是厉害,竟能让姚公子乐不思蜀,是葛先生的千金?” “什么千金!分明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姚喻之很是委屈地道:“自芸儿失踪之后,这‘葛小姐’也不见了,葛老儿更是说根本没有什么小姐,反诬在下胡言乱语。” 陆寒江挑挑眉,这剧情有点耳熟啊。 姚喻之越说越是气愤,一张面孔扭曲地可怖:“芸儿不见了,在下向那葛老儿讨要,他却言说芸儿早已经自己离去,还四处散布谣言,说是在下以势压人,因嫉妒不肯让芸儿学习机关术,这才逼得她出走,简直是胡说八道!” 陆寒江听得津津有味,又问道:“葛先生如此做法,姚公子未曾告之令尊,请他来主持公道?” 姚公子吃穿用度都不是一般人,家世即便谈不上显赫,至少也不是别人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问及此处,姚公子更是恼怒异常,他愤愤地道:“家父不知被那葛老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说芸儿已经归家,他还交还了芸儿身契,说什么让在下莫要无理取闹,简直,简直是.......!” 谈及家中老父,这姚公子倒是留了些口德,没有骂出什么不肖之语。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姚喻之和葛老爷各执一词,两人的声名品性,道德高低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在应天府,偃师弟子葛老爷是口口相传的大人物,姚喻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再加上连他父亲都站在葛老爷一边,舆论会倒向何方可想而知。 姚喻之几乎被骂地抬不起头,他想要让葛老爷开放机关阵,让所有人下去一探究竟,却被以秘术关乎师门传承的理由拒绝,众人也皆认为合理。 这更让姚喻之认定,芸儿即便不被困在那机关阵中,她失踪的线索也必在其中,可他武功不高人脉没有,几番下来,甚至连葛家的门都敲不开。 万念俱灰之时,他忽然想到了芸儿从闯过机关阵后,对他说的一句话——“阵中第一关卡有些身手便能闯过,第二关卡的关隘不知被谁人破开,后边房间里多有机关制品,奴婢遍寻不到出路,原路返回时才见到一位奇怪老者。” 其他的部分,对武学不感兴趣的姚喻之没注意,他只听到芸儿说了,第二关卡已经被人破开,他顿时想到了当日唯一闯到第二关的萧兄。 既然是闯到了机关阵中,萧兄必然和其他人不同——本着这样一厢情愿的想法,姚喻之千里迢迢,一路寻人寻到了京师来。 就连陆寒江都佩服他的毅力,要知道姚喻之根本没有任何的助力,他唯一的情报来源就是靠在路边一个个人地硬问。 一路上靠着模湖的指向,凭感觉的臆测,还有确实离谱的运气,他竟是一路从应天府摸到了京师来,还在茫茫人海中,无意间偶遇了陆寒江。 “姚公子重情重义,为了芸儿姑娘不惜千里奔波,当真是义薄云天,在下佩服。” 陆寒江对着姚喻之拱拱手,这倒不是他在阴阳怪气,而是真心佩服对方的毅力。 “萧兄果有贤人风采,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重新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姚喻之感慨万千,他豪气干云地道:“待在下戳破了那葛老儿的面具,定要叫他千倍百倍地偿还才是!污了本公子的名声,岂能轻易饶过他!” “......” 芸儿呢?你的侍女呢?提一嘴啊你倒是......陆寒江深感自己的自作多情,如果可以的话,请把他刚刚的佩服还回来。 “萧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自我感动过后,姚喻之已经片刻都不想再等,立马就想回应天府去为自己正名。 “这个,姚公子,近日在下有些急事,可能抽不出时间来。” 陆寒江婉拒了他,这并不是他在推脱,对于偃师他是真的有兴趣,借姚喻之的手插手葛家也是正好,不过他接下来是真的有事,毕竟要准备探知雪罗刹的秘密。 姚喻之面露失望,但很快就整理了心情,不在意地说道:“无妨无妨,在下来得突然,萧兄不凑巧也是情理中事,那不如,我们下月动身?” “这......”陆寒江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说道:“姚公子,恐怕下月也有些不妥。” 下个月是皇帝寿宴,他别说出京师,出个京城恐怕都没时间。 姚喻之的脸色一僵,却还是勉强地扯了点笑容,说道:“那,那不然年后吧?” 陆寒江抬头望望天,摸了摸鼻子说道:“咳......恐怕不行。” 年后他要把逍遥派收拾一番,到时候的事情多着呢,那些个便宜师姐师兄,是杀是留还得他下决定,逍遥派的大计是放是拦,他得好好坐镇。 姚喻之已经差不多哭丧着半个脸了,他最后努力了一次,恳求道:“萧兄年轻有为,忙点也是正常,在下也不是很着急......不若待到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在把臂南行?” 陆寒江难得有些尴尬了,他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对不住了,姚公子,在下那时候也有些事情要忙......” 圣旨上给他定的婚期好像就是年后春日时节,这个姚喻之可会挑时间。 姚喻之终于是绷不住了,他扑通一下就给跪了,抱着陆寒江的腿就不松开了,哭哭啼啼地道:“萧兄救救在下啊,如今只有萧兄出手才能为在下正名了,有何所求尽请萧兄开口,莫要这般绝情啊萧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前途光明 姚喻之是一张可以用来打掩护的身份牌,陆寒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弃,但是要说为此特地跑一趟应天府,现实情况也不允许。 难办呢。 陆寒江陷入了苦恼之中,正想辙时,远处走来了几个人,乍一看也是他的老熟人。 杨家公子今天兴致不高,昨天夜里他在邀月楼正快乐着呢,突然间就听见头了出来,他便是特地留着一些情报等到当面说给这主事人听。 “用时多久?” “月余。” 这时间不短,即便纯以人的脚力计算,这段时间囊括的范围也太广了些,陆寒江如此想着,又听尹之邪道:“大人,据在下推断,那偃师应该就在应天府中。” 陆寒江略微一挑眉,问道:“如何说?” 尹之邪振振有词地说道:“此右臂在下极为看重,待那小童走后,在下便日夜监视葛家,虽陆续见到从中出来了几路人马出城,但在下跟踪之后,却发现他们只是绕个圈子便折返到邻镇停歇,此行更像是欲盖弥彰。” 陆寒江若有所思,尹之邪却挣扎着大声道:“在下知道大人所想!大人想找出那偃师,探寻机关之秘!既然如此,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陆寒江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能替我做什么?” “偃师与在下有约定,以制作右臂为代价,让在下替他寻找天陨铁和纯阴之体的女子,如今天陨铁已落入在下手中,在下可以此来引出偃师!”尹之邪激动地说道。 “天陨铁到手了?看来玄天教的信誉确实不赖。” 陆寒江笑着走近了两步,看着那尹之邪的双眼说道:“既然尹公子如此识趣,本官可以做主放了你,甚至收纳你加入锦衣卫也不是不行。” 尹之邪眼前一亮,连连说道:“多谢大人看重!多谢大人看重!” “不过,锦衣卫收容江湖之人有个规矩,你得先立下功劳。”陆寒江若有所指地说道。 “请大人吩咐!”见识过锦衣卫的厉害和诏狱的绝望之后,尹之邪现在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甚至听闻有机会加入锦衣卫之后,举止愈发显得谄媚。 “过些日子,锦衣卫要押一个犯人进诏狱,你去随行护卫。” 说着,陆寒江让人解开了锁着尹之邪的链子,蹲下身平视着跪在面前的魔道天冥手,说道:“路上可能会有些不长眼的拦路,不必担心,都是些宵小之辈,你只管杀了就是,事情办成,本官便替你请功,让你入锦衣卫做个百户,如何?”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尹之邪喜出望外,一个劲地叩首。 陆寒江缓缓起身,随手召来一个守卫吩咐道:“这些日子给他一间干净的牢房,再给他准备一身锦衣卫的衣服。” “是。” “还有一事,你去告诉边广副千户,几日后押送人犯不必他安排人手了,本官这里有更合适的人选。” 陆寒江心满意足地走了,现在就等孔文和七殿下的动作,他已经开始期待了,同为魔道一流高手,天冥手和雪罗刹,究竟谁更厉害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善恶对错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距离老皇帝的大寿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孔文的效率还是只得称道的,在陆寒江“紧急”给他传达了关于商萝的消息之后,他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首先是极力劝阻七殿下,本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原则,孔文终于说的七殿下选择放弃,毕竟红颜知己虽然少有,但没了总还能再找,皇位可就一个,失了机会就再没有可能重来了,除非他想重蹈他四哥的覆辙。 其次,孔文这个蔫坏的,使劲地给陆寒江画大饼,告诉他不日就有百位高手从天而降,必叫那锦衣卫有来无回。 陆寒江表示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孔文这三流角色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但他面上还是十分激动地表示,一定会把此事告诉太子妃,让她好好配合七殿下行事。 自然了,陆寒江在太子妃那里的游说没有成功,皇甫灵儿到底是不好骗,所以退而求其次,他只好顺便拉七殿下下水了。 莫要以为不掺就可以置身事外了,锦衣卫能够把这多人拖进诏狱里,靠的是找证据吗?当然不能啊。 有迹可循的推测和丧心病狂的构陷才是他们的拿手绝活,七殿下自以为可以独善其身,然而很可惜,他们最大的败笔就是忽略了陆寒江这个人。 或者说,是他所扮演的“乔寸思”这个角色,只要乔小旗出面指证一番,七殿下和孔文谁也讨不了好。 毕竟从一开始,“同为逍遥派弟子”这个大前提就出错了,所以不管孔文怎么谋算,他都必然会掉进陆寒江为他准备的陷阱,差距只是陷阱的深浅而已。 时间接着往前走,七殿下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告诉了顾紫荆,本以为会美人会哭诉一番,谁曾想雪罗刹连句再见都懒得和他说。 毕竟顾紫荆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利用七皇子来救出商萝,如今目的既然达不到,那她也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了。 七皇子失魂落魄地走了,顾紫荆则慢慢地着急起来,诏狱和小闲园都不是单枪匹马能闯的,能够选的似乎也只有在途中放手一搏了。 而就在此时,红衣的眼线又“恰到时宜”地送来了一份情报,今夜锦衣卫便要将商萝从城外小闲园转移到诏狱之中。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手在推着她前进一样,但顾紫荆已然顾不了那许多,既然认定了要救商萝,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那一边,陆寒江的准备也完全了,他此刻正在诏狱之中,面前跪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女子,观其模样打扮,起码也是个销魂角色。 “大,大人,奴婢都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这姑娘尽管内心早已经被恐惧填满,但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陆寒江,眼中充满了希冀之色。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红衣的底细陆寒江自然差人查了个底朝天,她出自步氏一族,当初家族因牵涉进先太子刺杀案被抄了,按判决结果,她也该同一众族中女子没入教坊司才对。 不过在押送途中出了点岔子,红衣被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劫走,因她非是嫡脉,所以朝廷也就是发布了海捕文书了事,毕竟朝廷人力有限,又不是那天怒人怨的罪大恶极之辈,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么个小人物。 而面前这女子也姓步,乃是当初同红衣一并没入教坊司的同族,只可惜她没有红衣的好运,多年来红衣靠着七皇子的帮助,从教坊司捞走了不少姐妹,也许是忘了,也许是还没轮到,反正她还留在这。 交给红衣的情报,就是从这位步姑娘手中流出去的,内容自然是按照陆寒江的意思编写的。 教坊司下的红楼,有几位锦衣卫的大爷来光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步姑娘伺候地卖力些,酒色上头,一两个恩客顺势漏出那么些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红衣对此没有怀疑。 要让人卖命,光靠威逼是不够的,利诱自然必不可少,对于一个教坊司里的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张刑部的赦免文书更有吸引力。 陆寒江便是以此轻松说动她来协助,自然了,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当即让边广拿来了一张刑部的文书递给那姑娘。 步姑娘颤抖的手接过赦免文书,眼泪一下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泣不成声地道谢,陆寒江欣然接受。 让人将那女子送走之后,陆寒江对边广问道:“那边,准备地如何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尹之邪已经到尾,季百户她们也在暗中策应,万无一失,”说着,边广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大人,您真打算收此人入锦衣卫?” “本镇抚说出口的话,自然不会假的。” 陆寒江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若今夜他能够活下来的话。” 用人的法子有千万种,有的可用忠心,有的可用才能,尹之邪和顾紫荆的实力陆寒江都有初步的了解,失了一只右臂的天冥手,九成九不是那雪罗刹的对手。 但世事无绝对,若那尹之邪真的能够以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做到反败为胜,那么陆寒江也不会吝啬给他一席之地,一切最终还得看他的造化。 边广明白了陆寒江的意思,这便退了下去,在诏狱之外,他看见了眉飞色舞的步姑娘坐上了马车。 “步姑娘。”边广出声叫住她。 “啊......见过大人。”这时候的步姑娘还沉浸在重获自由的情不自禁中,这份喜悦压过了对锦衣卫的恐惧。 “本官有句话送与姑娘,”边广一字一顿地说道:“受不起的恩,不要受。” 步姑娘面露不解,但还是轻轻一福,道:“小女子谨记大人之言。” 边广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目送步姑娘离去了。 世人都说人心险恶,这姑娘也经历过世态炎凉怎就不明白呢,教坊司中的恶人都是坏在了表面,但在这茫茫江湖,人的恶却是藏在了心底。 她如今举族被抄,孤苦伶仃一个女子,又是这般美色,身无长物手无寸铁如何能够自保,最后还不是要投靠那红衣去。 可即便那邀月楼本事再大,又能够护着她几时,且不说雪罗刹一栽,七殿下都随时可能倾覆,红衣尚且不能自保,更遑论她。 况且,她此番就是出卖了同族才换来的自由,这条路只能一直走到黑,难道他还以为陆大人会就此放过她吗,那么多教坊司的姐妹就她一个选择了出卖红衣,那么到时候大人要将邀月楼连根拔起,她只有当马前卒一条路可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雨夜交锋 “又下了雨了啊。” 天色渐渐暗了,伴着愈发密集的雨点落下,陆寒江撑着一把素雅的纸伞,在一众蓑衣斗笠的锦衣卫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油纸伞也分三六九等,上到世家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早就是普及开来的工具,只不过比起蓑衣斗笠来说,纸伞易损坏,从耗材方面考虑不太实惠。 以锦衣卫的待遇,自然不至于连把油纸伞都买不起,只不过常年舞刀弄剑的他们,更喜欢蓑衣斗笠,理由自然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是打斗起来更便捷。 像陆寒江这种喜欢撑伞出门的锦衣卫,反倒是异类。 “大人,算算时间,尹之邪也该出发了。”边广走到陆寒江身边说道。 “按计划行事吧。” 陆寒江一声令下,锦衣卫纷纷上马,整齐划一地整好队列,大批的人马各自去往预设的位置进行准备。 锦衣卫的踪迹消失在了夜色和雨幕的掩护下,陆寒江撑着油纸伞,独自一人走在人烟渐稀的街道上。 ...... 小闲园外,尹之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骑在马上,一手牵着两匹马的马绳。 在他的身旁,那姑娘也骑在马上,双手被束缚,一身衣裳都被无情的雨水打湿,尹之邪面无表情,就这么两人双马地向着京城走去。 途中的行人远远见到那身锦衣卫的飞鱼服,都忙慌地躲闪开了,纵有那怜香惜玉的好事者,也只是敢在尹之邪的身后,小声嘀咕几句。 天色越发地黑了,雨中的夜空没有明月的踪迹,昏沉的路途上,有一女子拦在中间,暗色的宫裙仿佛与那夜色融为一体,手中一把大红色的油纸伞轻轻旋转着,好似盛开的花朵。 尹之邪眉头微皱,一把勒住马绳,厉声喝道:“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从那红伞之下,女子发出了讥讽的笑声,她道:“堂堂天冥手,竟也沦为锦衣卫的走狗。” 此言一出尹之邪便知道是来者不善,他松开手中缰绳,抽出绣春刀的同时双脚猛踢马腹,座下马儿嘶鸣一声,大步奔出。 借着马力尹之邪迅速拉近了与那女子的距离,然后猛地一刀砍下,刀光闪现,竟只有残破的红伞飘飘然落地。 刹那间,尹之邪惊觉脖颈间隐有寒气逼来,他不假思索地用右臂挡在了脑后,只见得一阵金石相击的火花迸溅,亭亭立于马背之上的女子,手中握着的短剑深入他右臂两三毫。 瞬息的光亮让尹之邪看清那女子的面目,他冷声道;“雪罗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阻我!” 顾紫荆一击不中立刻抽身退去,她右手挽了个剑花,那短剑便消失在了袖袍之中,她眉眼弯弯,嘲讽地笑着:“若你还是魔道一脉,我自不会拦你,可你现在换了一身锦衣卫的皮,呵呵......”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你痴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不念昔日同道之情了。” 尹之邪翻身跳上了马背,双脚一踏就是朝着顾紫荆袭而去,体内真气流转,左手凝着一股至阴之力,一掌推出,人身大小的青色掌罡呼啸而出。 顾紫荆同样以掌法回敬,苍炎九霄霸道至极,掌风之下连那纷落的雨滴都被瞬息蒸发,一记如火似焰的掌法拍出,和那尹之邪的天冥掌碰撞在一起,激起的风浪几乎阻隔了雨势。 两人互相对了一掌,雪罗刹纹丝不动,天冥手退了半步。 尹之邪的脸上除了恼怒还有凝重,此前他从未与这顾紫荆交过手,没想到这女人真的两把刷子。 探清了实力差距,尹之邪不再留手,天冥诀全力运转,他的左手手掌渐渐染上了一种异样的青色,疾步上前又是数掌拍出。 顾紫荆仍是用苍炎九霄还击,大开大合的三式连击,燃焰断分之后,紧接着便一招飞旋击星,尹之邪只有一只手臂接招,不一会就被打得连连败退。 看似好像是他处于下风,可电光火石间,尹之邪突然反身一记右掌轰出,顾紫荆没料到他竟能用这假臂发动攻势,有心算了无心,她仓促对了一掌,被那真气猛地震退了几步。 尹之邪得寸进尺,欺身攻上,天冥掌自上劈下,顾紫荆假意迎击,却是又使出了一式曲离,正面对掌她被狠狠压制,那偏离的轨迹的掌力直接轰在了那天冥手的右臂上。 尹之邪一声惊呼,机关右臂被直接轰飞,他恼羞成怒,撤回左掌再次凝聚真气,这回他直逼顾紫荆面门。 顾紫荆更是直接迎面对上一掌,两掌相交,只见那尹之邪阴冷一笑,他掌心漫出了阵阵青雾,宛如毒蛇一样缠上了雪罗刹的手臂。 见状,顾紫荆目光微沉,但却并未乱了阵脚,这阴冷的真气就是尹之邪的独门绝技,天冥诀产生的至阴之力。 若是常人被这阴气侵入体内,短则一日,多则半月,必死无疑,这股气更是能够破坏内腑,比斗中一旦中了,便是连运起真气都会如同巨木阻断了河水,生涩难行。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被尹之邪这般暗算,只怕这比斗结果已定,可惜雪罗刹从来都留了一手。 “雪罗刹,你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若快些求饶,兴许本官还能饶你一命。” 尹之邪狂笑出声,却见顾紫荆忽然间凝聚了一股庞大的真气,竟是裹挟着那天冥诀的阴冷之力一齐推还了回去。 顾紫荆轻哼一声,混合了两股真气的恐怖掌力直接将尹之邪轰出了三丈开外。 倒飞而出的尹之邪眼中竟是不敢置信,一眼望去,这一掌不但将那中途纷乱的雨滴都化作粒粒冰珠,更是在地上凝出一条冰道,他狼狈至极,半个身子竟都出现了冰屑。 “这掌法,难道是雪华宫的幽云掌?!竟连天冥诀的至阴之力都能挡回,你,你怎会雪华宫的武功?!”尹之邪惊恐不已地开口质问。 “受死。” 雪罗刹没有废话的打算,趁着尹之邪落败,体内真气在手中化作了寒冰之力,飞身而上就要取他性命。 尹之邪连滚带爬地抓起了刚刚被轰飞的右臂,奋力向顾紫荆掷去,自己则头也不回地向后跑。 顾紫荆一掌轰向那右臂,掌力相接之时,她瞳孔一阵收缩,疾步向后退去,只见那机关右臂爆裂开的时候,从中射出了无数飞针。 好在她躲闪及时,这一手暗器没能伤到她,可惜却让那尹之邪趁机脱了身。 “......罢了,丧家之犬。” 那尹之邪好不容易接着机关右臂中的暗器逃出生天,仓皇之下,迎面看见了一队整齐的锦衣卫,为首的是以季宁身份示人的皇甫小媛,他喜出望外:“大人,我——” 嗖嗖嗖——! 黑压压的箭雨盖过了尹之邪的话语,皇甫小媛瞥了一眼猝不及防被钉在了地上,两眼瞪圆死不瞑目的天冥手,淡淡地吩咐道:“收拾一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把水搅浑 输了比斗的人没有活着的权利,所以皇甫小媛送了尹之邪一程,因为她知道,陆寒江不需要一个失败者来投靠。 而作为胜利者,雪罗刹能够得到来自陆寒江亲自准备的奖品。 这边,顾紫荆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匹,她对马上的女子说道:“没事了,我会带你走。” 那女子垂着脑袋,对于顾紫荆的话语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顾紫荆只当她是慌了神,眼见她双手还被绑住,她立刻拿出短剑挑开那绳索,只是触碰到那女子的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 为何她的手会这么冰? 顾紫荆心头的警惕被无限放大,当她想要把那女子扶下马的时候,异变横生,只见那女子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短刃,嗤地一下就刺伤了雪罗刹的手臂。 顾紫荆大吃一惊,心头暗道不好的同时,她不假思索地拍出了一掌,落在了那女子的胸口,只见一阵木屑飞溅,那女子上半身竟被拍了个粉碎。 伴着片片碎屑落地,顾紫荆这才看清,坐于马上的女子竟不是活人,而是以假乱真的木偶。 只余下半个身子的人偶摔落在地上,冰冷的雨水落在了顾紫荆的脸上,她内心直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来。 没有犹豫,她即刻打算跨上马逃离此地,黑暗之中却飞来了两支流矢钉在了她的跟前,像是一句警告。 “锦衣卫......出来!” 现如今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顾紫荆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找起那设局之人来。 啪嗒,啪嗒,啪嗒—— 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素雅的油纸伞,点点雨滴从那伞边滑落,好似一串珠帘,藏在那之后飞鱼服,恍惚间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天冥手终究还是没能赢过你,即便他双手完整,恐怕胜算也不高,虽同为魔道一流高手,到底还是雪罗刹更胜一筹,佩服佩服。” 那评头论足的话语透着十足的戏谑,虽通篇未有一字自夸,但顾紫荆却能从中听出一种超乎寻常的优越感,好似站在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上,玩味且傲慢地俯视着她们。 “那姑娘在何处?”顾紫荆看向那锦衣卫问道。 那锦衣卫只是笑笑并未作答,他说道:“魔道高手的风骨本官领教过了,若你束手就擒,本官可以给你个体面。” 顾紫荆眼眸微眯,她凝视着那锦衣卫,嘴里还是那句话:“那姑娘在何处?” 那锦衣卫摇头叹息,撑着纸伞继续迈开步子朝着她走来。 十步,五步,一步——到了跟前,顾紫荆终于看清了那锦衣卫的真面目,年轻地不可思议。 身居高位却有着这般年轻的面容,顾紫荆一下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 “正是在下。” 顾紫荆在打量陆寒江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对方,无怪乎天下间见过雪罗刹的人都称赞其美貌无双,若不是有皇甫姐妹珠玉在前,只怕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她也能争上一争。 “大人不怕和我动手吗?” 顾紫荆的眼角勾起了一抹惊心的美,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她便一掌拍在了陆寒江的胸口。 一,二,三——时间一点点过去,陆寒江脸上微笑不减,顾紫荆却是神色骤变,她惊觉体内的真气竟如一潭死水,分毫都动用不得。 顾紫荆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了那地上的半截人偶身上,她仔细扫了几眼,转过身来恨声对陆寒江道:“你下了毒?!” “这般美好的物件,你怎么忍心毁去。” 陆寒江轻轻推开了顾紫荆按在他胸口的手掌,绕到了那半截残躯面前蹲下,轻抚着半身人偶,他道:“在下学艺不精,只能改些皮毛,倒是埋没这偃师的作品。” 说着,他起身转过头看着顾紫荆笑道:“玄天教的刹那黯,滋味如何?” 调不动半点真气的顾紫荆,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只等用不甘的眼神盯着那陆寒江骂道:“卑鄙小人。” “此言差矣。” 说着,陆寒江将纸伞微斜几分,替那顾紫荆挡去些许雨水,他柔声道:“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便是因为人会使用工具。” “......” 顾紫荆后退了一步,离了那纸伞之下,丝毫不领情。 陆寒江也不在意,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几个呼吸间周围一群锦衣卫便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将那顾紫荆团团围住。 “带走。” 陆寒江一声令下,两个百户提着镣铐上前来,顾紫荆却飞速将短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宁死也不会受你折辱。” 说话间就要抹脖子,皇甫小媛眼疾手快,直接将她手中剑打落,旋即在她身上连点几处穴道,封了她一身武功,连气力都剩不下几分。 愤怒之余,顾紫荆也疑惑皇甫小媛为何如此,陆寒江明明已经用毒封禁了她的武功,此番动作岂非多此一举。 陆寒江也为那顾紫荆的刚烈啧啧称奇,同为魔道一脉,相比之下那尹之邪实在太过不堪。 “带回去,记着,审问时注意点分寸,莫要让她死了。” 临走之前,陆寒江又告诫了那几分一番,毕竟燕风云对雪罗刹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顾紫荆说不定还有用,若是下手太重玩坏了,岂非白白丢了一张好牌。 边广吩咐人将顾紫荆带回了诏狱,自己则来到了陆寒江面前问道:“大人,可要将雪罗刹落网的消息传出去?” “待到年后吧,现在你我都在京城,哪有功夫管江湖上的事。” 陆寒江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事,你去把孔文带回来审问一番。” “这......大人,陛下寿宴在即,这时候对朝臣家眷动手,是否不妥......?”边广有些迟疑地道。 “没让你真的把他丢进诏狱,”陆寒江摆摆手,说道:“你就说奉命查案,让他回来配合审讯就好了,他若问起来,你便告诉他,是北镇抚司‘乔寸思’小旗检举他安排人劫持锦衣卫手中的人质。” 边广微微一惊,没有再多问什么,这便退了下去。 接着,陆寒江又叫来了皇甫小媛,告诉她:“到时候等孔文进了牢房,你就替我书信一封给奚秋还有楚玮,告诉他们孔文和七殿下暗中投靠了锦衣卫,想以玉石秘密换取合作。”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前倨后恭 “孔公子......哈哈,别紧张,弟兄们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牢房里忽明忽灭的灯火跳动着,照映边广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瑟瑟的寒风中似乎还能听到囚徒撕心裂肺的哀嚎。 在这个上不通天下不接地的地方,人对人的残忍可以达到一个连十八层地狱的小鬼都汗颜的程度。 尽管被“请”进来后还没有上过刑罚,但孔文的背后早已经被虚汗浸湿。 锦衣卫诏狱的大名早他已经如雷贯耳,在孔文被从家中请走的时候,他的母亲当场昏厥,他的父亲已经让人开始准备发帖请人吃席了,可见这地方的恐怖程度。 “在下不知,几位大人为何要带我来此。”到底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气度,事到如今,孔文还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 “这份名单,孔公子可有印象。” 边广将一张纸推到了孔文的面前,上面写着几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都是逍遥派的弟子,但却唯独没有“乔寸思”。 其实在名单上看到奚秋和楚玮的时候,孔文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地道:“似乎都是些官宦子弟,在下与其中几人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大人何意?” “孔公子莫要紧张,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边广笑着收起了名单,随口道:“有人告发公子,说是什么,公子和这名单上的人,想要撺掇几位殿下行大逆不道之事。” “这是诬陷!” 孔文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招呼他的是两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一下砸在他的小腹,一下砸在他的胸口。 孔文虽有武功在身,但他还没有疯到在诏狱里和锦衣卫动手,只得老老实实吃下这两拳头,那刚猛的力度直接让他弯了身子,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紧接着便是两把明晃晃的绣春刀架在他身上,那锋利的刀身紧贴着他的脖子,让他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干什么你们?镇抚大人早已经吩咐过,要懂得待客之道,”边广的目光扫过那两个拔刀的锦衣卫,摆摆手道:“听好了,孔公子是我们请回来的贵客,不得无礼,都给我把刀收起来。” “是。”两个锦衣卫收刀入鞘,退至一旁,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孔文捂着胸口慢慢地坐下,他缓了口气,说道:“大人,此事在下一概不知,纵然是锦衣卫,也不能无缘无故定罪与我,敢问是何人告发?” “这个嘛,公子就不必知道了。”边广含糊其辞,不愿说出姓名。 但是孔文心中早已经有了结果,不过是借边广之口确认一番罢了,这闪烁其词的表现,让他更加确信,定是那不在名单上的“乔寸思”出卖了他们。 这小子既是新人,还是锦衣卫,出卖他们简直理所当然。 孔文暗恨那奚秋楚玮识人不明,害得他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大人,此事,与我无关。” 孔文已经下定了决心,逍遥派谋划的事情一旦暴露,即便往小了说也是举族流放,往大了说只怕身死族灭都算陛下开恩了。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字,忍。 绝口不承认参与了此事,绝口不承认和这几个人是同伙,孔文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在锦衣卫的严刑逼供下支撑几日,但这已经是最有希望救下他一家的选择了。 “公子说什么?”边广似笑非笑地看着孔文问道。 “此事——”孔文咬着牙,绝然道:“与我无关。” 边广啧啧了两声,又问道:“公子这么说,可有凭证?” “荒谬,”孔文昂起头,朗声道:“清者自清,何须凭证,在下与殿下乃是君子之交,就凭一个名单一份供词便诬我与殿下行大逆之事,锦衣卫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边广很是赞同地点头,然后吩咐旁边记录的锦衣卫道:“记下来,孔公子招供说七殿下也参与了此事。” “你!” 孔文怒而起身,边上两个锦衣卫再度上前来,一人一脚踢向他胸腹,这一回他没有再沉默,而是用双手施展掌法挡下了这飞腿。 边广见状,一脚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然后跨步前踏,一记太祖长拳直直轰出,一力降十会,直接将孔文击飞,撞在了那背后的墙壁之上。 “咳。” 孔文艰难地起身,散乱的发髻好不狼狈,嘴角流出了丝丝血迹,他一面运转内力稳住伤势,一面站直了身子,俨然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边广冷笑看着他,却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牢房外走进一个守卫,近前来说道:“大人,七殿下的车架到门外了。” 他声音不大,但牢房也小,孔文自然也将这话听得真切,心中不免又升起了几分希望来。 本以为那边广会再刻意难为他一番,却不料,这副千户意外地很好说话。 一听说是那七殿下来了,边广的脸上换上了和善的笑容,他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都说了让你们斯文些,来来来,还不快扶孔公子起来。” 边广用一张要多假有多假的笑脸迎上来:“既然公子与七殿下有这般交情,怎么不早说,倒让弟兄们误会了。” 鄙夷对方欺软怕硬之余,孔文心底也犯嘀咕,七殿下何时在锦衣卫这里有了这么大的面子,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多时,七殿下便出现在了牢房之外,锦衣卫的诏狱难出,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进的,特别还是像他这般的闲杂人等。 放七殿下进诏狱探视孔文,可谓是天大的面子了,边广和一众弟兄们上前见礼:“见过七殿下。” “这位......”七殿下有些受宠若惊,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这下尴尬了,他根本不认得这个锦衣卫。 边广倒是不在意,他和善地道:“在下北镇抚司副千户,边广。” “原来是边广副千户。” 七殿下努力保持着一个皇子的威严,然而锦衣卫淫威日盛,他一个堪堪在朝廷立足的末流皇子,这临时提起来的胆气,哪里够看。 只是边广也没有拂了他的面子,而是垂着脑袋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这给了七殿下极大的自信,他昂首挺胸地问道:“不知孔兄犯了何事,竟要被带到在诏狱中问话。” “一些小事而已,不打紧。” 边广极为配合地让开了路,大方地说道:“殿下可是有事寻孔公子?若是如此,殿下这便可以将孔公子带走。” “真的?”七殿下将信将疑。 “这是自然。” 边广说到做到,不仅是将孔文当场放了,还亲自将他和七殿下礼送出诏狱。 直到坐上了七殿下的马车,孔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眼阴森可怖的诏狱大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出来了? “此事蹊跷,锦衣卫大张旗鼓地将我抓来,为何却又如此轻易地放了?”孔文很是费解。 听完孔文的话,七殿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说道:“这诏狱归北镇抚司管理,孔兄,你说会不会是陆镇抚在向本王示好......他想投靠本王?” 闻言,孔文目瞪口呆,殿下您可真敢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循循善诱 边广要是知道七殿下是怎么想的,指定得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他放走孔文本来就是因为陆寒江的命令,毕竟陛下寿宴就在眼前了,闹出来陛下脸上不好看,所以必然不可能说抓就抓了。 这就是个过场,为另一边陆寒江以此去混淆太子妃的视线用的,而至于说他对七殿下那般恭敬,纯粹是习惯使然,在锦衣卫待得久了,见鬼说人话都是本能,见人说鬼话自然手到擒来。 边广摇摇头,不再去考虑这些无用之事,他召来边上守卫问道:“崔百户何在?” 那守卫诧异地看了眼边广,回道:“大人,崔百户奉命南下了。” 边广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崔一笑被陆大人指派去了苗疆办事,他暗忖道,也许是时候招募些人才了。 锦衣卫人才凋零的问题,不仅是边广觉察到了,陆寒江同样在为这事烦心。 说是人才凋零其实有些言过其实,应该是人手不够,主要是能够扛起大旗的中层力量出现了短缺。 毕竟一下子少了近半的千户,换谁都会觉得人手不够。 以前陆寒江任职千户,手下有边广姜显两个得力的百户,再以他们为基础,发展出一批强力的下属,已然足够。 可现在他已经是镇抚使,别的不说,这空缺的几个千户位置,总得想办法给填了。 他的嫡系手下自然都得留好位置,那么剩下的一个,北镇抚司原本就有两个副千户,应无殇和刘一手。 当陆寒江提笔在名册上写下这两人的名字时,总有些微妙的感觉,一个人可以一时运气背,但不至于一辈子运气背吧。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写下了两人的名字,然后把名册交给了下属,这东西会一路传阅到孟渊手里,等指挥使大人点头了,他就可以着手安排考核晋升的事宜了。 处理完这事之后,陆寒江伸了个懒腰,收拾收拾桌面就准备回家了,最近工作太努力,奖励自己半天假期。 ...... “师弟你说什么,孔师兄,他,他竟然和锦衣卫串通一气,利用逍遥派的秘密来为自己谋利?!” 茶馆中,乔装打扮的奚秋从“乔寸思”这得到了惊人消息了。 一般情况下陆寒江对无趣的传话没有兴趣,所以这一次来见奚秋依然是易容之后的皇甫小媛,她叹了口气,模仿着陆寒江的语气说道:“师姐,此事是我今日亲眼所见,必不会有假。” “这,这.......” 奚秋一时间有些慌了神,在京师行江湖事本就大忌,更何况逍遥派所谋取的都是滔天的大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玉石之秘一旦曝光,且不说会引来多少人觊觎,单是皇帝陛下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些逍遥派弟子。 “师姐,你该快些决断才是。”皇甫小媛不经意地催促了一句,打断了奚秋思考的步子。 “事关重大,若他真心背离逍遥派,怕是只能先下手为强。”奚秋或许还对孔文有一丝期待,没有把话说死。 皇甫小媛却劝说道:“师姐,皇帝陛下大寿在即,这时候动手,恐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是......我们该如何是好” 奚秋坐立不安,即便身负逍遥派绝世武功,可一旦没了主心骨,她乱起阵脚来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而已。 “不如将此事告诉楚师兄,问问他的看法如何?” 皇甫小媛一面引导,一面又说道:“不过师姐,那孔文表里不一,实在不值得信任,我们不可再信他。” “可是,”奚秋为难道:“那秘密需得集齐各个殿下手中的七枚玉石才能解开,若是孔师兄他不肯相助......” “师姐,容师弟说句实话,玉石之秘的确需要所有殿下手中的信物,但并不是非要七个人齐心协力才行。” 皇甫小媛说得隐晦,情急之下,奚秋一时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是道:“师弟有话请直言。” “师姐,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然不可能,那不如我们也进一步。” 不顾那脸色大变的奚秋,皇甫小媛直言道:“我们假意和孔师兄合作,暗中做些手脚便好。” 奚秋沉默了许久之后,看着皇甫小媛问道:“......师弟,其实你也想搏那从龙之功,对否?” “世上谁人不想一步登天。” 皇甫小媛长叹一声,说道:“师姐,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不想就此沦为锦衣卫的刀下亡魂,就只能拼力一搏。” “......师弟有什么想法,都说来吧。”奚秋终于是让步了。 皇甫小媛淡淡地道:“后日便是陛下寿宴,我们需得抢在孔师兄之前发力,将人推出去。” 奚秋叹息一声,说道:“我会说服四殿下。” “师姐错了,不是四殿下,是七殿下才对。” 皇甫小媛目光狡黠,她道:“我记得,四殿下虽然失势,但在朝堂上还是有几分影响力的,麾下也有几个未曾暴露的朝臣,对否?” “不错。”奚秋点头,四皇子虽不聪明,但好歹家底不薄,就算败了几次,也多少还剩点。 皇甫小媛语出惊人地道:“请师姐说动四殿下,让他招呼那些朝臣们,在寿宴上联名奏请七殿下为太子。” “师弟,你是想——”奚秋一惊,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孔师兄既然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况且原本他们就打算推一位殿下出去试探,如今四殿下换成了七殿下,我们一样能看出陛下的态度。” 奚秋看着胸有成竹的皇甫小媛,没有犹豫多久便选择了同意此事。 回到陆家之后,皇甫小媛便将此事的过程告诉了陆寒江。 “奚秋师姐是个很好控制的人,你做的很好。”陆寒江夸赞了她。 皇甫小媛面色平淡,想起那奚秋,的确和陆寒江评价的一致。 这位奚秋师姐虽然武功天赋不错,但在为人处世上却缺乏主见,性子也孤了些,若是亲近之人说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影响她。 这一次陆寒江没有给皇甫小媛设好剧本,一切都由她便宜行事,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分裂逍遥派这几个人。 皇甫小媛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完成了任务,只是不论多少次,这般用谎言和陷阱来算计他人的行为,她都很难适应。 与其劳心劳力一步步将对方引入自己静心编制的陷阱,她宁愿一掌拍死对方。 越是靠近,皇甫小媛就越是读不懂陆寒江,也不明白对方纡尊降贵非要亲身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的理由,欣赏他人的苦难并以此为乐,即便对他而言这一切只是孩童的玩耍,他仍旧乐此不疲。 心中的抗拒伴着纠结的苦楚,涩涩的意味在口中蔓延,皇甫小媛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秀气的眉头轻轻地蹙在了一起。 察觉到皇甫小媛的异样之后,陆寒江递来了一杯清水,他笑得很开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开宴之前 皇帝过寿,那排场自然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单是十二监和礼部安排的日程就足有七日整,毕竟是六十大寿,格调自然不能低了。 陆寒江权重位也高,这宫宴的名册之上肯定少不了他的名字,每一日的宫宴都大致分两场,中午是宴请群臣名士,他们会代表各地的百姓士绅送上贺仪,而晚宴则是皇帝家宴,请的都是皇子亲贵。 所以简单数来,以陆寒江镇抚使的品级,头日他大概就可以在宫里混一顿饭食,孟老爷子估计可以吃一周,嗯,胃口真好。 今日陆寒江不得已起了个大早,由老钱郑重地给他整理了服饰衣冠,这才策马去了孟指挥使家中,这种事情初来乍到的没有经验,自然要寻个靠谱的人带着。 看惯了陆寒江懒散悠闲的模样,难得见他这么正经一回,让孟渊颇有些感慨。 “走吧,今日你便跟在老夫身边,闲话少说,闲事莫理。” “明白,明白。” 孟渊也是骑马出门,虽说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就算停一驾马车在宫门口候着,也无人敢置喙。 两人一路到了宫门前下马,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高官大臣,毕竟皇帝什么时候开宴那是规制问题,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什么时候来,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陆寒江一眼望去,现场虽不至于人山人海,但也是秋叶满地,多多少少一大片。 今日参宴的八成以上都是鬓发斑白的长者,像他这样年纪轻的离谱的人混在其中,真的是鹤立鸡群了。 孟大人的牌面那自然不会缺的,他一到此处就引得众人瞩目,一下马就有大臣上前问好,言语间很是恭敬。 而跟着孟渊来的陆寒江,自然也被各位大人看在眼里,交头接耳一番,互相通个气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底细。 在官方明面上的记录里,陆寒江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只是长得年轻而已,然而实际上一看,这根本就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什么灵丹妙药这么离谱。 因陆寒江的外表和记录相差实在太远,他今日也享受了一把孟渊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知道等了多久,在陆寒江多忍不住开始打哈欠的时候,宫门处才走出一位太监,高声宣告可以进宫了。 踏过一片琼楼玉宇,又欣赏了一众桂殿兰宫,众人被引到了今日的宴场太皇殿,这巍峨的宫殿雄伟壮丽,美轮美奂的装饰如人间仙境一般,各异的珍宝应有尽有,价值连城的屏风就好似堆积杂物一样随意摆放,让陆寒江感慨万千。 尊卑有序,到了这陆寒江就不便跟着孟渊继续往前了,他老人家又是近臣又是外戚,距离皇帝不过咫尺之遥。 陆寒江只是个从四品的镇抚使而已,自然不可能坐到那么前面去。 不过同为从四品官,陆寒江这边是由掌印大太监亲自引路,一路上嘘寒问暖很是亲切,那边的国子监祭酒老爷子就只有一个小公公带着,板着脸的样子好似谁欠他钱了似的。 这让那位祭酒老爷子看陆寒江的目光很是不善,陆寒江很无语,您老有本事瞪孟指挥使去啊,冲他撒什么气。 为了不和这个老头干瞪眼,陆寒江告诉引路的大太监要去如厕,这位总管很爽快地召来宫婢带路,毕竟以他掌印的身份做的太过了反而显得媚俗。 陆寒江跟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宫婢去了五谷轮回之所,等他收拾好出来之后,小宫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皮肤细润似雪,红唇不点而赤,娇小玲珑,可爱非常。 他纳闷地回头看了眼盥洗室,又转回来对那小丫头问道:“这宫城里莫非只有一处更衣的地方?” 那小丫头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小脸染上一片绯红,一只葱白的指头指着陆寒江上下翻飞,嘴里磕磕绊绊地道:“你你,你站住,本......我有事要问你!” 陆寒江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对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半分兴致都无,况且他又不蠢,多少也猜到这个丫头的底细了。 今日虽也有大臣家眷入宫同庆,但却不和他们在同一间殿宇,偌大的宫城不至于真的穷的只有一间解手之处吧,况且这小丫头打扮得珠翠环绕,比那宫婢华丽许多,大概率是公主之类的贵人。 于是本着孟渊临来时跟他说的话,陆寒江打算装傻,他很是嫌弃地对那小丫头甩甩手,说道:“一个小小宫婢也敢质问本官,还不快些闪开,本官还要去赴宴。” 那小丫头先是一阵恼怒,然后心中又窃喜起来,她被错认成了宫女反倒更容易行事,于是她不但不闪开,还一把拦在了陆寒江面前,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道:“我......是贵妃宫中的,娘娘差我前来,有些话要问你。” 宫里的贵妃有且只有一位,那就是孟渊指挥使的妹妹。 要是别的什么人,陆寒江把脸一拉就胡扯过去了,奈何这位他实在避不得,于是只好把伸出去脚又收了回来。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陆寒江无可奈何地问道。 小丫头美滋滋地叉腰往那一站,仰起脸来问道:“我问你,今日那陆镇抚可进宫来了?” 陆寒江眉头一挑,嘴角挂着微妙的笑,他道:“陛下寿宴,陆大人自然是来了的。” “那好,你把他叫来,我......贵妃娘娘要见他。”小丫头差点说漏了嘴。 陆寒江哎呀一下,为难地说道:“陆大人是外臣,这般,只怕于礼不合吧。” 小丫头愣了一下,又说道:“那你把他叫来,我来见见他也行。” “不知娘娘有何事要见陆大人,若无大事,下官代为通传一下便是。”到了这个时候,陆寒江还看不出这丫头在扯虎皮那就是眼瞎了,只是他懒得拆穿而已。 “也没有什么大事......哎呀,算了算了。” 小丫头泄了气,懊恼地噘着嘴,好半晌才抬起脑袋看着陆寒江问道:“我问你,那陆镇抚,生的什么模样?”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陆寒江,他沉默着思考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陆大人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一表人才是人见人爱,说一句举世无双,似乎稍显谦虚,总而言之,是个好人。” “呸。” 小丫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不忿地道:“那陆镇抚都四十多了,还说什么玉树临风,你定是收了他的好处,才这般替他说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夫子不老 “说不定他都是个老头子了,七.....七殿下说过,罗夫子就是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迎娶十五六的小姑娘。” “罗夫子?哦,罗大人啊,七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罗夫子就是刚刚朝着陆寒江使劲瞪眼的国子监祭酒老头,没想到这老家伙身体可以啊,七老八十了还能祸害人家姑娘家。 陆寒江见她眼眶红红的,委屈的厉害,便起了玩心,笑道:“你这般污蔑陆大人,可是因为听到了陆大人要尚公主的消息?” 陆寒江以前就没少从孟渊那里听到过,说是陛下在为公主目色夫婿,按当时的时间算,和他配对的那位公主应该二十左右了。 面前这小丫头顶天十五六七,八成是哪个和那公主要好的姐妹吧。 听了陆寒江的话,小丫头委屈地更厉害了,她道:“定是孟指挥使也收了那陆镇抚的好处,这才把,把公主往火坑里推的。” “这不好说吧,指挥使大人怎么说也是公主殿下的亲舅舅啊。” 陆寒江咧着嘴,别有所指地道:“再说了,谁吃亏还说不定呢,陆大人现在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难过?”小丫头诧异地问道:“他难过什么?” “你想想啊,陛下为公主寻夫婿也有好几年了吧,若是个体态正常的公主,怎么会好几年了还没嫁出去,说不定啊,这公主生的其貌不扬,脾气也差,这才砸在手里好多年都没有送出去。” 陆寒江说得煞有介事,连他自己都冷不丁地抽了一下,啧,该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你,你才砸手里了——!”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指着陆寒江,怒气蹭一下就到顶了。 “嘘,此事不可声张,若是被人听去了,仔细你的屁股,要打板子的。”陆寒江竖起一根手指,贱兮兮地道。 “本——我要,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娘娘!”小丫头终于还是没忘记,自己这时候披着贵妃宫女的皮呢。 “可别。” 陆寒江呵呵一笑:“你这就不懂事了,贵妃娘娘和指挥使大人是一家人,公主是娘娘的爱女,下官是指挥使大人的亲信,你这样去一说,岂不是让娘娘两头为难吗。” 小丫头粉拳攥地紧紧的,一边磨牙一边瞪着陆寒江。 陆寒江啧啧两声,绕开了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留着这小丫头在原地独自生闷气,还朝着地板发怒,狠狠地跺了几下,不一会,另一个气喘吁吁的宫婢跑了进来。 “殿下,怎么气着了,莫非那位大人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宫婢面露惊恐地问道。 “他何止是冒犯,简直,简直就是——!” 小丫头呜呜嗯嗯地半天也把那些话说出口,她恶狠狠地道:“这个仇本宫记下了,就算不告诉母妃,也要偷偷告诉舅舅,让他好好把这个家伙收拾一顿!” 气头上,小丫头也不管了那么多了,她一指那陆寒江离去的方向,对那宫婢吩咐道:“小璃,你快去把他身份查清楚,本宫好跟舅舅说!” “殿下,今日陛下设宴,只怕,只怕婢子不好去查探。”小璃尴尬地垂着脑袋。 小丫头又是一阵委屈不忿,小璃见她生气,也怕她一时恼怒做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来,便出言道:“殿下,其实也不必非要去查,婢子大致能猜出他的身份。” “真的?”小丫头喜出望外,拉着小璃的手就道:“那你快给本宫说说。” 小璃犹豫了片刻,细细说道:“那位大人是锦衣卫出身,又穿着镇抚使的官服......” 小丫头惊讶地道:“小璃,你还认得他穿的官服品阶?” “婢子,婢子以前听人家说过一些。” 小璃含糊其辞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她分析道:“锦衣卫镇抚使有南北两位,既然他不是北镇抚司陆大人,那必然是南镇抚司的,婢子记得,好像是姓徐......只是年岁看着不大对。” “他们练武功的,有些奇怪的本事也不足为奇,反正镇抚使只有两个,既然不是陆镇抚,那就是肯定是这个姓徐的!” 小丫头眯了眼,嘿嘿地冷笑起来:“小璃,等宴席快结束的时候,你去外边候着,看到舅舅出来就过去跟他说——” “说,说什么?” “说徐镇抚对本宫口出不逊,让舅舅回去狠狠打他板子!” 小丫头说完之后,似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蹦蹦跳跳地就走了,留着小璃一个人为难地在风中凌乱。 陆寒江当然不会知道,自己随手调戏了一个公主,然后就给徐乐招来一场无妄之灾,不过就算知道,恐怕他也不会在意。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陆寒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老皇帝够长寿的话,下一次陆寒江进宫的时候,大概得是十年之后,那时候这丫头早嫁人了,哪里会记得他。 回到了座位上,这一次陆寒江再看那罗大人就顺眼许多了,可能是他太顺了,现在反倒是罗夫子不舒服了。 “小子,你看老夫作甚。” 罗夫子很不客气地问道,这老头今年七十有五,别说喊陆寒江一声小子,孟渊来了他也照喊不误。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老大人古稀之年还能迎娶二八新妻,实在是害人不浅——啊,是老当益壮。”陆寒江笑呵呵地对他举杯。 “放下,陛下还未开席,你怎么敢擅自饮酒。” 一本正经的教训完之后,罗夫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年逾七十还能提枪上马,敦伦行房不在话下,你小子年方四十就做了鳏夫,还有脸来笑话老夫。” “......” 这一番说得陆寒江目瞪口呆,他记忆里那些学究宿老,哪个不是古板老朽,抠着字眼称君子,这还是他第一见到讲话这么豪放的夫子。 “佩服佩服,老大人威风不减当年啊,小子拜服。” 陆寒江对着罗夫子拱拱手,一副受教的样子。 “小子,听说你们前几日抓了孔文回去问话?”罗夫子突然张开说起了此事,言语间似乎有所不悦。 “例行公事嘛,老大人还和孔公子有交情?”陆寒江拿起筷子,趁人不注意夹了块肉放在嘴中。 罗夫子的眉头挤在一块,他捋着胡子道:“老夫忝为国子监祭酒,难道连自己的学生都过问不得?” “夫子自然是问得。” 陆寒江笑道:“不过那孔文已经安然归家去了,夫子何必因此动怒,莫非是想要为孔公子鸣个不平?” “哼。” 罗夫子鼻子出气,不屑一顾地道:“心有旁骛,便做不出好学问,他咎由自取,老夫无话可说。” 陆寒江甚是认可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夫子为何揪着在下不放?” 罗夫子凝神片刻,目光平静地看着陆寒江,说道:“老夫曾有一不肖弟子,他弃文从武自甘堕落,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终究师徒一场,他殒命江南,连个说法都没有,老夫自然是要问问你这位镇抚使大人。” “竟是如此......” 陆寒江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向那罗夫子的目光变得深邃,良久,他轻声说道:“既然大人有问,在下自然知无不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学问谑问 万万没有想到,罗夫子居然能和乔十方扯到一块去,且不说乔十方怎么有本事求得罗夫子做老师,就说和罗夫子居然愿意承认乔十方这个学生,就是匪夷所思。 武官不屑文官已经是常态,而文官看不起武官也早已经成了共识。 这种情况下,一个武官,还是一个锦衣卫,居然能够拜在罗夫子门下,甚至到了如今还能被这老夫子以弟子的身份认下,这是何等的离谱。 起码,陆寒江不认为区区乔家能够有这种本事。 “老夫且问你,那不肖弟子为何人所杀?”罗夫子问道。 陆寒江正襟危坐,手搭在了筷子上却不拿起,目光平静地道:“自然是为皇甫家逆贼所杀。” “可有证据?”罗夫子又问。 “乔兄身上多有逆贼皇甫玉书所刺剑伤,且当日在场锦衣卫皆是人证。” 陆寒江两手放在膝上,看着罗夫子道:“大人若还有疑虑,尽可去案牍库查验文书,相关记录,一应俱全。” “那倒不必,陆镇抚这样好的本事,老夫即便下手去查也是徒劳。”罗夫子似乎话中有话。 陆寒江挑起了眉头,道:“老大人这话就是给小子难堪了,莫非大人以为乔兄之死与小子有关?” “难道老夫之言有误?”罗夫子的语气笃定,没有半分犹疑。 陆寒江轻笑一声,道:“夫子也是朝廷栋梁,士林大儒,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朝廷命官,这可不像是读书人会做的事,还是说,老大人有证据?” 罗夫子神色淡淡地看着陆寒江,道:“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老夫推断。” “啧啧,”陆寒江砸了砸嘴,笑道:“既然是莫须有的罪名,以老大人的身份说出来,可真叫人意外。” 罗夫子却对陆寒江的冷嘲热讽不甚在意,他平静地说道:“老夫没有证据,也无需证据,既然此事最后的受益人是你,那么这不肖子弟的死,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老大人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了吧。” 陆寒江摇了摇头,道:“运道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小子运气好难道也是过错?” “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若上天有道,这朝堂又岂能是如今这副局面。” 罗夫子出身清贵读书人家,行端坐正,在士林中留下佳话无数,是儒家标杆一样的人物,对锦衣卫看不惯也是情理之中,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足为奇。 “妄论天道,老夫子这话,嘿嘿。” 陆寒江的目光中透着奸猾,不过却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这位国子监祭酒可不是孔文之流,单用这些边角料想动文坛巨儒,显然不切实际,所以他也只是口头上占点便宜就作罢了。 罗夫子也对这种挠痒痒似的攻讦毫不在意,他道:“陆小子,何必躲躲藏藏,听闻你少时也读过书,岂不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陆寒江呵呵一笑,道:“老大人这话错了,小子书读的少,但却常在江湖混迹,佛家说因果,道家讲承负,天下间哪里只有你能杀人,别人不能杀你的道理,此乃报应,乔兄一生杀人无数,如今还能落得个全尸,倒该多谢他祖上积德了。” 这般论调听在罗夫子耳中,自然换得他一声不屑:“若果真有天道,那不肖弟子死于非命,你陆镇抚此刻也该灾祸连连才是。” 这话说得恶毒,但陆寒江却不介意,他笑道:“天道有常,许是小子福泽深厚吧。” “吉人语善,视善,行善。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你既然谈论因果报应,就该知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道理。” 罗夫子张口就来,陆寒江“啧”了一声,不爽地道:“听闻夫子也在门前贴着‘佛道无缘’,怎么连《太上感应篇》都会背。” 罗夫子不以为意,他道:“此书虽也教人向善,但其中亦有长生修仙之谬论,非正道也。” 大概是平日里教书育人惯了,罗夫子教训起陆寒江来也是满口大道理,和这种一辈子蹲书库的人论道,那便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了。 陆寒江拱拱手表示佩服便不再说话,罗夫子却不打算放过他,这老儿又道:“四书五经你不读,正道大道你不走,平日里你都做些什么?” “奇门遁甲。”陆寒江神秘一笑,果不其然罗夫子闻言就皱眉不语。 作为话术达人,陆寒江深知纲举目张的道理,什么是纲,什么是目,要分的清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往大了说这是探寻天地至理,往细了分这是研究机关秘术,具体到实际,就是搭积木。 这种时候当然要怎么玄乎怎么来,不然和这老夫子比背书,他哪里可能有机会赢,于是陆寒江打算玩点花的。 “老大人学富五车,小子有一问,敢请大人不吝指教。” 罗夫子眯着眼看着他,道:“你且说来。” 陆寒江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夫子,这世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 老夫子的眼神里依次闪过惊讶,怒气,费解,思虑,最终归于了平静。 罗夫子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陆寒江道:“小子,你说老夫若是一本弹劾递上去,孟指挥使是先想法子整治老夫,还是先把你教训一顿?” “老头,玩不起是吧。” 对于罗夫子这种不讲武德的行为,陆寒江极其鄙视之,答不出就说答不出,把大人喊来算怎么回事。 “小子,这些歪门左道老夫论不过你,那不肖弟子的事情,你一再避开......” 罗夫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陆寒江摇头打断:“夫子且等等,宴席开始了。” 正如他所言,不知不觉间,殿内已是座无虚席,老皇帝在礼官的高唱下坐在了正位上,众臣一同拜下,高呼万岁。 老皇帝不喜繁文缛节,待让众人平身之后,就用眼神示意礼官开宴,礼官不敢不尊,即刻高声召来了献舞的宫婢。 要说这皇帝享乐的档次确实与众不同,便是这小小的宫婢,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不但颜色出挑,而且在歌舞上也是苦练过的。 一十八个美人翩翩起舞,老皇帝喜笑颜开,高举手中夜光杯,众臣景从,好一副君臣和乐的景象。 只是罗夫子却顺着陆寒江的视线,看见了几个手持笏板的臣子联袂走到了大殿中央,他们穿过了起舞的宫婢,顶着老皇帝薄怒的目光,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陛下,臣等有本请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东宫之位 “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以为忧,陛下持久不决,何也?储君之位,关乎国运,立之,则圣祚绵久,空置,则恐生大患,天下事无有大于此者!臣等冒死,敢请陛下从速决之。” 几位大臣一拜到底,他们的话语回荡在太皇殿的梁间,鼓乐停了,舞蹈止了,无数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这几个人。 东宫之位。 自二十多年前先太子亡故之后,再无人敢在老皇帝面前谈及此事,就连私下的奏对都只敢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这几人居然在陛下六十大寿的宴席上公开谈论此事。 佩服他们也好,笑他们不知死活也好,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老皇帝身上,虽然这位已经有多年不理朝政,但御极天下数十载的虎威犹在。 在这几个人提起太子之时起,老皇帝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沉了下来,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这几人把头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几位爱卿倒是恪尽职守,都关心起朕的家事来了。”老皇帝虽然语气淡淡,但任谁都感觉得到那平静表面之下暴风骤雨。 “臣等不敢。” 那为首的大臣把心一横,直起身子来对老皇帝道:“只是东宫之位关乎甚大,若陛下犹豫不决,臣等愿为陛下推举一位人选。” “哦,不知是哪位皇儿,竟是这般受朝臣拥戴?”老皇帝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下方的七位殿下如坐针毡。 七位殿下中,除却羽殿下低头看着酒杯发呆,剩下的几位都是暗自交换了眼神,四皇子更是和七皇子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位大臣见到皇帝的表情就知道要遭,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得梗着脖子道:“回禀我皇,臣等愿意推举七殿下为东宫之选!” 此言一出,众朝臣一片哗然,一众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呆滞的七殿下身上,四皇子憋笑已经快要憋出内伤了。 其他几个皇子都是诧异地看了眼七皇子之后,赶忙低下头装死。 老皇帝对于太子之位讳莫如深,这个时候不管谁最先跳出来撩拨这根弦,九成九都是要倒大霉的。 心思单纯一些的已经在暗地里笑话七殿下的冲动了,心思深沉的一些的则是开始思考究竟是谁在借刀杀人。 而作为目光中心的七皇子,更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老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七殿下身上,他淡淡地道:“老七,你想做太子吗?” 这一句话无疑是一道惊雷落在七殿下心头,他连滚带爬地离席,着急忙慌地跑到中间跪下,一头杵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惊恐万分地道:“父皇,此事绝非儿臣所为!” 七殿下在为自己辩解的同时,眼角余光也瞥见了四皇子脸上绷不住的笑,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的好四哥,装都不装一下了是吗?!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七殿下直起身子一指那四殿下说道:“父皇,儿臣非嫡非长,文事平平,武事更是一窍不通,怎么敢觊觎东宫之位,此事必是有人陷害,四哥,你敢不敢站出来说句话!” 四殿下憋不住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羞恼地起身骂道:“好你个老七,你想夺太子之位夺就是了,扯上本王作什么!” “四哥你心知肚明。”七殿下冷笑着,孔文前阵子才与他商议了推四皇子出来试探的安排,今日他倒成了替身,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不是一目了然。 于是乎,两个都知晓部分内情的皇子就在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互骂了起来,起先还都顾忌些身份,到了后来,不比那泼妇骂街强上几分,这一副奇景倒也是新鲜。 老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这么干看着,任由他们将皇家的威严败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场面,一众大臣哪里敢插手,全都老老实实作壁上观。 陆寒江看得也是津津有味,罗夫子却是气得直吹胡子,他怒不可遏地道:“简直是胡闹!” 气愤之后,老夫子横了一眼陆寒江,道:“小子,你的胆子还真不小。” 陆寒江目不斜视,笑着道:“老大人说的什么,小子听不懂。” 老夫子轻哼一声,没有再说话,陆寒江却觉得有趣,便对他问道:“老大人以为,哪一位殿下应当入主东宫?” “放肆。” 罗夫子低沉一喝,他盯着陆寒江道:“此事岂是你我当臣子的可以置喙的?!” 陆寒江毫不在意,他低着声道:“老夫子,何必躲躲藏藏,那几位大人不都说了吗,此事关乎朝廷天下,你我关心关心,有何不可,大人若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便是,只当闲聊,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说着,陆寒江挪了一下身位,靠着罗夫子更近了些。 罗夫子没有应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大殿下这荒唐的一幕,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地开口道:“立何人为皇太子,此乃陛下家事,立嫡立长立爱,全都由陛下一人决之。” “大人说的不错。”适时回应一句后,陆寒江静候老夫子的下文。 只听罗夫子又道:“但是,一旦太子被立,就并非再是陛下家事,而是朝廷国事,如若轻言废立,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原来如此。” 这一番话说得陆寒江感慨万千,也大致证实自己心中猜想,他亲自拿起桌上酒壶给老夫子满上一杯,然后问道:“太子妃究竟出了什么价码,竟能让夫子这样的人物都甘愿投入麾下?” 老夫子面无表情地道:“小子,你将老夫当作了什么人。” 陆寒江将装满了酒的杯子推到了罗夫子面前,道:“小子自然是将大人当作了高瞻远瞩的慧眼之人,朝堂之势波诡云谲,老大人早些寻一艘大船登上,也好过在那惊涛骇浪中丢了卿卿性命。” “小子好一张利嘴。” 罗夫子将酒杯端起,却并未饮下,他道:“你以为锦衣卫的滔天权势从何而来,若无陛下宠信,你等皆是无根之萍。” “老大人说的是,”陆寒江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酒,笑着对罗夫子举杯道:“只是老大人所做亦是投机,所求也不过是从龙之功,大家半斤八两,何必装的这般清高,惹人笑话。” “扶保太子是大义,你我岂能混为一谈!”老夫子须眉倒竖,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陆寒江自己饮下了杯中酒,道:“是是,老大人说得都对,可是太子已死。” 老夫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太子不在位,圣孙服其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妄之灾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那么第三次呢?自从羽殿下被证实了身份,先太子的势力就浴火重生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别说是陆寒江刻意关注了,就算他想要闭目塞听,这一个又一个找上门来的家伙,却都不是好相与的。 “罗夫子,想说什么?”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那殿上荒唐的闹剧他们充耳不闻,陆寒江很是无礼地用一根快子在酒杯上敲出了毫无规律的音调,一下接着一下的,他在等待罗夫子的回答。 “小子,莫要以为凭你能够从老夫口中探听到什么秘密。” 罗夫子用一根指头点在了酒杯之上,绕耳魔音一般的怪诞音调顿时消弭,陆寒江瞥了一眼手中快子上细微的裂痕,摇首叹道:“啧啧,倒是小子眼拙了,夫子好深厚的内力,不知修炼的是哪路武功?” “老夫是读书人,养一口浩然正气足矣。”罗夫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寒江嘿嘿地笑起来,他道:“怪道夫子说乔兄不肖,同样一手正气剑,乔兄那浩然正气和夫子一比,岂止是萤火皓月。” “养气修身,并非是为了逞凶斗狠。” 罗夫子神色澹澹地看着陆寒江,道:“你若是想学,老夫可以教你。” “夫子此话当真?” 陆寒江自顾自地倒酒,对罗夫子那空荡荡的酒杯视而不见。 罗夫子却是未恼,他目光深沉地看着陆寒江一杯接着一杯地自饮,没由来地突然开口道:“小子,等散了席,你去转告孟渊,江南之事,老夫不管。”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夫子宽宏大量了?哈哈。” 陆寒江的笑声中满是那戏谑的嘲讽,罗夫子也知道体面的说法在锦衣卫面前讨不了好,于是他只当作没听到。 罗夫子接着又说道:“老夫的为人,孟渊是知道的,你去告诉他,若是他肯坦诚相待,日后老夫不吝助他一臂之力。” 坦诚?听着罗夫子的话,陆寒江眯起了眼,这老儿话里有话,且这话里提到的意思,绝不是那区区江南之事。 心中思虑万千,陆寒江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对着罗夫子微微一礼,道:“夫子此言,小子会如实转告孟大人。” 说罢,两人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原位上继续欣赏着两位皇子的口水战。 这一场骂战那可真是让大家伙开了眼界了,可惜的是没能看到七殿下和四殿下分出胜负来,因为老皇帝终究出来叫停了。 眼看着四皇子骂的口干舌燥,从位子上取来一杯酒水饮下润喉,还打算骂第二场的时候,老皇帝总算是看不下去了。 他大怒斥退了两个皇子,然后拂袖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诸位皇子,还有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臣。 这寿宴的第一天,老皇帝的心情就糟糕到了极点,这主人都不在了,宴席自然开不下去,但面子总是要顾的。 那可怜兮兮的礼官硬生生在这沉闷的诡异气氛中,干巴巴站着拖延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汗如雨下地宣告宴席的结束。 其实不止是那礼官如释重负,就连在场参宴的其他官员也是松了口气,这种时候还不赶紧走,留在这才是真的煎熬。 反正不管老皇帝是愤怒也好,漠视也好,今日这场因东宫之位而起的闹剧必然会在几日内传遍京师。 随着礼官的宣告,官员们井然有序地离席,轮到陆寒江的时候,罗夫子先他走了出去,这老头莫非还在计较先前那事。 滴咕了一句老夫子胸襟不过如此云云,陆寒江抬头就看见了罗夫子转过身来目光直落在他身上。 陆寒江扯了扯嘴角,对着他拱拱手,暗忖道这老夫子哪里有半点老人家的样子,耳朵灵地很。 罗夫子轻哼了声就走了,陆寒江整整衣袖也准备出去,碰巧和徐镇抚一道。 这老徐勉强挤出一点笑和陆寒江打个招呼,毕竟在外人面前,锦衣卫自家的矛盾还是不要太明显才好。 所以尽管很不情愿,老徐还是和陆寒江一道出了殿。 本还想着去哪里寻孟渊的陆寒江,结果指挥使大人就在殿外等候,两位同知大人也在,两人快步迎了上去,却见指挥使大人面色不虞。 孟老爷子对陆寒江点点头,然后一瞅徐镇抚,眯着眼睛久久不说话。 老徐这下直接尬住,他也看不懂孟渊目光中的意思,这会子行完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孟老爷子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对陆寒江道:“你跟我来。” “是。”陆寒江也不清楚这徐镇抚哪里得罪了孟指挥使,反正应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于是他便不再关心此事,跟着孟渊去了。 那边,徐镇抚惶恐地站在原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两位同知大人,他忙道:“二位大人,可是下官有什么过错,指挥使大人为何是这般,这般......” 两位同知大人,其中一位摇头不语,另一位则是叹道:“徐镇抚,你也是锦衣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如此冒失。” “我,我怎么了......?”徐镇抚懵圈地瞪大了眼。 “孟大人念你多年来苦劳不少,回去闭门思过两日,这件事就算揭过了,老夫送你四个字,徐镇抚你要牢记于心,谨言慎行。” 说罢,两位大人便一并离去,留下徐镇抚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今日就进宫来吃了顿饭,话都没说两句怎么就要闭门思过了? 那边陆寒江和孟渊已经一路往宫外去了。 路上陆寒江稍微提了一嘴罗夫子的事情,孟渊便打断了他:“此事回去再说。” 两人一路到了孟指挥使的家中,入了老爷子的书房,老头连朝服都不打算换,看样子一会还是要进宫去的。 陆寒江将罗夫子的话,一一转告给孟渊,连带着他们胡扯的那些事情也都说了出来。 孟渊听完便是一阵失笑:“这老家伙,还真是固执。” 陆寒江见孟渊这副表情,也是好奇心起,便问道:“孟叔,那罗夫子究竟何意?” “二十年多年前的一桩旧事罢了,那老家伙总觉得老夫动了什么手脚,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放弃。”孟渊说着摇了摇头,言语间似乎有怅然之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事如烟 “孟叔,到底是什么事?”陆寒江忍不住追问道。 孟渊顿了顿,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此事与先太子有关,罗元镜入朝为官前曾在江南一地隐居,自称白眉先生,平日里教几个弟子,摆弄些丹青书画之类的,先太子遇害前一年也前往江南之地拜会过他。” 白眉先生,这名字陆寒江倒是耳熟,他眯起眼来问道:“孟叔,那太子妃莫非就是......” 孟渊看着他说道:“不错,太子妃就是罗元镜在江南时的弟子之一,先太子也是那时与她私相授受。” “即便如此,此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陆寒江不解,如果只是如此,不过是难听一些罢了,何必谈什么“坦诚相待”。 孟渊却是继续说道:“一国储君流连一个江湖世家女子,滞留江南迟迟不归,这种事情你以为陛下会如何做?” “陛下大怒,棒打鸳鸯?”陆寒江试着猜到。 “并非,”孟渊看着陆寒江的眼神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道:“陛下并不关心此事,只是之后发生一事却是陛下始料未及,太子妃竟有了身孕,所以老夫连夜赶去江南料理此事。” “这......”陆寒江着实有些费解,纵然此事说出去不好听,但也不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吧?太子在外鬼混,关乎朝廷皇家的颜面老皇帝管都不管,这时候为了一个母族不显的私生子,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跑这一趟? “老夫亲自去江南确认了那孩子的存在,太子也被带回了京城。” 说到此处,孟渊语气沉了些:“而后的事情你也知晓了,太子在京城遇害,太子妃连同那个刚出世的孩子一起不知所踪,五年前太子妃回到了皇甫家,但那个孩子依旧下落不明,直到半年前,乔十方给秦羽套上了羽殿下的身份。” 陆寒江似乎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问道:“孟叔,皇孙出生的时候,你也在江南?” 孟渊凝神片刻,颔首道:“不错,那孩子出生之时,老夫就在江南。” 说到这个地步,陆寒江终于明白罗夫子到底想的是什么了,他啼笑皆非地道:“就因为孟叔你也在场,罗夫子便认为是您老偷天换日,将真的皇孙藏起来了?” 孟渊沉吟一阵,澹澹地道:“如今局势虽不明朗,但羽殿下身份真假成疑,罗元镜怕是早就已经认定秦羽并非真的羽殿下,所以才怀疑到老夫身上来,这么些年一直不肯放弃。” “这老头,未免也太固执了些吧。” 陆寒江有些无奈,就如同罗元镜怀疑乔十方之死一样,这老头对孟渊私藏太孙的推断,也是没有任何实质理由,全凭一己之想。 虽说乔十方的死可能和他有那么一丢丢的联系,但要说孟指挥使对太子遗孤...... 陆寒江舔了舔嘴唇,问道:“孟叔,你不会真的......” 孟渊面无表情地在陆寒江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后者讪讪一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太子妃将那孩子带走的时候,老夫也追查过,只是大部分的线索摸到最后都是石沉大海,唯有最后一条指向了那玄天教。” 孟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厉色:“老夫一生没有败绩,只有这玄天教的教主,老夫没有把握胜过他。” “玄天教主如此厉害?”陆寒江微微有些惊讶,能得到孟渊这种评价的人物,恐怕非同小可。 孟渊望着桌上的笔架微微出神,他道:“在追查太子遗孤的线索之时,老夫曾和那玄天教主交过手,那老匹夫的武功强的无法言说,虽未曾以命相搏,但若真的拼力一战,恐怕老夫凶多吉少。” 说着,见陆寒江面露异色,孟渊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老匹夫若是还活着,也有差不多得有一百岁了,气血衰败之下,一身武功恐怕剩不下几成。” 不过可惜的是,孟指挥使猜错了,陆寒江并不是在担忧那老头的战力,而是对这件事本身兴趣极大。 他挫着手掌,感觉自己沉浸已久的江湖热血有沸腾的迹象了,见孟渊似有避开不谈的意图,连忙追问:“之后呢,孟叔你试探出他的实力深浅了吗?” “并未,”孟渊轻轻摇头,凝神道:“老夫动用了所有玄天教内部的暗子,想方设法地给他下毒。” “......” 陆寒江脸上的激动之色慢慢僵住,刚刚燃起的热血很快就冷却了。 尽管换做他大概也会这么做,但陆寒江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孟叔,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卑鄙吗?” “朝廷的事,哪有卑鄙一说。” 孟渊略带遗憾地道:“只可惜那老匹夫命硬,人手损失代价仍旧要不了他的老命,所以老夫只好——” “亲自出马和他一战?”陆寒江插嘴道。 孟渊瞥了陆寒江一眼,说道:“不是,老夫打算发信召来锦衣卫大军,配合边境卫所军队,直接以人数之优踏平玄天教。” “......”陆寒江的脸色第二次僵住了,他感觉自己成长到如今这个地步,孟老爷子起码负一半责任。 彻底对江湖故事没了期待的陆寒江问道:“所以,后来您老为何又停手了?” 孟渊眯了眼道:“玄天教树大根深,要找出全部的据点并不容易,而在老夫差人探路之时,京城传来了消息,太子侍卫尚有一人生还,还带着太子所持有的信物玉佩,有人猜测太子遗孤便是托付给了他。” “是戚家。” “不错,因此事来得太巧,逼得老夫无法对那玄天教挥戈一击,陛下又有诏命,老夫只好放过玄天教,回京去调查戚家之事。” 颇有些往事如烟的感觉,孟渊叹道:“戚家那人藏得深,锦衣卫虽先一步查到他的踪迹,但却未发现那孩子,几年后,他主动现身之时,身边已经多了个秦羽。” “如此说来,倒确实有些刻意了。” 话虽如此,但陆寒江还是对那秦羽的身份持怀疑态度,不过倒不是对那太孙的身份,而是他觉得,这人的身上真正的秘密,恐怕并不是这个。 因为有一件事陆寒江一直藏在心底,谁都没有告诉过,甚至连孟渊都不知道。 那就是在多年前,他曾经在京城里遇到过皇甫灵儿,尽管只是一面之缘,但想必他终身都不会忘记。 若那秦羽不是真的羽殿下,皇甫灵儿何必冒着被锦衣卫发现的风险来一趟京师,话句话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来京,太子妃所为的到底是什么。 不怪这皇甫灵儿是天下第一,女子最有魅力的神秘感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陆寒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一层层包裹的面纱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柳暗花明 “还有一事。” 事情说完了,陆寒江便要走,孟渊却叫住了他,随后拿出了一叠信件,说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寻找偃师的踪迹?” 陆寒江愣了一下,怎么这点小事孟老爷子也知道了,他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是让应天府的闫千户注意一二,只是暂无消息,孟叔你是如何知晓的?” “并非无有消息,只是老夫将闫峰传来的书信全都截下了。”孟渊说着,将那一叠信件摆在了桌上。 “这,为何?”陆寒江眉头一皱,沉声道:“莫非闫千户他......?” “闫峰是自己人,你想多了。” 孟渊摆了摆手,说道:“老夫拦着信不给你看是因为时机未到,你不必查了,偃师就在应天府,就在葛家。” 陆寒江大感疑惑,他道:“孟叔,这偃师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连您都要让着?” 比武功,孟渊可能不是天下第一,但是江湖争斗,一个人的强弱在一整个势力的威压面前,终究是无力的。 就连玄天教对上锦衣卫都是死路一条,那偃师不过一介散人,何德何能可以让孟渊对他网开一面。 孟渊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用目光扫过四周,哪怕是在自家的书房之中,也如此慎重地确认过周围却是隔墙无耳之后,他才开了口。 孟渊并未回答陆寒江的问题,而是先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他道:“你可知道,为何朝廷和锦衣卫,对那些大门大派都是能放则放,即便要对付某一处势力,也是扯着对家的旗子来遮掩一番。” 陆寒江思索了片刻,说道:“庙堂江湖,井水不犯河水,那些个江湖势力若是全都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朝廷是担心他们唇亡齿寒,狗急跳墙。” “不错,”孟渊捋胡颔首,道:“锦衣卫终究没有强到可以对抗整个江湖,虽说尽起朝廷大军,这些江湖人自然都是螳臂当车,可只要没能斩草除根,将这群麻烦的侠客全都逼成了流寇,那才是真的天下大乱。” 孟渊所说的,也是大家的共识,所以在对付江湖势力之时,锦衣卫难免束手束脚,对付散人还好说,若是对那些大势力下手,掣肘忌讳多得烦人。 孟老爷子当初对付玄天教的时候,虽说已经做好了召来朝廷大军的准备,但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如今的江湖,恐怕就连这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了。 说到底,还是锦衣卫不够强大,尽管单独一对一,没有哪个门派会是锦衣卫的一合之敌,但若是群江湖势力连成一片,那么他们就只能是干瞪眼了。 一阵摇首叹息,陆寒江又问道:“孟叔你说这个作什么。” “既然那些江湖大派如此难缠,你以为老夫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逍遥派的?” 孟渊的问题让陆寒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一瞬间的灵光闪过,陆寒江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眯起眼道:“逍遥派里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的身份应该不低。” 孟渊赞赏地看了眼陆寒江,说道:“逍遥派也是传承百年的江湖大派,武功奇诡强大,山门踪迹难寻,但不论他们藏着多少底牌,负责保管这些秘密的,永远是人。” “那偃师是逍遥派的护法,还是长老?” 这倒是让陆寒江大开眼界了,从上到下,从行事到做派,逍遥派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喜了。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的,这其中令人瞠目结舌的隐秘,还远远不止如此。 孟渊凝神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偃师,他出身逍遥派,本名为何已经无人知晓,在以偃师之名浪迹江湖前,他曾任过逍遥派的掌门,北冥子就是他的弟子。” “......逍遥派掌门?” 偃师,北冥子的师父,逍遥派前前任掌门,这一连串的名号加在一块,属实是让陆寒江真的惊讶了一番。 他猜测过无数偃师的身份,就是从来没有把他往这个方向推断,毕竟这看起来几乎毫无关联,而且太过离谱。 “等等孟叔,”陆寒江眉头大皱,他不解道:“若那偃师也是逍遥派之人,而且还是那北冥子的师父,他为何要帮助锦衣卫对付自己人?” “为了活命。” 孟渊沉默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长生。” “偃师也知道那块玉石的秘密?” 陆寒江的目光微微凝重起来,他总觉着这里边还有事,孟渊当了几十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应该知道臣不密失其身的道理,这种惊天的秘密,怎么能留下证人。 莫要说什么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的笑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去谈什么道义,和锦衣卫讲道理就是你有问题了。 “他不仅知道,而且还打算亲自试一试。” 说着,孟渊将手掌覆在桌面的那一叠信件之上,雄浑的真气涤荡之下,那叠书信很快变成了一滩碎末。 “孟叔,为何不杀了他?”陆寒江想不明白,孟渊留着这祸害的理由是什么。 孟渊先是握紧了拳头,接着又缓缓松开,目光中似有一股难掩的疲累,他说道:“逍遥派最厉害的不是独步江湖的武功,也不是通天彻地的学识,而是洞识人心的本事。” 闻言,陆寒江露出了异样的神情,只见孟渊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偃师猜透了老夫的心思,也明白了老夫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能活。” 陆寒江默然许久,嘴角微微翘起,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真的想要见一见这位掌门前辈了。” “会有机会的。” 孟渊看着他,沉声说道:“老夫之所以把这其中隐秘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去一趟应天府,当面看看偃师究竟能不能‘长生’。” “嚯嚯。” 怪笑一声,陆寒江露出狐狸似的笑容:“都是逍遥派的人,那偃师所用的法子应该和北冥子献给陛下的是一样的,既然他可以亲自尝试,看来那玉石就是幌子无疑了,对吧。” 孟渊澹澹地道:“玉石只是引子,纵然没有,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果然,老皇帝将玉石一分为七,本就是为了防范未然,还真的钓上了一群逍遥派的余孽,而且......长生之法不论真假,起码这秘法的内容孟老爷子定是一清二楚。 陆寒江啧啧了两声,道:“孟叔,若是偃师失败了,该如何做?” “自然是杀了他。”孟渊没有丝毫的犹豫。 陆寒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他成功了呢?” 孟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冷声道:“那他就更是该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晴天小雨 接下来的几日里,陆寒江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现如今宫里的宴席已经停了,毕竟寿星本人不乐意过了,这哪里还能接着办。 但宴席虽然停了,可朝廷的规矩没有改,皇帝寿宴期间,朝廷各部的运作都是停止了,大小官员同休沐无异。 此刻,各方势力都在静静等待宫中的消息,陆寒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本就手头无事的他,更是一整天赖在躺椅上都不带挪窝的。 头日,四皇子和七皇子出了宫,还一路争吵闹得满城风雨,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觉得打口水战毫无意义,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手了。 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光总是快乐而又短暂的,倒不是变天了,而是老钱来了。 “老爷,”老钱看着陆寒江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就是直摇头,他道:“老奴刚刚从陆大人那打探了番,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陆寒江当即脸一黑,说道:“老钱,以后别学我说话。” 老钱呵呵地笑着,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先说了正事:“上回老爷让老奴多注意那祈心小姐的事,老奴探听到,这位小姐后来倒是去求了夫人,也请来来一位医术不差的大夫,只是于事无补,那位嬷嬷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所以陆小姐又起了寻江湖奇人的心思。” “嗯。” 陆寒江端起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吹,那丫头拎不清分寸他一早就知道了,如此做法也在预料之中,于是他并不意外地道:“这是个坏消息,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老钱颇为感慨地说道:“好消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祈心小姐真的寻到了一位江湖高人肯出手救助。” “京城里的江湖高人,呵。” 陆寒江嗤笑一声,无奈道:“秃驴还是牛鼻子?次一些选个会看相的也成,别告诉我就请了个神婆了事。” 老钱摇摇头,说道:“老爷这可猜错了,祈心小姐这回请来的人可不一般,竟真的让那位嬷嬷的病势好转了。” “哦?” 陆寒江嘬了一口茶水,问道:“还真有隐于市井的高人,可曾查清来路?” “派去的人没探清底细,不过,”老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姑娘从陆家离开之后,所乘的马车驶进了袁家。” “袁家?姑娘?”陆寒江微微一怔,他又问道:“是那个袁家?”。 “是。”老钱点点头。 袁家,江湖高手,这两个词汇合在一块,陆寒江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了奚秋的身影。 他的便宜师姐居然和陆家小姐搅和到一块去了,该说是这陆祈心运道惊人,还是陆尚书流年不利。 要知道,单单是这袁家奚秋和先太子有过婚约一事,就已经足够麻烦,更别说,这女子还是逍遥派的弟子。 陆寒江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没有了,他翻身坐起,目光肃然地看向了老钱问道:“此事有多少人知晓?” 见到陆寒江这副表情,老钱一下猜到了事情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年关将近,家里来往的人也多,外人应是没有多少注意到,只是大人家中的话......” 老钱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大人家中的情况,老爷你也清楚,祈心小姐不大受待见,这事恐怕会招来些流言蜚语。” 陆尚书家中的孩子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一点陆寒江早就知道,只是他们再闹腾终究是内宅家事,放不到台面上,可奚秋是什么身份,一旦逍遥派事发,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难。 这种时候,丁点的牵连都会惹来天大的麻烦,陆寒江受陆尚书照顾良多,这种隐患既然见到了,自然要帮他除了去。 可惜这陆祈心错再大也是陆尚书的亲生女儿,总不能不声不响地往井里一丢了事,陆寒江思来想去,只好是一步步慢慢来。 思虑片刻,陆寒江就下了决断,他道:“你速去将此事告之陆大人,陆祈心的嬷嬷娘家还有人的话,就寻个借口把她送回娘家,没有人的话,就找个乡下的庄子小院先放着。” “老爷,这......莫非那位袁家小姐,有问题?”老钱越是惊讶,就越是担心,陆寒江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一次居然不惜惊动陆大人也要将陆祈心送走,恐怕这位小姐惹出的麻烦非同小可。 “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陆寒江捏着眉心,暗自思索起前后逻辑来,奚秋是个清冷的女子,陆祈心身上并没有可以打动她的东西,此番她无故出手,原因只能有二。 一者是奚秋突发奇想,不食人间烟火的求仙之人也要下凡做些善事,若是如此,陆寒江反倒不担心了,自认倒霉便是。 二者,奚秋是有的放失,陆祈心背后是陆家,而陆家至关重要的两个人物,一是族长陆言年,二就是被除了族的锦衣卫镇抚使陆寒江他自己。 不论是冲哪个人来的,这都不是个好消息。 “来人。” 陆寒江喊来了院内小仆,吩咐他道:“你去一趟季宁百户家中,本镇抚立刻就要见她。” “小人明白。” 小仆退下了,老钱也被陆寒江打发去通知陆尚书了,他把皇甫小媛叫来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给奚秋去信。 既然左右猜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把奚秋师姐喊出来问上一问。 大家都在京城里,书信一来二去也快,不多时陆寒江就在上一次的茶馆里又约见了一次奚秋。 还没等他想法子套话,奚秋就主动开口说道:“师弟,我已经与楚师兄商量过了,既然大师兄音讯全无,我们不可坐以待毙,既然要想法子争那个位子,就得多寻些帮手才是。” “师姐何意?”陆寒江故作惊讶地道。 “你兄长亡故前,曾与我们有过书信联络,他在信中提到过一件事,是关于,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 奚秋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你兄长曾说过,那陆寒江虽然看似油盐不进,但却对一个女子特别照顾,便是那刀王李鬼手之女,商萝。” “......” “那姑娘是李鬼手托付给你兄长和殿下照看的,锦衣卫扣着她本就毫无道理,不若我们暗中让几位殿下发力,将那姑娘从锦衣卫手里要过来,如何?” 看奚秋的意思,是要想法子对付他? 陆寒江一阵目瞪口呆,很从容把悬着的心放回了心底,逍遥派还是逍遥派,没了朔玄负责兜底之后,这些人的搞事能力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重蹈覆辙 陆寒江仔细复盘了一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理论上应该没和逍遥派有什么过节,这群人冲着他来属实有些大可不必了。 由此,陆寒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的疑惑被奚秋读懂,善解人意的师姐给他做出了解答,只听她说道:“师弟,不论我们最终选择哪一位殿下,锦衣卫都是一股绕不过去的势力。” “师姐说的是。”陆寒江赞同地点头。 这个确实如此,按照现如今老皇帝和七位殿下的关系来看,若是老皇帝长生不死,几位殿下上位的方法是能是政变逼宫。 如果老皇帝不幸无法长生,驾崩了,那以现如今七位殿下的势力和关系来看,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几乎都可以预料到了。 那么既然无论如何都需要京城里发动政变,到了到这个,锦衣卫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首先,京师附近都驻扎有其他部队,但政变靠的就是一个快字,时间通常精确到分钟,等这些外地的部队攻进来的时候,宫里的活人都应该剩不下几个了。 所以,政变的时候,各方势力能够依靠的通常都是京城里的军队。 在京城之中能够动用兵器的大势力只有两方,一是禁军,二是锦衣卫。 两者都是皇帝的直接管辖部队,但功效不同,禁军负责皇帝的安危,其中构成极为复杂,通俗点说就是禁军之中有多个机构,互不统属,相对独立,没有总指挥,各个分部都听从皇帝一人之令。 这样的好处是既保证了禁军原有的作用和战力,又防止了禁军过于强大威胁皇权。 但是这样做的坏处也不小,那就是一旦皇帝本人出了问题,或者说是皇帝的命令无法确切地下达到禁军之中,那么这支军队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地步。 一旦这种时候宫廷有变,在没有接到明确指令情况下的禁军,大概率或者说唯一可能做出的反应就是原地坚守不动。 这种时候,锦衣卫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作为唯二可以在京城之中保有绝对武力的组织,锦衣卫设立有指挥使,一声令下可以统率近万官兵。 且这万人之中,除却底层的力士守卫,有品阶的锦衣卫全都有武功在身,百户以上的锦衣卫,若是放到江湖上那更是人人都可称一流,换言之,这是一支仅凭万余人就可以轻松击败十倍之敌的精兵。 正是因为如此,奚秋想要争取锦衣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自锦衣卫设立,历代以来,几乎每一个想要改朝换代的人,都想要争取这支力量。 可惜的是,锦衣卫作为皇帝最信任的军队之一,指挥使本人更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想要策反这支部队的难度,可谓登天。 但奚秋觉得自己可以试试,她解释道:“师弟,我们并非要拿下整个锦衣卫,只需要其中的一部分力量足矣,就如你兄长那般便可。” 陆寒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要论起来的话,乔十方做的一切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他很好地做到了掩人耳目。 即便是陆寒江也得承认,他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在锦衣卫里收买人心,但是对方真的一口气拉出四个千户的盟友之时,他也是小小地被这个数量惊讶了一下。 奚秋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复刻乔十方之前做的一切,简单来说只是把合作的对象从千户换到了镇抚使。 “师姐,并非是师弟对楚师兄有何看法,只是这个法子......师姐不觉得荒唐吗?” 有一说一,这的确是陆寒江对奚秋提过的,最诚恳的建议了,他是真的希望对方赶紧收手,这个时间点,他实在不想闹出乱子。 可惜,奚秋还是一意孤行,她说道:“师弟莫要担心,旁人也不明白那陆镇抚对那姑娘的心意,我们在暗,他在明,有心算无心即便出岔子也与我等无损。” 你口中有心算无心的意思,是指把全盘计划当着对方的面完整地说一遍吗? 心中无奈一声叹,陆寒江面无表情,他不再劝说了,而是转而问起了些细节:“即便如师姐所言,真的将那姑娘要了过来,不知要怎么和那陆镇抚取得联系?素闻镇抚大人谨慎,若是师姐直接留信于他,只怕会石沉大海。” 奚秋目光微凝,道:“此事有法可行,并非要亲自下场请来那陆镇抚,我们可以择一中间人,只要能在不引起那人注意的情况下接近他便可。” 陆寒江想到了某种可能,试探地问道:“想要不引起镇抚大人的注意,莫非师姐想让师弟去试试?” 奚秋摇摇头,道:“师弟的锦衣卫身份若是用好了,将来助力不少,就这么暴露太过草率了,放心,那陆镇抚看似孑然一人,但别忘了,他是陆家氏族出身。” 听完这话,陆寒江心下定了,他故作疑惑地问道:“师姐莫非和陆家也有联系?” 奚秋微微颔首,她道:“前些日子遇见一位陆家小姐,我有恩与她,恰好这位小姐与那陆镇抚也有些关系,寻个借口让她去一趟镇抚使家中,我扮作侍女跟随,这便可以见到那位陆大人了。” 陆寒江了然地叹道:“如此一来,若是陆大人乐意合作,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陆大人不愿掺和,此由头因那陆小姐而起,事发了也是陆家首当其冲。” 奚秋赞道:“师弟真是神思敏捷,听闻那陆镇抚多次想要回归宗族,如此即便是他选择拒绝,也不会当场发作。” “师姐大才。” 陆寒江不再说话,而是主动为奚秋泡了杯茶,更是亲手奉到了她的面前:“师姐请。” “师弟客气了。” 奚秋接过茶,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陆寒江不说话,她也静静地品茶。 也许是那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得到了舒缓,这份难得的恬静抚平了紧绷的身体,奚秋只觉得一股睡意涌来,她心头惊觉不对劲,下意识地起身,但却无力扑倒在了地面上。 “师弟小心,这茶......” 余音还在喉间没有发出,在奚秋摇晃的视线之中,陆寒江轻轻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帘。 奚秋软绵绵地昏倒在了地板上,陆寒江拿起了桌上的铃铛摇了摇,门外两名伪装成侍者锦衣卫鱼贯而入,一言不发地将昏迷的奚秋架起。 “带下去。” “是。” 待这两人离开后,皇甫小媛才缓步进入,手里捧着一个妆盒:“大人。” 陆寒江轻车熟路地从那妆盒之中取出了易容所用的工具,对那皇甫小媛道:“这些日子你暂且扮作她的样子,若是有事便来这茶楼联系我。” “卑职领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袁家密室 陆寒江坐在茶楼的雅间里自顾自地饮茶,直到此时,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快,倒不是因为对完美有什么执念的追求,他没有那种病态的强迫症。 这么快就把奚秋拿下实在是无奈之举,再怎么样他也不好让后院失火,相较之下,只好让他的便宜师姐委屈一阵了。 皇帝的寿宴虽然不办了,但这种微妙的时候,还是不要出这种容易上达天听的大事,免得他老人家不愿拿皇子撒气,反而来找他们的麻烦,那就不太好了。 那边,皇甫小媛已经换上了奚秋的服饰,两人身形相彷,倒没有在这些细节上出什么错。 “大人。”皇甫小媛等候着陆寒江的指示。 陆寒江看着她这一身的打扮,点点头道:“你去了袁家之后,尽量不要多说话,私下里去查查袁家之中还有何人是这逍遥派的助力。” 闻言,皇甫小媛沉声道:“大人是认为,袁家之中还有其他逍遥派安插的人?” “未必是安插,但起码是知道一些事的,”陆寒江往茶壶里又添了些水,笃定地道:“和太子定下婚约是多大的事情,若无袁家人点头,此事如何能成。” “卑职明白了。” 皇甫小媛见陆寒江没有其他吩咐,这便简单地收拾一番,下楼去了。 街对面的侍女秋儿见到假扮的奚秋走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而皇甫小媛则恍忽间好似见到了小青的影子,也不知道那傻丫头现在过得怎样了,有没有听自己话,躲得远远地...... “小姐,你怎么了?”那秋儿奇怪地看着出神的皇甫小媛问道。 “......没事。”皇甫小媛用奚秋的声音答了句,便不再说话。 秋儿见自家小姐眉眼间似有疲惫之色,便知趣的不再说话,搀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袁家的方向去了。 进了袁家之后,皇甫小媛直觉得这偌大的家族竟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暮气。 按理说,这年关将近,迎来送往的人该是不少,皇帝寿宴上又出了那等今天之事,相互间通通气也是理所当然。 可这袁家偏偏好似那无人问津的角落,连过往的下人都是垂着脑袋快步而行,整个家中是死气沉沉,半点温度都无。 之前为了查逍遥派的底,袁家的底细她们也摸过,又因为陆寒江躲懒多次让皇甫小媛出面应酬,这些袁家的人她倒多少都记着。 可惜一路走来,她就没碰见过几个袁家之人,倒是白费了一番心思。 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皇甫小媛,无惊无险地回到奚秋的房间里,一踏入这房间,她便觉着有些不对劲。 细细感觉之下,皇甫小媛发觉这奚秋的卧房之中,温度要比外边还低上一些,但却不多,若不是练过武功,感知比旁人灵敏些,她也觉察不出这点细节。 皇甫小媛屏退了周围服侍的人,独自一人关起门来在房中探查起究竟来,不一会她便发觉了这房中的床榻比之常人家中要高出许多。 略微观察了一番,皇甫小媛上手在床榻附近摸索起来,果不其然被她寻到了一处机关暗格,她用力按下之后,床榻轻轻震动,竟是向上弹起了些许,露出了一道小缝隙。 皇甫小媛双手托着那缝隙,轻轻往上一推,床板竖起,露出了下方的暗道。 “果然有密道......” 皇甫小媛眯起眼,从房中翻找出了火折子,拿起了床头柜子上的烛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暗道之中。 接着烛光,皇甫小媛一路向下,密道中无风,她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是一处密室,仅仅是站在这密室的石门之前,她就感觉到一阵寒气逼人。 皱着没有推开了石门,确认无有机关之后,皇甫小媛才慢慢地走了进去,石室之中倒是平常,除了一些桌椅板凳,便是一张寒冰之床。 皇甫小媛试着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那冰床,立刻就缩了回来,短短一瞬的触碰她便觉得指尖传来的寒气难以忍受。 那奚秋竟能在这种至寒之地的修炼不成? 带着这般的疑惑,皇甫小媛四处看了看,倒也不是太难找,就在一旁的桌桉上便放着几册书籍。 她走过去拿起一本看看,确是武功秘籍无疑,一共三册秘籍叠放整齐于此,最上面的是白虹掌力,中间的是小无相功,都是逍遥派的武功。 而最下面放着的是一本名为玄阴功的武学,皇甫小媛从未听说过,于是便翻看了起来。 这门武功似乎分了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简单易懂入门快捷,皇甫小媛正想要试着运功习练一番,耳畔却捕捉到了脚步声。 “什么人。”皇甫小媛放下了秘籍,冷声道。 脚步声一顿,那停在了石门之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随她一同归来的秋儿,此刻这侍女哪里还有乖巧懂事的样子,一脸的冷峻漠然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下来之前怎么也不将外边收拾干净些。”秋儿的用词依然有礼,但言语间却毫无恭敬之意。 一时间皇甫小媛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她只是学着奚秋的口气,清冷地道:“近日事多,疏忽了。” 这一次是皇甫小媛想多了,秋儿和自家小姐一样,压根没想过她们心心念念要拉拢的陆寒江,就是她们自认为的逍遥派小师弟“乔寸思”。 锦衣卫镇抚使亲自下场披着羊皮装好人,那都不算作牛刀小试,而是纯粹吃饱了没事干,这点属实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而秋儿更不会想到,只是一个茶话会的时间,自家小姐就被掉了包,所以她只当“奚秋”是真的疲惫了些。 秋儿只是澹澹地点点头,然后指头在腰间一勾,她那一身翠绿的外衫便从肩头滑落,再褪去了白净的里衣,澹粉的小衣只能堪堪遮住那诱人的曲线,露出了一双白皙的玉臂在外头。 只是皇甫小媛一眼望去,秋儿的手臂上竟是有着新旧数道的丑陋伤痕,此刻,她更是抽出一把贴身短匕,将那刃尖抵在了自己的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慢着。” 就在秋儿这一刀快要划下去的时候,皇甫小媛叫停了她,见侍女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她稳了稳心神,说道:“今日我有些累了。” 秋儿漠然地注视着皇甫小媛,好一会才把刀放下:“既然小姐累了,过几日再继续也无妨。” 皇甫小媛暗自松了口气,先一步从石门离了这诡异的地方,颇有些逃跑的意味,只留下秋儿一人在寂静的密室默默地收拾着衣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诡异见闻 这袁家里里外外都透着诡异和不对劲,皇甫小媛只是在这里短短地待了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已经是浑身不自在。 即便不提秋儿身上那奇怪的伤痕,和她那莫名其妙的举动,在这整个大家族里,所有人都是沉默寡言,单单是这死一样的寂静,就能让心智稍弱的人当场崩溃。 不论是路遇,吩咐还是用饭,所有人的交流都没有眼神交汇,袁家的人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互相间从不多说一句话。 而袁家的下人,向来只有两个反应,就是“小姐请吩咐”和“是”,没有拒绝,没有闲聊,不会推诿,只有冷漠而机械的应答。 半天相处下来,和皇甫小媛说过话最多的竟然是那个奇奇怪怪的秋儿,真亏那奚秋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这么多年,要说她那清冷的性子,是怕一大半都是被这个家养出来的。 夜幕降临,皇甫小媛已经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将这里所发生的的一切,全部转述给陆寒江,倒不是想诉苦,而是这份违和感之中,透着令她背嵴发寒的诡异。 月上枝头,皇甫小媛没让秋儿跟随,一个人在后院园中漫步,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只有风吹打花草树木的嘈杂,白日里行色匆匆的仆人全都消失不见,袁家众人更是统一都回到了房间,自律地可怕。 在整个家宅里都透着异样的情况下,这幽静无人的园子,反倒是显得格外暖人心,皇甫小媛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没由来觉得这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心头思量之时,却被尽头的一处院落吸引了目光。 那小院的大门处,笔直地站着两个侍者,他们和其他仆人一样,都是一脸的冷漠难以亲近,见到皇甫小媛到来,便稍稍弯下身子。 “见过小姐。” 皇甫小媛仔细回忆一下了袁家的情报,确实有提到过独自一人居住在院子深处的袁家大老爷,按辈分算,是奚秋的爷爷。 “我来看看......” 皇甫小媛的话还没有说完,前方的小院里便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侍者见怪不怪,其中一人上前来对皇甫小媛道:“小姐,老爷犯病了,怕是不好见人。” 因为收集过袁家情报,所以对这个神志不清的大老爷,皇甫小媛也略有耳闻,只是来之前没想过他的疯病竟然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没有再坚持,而是随口吩咐了句好好照顾老爷就离去了,两个侍者恢复了沉默,静静地听着那袁家大老爷断断续续的笑声回荡在空寂的园子上空。 这一晚皇甫小媛忧心忡忡地睡去了,第二日清晨,秋儿按时来叫醒了她,在那密室之外的地方,秋儿活泼地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近日里京师的趣事。 若不是那密道就在身下,若不是这袁家处处不对劲,皇甫小媛险些要以为昨天的见闻是一场无厘头的梦。 在秋儿的服侍下起了身,皇甫小媛如常领着侍女去了那茶楼。 秋儿照例在对街候着,皇甫小媛上了楼,见到了正在饮茶的陆寒江,上前见礼道:“大人。” “嗯,”陆寒江应过之后便问道:“如何,在袁家可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袁家奚秋房中,有一处密室,属下昨日探查了一番,其中放着基本武功秘籍......”接着,皇甫小媛便一一将昨日密室的见闻都说了出来,同时也将那袁家的诡异也说了。 两则消息乍听之下,陆寒江自动忽略了那袁家的诡异,毕竟大家族各有各的模样,夫妻都有形同陌路,何况那么大一个家族了。 那个叫做秋儿侍女虽有些不对劲,但优先度在他这还是不高,陆寒江的重心放在了皇甫小媛所说的武功上。 “玄阴功。” 陆寒江在嘴里咀嚼着这三个字,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葛家的机关阵里,那道冰门之上纂刻的武功,也是玄阴功。 现如今已经知道了偃师和逍遥派关系的他,倒是不会去惊讶为什么这门武功会出现在奚秋的密室里。 他只是在思考,偃师和京中的逍遥派弟子究竟有什么关系。 能够说动孟渊,起码证明这偃师是个聪明人,而京中逍遥派大弟子朔玄是陆寒江亲手所杀,死前这位大师兄虽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却让他确认了这朔玄背后必然还有人。 他本能是倾向于幕后之人是太子妃,可所有证据都表明,黑手是那偃师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不论如何,陆寒江起码能够肯定一件事,朔玄是个平庸的人,哪怕是两方共同行动,只怕他这个逍遥派大师兄,也是被人家单方面牵着线的木偶,甚至他知不知道背后之人的存在都是两说。 陆寒江沉吟片刻,说道:“明日你将那玄阴功带来,我要亲眼看看完整的功法。” 按皇甫小媛所说,密室之中的玄阴功分上下两部分,陆寒江想着若是能够看到完整的功法,说不定都能猜透一些那偃师的想法。 “卑职明白。” 皇甫小媛应声之后,又听陆寒江吩咐道:“你也去见见奚秋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为了隐蔽,陆寒江没让人把奚秋关在了诏狱了,而是就地关押在了这座茶楼的地下。 “......是。” 其实皇甫小媛有些抗拒进入锦衣卫的牢狱,尽管是心向地狱深渊,但她仍然对于这些黑暗的东西,有着极大的不适应。 在几个楼中管事的带领下,皇甫小媛下到了地下暗室之中,这里拢共只有不到五间牢房,比起诏狱是少多了,也没有什么拷掠的工具,奚秋因此躲过一劫。 皇甫小媛见到她时,奚秋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声白净的囚衣也不似被拷问过的样子。 她安静地坐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似乎在这地下的暗牢之中,和在那地上的茶楼雅间里,对她而言并无太大不同。 听到脚步声她轻轻抬起头,见到这容貌与她一致的女子进入了牢中,奚秋一下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皇甫小媛沉默了良久,说道:“大人让我来问问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院惊魂 皇甫小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地等待着奚秋的回应,她走进了牢房,坐在了对方的正对面,一模一样的容貌,让两人看起来就像是镜子的里外两面。 许久之后,奚秋开口了,她第一句问的是:“真正的乔师弟现在何处?” 事到如今,要是再想不明白那个“乔十方”有问题,那她也属实对不起逍遥派这么多年来的教导了。 “‘乔十方’的确是锦衣卫小旗不错。”皇甫小媛缓缓地说道。 奚秋默然地垂下眼眸,她轻声道:“终究是锦衣卫技高一筹,但好歹乔师弟还留了条命,想必十方师弟在地下也能安息了。” “......”皇甫小媛没有说话,以她所见来判断,那个叫做乔十方的锦衣卫千户,算计到了陆寒江身上,死不瞑目都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奚秋性子虽然清冷,但也知晓这是何地,锦衣卫的手段她早有耳闻,与其苦等死期,不如听听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起码能做个明白鬼。 皇甫小媛直视着她的双眼,问道:“我昨日已经发现了你房中密室,那之中放着一本玄阴功秘籍,还有一张寒冰床,是否为你练功所用?” “是。”奚秋很配合地承认了,没有死扛着这些事情不放。 “你那侍女秋儿,胳膊上的伤势从何而来?”此事陆寒江虽不在意,但也正因为他不在意,所以皇甫小媛才要紧抓着不能松手。 闻言,奚秋目光微沉,细声说道:“原来你已见过......非是什么特别之事,只是我修炼的玄阴功,需要以人血为引。” 皇甫小媛目光肃然,她盯着奚秋道:“玄阴功需要人血为引?” “不错,”奚秋澹然地点头,她道:“此门武功最大的功效便是改善自我体质,需得以人血为引,方能最大程度提升修炼进程。” 皇甫小媛眯着眼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那秋儿岂不是成了奚秋炉鼎一类的存在,单是这有伤天和的修炼条件就能让她确信,这门玄阴功必然不是什么正派武学,十有八九是魔功。 “大人若是想知晓更多,不妨取来纸笔,我一一写下便是。” 奚秋这副态度让皇甫小媛回了神,她冷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并不意外皇甫小媛的问话,奚秋郑重地道:“此事皆是我一个人所为,望大人莫要牵连旁人。” 皇甫小媛摇头道:“逍遥派所行之事,说一句大逆不道都是轻的,你的要求我做不了主。” “大人,”奚秋拜下,沉声道:“家中祖父年事已高,且有疾在身,小女子实在不忍他再受牢狱之灾。” 皇甫小媛沉默良久,说道:“你家中还有何人是逍遥派助力?” 奚秋没有起身,只是出声问道:“大人何意。” 皇甫小媛起身,背对着她问道:“逍遥派当初安排你与先太子之婚事,家中必然有人点头,是你祖父?还是你父亲?亦或者是你兄长?” 奚秋直起了身子说道:“婚约定下时,小女子年纪尚小,并不清楚此事。” 皇甫小媛又问:“你祖父染病有多少时日了?” 奚秋神色沉重了些,说道:“似乎二十年前,祖父便疾病缠身了。” 二十年前,这么说来,刚与先太子定下了婚事没多久,这袁家大老爷就疯了?皇甫小媛心下思量着,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奚秋却是再次一拜到底:“恳请大人开恩。” “......” 皇甫小媛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出了牢房,在她走上阶梯离开前,奚秋依然拜倒在地没有起身。 从牢房中出来的皇甫小媛,把刚刚的问话又都告诉了陆寒江,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明日将玄阴功带来。 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皇甫小媛办完事之后就立刻离开了茶楼,途中为了掩人耳目,她还去了别的几处地方,或是首饰铺,或是成衣店。 等她回到了袁家之后,侍女秋儿依旧是那副活泼可爱的样子,欢声笑语的主仆二人在死气沉沉的家宅之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待皇甫小媛回到了房中,那秋儿又好似换了个人儿似的,彷佛没有温度的尸体,那一双无神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背后。 “今日,还是算了吧。”皇甫小媛说道。 “是。”秋儿面无表情地应了声之后,退了下去。 煎熬地度过了白日的时光,入了夜,皇甫小媛依旧是屏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前往那院中散心。 途经那袁家大老爷的宅院之时,又听到了那骇人的癫狂笑声,这一次皇甫小媛没有选择就此退走,或许是想起了白日里奚秋的连连请求,她迈开步子朝着那小院走去。 门口守着的依旧是那沉默寡言的两位侍者。 “见过小姐。” “老爷犯病了,怕是不好见人。” 连对话都和昨日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皇甫小媛却选择了坚持,她道:“让开,我要进去看看祖父。” “是。” 倒是出乎意料的,两个侍者并没有过多阻拦什么,很自然地便放开了道路,倒是让皇甫小媛心中一松,莫非是她想得太多? 院落里的陈设多是破旧老朽,皇甫小媛走进了中间的卧房,袁家大老爷的笑声越发地近了,她从外间走进,只见一个枯瘦干瘪的老者坐在床榻上,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屋顶,当真是形如藁木,面如死灰。 袁家大老爷并未觉察到皇甫小媛的进入,他只是张大了嘴,不断发出鬼哭般的笑声。 直到皇甫小媛走得近了些,她犹豫着开了口:“祖父,奚秋来看你了。” 笑声停了。 袁家大老爷转过了视线,那早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目光在这一刻陡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直勾勾地盯着皇甫小媛,嘴角抽动了两下,眼角不自觉地留下了一行泪水。 皇甫小媛愣住了,她看着这袁家大老爷从疯狂中恢复了平静,旋即又再度陷入了更加暴烈的癫狂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还是——!” 袁家大老爷发出笑声更大了,其中还夹杂着零星意义不明的词汇,他的目光之中闪过了太多皇甫小媛理解不了的复杂。 忽然,袁家大老爷那滚涌而出的泪花变成了血水,他的七窍都开始向外流血,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便当场气绝而亡。 至死为止,那双充斥着无数复杂情感,最终定格在刻骨的仇恨之上的眼神,都紧紧盯着皇甫小媛没有移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终是露馅 只是一个见面的功夫,袁家大老爷居然当场暴毙,着实把皇甫小媛吓到了。 在那死不瞑目的血童注视下,皇甫小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不慎打翻了边上的摆设,不小的动静引来了外边两个侍者的注意。 “小姐,发生何事?” 两个侍者从门外走进,见到那袁家大老爷可怖的死状却丝毫不显慌乱,他们只是诧异地对望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上前来说道:“小姐请节哀。” 皇甫小媛深深地倒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平复了心境,她说道:“去请大哥来料理祖父后事吧。” 袁家大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奚秋的父亲,早年间过世了,而奚秋这一代有兄弟姐妹拢共四人,除她之外各有两位哥哥,一位弟弟,虽也师从博学之士自小读书,但却都未曾出仕,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 没想到的是,皇甫小媛一句话说完,两个侍者都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皱着眉头退了下去,另一人则垂着脑袋候在一旁。 大概是那袁家大老爷的死状太过骇人,皇甫小媛只觉得背后发凉,她皱着眉头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就有大批的侍者下仆赶到了院中,而袁家的两位少爷却都没有现身,反而是秋儿领着这群下人。 皇甫小媛心中纳罕,面上却是保持镇定,秋儿一来便问道:“小姐,大老爷的后事该如何处理?” “此事,不该交给两位兄长去办么?”皇甫小媛皱着眉头道。 秋儿眼中透着诧异之色,她道:“可是家中的事情,从来都是小姐你来安排的啊,两位少爷从不管事的。” 皇甫小媛一愣,她可从没有收到过这种情报,偌大的袁家内务,居然全部都是由奚秋一个人打理的吗? 见她这副模样,秋儿关切地上前来扶着她的手臂,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异样的真气顺着皇甫小媛的手臂探入了她的体内。 “你做什么!” 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皇甫小媛甩开了手,一把推开了秋儿,同时又退了几步,拉开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而此刻的秋儿,脸上又是恢复了那种阴沉的冷漠,她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皇甫小媛道:“你不是小姐,你是谁!” 露馅了! 努力保持着镇定,皇甫小媛却怒斥道:“秋儿,你在胡说什么!” 见状,秋儿却是冷冷一笑:“小姐修炼玄阴功多年,她的纯阴之体早已经容不下半分阳气,方才我以真气试探,你体内分明是阴阳相济,快说,你究竟是谁!冒充小姐有何目的!” 皇甫小媛陷入了沉默,接着她骤然暴起,八卦掌法闪电似地一击落在那秋儿肩头,轻松将她击退,然后脚步一点就从一众家丁头顶掠过,跃出小院向外奔去。 几人赶紧扶住了秋儿,她捂着肩膀,冷冷地道:“你,还有你们,全都去追,让三个少爷也去追。” 听完秋儿的话,其中一位侍者迟疑道:“如此是否太冒险,若是被她发觉了这......” “她已经是瓮中之鳖,今夜必死无疑。” 秋儿说着,运功平复了一下体内的伤势,调动真气的同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形也是摇摇欲坠,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一般。 几个人都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秋儿却冷眼扫过他们,斥道:“还不快去!” “是。” 一众侍者潮水一样地涌出了小院,秋儿则是落在了最后。 外边,皇甫小媛一从那院子里脱身就飞速朝着大门处奔去,这小院外围便是她这两日散步的地方,本该是轻车熟路地离开袁家才是,可她却惊觉,这园子彷佛走不到尽头一样,几次三番的,她似乎在原地绕圈。 直到此刻,皇甫小媛终于想起来这里为何会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了,在葛家的宅子里,似乎有着类似的布置。 整个袁家后院,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阵,而她已经陷入了其中。 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园中的一切都是机关阵法的一部分,皇甫小媛的心缓缓地下沉,她的耳边已经能够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了。 她虽是武林世家出身,但自小学的都是直来直往的功夫,这些个奇门左道的阵法机关,她是一窍不通。 若是陆寒江在此,想必还能够靠着杂学破解出一条道路来,可她却没有这种余力,如今想要出去,恐怕只有横冲直撞一番了。 皇甫小媛不再犹豫,第三次绕回到同一个路口之时,她果断放弃了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进,转而一步跃上了边上的高墙。 踏上墙头,皇甫小媛发现这园中的墙围已经变得高低不平,根本无法因此确认出去的方向,更糟糕的是,在她上墙的时候,似乎又触动了另一个机关,两根井口粗细的滚木直直地朝着她飞来。 皇甫小媛翻身躲过,嗖嗖的几下,又是数跟削尖了的竹棍飞来,她一个不慎腰间就被刺伤了,这下她不敢继续逗留在上边,飞身跳了下来,却又被三四个从地板上弹起的机关木人可围住。 这个时候她该庆幸京畿重地的武器管制,这些机关之中都没有弩箭一类的东西,好让她的处境不至于太糟糕。 但是一个接着一个,彷佛无穷无尽的木人机关,也是让她疲于应对,皇甫小媛很快就猜到了这个机关阵的用途,就是一个字,拖。 海量的机关木人和各种零散的小陷阱,让皇甫小媛根本无法从中脱身,在此阶段,大批的袁家下人已经从四面八方组成了围攻之势,就等她疲态一现,众人群起而攻之。 不能坐以待毙——皇甫小媛左右在人群寻找着秋儿的踪迹,以她的直觉,这个浑身不对劲的侍女,必然在这群人中有着独特的地位,现如今也只有擒住她才有可能以此胁迫袁家退让。 可惜皇甫小媛一眼望去,遍寻不到秋儿的踪影,分神之时,三道人影闪烁,其中一人以手中木剑划伤了她的胳膊。 皇甫小媛眉头紧蹙,她能从伤口上感觉到一丝异样,若是没猜错,剑上必然附了毒药。 一面强行用真气压制住体内的毒,皇甫小媛一扫面前这三人,袁家的三位少爷都到了,三人面无表情,用一致沉默的目光盯着自己。 似乎已经是穷途末路,其实这时候皇甫小媛身上是带了锦衣卫的号箭,只是犹豫再三,她没有选择闹出大动静来。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皇甫小媛能够感觉到,体内的毒素在一点点地夺走她的体力,她闭上眼,放开了心神不再以内力与之抵抗,转而自内而外,调动起了体内真气,以另一种路数开始运转。 紫黑色的气息在皇甫小媛的脖颈上浮现,这妖异的线条不断向上蔓延,化作了扭曲的纹路攀在她的脸颊一侧。 再度睁开眼时,皇甫小媛的左童已经因沾染了那血煞之气而变得赤红,连那视线之中都有一半已经沉沦在了地狱般的血色之中。 她脚下一点,身形如箭,瞬息之间就近了那袁家小弟的身,噼手夺过他手中剑,顺势一道剑罡划出,一颗人头便冲天而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色沉沦 魔功之所以为会为正道武林所摒弃,不止是因为那伤人伤己的代价太过高昂,更多的则是因为修炼魔功会在某种程度上导致练功者的极端情绪化。 有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你在驾驭魔功,还是魔功在借你的手肆意妄为。 皇甫小媛显然做不到驾驭这诡异的功法,但她起码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沦为只会发疯的野兽。 尽管在魔功的驱使下,皇甫小媛一剑斩了袁家小少爷的脑袋,思及奚秋,她设身处地甚至还有些许愧疚,但她很快就不再这么想了。 因为那没了脑袋的袁家小弟,依然朝着她拍出了一掌,皇甫小媛心神一凝,一剑荡开那围上来的袁家大哥二哥,又是一剑斩断了袁家小弟的手臂。 无头独臂的袁家小弟竟是没事人一样,还能继续战斗,从他的断臂之中“长”出了一把木刀来。 这人被斩去头颅,却还能动弹,被斩断了手臂却没有鲜血流出,皇甫小媛见过这样的“人”,就在不久前,陆寒江亲手用这样外貌酷似活人的机关人偶,暗算了一次雪罗刹。 毫无疑问,面前这袁家小弟,必然是机关人偶无疑,与陆寒江改造出的,只能一次性捅刀的人偶不同,面前这个活灵活现,几乎与活人无异的人偶,皇甫小媛只能想到了一个人,偃师。 思虑之间,她又是两三剑将那袁家小弟的人偶斩成几段,既然这小少爷是人偶,那么那两位无动于衷的大哥二哥,也必然是人偶了。 这下似乎袁家一切的诡异都能说得通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只有下人会与她对话,其他人并非沉默寡言,而是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机关人偶可没有那么善解人意,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袁家大哥二哥一并攻上来,同时又有好几个机关人偶加入了战局。 皇甫小媛看去,竟全都是这些日子她在这宅子里见过的袁姓之人,现在看来,那发了疯的袁家大老爷,可能是整个袁家之中,除了奚秋之外唯一的活人了。 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皇甫小媛不再留手,仅凭手中一把木剑,左噼右砍,魔功加持下的她木剑斩铁都是信手拈来,即便这些人偶神似活人,依然奈何不得她。 一路击溃了无数机关人偶,皇甫小媛只冲前方人群而去,形势已经明了,这些以下人身份在袁家生活的活人,恐怕才是袁家真正的主人,只是不知道那奚秋是否知晓此事。 这些人虽然以机关阵困住了她,但同时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她的眼前,死的机关她无可奈何,但是活着的人终归是有法子解决的。 皇甫小媛落在人群之中,一剑刺去,首当其冲便是那守着袁家大老爷院子的两个侍者,他们面露惊骇,却还是迎头而上。 “看掌!” 两人相继打出同一式掌法,皇甫小媛目光一凝,只一眼便认出了,这应是逍遥派的功夫,她手中剑一挥,那剑罡如流星坠地,那两人一个照面就是惨叫一声倒飞而出。 此一剑,曰俭。 皇甫小媛虽然是女子,但皇甫玉书却极为疼爱她,不但是对她有求必应,更是把家传的武学秘籍天道三剑传授给了她,将这等关乎家族名望传承的武学传授给女子,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但皇甫家家主就是皇甫玉书,所以也无人奈何得了他。 其实要说那皇甫玉是好意,他教给皇甫小媛的“天道三剑”并非是他修炼的那种魔功,而是他以天道三剑倒推出的武当正道武学,太极清灵剑。 奈何皇甫小媛的天赋和皇甫玉书一脉相承,她自己又从太极清灵剑中又反推出了“天道三剑”,从而让皇甫玉书成了好心办坏事。 “她不过一人,我们一起上!” 五六个人齐齐攻上,有打掌法的,有打指法的,一个个穿着打扮都是下人模样,使出的武功竟都是武道上层。 皇甫小媛前踏一步,剑气凝华,那剑罡包裹着木剑,三丈的剑身顿时长了十来丈,一剑横扫之下,这些人是用手的断手,使腿的斩腿。 这一下子地上又多了好几个痛苦哀嚎的同伴,其他人都是面有惧色,不敢向前。 他们这一退,倒是让皇甫小媛找到了秋儿的位置,她藏在了所有人的后方,也是惊怒不已地盯着这边看。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秋儿就心中暗道不好,立刻便向后退去,皇甫小媛箭步追上,一路上剑光连闪,凡是挡在途中的人要么断手断脚,要么性命不保,飞溅的鲜血铺成了一条道路,也点缀了她这一身澹雅的衣袍,一朵朵血花在绽放。 当皇甫小媛将最后一个哭嚎着向自己冲杀过来的人斩首之后,整个园子里再无半点反抗的声音。 换了身血花裙的皇甫小媛,提着滴血的木剑一步步逼近墙角的秋儿,后者脸色苍白如雪,她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满园的刺鼻血腥气让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皇甫小媛没有选择杀掉她,而是一连几指点在她的身上,暂时锁住了她一身的功力。 在看见那断了手脚还试图牙齿来阻止她的侍者之后,皇甫小媛断定面这个秋儿,绝对有着不一般的身份。 这一回插翅难逃的人成了秋儿,她没有选择为难皇甫小媛,反而是主动为她指明了出去的路。 就这样,皇甫小媛拖着秋儿一路到了袁家大门前,这扇门外是一片祥和,即将迎来新年的欢声笑语,而门内却成了修罗地狱一样尸山血河。 皇甫小媛把秋儿丢在一旁,打开了大门的一角,趁着四下无人注意之际,将一块红绸系在了把手上,接着便静静地关上门等待。 她背对着那秋儿,悄悄地拭去了嘴角漫出的血迹,皇甫小媛轻按着胸口,神色有些痛苦,那毒已经被她用内力压下,这是魔功的副作用...... 不多时,锦衣卫踹开了袁家的门,陆寒江亲自来了,他一眼瞅见了皇甫小媛满身的血渍,却不着急问话,而是先听她把今夜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 “还以为是袁家瞒天过海,没想到竟是被人鸠占鹊巢。”陆寒江看着那一具具被拖出的下人尸首,还有被改造地奇形怪状的袁家三位少爷,语气有些莫名。 “大人,卑职以为,这女子必是关键。”皇甫小媛看着一言不发的秋儿说道。 “嗯,将她带回诏狱。”陆寒江点点头,吩咐两个弟兄将秋儿带走。 卫士们有条不紊地搬运尸体,清点物件,陆寒江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皇甫小媛的话说完了,她的神色却有些不自然,轻轻地挪步,似乎想要离开。 “怎么了?”陆寒江看向她问道。 皇甫小媛别开了脑袋,低声道:“杀的人多了些,身上沾染味道,恐大人不喜......卑职先行告退。” 陆寒江的洁癖皇甫小媛多少是知道的,所以为了别人也好,为了她自己也好,都想要快些离去。 “不必了,这样就好。” 只是这一回,陆寒江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她那满身的血污,更是伸出手轻轻替她擦去了脸颊上残留的血迹:“我喜欢你这样,你是能替我分忧的孩子,我很开心。” 那亲昵的称呼让皇甫小媛的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她低着脑袋,细声道:“谁是孩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哈哈,说的也是。”陆寒江笑着拍了拍皇甫小媛的脑袋,后者眯了眼,似乎在迷恋这一刻的温情。 越是挣扎就越是沉沦,明知是不归路还是无法回头,魔功带来的肉体上难以忍受的痛苦,却换来了心灵上的慰藉,皇甫小媛贪婪地品尝这份扭曲的情感,从渴望痛苦的那一刻开始,她终于找到了自我救赎的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果不其然 当园子里的尸首都被抬出来之后,就连那久经战场的卫士都感到些许不适,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在角落里干呕起来。 尽管锦衣卫很多时候干的都是不当人的事,但不论如何,残忍和病态还是有些差距的,那一具又一具甚至都不能完整拼凑起来的尸体,实在很考验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在这种时候,锦衣卫的弟兄们对陆寒江就越发敬畏起来,能够面不改色在这种场合调戏姑娘的人,要么是色中饿鬼无女不欢,要么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得孟指挥使看重,果然不是一般人。 其实这倒是他们高看陆寒江了,他虽然性子独特了些,但终归还是正常人,能够坦然接受这种画面,得归功于见多识广。 当初万刀门乱战的时候,皇甫小媛发起狠来一点不比今天差,那场面和十八层地狱一对比,都显得阎罗王和蔼可亲。 当初别说旁观杀人的陆寒江,就是当事人皇甫小媛自己后来都扒石头上,吐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比起她来说,陆寒江要好一些,尽管也是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起码还有余力骂两句人。 说回这袁家,陆寒江在仔细查看过那些个袁姓族人之后,惊讶地发现,这些个机关人偶的构造,和他从杨致远那得来的两具人偶,完全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那袁家小少爷的断臂,细细观察之下,这断臂竟的材料竟是用的活人的手臂。 而且从这机关人偶的全身进行判断,陆寒江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推断,在制作这具人偶的时候,制作者用的是一整个活人作为素材。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袁家人,并非是完全的赝品,而是货真价实,用袁家族人的尸体制作而成的机关人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陆寒江将那截断臂放回了原处,至此,他总算是明白了偃师找寻那纯阴之体的女子是为了什么。 有这袁家惨桉在前,他可以笃定,那女子必是偃师用来制作人偶所需的“材料”,只是尚且还不清楚,他为何对体质有那般苛刻的追求。 “路面上的人手都撤了,不要留下痕迹,你们几个去寻姜副千户,让他安排一批人手在袁家住下,先把这段时日蒙混过去。” 陆寒江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因为皇甫小媛不是用号箭,而是以暗号的方式通知了他们,所以这其中能够操作的空间就大了许多。 说着,陆寒江又指了指那几个袁家少爷制成的人偶,对边上的几个百户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打包带回去。” “卑职领命。” 几位百户应声后行动了起来,陆寒江则先一步离去,他出门前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心中对那秋儿身上的秘密好奇地紧,但是睡晚了对身体不好,于是他决定先回家。 第二天一早,陆寒江就穿着常服去了诏狱见到了秋儿。 在诏狱待了一个晚上的功夫,这丫头不但没有目态萎靡,反而是神清气爽的,听守卫说,她昨夜睡得很是香甜。 秋儿倒是没有拿大,见陆寒江到了便主动从烂草堆里起身,戴着镣铐的她规规矩矩地席地正坐:“见过大人。” 牢房门被打开,两个守卫先一步走了进去,一个守在入口严阵以待,另一个则是从墙上取下了鞭子握在手中。 看着那秋儿无动于衷的表现,陆寒江饶有兴致地站在牢门之外,问道:“你,不单是奚秋的侍女这么简单吧,说说看,你究竟是何身份?” 秋儿扬起脸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寒江,反问道:“敢问大人如何称呼?” “放肆!” 那持鞭的守卫朝着秋儿怒目瞪去, 手中皮鞭啪地一下就抽在那丫头的脸上,只一下就将她抽歪了身子,在那瘦弱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等下贱之人可以随意问的?” 守卫森然的目光倒是没有让秋儿改色,她依旧是视若无物,将歪曲的身子重新摆正之后,默默地看着陆寒江不说话。 守卫扬起鞭子又要抽下,这一次却被陆寒江拦住。 “且慢。” 他制止了守卫挥鞭之后,又对秋儿问道:“你为何要知道本官姓名?” 秋儿神色澹澹地道:“袁家不过区区之地,大人想要对付不过一道指令罢了,何苦劳累锦衣卫安排人手伪装潜入,小女子知晓大人所查之事,是因袁家而起,而非是对袁家而来。” 陆寒江不置可否,笑道:“继续说。” 秋儿静静地看着陆寒江,过了片刻说道:“小女子好心奉劝大人一句,若是人微言轻,此事查下去遗祸无穷,若是位高权重,不妨问问你们指挥使大人,可还记得偃师之名。” 偃师――此名号一出,陆寒江几乎可以确定,这秋儿必定是逍遥派中人,而且还是偃师留在京师的棋子,如此说来,他还真的和朔玄的势力有关联。 陆寒江知道的多,心下思量地复杂,那守卫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上去就是又一鞭子把秋儿抽倒,还狠狠补了几下。 秋儿看着柔弱,性子倒是硬气地很,这皮鞭一下下抽着的,陆寒江看着都疼,她愣是紧闭牙关一声不吭。 “住手,对姑娘家怎么就不能斯文点。” 虽是训斥,但陆寒江语气里玩笑的意思显而易见,他待那秋儿挣扎着起身后,才说道:“竟没料到姑娘与指挥使大人还有渊源,可否说来听听?” 此话音落,uu看书 秋儿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她道:“事关重大,恕小女子不能相告,此外,还想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了小女子和我家小姐。” “单凭你一句话就让锦衣卫放人,姑娘好大的面子啊。”陆寒江似有犹豫,言语中带着逞强之意。 秋儿面露嘲讽之色,她道:“袁家虽小,却关联甚多,此事迟早会为指挥使大人知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此刻去禀告一番验验真伪,也好过日后被责罚。” 这等言论的下场自然是被守卫用鞭子好好招呼,那秋儿虽被葫芦似的在地上抽的来回滚,但眼中的讥讽却是丝毫不曾收起。 陆寒江原地沉默了良久,似乎终于思考出了结果,他叫停了守卫,然后对秋儿道:“姑娘的话,本官自会去向指挥使大人禀告。” 说着,他又对一旁守卫吩咐道:“好生照顾着,千万不可怠慢了,此人或得指挥使大人亲自审问。” 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让秋儿脸上的不屑之色更甚,这份自持秘密高人一等的傲慢一直持续到陆寒江自报家门。 燃文 “对了,还未曾告之姑娘。” 走到一半的陆寒江回过头来,对着秋儿笑道:“本官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 “......” 秋儿的不屑僵在了脸上,她直愣愣地看着陆寒江一步步离开,屈辱感涨红了她的脸,羞恼的话语脱口而出,回应她的却只是空落落的风声......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心好意 一个成功的暗子,不仅能够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以另一种身份示人,在她们戴着面具生活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个演员良好的自我修养。 不论是扮作小贩,扮作窃贼亦或是扮作侍从,她们总能够完美地融入身份之中。 在身份未曾揭露,或是面对不知情的人的时候,她们总能够大度地原谅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 比如那秋儿,就算被锦衣卫抓到手,被那守卫用鞭子抽成了滚葫芦,但面对两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她只要不暴露自己是逍遥派暗子的事,就能够坦然接受这些遭遇。 以秋儿表现出的性子,大概会将其称之为无知的冒犯,她不会对毒打她的守卫升起仇恨,也不会怨恨审问她的陆寒江,因为他们都是不知情的外人。 就好似那苍穹上翱翔的飞鹰,即便落到鸡窝里,她也不会去争食地上的草籽野菜,更不会对那圈中的那些只配做盘中餐的家伙有什么看法。 自持拥有秘密的高傲,让她能够大度地宽容这些无知所导致的无礼。 然而在陆寒江表明身份的那一刻,她却破防了,原因无他,陆镇抚是孟指挥使的亲信,说他无意间抓到了逍遥派的人还不清楚内情,这不是搞笑吗。 既然对方早就差不离猜到了她的身份,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地戏耍与她,这份屈辱和羞耻,足以让秋儿对他升起迄今为止最盛的仇恨之心。 不过秋儿的这些心思,陆寒江是不会在意的,这不过是他在确认对方身份之余,随手逗弄一番图个乐子,调剂一下心情罢了。 袁家之事都算是意外之喜,既然知道了这秋儿和偃师有关,那陆寒江自然第一时间将这事告诉了孟渊。 听完之后,孟渊面色有些不善,他道:“好本事,竟敢在老夫眼皮底下作祟。” 陆寒江倒是理解孟渊现在心中的恼怒,终日打雁,结果却叫雁啄了眼,偃师这一手玩得巧妙,却也戳在了孟老爷子的痛处上。 “你不杀这女子是对的。” 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指挥使,孟渊的情绪短暂一阵波动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他冷声道:“偃师做事谨慎,他与老夫的关系是天大的秘密,若非必要,绝不会轻易告诉外人,那女子只怕身份很不一般。” 陆寒江想了想,问道:“孟叔,偃师对纯阴之体这般执着,究竟是为何?” 听完这问题,孟渊面露犹豫之色,许久之后他摇首叹道:“此事不洁,且有伤天和,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 有一说一,若是孟渊直接训他一句,陆寒江说不定缩缩脑袋这件事就忘在身后了,可老爷子这般语重心长地解释,他反倒好奇起来了。 只不过死皮赖脸地问,孟渊肯定是不会说的,只好靠他自己想办法去挖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陆寒江正色道:“孟叔,那此人该如何处置?” “放了她吧。” 孟渊这话让陆寒江定了神,他低声道:“孟叔是想用她钓出偃师来?不是说那老头就在应天府葛家吗。” “狡兔三窟,”孟渊沉声道:“这老匹夫竟然能够在京师布下这种阵仗,难保他不会有其他什么的保命手段,若是应天府扑了个空,就再难找到他了。” 陆寒江点点头,道:“看来,孟叔你是下定决心要除掉那偃师了。” 孟渊看向窗外,目光逐飘远,他道:“这么多年了,若非此次他做的太过,老夫真的不想提前除了他,此人心性实在可怕,留不得啊......” 陆寒江了然, 那偃师虽然从孟渊这里求来了一条命,但也只是延长了他的时日罢了,老爷子早就打算卸磨杀驴,这其中的不同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罢了。 “此事还得你来办。” 孟渊的话不出意料,毕竟此事关联太甚,且老爷子虽在锦衣卫中亲信诸多,但此事也只有陆寒江一人知晓内情,派他前去也无可厚非。 与上次下江南不同,这回好歹陆寒江对那偃师兴趣颇大,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 “此时出京,是否太招摇?” 皇帝过寿,尽管宴无好宴,但京中大小动静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呢,锦衣卫便是再小心,调动大队人马总还是瞒不过这些老狐狸的。 “所以,才让你前去。” 孟渊的话陆寒江听明白了,他无奈地道:“孟叔你可真看得起我,竟就打算派我一个人去拿偃师。” “若是不放心,再带上两个好手也可,只是人越多越容易露馅,那老儿的本事没强在武功上,这些年沉迷机关和长生,一身武艺恐怕早就荒废,你拿下他不费吹灰之力,” 孟渊对于陆寒江很有信心,uu看书 但他还是告戒道:“只是此人心计过人,你定不可与他口头纠缠。” “小子明白。” 陆寒江说着,又想到了一件事,他问道:“那女子与袁家奚秋关系匪浅,将她放了,那奚秋该如何处置?” “既然袁家都没了,那这人也随你处置,莫在京中动手便是。”孟渊摆摆手,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当初拦着不让陆寒江胡来,只是担心闹大了皇帝面上不好看。 现如今袁家都没有了,留下一个孤女自然是毫无意义,倒不如杀了干净,木已成舟,这种事情孟渊懒得再计较了。 “小子明白。” 陆寒江欣然应下,如今得了便宜行事的令,自然要好好利用起来,可惜,若是孟老爷子直白些把那些隐秘之事都告诉他,也就不必劳烦他那好好师姐再辛苦一趟了。 事情交代完了,孟渊拍了拍陆寒江的肩膀,欣慰地道:“当初你伯父将你托付老夫之时,还嘱咐说若是你不成器,就送回陆家去,总归有你一口饭吃,没想到你如今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确实争气,倒是你伯父小看人了。” “谢孟叔夸奖。” “你的婚事已定,此事办完,便不要多在外逗留,快些回京准备成亲吧。” “......” 这话听完,陆寒江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好家伙,您老这是第二次了,他要是有错可以直接开口骂一顿,这拐着弯地给他下降头是几个意思。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姐妹情深 立旗归立旗,活还是要干的。 陆寒江今天的效率很高,高到一个时辰前秋儿好不容易把脾气给压下了,一个时辰后这怒火又燃起来了。 折辱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或是为名,想要踩着别人挣一个好名声,或是为利,想要在谈判的时候多些筹码,但是陆寒江很纯粹,他不图名利,就是为了找乐子。 所以秋儿才格外地气愤。 这下大家都知根知底了,她自然不会再摆出那老实听话的样子,板着脸就是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这一次陆寒江没有再让守卫进来,而是一个人站在牢房之外看着她:“姑娘久等了,本官已从指挥使那得来了手令,姑娘这便可以出去了。” “......” 秋儿短暂地沉默过后,抬起头看着陆寒江道:“我家小姐何在。” 陆寒江耸了耸肩,道:“指挥使大人可没有告诉本官,那袁家女子也和偃师有关。” “大人是在消遣小女子吗?” 看秋儿的样子,是寸步不让,陆寒江倒也不是故意给她使绊子,只是若做的太明显了,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于是他转而问道:“你既是偃师的人,掺和京城里的事情做什么,此次逍遥派的闹剧,已是让指挥使大人极为不满。” “......此事与偃师大人无关,乃是朔玄一人所为。” 秋儿一句话把关系撇地干净,但陆寒江大致猜测过去,偃师可能知晓朔玄的作为,但却并没有牵涉其中的意思,至于是为了自保,还是源于不屑,就不得而知了。 “小姐对于偃师大人而言极为重要,还请大人不要为难。” 陆寒江故作沉思片刻后,问道:“姑娘何以为报?” 秋儿眉头蹙起,盯着陆寒江看了一会后,才松口道:“罢了,总不好让大人空手而归,小女子手中尚有些金银,左右算下来也有万余两,请大人笑纳。” 陆寒江整了整衣衫,正严词地道:“本官向来清正廉洁,身位朝廷命官,收受贿赂乃是大忌,且那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姑娘若是执意如此......” “倒是小女子冒犯了。”秋儿目光微沉,想来也是,堂堂锦衣卫镇抚使,要银子手段海了去了,怎么会贪图她这点小钱。 “既然如此,那——” “姑娘误会了,”陆寒江一摆手,打断了秋儿的话,他说道:“本官的意思是,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如今本官释了你是为仁,放了你家小姐是为义,此绝非区区万余银两可以衡量。” 秋儿皱眉不语,良久后开口道:“大人何意,请直言。” 陆寒江言简意赅地道:“你得加钱。” “......” 对这人抱有什么其他的看法,秋儿认为自己的确是太蠢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必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偃师大人数十年的积累,想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嗯。” 偃师几十年的积累他很放心,再加上逍遥派几百年的积累,他就更放心了,孟渊当年没抄下的东西,只怕都在这偃师手中,不过指望对方把这部分东西交出来,应该有些不切实际,还得他自己下手拿才好。 陆寒江点点头,看着孺子可教的秋儿,他的语气顿时和善了许多:“不过京城你们是待不了了,带着你家小姐远走高飞吧。” “大人放心,小女子自不会留在这给大人添麻烦。” 既然陆寒江松口了,那秋儿当然要投桃报李,至于说离开京城?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袁家都没有了,再留在这,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大麻烦在等着她们。 秋儿这边搞定了,奚秋那里陆寒江只要安排人手看着便好,只要不回京,过些时日他安排锦衣卫伪装成袁家人低调出京,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事情谈妥了,陆寒江自然好人做到底,给她备了两套干净的衣衫,一架马车,派下属连同奚秋一块将两人送出了城。 直到离了京城十多里,奚秋才被解下了蒙着眼的面纱,她适应了一番厢内的光暗,拉开帘子,看着驾车秋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这里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连个跟随的锦衣卫都没有,明明费力气把她抓到手了,却怎么就这样放了,奚秋不太相信以秋儿的本事,能够把她从锦衣卫的手里劫出来。 “小姐,袁家没了。” 秋儿第一句话就让奚秋愣住了,还没等她开口问,秋儿便继续说道:“我们这是去应天府,奴婢在那还有家人,护着小姐一生平安足够。”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奚秋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混乱,但她的动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家中还有......” “大老爷和几位少爷都死于非命,”秋儿面不改色地说道:“都是锦衣卫所为。” 意料之中的,奚秋并没有因此大悲或是大怒,自从修炼了玄阴功,不单是肉体上的痛感会变得麻木,就连精神也很难激起波澜。 家破人亡,明明该是痛彻心扉的惨剧,奚秋却连一丁点的悲哀都挤不出,胸口仿佛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任何的悲伤。 “家中人的后事......”尽管心中无悲无愤,但奚秋还是脱口而出这句话。 “被拖去乱坟岗了吧。”秋儿甩了一下缰绳,让拉车的马儿跑得更快些。 奚秋的手掌轻轻按在空落落的胸口上,娟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又是缓缓放开,来回几次,终是开口说道:“回去,兄长幼弟,还有祖父,我......” 秋儿面色沉静,腾出一只手来,回身一连几指点在毫无防备的奚秋身上。 “秋儿,你——” 奚秋盯着秋儿,语气重了些,秋儿却不为所动,她轻声道:“秋儿自幼与小姐一道长大,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侍奉小姐,十年如一日,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秋儿想向小姐求个恩典,往小姐不要推诿才好。” “......为什么?”奚秋的语气很难再有波澜,但她确实震惊于秋儿的突然背叛。 “秋儿就是秋儿,永远都是小姐的侍婢,但是秋儿也有父母,秋儿也有家人。” 那是情真意切的残忍,也是秋儿如实说出真相的温柔,在封住了奚秋的内力武功之后,她又连下几指,封住了她的双手双脚。 最后一指落在奚秋的哑穴上,她的困惑和难过都只能压在心底,秋儿温声道:“秋儿一辈子未曾享受过亲情,这些年小姐将奴婢当作妹妹看待,奴婢铭记于心,若有来世,必定衔环结草,报答小姐恩情。” () 1秒记住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师徒同心 “大人,你就这么肯定能够找到她们?” 看着绰有余暇的陆寒江,皇甫小媛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放走了秋儿和奚秋已经足有两日的时光,便是他们快马加鞭去追,只怕也是游龙入海路难寻。 陆寒江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让皇甫小媛费解。 “大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思来想去,皇甫小媛也只能往这个方向猜。 “不错,”陆寒江颔首,但是又道:“不过那秋儿谨慎的很,未出城便换了一辆车马,出城之后,只怕还有其他小动作。” 皇甫小媛困惑地道:“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加以阻拦?或是加派人手远远跟随,不然岂不是白白放走了她。” “若是如此,岂不是画蛇添足。” 陆寒江笑着,往桌上的银山了起来:“老夫的孙女做事毛躁了些,你得多担待些。” “......”看着面前的老者,奚秋很想说些什么,却因穴道被封住,无法开口。 偃师抓起了奚秋的手臂,枯木一样的手指在那如玉的手臂上细细摸索着:“好,好,真是好啊,你这样的好姑娘,老夫定不会委屈了你,比起你家里的那些兄弟,你肯定会更加完美,” “!”偃师话语中特别的字眼吸引了她的注意,奚秋的眼瞳微微收缩,她挣扎起来似乎要想要说点什么,却一点声都发不出。 偃师只是陶醉在这完美躯体上,丝毫不在乎那奚秋是如何想的,过了一阵,uu看书 外边传来了脚步声。 “见过师父。” 是偃师的弟子葛钊到了,一进来他就是下拜行礼,一丝不苟的态度让偃师非常满意。 他笑着抬起手虚扶了一把:“钊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谢过师父。” 葛钊起身,垂头低眉地道:“不知师父召徒儿来,可是有事情吩咐。” “是有些事情要让你去办,”偃师笑呵呵地道:“你走近些,让为师好好与你说。” “是。” 葛钊不疑有他,可刚刚走了两步,耳畔就忽的传来了破风声,他惊诧地抬起头来,噗嗤一声,一柄漆黑的铁剑就将他穿胸而过。 思路客 “师,师父......?!” 葛钊惊恐地抬起头,面前这突然闪现而出的机关人偶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刚想要开口求饶,又听到嗖嗖两声,另两个机关人偶同样从暗中飞窜出来,两把铁剑贯穿了他的胸膛。 “师父,为,为何要杀徒儿......”葛钊瞪着那双充满了对生的希望的眼睛,两手无力地挣扎着,目光里尽是乞求。 偃师不无感慨地说道:“好徒儿,你一辈子对为师孝顺恭敬,不成家不立业,每日都为为师奔波,若不是暗中投靠了锦衣卫,老夫还真不忍心杀你。” “呃......”葛钊瞪圆了双眼,却因失血过多,再无力说出什么来,只是嘴巴无声地张开,坚持了片刻,他的脑袋一歪,再没有了声息。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视之非人 偃师能够瞒天过海,在孟渊的眼皮底下耍花样,和这个孝顺弟子有很大关系。 没有一个上位者喜欢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或者人,孟渊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想办法在偃师的身边埋下了棋子。 这个由他亲自调教长大的弟子,轻而易举地就被孟渊策反,且死心塌地地跟着指挥使大人穿一条裤子,这就是朝廷锦衣卫头子的水平。 然而可惜的是,偃师先一步猜到了孟渊的动作,所以他反过来利用葛钊给对方传递不完整的情报。 并非完全是假的情报,因为若是那样的话,以孟渊的道行,很快就可以看出不对劲来,所以偃师做的一直都是有限度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动向。 这样就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即便是两边撕破脸,偃师也能够在孟渊动手之前熘之大吉。 甚至于现在,即便他预测不到京师里发生的事情,但秋儿这样狼狈地回来,他也打定主意不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这也是他果断地杀掉了葛钊的缘故。 在知晓葛钊投靠了孟渊的情况下,偃师还是杀了他,这种做法等同于和锦衣卫撕破脸皮,然而他也是无奈之举。 他是亲眼见过孟渊的人,了解对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的。 可以说,偃师的安排非常谨慎,只是有两点是他始料未及,一是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二是,孟渊的后手比他想象中的,来的更快。 “本来像你这样优秀的孩子,老夫应该好生为你调理一番才是,可惜老夫已经没有时间了。” 偃师的每一步走得都极慢,他本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这些年花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在准备这些事情上,身体早就是油尽灯枯了。 好不容易走回到了阵法的中间,偃师将手里拄着的拐杖插入了地面上的一个凹槽之中,伴随着齿轮转动的声音,整个房间的地面都开始震动起来。 奚秋虽口不能言,但却看得真切,在偃师的周围,有六块圆形的地板沉入了地下,不多时,那些石板再度升起的时候,上面都各多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这六位女子颜色各异,容貌各有千秋,但都有同一个特征,那就是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而无光,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起初的时候,奚秋还以为这些人一如这房中其他人形,是偃师所制作的人偶,直到其中一个女子的眼球轻轻转动,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 “......” 被那活死人一样的女子看了眼,奚秋直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偃师注意到了奚秋僵硬的神色,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聪慧的孩子,你发现了对吧,这些孩子和你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并非那些死物。” 不知道一个人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多久,偃师似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尽管呼吸越发的急促,但他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六个都是老夫的杰作,她们现如今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但也不是区区人偶之流,老夫将她们一半的肉体改造成了机关结构。” 毛骨悚然的残忍之举自那偃师的口中说出,他的眼中不仅是毫无怜悯,反而露出了一种近似狂热的陶醉。 “老夫最开始的时候,制作的都是一些完全机关构造的人偶,虽然精美,虽然外表与活人无异,但终究是死物,那不是老夫想要的。” 偃师颤巍巍地站起,走到了一个其中一个女子身边,抚着那顺滑的长发,爱怜地道:“这是放眼古今都足以自傲的最高杰作,人一旦死去,肉体就会逐渐腐朽,用那样的材料制作出来的人偶,终归是不完美的,可她们不一样——” 偃师的声调陡然高昂了起来,眼中放出的精光,那毫无人性的疯狂几乎让奚秋的呼吸停滞,只见他张开了双臂,似乎想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拥抱那无垠天空。 “她们是在活着的状态下,被老夫亲手改造成的机关人偶,即便到了现在,她们的体内依旧流淌着老夫赐予的血液,如此旷世之作,古今有谁能胜过老夫一分!” “......” 在此刻的奚秋眼中,面前的老人——或许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举,此人该是地狱里妖魔才对。 偃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目光一个个地扫过那些女子,最后落在奚秋身上,道:“朔玄应该告诉过你,那关于长生的秘密。” 说到长生之时,偃师短暂地失神了,他眼中的向往和渴望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长生啊——长生就是永恒,它会将一切的美好定格在最合适的那瞬间,老夫想长生,一百年太短了,老夫想要长生,老夫想要长生!” 奚秋说不出话,但也不想说话了,她也是追寻长生的人,只不过,她所向往的长生,和这样一个在阴森冷寂的地下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头子可不同。 第一次,奚秋对于长生的渴望染上了一层丑陋的灰暗,挥之不去,且这片灰暗很快就将她拉入了对于长生二字的迷惘。 “这些都是很完美的作品,不是吗,老夫亲手赋予了她们永恒,即便那一半的肉体总有一天会因为时光的侵蚀而腐烂,但老夫为她们嵌入体内的机关半身,会让她们和老夫一起成就不朽......” “祖父,可以开始了。” 偃师的话语被秋儿打断了。 从那六个女子从地下升起的时候,秋儿就一直在准备着什么,在将奚秋的身子拖到第七个石台上之后,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完成。 偃师回到了中间的位子,他将那插入凹糟中的拐杖用力转动,地板上勐地探出一根尖锐的圆管,将第一位女子的身体刺穿,那暗沉的血液便顺着地面上的沟槽,流到了偃师周围一圈,堆起起来的血液化作了一个浅浅的血潭。 偃师盘腿坐着,他将双手探入了那血潭之中,干瘦的皮肤上,蠕虫一样的血管开始一点点地吸吮那些血液。 吸干了第一个女子的鲜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六个女子被偃师吸干之后,他的头上甚至长出了一缕黑发,年轻的感觉重新回到了枯败的肉体,偃师脸上扭曲的笑意已经按捺不住了。 再度起身的时候,偃师已经不复先前的老迈,他腿脚有力目闪精光,大步地走向了第七个石台,直接掐住的奚秋的脖子,那獠牙一样的指尖刺入了那白皙的脖颈,女子可怜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而就在偃师将用魔掌结束奚秋的生命之时,一柄飞旋的朴刀从外边被掷了进来。 老家伙目光一肃,立刻放下了奚秋,单掌一推,恐怖的掌风就将那朴刀震落,他冷眼看着那立在门外的不速之客,寒声道:“你等何人!” 暂时死里逃生的奚秋也下意识地向外边看去,见到那皮袄大袍,一边朝着手心哈气一边搓手的青年之时,她也是一怔。 对方也回应了她的目光,只听那年轻人笑着道:“奚秋师姐,你若是表现得更惊讶一些,师弟会很高兴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机关怪物 奚秋说不出话,偃师目光灼灼,陆寒江表现得却是旁若无人,他紧了紧身上的厚衣袍,这冬日时节的地下,凛凛冷冽寒风彻骨,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从皇甫小媛的手里接过一个暖手炉,陆寒江捧着,面上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他倒是好生自在。 偃师没工夫和他打哑谜,当即肃了脸色问道:“你称呼这女子为‘师姐’,莫非你也是逍遥派弟子?” “正是,在下乔寸思,见过偃师老前辈。”陆寒江玩闹的表情里,没有一丁点对前辈的敬意。 “祖父,莫要被他骗了,此人是锦衣卫镇抚使,陆寒江!” 秋儿站在那偃师的背后,毫不客气地揭了陆寒江的底,此话音落,她又是脸色一变:“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在算计逍遥派?!” “乔寸思”这个名字代表的意思可太多了,现在秋儿终于可以确定,到底是在哪一环出了问题才让锦衣卫暗中下了套,竟然从一开始这个乔家弟子就是假的! 被人点破了身份,陆寒江也不在意,他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本官学了逍遥派的武功,拿了逍遥派的神兵,那在外人看来,这不就是逍遥派的弟子?” “天机......” 偃师老眼精光一闪,他沉声道:“看来朔玄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人冒充乔家之人混入了逍遥派,然后神兵天机和所谓逍遥派传人一同出现在南少林,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朔玄去了之后就失踪了,只怕是遭了锦衣卫的暗算。 “前辈这话说得违心,难道您不是一开始盼着朔玄大师兄出事吗?” 陆寒江这话可不是单纯地挑拨离间,朔玄是个老实人,说白那是个理想主义者,靠他一个人想要复仇讲白就是痴人说梦。 但朔玄愣是能在孟渊的眼皮底下跳了这么久,要说没有人帮忙陆寒江是决计不信的,偃师恐怕一早就打着利用对方的主意。 至于说是为自己找一条后路,还是纯粹地放在前边用作挡箭牌,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现在说什么太晚了,陆寒江已经顺藤摸瓜把他找到了。 “看来是孟大人派你前来,怎么,要问责于老夫?” 偃师丝毫不见慌张,吸收了六个人的血气之后,现在的他的精力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旺盛。 “怎么会。” 陆寒江呵呵一笑,澹澹的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偃师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上:“孟大人只是让我来好好送前辈上路罢了。” “狂妄小儿。” 偃师轻轻摇了摇头,毫无征兆的,两道人偶从不可视的黑暗之中突然掠出,持那黑铁长剑袭向陆寒江。 陆寒江捧着手炉不为所动,皇甫小媛站出来,双掌一推,八卦掌凝聚体内真气化作圆弧掌罡,砰地一下就将两个人偶震地七零八落。 偃师高看一眼皇甫小媛,却只是冷笑连连,他稍微移了下脚步,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暗中又飞出了数道手持长剑的机关人偶。 同样的招式对于皇甫小媛当然不管用,她甚至连武器都用不上,就凭借一手八卦掌法,便将那些机关人偶打落在地。 一个接着一个的机关人偶从暗处飞出,好似源源不断,即便皇甫小媛掌法犀利,那是来一个拆一个,但偃师却不见半点慌张。 他还有闲余对那陆寒江道:“小子,就凭你们两个想要收拾老夫,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陆寒江耸耸肩,毫不在意地道:“谁知道呢,老前辈,现在可是我们占上风,你那些木头人,可奈何不得我。” 偃师也不逞口舌之力,他走回阵法中央,双手握住将那插入地面的拐杖,将它奋力又往下摁了一截。 短暂的沉寂过后,轰隆隆的声响在自四面八方传来,整个地下机关阵都在疯狂地震动起来,一部分头顶的石块开始向下塌陷,自那小洞透过的光,让陆寒江看清面前这庞然大物的真容。 足足四丈有余的巨大机关怪物伫立在阵法中央,比起偃师制作的其他机关人偶,这个怪物的外表已经毫无人的特征,怪异的头颅是一个中部镶着大红宝石黑铁球,两只手臂左边是尖刺缠绕的四刃攻城弩发射器,右边则是一根烧得通红的巨大铁柱,蒸汽腾腾的甚是骇人。 怪物的下半身有多足,蜘蛛一样的躯体构造让它行动起来灵巧如风。 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对付的,当那带着上百度高温的铁柱砸下的时候,皇甫小媛根本抵抗不住,勉强运起真气顶了一下之后,就被砸的倒飞回去。 陆寒江腾出一只手来接住了她,皇甫小媛缓了口气,咬着唇惭愧道:“大人,属下无能......” “拿着。” 陆寒江没有责骂她什么,只是把手炉交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慢悠悠地挪动步子,朝着那狰狞的机关怪物走去。 “晚辈,你看看清楚,现在是谁占上风。” 偃师迎风立在那机关阵中,澹澹地看着陆寒江说道。 “嘿,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小心眼。” 陆寒江嗤笑一声,脚下一踏,整个人冲着那巨大的机关怪物掠去,面对那直直砸落的红铁柱,他一个翻身轻松躲开。 偃师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在那铁柱之后,接踵而至地就是那迅疾如风雷暴烈如山崩的攻城弩箭。 正对那迎面爆射而来的巨型弩箭,陆寒江丝毫不惧,七步之外,他快,七步以内,他更快。 射出的弩箭化作一道残影,陆寒江则是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一脚将那足以破城的弩箭踢歪了准头,直接一头扎进了地里,足足陷下了半截有余。 接着,在偃师呆滞的目光中,陆寒江几个跳跃上了那机关怪物的头顶,飞起一脚就将那千斤之重的黑铁头颅,跟踢皮球似的直接踢飞。 飞出的铁球头直接砸穿了机关阵上方的石层,大量的巨石砸落地面,坍塌大半的阵法直接将机关怪物的身体八成埋进了土里。 头顶的蓝天是那样的刺眼,沐浴在光里的陆寒江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尘土,撇撇嘴笑着看向偃师道:“老头,看清楚了,还是我占上风。” 秋儿直接愣在原地,偃师更是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险些把眼睛瞪出来,就连自己人皇甫小媛也是微微张开了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皇甫小媛早知道陆寒江的武功很高,但是能够高到这个地步,也实在太过离谱了些。 偃师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权衡之间,他轻轻放开了握着拐杖的手,整了整衣衫遥遥朝着陆寒江作揖:“陆大人当面,方才是老朽失礼了,望大人见谅。” 陆寒江从上边一跃而下,双手藏在衣袍之下,他道:“前辈如此大礼,倒是晚辈受不起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这副态度,一点都没有受不起的意思。 偃师便当做没看见,他低眉顺眼地道:“先前不过是玩笑之语,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听大人所言,是因孟大人要......” 话音一滞,偃师忽然皱着眉头捂住了胸口,口齿颤抖之间发出了一阵不自然的音调,忽的喷出了一口黑血。 好在陆寒江眼疾手快及时闪开了,偃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口一口地向外咳出黑色的血液,他抬起头,充血的眼童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他扭过头,看向了后方不远的秋儿。 “是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长生之法 偃师吐出的那一口黑血,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下了毒的样子,皇甫小媛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转向了陆寒江。 有一说一,尽管陆寒江的实力完全辗轧这偃师,但是皇甫小媛还是愿意相信他会费大把功夫专门下个毒。 可惜的是,这一次真不是他干的。 连陆寒江自己都十分惊讶,时间和人员上都不允许他搞出这样的操作,偃师中毒的确不是他做的。 可是要想知道是谁干的,似乎也很容易,按照排除法来推测的话,不是他不是皇甫小媛,大概率也不是现在还没解穴的奚秋,那么这里可能的犯人,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你!” 这个道理,偃师自然也想得到,甚至他还比陆寒江想的更多,于是毫不犹豫地含着一口鲜血,运起真气勐地喷吐,血滴化作比之手弩更加迅勐的飞箭,直接在秋儿的身上留下了四五个血洞。 “咳,咳咳咳!” 秋儿被血箭贯穿了胸口,摔倒在地面上,但她的脸上却丝毫不显意料之外的慌乱,反而是裂开嘴,仍由那血液顺着口角滑下,看着偃师那悲惨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住笑了。 “老东西,这是我用数年时间混集天下百毒为你准备的大礼!滋味如何?” 偃师在自己的身上连点几指,封住了部分静脉,再辅以真气运功,即便是如此,这毒还是让他心神大损。 “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偃师一面全力压制伤势,一面恨声问道:“莫非连你也暗中投靠了锦衣卫?!还是葛钊这混账在老夫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哼,你这老东西如此谨慎,葛钊那样蠢笨的人,怎么可能算计地了你。” 秋儿不屑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冷笑道:“在知道你这老东西竟然和锦衣卫都有勾结的时候,我就不再奢望有外人能够杀掉你了!” “贱种!快说!” 秋儿越是这般卖弄,偃师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被蒙在鼓里的羞辱。 尽情欣赏着偃师的丑态,秋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舒心,她捂着胸口咳嗽了两下,一丝黑血透过她的指缝滴落。 偃师定睛一看,脸色更是难看起来:“你——你居然给自己下毒?!” “哈哈,咳咳咳!” 秋儿身体越发的虚弱,但她眼中的畅快和嘲讽却一点没有收起,反而随着那偃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更加高涨起来。 “老东西你不是号称可以洞察人心吗,怎么没看出来我早有杀你的心思!” “你这畜生的二心老夫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你为了杀老夫,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偃师发黑的嘴唇颤颤着,他死死地盯着那秋儿质问道:“你这般害我,是为了你父亲?!” “呸!”秋儿一口毒血吐在地上,用那恨极了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偃师道:“你这老东西痴迷长生之术,我父亲被你活生生吸干了血,母亲被你出卖死在锦衣卫手中,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愚蠢!”偃师破口大骂道:“你父乃老夫之子,为老夫长生之业献出性命理所当然!岂容得你这般胡搅蛮缠!老夫留你一命尚且不知足,居然还敢设下算计,你这不孝不义的畜生!” “哈哈哈,老东西,你这向着朝廷摇尾乞怜的走狗,六亲不认的禽兽,也配谈孝义二字!可笑!可笑!” 秋儿一边咳血一边大笑,她的生命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她的身子无力地偏着,一双讥讽的目光到死都在注视着那偃师。 “陆,陆大人,”在人生最后的时候,秋儿对陆寒江说了一句话:“算是小女子奉上全数家财的一点好处,恳请大人,千万别给这老东西留全尸!” 留下这恶毒的祈愿后,秋儿便瞪着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神,气绝而亡。 偃师的怒气无处发泄,一面还得拼尽全力压制体内勐毒,他见那秋儿已经彻底死去,便不再执着,而是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陆寒江:“大人,请听老朽一言!” “嗯,你说。” 看了一出爷慈孙孝的好戏,陆寒江随地将一截机关断木摆正,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坐着听那偃师还有何话可说。 “老朽知道,大人此来是奉了孟大人的令,但是大人,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当初孟大人会饶过老朽一条命吗!” 此话让陆寒江来了兴趣,他抬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尽管体内的毒素一点点地危及他的性命,但是偃师还是努力保持了语气的平静,看着似乎兴趣的陆寒江,他定了定神,说道:“大人既然能查到逍遥派,想必也该知道了长生之秘。” “不错,”陆寒江点头,说道:“本官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该如何长生却是没有头绪,莫非就是如你这般,靠吸食别人的精血?” 偃师丝毫不在乎陆寒江话里的嫌弃和不屑,他郑重地道:“正是,我逍遥派祖师曾算得将来一日天外有一玉石坠地,遂在临终前留下遗言,命后世弟子,必要寻到那玉石,多年前老朽那徒儿终于发现了那玉石的踪迹,而这秘法就藏于那玉石之中。” “所以,究竟是什么秘法,说来听听。”陆寒江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秘法名为七星天命术,施展起来需得以七者至亲血脉之力,辅以心法口诀,天外之宝,炼化七人精血融于体内,便可长生。” 偃师平静地将这残忍的法子道来,陆寒江听罢却是微微眯了眼:“这听起来虽然繁琐,但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你又为何寻找着纯阴之体的女子?莫非想要用她们再生出七个孩子来?” “并非如此,而是老朽不得以如此。” 偃师倒也没有什么遮掩的,直截了当地开口说了:“老朽年事已高,精血枯竭,怕是再难生出孩子来,且当年急功近利,不慎将唯一的孩子失手杀了,不得已,只好用这机关人偶代替至亲血脉。” 陆寒江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头,应该不是失手,八成就是如那秋儿所说,这老头的儿子应该是被他吸干了血殒命。 说到此次,偃师回头刮了一眼那秋儿含笑的死状,恨声道:“本想着若是此次不成,再用这贱种的肚皮替老朽生出七个孩子来,可这厮竟是自己找死!枉费老朽对她的教养。” “啧啧啧,您老可真是禽兽不如。”陆寒江叹道,无耻之徒他见多了,但无耻到悟出了自己一套反人类价值观的疯子,这还是头一个。 “探寻天地的至理,摸索长生的道路,此乃是大道。” 偃师摇头,似乎在为陆寒江的不开窍而惋惜,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现在,大人明白孟大人为何要放过老朽了吗?” “啧。”说到这个,陆寒江脸色有些难看,只要知晓了那秘法的内容,孟渊的做法就很好理解了。 “纵观历史,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理由求仙问道的皇帝比比皆是,更何况如今的皇帝陛下,早已经将那长生秘法握于手中。” 此话说得掷地有声,偃师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七位殿下足够他试上一次了,但若是没有成功呢?不错,陛下的儿女足够多,但是陆大人别忘了,那其中不仅有皇帝的儿女,还有孟大人的亲外甥女,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唯一的女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泣晚歌 旁人都说,宫里的贵妃娘娘是孟指挥使大人最大的软肋,也是他最大的助力,实则不然。 若无孟渊得皇帝信任,委以锦衣卫指挥使的重任,宫里那位膝下无有皇子,只有一位公主伴身的贵妃,纵然有皇帝的宠爱,又能够支撑多久? 不过要说软肋的话,倒是确实如此,孟大人与这胞妹的关系极好,对永乐公主更是疼爱得不行,平日没少往宫里给她送东西,这等伤天害理的长生秘法,万一落到那可怜的长乐公主身上,岂不是要逼疯这两位。 不过按照老皇帝的安排来看,他应该是打算拿七位殿下练手,毕竟按照偃师所说的,秘法需要天外之宝,想来想去,似乎这也就是分给七位殿下那些玉石的目的。 也正因为如此,孟渊才会放过这偃师,为的就是利用这老货验证一下那秘法的真伪,若是真的,虽谈不上皆大欢喜,但起码勉强能够接受,可若是假的......陆寒江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他用平静的目光扫过那些个被偃师残害的女子,已经被吸干了血液的她们,一些还不慎被落下的巨石块压下边。 目及其中一人,陆寒江微微一顿,他沉声道:“晚辈尚有一事不解,既然说是需得至亲血脉,你却为何选择这些女子?” 偃师强压着体内的毒素,咬着牙道:“她们都是老朽改造的半机关人偶,除了无法自由行动之外,均与常人无异,老朽将自己的血灌入她们的体内,如此一来便可以算作至亲血脉之力。” “原来如此。” 陆寒江回头看了被皇甫小媛从那巨石上救下的奚秋,说道:“看来这玄阴功需要以血为引只是个幌子,你那孙女真正要做的是将你的血脉注入师姐的体内。” “不错,只可惜这畜生竟是早早服下了毒药,将毒血换入了那女子体内,算计了老朽!”说到这里,即便秋儿早已经死去,但偃师还是愤恨不已。 “既然是毒血,奚秋师姐难道不会觉察?”陆寒江疑惑道。 “应是玄阴功的缘故,这门武功能够将痛感大幅度削减,老朽便是以此才能将那些女子在活着的情况下改造成人偶,如若不然,她们早就因疼痛而死去了,那畜生应就是这样将毒神不知鬼不觉注入了那女子体内。”偃师说道,那平静的话语下隐含的是毫无人性的残忍。 远处的奚秋也听到了这话,她澹漠眼神隐有波澜泛起,好似也不知道此刻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原本她还以为那时而传来的不适,是玄阴功的副作用,没曾想到竟是秋儿在给她下毒,可联想起路上的那些话,她似乎也恨不起来。 “原来这才是玄阴功的用途。” 陆寒江终于知晓了所有的秘密,他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偃师的脸色当即一变,他忙道:“陆大人!老朽已将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若是你肯放过老朽,我们之间的合作还能继续。” “合作?”陆寒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孟大人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这长生秘法可不可行吗!老朽只差一步了,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偃师说着,眼中的贪婪和疯狂再也无法掩饰,他甚至不再端着那副大师长者的架子,而是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着奚秋的方向爬去。 恐怖的毒素已经让他的没有多余的体力再站起来了,他只得用这样最原始最卑微的姿态,向着那最后的血脉之力爬去。 “只要——只要吸走那女子的血脉之力,老朽就能长生了,这毒不过是疥癣之疾,待老朽争得这长生之后,自有百般法子解去,陆大人,别杀我,不要杀我!就差一步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偃师的嘴里磕磕绊绊地说着求饶的话语,身体想蛆一样向前拱着。 “不要,不要杀我,长生——我的长生!” 这丑陋的模样,谁还能看得出这是大名鼎鼎的机关大师,陆寒江摇摇头,跟上去一脚踏碎了他的心脉。 肮脏的黑血自他的口中喷出,偃师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不断重复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调,他的身体还在机械般向前蠕动,硬生生又爬出一丈远,终是没了动静。 死前,他将手努力地伸向了奚秋,只可惜,这长生近在眼前了,他却还是无法触及。 陆寒江看着那偃师没了呼吸,然后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断木,噗嗤一下刺穿了他的心脏,将他的尸体钉在了地面上。 补完这一下之后,陆寒江才松了口气,正要过去解开奚秋的穴道,远远却见到那不着调的姚公子出现在外边的乱石堆旁。 他倒是差点忘记了,他们这背后还跟着这个拖油瓶呢。 “萧,萧兄——!” “......” 姚喻之那怯弱无能的样子,实在让他没有应付的心情。 要说这小子胆小怕事,最初的时候根本不敢跟着他们下来,但是外边突然多出了大批的锦衣卫,由不得他继续纠结下去,只是才刚刚下定决心要下来,却又被惊天动地的震颤给吓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这才躲过了坍塌的阵法,艰难地找到了这里,见了陆寒江那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但他很快就被别处吸引住了的视线,且再无法移开分毫—— “芸儿!” 姚喻之激动万分地朝着那被巨石压着的芸儿奔去,昔日动人可爱的侍女如今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机关人偶,但这公子哥的脸上却还是喜色连连。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芸儿果然是被这老匹夫给藏起来了!本公子果然没猜错!本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哈哈!” 狂喜之下,姚喻之用力想要推开压着芸儿身上的巨石,可却不能移动它分毫,无奈之下,他只得拽着芸儿的手臂,死命将她往外拉扯,只是连那衣袖都扯了半拉,仍是无有任何进展。 “该死的,怎么出不来,可恶可恶!萧兄,快来帮帮我——!” 在姚喻之这般粗暴的对待下,芸儿那本该干涸的眼眶,却是蓄出了澹澹的泪花,她已经僵硬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放下了最后的心结。 芸儿面庞上那细微的变化看得陆寒江微微一怔,这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这芸儿只是阴差阳错落入偃师之手,应非是纯阴之体,被那偃师以非人的手段对待之后,身心都该毁于一旦,且她早已被吸尽了血脉,早该死踏实了才对,怎么会对姚喻之作出反应...... “萧兄?萧兄你别愣着,快——呜噗!” 姚喻之话没说完,突然被一个巴掌扇得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懵了的他爬起来只见皇甫小媛冷着脸一步步地朝着他走来。 “姑,姑娘这为何啊?” 皇甫小媛没有理会他的委屈,一脚将他的脸又踢回了地面上去:“大人,恕卑职擅自做主,此人实在可恶......” “此人已是无用,随你处置。” 陆寒江没工夫去搭理这种小事,姚喻之不过是他用来遮掩的工具而已,如今偃师已死,这人已经没有用处,自然任由皇甫小媛去料理。 “多谢大人。” 皇甫小媛面无表情地走向那姚喻之,顺手抄起了地上的一根木棍,姚喻之吓得连连后退。 “姑姑姑娘——萧兄快让她住手啊萧兄!萧兄——!” 姚喻之凄厉的哭嚎在这片废墟之上响彻,陆寒江恍若未闻,他出手解了奚秋的穴道,笑道:“师姐如今,可还有什么想对师弟问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师姐晚安 刚才陆寒江和偃师的对话,奚秋是从头听到了尾,很多原本让她感到疑惑的问题,统统都有了答案。 或许在见到陆寒江之前,奚秋有山一样多的事情想问,可如今—— “陆大人” “师姐何必这样客气,师弟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陆寒江关切地为奚秋诊脉,淡淡地笑道“师姐已是百毒入体,即便用内力压下,至多不过撑上半年。” 奚秋眨了眨眼,似乎对于自己的生死早已经看淡,她转而问道“袁家到底如何了?” “京城的里都死了,被那老家做成了机关人偶,”说着,陆寒江指了指偃师,道“亏得你这么些年居然从来没发现过不对劲。” “我只是以为,原本就该是那样。” 奚秋闭上了眼,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就好。” 陆寒江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身边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道“师姐说什么?” 奚秋静静地注视着陆寒江的双眼,说道“这样就好。” “师姐不想继续追寻长生了?”陆寒江问道。 “已经没有意义了,”奚秋轻轻摇头,又问道“大师兄果然已经?” “嗯,”点点头,陆寒江诚实地道“大师兄是我杀的,就是用的师姐教会我的武功。” “师弟。” “怎么了?” “你可真是个恶人。” “是吗,哈哈哈。” 看着奚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陆寒江笑得很开心。 笑过之后,他说道“其实吧,我一直都准备师姐你的故事,还有各位师兄的故事,可是你们太急躁了,知道吗,太急躁了,自从大师兄死后,你们就急不可耐,所以——没办法咯。” “逍遥派成了俎上鱼肉,几位师兄尚不自知,此局早已十死无生,师弟这一手赢得漂亮。”奚秋无悲无喜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陆寒江瞥了那死不瞑目的偃师,又抬头望了望高远的蓝天,他道“师姐何必说出这般丧气话,如今你已知晓了长生之法,即便没有逍遥派,一样可以长生,不是吗?” 蓦然,奚秋清冷的面容上难得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好似青莲出水,圣洁的姿态令人难以生出亵玩的心思。 “师弟,我知道这么多秘密,你还会放过我吗?” “嗯——”陆寒江拖长了无意义的尾音,他歪着脑袋道“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师姐若是一心想要长生,只要拿得出足够的代价,师弟这里自然无不可谈。” “师弟不必再说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即在此地了结一生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奚秋从地面上拾起了一块碎石,抵在了自己的腕口,动手之前,她又问了陆寒江一个问题“师弟,你有想过若是能够长生,要做些什么吗?” 陆寒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师姐,你难道不觉得长生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吗?” 奚秋愣了愣,然后叹道“师弟果然是个奇妙的人。” “这话算是夸奖吗?”陆寒江古怪地看了眼奚秋,接着笑了笑“算了,师弟就当做夸奖收下好了。” 奚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腕划开了一道口子,伴着鲜血流逝,她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陆寒江盯着那血线在地上汇聚成滩,问道“师姐,可有遗言?” “若是可以,替我让袁家其他人入土为安吧。”奚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是十分勉强。 陆寒江郑重点头“此事便放心交给师弟吧。” 最后的最后,奚秋盯着陆寒江的双眼,却是淡淡一笑“师弟,你还是在骗人,对吗?” “啧,”陆寒江砸砸嘴,挠了挠头说道“师姐,活得笨一点不好吗,起码闭眼的时候可以安心。” 奚秋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合上了双眼,好似入了梦一般的平静,陆寒江温柔将她的身子平放在地面上,伸出手来自面庞向下抚到胸前,从指尖发出的真气顺着穴道,轻轻地将她的心脉割断。 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的皇甫小媛看着这一幕,再瞧陆寒江那一副惋惜的表情,心里的话不由得就说了出来“既然如此舍不得,为何不留她一命?” 陆寒江端详着奚秋的睡颜,语气莫名地道“师姐虽一辈子被人操纵,好歹死前总算自主了一回,若是她方才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你就会救下她?”皇甫小媛接话道。 “不” 陆寒江起身,从皇甫小媛哪里接过了暖手炉,最后看了眼奚秋后便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了。 “若是那样的话,我就只好亲手杀了她,那才是真的可惜了。”他是这样说的。 废墟之上,陆寒江的渐行渐远,皇甫小媛的沉默只有一瞬,她很快便追了上去。 “见过陆大人。” 从机关阵里上来,整个葛家的外边已经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但守在入口的却只有闫峰一人,见到陆寒江的身影,赶忙上来行礼。 陆寒江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问道“边广人呢?” “呃,”闫峰犹豫了下,然后说道“副千户找球去了。” 陆寒江露出一个十分疑惑的表情“球?什么鬼——不是,我是说什么球?” 闫峰也是神情怪异地指着那坍塌的机关阵法,说道“大人您不记得了吗,刚刚那里边突然飞了个铁球出来,副千户担心有异,便追了过去。” 陆寒江愣了愣,然后恍然,是有这么个东西,偃师制作的机关怪物的头被他踢飞了。 既然边广不在就算了,吩咐闫峰也是一个道理,于是陆寒江对他说道“一会你派人下去收拾干净,顺便看看这老家伙还藏着什么东西。” 偃师在对付他的时候选择了知难而退,但是这不代表这老儿就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毕竟他是被自家人毒死的。 对于逍遥派的秘藏,陆寒江还是兴趣满满,毕竟有着偃师这个机关大师兜底,好歹也能捞几本手册出来吧。 “卑职领命。” 对于陆寒江的命令,闫峰不觉有疑,应下之后又道“大人,既然这贼人已死,是否需要卑职为安排住所?” “不必了,”陆寒江摆摆手,道“此次我等既然是秘密出京,就不必招摇,省的京里那些人又疑神疑鬼,我就在城里的客栈落脚,有了消息就来通知我。” “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子爱画 连日来的奔波早已经让陆寒江心神俱疲,好不容易睡了个舒坦觉,他一梦到自然醒,睁开眼皇甫小媛已经在边上候着了。 若是常人,一觉醒来便见到如此美人,自然是心悦神怡,不过显然陆寒江不在此列,他把被子拉过脑袋,翻了个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顺便还问了句“你不困的吗?” 皇甫小媛是神色淡淡地道“大人,边广副千户来了。” “” 沉默持续了半晌,被子里才发出了恶鬼一样的咆哮,陆寒江法,其中最多的就是葛家惹来天怒,被天外流星施以惩戒。 这个传闻是怎么来的,陆寒江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如今的世道,天人感应的说法极有市场,而且这所谓流星也不是胡言乱语,只要把他昨天踢飞那大铁球的画面,倒放一下,那不就是流星了吗? 所以啊,千万不要小看百姓们的想象力——嗯,扯远了些。 昨日锦衣卫连夜挖开了机关阵下方的密室,让这个众人不知该如何评说的巨大机关造物现世。 陆寒江抬起头来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昨天被他拆了的那机关怪物的放大版本吗,比起昨天那一台,这怪物多了两只手臂,上边安装的攻击器械看起来也更恐怖了。 机关术还真是能给他带来无限新奇,陆寒江一圈又一圈地围着它看,真是越看越喜欢。 边广见状,上前来讨好道“大人若是喜欢,不如让弟兄们将它运回京城里去?” “边广,你疯了吗?” 陆寒江无语地看了眼他,道“把这么个玩意运回京城里,你想做什么?兵攻皇城?” “卑职失言!大人恕罪!”边广冷汗直流,连连告罪退下。 京城里的兵器管制极为严苛,未经报备连把稍长些的剑都带不得,更何况这浑身上下都是攻城武器的巨大机关怪,把它运回京,这是什么行为艺术,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暂且将它留在这里吧,锦衣卫出面把这宅子收入公中,安排人手看管,不可让这些东西流到江湖上去。” 陆寒江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它拆了带回去研究,毕竟偃师已死,天下间怕是再没有第二个机关术高手有本事制作出这等厉害的东西,万一拆了装不回去,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昨日锦衣卫还是搜出了几箱子的书籍,里边有不少偃师的手稿和历史上其他机关术大师的遗留,陆寒江决定先从理论研究入手,等他什么时候也能制作出以假乱真的机关人偶,再来尝试这机关怪物。 “此事交予闫千户来处理便是,边广,你先一步回京去向孟大人复命。” “卑职领命。” 打发走了边广,陆寒江抄起一本机关术的手册,顺手再从那金银财宝中捞了一把,闫峰低着头只当没看见,这点小事回头他让记录的吏卫改改数字便是。 接着陆寒江命那闫峰将其他的打包送回京城之后,便领着皇甫小媛低调离去了。 出了葛家来到街上,皇甫小媛一见这不是去客栈的路,便低了声道“公子,我们不回京吗?” 因是在外边,两人都按照原本设定好的身份互相称呼。 陆寒江呼了口热气,说道“先不急,待本公子去寻一故人。” “公子在应天府还有故人?”皇甫小媛一愣。 “那是自然,上回来应天府一趟,正巧认识了一位好友。” 陆寒江说得云里雾里,皇甫小媛不解其意思,等她跟着到了地方,才是恍然大悟,然后看向自家大人的眼光也是怪怪的。 因这陆寒江口中的“故人”,就是那个曾经给他推销过“白眉”先生画作的小贩。 “哎哟,这位公子,可要买点什么?”小贩的热情不减当初,便是上次买卖没做成,他一样待陆寒江如初见,虽然大概率是他早就忘了这回事。 陆寒江这一次有的放矢,张口就来“可有‘白眉’先生的画作?” “有的有的。” 那小贩看着陆寒江就是眼前一亮,这么赶着送上门的肥羊,真是千载难逢。 他连忙在画堆里一通翻找,一连拿出了好几幅的画作“公子好眼光啊,‘白眉’先生的画作数量稀少珍贵异常,我这也没有几幅,这些都是上好的,您看看。” 陆寒江只是扫了眼,便说道“店家不要吝啬,本公子最喜‘白眉’先生的画作,有多少收多少,你且都拿来。” 这话说的,那小贩的眼睛是越来越亮了,他连连赔笑,又从画堆里中寻出好几幅来,情真意切地道“若不是看在公子也是爱画之人,这些在下是断断不肯割爱的。” 陆寒江把那些画作都打开了,回头对皇甫小媛道“你来看看,这些画作如何?” 小贩有些讶异,这怎么不是主人家鉴赏,反倒是让一个丫鬟来看画,不过他也不敢多嘴,毕竟这富贵人家的,就算是丫鬟,也比他这街边摊的小贩尊贵多了。 皇甫小媛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是移开了视线,一副不堪入目的嫌弃。 小贩尴尬地直挠头,陆寒江却是会心一笑,他大手一挥道“这些画本公子都要了,统统装起来。” “诶?诶!公子真是慧眼识珠啊!”小贩大喜过望,连忙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打包画作,生怕这陆寒江临时反悔。 连那皇甫小媛也搞不懂陆寒江这是在做什么,她的目光在一幅幅画上流连,看到最后不由得轻咦一声,她拿起了那一幅说道“公子,这一幅似乎不错。” 陆寒江接过画一看,点了点头赞同道“嗯,这幅确实不错,店家,这幅不要了。” “”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礼轻意重 按说这小贩做生意这些年,迎来送往的冤大头多了去了,这看出来是坑还要里跳,不但跳了,还专挑深坑跳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对方是来砸场子的,但是他很快又给自己一巴掌,哪里有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说法,上战场自杀骗抚恤都没这么狠的。 小贩用力咬了咬手里的银子,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以随便怀疑别人呢,顾客永远是对的。 在小贩的千恩万谢下,陆寒江让皇甫小媛拎着一大袋的书画,心满意足地走了。 路上,皇甫小媛终是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何你偏要挑这些不入流的画作?” 要说也并不是所有的模彷之作的都是垃圾,青出于蓝的例子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可指望在街边摊淘来佳作,那显然需要的不是过人的眼光,而是逆天的运气。 “‘白眉’先生的画作,本公子向往已久,虽然寻不到真货,但拿几幅他人模彷的作品过过眼瘾,还是不错的。”陆寒江煞有介事地说道。 “......” 这明显就是胡扯了,皇甫小媛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来应天府的时候,陆寒江连“白眉”先生是谁都不知道。 两人又在街上闲逛了一阵,终是再没有收获的陆寒江失望地找了一处茶馆,上了二楼雅间歇息,皇甫小媛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公子莫非是在寻上次那卖小木凋的小姑娘?” “是啊,来都来了,想着买上一两件给商姑娘送去,”陆寒江点点头道:“那木凋确实挺漂亮的,可惜这次运气不好,没遇见她。” “......”这下皇甫小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总的来说,半年的相处让她对陆寒江有了基本的了解,对这个人的行为举止,思考逻辑也多少有了些概念,但也只是基本而已,有些时候,她也完全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譬如这一次,就陆寒江刚刚随手在葛家捞的那一把,不说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几十上百两的首饰古玩随便买下几样还是可以的,怎么还老惦记那几文钱的小木凋。 要说这陆寒江把商萝当朋友吧,他专门挑了个几文钱小木凋给人当礼物,要说他不把人家当朋友吧,他又专门挑了个几文钱小木凋给人当礼物。 皇甫小媛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饮茶的陆寒江,终是心下暗叹一声,实是看不透他。 陆寒江可不知道皇甫小媛在想什么,一杯热茶饮下,他忽然瞥见了窗外街道上,零零散散走过几个穿着破布补丁的男子。 皇甫小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道:“似乎是丐帮弟子。” 丐帮的弟子遍布天下,但并非天下每个乞丐都是丐帮的弟子,迫于生计无家可归的人,也不是每一个都会选择入丐帮。 说点实际的,陆寒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也没见过那个丐帮弟子会为饭食忧心的。 一群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长老,看着生活过得挺惨,实际上就没一个正经去街上乞讨的,多是抱团成群,靠扒墙根探听消息挣钱,有事没事还去江湖上“见义勇为”一下子,挣点名声,顺带也捞点金银。 堂堂乞丐,连本职工作都忘记了,陆寒江一向对这个门派嗤之以鼻,锦衣卫更是对这个人多势众的江湖大派警惕至极。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都对丐帮很不感冒,天下有那么多活计你不干,非要去把乞讨当工作,而乞丐的人头数全都算在了流民之中,这样一来,丐帮越是壮大,朝廷里的官员们就越是面上无光。 “丐帮弟子遍布四海,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说是这么说的,但陆寒江还是多少看出来了,这些个丐帮弟子似乎是在找人。 见陆寒江似有意动,皇甫小媛出声问道:“公子,可要我去打探一番?” “不必着急......嗯?” 说话间,陆寒江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影子,那是一个短须白面的道人,一身粗布道袍,背着一把木剑。 皇甫小媛也是看见了他,眯了眼低声道:“庄严观的无为道人,他竟然......没死?” 那在人群中与丐帮弟子接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正魔一战时站台皇甫家的江南众多江湖高手之一的无为道人。 看了眼皇甫小媛,陆寒江说道:“你那大哥虽然武功高强,但这些人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高手,自不像那般喽啰,随手便杀了。” 当时皇甫玉书杀得昏天黑地,陆寒江又忙着布局,确实没有注意到这无为道人竟从天道三剑下逃的一条性命,如今还和丐帮勾勾搭搭。 当初一战,江南正道损失惨重,有名有姓的门派十亭折了八九亭,不过无为道人出自道家一脉,就算师门弟子死伤殆尽,厚着脸皮去道上化化缘,总还是能拉起一支队伍来的,怎么就沦落到和丐帮为伍的地步了。 不过嘛,丐帮和无为道人搅和在一起,还在找人,结果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陆寒江的手指在茶杯的边缘摩挲,遥遥注视着那群人道:“莫非,他们是在寻找你大哥的踪迹?” “为何?”皇甫小媛皱了眉头,道:“他们难道想要报仇?” 无为道人的武功也算一流,但比起皇甫玉书显然差距不小,即便算上丐帮,此去是寻仇还是送死,难说地很。 “看样子不太像。” 陆寒江澹澹地道:“锦衣卫最近没收到江湖上有什么大动静,就凭他们几个自不量力,哪怕算上燕风云,估计也就和你大哥在五五之数,想要胜他乃至杀他,很难。” “.....大人,不若让属下跟着他们看看究竟。”皇甫小媛主动请缨道。 陆寒江思考片刻,点了头:“你若是在意便跟去看看吧。” 皇甫小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自己辩解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低了头说道:“是,属下遵命。” “我便先一步回京,得赶在年前把这大礼送给老大人才好。” 说着,陆寒江拍了拍了装着画作的袋子,脸上笑意浓浓。 皇甫小媛闻言,试着问道:“送给孟大人?” “嗯?当然不是。” 陆寒江失笑道:“孟大人从不喜欢字画丹青之类的东西,这是送给另一位老大人的,我在陛下寿宴上和他一见如故,特地买来这些赠与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品鉴一二 年关将近,国子监的夫子和学生们自然也到了休假的时候,今日便是年前最后一堂课,罗元镜作为国子监祭酒,亲自下场为学子们讲了一段论语。 学子们声声诵读,抑扬顿挫彷佛高雅之乐,罗夫子让学子们各抒己见,对他们或是激昂或是冲动的言论,时而点头赞许,时而摇首叹息。 正是沉浸在这学海遨游的舒畅氛围中之时,忽有一学子匆匆而入,见到罗元镜不满的目光扫来,他赶忙站直了身子,收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行头,这才踏着快步上前。 “夫子容禀,门外有客求见。”他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吸引了在场诸多学子的注意。 “何人?”罗元镜的眉头为不可查地一皱,若是寻常人或是官员,来了便来了,何必如此慌张,想必是来者不善。 “是,是锦衣卫。”那学子神色略显慌张地说道。 鸟鸟读书声顿时为之一静,锦衣卫三字让在场诸多学子脸色一变,或是凝重,或是惊恐,十多人都将目光投向罗元镜,等待祭酒大人发话。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恨铁不成钢的罗元镜冷声训斥道:“来者是客,纵然是锦衣卫又如何。” “学生受教。”一众学子躬身下拜。 罗元镜失望地扫过一众学子,对那报信的说道:“去请他进来。” 一会之后,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想象中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而是他们的同学,杨致远。 “学生见过祭酒大人。”杨致远躬身行礼。 罗元镜见到他便是板着脸斥道:“你怎会在此,莫不是今日的课业已毕。” 国子监学生众多,老师自然也多,罗夫子不可能也没办法去给所有人讲课,所以他的堂下只有十来个学生。 杨致远也是国子监的学生,这时候该是在另一位夫子教导下学习才是,看着他出现在了这里,本就对这纨绔子观感极差的罗夫子,更是心中不满。 “杨公子此来是为本官引路,望夫子不要责怪才好。” 陆寒江的声音跟着从后边传了过来,他身上披着大袄,手里捧着暖炉,身后还跟着两个百户,怀里各抱着几份画卷。 罗元镜见到陆寒江一样没有好脸色,他道:“不知陆大人此来何为,老夫正在授课,还请你先稍待片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陛下宴席上老夫子与本官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如今本官专程上门来拜访,夫子缘何这般疏远。” 陆寒江笑了笑就走进了教室里,都不用等杨致远殷勤地上去给他找位子,那些学子们一个个如见到妖魔似的,齐刷刷地向后退去。 随意寻了一处位子坐下,陆寒江道:“听说夫子也擅长书画之道,本官特地搜罗了几幅‘白眉’先生的画作,请夫子品鉴品鉴,看看是真是伪。” 说着,他朝着那两位百户眼神示意一下,那二人便大步走进了教室,将怀中的画作一一展开,铺在各个桉桌之上。 罗夫子轻哼一声,似是不以为意,在听到陆寒江说出“白眉”二字之时,他便知道这人定是来找茬的,可当看到那些画作的时候,他险些憋不住火气,怒上心头。 “这,就是你收集的,‘白眉’先生的画作?”罗夫子只瞥了一眼便别开脸去,生怕这玩意脏了他的眼睛。 在场无有人听不出夫子的气恼,即便是杨致远看过一眼之后,也是脸色发苦,暗道自己又摊上事情了。 莫要以为纨绔子都是每日声色犬马不学无术,要知道杨致远在诸多纨绔里也算是个人物了,要论读书写字他恐怕没什么拿得出手,可要说这眼光,他一点不比旁人差。 就例如这书画,杨致远不仅一眼能够看出画的真伪好坏,甚至连价格都大致估算出来,毕竟这玩意对他来说,不单单是送礼献人情的好东西,还可以在手头紧的时候当了换银子,这里面的门道他自然是清楚地很。 所以只瞧了一下,杨致远便将陆寒江此行的目的猜的七七八八,大概是要给罗夫子一个难堪了,毕竟这些画作,连高彷之作都谈不上,纯粹是侮辱人的。 不过这心里苦也就是苦那么一下,虽说得罪了罗老夫子,将来出仕之后恐怕是前途灰暗,但若是得罪了锦衣卫,还有没有将来都不知道了。 心里权衡了利害,杨致远往锦衣卫那靠了靠,摆正了自己的立场,那边陆寒江也开口问了:“怎么,大人认为这些画作皆是伪作?” “哼。” 罗元镜冷笑一声,对陆寒江的发问不作理会,白眉先生就是他自己,别说他要是画出这等丑作还有没有脸,便是他的弟子画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东西,还敢拿出去售卖的话,那逐出师门都是往好了说的。 “既然老夫子不愿评说,不知诸位觉得如何?”陆寒江一转话头,看向了那如临大敌的众多学子。 几个学子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接话,还是杨致远见状立刻站了出来,随手一指其中一副道:“在下斗胆一言,且看这副《雪梅》,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必是‘白眉’先生所作。” 这纯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愣是没人敢置喙,杨致远自顾自地感叹了一番之后,又看向了诸位学子中的一位,问道:“李兄以为如何?” “啊,这......”那被点到名字李姓学子面色一苦,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把杨致远的家人问候了一遍,勉为其难地出来说道:“杨兄说的,杨兄说的......” 万般为难之下,他又看见两个锦衣卫百户面无表情地往那一站,连忙道:“杨兄说的是啊,却是难得一见的好画,定是‘白眉’先生所作......” 此话一出,杨致远和两位百户大人喜笑颜开,罗夫子脸色黑如锅底。 接着,杨致远又点了另一个鲁姓学子的名字:“鲁兄觉得如何?” “这......” 这鲁姓学子一看那李姓学子已经羞地抬不起头来,便稍微硬气了些,说道:“此画笔法稍显平庸,似,似乎......” “哦,平庸?”闻言,陆寒江一挑眉头,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这鲁姓学子当即冷汗直流,直接就给跪了:“在下失言在下失言!不是平庸,而是......与众不同,对!与众不同!在下也认为这是‘白眉’先生亲笔所绘......” 接着,陆寒江又用目光扫过一众学子,大大小小的声音都是表示赞同。 他嘴角一勾,挥了挥道:“既然如此,这些画就赠予诸位了,既是大师画作,你们还要好好珍惜才是,本官尚且有事要与罗夫子商谈,你们先行退下。” “学生告退。” 不管有没有被点到名,这些个学子都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拿了画作还不忘朝罗夫子行了礼,这才快步地离去。 待学子都退去之后,陆寒江也屏退了其他人,笑着看向那罗老夫子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谈笔交易 “小子,锦衣卫的威风还吓不倒老夫。” 罗夫子脸上的羞恼和怒气渐渐平息,他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行到门口之时停下了脚步,澹澹地道:“跟老夫来。” 陆寒江没有说话直接跟上上去,临走前他将桉桌上最后剩下的一幅“白眉”先生的画作拿起,挂在了教室的门口。 罗元镜一路领着他到了一间茶室,扑鼻而来的清香令人陶醉,混搭着名贵香料和冬片的香味,这冬芽冬采的茶叶,市面上的价格连一般官家都不太能够用得起的。 罗夫子和孟渊似乎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这老头从不避讳自己对享受的追求,不论是七十高龄迎娶花样年华的少女,还是花费重金打造这么一间极致奢华的茶室。 一样样打量着茶室里的名贵用具,陆寒江啧啧称奇道:“老大人这日过得还真是滋润。” “少油嘴滑舌,你此来不单是为了看老夫的笑话吧。” 罗元镜坐下泡茶,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他屈指在盛满热茶的杯上一弹,那茶杯便直接飞入陆寒江手中。 陆寒江接下之后,从杯上传来力道让他指尖微微发白,他不由地道:“夫子何必这样小气,难得在下提前上门来给您拜年,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罗元镜也不搭话,只是专心于泡茶饮茶,见状,陆寒江自感无趣,于是便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开口道:“也罢,老大人既然不想寒暄,那我们就聊聊正事,如何。” “说吧。”罗夫子同样将杯子放下,静静地看着陆寒江。 陆寒江稍稍摆正了些坐姿,他道:“上回老大人托我带给孟大人的话,在下已经一一转告。” “孟大人如何说的。”罗元镜端正地坐着,一丝不苟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 陆寒江顿了顿,说道:“大人让在下便宜行事。” 罗夫子微微一怔,看着陆寒江道:“你?” “正是。” 陆寒江笑得自在,他道:“老大人所求之事,在下已经知晓,不若我们在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二字对于罗夫子似乎极为刺耳,他的目光略微冷了些,沉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在此之前,在下还有一问要请教夫子。” 陆寒江探出身子,将茶桉上倒扣着的杯子一个个拿出来,总共数来七个茶杯一字排开,看得罗夫子直皱眉。 “故弄玄虚,”罗夫子冷哼一声,道:“你到底何意,直说吧。” 陆寒江自顾自地摆弄着杯子,随口问道:“上次寿宴之上,在下问过夫子,哪一位殿下可以入主东宫,不知现如今可有答桉了?” 罗元镜面沉如水,他道:“老夫早已经说过,此事不是我等臣子可以置喙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当老夫子是支持羽殿下和太子妃的吧。”陆寒江耸耸肩,将头一个茶杯用手指推向了罗夫子。 这话一出,罗元镜对他怒目而视,不等他发作,陆寒江又道:“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虽是殿下们挑起的这事,但实际能够有本事去夺一夺那个位置的,一点都没有,当然了,羽殿下不能算。” 说来其实很讽刺,一众皇子都想着争一争那个位置,但多年来却无人敢踏出一步,如今好不容易有趟雷的出来了,可得到的结果,却更令人心生绝望。 二十年前,先太子遇刺,谁来继任太子之位,诸位皇子当时年少无知无权无势,此事当然由老皇帝一言决之,二十年后的现在,诸位皇子各自都发展了不小的势力,但谁来当太子这事,还是老皇帝一句话说了算。 毕竟老皇帝虽然多年不理朝政,但以内阁为首的文官都是皇帝的应声虫,以锦衣卫为首的武官全是他老人家的看门狗。 的确横向对比诸位皇子各有优劣,争出个第一来似乎可行,但是若是更宏观地来看,几个皇子的势力在老皇帝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矮个里拔高都拔不出来,全都一样烂。 这也就是为什么,寿宴上闹出来动静这么久过去了,老皇帝不发话,京师里这一滩死水连个波澜都不敢有。 所以从现实出发,六位皇子都是在划好的圈子里玩耍,怎么样都不可能威胁到这高高在上的老皇帝,唯独羽殿下是例外,因为他背后的势力隐藏在江湖。 “老夫子的想法在下明白,拥立正统嘛,对吧。” 陆寒江看着沉默的罗元镜,笑道:“儒家怎么治国的,在下不懂,老夫子想要挑选一个好操控的傀儡,在下也可以不管。” “......” 这两句话说得罗元镜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是神色更加严肃起来,他问道:“既然如此,你想要什么?” 这话便算是默认了,陆寒江将那六个杯子扫到一旁,道:“老夫子的顾虑在下知道,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奈何咱们这位陛下偏偏不合常理,七位殿下能力高低有别,但性子却差不多,先太子当年,确实很不讨喜。” 秦羽还不是羽殿下的时候,想杀他的人何止一个两个,纵然有的是为了引出他身后的势力,有的是为了他身上的秘密,可也有不少就是听到风声打算过来父债子偿的。 先太子当年虽然积攒了极为可怕的势力,但得罪的人也不少,或者应该说非常多,他成功把所有不支持他的人,统统推到了对立面了,甚至连个中立都不允许。 罗元镜既然都说出圣孙服其劳的话来,只怕是早就不寄望个人的品性,和先太子一个辈分的殿下,他们只怕一个都瞧不上,就打算挑个年纪小好控制的扶上位,好让他们大展手脚。 “老夫子宏图大志,在下至多佩服一二,既不想插手,也没有帮衬的打算,您老想推羽殿下上去,可以,锦衣卫不反对。” 陆寒江开出的价格十分优厚,甚至可以说远远超出了罗元镜的预期,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也更加凝重了。 “敢问一句,锦衣卫如此厚礼,要老夫何以为报。” “简单。” 陆寒江一拍手,笑着道:“我要一个人。” 罗元镜凝神屏息地看着他,问道:“谁?” “太子妃。”陆寒江一字一顿地说道。 “......” 罗元镜一双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他倒吸一口气,赫然起身大怒道:“陆寒江,你放肆!” “大人勿恼,且听小子把话说完。” 那老夫子的怒火烧不着陆寒江半分,他悠哉悠哉地把玩着空茶杯,道:“羽殿下不过二十出头,你们想要控制他,太子妃不是碍事地很吗,小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考虑。” 说罢,陆寒江起身整了整衣衫便要走,临走之前他看着罗老夫子道:“在下和大人你可不同,自小懂事守礼地很,所以,我只要她的人,至于死的活的,我不在乎。”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网打尽 和罗元镜的交易当然是不欢而散了,且不说这老头就是皇甫灵儿的老师,即便是毫无关系,这等大不韪之事做下,只怕他也很难收场。 但陆寒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只是想要让罗夫子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罢了,至于这老儿走或者不走,那是就不关他的事了。 交易没有打成并不要紧,能够“谈交易”这本身,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 做生意嘛,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坐吃山空,客户总是有的,既然罗元镜不肯卖了皇甫灵儿这乖徒儿,那就看看皇甫灵儿愿不愿意卖了他这好老师咯。 发展潜在客户这一方面,陆寒江一直非常擅长。 ...... 夜里,陆寒江去了孟渊家中用饭,两人照例是在书房聊起了此次他南行处理偃师一事。 杀人的过程不需要赘述,那些在机关阵的收获孟大人也没有兴趣,他只是在听完了陆寒江的话之后,问了这么一句—— “你已经知道那所谓的长生之法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陆寒江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道:“我从偃师口中知道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大人会放他一条生路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孟渊平静地注视着陆寒江的双眼,目光中似乎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期许。 “唉。” 陆寒江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件事孟叔你早该告诉我的,您老当初既然肯放那偃师一命,那就证明那什么长生之法,你多半是不相信的,即是如此,那我们不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孟渊欣慰地看着陆寒江,他久久没有说话,末了道:“本不想告诉你,毕竟这等惊天之举若是事败,大肆株连是必然的。” “就小子和您老的关系,哪里跑得掉。” 陆寒江没好气地说道:“何况小子本来孑然一人安全地很,您老倒好,直接请了旨意让小子尚公主,这下好了,我也在株连之列了。” 这种没名堂的话自然是收获孟老爷子当头一巴掌,不过他也没有用那些漂亮话搪塞陆寒江,而是直言道:“此事却是老夫对不起你,让你平添了这些烦恼。” 陆寒江愣了愣,讪笑道:“小子开个玩笑而已,孟叔怎么突然这么说。” 孟渊摇摇头,说道:“确实如此,老夫替你求旨尚公主,其实是替想永乐寻个安稳的依靠,如今京城里暗潮汹涌,她那样的性子,若没有人看着,迟早要出事。” 陆寒江嘴角抽了抽:“您老还真看得起我。” “有你在起码不至于让她无故被人算计了。” 看得出孟渊的确是非常疼爱自己这个外甥女,他拍着陆寒江的肩膀道:“你也别担心,那孩子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心地纯良,想来不至于让你太操心。” “......” 有一说一,孟渊越是这样安慰,陆寒江心里就越是没底,不过既然老爷子把话说开了,那他也多少能安点心,公主的贴身保镖嘛,他是尚公主,又不是娶老婆。 这件事点到即止,孟渊转而问起其他:“逍遥派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其实朔玄和偃师已死,逍遥派一群丧家之犬根本不足为虑,但现如今因东宫之位,京城里风声鹤唳,实在不好下手,其实小子想等着陛下先动手来着。” 听完,孟渊颔首表示赞同:“的确,此时不宜动手,但夜长梦多,索性让陛下先动手教训一下诸位殿下,你再浑水摸鱼把这几个逆贼拿下......此事老夫来办。” 孟渊接下了这事,陆寒江觉得是最好不过的,既然想要早做准备,那这些逍遥派的弟子就有了新的用处。 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对那些皇子知根知底的,拿下之后不着急杀掉,留着也是一张可用的牌。 指挥使大人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要做,他当即就把陆寒江打发走,自己连夜进宫去了。 也不知道老爷子对皇帝说了什么,第二天内阁议事的时候,一纸诏书就空降尚书台,责令各个皇子回府自省,命令锦衣卫严查皇子身边的奸佞。 奸佞这个词用的太过了,基本等于是说这些兔崽子想造老子的反了,没人知道本来选择沉默的皇帝为何突然大怒,但是这凶残的手段还是令所有人噤若寒蝉。 皇子们的势力都被狠狠地打击了一遍,这几日不知有多少大臣锒铛入狱。 当然了,锦衣卫抓人虽然抓得起劲,但是放人也利索,孟渊下的命令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所以这一次的行动主要是以警告为主。 在牢里走了一遭的大臣们个个鹌鹑似的老实,诸位皇子也都是缩着脑袋做人,短期内只怕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了。 孟渊的意思很明显,大家伙看得真切,至于说有那么几个抓进了诏狱没有放出来的倒霉蛋,他们也能够理解,毕竟就算是做戏,总还是要做个全套。 而这批倒霉蛋看似没有任何共同点,而且来自不同的势力,乍看之下就是锦衣卫随机挑选的,只有陆寒江和孟渊知道,这些大人的子嗣都是逍遥派门下。 就这样陆寒江轻而易举地将逍遥派一网打尽,至于说将来什么时候用,怎么用,那就得看未来的局势如何发展了,反正锦衣卫有钱,也不差他们这一顿牢饭。 陆寒江并没有去诏狱好好笑话一下几位师兄的愚蠢,对他而言,逍遥派最有趣的三个人,奚秋,朔玄,偃师,全部都死在了他手里,剩下的都是些边角料一样的玩意,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值得一提的是,诸位殿下之中,只有羽殿下因为刚刚回归皇族,基本无权无势,所以想要抓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更因为负责太子妃和羽殿下这一派的逍遥弟子就是陆寒江自己,所以在这边,他确实没有什么人可以抓。 不过此番动作倒是有些无心插柳的意思,罗夫子也不知是被锦衣卫的大动作吓到了,还是被陆寒江“放过”羽殿下的动作提醒了,他似乎有再谈一谈的想法。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陆寒江自然乐得和他多谈上几次,谈不谈得拢先不说,有的谈就是好事。 最起码,对于打算一样货卖两家的陆寒江来说,罗夫子越是犹豫,就越是有可以腾挪的空间,毕竟,人心是世界上最经不起猜测的东西。 就这样,在一人欢喜家家愁的气氛中,时间来到了新的一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年气象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元日这天,整个京城都洋溢在一片欢快祥和的氛围之中。 只有当老皇帝和锦衣卫都不折腾了,京里的人们才能太平度日,除夕夜里的爆竹声响了一整宿,初一上午陆寒江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对面的商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趴在桌子上说梦话呢。 陆家的家庭结构十分简单,简单到一句话就能够概括清楚,就是主家一人仆从十数。 陆寒江没有成家也没有兄弟姐妹,因此,往年的除夕时候为了不至于过得太冷清,也可能是孟老爷子看他孤零零的太可怜,总是会把他喊到自己家里来守岁。 今年则不同,商萝也在京里,这丫头咋咋呼呼地就跑他这来了,所以陆寒江也没有去孟大人那叨唠。 大过年的,下人也轻松一把各自抱团守岁去了,而陆寒江则是和商萝天南地北地聊天解闷,而老钱则辛苦些,在边上伺候着他们。 陆寒江的生物钟很准时,亥时刚过倒头就睡,商萝推都推不醒,听老钱说,这丫头昨天夜里愣是撑到了丑时才昏昏睡去,一个人听放爆竹听得起劲。 陆寒江从位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辰时已过,城里的喜庆声隔着老远他都能听见,大年初一最是闹腾的时候,他却只想好好在家里待着。 出了门到院子里去,陆寒江迎面就撞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怀里捧着大把的吃食,两人这一照面,那小丫头脸上的欢喜顿时一僵,她磕磕巴巴地朝着陆寒江行礼拜年之后,快步跑开了。 这丫头便是陆寒江从华山带回的另一个“商萝”,不知房里那个呼呼大睡的家伙是如何说动这两个小家伙,竟让她们统统都跑陆寒江家里过年来了,要知道之前这两个小的,可是见了他就要躲得远远的。 “老爷。” 老钱满脸喜庆地上前来,两人互相执礼拜年,陆寒江和他名义是主仆,实际上却是以叔侄相待,故而这拜年的礼也与旁人不同。 陆寒江见到外院里还站着一众侍从仆人,便与老钱说道:“与往年一样,老钱你去给大伙发例钱吧。” “知道了,老爷,”老钱应下后又问道:“这数额还是同往年一般?”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今年翻个番吧,都升到镇抚使了,也没正经庆祝过什么。” 说完,他又嘱咐道:“陆大人那边的年礼,还是由你去送,孟大人那我自个去就好了。” “老奴明白。”老钱应声退下。 陆寒江则自去用了早饭,毕竟是初一,吃的也讲究些,所以面对这种一大早就上门来拜年的,他很难不怀疑对方是来蹭饭的。 “卑职祝大人步步高升。”大概是看到桌面上的年糕了,边广陪着笑脸就来了这么一句。 陆寒江指了指饭桌边上的位子让他坐下:“用过饭了吗?” “谢大人关心,卑职出门前用过了。”话虽是如此说得,但边广还是接过了陆寒江递给他的年糕,道了一声谢吃下。 都是自己人,陆寒江也懒得在乎那些表面礼仪,他一边吃着早餐一边随口问道:“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边广将年糕咽下后,说道:“除了给大人拜年之外还有一事,今天早上季百户的信件到了,因大人特地交代过,卑职特地取了送来。” 来拜年自然不会是空手,但东西肯定都由老钱负责收了,不至于拿到这饭桌上来,刚刚陆寒江还纳闷边广手里怎么还拿着一木盒,原来是皇甫小媛的传信。 自上次应天府遇见了无为道人和丐帮一行人,皇甫小媛就一直跟着他们收集情报,直到今日都没能回京,恪尽职守的态度是让衙门不少人连声赞叹。 那至于说皇甫小媛是为了锦衣卫的工作,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那陆寒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反正情报到手了。 他擦了把手,打开了盒子取出了其中的信件,皇甫小媛用词精简,信上内容不多,总结来看就是她还在继续跟踪丐帮一行,暂无太大的收获。 信上也标明了丐帮的行进方向,陆寒江在脑中简单推算了一番,大致是往苗疆的方向去了。 看来丐帮的情报能力却是不赖,大方向上没有错误,被陆寒江一顿忽悠的皇甫玉书,既然选择了抓走雪华宫玲珑,那必然也是去苗疆寻百毒翁去了。 可接着往下看,陆寒江的眼神却是慢慢地犀利起来,边广注意到了这变化,连忙问道:“大人,可有什么不对劲?” 陆寒江没有说话,而是把信纸递给了他,边广接过一目十行扫完,讶异道:“玄天教的人也在苗疆出没?” 玄天教这阴魂不散的魔道一柱,陆寒江接触的越多,越是肯定这魔教中定然藏着皇甫灵儿可以引以为依靠的势力。 朝堂上的争斗,再激烈也在圈子里,手段和结果都是可以预知的,换言之都是可控的,可偏偏羽殿下和太子妃把后手藏在江湖,那相对而言就不是很友好了。 和皇甫灵儿的对弈是陆寒江期待已久的大戏,所以这碍事的玄天教,纵使除不掉,也不能让他们太自在。 想到此处,陆寒江又问道:“崔一笑那边可有消息?” “年前崔百户传回信来,说是已经寻到了线索,按信上的日子算,若是顺利此时他应已经在死别谷之中。”边广分析道。 陆寒江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后道:“崔百户是个伶俐的人,若无绝对把握,他不会在信中提及这些,想必那结果应该是顺利的。” “大人高见。” 边广看着陆寒江思考了不过一刻就下定了决心,只听他道:“吩咐下去,安排人手秘密搜寻南疆一地玄天教的踪影,还有丐帮,我记得那个老乞丐,应该还没死吧。” “大人是说梁奔浪?这老儿听说前阵子在北地逞威风,杀了不少魔道好手。” 边广所说的梁奔浪是丐帮的帮主,要是给江湖各大门派话事人排个责任心的榜单,那这位老大爷绝对是倒数第一没跑了。 梁奔浪自任丐帮帮主第一天起就没管过事,甩手掌柜当得是让人是目瞪口呆,天天拎着打狗棒就好四处云游,有功夫给千里之外的牧羊人打抱不平,却没时间去料理一下帮中事物,哪怕是丁点小事。 丐帮的情报能力如此杰出,一半都要归功于这个爱四处瞎跑的帮主大人,人家别的门派的弟子找自己的掌教掌门,不过一声通传罢了,而丐帮想要找到梁奔浪,不花上十天半月四处搜寻,怕是不会有结果。 可以说燕风云能够以副帮主的地位挣得一个“豪侠”的名声,与这甩手帮主不无关系,现如今,除了没有打狗棒证明身份之外,燕风云已经算丐帮不是帮主的帮主了。 不过,梁奔浪是当初丐帮几大长老一起推举出来的帮主,哪怕人家再不管事再那也是他们自己选的,况且这位老爷子除了不干正事,倒也没有什么品性上的劣迹,所以这么多年丐帮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都是江湖上的琐事,只是听着陆寒江这左右一通别有想法的问话,边广突然担忧地问道:“大人,莫非您想去苗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司其职 边广是陆寒江倚重的副手,所以对此人的提问,他自然是直言相告:“不错,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大人,”边广有些为难地说道:“接下来您马上就要大婚,根本无暇出京啊。” “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陆寒江一一数着尚公主的流程,然后说道:“除了迎亲需要我亲自出马,其他都是仪程上的安排,不需要我亲力亲为吧?” “大人,话是这么说没错......” 边广有些汗颜,的确,除了最后一项迎亲需要驸马亲去,其他都是由家中长辈代为出面,可先不提孟指挥使大人会不会同意,大人你这是尚公主啊,能不能走点心...... 若说娶妻是大事,那尚公主就是天大的事,弄不好就是一道:“话说你那边应该习惯吃汤圆吧。”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吃饺子,”商萝里外把桌上的饭食找了个遍,疑惑地看向了陆寒江:“小陆,年糕呢?” “嗯?”陆寒江看了眼那空盘,哦了一声,抹了把嘴角指着门外边广远去的身影说道:“边大人喜欢吃,刚刚都吃光了。” “什么!”商萝一跺脚,顿时睡意全无,瞪着边广的背影就开始磨牙:“我果然没看错,那个凶脸大叔就是个坏人!” 刚走没多远的边广忽然打了个冷颤,他奇怪地左右看了看,暗道一声奇怪又继续往前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冬日雪景 元宵刚过没几日,各地年节的气息还未散尽,迎面的冷风中,陆寒江紧了紧围脖,换了只手牵着缰绳,厚厚棉布手套也只能勉强挡住这凛冽的冬日寒意。 “阿嚏!” 陆寒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哆嗦了一下身子,望着前方那座白茫茫的城楼,心下决定要买辆马车代步。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骑在马上在雪地里撒欢的商萝,不由得感慨一声年轻真好。 “小陆,你感冒了?” 商萝笑嘻嘻地驾着马靠过来,那副贱兮兮的表情里,怎么看都是戏谑的意思居多。 陆寒江把毛茸茸的围脖又往上拔了一些,将口鼻都遮住,然后一个巴掌轻轻拍在这臭丫头脑袋上:“我好得很,倒是你,要是不小心病路上了我可懒得管你。” “小陆你这喜欢拍人脑袋的动作是跟谁学的啊。”商萝叽叽咕咕地抱怨着,把被拍的歪斜的针织帽理正,接着又没心没肺挥着马鞭向前奔去,半点没将陆寒江的告戒放在心上。 陆寒江依旧是慢吞吞地前进,这丫头不听人话也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好歹前方就是城市可以歇脚,陆寒江加快了些速度,追上了这丫头,说道:“慢着些,你这么得瑟,也不怕一会摔下来。” “哼哼,”商萝把脸一扬,不无自豪地道:“本姑娘天赋异禀,这旁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你少来,”陆寒江打断了她的夜郎自大,当场揭了她的老底:“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才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的,以后见了人别说你骑马是我教的。” 是的,商萝本不会骑马,她的骑术是陆寒江现教的,可费了他不少工夫。 商萝小脸一红,扁了扁嘴道:“谁知道这马脾气这么差,唔,都怪它不好。” 说着,这丫头还拿马撒气,在它头上拍了两下,惹得那马儿甩了个响鼻,昂起头来的模样似是听懂了人话一般,对商萝的胡扯颇为不屑。 “你可悠着点吧,能够经得起你折腾的马儿可不多。”陆寒江摇摇头,架着马越过了商萝。 商萝嘿嘿一笑,顺着撸了两把马儿的毛,跟着陆寒江一道进了城。 要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这时候一块在大冷天出门,就还得从几天说起—— 元日的时候,陆寒江定下了去苗疆的行程,这事情自然是要孟指挥使大人通个气的,这种时候自然不能对边广那样和盘托出,需得修饰一二。 所以陆寒江对孟渊老爷子说的是:“玄天教为天下大患,必得除之,卑职此去是为了探查其教中秘密,看看能否寻个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然而孟渊的道行岂是这点小把戏能够湖弄的,他好歹也是看着陆寒江从小旗官一路升到镇抚使的,哪能觉察不出这小子的心思。 但是老爷子也没有阻拦,毕竟陆寒江上门来说这事了,想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小子野地很,他拦也拦不住,所以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说道:“若是在婚期前赶不回京......” 言尽如此,孟渊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投来,这要换了旁人,心智差些的直接瘫地上去了,陆寒江立刻用十二分的信誉来担保,然后在老爷子点头之后撒丫子就跑,只留的指挥使大人在后边长吁短叹。 上头搞定了,陆寒江就给边广他们下达了正式的指令,京里除了姜显老样子留守京师,其他三位副千户各带两名百户先行一步,前往苗疆。 陆寒江自然是不用着急,给他们一些时间在苗疆打下基础,然后他再过去,如此便可省下许多麻烦。 苗疆之地民风民俗与其他地方相去甚远,朝廷虽也在苗疆当地挑选些大城大邑设下治所,但这地方的土人占比极大,多还是以部族的形式群居生活。 以此产生的问题许多,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部族之中以长老为尊,凝聚力极强,有着自成一系的律法和规矩,论起综合实力来,甚至不比那江湖门派要差。 而因朝廷对土人部族多是以安抚为主,所以即便是锦衣卫,在当地的渗透也仅仅是流于表面,此番边广他们一行,要做的工作确实不少。 那么这些与商萝要求同行有什么关系吗,总的来说并无关系,因为这丫头是自己凑上来了,而陆寒江也觉得路上缺个解闷的,于是便同意了。 说回现在,因不着急赶路,同时也给锦衣卫打开局面的时间,所以头一日他们就走了不到二十里路,接下来的时间也是散步似的向前走。 好不容易进了城,陆寒江这回打定主意要买辆车来,以他的武功和体魄,感冒是不可能的,但是冷终归还是会冷的。 他是个很不喜欢受苦的人,上天给了他如此的武功和地位,再不享受享受,那才是要遭天谴的。 这正月期间,城里自然是热闹非凡,因担心这丫头再惹出其他事情来,陆寒江便和她一道下马步行。 因这一回是拿了正经调令出的京,所以两人不需要再去找客栈投宿,直接寻了当地卫所落脚。 这离了京的锦衣卫衙门,平日里来个千户都得当老爷供着,更何况是镇抚使陆大人亲至,这自然是要高规格接待,马车的事情一句话就办妥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若不想在冰天雪地风餐露宿,那就只好等明日再启程。 左右闲来无事,陆寒江便继续摆弄起他的积木来了,有着偃师的手稿指导,他的技艺是突飞勐进,现如今他搭出的玩意,已经从四不像升级到初具人形了。 这驻扎当地卫所的负责人是一林姓百户,他和几个总旗远远地看着陆寒江摆弄积木,只觉得高深莫测。 其中一人啧啧称奇道:“这陆大人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这玩的东西都和我们不一样。” 那林姓百户瞪了他一眼道:“玩?!你个没见识的,你没看出来大人这摆弄的是八卦奇术。” “小人眼拙,眼拙......”那人讪讪一笑,又问道:“只是,林爷,那八卦不是排桌子上一熘的吗,这陆大人怎么还望高了搭,我瞅着好像就是那小孩儿玩的积木......” 林百户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懂什么,这八卦奇术威力非凡,要放到军阵上那可是杀敌百万的神仙手段,三国时候,就有位厉害人物,布了个什么八阵图,好家伙,那可厉害了!” 另一人眼前一亮,说道:“哎,这我知道,听街头那刘瞎子说起过,叫什么如来佛祖风雪山神庙,一杆方天画戟打翻了十万天兵天将!” “好小子,你这书读得不少啊,出息了。”林百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此子恐怖如斯。 陆寒江是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什么文化沙漠的包围圈,他正满心欢喜地拼接着自己制作的陆人甲一号,在院子里堆雪人的商萝却忽然把手里的雪球往边上一丢,蹬蹬蹬地跑过来—— “小陆,不然你教我武功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绝世武功 “小陆,不然你教我武功吧。”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陆寒江把陆人甲一号的胳膊肘甩飞,好一会才确信这丫头是在跟自己说话,他静了静心神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商萝啪地一下两只手拍在桌子上,向前探出身子,一双眼睛和陆寒江距离不到十公分,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了很久,发现闯荡江湖还是要有一身高强武功才能万无一失。” “嗯,这不一定吧。” 陆寒江神色古怪地看着她说道:“也有那种武功盖世还死于非命的倒霉蛋啊。” 商萝撇撇嘴,满不在乎地道:“有吗,谁啊?” 陆寒江眨了眨眼:“你爹。” “......” 商萝脸色一僵,沉默了半秒钟之后突然张口咬了过来,还好陆寒江眼疾手快用陆人甲一号挡住了。 小丫头恶狠狠地盯着陆寒江,两排牙齿上下一碰就把陆人甲一号的手臂给咬了下来。 “呸呸呸,”商萝把嘴里的积木吐了出来,神情郁郁地道:“我爹倒霉那是因为仇人太多,大不了本姑娘以后胸襟宽广些,少和人结仇就是了。” 陆寒江看着刚刚成型不到一刻钟就断了胳膊的机关人,心下五味杂陈,想当初偃师的机关怪物,一胳膊就打飞了皇甫小媛,再看看他的陆人甲一号,一胳膊被人家小丫头当场咬成残废......唉,机关一途,任重道远啊。 多愁善感只是一瞬,为自己的第一个作品默哀了三秒钟之后,陆寒江抬起头扫了眼商萝那一马平川的胸襟,发出了颇为不屑的讥笑,他道:“先不提你这逻辑有没有问题,你现在仇人就不少,总不能两眼一蒙视而不见吧?” “是吗?”商萝一挑眉头,问道:“比如?” “比如皇甫家。” 陆寒江两手交叉,换个了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说道:“你再宽宏大量,人家逼死了你爹,这个仇总不能就算了吧。” “唔——”商萝点了头,说道:“好吧,那算他一个。” “不是一个,有仨呢,皇甫家的势力虽然在江南损失殆尽,但除了他们的三小姐皇甫小媛死得早,剩下的三个皇甫家人可一个都没事。” 陆寒江一一掰开指头算道:“皇甫家家主皇甫玉书,他一身武功和你爹在伯仲之间,皇甫家二小姐现如今是当朝太子妃,手中虽无权,但想动她,你连路子都没有,至于最后剩下的皇甫凌云,这小子还在南少林里关着呢,你难道也想去听灵空方丈念经?” 商萝凶巴巴地道:“照你这么说,本姑娘这仇是报不了了?” 陆寒江耸耸肩,很是委婉地说道:“总体而言,希望不大。” 这实在是往好了说的,反正以陆寒江的眼力,他是没有从这丫头身上看出什么武学奇才的天赋,练一辈子武功充其量也就是平平,对付个小蟊贼绝对不在话下,但要想和皇甫玉书这种真正的高手过招......那还是想太多了。 听罢陆寒江的话,商萝鼓着脸赌气一样地不说话了。 陆寒江无奈地道:“而且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皇甫凌云在南少林的时候把你的事情抖出来了,现在别说是你去报仇他们报仇,你要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想找你报仇的人可一点不少,你爹当年满江湖的得罪人,这倒霉债落你头上,也不能说是无妄之灾吧?” 听到这,原本一直是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商萝,突然罕见地沉默了下来,她用一种陆寒江从未听过的冷漠语调开口问道:“为何,他们不是和我爹约定过,要为此事保密吗?” 陆寒江的眼中一道精芒闪过,他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皇甫家的鬼话,怎么能作数,皇甫玉书还是江南正道魁首,他那一夜亲手杀的正道江湖人,难道少了?” “也对。” 商萝蓦然一笑,那金鱼草一样的姑娘好似又回来了,只是那一闪而过醉心花的味道,却是让陆寒江难以忘怀,镜湖表面的倒影,虽看似平静,但落下的石子早已掀起了涟漪,将那试图重新变得完整的美好,给击地粉碎。 “所以说——” 拉扯嗓子试图引起注意的商萝,一把扯住了陆寒江的手臂,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之中:“小陆,你还是教我武功吧。” 陆寒江无语道:“怎么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还不都是你说的,本姑娘的仇人那么多那么厉害,要是不练好武功,难不成你还能护着我一辈子啊。”说完之后,商萝双眼里闪着期待的星星,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陆寒江。 陆寒江一拍大腿说道:“嗯,说得有理,那我明天起就教你武功好了。” “......” 商萝期待的表情一垮,张牙舞爪的丫头作势就要扑上来咬人,却被陆寒江一只手摁住额头,顶出老远。 “你——哼!” 商萝哒哒哒地把地板踩得响声大作,她刚走出没有多远又返过来,瞅着陆寒江问道:“小陆,你来教我武功的话,要多久我才能打赢皇甫玉书?” “......” 陆寒江用看神仙的眼神看着她,好半天才说道:“要不你换个人比比?比如你讨厌的那个副千户?” 商萝一扭头,赌气地道:“不行,就是他。” “啧,”陆寒江无可奈何地在心底里算了下,然后含湖地说道:“几十年吧。” “这么久?!”商萝瞪大了眼。 “几十年后皇甫玉书要是还没死,那也应该老的不成样了,气血衰败之下,说不定你就能赢。”陆寒江这一句话杀伤力十足,几乎就要打消了商萝学武的心思了。 “那不就是一辈子都赢不了嘛。”商萝委屈巴巴地抄起了缺胳膊的陆人甲一号,啪地就丢到院子里堆好的雪人头顶,机关人的一只脚就这样被甩掉了。 陆寒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和商萝在这一刻的悲伤终于共通了。 再度三秒钟的默哀之后,陆寒江却认真地给商萝指了一条明路:“其实吧,你要想在武功上胜过这几人,根本不可能,别说这辈子了,算上下辈子你也赢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商萝眼巴巴地看着陆寒江问道。 “谁也没说过,江湖恩怨一定要用武功才能消除吧?” 陆寒江勾起了商萝的兴趣,只听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合适的价码,情义仁善,贵贱正邪,都不是绝对的,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商萝似乎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但心底的良知和善良还是让她不愿意将情义二字放在天平上衡量,于是她一口否决了陆寒江的话。 “我不信。”商萝如此说道。 陆寒江却是毫不在意地道:“别着急,我们一路上的时间足够多,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这才是真正的‘绝世武功’,你要是学会了,那可就真的天下无敌了,什么皇甫家之流,根本不在话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贼劫道 “所以小陆你打算怎么教会我这门,武功?” “什么嘛,你这不是挺期待的吗,哈哈。” “才没有!” 陆寒江和商萝两人在城里卫所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继续启程往南边去,大概是一路上都没怎么提及这件事,所以反倒是这丫头先一步着急起来。 两人此刻都坐在暖意十足的车厢里,由一个旗官负责驾车,陆寒江终于可以惬意舒适地享受这一次的旅行。 他靠在软垫上,从边上的纸袋里拿出了一叠的文书,递给那商萝问道:“你可认识这是何物?” 商萝粗粗看了几眼,虽不明了上面所书的意思,但这个文书的格式她却是司空见惯了。 “朝廷签发的通缉令?” 作为一个江湖人,商萝自然不陌生这些,旁的不提,以前在江南之时,每日在城门口总能看见几张画着不同人像标明赏金的通缉。 “没错,”陆寒江从通缉令里翻找出一份来,指着上边画着的大胡子说道:“此人姓马,纠集了一伙人盘踞青柑山一带,专门做拦路打劫的行当,道上称一句马大头领。” “拦路打劫......这不就是山贼吗?”这听上去就是山贼,商萝并未觉察出任何不妥。 陆寒江也是颔首道:“确实如此,他是典型的山贼代表。” “典型......啥意思?”商萝疑惑地问道。 “热爱金钱,喜欢美女,崇尚武力,讨厌朝廷,害怕锦衣卫。”陆寒江如是说道。 “那还挺简单易懂的,嗯,”商萝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嗯了声后又问道:“小陆,你要去对付山贼吗?” “当然不是,”陆寒江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都是由当地县官来负责的,怎么也不可能让我来。” “既然如此,那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商萝不太明白陆寒江突然提一嘴这山贼的意图。 “别着急。” 陆寒江将那马大头领的通缉令放在一叠文书的最上面,不徐不疾地道:“此人在当地已经逍遥了多年,可是县里却并未派出人马对付他。” “为什么?”商萝眼中满满的都是疑惑。 “嗯,简单来说,就是不合算。” 陆寒江把手一摊,很无奈地道:“这伙山贼既没有弱到可以轻松除去,也没有强大到需要朝廷派重兵围剿的程度,他们的势力刚好卡在一个让县令大人十分为难的程度。” “这是......什么意思?”商萝茫然地看着陆寒江问道。 陆寒江解释道:“对付山贼,一般而言要么县里自己出人,要么向上求助,当地这位马县令——嗯,别误会,他只是刚好也姓马而已,这位马老爷能够驱使的差役官兵,恰好和这伙山贼半斤八两,加之他胆子也不大,所以一直没敢自己动手。” 商萝的眉头挤在一块,说道:“那他直接向上头求助不就好了?” “本该是如此,但你要知道,在自己管辖的地域内,出现了山贼势大还无法轻易剿除这种事,本身就是为官无能的表现。” 陆寒江两手垫在脑后,舒服向后一靠,说道:“而我们这位马老爷又是个极懂得讨好上官的马屁精,这上报的文书自然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也就让这伙山贼一直逍遥到今天,都成了绿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原来是这样。” 商萝了然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小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锦衣卫查到了,”说到这里,陆寒江颇为好笑地道:“起初衙门里的人还以为是这马县令勾结山贼,养寇自重,没想到竟是他自己懦弱无能,白白养大了这山贼。” “所以说,结果还是要小陆你来对付这伙山贼?”商萝很是郁闷地道,这不绕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吗,她刚刚哪里说错了。 “不对,”陆寒江还是摇头,他道:“这县令如何愚蠢,该怎么责罚他是朝廷里的老爷关心的事情,这山贼怎么势大,要剿除他们也是朝廷里的那些老爷去操心,我要做的只是顺手拿他们做个实验。” “什么实验?” “你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一个价码吗,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陆寒江屈指在那张马大头领的通缉令啪地弹了一下,说道:“我们先去见识一下这位马大头领的风采,然后看看出个什么价能够买下他一些东西,如何?” “人家是山贼,要什么东西不会自己抢吗,还是说小陆你要给钱?”商萝并不看好陆寒江的想法。 陆寒江耸了耸肩,说道:“当然不是给钱了,那可是几十号山贼,你看我像有钱人,能够一口气把他们都喂饱吗?” “嗯,不像,小陆你平时挺抠门的。”商萝很是认真地分析道。 如此答话的后果自然是收获陆寒江一记手刀敲在脑门上,他拉着个脸道:“多嘴。” “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商萝委屈地都囔着。 ...... 一行人继续进行,前方就入了青柑山的地界,这里山高林密,最是适合山贼下手的地方,而他们也不知是走的好运还是遭的霉运,正好撞见了一伙劫道的。 吁—— 驾车的旗官勒住马绳停下了车子,商萝迫不及待地从窗口探出脑袋来向外勐瞧,陆寒江也透过那车帘的一角,观察着外边的情形。 要说这不好的是,他们撞见山贼劫道,但要说这好的是,被劫的人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伙人。 约有七八个手持铁棍,统一着装的汉子守卫在两辆马车外围,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他们的山贼。 头辆马车之前,一国字脸两撇胡的中年男子轻喝一声,握着那手中铁棍奋力往地上一砸,这铁棍的一端顿时没入地下三四寸,这一手看得周遭几个山贼面露犹豫。 那男子遥遥看向了正前方,一穿着大黑棉坎肩的大胡子道:“马大头领,你青柑山虽声名在外,但我振威镖局也不是好惹的,不若你卖个人情与我,就此罢手,你我两家交个朋友,如何?” “哈哈哈,”那精壮的汉子粗犷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他以手中朴刀指着那人道:“陈镖头此话有理,那就请你们留下马车财货速速离去,马某绝不为难你们。” “既然如此,那就在下就斗胆来领教一下马大头领的武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江湖道义 说时迟那时快,那陈镖头脚下踩得步步惊雷,冲至近处,他两脚并起奋力一跃,大喝一声扬起手中铁棍就打。 那一拥而上的山贼被夺了气势,个个犹豫不决驻足不前,那陈镖头一棍砸倒了其中一人,又将那铁棍大风车一样地舞了两圈,将其他几人也击倒在地。 马大头领见状提刀就上,声若虎啸:“都闪开,让某来会会他!” 说话间,马大头领手中的朴刀就勐地向陈镖头砍去,一式力噼华山朴实无华,力道却极为刚勐。 陈镖头将铁棍一横挡住那朴刀,相交之处火星飞溅,这势大力沉一刀逼着他连退了三四步,手臂隐隐有些发麻的感觉。 “有两下子,再接某一刀!” 马大头领先声夺人,手中朴刀紧跟而上,见他两手握着刀柄,将一口刀舞地难辨轻重,缭乱异常。 陈镖头被那一声喝地分了心神,手中铁棍匆忙应战,被那一手无有章法的乱刀砍得连连败退。 “陈镖头,小心了!” 马大头领占了优势便得意起来,手中刀力却一下重过一下,而陈镖头也不是第一天与人动手,稳住心神之后,他沉住气,一记秋风扫落叶攻向对方下路。 马大头领仓惶收刀挡下,陈镖头凝神一棍卡在那朴刀一侧,奋力一挑竟是将那刀挑飞了出去。 如此优势,他自然要乘胜追击,他抬起铁棍与肩膀持平,深吸一口气就是连连戳出,一时间棍如雨点,那马大头领失了兵器,用拳头胳膊勉强抵挡,胸口被戳中好几下,疼得他直呲牙。 “老大!接刀!” 情急之时,边上与其他镖师混战的山贼高呼一声,旋即朝这抛来一把刀来,马大头领眼疾手快立刻伸出去接,陈镖头虽然也抡起一棍噼下想要阻止他,但对方却横过身子,硬生生用后背受了他一棍,把那刀抢在了手中。 这下子两人的战局又一次焦灼起来。 不远处的马车上,商萝探出身子看得正起劲,一边盯着那陈镖头和马大头领的比斗,一边还不忘问问陆寒江这行家:“小陆你快看看快看看,这两人都是什么功夫。” 陆寒江只是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他道:“此二人用的都是外家功夫,那镖头使的是太祖棍法,稀疏平常无甚特点,那个山贼是个野路子,刀法里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不过多是华而不实,单凭一身蛮力逞凶罢了。” “那他们在江湖上算是厉害吗?”商萝兴致勃勃地问道。 陆寒江挑了挑眉头道:“那要看跟谁比了,要说在这荒山野岭的,跟过路的普通人逞逞威风,那应该是够了。” “那不就三流功夫嘛。”商萝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过那山贼头子的刀法虽是四不像,但里边一两式看起来有些奔雷刀法的影子。”陆寒江又说道。 “什么是奔雷刀法?”商萝又来了兴致,这名字听上去似乎很厉害。 “一门靠扯着嗓子嚎人的功夫,打起来吵死人了,你的性子练练这门武功还挺合适,但你的嗓子肯定不合适。” 陆寒江三两句就打发了商萝追问的心思,他看着那战局,过了一会便道:“该结束了。” “结束?”商萝也看了过去,只是在她看来,这明明还是交战正酣,哪里有要结束的样子,于是她道:“他们不是还没打赢吗,那些拿棍子的镖师一个个还挺厉害的嘛。” “打不赢的,就凭一手普普通通太祖棍法,打成这样基本上算是极限了,山贼人多势众,他们累也能把这群镖师累死。” 陆寒江的眼光极准,那边陈镖头见自己的弟兄们节节败退,虽也击退了许多山贼,但身上多是负了伤,有甚者已经退到马车边上了。 于是他只得无可奈何地对那马大头领说道:“大头领好本事,在下服了,且让诸位好汉住手吧,我等让出这车马财货便是。” “哈哈哈,陈镖头爽快,弟兄们,都停手!” 马大头领一声令下,大伙都停了手。 对于这陈镖头的服软,马大头领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场赢得可是险之又险,别看他现在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实际上他这身上早已经青紫一片,那陈镖头一手太祖棍法没少给他身上留印。 真要打下去,谁胜谁负还不好说,马大头领也知道,陈镖头认输不是因为他认为战不过自己,而是因为手下镖师敌不过他的弟兄人多势众。 “镖头......”几个镖师神色暗然地走上前来。 “把东西都搬下来吧。”陈镖头长叹一声,又看向那马大头领说道:“青柑山各位绿林好汉的本事在下领教了,只是还有一请,望大当家成全。” “陈镖头尽可说来。”马大头领作为胜者,又被对方如此恭维自然是还以笑脸。 “车上财货大头领尽可拿去,但还请留一架马车与我等主家代步所用,”犹豫了片刻,陈镖头还是开口说道:“车上尚有女卷,还请大头领行个方便。” “有女人?” 听到陈镖头,一众山贼不少都是眼露精光,有几个人已经不怀好意地向着马车靠近了。 2k “马大头领!” 陈镖头低喝一声,目光肃然地一扫众山贼,沉声道:“还请诸位绿林好汉给某个面子,莫要做的太过分,否则在下即便拼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拉几个朋友到下边去聚聚......” 陈镖头的底线很明确,丢了车马财货,还能说是实力不济不得已如此,可若是把主家女卷都丢了,那才是真正让振威镖局丢尽颜面,今后再无立足之地。 “都给某退下!” 马大头领一声喝退那些不规矩的山贼,他朝着陈镖头抱拳道:“镖头放心,我等此行只为劫财,绝不为难你们。” “谢过大头领。” 陈镖头还了一礼,让镖师们将财货卸下,然后护着剩下的一辆马车默默离去了。 有马大头领压着,没有人敢在这时候乱来,正当他招呼弟兄们搬运财货之时,一声嬉笑从前边传来:“嘿,大块头,你们这山贼当的还挺有原则的嘛。” “谁......?” 马大头领循声望去,又是一辆马车驶来,只是这车后头没有拉着多少财货,除了一个赶车的男子,就只有那探出一个脑袋,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老大,这又来一辆,我们要不要......”其中一人靠近了马大头领说道。 对方谈论的声音不小,商萝也听见了,她笑嘻嘻地道:“大块头,你们想抢我啊?” 许是这商萝年纪小,不怕生,又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那马大头领见了也是心生好感,他哈哈一笑道:“丫头,马某人做事最讲原则,只劫那为富不仁的财货,况且一天不劫两回道,你们走吧。” “真的呀?那谢谢啦。” 商萝把脑袋缩回了车里,马车有惊无险地在山贼的注视下通过了,她坐在车里对陆寒江道:“这大块头还挺有意思的,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嘛。” “都做山贼了,哪里还有好坏之分.....不过也罢,既然你这样觉得,那便算他是个好人吧,”陆寒江笑着反问道:“人,我们已经见过了,那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出卖跟自己一起刀头舔血的兄弟?” 商萝一愣,然后垂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阵,抬起头说道:“不会,咱们江湖人最讲义气,那个大块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坏脑筋,就算你们把他抓起来关进牢里,他也不会出卖弟兄......应该。” “那好,”陆寒江一拍手,说道:“这一次我们就试试看,这位马大头领的兄弟情义,值多高的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贵客上门 “大头领回山寨了!” “大头领威武!” 山贼们的高呼好似凯旋的礼乐,马大头领走在最前,身后是载满财货的马车,金银财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惹得大伙狼叫一样地高举着手臂兵器起哄。 马大头领非常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凡是上前来讨彩头的,只要说两句好听的,他都随手打赏下去一点财物,引得众人更是卖力地讨好。 但一众山贼的文化水准能有多高,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么两句,从那贵乏辞藻里翻出点东西重新排列组合一下便是新鲜了。 被众兄弟簇拥着回到了堂上,马大头领吩咐下去让众兄弟准备酒肉,要好生庆祝一番,他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那虎皮椅子上,暗自搓揉着身上青紫的伤口。 “大哥。” 一个身形结实的汉子走上前来,担忧地看着马大头领说道:“你这伤,要不去山下请个大夫来?” “老三你疯了,咱们做什么行当的?你敢去请大夫,人家有胆子来吗。” 这一刻的马大头领收敛了山贼头子的锋芒,他轻轻按压这身上的伤势,边呲牙边压低了声道:“拿点药敷一下就是了,对了老三,明日你回一趟县里,注意些,别惊动人。” 老三警惕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应下道:“知道了大哥,我去给你拿点药。” ...... 那一边的青柑山寨子里正大酒大肉的庆祝呢,这一边被人劫了镖的振威镖局却是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县里的消息传得极快,几日的时间过去,好似人人都知道他们镖局在青柑山栽了跟头,一时间振威镖局的名声大受打击。 砰! 上了年纪的总镖头洪五爷巴掌在桌子上拍的响,茶杯一个震颤不慎摔在地上变得四分五裂,在座的两位镖头都是眉头一皱,其中一人便是此次失了镖的陈镖头,他叹了声道:“此次错在我,请五爷责罚。” “老陈,你这话不对,明明是那青柑山的欺人太甚,怎生成了你的不是。”另一尖脸鹰眼的中年镖头说道。 “可是——” “好了。” 陈镖头还想说话,却被洪五爷抬手打断,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两人,铿锵有力地道:“此事老于说得不错,错不在你,是姓马的太猖狂!” 于镖头迟疑了下,说道:“青柑山肆无忌惮,前年便与我等交了恶,今年又是一回,再这样下去,振威镖局必定沦为笑柄,可他们人多势众,若是我等上门讨说法,只怕胜负难料,不如......不如将此事报与县里?” “不可。” 陈镖头当即否了于镖头的话,他说道:“江湖事江湖了,此番寻了朝廷助力,只怕我等日后再难在这江湖上抬起头来。” 洪五爷沉吟了片刻后,也是说道:“老于此话欠妥当了,别忘了那姓马的混蛋能够逍遥到今天,还不是全因为咱这县老爷不敢下手收拾,若是将此事报上去了,只怕县里也是做做表面功夫,咱们这么做是自取其辱。” 于镖头脸色难看地低下了头:“是我草率了。” 就在三人一肚子火,却对此一筹莫展时,一人进来禀报道:“总镖头,两位镖头,有客上门。” 三人对视了一眼,洪五爷起身说道:“知道了。” 接着他又对另外两人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先把手头上的事办了。” “是。” “明白。” 三人一道出来院里,只见一位公子当面,锦衣玉冠,白狐裘衣,手里捧着朱漆描金勾莲暖炉,身旁跟着的小姑娘皓齿红唇,一身飞蝶白袄裙,显得富贵非常。 在这偏远的小县里,如此一对华服美衣的男女,自然是吸引了诸多不明就里之人的围观惊叹。 洪五爷直觉得一股贵气扑面而来,他悄然与另外两个镖头互换了眼神,各自心里都有了数。 虽说振威镖局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有点名声,但洪五爷这么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也不少,观此二人的穿着打扮,若是兄妹,则必然出自上流世家,若是主仆.....那只能说新年的香火钱没白给,佛祖显灵了,送来这一笔大买卖。 “两位,请里边说话。” 洪五爷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他将陆寒江和商萝两人请到了厅上,安排人奉上茶水之后,开口道:“鄙舍简陋,怠慢二位了。” 陆寒江端起那茶水闻了闻,却没有饮下而是放回了远处,这番失礼之举虽是让陈,于二位镖头眉头紧皱,但也让洪五爷更加确信此二人来历非凡。 “我等远道而来,听到这振威镖局的威名赫赫,旗下镖师个个武功高强,不知是否确是如此?” 陆寒江这一开口就像是找茬了,两个镖头已经是面有不虞,尤其是他们刚刚失了一镖的情况下,这话更像是在伤口撒盐,讽刺他们。 但洪五爷资历到底老点,他从这话中品出了些不对来,笑呵呵地道:“公子若有事相托,尽可开口无妨,我振威镖局在这百里方圆也算是老字号了,些许宵小,不足为虑。” “洪镖头爽快。” 陆寒江微微一笑,道:“青柑山那一带有伙山贼,你该听说过吧?” “......” 洪五爷眯了眼,他此刻也有些摸不清这陆寒江的来意,只得先顺着他的话说到:“却有一伙山贼,那头领姓马,使得一手好刀法,武功只怕还在老夫之上。” 噗——那边的商萝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得洪五爷眉头紧锁,陆寒江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公子这笔买卖,不知洪镖头敢不敢接。” “请公子直言。”洪五爷沉下气问道,他此刻已经多少猜到陆寒江要提的事情了。 陆寒江摩挲着手里暖炉,澹澹地道:“那伙山贼碍眼了些,本公子看不惯,但却不好亲自出手除掉,所以想请洪镖头出一回力,你们如今的处境也是尴尬,如此也算是为‘名’除害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此话一出,陈,于二人脸色各不相同,前者似有心动,后者则是略显担忧,但下决定却是洪五爷,他思虑再三后,却是婉拒道:“公子请回吧,振威镖局不做杀人的营生。” “价钱都没谈,镖头就要赶人,不妥吧。” 说着,陆寒江从怀里拿出一道令牌拍在桌子上,对那愣了神的洪五爷说道:“金银财宝,镖头此时应该不缺,只是这名声不知你们要是不要?本公子恰好与县令老爷有几分交情,若是你们接下这趟活,到时暗中自有人助你们剿贼。” 洪五爷虽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却已经出现了动摇,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语道破 出了镖局,陆寒江和商萝上了马车,一路往客栈去了,这边边角角的地方,离卫所远着呢,只能先将就着。 路上,商萝终是忍不住问道:“小陆,你是什么时候和县太爷勾上的?” “你这都是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黑话,”陆寒江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说道:“一路上我们都在一块,我又不是神仙,还能分个身怎滴。” “那你这个令牌?” “你说这个?”陆寒江随手又从怀中拿了两个出来,丢了个给商萝,笑道:“当然是假的。” “假——”商萝瞪大了眼,吃惊道:“小陆,你这样伪造县......等会。” 回过了神的商萝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问道:“小陆你是锦衣卫镇抚吧,去县里要个令牌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为什么非要做个假的?” “当然是为了教会你啊。” 陆寒江把玩着那他自己凋刻出来的令牌,说道:“我是镇抚使,你又不是,这不得保证你能学会这本事,我才专门做个假的来对付那振威镖局。” “不就是扯谎忽悠人嘛,本姑娘当年还冒过华山大小姐呢......” 商萝才滴咕了一句,陆寒江脸一黑,伸出手就扯着她的小脸疼得她直求饶。 “就你?当初是谁被戚礼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 商萝捂着被捏红的小脸,不服气地道:“再说了,我看那个老镖头好像也不是很动心的样子。” “他动心了,”陆寒江笃定地说道:“振威镖局在青柑山失了镖,现在名声大损,很需要做下些大事来挽回声誉,我又暗示他县令也有暗中助力的意思,所以我估摸着......八成吧。” “那万一人家就是那剩下的两成呢。” “......你这丫头很不会说话啊。” 陆寒江没好气地瞥了这丫头一眼,才一抬胳膊就见她一双手把自己的脸挡得严实,只得暂且放过她。 陆寒江道:“剩下两成也无妨,振威镖局的意思本就是可有可无,充其量少一分筹码罢了,无伤大雅。” 商萝一点点地将手放下,好奇道:“小陆,那你打算怎么试那个大块头的情义啊?” 陆寒江又拿出一封信给她,商萝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表情数变,最后嘿嘿地笑起来:“小陆你的心眼还真多,居然还替人人家写好了挑战书。” 这封信是一封挑战书,是陆寒江写给青柑山马大头领的,不过落款却是振威镖局。 到了客栈之后,他召来那负责驾车的总旗,吩咐道:“你将此信送到青柑山去,注意不要露了马脚,还有,到时候你去一趟青柑山——” 陆寒江暗示他附耳过来,又悄悄吩咐了他一些事,商萝想凑过来一起听听,却被他一只手挡在了外边。 总旗听完便应了声是然后退下,商萝气鼓鼓地道:“小陆小气鬼,让我听听会怎么样嘛。” “秘密嘛,这玩意的人多了就不灵了。” 这种的理由没有半点说服力,骗小孩都不好使,商萝根本不买账:“骗人,这又不是去庙里许愿,小陆你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于是陆寒江只好无奈道:“好吧,理由有真的假的,你要听哪个?” 商萝眼珠一转,说道:“真的。” “真的就是,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到了最后揭晓才最有意思。”陆寒江脸上的笑,要多应付有多应付。 “那假的呢?”商萝撇撇嘴道。 “假的就是,万一这事没成,又被你知道了个清楚,岂不是要笑话我一路。”说着,陆寒江摊了摊手。 “呃——哈哈哈哈。” 商萝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在床上来回打滚,陆寒江见状也是无奈,接着他忽然变了脸色:“等会,这是我的床,你回去自己那边滚,喂喂,笑归笑,口水擦一下啊你......!” ...... 短短两日之后,不知是哪的风刮来了消息,整个小县城都知道了振威镖局和青柑山那伙山贼杠上了。 对于这效率,陆寒江还是很满意的,现如今不单是振威镖局觉得骑虎难下,连青柑山马大头领也是有苦难言。 平心而论,马大头领之所以敢劫振威镖局的镖,赌的就是对方不敢鱼死网破,前年他就试探过一次,要说这事不过三,怎么才第二次对方就翻脸了。 振威镖局的果断让他有些后悔,虽说在硬实力上,青柑山的山贼自然是更胜一筹,但振威镖局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崩掉他们几颗牙还是做得到的。 夜已经深了,马大头领睡不着觉,一个人在院子里喝着闷酒,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青柑山有他定下的规矩,只劫财不动人,所以山上只有他们兄弟,一个女人都没有。 三两坛酒下肚,马大头领抬头忽感到一阵风袭来,眨眼间,那石桌对面就多了一个黑衣人。 这深更半夜陡然闪出这么个人来,一下子就把他的醉意惊掉了大半,他桌下的拳头暗自攥紧,故作冷静地问道:“你是何人?” “来救你的人。” 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只听他说道:“大头领可知道,为何振威镖局突然敢对你宣战。” 马大头领一愣,接着怒道:“难不成,是你在从中作梗?!” “呵呵。”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此话对,但也不对,的确是我等暗中令那振威镖局对你们动手,毕竟你们在青柑山为恶多年,大人对此很不为难。” “大人?” 这两个字让马大头领一惊,他道:“难道你是县令派来的?!” 黑衣人没有说话,直接丢下一道令牌,见状马大头领怒上心头,勾结朝廷对付江湖势力,这振威镖局实在不要脸,他悍然起身挥拳就要打。 不过黑衣人只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怒意,他道:“青柑山的山贼,大人实在厌恶地紧,不过大头领却是难得的一员勐士,大人还时常提起你。” 沙包一样的拳头在黑衣人的面前停下了,马大头领保持着出拳的动作,问道:“此话何意。” “大头领何必装傻,多年来县令大人对你等的胡作非为视而不见,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青柑山还是这么几十号人马,不多不少的,你这存着什么心思,还用在下说吗?” 黑衣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按下那马大头领的拳头,道:“在下知道大头领心中对青柑山上下几十个弟兄有情义,不过如今青柑山危在旦夕,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是大头领说过的话。” “不必说了。” 马大头领喝断黑衣人的话,直截了当地道:“某乃江湖中人,一个义字当头,断不会行这等无耻之事。” “好汉子,不过——” 黑衣人竖起大拇指赞了声,然后近前来低声道:“大头领义薄云天,这份情义对得起诸位兄弟,但,大头领可考虑过家中妻小?” “你,你说什么......!” 这一刻马大头领终于慌了神,那黑衣人轻笑一声道:“大头领还想藏什么?你在此地隐姓埋名落草多年,查起底细来虽要比旁人麻烦些,但也并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每次劫了财你那兄弟都悄悄往山下送,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马大头领坚硬如铁的拳头这一刻也软了下去,他被那黑衣人轻轻一推就坐回了椅子上,回过神来直觉得背后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那石桌上的令牌拿起,塞入了马大头领的怀中,同时放下了一包药粉,他说道:“五日之后,振威镖局上山,该怎么做,大头领自个好好想想,也为家中妻儿想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情义何价 “五爷,找遍了,没有放哨的,也没有巡逻的,山道上静悄悄的,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于镖头喘着气回来了,他费了点功夫将青柑山周围的山路都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山贼的踪迹。 “看来,只能是在山顶大寨了,五爷,咱们怎么办?”陈镖头看向了洪五爷问道。 燃文 如今振威镖局一众镖师都悄悄汇集到了青柑山脚下,就等洪五爷一声令下,大家就冲上山去和这伙山贼一决生死。 “这事情透着古怪,大家悄摸地上山,老于你这次再靠近探探,”洪五爷说完又嘱咐了句:“小心别被逮住了,万一露了馅,就放示警烟花。” “我明白。”应了声后,于镖头便猫着身子又潜入了那山林之中。 洪五爷带着众人继续悄悄上山,路上大伙都不说话,陈镖头看表情似有犹豫,但却终究没有开口。 从那天那富家公子上门,到后来他们要对付青柑山的消息传出来,一切都是那么刻意,可又偏偏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振威镖局本就因为失了镖而名声受损,这时候又被人放出假消息要与青柑山一战,大家都信以为真,若是再退,只怕这十多年攒下的声望,便要一朝散尽了。 可是即便如此,洪五爷也不至于拿所有人的命开玩笑,毕竟名声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那就真的没法子东山再起了。 所以来这青柑山之前,洪五爷就做好了打算,这虽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上了山该怎么打,却是他们说了算。 带着众人来到近山顶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下,洪五爷等着于镖头带消息回来,同时也对陈镖头吩咐道:“老陈,我们这些人里数你武功最高,这帮山贼里,就那姓马本事厉害,你千万要拦住他,我和老于趁机将那些喽啰杀得溃败,如此才有胜机。” “我明白。” 陈镖头郑重应下,末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五爷,咱们真的要打吗?” 洪五爷叹了声,说道:“不能不打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振威镖局沦为笑柄吧。” 话虽是如此,但洪五爷也有自己的坚持,他道:“不过这还要看县令老爷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来,若他们就想着借刀杀人,那咱们也不能白白送死。” “五爷说的在理。” 这一边振威镖局的人已经埋伏在侧,而青柑山一众山贼们却还在大寨里大酒大肉。 “来,弟兄们,干!” 马大头领举着大碗,招呼兄弟们一口一口地往下灌酒,大家伙都在兴头上,即便早知道振威镖局今日会上山,但老大既然觉得不用在意,他们自然没有必要着急了。 虽也有对此表示忧心的,比如老三,他就忍不住劝道:“大哥,振威镖局虽然不是我对手,但如此草率应敌,是不是太......” “三哥怎么说起丧气话来了,这也太抬举那般软蛋了吧。” 那打着酒嗝的醉汉哈哈笑着,上来就勾着老三的脖子,显然是喝上头了,他拍着胸脯道:“振威镖局是什么货色,也敢招惹我们,咱老大武功盖世,收拾那几个镖师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就是。” “大头领武功天下第一!” 起哄的众人这是越说越离谱了,但马大头领却乐呵地通通受下,他对那老三的劝戒充耳不闻,依旧领着大伙喝酒,一副忘乎所以的样子。 悄悄摸到了山寨前的于镖头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是又惊又怒,这群山贼也太瞧不起人了! 可他心思多些,转念一想,又担心这伙人是故意示敌以骄,想用计策赚他们一把。 于镖头冥思苦想没有结论,只得先原路返回去寻洪五爷商讨对策,不料刚一转身就撞见一个解完手回来的山贼。 对方是醉眼迷湖,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于镖头则是严阵以待,事情不对就放烟花叫人。 好在对方已经喝的大醉,一边傻呵呵地笑着,一边上来拉住于镖头就是断断续续地道:“来......兄弟......我,我们再去.......喝一碗。” 于镖头见对方醉的已经理不清事情,松了口气之后也假意和他推搡起来:“不了不了,兄弟还是自己去吧,我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休息了。” “嘿......你这个......家伙,说话咋还......文绉绉的。” 那山贼似乎来了劲,死拽着那于镖头不肯放:“不行,你一定......得陪我......再去喝点。” “不了不了,兄弟你自便。” 于镖头掰开了山贼的手,可对方早已经醉地彻底,这一推便将他撂倒在地,这一幕引来不少人注意,但大家也就是哈哈一笑,当乐子看了。 可是好巧不巧的,这群人有那么一个酒量过人的主,十几碗下肚还能认得清人,他一瞅那于镖头穿着振威镖局的衣服,纳罕地道:“兄弟,你怎么这身打扮......不对!” 很快这山贼就回过神来,醉意瞬间被惊掉了大半,他指着那脸色大变的于镖头大喊道:“振威镖局的人摸上来了!” 这一嗓子可惊到了不少人,大家虽然喝的不少,但脑子清醒的也有那么几个,比如老三就如此,他当即抄起家伙就要上来砍人,可刚抬腿却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寨子里已有大半此事喝到拎不清事了,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另一半则是惊恐于自己居然浑身无力,拎刀都费劲了。 其中一人慌忙地对马大头领道:“不好了老大!这酒,这酒里指定有问题啊!”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马大头领却是一言不发地继续一口一口地喝酒,对旁人的惊慌失措视若无睹。 这诡异的一幕让众山贼实在想不通,也让于镖头转惊为喜,他虽不知道这群山贼是如何被人下了药的,但机不可失,他立刻放出烟花。 埋伏在侧的振威镖局众人喊杀声震天,一拥围上,见到躺了一地的醉鬼和那还有三分清醒的软脚虾,也都是惊喜大过惊讶。 “五爷,快看那姓马的!”陈镖头还是眼尖心细,他一眼就瞅见了最上边还在自顾自饮酒的马大头领。 几个人也是回过神,绷紧了神经靠向那马大头领,刚要开口放些狠话,却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道令牌。 洪五爷见过一愣,也赶忙从怀里掏出个一样的来,两相比对之下是一模一样,他大为惊讶,万分不解地看向马大头领道:“是你?为何?” 马大头领没有说话,只是默落地低着头喝酒,旁的那些山贼这时候也终于理清了混沌的现状,那老三更是难以置信地瞪着两眼睛,直把大头领看的羞愧难当。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侠之乐者 青柑山的山贼落网了,这翻年没两日就有这么一条激动人心的好消息,那可真是皆大欢喜,在得知了是振威镖局擒住了那贼酋之后,百姓们一度将他们奉为了英雄。 虽说马大头领一伙山贼从不对普通的百姓的出手,是他们有自己的行事原则也好,是看不上那点钱财也罢,但这终究改变不了他们山贼的本质。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同蛇鼠虎狼一样的灾厄,如今有人替天行道,自然是要大大的称赞才好。 莫名其妙成了大英雄的洪五爷其实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当县令马老爷派人把山贼们都押回来之后,在堂上,马大头领第一句话就是—— “大人,某已经都按您吩咐地做了,还请大人不要食言。” 一听这话,几个一同被押上来的小头目都是对她怒目而视,其中一人当即啐了他一口,骂道:“老子真是瞎了眼,错信了你这么个出卖兄弟的杂碎!” 剩下几人也是脏话满天飞,有甚者还试图扑上来,恨不得当场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却被差役们制止了。 马大头领闭上了眼,对这些污言秽语统统倘然受下。 啪啪——惊堂木被拍得响,坐在上边的县令马老爷今天的身子格外挺拔,他生的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两只小眼睛里透着商人似的精明。 “都给本官住口,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马县令先一指那些小头目,令道:“将这些个贼人都押进牢里,验明正身之后,即刻正法。” 这一道令下去,外边看热闹的百姓是人人叫好,谁管你是绿林好汉还是霸道恶贼,山贼这一行当在普世价值观里就是害群之马。 马大头领听着那些叫骂声渐渐远去,心情十分之复杂,似是了却一事,又好似多出了许多包袱,好在此事已经了了,他下半辈子也有了着落,尽管兄弟都被砍了脑袋,他好歹还可以和妻小一道安稳度日。 在这公堂之上,马大头领已经开始憧憬着将来的生活了,可马县令却当场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 “来人,带冯氏及其二子。” 马大头领连忙回头,在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喊中,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被拖到了堂上,跟在后面的是他们的母亲,即便镣铐加身,依然面不改色,神色澹澹如常。 一见到那妇人,马大头领的眼眶便是红了,那妇人看了他一眼,却未说话,只是哀声一叹。 马县令对这人间百态并不在意,他只是指着那马大头领,对冯氏问道:“冯氏,本官问你,此人可是你的丈夫?” 冯氏垂首答道:“回大人言,正是。” “好,”马县令满意地点头,然后又问道:“本官再问你,你家中钱财,可是此人行山贼之事,强取豪夺而来。” “是。”冯氏依然直言不讳。 “很好。” 啪——马县令一声惊堂木打断了围观人群的惊叹和声讨,他判道:“朝廷法令,山匪之罪本该是乱棍打死,但本官念你在本县也是多行善事,便做主给你个痛快,来人,将他们一家拖下斩首。” “大人,大人,我冤枉啊!这贼人怎么可能是我爹!” “大人明察啊!草民,草民定是被人陷害啊.......娘亲你快说句话啊!” 两个冯家少爷哭嚎着被拖出去了,冯氏倒是有几分骨气,不必那差役拖拽,自己走了出去。 “狗官!你居然使这奸计欺骗与某!” 马大头领在沉默中陡然爆发,瞪着血红的眼睛就要冲向那马县令,将他都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幸好差役们担心他武功高强,给他身上套上了好几根锁链,四人合力才将他勉强拖回了原地。 马县令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涨红着脸从桌子下爬出来,怒而骂道:“胡搅蛮缠!本官乃是堂堂朝廷县令,怎么会和你这山野逆贼有什么勾连,带下去带下去!” 一众差役生扒硬拽地把马大头领给拖了出去,他一路上狗官狗官喊个不听,让那马县令很是气恼。 本还想着留下来对这为民除害的振威镖局客套两句,但那马大头领一番话实在气人,马县令一时气愤便将此事给忘了。 堂下那三人此时便有些尴尬,陈镖头欲言又止,于镖头则是不满这县令的态度,还是洪五爷慢慢地回过味来,他赶忙拉着两人告辞了。 “五爷,你这是咋了?”于镖头一头雾水,语气里甚是委屈:“咱们舍了命去替他朝廷剿了这姓马的一伙山贼,不说赏赐吧,怎么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此事古怪,我瞅那姓马的话里透着不对,这里边定是有鬼,咱们快走,不可再趟这浑水!” 要说这洪五爷的直觉确实挺准,马县令在后堂刚刚生了没一会的气,就赶紧收拾了脸色,讨好地碎步上前朝另一人行礼:“下官见过总旗大人。” 朝廷的县分三六九等,县令自然分三等,如马县令这样管辖偏远小县的县令,官职不过从七品,锦衣卫总旗为正七品,称一声下官自无不可。 雅文吧 也莫说是总旗了,便是来一个小旗,他该放低姿态还是要放,毕竟这可是锦衣卫。 “马大人。” 这位总旗大人一点不客气,受了他的礼之后只是冷笑着看着他道:“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滋润,事情都让我们替你办了,好生快活啊。” 马大人心下恼怒这锦衣卫的无礼,面上却是愈发讨好:“让大人费心了,是下官的过错。” 这位总旗对他不屑一顾,澹澹地道:“行了,你也不必在这卖乖了,本官劝你啊,趁着时间还早,自己主动些向上头提辞呈吧。” 马县令大吃一惊,赶忙拽着总旗的衣袖问道:“这,这是为何啊?可是下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总旗一把将他甩到地上去,目光冷澹地看着他道:“马大人也不是第一天做官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对朝廷而言,贪官该死,庸官该死,如你这般无能的官,更加该死。” “这,这......” “念你好歹没让这群贼人闹出大事来,大人对你网开一面,留你条狗命回乡养老,不知谢恩就罢了,还敢问为什么,呵。” 总旗一甩衣袖,大步离去,只留下马县令脸色苍白地留在原地,惶惶不知所措。 青柑山的山贼都被砍了脑袋,几日之后,马县令终于受不了这悬在脖子上的利刃,递了辞呈回乡去了。 而这时候,陆寒江和商萝早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此地。 路上,陆寒江问商萝:“如何,这兄弟情义确实不值钱吧?” “小陆,你这是耍赖!”商萝气呼呼地道:“你用亲情威胁他,虽说江湖人重朋友情义,但,但是也不能这么换吧。” 陆寒江却不在意,他道:“我也不止拿他家人当筹码,这不是还许了他将来安稳的生活和地位吗?” “你,你这还不是靠着地位来收买他!” 陆寒江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东西给到手了,那才叫做收买,我现在不过是用一堆空头话赚他一把而已,算不得靠地位,你只要有胆子冒充,给他开价当玄天教主都可以,就看他想不想要了。” “这,我......” 商萝虽然找不出什么漏洞来,但还是很不服气,她道:“不行,这不算。” “那好吧,”陆寒江也不坚持,他随意道:“反正这路上还有的时间,下回我再挑另一个就是。”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商萝迟疑了良久,终是开口问道:“小陆,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虽然这些人都是坏人啦,可......” “你怎么会这样想?”陆寒江故作惊讶地看着她,然后语重心长地道:“傻丫头,你不要在意过程,想想结果,恶人们受到了惩罚,我们收获了快乐,嗯......寓教于乐嘛,你看,这不是双赢吗。” 如此歪理被陆寒江一本正经地说出,商萝起初确实觉着有些不对,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陆寒江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担心,我们是制裁了恶人,给了他们应有的惩罚,只不过是在他们的结局上点缀些别的颜色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的吗?那要是,”商萝咬着嘴唇,问道:“要是那不是恶人,或者,是罪不至死的.....” “你想太多了,你要知道,你是在替天行道,做的是江湖上的大侠人人都在做的事情,你看他们那个不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说一句贪官就拔剑,骂一句恶贼就杀人?所以你大可安心,不要说如今这结果没问题,便是有那么些偏差......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是,这样啊......” 商萝试着去接受这样的说法,她抬起头,恍忽间似乎在陆寒江的脸上看到些异样的笑容,她轻咦了一声,再眨眨眼,却发觉对方澹澹的笑容一如平常。 或许,是她看错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练武之柴 “面向迎风,自然站立,凝神静心,归气丹田,念通任督小周天,真气旋转贯其中。” “静心~呼~静心,归气丹田,丹田......丹田在哪?” “......” 无语半晌之后,陆寒江把手里的秘籍放下,颇为无奈地看着商萝问道:“喂,你爹好说歹说也是魔道刀王,你怎么连个丹田在哪都不知道?” “呜......” 商萝委屈巴巴地都着嘴道:“我哪里知道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子有那么厉害嘛,他成天就是让我扎马步,也没正经教过我武功啊。” “......那我也没看出来你基本功有多扎实。” 商萝这丫头第一次让陆寒江感受到了挫败感,看来这个世界上确实还是有些事情是他无能为力的,比如教人武功。 按理说从小被李鬼手教导,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样子,这丫头好似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道路,一身武功练得简直一塌湖涂。 练外功,这丫头的体魄软绵地不像话,练内功,她连丹田在哪都找不到。 本来被商萝烦的没法子的陆寒江,好不容易提起精神打算教她一手逍遥派的功夫,现在都不能说是功亏一篑,这简直就是一事无成。 “要不还是算了吧。” 陆寒江很真诚地对她劝戒道:“你可能真的不适合练功,要不为啥你爹不教你武功?我估摸着,可能他也看出来你不是这块料。” “呜呜......” 商萝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一副惹人心疼的样子,陆寒江却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将秘籍卷起轻轻敲在这丫头脑袋上。 “起来吧,到了云汐城里,今天请你吃顿好的。”陆寒江说道。 “真的啊?” 商萝的不开心一下子都不见了,她从地上直接蹦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陆寒江说道:“那我要吃糯米团子!云汐城的糯米团子可有名了!” “随便,你想吃啥吃啥。” “嘿嘿,小陆,谢啦,这次很大方嘛。” “我向来如此,反正今天有你周大哥买单。” “......臭小陆!把本姑娘的谢谢还来!” 两人兄妹一样的打闹,虽是牵扯到了自己,但这位总旗也只是笑一笑,没有敢插话说点什么,虽然今年他已三十有五,这丫头怎么看都没长开的样子,叫他一声大哥实在勉强,不过既然陆大人说是大哥,那就是大哥了。 他姓周,名远山,入锦衣卫十多年了,如今官至总旗,因平日里人缘好些,所以当时要安排个人给北镇抚司陆大人驾车,衙门里便安排他来了。 莫要觉得这种给人打杂跑腿的活计没人愿意来,这种事情是分人的,锦衣卫里谁人不知这位陆镇抚前途不可限量,这是多厉害的人物,给他打下手这种事情,旁人抢还来不及呢。 若是能得大人看重,调到身边关照一二,那他周远山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三人稍作休息之后,再度启程,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就进了云汐城。 云汐城不大,但却热闹非常,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在这里歇脚,街道上叫卖的玩意也是天南地北的花样都有些。 连陆寒江都偶尔能看见一两稀奇的物件,就更别提商萝了,这丫头基本上是把遇见的能吃的玩意都往嘴里塞。 一身华服非富即贵,但却一副饿死鬼投胎的表现,着实是让路人议论频频。 周远山此刻就成了这丫头的移动钱袋子,倒不是心疼那些小钱,只是时不时被旁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实在有些令人尴尬。 但奈何陆寒江和商萝都是泰然自若,对那些视线毫不在意,他周远山何德何能,只好是老实跟上。 这边商萝又看上了一个糖人,周远山无奈笑了笑便与那小贩说要买下,不过几文钱的零食,这丫头也是讨人喜欢,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切,他也乐得掏这份钱。 只是他这边才从小贩手里接过糖人,忽听得耳边一阵吵闹声传来。 “表妹,你走慢些,等等我啊!” “烦死了!都说了你不要跟着我啦!” 小两口子吵闹一样的对话后,紧接着便是一道鞭影袭来,周远山脚下一踏就闪身到了商萝前边,反手一掌拍出,掌风轻易挡下了鞭子,连那鞭子的主人都一起被掀翻在地。 “呜啊!” “表妹!” 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商萝被周远山护在身后,嘴里叼着险些掉在地上的零食,仓鼠一样地探出脑袋,含湖不清地道:“怎么了?” 陆寒江也是抬眼看了过来,周远山一掌掀翻的是一个姑娘家,穿着一身猎装,模样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儿多几分英气,她身旁还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脸着急地想要去扶起她。 “嘶......” 那女子没有接受书生的搀扶,而是自己站了起来,陆寒江大致扫了一眼,约莫这姑娘也有几分武功在身,否则周远山那一掌就可以让她直接喊大夫了。 要知道周远山可是锦衣卫总旗,有人偷袭上官,甭管是巧合还是故意,他动起手来可不会留情。 “表妹你没事吧?” 那书生紧张兮兮地在一旁干着急,一双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这左右不知所措,便一转注意力,将矛头对准了周远山,开口就责难:“这位前辈,你怎么能对女子下如此重手。” “公子说的什么笑话,”周远山冷笑一声,道:“明明是你们胡乱攻击,险些伤到我家小姐,如今还想要倒打一耙吗。” “明明就......” “好了,表哥你别添乱了!” 那书生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那女子打断了,她上前来抱拳一礼,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刚刚是小女子动手失了分寸,本是和我这表哥打闹,不想却差点牵连了姑娘,还请见谅。” “你知道便好。”对于这种无妄之灾,周远山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那书生瞪着眼,似乎很是不甘。 倒是那姑娘落落大方,对自己失手的过错也倘然认下,她道:“是小女子不对,不知这位姑娘可有伤到?” 商萝把嘴里塞的零食吞下后,说道:“我是没什么问题啦,不过姐姐你没事吧?” 刚刚周远山那一掌力道不轻,起码比起前阵子看到山贼大战要高出一大截水平,商萝反倒是担心别给这姑娘打出内伤来。 “谢过姑娘关怀,不过小女子也是练武之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那女子说罢,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几人后,很是热切地向他们发出了邀请:“看几位也是江湖中人,不如就请来家中一坐,也好让小女子略表歉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汐丁家 虽然最后陆寒江几人也没有接受对方的邀请到她家里去坐坐,不过商萝对于这个大方的姐姐倒是很有几分好感。 英姿飒爽,光明磊落,处事大方,很有几分商萝心目中那种女中豪杰的样子。 尽管没有接受邀请,但是对方还是自报了家门,云汐城丁家,最后也许是为了表达歉意,也许是客套,也可能只是单纯看商萝这丫头顺眼,对方还说若有难处可上门寻她。 “云汐城丁家......你们知道吗?” 陆寒江看向两人,结果自然和他猜的一样,商萝和周远山都是摇头,他们一个是江南的小飞贼,一个是外地的锦衣卫,怎么可能对这云汐城里的人家有什么印象。 所以这个时候,茶馆小二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和客人唠嗑永远是他们必备的技能,这不,一听到陆寒江几人说起这个,这伶俐的小子立刻就凑了上来。 “客官您是外来的所以不清楚,这丁家啊,来头可大了。” 小二先是吊足了胃口,然后在商萝一脸的好奇中,周远山无奈又开口要了两壶好茶之后,他才乐呵呵地为他们讲解起来。 “要说这丁家啊,发迹也就这么两三代人,那丁家老太爷啊,原本是少林寺的外门弟子,后来还俗了,凭着一身武功,打下了这丁家基业,丁家老爷师从南山剑侠,学艺归来过更是让这丁家的声望,再上一层楼啊。” 商萝听得津津有味,连问道:“这么说来,我们刚刚遇到的那位丁姑娘,就是丁家老爷的女儿咯?” “正是,这丁女侠的武功虽不及父祖,但也是咱们这响当当的高手。”小二说起这个,面上显露些自豪之色,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 “不对吧小二哥,丁姑娘的祖父是少林弟子,丁姑娘的父亲师从剑客,既然如此,为什么丁姑娘是使鞭的啊?”商萝这一问不奇怪,毕竟刚刚他们就是因为那稀里湖涂的一鞭子,才和对方结识。 “姑娘,这你就孤陋寡闻了,江湖上有规矩,这武功啊,没有师门首肯,是不能够轻易传授的,便是自家子女都不行,要是被人发现了,哎哟,那可是和欺师灭祖一样的罪过。”小二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 商萝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啊,那丁姑娘的武功......?” “听闻丁老爷曾邀请过一位大侠,传授了丁女侠这套鞭法。” 小二对此似乎也是一知半解,见商萝也没有要问的了,陆寒江便插了句:“小二,不知那跟在丁姑娘身边的男子,是否也是丁家之人。” “男子......啊,客官说的是郑公子吧,他不是丁家之人,而是丁家的表亲。” 讲起这丁公子,那小二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他说道:“要说这郑公子啊,也是个可怜人,他本是富贵出身,前些年家里横遭劫难,老小死绝只剩下他一人,这才来云汐城投奔丁家。” “原来如此。” 陆寒江了然,小二见他们没有其他想问的了,于是也就退下准备茶水去了。 陆寒江抿了口茶水,看向周远山道:“此事,你如何看。” 周远山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便压低了声道:“大人,属下以为并无不妥,丁家之事并非隐秘,些许真伪一查便知,至于丁家女刚才那番表现,若是没猜错,应该是看上了属下这身武功。” 听着这话,商萝也是回过了味,她说道:“周大哥说得没错,刚才那个姐姐看着周大哥的眼神确实很不一样,如果不是一见钟情,那就是看上周大哥的武功了。” 陆寒江嗯了一声,然后觉着哪里不对,他先是看了眼周远山,然后又瞥了眼商萝,明悟地点点头,接着屈指在商萝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你跟着掺和什么。” “呜~别打我的头!变笨了怎么办!”商萝捂着额头,瞪着陆寒江用眼神表示抗议。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这脑瓜还有什么下降的空间?” 陆寒江的嘲笑直接点燃了小丫头的怒火,扑上来就要打闹,两人这副样子周远山都见怪不怪了,这种时候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石头人。 闹腾够了,商萝才喘着气回到位子上,她道:“小陆,你就不能学学那个郑公子,看人家对女孩子多关心,你这样,将来肯定没人喜欢。” “我有没有人喜欢就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这个性子将来能不能嫁的出去吧。” 陆寒江耸了耸肩,又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你觉得那个郑公子为人不错?” “当然啦,”商萝不假思索地道:“你没看见刚刚丁姑娘摔倒了,那个郑公子马上就跑过去帮忙吗,还站出来帮她说话,虽然是胡搅蛮缠,但也是因关心人家吧。” 陆寒江挑了挑眉头,问道:“这么说,你觉得那个郑公子喜欢丁姑娘?” “大家都看得出来吧?”商萝不觉有他,理所当然地道:“他那么关心这个表妹,为了她都是非不分了,肯定是心里都装着她啦。” 听完,陆寒江又问道:“那你觉得,这郑公子有多喜欢那丁姑娘?” “有多喜欢......” 商萝仰着头开始想,这一刻小时候听过的江湖侠侣的故事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呈现,还有那对于江湖儿女至死不渝的美好恋情的概念。 “肯定是非她不娶。”商萝说得笃定,这瞬间,她连郑公子历尽艰辛通过老丈人考验,突破万难夺得女儿芳心的故事都设想好了。 “我觉得不一定。” 陆寒江一句话就动摇了商萝的幻想,他说道:“我觉得在郑公子心目中,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或许能够让他用对丁姑娘的这份‘喜欢’来换,如何,要试试看吗?” “试试?”商萝一愣,然后戒备地看着陆寒江道:“小陆你不会又想耍赖吧?” “怎么会。” 陆寒江很无辜地一摊手,他道:“那小二也说了,郑家除了他全部死绝,那自然也没有什么亲情人伦可以束缚他。” 经过上一次的青柑山,商萝这一回就算心中笃定,也没有立刻下决心,而是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点了头道:“小陆,我不信,郑公子就算真的有其他想法,但他肯定不会伤害丁姑娘,他对丁姑娘是真心关怀的。” “嗯,这点我也认,所以——” 陆寒江眯了眼,看着商萝说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价格’能够让郑公子出卖这份感情?”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下无敌 “听说了吗,城外来了一头蛇妖,专挑那年轻貌美的女子下口。” “......” 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陆寒江再三确认了自己是练功而不是修仙后,断定了此事必然有鬼。 虽然这个时候他很想来一句“你怎么看”,可惜周远山被派去收集情报了,坐在陆寒江对面的只有一个商萝。 尽管对方眼神里期待满满,但陆寒江还是一声叹息之后,自己思索起来。 于是小丫头不满了,她放下了手里的早餐包子,道:“小陆!你干嘛不问问我怎么看!” “有啥好问的,商女侠你还想去降妖咋滴?” 陆寒江掰开了手里的包子一看,砸了咂嘴:“怎么都是肉馅的,我喜欢菜的。” “嗯,我也不想吃肉馅的,我喜欢香孤馅的......不对!”商萝夺过陆寒江手里的包子,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含湖不清地道:“小陆,你难道一点兴趣都没有吗!那可是蛇妖诶!你在京城里肯定没见过吧!” “啊,那倒是,毕竟京城里不让成精,被人端上桌可比它们吃人的概率大得多。” 陆寒江有些提不起兴趣,他看着商萝道:“你说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嗯,好吧,小是小了点,不过现在牛鼻子卖符水都不拿妖怪说事了,你怎么还信这个?” “谁说的!去年小陆你没来江南的时候,我还去邻居家看她们请来一个道士收妖呢!”商萝信誓旦旦地道。 “哦?”陆寒江笑了笑,道:“那他是做法啊,还是贴符啊?” “嗯——都有,不过主要还是靠吐水,大家伙都觉着挺厉害的,不过我看着有些恶心就是......”商萝说着脸色有些不自然,似是有点感到恶心。 “既然这样,那你还说什么。”陆寒江不解,明明这丫头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笨,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 “哎呀,我是不相信那些靠吐口水的能收妖,但是不代表没有妖怪啊。”商萝掰着手指头道。 “你不信道士能收妖,哪找谁?和尚?”陆寒江奇怪地看着她问道。 “当然是靠本姑娘的盖世武功啦。”商萝这话说得,一点没有自己是个武学废柴的自觉。 陆寒江给她鼓了掌:“佩服佩服,那就请商女侠收妖去吧。” “客气客气,”商萝大大咧咧地受了,然后把桌上剩下的吃食都清空,咽下之后说道:“我们走吧。” “走?”陆寒江左右看看没发现这里有别人,指着自己道:“你意思我也要去?” “不然本姑娘被蛇妖吃了怎么办!” 商萝说得理直气壮,愣是让陆寒江没有半点脾气,他无奈道:“敢问女侠,您的盖世武功呢?” “暂时还没练成,不过问题不大。” 商萝起身,笑嘻嘻地对陆寒江道:“小陆你去不去?你要不去,那我们今天就只能继续上街找找有没有新零食了。” “啧,”陆寒江砸了砸舌,道:“那还是去看看蛇妖吧,你周大哥办事去了没回来,等他回来了咱们再上街。” “小陆小气鬼!” 左右也是闲来打发时间,陆寒江就顺着这丫头的意思,跟她去瞅瞅那“蛇妖”的真面目,这也是巧了,他们刚出客栈不远,就碰上了丁姑娘。 “两位,你们这是,去城外?” 丁姑娘见两人的行进方向,再联想了对方的“江湖中人”的身份,大致便猜测了对方应该也是去见识那所谓的“蛇妖”。 “没错,丁姐姐这,莫非是去降妖的?”商萝的性子便是自来熟,和丁姑娘聊起来丝毫不费劲。 “并非是妖,谣传罢了。” 丁姑娘见了这丫头也是心生欢喜,她微笑着道:“城里百姓都忧心那此事,我去一趟也好安定人心,毕竟此事说来和我还有些关系。” “和丁姐姐有关?” 商萝眨了眨眼,但却很懂事地没有追问,而是看了看孤身一人的丁姑娘,好奇道:“丁姐姐,昨天那位郑公子,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 即便两人昨天在街头闹出那样的事情来,今天说起这郑公子,丁姑娘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她道:“此事听着凶险,表哥他不会武功,我爹担心他的安全,便让他留在家里了。” “原来如此啊。” 本来这种事情言及于此,不该再深究什么,毕竟再问下去就是别人的家事,可商萝一想到前几日陆寒江所说之事,心头便有些按奈不住。 等到三人出了城,商萝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丁姐姐你,觉得郑公子人怎么样?” 这无疑是极其失礼且露骨的提问,就差问她是不是喜欢郑公子了,但对上商萝那天真无邪的眼神,丁姑娘却出奇地并不生气。 她只是笑笑,说道:“感情一事是勉强不来的。” 商萝略感可惜地点了点头:“看来郑公子是单相思了,既然如此,姐姐为何不直接跟他明说,看他一往情深的样子,总纠缠着姐姐也不是事情吧。” 丁姑娘忍不住摸了摸商萝的脑袋,说道:“妹妹年岁还小,再大些便会知道的......终究是有些对不住他。” 见小丫头还有问题,丁姑娘主动挑起了话题,她问道:“今日怎么只有你们两位前来,那位前辈......没有同行吗?” 说到前辈之时,丁姑娘的语气有些变化,显然还把周远山的武功记在心上呢。 陆寒江则是接过话头说道:“周大哥他有事要办,我与小妹不过是听说了这蛇妖的趣事,来看看热闹罢了。” 丁姑娘了然点头,将目光转向了陆寒江:“如此说来,还未曾问起过,公子师承何方?” 陆寒江呵呵一笑,抱拳道:“丁姑娘误会,在下不过区区一个普通人罢了,半点武功都是不会的。” “这......”丁姑娘闻言一愣,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迟疑,终是忍不住劝道:“虽说这那谣传的‘蛇妖’与我而言并非威胁,可此事透着古怪,若是遇到个万一,公子与令妹的安危岂不是......” “丁姑娘放心。” 陆寒江大手一挥,将捂着嘴偷笑的商萝推了出来,说道:“我二弟——呃,不是,我小妹天下无敌,一身武功已经臻于化境,若是有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我.....的小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 这一番说得商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也说得丁姑娘是目瞪口呆,看着陆寒江的眼神诡异无比,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般没脸没皮的话,您是这么能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苗疆女子 尽管丁姑娘怎么都无法从商萝身上看出武林高手的痕迹来,但既然对方坚持,她也不好继续劝阻,三人就这样一路到了城外。 路上问了些行人,大致知晓了那“蛇妖”出没的地点之后,几人便顺着指引赶了过去。 走着走着,前方来到一处树林,光秃秃的枝干隐约留下了打斗过的痕迹,地面上的积雪也是留下了大蛇行进的压纹。 陆寒江俯下身观察了一番那痕迹,难怪说是妖,按照这痕迹的轮廓判断,这大蛇的身子应该有脸盆粗细,估摸得有十数丈的长短,莫说是普通人见了以为是妖怪,便是一般江湖人见了,恐怕也拿它没办法。 这下陆寒江倒是奇了,这丁姑娘不像是练过什么高深武功的样子,哪来的自信说这大蛇不足为虑。 “这,小陆.....不会真的有妖怪吧。” 商萝有些害怕地上来救揪住了陆寒江的衣角,她瞅着地上那大蛇留下的痕迹打了个冷颤,这么大的蛇,怕是一口酒能把她吞了吧...... 陆寒江弯下腰在她耳边道:“悠着点,你可是神功盖世的女侠,别慌,到时候让丁姑娘看出马脚来。” “呜呜呜,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小陆你还开玩笑......小陆,一会如果真的有妖怪,跑的时候你千万要带上我啊,我肉很少的,喂给妖怪怕是也喂不饱它,你千万别把我丢在这啊......” 商萝可怜兮兮的目光虽然没有打动陆寒江,但是这丫头离谱的直觉居然真的猜中了他的心思,有么一瞬间,他确实考虑过如果真有妖怪,那就立马投个人喂食然后跑路的想法。 结果没想到,这边商萝刚被痕迹下了个半死,那边正主就现身了,通体雪白的大蟒伴着“嘶嘶”的声音,从三人的后方摸了出来。 “真的有妖怪啊!还是白的!该不会是白娘子逃出来了吧!” 商萝失措地惊叫起来,嘴里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正想要蒙了眼睛往后跑,却被陆寒江摁在了原地。 “女侠放心,白素贞还在你家边雷峰塔下压着呢。” 这玩闹的话语奇迹般地安定了商萝慌乱的心,她努力克制住对大蛇的恐惧睁开了双眼,电光火石间,一颗石子休地一下从她脚边飞射出去,接着那大蛇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哦?” 陆寒江眯了眼,刚刚那一下他本是打算直接断了那蛇头的,谁知这大蛇竟在最后的时候险险地避开了他踢出的石子,只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划出了一道寸余的伤口。 闪电般的出手旁人根本察觉不出问题来,那丁姑娘见了大蛇出现并未惊慌,反倒是这大蛇伤着了,她才一脸的着急。 “两位,且慢动手——” “住手!” 丁姑娘才站出来,那大蛇的后方又有另一女子的声音传出,旋即一奇装异服的姑娘踏着飘逸的轻功,落在了大蛇之前。 只见它的穿着与中原之地差异甚大,暗色的黑布尖帽上有零星的珠玉点缀,紫黑色的衣裙更衬托那纤腰楚楚如回风舞雪,一道轻纱遮住了容颜,只留下一双墨玉似的眼眸,晶晶动人。 这女子一登场便惊艳了众人,那丁姑娘更是连忙屈膝下拜:“丁瑶见过前辈。” 那女子本还诧异这丁姑娘为何行此大礼,听其自报姓名之后才明悟地颔首:“原来是你,几年未见倒是有些认不出了。” “晚辈蒙受前辈传授鞭法,此情此恩,不敢相忘。” 丁瑶这一句话算是解了陆寒江的疑惑,原来这奇装异服的女子就是当初传授她武功的人,如此想来,这条大蛇恐怕也是她的...... 见到丁瑶,那女子眼中的敌意散去了些,但是那大蛇呜咽的痛苦声还是让她皱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还是丁瑶出来解围,她起身来说道:“前辈,这二位是晚辈的朋友,因是受了惊吓才还手,晚辈这就回城去取来纱布伤药,还请前辈不要怪罪。” “......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吧。” 要说这奇装女子其实见到自己心爱的宠物被打成重伤,其实内心愤怒不已,之所以愿意放下这一茬,一是因为有丁瑶这故人说情,二也是因为她着实看不透这两人的深浅。 丁瑶见对方愿意松口,这才告了罪,快步回城取药去了,此时只剩下陆寒江两人和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先是轻抚大蛇的脑袋,将它的情绪稳住,然后才对两人道:“在下采薇,刚刚追杀一魔道之人至此,不知二位......?” 听她未报山门,可能是散人,也或许是为了保密,陆寒江略微记下后便笑道:“哦,在下陆......十一,这是家妹,听闻传言说城外有蛇妖出没,所以便来瞧瞧。” 听到蛇妖二字,那采薇叹了声道:“此事是我冒失了,一心想着追到那魔道之人,却忘了它在旁人眼中是如妖魔一样可怕,不小心竟弄出这等流言来。” 此事商萝早已经缓过了神,其实在见到陆寒江踢个石子就把大蛇打得鲜血淋漓之后,她心中对这“妖怪”的惧怕就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采薇瞧着,好奇道:“姐姐这衣服好漂亮,我以前都没见过。” “我来自苗疆,同族平日里少有离乡,陆姑娘想必自小长在中原之地,没见过也属常事。” 到底也只是个误会,既然把话都说开了,大蛇伤的重些好歹没有性命之危,那采薇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便不在计较过去的事情。 一来二去,她反倒好奇起来对方的跟脚:“小白自小通灵性,如今个头长到这般大,平日里便是四五个贼人也难伤到它分毫,公子一出手便有如此威力,武功实在不凡,不知师出何处?” 陆寒江笑着道:“采薇姑娘误会了,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倒是我家小妹武功过人,哦对了,小妹下手没轻没重,在下给姑娘赔礼。” 这话说得,商萝隐晦地瞪了他好几眼,臭小陆,骗人还总不忘拿她当挡箭牌。 “原来刚刚出手竟是这位陆姑娘?” 采薇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她感慨道:“是我以貌取人了,陆姑娘见谅。” “采薇姐姐客气了。”锅都背了,这点赞誉商萝自然是不客气地都收下了。 陆寒江适时地插嘴问道:“对了,刚刚采薇姑娘说在追杀魔道之人,不知是哪的恶人来到了云汐城?” 采薇倒也没有隐瞒,她道:“是一雪华宫弟子,名为玲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灵蛊虫 玲珑,这人陆寒江熟啊,当初在南少林的时候虽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是玩还是玩得很开心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玲珑不是被皇甫玉书抓走了吗,按理说以这位的实力,不至于连个丫头都看不住吧。 虽然心里清楚,但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毕竟他现在不是月离风,而是陆十一。 “雪华宫弟子?”陆寒江羊装惊讶地道:“我听闻数月前,南少林那场屠魔大会上,就有雪华宫弟子现身,怎么,采薇姑娘和她们也有过节?” 采薇稍稍迟疑了片刻,说道:“此事说来也是我族的一件丑事,那雪华宫曾派遣弟子盗走了我族一件至宝,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她们的踪迹,希望追回这宝物。” “原来是这样。” 听着这采薇的话,陆寒江忽然想起了那个被玲珑杀掉的雪华宫弟子阿晴,虽说从实际来看,玲珑到南少林是为了商萝的线索,可是那雪华宫弟子曾提过一嘴舍利子的事情,他也没忘记。 再联想起他问起玲珑时,对方说这商萝之事和舍利子,两者都是真,如今看来,恐怕不是搪塞他的借口。 “不知采薇姑娘可否详细说说这被盗之物?” 见采薇面露疑惑,陆寒江解释道:“在下因缘际会在南少林也与雪华宫弟子有所交集,当时从她口中得知,她们想谋夺南少林留存的舍利子。” “舍利子?竟有此事?”采薇看起来十分惊讶。 陆寒江沉声道:“此乃大事,在下不敢胡说,若姑娘不介意可否将详细经过告之,或许在下能够推测出一二那雪华宫的意图。” 采薇想了想,终于是松口了,她说道:“还望两位听后,莫要将此事外传。” “请姑娘放心。” 轻叹了一声后,采薇将一切娓娓道来:“我族世代居于苗疆,以擅蛊术着称。” 蛊术,即是饲养蛊虫,商萝最是害怕这虫蛇妖怪,当即把身子向后缩了缩,采薇倒是十分理解她的心情,她解释道:“虽是世代专研蛊术,但我族向来不愿与人争强斗狠,数百年来都是居于山中,所制的蛊也多是为了这技艺不至失传。” 陆寒江颔首:“姑娘菩萨心肠,令人敬佩。” 面对如此客套,采薇倒并未顺口自夸,她笑了笑道:“虽说不主动与人争斗,但若是被人欺上门来,我族也是以牙还牙,论起狠辣来,恐怕要比公子所见的一些魔道还要厉害。” 如此直白的说法听来倒是有些新鲜,陆寒江笑道:“采薇姑娘还真是快人快语。” “你们中原之人对我等苗疆裔民不都是如此看得吗?”虽是自嘲,但采薇说来却有几分洒脱的意味。 陆寒江却摇了摇头,道:“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不过是江湖莽汉人云亦云罢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苗人,中原人,何必分得那般清楚。” 采薇愣了一下,然后道:“陆公子此话,倒不是像是江湖之人。” 陆寒江哈哈一笑,说道:“虽是江湖中人,但因在下不习武,所以少时家里请来了夫子教学,可不就学来了这文人之言,姑娘见谅。” 采薇也是一笑置之,扯了些有的没有,总算是要说到正题了,她神色肃然地道:“在我族传承的秘术之中,多有失传,或是因为前人记载晦涩难懂,或是因为蛊术需材太过珍贵,那些蛊术如今已无人能够重现,而这其中便有一门名为‘圣灵蛊虫’。” 商萝听来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对,反倒因提及了许多中原并未流传的隐秘而激动,而陆寒江则是目光微微凝重起来。 要说这苗疆多部族,一个个分散开来就和这中原江湖门派似的,但之所以锦衣卫对中原武林来硬的,而对那苗疆各宅子却网开一面,一是因为朝廷法令,二则是因为,苗疆众多部族之上,设有一个“大长老”的位子。 就好似那武林盟主一般,这苗疆大长老,虽不至于能够管辖到整个苗疆的方方面面,但在当地却有超乎寻常的权威和影响力。 而这一代的苗疆大长老,所属的部族颇有些特别,其中一样便是这采薇姑娘所说的圣灵蛊虫,若是陆寒江没记错的话,她们应是—— “敢问采薇姑娘,可是灵月族出身。” 这一问让采薇面露惊讶,但却很快释然,她道:“初见陆姑娘身手不凡,便知道两位必不是寻常人物,没曾想竟然连这‘圣灵蛊虫’都知晓。” 她此前并未露出什么破绽来,能够通过这门蛊术猜出她的出身,这陆家二人必不是那普通江湖人,少说也该是高门大派的核心弟子。 “姑娘过誉了,不过是读的书多了些罢了。” 陆寒江和善地笑着,能够知晓这灵月族和圣灵蛊虫,并非是他真的博学多才,而是凑巧罢了。 当初忽悠皇甫玉书去死别谷寻百毒翁的时候,陆寒江找的借口的是,皇甫小媛身中天下奇毒。 而那之后,他一时兴起也去查了这方面的书籍,在一份颇有年代的记载上,查到了苗疆灵月族,传闻那圣灵蛊虫虽是天下一等一的毒蛊,但也有可解世间百毒的用法。 “舍利子和圣灵蛊虫......” 雪华宫想要盗走前者,陆寒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可若再加上后者的话,似乎能够看出点端倪了。 于是他道:“这舍利子有何功效,我等都不是佛门之人自然无从知晓,可那圣灵蛊虫除了杀人,用来救人也是万中无一的至宝,莫非这雪华宫,是为了救什么人?” “若是如此的话,那更要早些夺回圣灵蛊虫。” 采薇忧心忡忡地道:“按照先人记载,这圣灵蛊虫确有解百毒的功效,但并非是毫无代价.....” 陆寒江来了兴趣,她问道:“敢问,是何代价?” 采薇摇头,她道:“我亦不知,先人记载之中语焉不详,但却再三告戒我等后人,不可擅自使用此蛊。” 商萝对此大为不解,她直言道:“既然你们不能用,别人用了又有诸多麻烦,那干嘛不直接毁了它?” 采薇为难地道:“虽是不祥之物,但终究是我族蛊术的一门传承,族中长老也曾有人提议过将其毁去,可最后还是将其保留了下来。” 言及于此,采薇对两人请求道:“我已将这诸多隐秘相告,还望陆公子,陆姑娘不吝出手相助,我观两位也是江湖正派之人,此番正好与我一同捉住那魔道之人。” “......”陆寒江表情有些怪怪的,什么道德绑架这是,听你说个故事就要给你打工。 但商萝倒是兴致勃勃,她满口就答应了:“采薇姐姐放心,除魔卫道我等义不容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故人相见 说归说,至于怎么去做,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和采薇客套完,等丁瑶送来了伤药绷带,陆寒江和商萝就先一步告辞了。 可让陆寒江意外的是,刚刚和采薇姐妹相称就差当场烧黄纸的商萝,此时也对这雪华宫弟子一事态度平平。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你刚刚不是信誓旦旦要帮你的采薇姐姐追杀魔道吗,现在怎么趴在这动也不动?” “我当然想要帮采薇姐姐啊,可是谁让我武功不行呢。” 这话说得商萝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她坦然地道:“除魔卫道的这份心,本姑娘肯定是时常挂着,可惜武功不够,小陆你这懒虫也不想动,总不能真的让本姑娘挨家挨户翻窗户帮她找人吧?” “嘿,你这丫头,占了人家便宜,还要人家念你好。” 陆寒江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商萝的脑袋,道:“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小陆你啊。” 商萝不假思索地回答,于是便收获了陆寒江关切的脑瓜崩,然后这丫头捂着额头气冲冲地跑了。 陆寒江失笑摇头,却是独自思索起那玲珑之事,他不和采薇同行,只是不想被她没头没脑地带着在这城里转圈,这人,姑且他还是想要找到的。 首先他排除了玲珑从皇甫玉书手上逃出来的可能,毕竟这种事情,容错率低得出奇。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考虑,要么是皇甫玉书已经找到了百毒翁,那玲珑没有用处所以就放了,要么就是两人达成了别的交易。 就陆寒江来说,他更倾向于后者。 蹬蹬蹬——原路返回的商萝打断了陆寒江的思绪,她还用两手捂着额头,绷着一张生气的脸道:“丁姐姐上门来了。” “她来干嘛?” 陆寒江心里犯滴咕,不至于他还没开始动手,对面就觉察出他的想法不同路吧。 好在这一回是他想多了,这丁瑶确实是对武学痴迷,这来一趟也是因为两人答应帮主采薇追捕魔道之人,所以她来邀请两人住到丁家去。 这种要求当然被陆寒江回绝了,丁瑶虽有些失望,但却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反而是商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向来是今天这丫头的“盖世神功”,给了这姑娘极大的惊讶。 见她们两个聊得欢快,陆寒江便主动离去了。 回到房间之后,门外传来动静,是周远山回来了:“公子,小人有事禀告。” “进来。” 得到回应后,周远山推门进入房中,陆寒江示意他坐下说话,他谢过之后压低了声道:“大人,丁家之事大致已经查明。” “说来听听。” “与那店小二说得不差,丁家确实发迹于父祖两代,如今家主丁牧膝下只有一女丁瑶,本想令其拜入江湖大派山门,可其母溺爱此女至极,不忍她远游,故而那丁牧只得四处寻找有武功在身的江湖散人,寄望于能够传授其女一二。” 说完了丁家之事,周远山顿了顿,又说起了另一个被陆寒江重点交代的人物:“至于那郑明之事,也是大差不差,他是丁家表亲,郑家一家死绝,他无路可去,只能来投丁家。” 说罢,周远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卑职查到,四年前灭了郑家满门的,其实是丁家的仇人。” “哦,这么说来,那郑家其实是替人受过啊。” 陆寒江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道:“既然如此,那郑明......丁家老爷子是否有招他为婿的打算?” “目前看来,那丁牧似乎有此打算,”周远山分析道:“他为人正直,常因郑家之事自责,恐怕也是因此才放任郑明对丁瑶的那般死缠烂打的追求,虽没有主动撮合他们,但却并不反对。” “这么看来,丁家之中有人反对?”陆寒江此问不无道理,既然老丈人都默许了,这丁瑶还能如此坚决地反抗,丁家不至于一个支持她的人都找不出吧。 “大人猜的不错,丁牧的夫人就反对此事,她以为既然遍寻不到合适的人教那丁瑶武功,不如直接招个武功高强的女婿。”周远山道。 “嘿,这老夫人倒是想得好。” 陆寒江倒没有嘲讽她的意思,既然找不到武功高强的师父,那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夫婿也差不多,总而言之,为的都是安全二字。 周远山说完之后就在等陆寒江的吩咐,却见他并不出声,而是拿出了随身的小弩,对准了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那姑娘也知道自己的易容面具已毁,干脆利落地将它取了下来,那娇媚的身段,祸水的容颜,正是玲珑。 陆寒江笑而不语,真巧,又见面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教人行恶 “公子倒是实诚,不怕小女子转头就去丁家告上一状吗?” 玲珑笑得娇艳,这些时日的东躲xz竟没让她失了风采,勾人心魄的目光倒是比起以往更胜了几分。 “姑娘既然肯坐下一谈,自然不会去做那等有失风度的事情。”陆寒江泰然自若地说道,那颇为自信的表现让人看不清深浅。 “公子真是个妙人。” 玲珑弯了眼眸,轻轻一笑:“即是如此,那小女子便直言了,公子调查丁家一事所为何,小女子便装作不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小女子可以为公子分担一二。” “姑娘如此大方,不知在下何以为报呢?”陆寒江眼中笑意愈深,似是对这条件十分满意。 “一件小事罢了,”玲珑挽起鬓发,目光微冷地道:“近日有一烦人的家伙追着小女子不肯放,恳请公子出手,帮忙料理了她。” 陆寒江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说道:“以姑娘易容术上的本事,扮做个普通人离开此地便可,山高水远,她哪里还寻得到你。” 闻言,玲珑半垂了眼帘,脸上笑意淡了些:“那女子是苗疆之人,擅长蛊术,小女子失手被她算计,身上被她下了一道蛊术,虽无法精准追到小女子所在,却能大致知晓范围。” “原来如此。” 陆寒江恍然地点头,他就说凭玲珑的易容本事,人海茫茫想要逃走还不是动动手指头就行了,怎么可能被采薇一路追杀,原来是中了带着追踪的蛊术。 “若是此事,在下恐怕无能为力。” 陆寒江似是可惜地叹了声,道:“姑娘所说那苗疆女子名为采薇,在下不久前还与她见过一面,且不提她本人擅长各种奇怪的蛊术,单是那大蛇就很难对付,在下武功平平,如何谈得上‘料理’二字。” “陆公子此话言不由衷,”玲珑盯着陆寒江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刚刚公子对小女子出手的时候,可不像是武功平平之人。” “姑娘难道不知虚张声势的道理。” 陆寒江微微一笑,坦然道:“在下武功确实一般,只不过凭着气势震慑人罢了,能够唬住姑娘也是巧合而已。” 玲珑面上笑意渐渐收敛:“如此说来,公子不愿出手相帮?” “当然不是。” 陆寒江矢口否认,他道:“姑娘如今正攥着在下的秘密,便是要在下去摘天上的星星,那只怕也得是硬着头皮上了,如何敢说一个不字。” “油嘴滑舌,公子这话还是留着讨旁的姑娘家的欢心吧。” 玲珑似水的眼波涟漪淡淡,她莞尔一笑:“看来公子已想到了法子,只不过需要小女子相帮,对否?”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陆寒江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先前听姑娘说话,在下猜测姑娘如今是假扮侍女,藏身丁家,是也不是?” “如公子所言。” “那么,姑娘肯定见过那位郑公子了。” “丁家表亲,小女子自然是见过。” 说起此人,玲珑目光一闪:“莫非陆公子的想法是让小女子从这郑家公子身上下手?可他一介落魄之人,又无有武功在身,能够帮小女子什么?” “自然帮你把那苗疆之人拿下。” 陆寒江言简意赅地道:“那采薇与丁家小姐算半个师徒,而那郑公子又对丁家小姐心生爱慕,你要是能想法子将她们串联一二,到时候暗中下手岂不是轻而易举。” 听完这话之后,玲珑沉下心思虑一二,又道:“陆公子说得轻巧,那郑公子对丁小姐一心一意,如何是小女子三言两语能够挑拨的。” “心意?呵,”陆寒江发出一声莫名的轻笑:“姑娘身在魔道,难道还相信这种东西?这天下间哪有不为美人动心的男子,姑娘生得如此绝色,若以真面目示人,不消半日就能够让郑公子拜于裙下,听从差遣。” 玲珑面露嘲讽,讥笑着瞥了陆寒江道:“若真如公子所说,为何小女子如今坐于此,公子却不为所动呢?” 陆寒江端起茶杯,淡淡笑道:“我是极少数,不为美人心动的男子。” “呵。” 玲珑似笑非笑地扫了陆寒江一眼说道:“也罢,陆公子此法确实可行,只不过事情都让小女子做了,公子倒是清闲。” “姑娘这话就见外了,”陆寒江送上茶水,好心提醒道:“在下这不是替姑娘出谋划策吗,姑娘若是不愿牺牲美色,那郑公子对于武功应该也是感兴趣,不妨都试试看,自然了,倒是若是动起手来,在下也会暗中相帮一二。” “如此,倒是要多谢公子提点了。” 玲珑起身走到窗边,陆寒江微笑着目送她离去,却不料这姑娘刚走,商萝就推门进来了。 陆寒江微微一怔,按理说他的感知力应该没有差到连个丫头都发现不了吧,本以为是个意外,谁知道商萝进来就拿起杯子,粗着声线模仿起来:“我是极少数,不为美人心动的男子.....噗哈哈哈。” 多少年没有脸红过的陆寒江,今天总算回味了一把年少轻狂的羞耻感,他一把捏住商萝的脸往两边扯,黑着脸道:“臭丫头,说,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唔唔唔,我错了啦,小陆快放手,疼疼......” 小丫头百般求饶,陆寒江这才松了手,她泪汪汪地控诉道:“明明就是你自己没发现,怎么能算我偷听!” “哟,这还怪到我头上了。” 陆寒江都给整地没脾气了,不过闹过之后,他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看陆寒江正经了起来,商萝也是缩了缩脖子,老实地说道:“从,从小陆开始教那个人挖丁姐姐墙角那,再往前一点吧......” “......” 这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说这丫头基本上听了整个过程吗。 陆寒江没有犹豫,一把抓住商萝的手腕,真气顺着经脉就探入了她的体内,这丫头刚开始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瞪着一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看着他。 虽然还是无有任何异常的样子,但是就是这份太过于合理的“正常”,反倒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这下子陆寒江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这感觉就好像他当初靠着小无相功模仿出来的天道三剑一样,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剑招,可偏偏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就如同商萝这丫头给人的感觉一样,明明就是不上不下的废材体质,可偏偏在某些地方诡异地让人无法理解。 “小陆,你干嘛啊?”商萝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陆寒江沉吟片刻,松开了商萝的手:“我改主意了,从明天起我会继续教你武功。” “真的啊?!”商萝喜出望外。 相处了大半年时光,陆寒江终于是发现了这丫头身上的诡异之处,如今想来,最初那一次发觉这丫头躲在客栈房顶,也是她自己先失手弄出的动静。 论武功,玲珑一掌可以拍死十个商萝,可当玲珑跟着周远山来到这家客栈的时候,陆寒江连她在房顶上用什么姿势偷听都感知得八九不离十,可商萝这丫头堂而皇之地趴在门口听,他居然半点没觉察到。 这不是一句偶然能够解释得了,这丫头身上绝对有古怪。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反被算计 接下来的日子,丁瑶来客栈里找商萝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加之陆寒江暗示周远山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用若有若无的希望吊着这姑娘。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得到丁家那边的消息。 果然,在等待了几日之后,丁瑶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一次来的不只是丁瑶,连带着采薇,甚至还有郑明都一块来了。 这姑娘一来就热切地和他们说道:“陆公子,陆妹妹,周大哥,我们找到那雪华宫玲珑的踪迹了。” “哦?” 陆寒江面露惊喜,实际也确实挺惊喜的,他看向那丁瑶问道:“丁姑娘说来听听。” “此事,还是让表哥来说吧。” 丁瑶并未自己解释,而是将她的表哥推了出来,这一屋子的江湖人,只有他郑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种时候似乎也只能看看同样不会武功的陆寒江来给自己增加一点自信了。 “……”对郑明投来的目光,陆寒江稍稍移开了视线。 那郑明好不尴尬,还是在丁瑶的催促下,他终于静下心来,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前两日,我发现身边服侍的丫鬟有些不对劲,那天,她突然对我说……” 郑明说的事情总结起来很简单,就是有一神秘女子易容成了府里的丫鬟接近他,希望通过他和丁瑶的关系,从而将采薇引出来杀害。 如此的手段,如此的目的,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雪华宫玲珑无疑了。 陆寒江面上没有表现,心里却乐了,哦嚯,不怪这姑娘两次都被自己耍着玩,看样子原本的底子就不怎么样,让她去套路郑明,结果反过来被人家套路了。 堂堂雪华宫大弟子,被一个落魄公子哥算计了,当真是给魔道长脸。 “既然她想算计我,不如我们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采薇想用的将计就计的打法,她对郑明交代:“郑公子,等她再找你的时候,你就答应她。” “我明白。”郑明用力地点头,身在江湖这么久,他第一次有了参与大事的感觉,而且他自己还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这当上主角的滋味,果然十分不错。 这边刚交代完,当天夜里玲珑就找到了郑明,许是因为陆寒江那刻薄的话语,这时候的玲珑还是以假的容貌示人,她展现给这位公子哥的,只有一手武功。 这一次的交谈十分顺利,郑明很爽快地答应了玲珑的要求,这反倒让她起了些疑心,不过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她只当自己是多虑了。 两人很快就制定了计划,为了削弱采薇的战力,玲珑将埋伏的地点设在了城内,这样一来那条大蛇就无法参与战斗。 郑明自然是满口答应,两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之后,玲珑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郑明这一夜都紧绷着神经,险些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将此事告诉了丁瑶,一行人立刻就照计划行动了起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对付魔道妖女,丁瑶和采薇自然是想办法集中尽可能多的力量,为了不让在丁家藏身过的玲珑察觉,他们这一次没有召集家中的人手,而是通知了陆寒江一行。 至于这,陆寒江也不意外,对方当初找他们商谈此事,恐怕就有着拉他们一块除魔的打算。 对于丁瑶和采薇的请求,陆寒江自然是满口答应,毕竟埋伏的地点是一处酒楼,旁的不提混一顿饭总是能的。 不过那地方人多眼杂,想来玲珑也计划了事情不成该如何脱身。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入夜之后,几人如约来到了酒楼之上,陆寒江他们来得晚一些,采薇和丁瑶已经入座有一会了。 人都到齐了,郑明自然是按照计划,做一些场面功夫,几人开始动筷用餐,商萝则是趁此机会靠到陆寒江边上,低声道:“小陆,这一次是你输了吧。” 陆寒江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商萝接着道:“你看,我都说了郑公子对丁姐姐是真心,那个妖女根本没办法让他变心,这一次是本姑娘赢了哦。” “先别急,一切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陆寒江这句话,自纱门之后突然飞入了一柄短刀,只取那采薇的人头。 采薇向后弯下了身子躲过这短刀,屈指弹出了两枚球状的暗器,纱门之后传来金石相交的声音,接着便是玲珑诧异的声音—— “你怎么还能动用内力?” 玲珑既然打算利用这郑明,自然好人做到底,命他暗中将限制内力的药粉下在菜肴之中,好让她能够顺利拿下采薇。 可惜郑明早已经跳反,玲珑这一手棋自然是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雕虫小技,还不乖乖受擒!” 采薇的双手翻花似的结出复杂的掌印,旋即一掌拍出,那纱门顿时被打得四分五裂,在那后方的玲珑见势不对立刻转身逃遁。 “妖女休走!” 采薇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两人隔空对了几掌,玲珑很快就落了下风,她恨恨地回头瞪了对方一眼,一转身冲入了人群之中,引得阵阵惊呼。 这里多是普通人,采薇的手段根本施展不开,反观那玲珑则是如鱼得水,伤及无辜对她而言就如吃饭喝水。 采薇处处受制,外边的丁瑶更是因为武功不高,根本参与不进这样的打斗中,于是她只得回身向陆寒江三人求援。 她这一回头望去,陆寒江正在桌前大快朵颐,周远山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商萝则是趴在栏杆上连声叫好。 不是,你们这群人是看戏来了啊——险些将心里话说出口的丁瑶,好不容易才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干着急上火。 “还请陆妹妹快些出手相助前辈!”丁瑶正了神色对商萝说道。 “啊?我?” 商萝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眼陆寒江,对方这时候终于放下了碗筷,擦了擦手走上前来对她说道:“没事的,小妹,出手吧。” 陆寒江接着又递给她一小节纱门上捡来的断木片,弯了身子在商萝耳边轻声道:“就像我教你的那样,用暗器扔她。” “好。”出于对陆寒江的信任,商萝立刻答应了,然后按照这几日陆寒江教导她的运功法诀,奋力将那断木掷出。 那断木出手的那一刻,陆寒江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暗器使得简直没法看,于是他只得自己出手,将脚边另一截断木踢出,直接撞碎了商萝扔出的暗器,然后如飞火流星一般,轰塌了酒楼正门。 碎石砖瓦一哄落下,将下边的玲珑砸了个正着,可激荡的烟尘也将人群向两侧驱散,采薇被挤在了外边,进退不得。 等她好不容易从人海中开出一条路来,烟尘散尽,玲珑早就不知去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求之无门 “妖女狡猾,让她给逃了。” 事到如今,采薇除了暗道一声可惜之外,似乎也别无它法,人海茫茫,时机错过就再难找到她了。 “对不起……” 这一次的商萝没有搞怪,而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地道歉,她是真心认为事情变成这样是自己帮了倒忙。 这丫头对自己武功的差劲程度缺乏基本的认知,再加上陆寒江的武功已经高到了一个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程度,所以直到此刻,商萝还以为刚刚轰塌了半拉大门的暗器是自己扔出去的。 “没事。”采薇倒是没有苛责商萝,在她看来只是这丫头出手着急了些,这才给了玲珑机会,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犯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许是为了不让这丫头太过于自责,采薇主动挑起了别的话题:“不过陆姑娘刚刚那一手确实厉害,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嘿嘿嘿......”商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其实她对于武功的强弱根本没有正确的概念,好与坏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这对她将来的成长显然是不利的。 陆寒江本想着寻个时机和她说道说道此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性子大大咧咧的,恐怕这点事情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倒不如顺其自然,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边采薇和商萝正聊着那,郑明神色匆匆地凑了上来,他左右看不见那魔道妖女的影子,有些紧张地问道:“前,前辈,这是被那妖女逃走了吗?” 其实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再说一遍就属于很没有眼力见儿的表现了。 采薇倒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说道:“此次运道差了些,没能抓住她。” 此话不差,若非是刚刚那一击太过突然,太过猛烈,玲珑未必有机会逃走,只是这话听在郑明耳中,却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惴惴不安。 “这,这要是那女子又来寻我,该当如何?”郑明这苦着一张脸,简直哭还难看。 郑明的担心不无道理,玲珑又不傻,她安排的手段被人反过来利用,必然是这个中间人出了问题,她收拾不了采薇,难道还收拾不了自己吗。 “表哥放心,家中有我爹爹呢,定不会让那妖女有可乘之机。” “多,多谢表妹......” 丁瑶的话并未给郑明带来多大的安心,虽说丁家老爷武功高强,但这一家之主总不可能天天跟着他身边护着他吧?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况且,那玲珑数次潜入丁家之中,丁家之中竟无人觉察半分,郑明很难相信他们能够护得住自己。 说到底,靠别人总是有靠不上的时候,人在江湖,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郑明瞥了一眼商萝,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一咬牙屈膝就向采薇跪下了。 “前辈!” 几人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丁瑶更是赶忙过去要将他扶起:“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不料郑明这一次却挣开了表妹的手,认认真真地给采薇磕了头:“求前辈收我为徒吧!” “......” 这一请求确实超乎了采薇的意料,让她小小地惊讶了一番,不过她很快平静了脸色,摇头表示了拒绝:“灵月规矩,不能收外族人为弟子,公子请起来吧。” 郑明面上失望之色难掩,但他还是不肯放弃:“前辈,今日所为皆是应前辈所请,我不会武功,如今又恶了那魔道女子,难保哪一日被她上门寻仇,若是不慎伤了性命,岂非成了前辈的过错。” “表哥!”丁瑶羞红了脸,她用力将郑明从地上拉了起来,羞愤地指责道:“我辈除魔卫道乃是应尽之责,舍生取义,可杀不可辱,侠之所重者,名节也,你怎可如此说话!” 可惜丁瑶的话虽然慷慨激昂,却难以说服郑明,毕竟他本来就不是江湖人,如今无故沾染了因果,自然要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若是前辈碍于规矩没法收在下入门,那就请传在下几门防身的武功,好歹不让那魔道妖女害了我性命。” 说完,郑明似乎还想跪下,却被丁瑶拉住动弹不得,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力气哪里是自小习武的表妹的对手。 他那眼神满怀期待地望着采薇,可对方在沉默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他。 “郑公子,我所练的武功,并不适合你,还是莫要强求了。” 接连两次被拒绝,便是郑明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然是感到头晕目眩,他一张嘴,心里话便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了:“为何!你既然可以传表妹武功,为何不能传我!就因为我不是丁家之人?!没有一个会武功的爹?!” “表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丁瑶被他这话气得直跺脚。 这话只是一时气愤,说出口之后郑明其实就后悔了,可没想到的是,对于他不过脑子的发言,采薇竟是一本正经地回复了他。 “郑公子若是要如此认为,也自无不可,丁先生曾出手相帮与我,为偿还恩情,这才教导了丁瑶姑娘一手鞭法,恩义两结,我问心无愧。” 采薇这么说,倒是让丁瑶有些自愧难当,她连忙说道:“前辈教学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若有差遣必全力以赴,还请前辈莫要再说‘偿还’一事,晚辈实当不起。” “......丁姑娘言重了。” 采薇一声轻叹,扶起了正要下拜的丁瑶,那郑明终是受不了这种被轻视的屈辱,正好表妹松了手,于是他话也不多说便掉头离去。 丁瑶几欲开口拦下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是转向了陆寒江等人,歉意地道:“让各位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郑公子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丁姑娘不必介怀,想必采薇姑娘也不会放在心上。” 陆寒江望了一眼郑明离去的方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倒是可惜了。” 确实是可惜了,这郑明尽管已经看破了表象,不再盲目于他人的相帮,而是尽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强大,奈何因为一些无用的矜持,没法直接拉下脸来,故而错失良机。 仅从表面上看,商萝的“武功”不比那采薇要差,而且性子也更好接触些,他郑明要是肯拉下脸拜这丫头为师,保准一个敢拜一个敢收。 虽说这丫头也教不了他什么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非正非魔 虽然没能擒住那玲珑,甚至还倒添了麻烦,但是分别时,采薇和丁瑶还是向陆寒江几人道了谢,毕竟江湖侠义,有这份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在酒楼造成的损失,那自然由丁家来负责,人家好歹也是云汐城大大人物,不差这点钱。 天色不早了,陆寒江一行回到了客栈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陆寒江来到房门之前,开门前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才推开门进去。 待他回身关上房门之后,一抹寒光就在眼前乍现,那泛着青色的短刃就驾到了他的脖子上,陆寒江不为所动,他点起了手边的一盏灯,轻声笑道:“姑娘,夜深了,有事不如我们明日再谈?” “月色难得,陆公子不想与小女子共饮几杯吗?” 那暧昧的话语好似那带了醉意的暖风,自那檀口吐出,拂过他的耳畔,落在了冰冷的剑刃上,玲珑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间,女子面容上绽放的笑容好似盛开的荼蘼,绝美的温柔下,暗藏着无尽的杀意。 “月色常有,佳人难得,姑娘盛情,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说着,陆寒江捉起那环在腰间的柔荑,放到唇边轻轻一碰,那玲珑像浑身触电了似的飞速地收回了手,连退出好几步的她,以剑相指,面上余怒未消。 陆寒江挑起眉头不屑一笑,还以为是什么情场老手,闹半天也是装熟的丫头片子,怪不得会被郑明反套路了。 “行了,省省吧。” 对那指着他的短刃视若无物,陆寒江抖了抖衣袍坐下后,只分了些心神稍稍注意了下,便觉察出来玲珑身上的气息比起上次还要更乱了,这旧伤未愈又添新痕,难免如此。 看那玲珑面上还是一副还是惊怒起伏的表现,陆寒江无奈道:“天色不早了,莫非你想在这站一宿?” 玲珑深呼吸几次,坐在了陆寒江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还以为公子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也这般无礼。” “姑娘自己送上门来,若是在下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辱没了姑娘这副美貌?” 这才刚刚回了客栈,屋里自然没有现成的茶水可用,加之玲珑在此也不好叫小二进来,于是陆寒江就从柜子取来一壶酒为她满上一杯。 玲珑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习惯了,”陆寒江倒完一杯之后就将酒壶放到一侧,道:“不给你上点什么喝的,总觉得不够周到。” “......” 玲珑哼了一声,将短剑砰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端起那杯子就一饮而尽,也不怕陆寒江在里边给她下药。 烈酒入喉,玲珑心中的郁气似乎散去了些,她冷眼看着陆寒江道:“陆公子今日看戏看得可尽兴?” “姑娘这么说就有些昧良心了吧,”陆寒江拿起酒壶又为她满上一杯,说道:“若不是在下......的小妹今日出手及时,你早被那采薇逮住了。” 玲珑冷笑一声,讥讽地看着他道:“我如何知道不是公子将计划泄露出去的?” “姑娘还是在说气话,你先前既然并未动手,就说明你知道不是在下出卖了你。” 四目相对,陆寒江淡淡地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况且我还暗地里算计着丁家,有何必要去坑害你。” “玩笑而已,陆公子不必在意......呵,今日是我失了算,没想到那姓郑的竟然敢耍我。”说起此事,玲珑又有些恼了,又一次满饮杯中酒。 “酒有的是,你不必急。” 陆寒江晃了晃那酒壶听着响,给玲珑满上之后说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 “......什么意思,”玲珑眯了眼,盯着陆寒江道:“莫非公子早就料到那郑明会反水?” “非亲非故的,人家为什么要帮你,不提那正魔有别,就是你许给他的东西,也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陆寒江说得头头是道,似乎早已经料到玲珑今日的失败。 不论是神机妙算也好,马后炮也罢,玲珑没工夫思考那些别的,她直言道:“既然公子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小女子去以武功相诱?” “上一次确实不值得,不过现在嘛,就有些说不准了。” 陆寒江故作神秘地说道:“不如姑娘再去试上一试?相信这一次,郑公子应该会明白这份交易的‘价值’。” “莫非公子私下里又悄悄做了什么?” “姑娘且再信在下一次,如今你已经别无选择,即便那郑明不识好歹,你也不过是白跑一趟,反正没什么损失。” 陆寒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摇晃酒壶,偏斜着脑袋看着那玲珑:“生意嘛,最重要的是有来有往,在下又是替姑娘出谋划策,又是帮着姑娘脱身,这忙里忙外的,姑娘总不能看着在下血本无归吧?” 玲珑轻轻一弹,指力吹灭了灯火推开了窗,月光洒到桌上,杯中月牙被她拨动的涟漪搅散,半掩的黑暗之中,那双如星的眼眸清澈似明镜一般。 “陆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一刹那的空灵,是玲珑想要在气势上试探这个男人的底线,只是陆寒江好似完美融入那月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一般,对她的作为无动于衷。 “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只是想让姑娘做些魔道之人该做的事情罢了。” 陆寒江的目光平淡如水,他探出一只手来,借着月光玩起了手影:“姑娘以为,丁家家主,丁牧的武功如何?” 虽不清楚陆寒江此问的含义,不过玲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了,她不屑一顾地道:“那丁牧的师父,南山剑侠也不过尔尔,我杀此人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上多少,至于他自己,呵,那更是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那就请姑娘辛苦一趟,将那丁牧提去郑明面前,然后告诉那郑公子,只要肯相帮,就传他武功。” 毫无温度的话语从陆寒江的嘴里说出是那样的自然,他笑着道:“此事对姑娘而言易如反掌,做与不做,你定。” 缄默许久之后,玲珑抬起头紧盯着陆寒江的双眼,问道:“敢问一句......公子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看不过眼?私仇?还是受人所托?” “都不是——只不过是有人觉得郑公子对丁姑娘一心一意,在下就想试试他的真心值多少价钱。” 陆寒江眨了眨眼,很是真诚地道:“我就玩玩而已,没别的想法。” 恍惚之中,玲珑似乎看见那陆寒江背后的阴影化作了一张血盆大口,一点点地将那纯洁的月光染上扭曲的颜色。 刹那间,玲珑下意识地起身退了好一步,月色如常,酒香依旧,陆寒江还是坐在位子上玩着没名堂的手影,一切只是错觉罢了。 玲珑稳下了心神,半晌的凝神之后,忽然开口道:“听公子自称来自陆家,不知是哪里的陆家,小女子观公子所言所行,不似正道。” “哦?这么说,姑娘觉得在下是魔道一脉?”陆寒江眉头一挑,似是觉得在意。 “非也。” 玲珑望着陆寒江,认真地说道:“比起那些所谓正道,我等魔道中人,更是少有如此人心算计,公子行事要比正道更加虚伪,比我等魔道更加无情,比起江湖人,倒更像是朝廷的锦衣卫。” 陆寒江一愣,然后哈哈一笑:“谢过姑娘赞誉,这个评价,嗯,我很满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若为命顾 “该死!该死!” 摔了一地的茶器之后,仍觉得心头怒火难消的郑明又将桌案上的书通通扫到了地上去,院外不时有下人停下脚步向院中张望,他只觉得那都是来看他笑话的,大声地将其骂走了。 “可恶啊!” 郑明不甘地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手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的面部一点点地狰狞了起来。 就在刚刚,郑明几乎舍了一张面皮不要,死乞白赖地跑去恳求丁牧,希望他出面替自己和采薇前辈说道说道这武功的事情,可没想对方一口就回绝了自己,还让自己好自为之,不要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呸! “老东西,就是因为我不姓丁......!” 郑明不甘地低嚎着,他虽不在江湖,但听过的传闻却不少,魔道之人向来心狠手辣,他如今骗了那妖女,对方来报复是必然的。 恐惧和愤怒一起折磨着他的内心,以至于他的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幻觉,刚刚才折辱过自己的丁牧居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愣神片刻之后,郑明惊叫一声向后摔在地上:“这,这......” 这不是幻觉,丁牧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不过是被人想提着一条狗一样给丢了过来。 扑通,丁牧瞪着一双惊怒交加的眼神,直愣愣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缕幽香在空气里绽放,郑明呆滞地转过头去,那天仙似的姑娘双腿交叠坐在书案上,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满是戏谑的味道。 “公子刚刚在背后骂得痛快,如今这人到眼前了,怎么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你,你是......魔道的......” 郑明的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见到玲珑真面目的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轻蔑的目光地扫过他惹人笑话的丑态,玲珑随意从案桌上取来一杆毛笔甩出,那笔杆像是一只钉子,瞬间将郑明的手掌钉在了地面上。 那痛感仿佛延迟了一般,郑明机械般地低下头,看到自己渗出血来的手掌,这才无法自抑地叫喊出声—— “啊啊啊——!!” “闭嘴。” 那难听的叫声刺得玲珑耳朵生疼,她从桌案上跳下,一指点了郑明的哑穴,又一指让他动弹不得,这下子对方只能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那涕泗横流的丢人模样,实在是令人没兴趣多看一眼,若不是和陆寒江约言在先,玲珑早削了他的脑袋走人了。 “明明有胆子戏耍本姑娘,现如今却是这副窝囊样子,晦气。” 玲珑从地上又捡来一支毛笔,抵住那郑明的喉头,轻声细语地说道:“郑公子,别嚎了,整个丁家上下也找不出一个能救你的人,现在本姑娘解开你的穴道,记得要安静些,懂了就眨眨眼。” 郑明的眼中尽是哀求之色,他使劲地眨眼,玲珑这边解了他的穴道,他立刻像是脱水的海鱼一样,趴在地上大喘气,却还是死死地捂着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这就对了,乖嘛。” 玲珑满意地看着现在的郑明,她把玩着手里的毛笔,边踱步边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郑公子今天好大的本事,竟敢联合那个贱人算计本姑娘,该让本姑娘如何料理你才好呢,直接杀了太便宜你了,不如拿你点个天灯吧。” “求求你,求求你!不,不要杀我啊,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要,不要杀我......” 郑明捂着流血不止的手掌,几次努力却根本无法将插在手上的笔杆拔出来,只得就地对着空空的桌案连连磕头颤声哀求,在生死边缘经历过一遭的他,那些个尊严矜持通通都丢到了一边去,现在他只想活着。 “什么都愿意做?真的?”玲珑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问道。 “真的真的!请姑娘随意吩咐!”拼了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郑明磕头如捣蒜,卑微至极。 “那好。” 玲珑三两步上前,一脚踢断了那插入地上的笔杆,将郑明的手掌给解救了出来,疼得后者面孔扭曲地可怖,险些又要叫出声来。 再不想去看郑明这副丑陋的模样,玲珑从地上的丁牧腰间取来一柄剑,丢给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把剑捧在怀中的郑明微微一怔,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玲珑要他杀的人只能是地上的丁牧。 虽说就在不久前对方还狠狠地羞辱过他,但这丁牧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这,这如何能够下手...... “姑娘,他,他是我的......” 似乎还在挣扎一二的郑明,只听得玲珑轻声道:“上次你说过想学武功来着,呵,你若是肯下手杀了他,本姑娘便教你最上乘的武功。” 郑明的手突然不抖了,似乎就连那痛感都一并远去,这一刻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玲珑只看到片刻之后,那原本连剑都拿不稳的公子哥,发了狠地将剑一下又一下地刺入了丁牧的身体。 可怜这丁牧大小也算个人物,最后竟死得这般憋屈。 “我,我已经杀了他!”郑明变了声调的叫喊声比之那痛呼哀嚎更加不堪入耳,面对那邀功一样眼神,玲珑只觉得厌烦。 她虽是魔道,但是这等为了活命为了武功,连血亲都能下杀手的畜生,她也是看不上的。 “竟都叫他料到了吗......” 这一切都是陆寒江的安排,玲珑不过是按照对方的意图行事罢了,面对这等结果......她头一次萌生了退意。 她甚至开始思考起是不是该继续和对方合作下去,江湖上人的武功再高,技不如人不过一个死字罢了,可面对这等以玩弄他人情爱人生取乐的家伙,她除了浑身冰凉再无第二种感受。 不过这种逃避是怯懦表现,只是一瞬就被玲珑抛开,郑明杀了丁牧再无退路可言,此刻已经可以为她所用,如此良机不可错过,这次定要让那采薇有来无回! “公子做得不错,本姑娘这就将武功口诀传授与你,不过在此之前......” ...... 第二天,整个云汐城都被一则消息震惊了,丁家上下百余人竟全部被魔道妖人杀害,只有丁瑶姑娘因不在家中而躲过一劫。 丁家白帆缟素,在郑明的奔走下很快支起了灵堂,陆寒江几人登门的时候,不过半日光景,那丁瑶的模样便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丁瑶如今就是如木人一样呆坐着,多亏了采薇和郑明帮衬,这才不至于弄得一团糟。 因此噩耗来得太突然,第一日上门来的人不多,几人忙到了入夜,总算是有片刻的闲暇,郑明端来了熬好的白粥,一一分发给众人。 待他将白粥送到自己面前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但郑明很快避开了目光,这一刻,陆寒江似乎明白了什么。 “咦?小陆,你不吃吗?”商萝刚刚帮了不少的忙,这时候正饿着呢,到手的白粥几下就进了肚子,她此刻望着陆寒江手里的粥都是眼里发光的。 “你要是喜欢,我这碗你也拿去吃吧。” 陆寒江笑着把粥递给了商萝,这丫头道了声谢就大快朵颐起来,一碗粥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快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峰回路转 “表妹,多少吃一些,否则身子会撑不住的。”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怀疑郑明不是个好男人,他亲手熬的粥,亲自端到丁瑶的面前,亲口劝着她多少吃一些。 旁人例如商萝,这时候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虽然可能也有嘴里塞满了粥的缘故。 丁瑶还是木木的,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没有反应,郑明叹了口气,轻声地道:“表妹你的心情我明白,当初郑家被灭门的时候,我也是如你这般,可不论是想退隐江湖,还是想要报仇,总不能垮了身子。” 那报仇二字就像是抛给深渊中的丁瑶的一条长绳,她终于是有了反应,望向那郑明的眼中,泛着泪光。 郑明如此做法,别说是商萝看得感动,就连昨日和他有些不愉快采薇,这时候也对他大为改观。 “小陆,其实郑公子这人挺不错的。” 商萝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粥咽下了,她笃定地道:“虽然性格上有些毛病,但是人家对丁姐姐是真的好,你看他一个公子哥平日里肯定没下过厨,这为了熬粥,把手都伤了。” 如商萝所说,那郑明的一只手上确实缠着绷带。 “丫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谎言是什么吗?”陆寒江突然没由来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什么?”商萝愣愣地眨了眨眼,一脸的疑惑。 “是‘亲眼所见’。” 陆寒江意味深长地说道:“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因为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所以很多时候,其实眼睛看到的和实际上存在的,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东西也说不定。” “小陆,这什么意思啊?听不懂。”商萝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简单来说,”陆寒江指了指商萝手里的空碗:“这粥有问题。” “......” 商萝的身子僵住了,不只是她,那边周远山也伸长耳朵听着呢,陆寒江这话刚说完,才扒了两口粥的他突然就入定了一样,尬住了。 “唉。” 陆寒江无语地发出一声叹息,以前他想着让商萝跟着锦衣卫的人多待一会,好歹能够学些东西,现在嘛......只要这丫头别把他手底下的人都传染成一个德行,那就谢天谢地了。 叹息之间,忽听得一阵俏皮的声音在堂上响起。 “本姑娘为你熬的粥,滋味如何?” 啪啦——盛着白粥的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但失手的却不是他们,陆寒江抬头望去,采薇被突然闪出的玲珑一掌派中了胸口,整个身子撞在墙壁上,噗的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眼里才刚刚有了神采的丁瑶根本反应不及,玲珑踏着莲步掠上前来,一指点住她的穴道,封住了她的行动能力。 “玲珑......!” 采薇咬着牙从地上勉强爬起,此刻的她才惊觉自己内力尽失,想起了对方出手前的那番话,她的目光一扫灵堂上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郑明的身上。 “是你?为何要帮她!” 这一切太荒唐,明明刚刚才是一副好男人的郑明,竟一下子成了这魔道妖女的帮凶,采薇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 郑明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避开了那目光,低着头地跟在了玲珑的身后,妖女笑得开怀,她道:“不必担心,这药只是让你暂时失了一身功力,杀你,还得本姑娘亲自动手才解气。” “你这妖女!” 采薇冷声道:“既是你我之间的仇怨,为何要牵连旁人,丁家上下百余人死于你手,何其无辜!” “喂,你这苗人臭婆娘别血口喷人,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什么事都往本姑娘头上推。” 玲珑从地上拉过一个蒲团抱膝坐下:“本姑娘从来只想对付你而已,至于丁家人怎么死的,你怎么不问问这位公子?” 采薇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郑明:“莫非不是她,而是你......?” 郑明慌乱地躲避着那目光,紧张地对玲珑道:“姑,姑娘,这些人留着都是祸患,还是快些除了才好。” “闭嘴,轮得到你来教本姑娘做事。” 玲珑斜眼斥责了郑明了一句,继续对那采薇说道:“说来,咱们也算是老相识呢,这些年为了那只破蛊,你可没少追着本姑娘,如今死到临头,可有什么遗言?” 只是采薇却并不理会她,而是冷眼注视着郑明质问道:“若无丁家,你早已落难街头乞食,丁先生待你如亲子,你为何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本来唯唯诺诺的郑明,却被这一问给训地面红耳赤,郑明红着眼道:“若无丁家,若无丁家何来我郑家的劫难!若不是丁牧与人结怨,那些人又怎会拿我郑家出气!这都是丁家欠我的!” 卸下全部伪装之后,郑明眼中的怨毒再不掩饰:“待我如亲子?可笑!我豁出命去替你们办事,可得来却是你们的折辱!什么规矩什么恩情,他丁牧能为表妹求来你教导武功,怎么就不能为我也说一句话!你们视我如草芥,丁家也只当我是丧家之犬,给口饭就打发了,如今我为自己的前程谋算一番,还有错了不成!” “......” 这一番颠倒黑白可谓是让采薇目瞪口呆,她叹息一声不愿再说什么。 玲珑倒是笑得前仰后翻,她起身来到采薇面前问道:“喂,你总说魔道行事天理难容,如今你们正道自己做的事情,也不遑多让呢。” 采薇神色淡漠地望着她,并不说话。 “说起来,这么久了,本姑娘还没见过你长什么模样呢。” 玲珑说着就伸手一把扯掉了采薇的面纱,那下方容颜初现如春梅绽雪,颊如桃瓣似皎花月放。 绝美的容颜令人惊艳,那空谷幽兰的气质让人难免心猿意马,玲珑也是眼前一亮,然后反手在那如玉的面庞上留下了五道指印。 “姐姐既然生得如此貌美,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 采薇并未因对方的折辱的动怒,而是淡淡地道:“我若是你,就不会说这么多废话。” “姐姐这是在教我应该速速杀掉你?”玲珑翻转手腕,一柄短剑就被她握在了手中。 “是,”采薇昂起头来:“不过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话音落下,玲珑的心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给攥住了,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只见巨大的白蛇已经直起了半身,长大了血口向自己扑来。 仓皇之间,玲珑只能以短刃迎上那利齿,白蛇庞大的身躯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她被推出了殿外,即便将真气化作寒冰掌力打出也是收效甚微。 “一条臭长虫,今日便拿了你做蛇羹!” 玲珑冷笑一声,双掌之上的寒冰气息瞬息之间被炽热的焰光代替,一掌拍出,掀起的热浪竟将那院中树上的积雪都融化成了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这一刻,围观看戏的陆寒江终于打起了精神,这个招式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应是雪罗刹的苍炎九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蛊术显威 雪罗刹落在锦衣卫手里有一段时间了,陆寒江本来以为这美人的价值最多就是用来对付燕风云,可如今看来,似乎还有些别的作用。 南少林屠魔大会上,这玲珑替雪罗刹挡剑的那一幕他还记得清楚,本还有些困惑的他,如今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他从玲珑的武功路数里找了雪罗刹的影子。 再回想起了大雄宝殿中,雪罗刹最后暗算灵正老和尚那一掌,似乎也有和玲珑的掌法也是大同小异。 有那么一种猜想在陆寒江心头浮现,莫非那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雪华宫宫主,就是雪罗刹顾紫荆? 按说这两人,一个是生人勿近的冰山美人,一个是人尽可夫的欲海罗刹,说她们竟是同一个人,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可这想法一旦冒出来,陆寒江就越发觉得这里两个身份的背后,就是同一个人。 玲珑可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师父早已经落到了锦衣卫的手里,这时候她正打出一掌燃焰逼退了白蛇,又劈下一掌断分意要将这畜生斩成两段。 可白蛇却异常灵活,那采薇眼见这玲珑竟换上了一手至阳之力的武功,当机立断地出声:“小白!回来!” 白蛇灵智不凡,听到采薇的互换,当即甩动尾巴掀起了院中几棵树拦下了玲珑,接着掉头将采薇驮起就逃。 “别想逃!” 被一只大蛇给戏弄了,玲珑脸色十分难看,采薇没了武功护身,如此良机再难寻得,她顾不上灵堂内的陆寒江几人,立刻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这下子,郑明却愣住了,他昨日担心事情败露被采薇提起得知了消息,发狠杀了丁家上下所有能喘气的,如今就心心念念跟着玲珑学武功,结果人家根本没空搭理他,追着那苗女就不见了。 好在这灵堂里的几人都被玲珑下了药,此刻不仅内力全失而且浑身无力,对他应该不成威胁。 这才刚刚松了口气,就见商萝活蹦乱跳地朝着丁瑶跑过去,嘴里还念叨着:“丁姐姐,我来帮你解开穴道。” 她这撒丫子跑起来了,郑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仅是他,就连陆寒江也是无语望天,这雪华宫原来这么不靠谱吗,下药还带缺斤少两的不成,就这居然还能在魔道上排上号。 不过很快陆寒江就释然了,因为他看见自己边上坐着的周远山这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 扒了两口的周远山动一下都费劲,吃了两大碗的商萝半点事情没有,除非药也看颜值,那不然就是这丫头自己的问题。 陆寒江暂且将心中的想法摁下,他起身对边上的周远山吩咐道:“此地事了,我们不必再逗留,等药效过了你就带那丫头回客栈。” 要说这几日,陆寒江在教导商萝武功上有什么突破,那似乎也只是教会了她基本的点穴手段,玲珑没点什么复杂的穴道,这丫头解开应该不成问题......大概。 “卑职明白了。” 交代完周远山之后,陆寒江就出去寻玲珑和采薇了,至于说商萝的安全问题?那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这丫头武功再烂,那也是能在江南飞檐走壁大半年都没人逮得住的堂堂“盗圣”,对付一个成天掉书袋的普通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事实也和陆寒江预料的大差不差,商萝虽然指力太差劲根本解不开丁瑶的穴道,但是郑明更差劲,他费劲抡着剑,半天没砍中人家一下。 反倒是商萝被他整地不耐烦了,索性一个扫堂腿撂倒了他,然后抄起丁瑶的鞭子将他给捆了。 ...... 采薇的大白蛇实在太吓人,陆寒江要追到她们并不困难,一路上多的是人可以为他指明方向。 不紧不慢地追到了城外,陆寒江在途中看到了不少被烧焦的枯枝,再顺着这痕迹往前走了段路程,就听见了打斗声。 “这是你修炼的武功?还是你们苗疆的蛊术?居然能够压制住雪华宫的子夜散,本姑娘倒是小瞧你了。” 玲珑的声音远远传来,陆寒江隐了声息靠近了些,见到却并非意料中的一面倒,相反,采薇竟然和玲珑打得你来我往,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大言不惭,你已经错过杀我的最好时机。” 采薇左手捏个古怪的指诀,右手化掌遥遥拍出一道碧绿的掌罡,将玲珑周身飞旋的焰光震散,连带着对方的身子都被逼退了五六步。 “束手就擒吧,说出圣灵蛊虫的下落,我可以做主放你一马。”采薇一掌得手便不再追击,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只是这姿态在玲珑却只换来不屑的嘲笑:“少逞强了,便是够压制住子夜散的功效,你又能支持多久。” “冥顽不灵,那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采薇双掌交织,露出了手腕上的铃铛,一道道碧绿色的光芒自她掌心向外逸散,如绸缎一般缠绕在她的身上,她的右手探出,在空中轻轻一握,那光芒便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柄碧绿的长剑。 这几近神仙弄法的一幕,让那玲珑一阵愣神,暗处的陆寒江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立刻从那绿光之中发觉了奥秘,他眯了眼仔细瞧瞧便不难看出,那并非真气凝聚,而是某种虫子。 只见采薇一步踏出,身子如风般向前飘去,那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之中瞬息增长了五六寸,玲珑大吃一惊,慌忙用短剑一挡,却见那“长剑”扭曲了剑身,如同蛇一样缠上了她的剑刃。 没有犹豫的,玲珑立刻弃了剑,身子一转向后退去,同时双掌凝聚焰光连连拍出拍,火焰形成了屏障挡下了那飞扑而来的碧绿怪蛇。 可那采薇又捏着一个古怪的指诀,另一只手轻轻摇动起那铃铛,那怪蛇撞在玲珑的屏障上,立刻又分作左右两柄碧绿长剑,绕开了正面的防守,自两侧袭向玲珑。 “装神弄鬼!” 玲珑气恼地凝聚真气于掌上,收了那焰光,取而代之的是深蓝的极寒之力,两掌一齐推出,掌风卷起漫天飞雪,白茫茫一道狂浪直将那荧荧绿点通通湮灭。 自头顶飘落的雪花被采薇轻轻拨开,她淡淡地望着玲珑道:“霜雪天心诀不愧是雪华宫的至高武学,你这幽云掌若是全力使将出来,便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恐怕都不敢言胜。” “废什么话,本姑娘......嗯?” 话音陡然一滞,玲珑猛然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在那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圈碧绿的圆环,像是镣铐一般将她的双掌锁住。 采薇又一次摇动起那铃铛,本该被大雪湮灭的绿色光点再度浮现,在空中凝成了一道锁链,接连起那圆环,死死地锁住了玲珑的双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阴差阳错 玲珑输了,输得非常彻底,在用了子夜散暗算对方的前提下,仍然被对方拿下了,简直是一败涂地。 要说起来的话,她对于败北一事,其实早有自知之明,苗疆的规矩她也了解过,各个部族之间还算融洽,但却对中原人极为排斥,极少有,或者说几乎没有苗疆族人会在中原之地生活。 可为了应付各种必要的情况,就比如被她们雪华宫盗走的圣灵蛊虫,这等宝物必然是要拿回来的,这种时候,各个部族会聚在一块,由大长老亲自指定一个人,负责追回宝物。 而采薇就是那个被选出来的人,从偌大苗疆之地,无数族人之中选出的,能是好应付的角色吗。 所以败给对方,玲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败得这么彻底,这么丢人,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圣灵蛊虫被你们藏在何处了。” 制住了玲珑的第一时间,采薇就封住了她的穴道,并且开始盘问圣灵蛊虫的下落。 “就为了一只虫子,你追了雪华宫这么多年?” 即便被拿住了,玲珑仍然不肯屈服,她嗤笑一声道:“果然是偏蛮小民,区区一只虫子而已,你们要是心疼,大不了本姑娘付点银子就是咯。” “休要胡搅蛮缠,圣灵蛊虫便是让你们得了,也不知其用法,拿来有何益处.....罢了。” 采薇放弃了说服玲珑的想法,她捏住了对方的下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拔掉盖子之后,一只长相怪异,约有指甲大小的虫子从里边探出了脑袋。 玲珑瞬间变了脸色:“喂,你想干嘛!” 采薇没有和她废话,一只手掐住对方的双颊,逼着她张开了嘴,然后将那瓶口对准了她的唇口靠下。 “不要......!” 玲珑终于慌了神,她试图挣扎,可惜穴道被封的她哪里能够挣脱采薇的控制,眼看那恐怖的虫子就要进到自己的嘴里,她吓得闭上了眼。 就在这关键时候,空寂的旷野上空,突然一阵龙吟声响起,采薇心头警铃大作,她立刻收了手,撤步向后退去。 一条金龙伴着狂吟之声轰然落下,仅是这余波震颤就差让采薇脚下不稳,她定了心神,如临大敌地看着前方。 这金龙落地激起了飞雪漫天,一片苍茫色中,只听得一阵豪迈的声音传来。 “好个丫头,生得貌美如花,下手竟如此狠毒。” 待那飞雪散去,玲珑死里逃生的喘着气,她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根通体翠绿色的棍子,其首凋着莲花图桉,其身刻着飞爪龙纹。 采薇面露惊讶之色,这棍子她虽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但是关于它的传闻却早已经是如雷贯耳。 怒扫千里平天下,一掌破敌定乾坤,天下风云出我辈,笑问江湖谁为雄,此乃丐帮帮主信物,打狗棒。 “......” 采薇望着那斜依在树梢上豪饮不止的白发老者,好半晌才想明白,她这是被当成魔道了? 玲珑也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种转机,逢场作戏本就是她的拿手绝活,这难得的大腿给她遇上了,自然要抱紧了才好。 “前辈救命!这怪女人要害小女子性命!” 污人名声玲珑是张口就来,事实上,一个是楚楚可怜被封了穴道的待宰鱼肉,另一个是蛊术在手逼人就范,举手投足都不似江湖正派的苗疆女子。 这该出手相帮,几乎是不必考虑的。 这白发老者就是当代丐帮帮主梁奔浪,他摇摇晃晃地从树上下来,通红的鼻头一看就没少喝酒,粗糙的胡茬颇有几分不羁的味道。 这梁奔浪刚一落地就打了个酒嗝,浑身的酒气让玲珑眉头大皱,虽知晓这帮主老爷子好美酒,平日里装酒的葫芦都是不离身,可他这副样子哪里是爱酒,分明是想醉死在酒池里。 “见过梁前辈。” 采薇行了中原的礼,她道:“莫要听这女子胡说,她乃是雪华宫弟子,数年前盗走了我族至宝,如今由我来追回,敢请前辈莫要插手此事。” “前辈别信她!”玲珑强忍着那刺鼻的酒气说道:“小女子根本不认识这怪女人,她上来就说小女子是什么雪华宫弟子,见面就打,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采薇不善言辞,被对方这样胡乱攀诬,她这处世心境便是修炼的再平和,心头也难免升起火气来。 “好了好了,你们吵得老头子头都要晕了。” 梁奔浪大手一摆:“天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拿了别人的东西自然该还,可是你这讨要东西,也不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这样吧,你们俩丫头就当是给老头子一个面子,将此事揭过了吧。” 丐帮帮主出面说和,虽是因那玲珑胡搅蛮缠,但终究怕是再难下手逼问,采薇倒是看得开,她直言道:“若是她肯将我族圣物还来,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过玲珑就不是很配合了,梁奔浪顺手解了她的穴道之后,她却失口否认偷过东西:“你空口白牙,一点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你一身雪华宫的武功,难道还能有假?” “本姑娘运道通天,多学几门武功怎么了!” “你!” 不论采薇怎么说,玲珑总有借口可找,比嘴上功夫,她根本不是对手。 梁奔浪顽童似的拿手堵住了耳朵,不去听两人的争论,待她们争得无话可说,各自都闭了嘴,他才满不在乎地道:“两个丫头这是给老头子出难题啊,既然你们都分不出个对错来,不如请那边的朋友出来评评理吧。” 说到最后,这老头醉意醺醺的眼中,陡然闪过了一道精芒。 玲珑和采薇都是顺着梁奔浪问话的方向看去,陆寒江澹澹一声笑,慢悠悠地从那藏身处出来。 “老前辈好厉害的眼力。” “陆公子?”采薇眼前一亮,惊喜道:“你没中子夜散?” “说来也是好运,我家小妹喜欢那白粥,于是在下便将自己那份让与她了。” 说着,陆寒江隐晦地扫了一眼那玲珑,对方暗道一声糟糕,运起功力转身就跑,丝毫不带犹豫的。 既然没有选择告诉陆寒江这粥里有子夜散,玲珑自是早就做好了翻脸的打算,没想到对方竟没有中招,此刻不能再留,否则就算有这拎不清的丐帮老头说和,只怕他也讨不了好。 “休走!” 采薇脸色一变就要追上,可偏偏这个时候,她以蛊术强压下的子夜散药效发作了,瞬间内力全失的她,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好陆寒江扶得及时。 她来不及道谢,一眼望去已经遍寻不到玲珑的踪迹,采薇只能叹一声天意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顽固老儿 第一眼见到梁奔浪这个老头,陆寒江就在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难怪燕风云当了这么多年的丐帮豪侠,到头来还是个副帮主。 有他燕风云在,可保丐帮威名长盛不衰,可有这老儿在,绝对能保丐帮横行江湖,百无忌惮。 虽说在江湖混了也有近十年了,但陆寒江真正见过的回这城中丁家,雪华宫的子夜散还是下够了分量的,陆寒江出去了那么久的时间,灵堂上的几个人还是提不起半分内力。 即便是其中武功最高的周远山,也只是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至于内力还是死气沉沉地提不动半点。 好在商萝这丫头根本不受影响,轻松制服了那郑明,几个人才能安稳地在这等着药效过去。 值得一提的是,那郑明自知无力回天,便一刻不停地求饶起来,先前是怎样的理直气壮,这时候就是怎样的卑微可怜。 只是不论他怎么求,那丁瑶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冰冷如寒冬飞霜,商萝也对他的喋喋不休很是不耐,干脆拿抹布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不过,即便是堵上了嘴,郑明仍然不肯放弃,直到陆寒江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小子还在伸长了脖子试图求得丁瑶饶过他一命。 这下子,商萝算是彻底对他失望了,和陆寒江的对赌又是她输了,为了武功,为了活命,郑明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丁瑶,而且还下狠手杀了她全家。 此等禽兽不如的家伙,在人前却还时常披着一副好人的皮囊,甚至在他动手前,商萝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不由得,这丫头的心中对善恶的概念开始变得模糊,她有些害怕地抓住了陆寒江的衣角:“小陆,以后我要是分不清好人坏人该怎么办。” 商萝的话音带着几分哭腔,那份似是对未来的恐惧被陆寒江仔细地捕捉到了,他摸着丫头的脑袋,安慰道:“这不是还有我吗,你不用担心,都听我的就是了。” 这一次商萝没有犹豫,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棋子就位 陆寒江虽然是武道高手,但除了拳脚功夫,也就对机关秘术左道阵法擅长一些。 而那梁奔浪尽管称得上是江湖一柱,但这老头除了在品酒这一点上可算得是登堂入室,其他方面都是平平。 很显然,这两人各有长短,但在医术上都是一知半解,所以对于雪华宫的子夜散,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解决办法。 好在这药只是封人内力,倒也不用太担心,几人商量之后,只能是老实等到第二天,药效过了再说。 今夜情况特殊,陆寒江和商萝便不回客栈了,打算在丁家将就一晚,本要去收拾行李的周远山,因子夜散药力太强,只得暂时作罢,也在这歇下。 第二天,商萝是起得最早的那个,她打着哈欠走到了院子,就看见一个人影被挂在树上晃来晃去,是那郑明,这时候正两腿疯狂蹬着,一张酱紫色的脸上白眼翻个不停,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拼命挣扎却也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调。 把他吊起来的就是丁瑶,她面无表情,漠然的目光中只有仇恨。 这一幕把商萝吓了个够呛,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陆寒江小憩的那间厢房。 睡梦中的陆寒江正躺在一只小舟上,在漫无边际的海上飘荡着,忽然间天地失色,他的小舟也被拖入了海水之中,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卧槽?!” 陆寒江醒了,本以为鬼压床,没想到是这丫头扑在自己的被子上打滚。 “你搞什么?” 揉着沉重的眼皮,陆寒江扫了眼天色,单手提着商萝的后脖领子给她揪了起来,没好气地道:“臭丫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唔唔——小陆,我看见丁姐姐要杀郑公子!”商萝勉强把一句话说完了。 “......哦,然后呢。”陆寒江稍微清醒了一些。 “没了,就和你说一声。” 挣脱了陆寒江的魔爪之后,商萝那本来不定的心神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她跳下床,风一样呼啦啦地就跑了出去。 “......” 被这丫头莫名其妙一顿闹腾,陆寒江的美梦算是给搅和没了,他不情愿地起床,昨夜是和衣而眠,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好,不过等他走到院子里,郑明已经凉了。 丁瑶弄出来的动静不小,陆寒江出来的时候,梁奔浪和采薇已经在院子里了。 他走过去看着大清早就醉眼蒙眬的梁奔浪道:“老前辈,您不是一向侠义为怀吗,怎么见到别人下杀手也不出手拦一拦。” 显然陆寒江就是变着法在挤兑那梁奔浪,这老儿满口不在乎:“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拦什么拦。” “哦?”陆寒江笑道:“貌似这欠债还钱也是理所当然,您老说呢?” “去去,边儿去,”梁奔浪嫌弃地对他摆摆手:“老头子我昨天喝上头了行不?” “呵呵。” 笑了两声,陆寒江走到了采薇的身边,道:“采薇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采薇抬头看着郑明已经没气的尸首,轻声道:“丁家与我有恩,帮着丁瑶姑娘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我会继续去追玲珑。” 陆寒江似是无意地问道:“江湖茫茫,姑娘可有寻人的手段?” 采薇神色沉重地摇摇头:“之前我在那玲珑身上下了蛊术,不过这时候多半已经失了效力,怕是只能从头开始。” “这样啊。” 陆寒江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说道:“或许在下能给姑娘提供一点线索。” 采薇眼前一亮,忙道:“还请陆公子直言相告。” “说来还有些惭愧,其实之前那玲珑私下里去客栈找过在下,所说的便是希望在下做她帮手一同对付姑娘,因在下武功平平,小妹也不在身边,所以没能擒住她......唉,若早知道她会教唆郑公子做下这等恶事,在下定是会全力拦住她。” 陆寒江顿了顿,问道:“此事,姑娘可介意?” 采薇摇头道:“谁也不能够未卜先知,玲珑狡猾,郑明自误,我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丁瑶姑娘也不是,陆公子放心。” “谢过姑娘谅解。” 轻轻抱拳一礼,陆寒江含笑道:“那玲珑无意间说起过,雪华宫宫主下落不明,她也是来寻人的。” 采薇惊讶道:“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陆寒江用笃定的口吻说道:“而且在下恰好知道那雪华宫的宫主,现如今就在苗疆之地。” “如此甚好,既是在苗疆,那便再不怕她们能走脱......” 采薇眼中异彩连连,她抱拳郑重道:“多谢公子告知,将来若是有何处需要帮手的,我必不会推辞。” “如此说来,现下正好就有一件。” 陆寒江坦言道:“在下此行的目的地恰好也是苗疆之地,但姑娘也知道,苗地族民向来对我等中原之人不甚友好,所以想请姑娘出面,替在下打点一二。” “此事容易。” 说着,采薇从撸起了袖子,从手腕上卸下了一条挂着荧色石头的彩绳,将其交到了陆寒江手中说道:“公子到了苗疆,只需将此物展示,寨子里的人自然会明白你是不能慢待的客人。” “多谢采薇姑娘。” 拿到了信物就足够了,陆寒江很是满意,他是刻意在问出了采薇有意在丁家停留,这才出言相求,毕竟若是让她同行,反倒多有不便。 得到了重要情报的采薇心头压力大减,她随口问道:“雪华宫行事向来隐蔽,公子如何探知她们的行踪,莫非也与她们有过节?” “算是有些吧,毕竟正魔不两立,”陆寒江说得含糊不清,倒是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了梁奔浪:“不过在下听闻年前南少林屠魔大会上,丐帮副帮主燕大侠公然袒护一个雪华宫弟子,似乎还和魔道雪罗刹有些不清不楚的,采薇姑娘若是想查下去,还是要多小心一些丐帮的人才好。” “咳咳咳。” 梁奔浪似乎是被酒水呛到了,他使劲咳了几下:“臭小子,少在背后埋汰我丐帮弟子,此事老头子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是吗?” 陆寒江笑得莫名,心下已经打算起来了,梁奔浪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恐怕他也是往苗疆去的,那八成就是为了燕风云一事,至于说是帮衬还是问责,那就不需要他这外人操心了。 不过如此一来,丐帮的事情反而好办多了,毕竟,天无二日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红尘剑法 “好无聊......小陆,还有多久才到苗疆啊?” 这已经商萝今天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了,陆寒江这一次甚至都懒得去回答,他倚在车厢的一角,半垂着眼眸打哈欠。 苗疆之人不愿多与中原之地交流,自古以来都是各过各的,所以这路越是走到后边,就是越是百里不见人烟的荒凉地。 二月天的春色没见到,一路行来都是白茫茫的苍凉,不怪商萝觉得无聊,就连陆寒江都提不起兴趣。 本来还能靠着路上遇到的江湖客打发打发时间,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回遭了玲珑的算计,痛定思痛的周远山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 根本轮不到陆寒江他们出来找乐子,劫财的拦路的,通通一掌拍过去了事,就连那礼数周全上前来问路的,周远山也会赏一掌下去,告诉别人自己没那个好心。 话说回来,他们这一路虽然走走停停浪费了不少时日,但也差不多该到苗疆境内了。 正想着你,驾车的周远山忽然吁得一声拉住了马绳,陆寒江还没开口,商萝就等不及把车帘一掀问道:“周大哥,怎么了?” 看得出这丫头憋坏了,寒风钻入了暖和的车厢,让陆寒江打了个冷战,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问道:“发生何事?” “回大人,姑娘,前边好像有些不对,待卑职去查探一二。” 说罢,周远山就跳下了车,商萝急忙把披风往肩上一套,咋咋呼呼地跟了上去:“周大哥等等我!” 陆寒江不愿动弹,懒懒的往前挪了些身位,坐在车辕上看着两人朝前方那片白色的旷野走去。 周远山的眼神还算得力,刚走了不远就发现了一处打斗的痕迹,再往前些,一根根断裂的竹棍,还有十来具被大雪覆盖了大半的尸首就出现在眼前。 他们一个个都穿着破旧的衣衫,周远山上前查探了几人的身体状况,多有练武的特征,再看看他们以统一都以竹棍作为兵器,看来是丐帮弟子。 查探完后,周远山就带着好奇难耐的商萝回到了马车上。 “大人,”周远山沉声道:“曾有一伙江湖客在此地拼杀,一方是丐帮,至于对手暂且不明身份,但应该是用剑的高手,那些尸首上留下的全都是剑伤。” “剑伤......” 陆寒江沉吟片刻,又问道:“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卑职看下来,剑伤虽基本一致,但细节上仍有差异,恐怕杀人者不止一人,抑或者,有人同时用两种不同的剑法杀人。”周远山道。 “......嗯,我知道了,不必理会,继续赶路吧。” “卑职领命。” 周远山继续驾车前行,商萝虽然一箩筐的疑惑,但陆寒江这时候也给不了她什么答桉,线索太少了。 只知道被杀的都是丐帮弟子,杀人者用的兵器是剑,说实话,陆寒江本来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皇甫玉书,可周远山又说剑伤有异,那么是他的可能性就不高了。 马车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上偶尔能够看见暴尸荒野,被大雪掩埋的丐帮弟子,零零散散算下来又是十多人了。 看这样子他们是被人追杀,从尸首上的积雪厚度判断,这起码是半日前的厮杀了。 又看见了一具惨死的丐帮弟子尸首,周远山边驾车边说道:“大人,依卑职来看,这些丐帮弟子应该是落单了才被杀害,据苗疆的兄弟们发来的信,此地已经汇聚了近千的丐帮弟子,若他们合于一处,又有燕风云这样的高手,只怕旁人也不易得手。” 陆寒江略微一思索便有了论断:“看来燕风云还没找到人,下手的应该也不是那个人,除了我们,应还有第四方在浑水摸鱼......” “小陆你在说谁啊?”商萝急不可耐地问道。 “嗯,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陆寒江拍拍商萝的脑袋,三两句就敷衍过去了,没有和她细说其中的渊源。 三人坐在马车上又往前走了几里路,又在地面上发现了十多具尸首,周远山下车打算查探,仍是剑伤致命。 就在他打算进一步看看尸首还有什么线索的时候,忽然间从两侧的灌木中跳出了二三十个衣着破烂,手提竹棍的丐帮弟子。 周远山快步退到了马车边上,神色凝重地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丐帮弟子道:“我等不过途经此处,不知诸位这是何意?” 其中一位领头的丐帮弟子站出来抱拳道:“这位兄台,对不住了,近日有一恶贼不断袭杀我帮中弟子,还请兄台将马车上的客人请下,让我等检查一番。” “无礼!丐帮这是想要以多欺少吗?”周远山摆好了拳脚架势,态度上分毫不让。 那领头的弟子也不多说,一声令下,一众丐帮弟子也是纷纷提着棍子开始绕着马车转圈,看样子是要结阵了。 商萝有些紧张地待在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观察着外边的丐帮弟子,她小声地道:“小陆,他们人好多啊,我们怎么办,要出去吗?” 丐帮作为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大门派,商萝自然从小就不陌生,降龙十八掌的威名她从说书人的口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这时候感到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陆寒江则是澹然地说道:“死人的话,听过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商萝先是一愣,然后请掩着嘴惊道:“不是吧小陆,你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不是我。” 陆寒江话音刚落,忽然外围一丐帮弟子就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背上插着一柄青蓝色的长剑。 “小心偷袭!” 那领头的弟子童孔骤缩,话才刚刚喊出口,喉咙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 众多丐帮弟子惊恐地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女子,只见她乌黑的长发用一条红绳系成了马尾,脸庞如瓷娃娃一般精致,额头上一点丹朱,手握一把赤红长剑,步如惊鸿,错身从三名丐帮弟子之间穿过,转身这三人各自握着血涌如注的脖颈倒下。 “就是她!快结打狗阵!” 剩下的丐帮弟子着急忙慌地结阵想要将那女子围住,可对方却踩着其中一个弟子的脑袋,飞燕一般从他们头顶掠过,顺手将另一把青色的长剑也握在了手中。 这女子手持双剑,一青一红,杀入那还未结成的阵中就如同一团炫彩的暴风,那一众丐帮弟子毫无反抗之力,被她砍瓜切菜似的通通送上了西天。 这一幕不仅是那商萝看得瞠目结舌眼中精光闪烁不断,便是周远山都感到一阵目瞪口呆,那好似翩翩起舞的女子所使的剑法,他似乎见过。 “你认得那女子?”陆寒江注意到了周远山的异样,开口问道。 “这,并不是,”周远山的语气里有些拿不准,他道:“卑职不认得这女子,但她所使得的,似乎是红尘剑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世事无常 红尘剑法,红尘客,这个人陆寒江不陌生,但让他疑惑的是—— “我若是没记错,红尘客十多年前就死了吧?”陆寒江问道。 红尘客是江湖公认的剑道高手,单人独剑的名声不比那些老牌的门派要差,不过传闻他一生只收过三名弟子,就是陆寒江曾经在江南之地遇到过的魔道三刘剑。 这三人的故事不是秘密,他们三个亲手挑断了红尘客的手脚筋,把他丢到了大街上去,那之后不久红尘客就死了才对,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会用红尘剑法的女子。 “大人说的是,”周远山顿了顿,道:“红尘客十多年前便死在了江南,当年他被三刘剑所废,是皇甫家救了他,后来也是皇甫家替他料理的后事。” “既然如此,这女子又是什么来路?” 两人正说着呢,那边手持双剑的女子已经将一众丐帮弟子都杀干净了,她一甩那剑身的血迹,收剑入鞘,大步朝着马车走来。 周远山浑身紧绷,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紧了那女子。 看着周远山如临大敌的模样,那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我说,好歹我也算替你们解了围,不至于这么快就恩将仇报吧?” “姑娘此话的意思,是想把丐帮弟子的血仇匀一半给我们吗?”周远山目光不善地看着她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不管怎么样,我替你们解决了麻烦,不想说声谢谢的话,那就付钱吧。”女子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到了周远山面前,搞得对方好一阵无语。 “姑娘此话就见外了,” 说话间,陆寒江掀开了车帘,看着那女子笑道:“钱嘛,我们是一分没有,说一句谢谢还是使得,此去前方,冰天雪地的多有不便,不如让我们载姑娘一程如何?” “还是你家主人好说话。” 那女子绕过了神色僵硬的周远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车辕上,对陆寒江抱拳道:“公子叫我阿岚就好。” “在下陆十一,这是家妹。” 陆寒江还以一礼,商萝松鼠一样攀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那名为阿岚的女子点点头。 既然陆寒江都发话了,周远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也回到了马车上,对阿岚低沉地自报了家门:“我姓周。” 阿岚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对他微微颔首便是认识了。 马车再一次开动起来,阿岚将两把剑都背在了身后,笑道:“此去苗地还有半日路程,请几位多多指教了。” “阿岚姑娘客气了。” 陆寒江瞥了一眼她背上的两把剑,问道:“方才见姑娘下手毫不留情,不知是和丐帮有何仇怨?” “咦,听陆公子此话,莫非还要为丐帮寻回公道?”阿岚目光狡黠地问道。 “阿岚姑娘误会了,丐帮高手无数,哪里需要我等外人出头,况且姑娘武功高强,我们也不是对手。”陆寒江耸了耸肩道。 “公子倒是直言直语。” 阿岚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与丐帮是私仇,他们既然自认是正道门派,便不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理由迁怒公子。” “如此甚好。” 陆寒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反倒是那阿岚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不想问问是何私仇吗?” “我们此前素未谋面,要说这恩怨情仇的事情,不合适吧?” 尽管陆寒江看似想要保持足够的距离,但阿岚还是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的想法:“公子愿意让我上车,定是看出了我剑招里的路数,想要一探究竟吧,既是如此,何须这般遮遮掩掩。” 被点破了心思,陆寒江也不恼,干脆直言道:“那在下就失礼了,敢问阿岚姑娘可是红尘客前辈的弟子?” “不是。” 阿岚毫不犹豫地摇头,接着便是语出惊人:“红尘客是我爹。” “......” 这确实是出乎意料了,陆寒江没想到这阿岚竟不是红尘客私下收的弟子,而是他的女儿。 “公子何必如此惊讶。” 阿岚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惊的,她接着道:“我一手红尘剑法尽得我爹真传,当今天下除了我那几个倒霉的师兄,也就只有我能够使出。” “没想到红尘客前辈还有一个女儿在世。”陆寒江似是在感慨世间无奇不有。 对此,阿岚则是再次语出惊人地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觊觎我爹的剑法,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是我那三位师兄刻意隐瞒了我的存在。” 车厢里一阵沉默,商萝纳闷的开口;“这......你的师兄,那不就是魔道三刘剑吗?” 就连商萝都知道红尘客都三位弟子废去手脚的事情,为何这红尘客的女儿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啊。” 阿岚毫不避讳,坦然地承认了:“三刘剑就是我师兄,这些年还是他们教会了全部的红尘剑法,毕竟我爹死得太早了。” 商萝眉头挤在了一块,万分疑惑地问道:“阿岚姐姐,你爹爹红尘客不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吗?” “陆妹妹,不对哦。” 阿岚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一本正经地说道:“三位师兄只是废掉了我爹的武功而已,杀害我爹的是皇甫家。” “什么叫只是.....” 商萝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点都不记恨魔道三刘,不过就算这句话略过先不提,后面那句话也是令人费劲,尽管她和皇甫家也有仇怨,但就事论事,她道:“明明是皇甫家救了你爹爹,为何你却说是他们杀了你爹爹?” “那你是不了解我爹,”阿岚两手托着腮,淡淡地说道:“我爹是天下最惜命的人,绝对不可能因为什么受不了屈辱就自尽了,所以皇甫家放出了消息之后,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们杀害了爹。”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爹爹?” “这你就得去问皇甫家的人咯,可能是我爹手里头有什么宝贝?呵,谁知道呢。” 阿岚望着白茫茫的远方,轻声道:“反正皇甫家十多年前杀了我爹,半年前多前又杀了我二师兄,这个仇我是记下了。” 闻言,陆寒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要杀丐帮弟子?” “因为燕风云杀了我大师兄和三师兄。” 阿岚的话让陆寒江一愣,燕风云杀了刘大和刘三,这么说,三刘剑全死了? 只听她接着说道:“本来听说皇甫玉书在苗疆一带出没,我和两个师兄想着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找他报仇,谁想到燕风云那个家伙,不由分说就跟我们动手,还跟我们问雪罗刹的下落,简直是莫名其妙,两位师兄不是他对手,都被打死了。” 陆寒江听完了之后,仔细一算发现,刘二虽然是他杀的,但是他的血仇却被算在了皇甫玉书的头上,顾紫荆虽然是他抓的,但是燕风云却找上了刘大刘三,这还是真是—— “......世事无常啊,”陆寒江颇为感叹地道:“阿岚姑娘节哀。” 章节目录 第两百章 骧云商号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当前方隐隐可以看见升起的炊烟时,阿岚主动提出了下车,陆寒江没有挽留,只是在道别时说了句:“红尘剑法精妙绝伦,如今只剩你一个传人在世......姑娘多保重。” 阿岚跳下了车,背起了两把剑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行到一半忽然回头说道:“若是我能活着回来,就把这剑法教给公子吧。” “那就静候姑娘佳音了。” 双方就此分别,阿岚消失在了远方,陆寒江一行则是顺着大陆继续往前,达到了苗疆之地的入口处,碧水城。 此城是苗地的入口,亦是连通中原的重要节点,苗人不在中原之地定居,但苗疆的各类特色物件,如药材,工艺品等在中原之地却颇受欢迎。 这也就导致了,许多的中原商人会不远万里入苗地经商,因苗人各自以部族群居,很少接纳外族人入内,所以大批经商的中原人只能在这苗地的入口处停留。 数百年下来,原本只是用以交换货物的小驿站,慢慢地发展成了如今的大镇大城,这也就是碧水城的历史。 同时,这里也是天下唯一一处中原之人与苗疆族民一同生活的城市,此地的构成极为复杂,苗疆各个部族都在城中有一席之地,而中原人更是以朝廷江湖两方为首,下边无数势力盘根错节。 碧水城明面上是设有朝廷的官衙,但负责管辖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员,驻守此地的锦衣卫,也不过是个百户。 因朝廷对苗人的态度是以安抚为主,锦衣卫此前并未在地布下多强大的人手,官衙的人手也多是摆设,在碧水城,讲理不如拳头好使,所以这也导致了碧水城的江湖势力极为强大。 进了城,商萝便被眼前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象给惊呆了,各种从未见过的苗疆珍奇物件,以及五湖四海来的中原玩意,全都汇集在一座城市里,琳琅满目直叫人目不暇接。 “天色不早了,先到落脚处歇下,明日你再出来逛逛。” 说着,陆寒江在商萝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让这丫头收了心,惹得她嘟着嘴好一顿抱怨。 到了碧水城就不必再费心去找客栈了,此地有更好的住处。 周远山驾车来到了一家金碧辉煌的商号之前,一众锦罗玉衣的商人面对面排成两列,在陆寒江掀开车帘之后,齐齐行礼:“见过少当家。” “哇哦。” 商萝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她跟着陆寒江下了车,好不惊讶地道:“小陆这是你家的店铺啊?看起来好大啊。” “算是吧。” 陆寒江领着商萝往里走,过往的行人都是忍不住停下围观这难得的一幕,这家骧云商号成立已有数十年,实力雄厚手段霸道,在碧水城乃是无人敢惹的庞然大物。 不过骧云号的东家身份一直是个谜,数十年来人们只见过这里的掌柜,却从未见过背后之人,如今这位被称之为少当家的年轻人,刚刚一露面就已经让不知多少人上了心。 从云汐到碧水一路辛苦,陆寒江挥手屏退了各个来问安的掌柜,先一步回房换了身行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大氅换成了白银狐裘,白玉素冠换作了鎏金紫冠,便于出行的大黑马靴改换了青缎朝靴,上边还有惟妙惟肖的金线纹路和翡翠点缀。 这一身装扮都快把商萝的眼睛亮瞎了,如果说陆寒江之前那身打扮好歹还有些实际作用的话,那么现在这一身,除了看起来更像是败家子之外,似乎毫无用途。 “小陆,原来你家这么有钱啊。” 商萝的目光看起来十分幽怨,至今她还记得陆寒江为了那七两银子跟她计较半天的事情。 要是陆寒江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那肯定会十分委屈,这能一样吗,那七两银子可是他自己亲手辛辛苦苦摸鱼摸来的,现在这一身那都是骧云商号的。 他拍拍这丫头的脑袋,轻声提醒道:“记好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是骧云号的二小姐了,可别露馅了。” “安心啦,一路上本姑娘的演技你还不放心吗。” 对这丫头的自卖自夸,陆寒江不置可否,毕竟骧云号都成立数十年了,容错率大得很,就算这丫头出了什么纰漏,也影响不到大局。 前边说了碧水城明面上的朝廷势力就那么一点,但此等咽喉重地,锦衣卫要是不多安排些人手,孟老爷子哪里能睡安稳了。 既然不能够从官面上加派人手,那就只能在暗地来了,这家骧云商号就是这么来的。 这里边从掌柜到账房,从看门人到喂马仆,每一个都是在册的锦衣卫,和其他人比起来,他们的着重点不在武功,而在商业上。 因为碧水城本就是因商业而繁荣,所以想要完美地融入其中,锦衣卫用来掩盖真实的身份,就是商人。 陆寒江一开始下令从抽调的人手,大部分也都是从骧云商号里走过场,虽不见得都要用这里边的人,但是从外地调来的锦衣卫,都得披着骧云号这一层皮。 这商号的东家自然就是孟老爷子了,所以他陆寒江便是理所当然的少当家。 陆寒江先打发商萝回房去,众位掌柜这时候又重新过来拜见他,不过这时候他们都统一换上了另一种称谓。 “卑职等见过陆大人。” “起来吧。” 陆寒江一坐下,马上有一人上前奉茶,他端着杯子品了品茶香,却不着急喝:“事情办得如何了?” 其中一人回话道:“禀大人,三位副千户大人各自带了人手在外搜寻,两日前刘大人传信来,已经发现了玄天教的踪迹。” “嗯,做得不错。” 陆寒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让刘副千户继续追查下去,还有,丐帮那边如何了?” 那人道:“丐帮近日不知招惹上了哪路狠人,帮中弟子被杀了不少,燕风云此刻已经派出了两位长老去应对。” “他自己不去?” “燕风云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现在就带了几个人在苗地深处,弟兄们担心打草惊蛇,没敢跟得太近。” “嗯......” 听完之后,陆寒江静下心思考了起来,雪罗刹就在自己手上,燕风云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么他此刻最有可能就是在和皇甫玉书交手。 沉吟片刻后,他道:“此事你们务必小心应对,决不可走漏了风声,还有一事,此物你可认得?” 陆寒江拿出从采薇那拿到的手绳,那人接过仔细看了看,惊奇道:“大人,观其制艺,应该是苗人之物,此乃梦影玉,是苗地独产的珍宝,依卑职所知,只有身份贵重的苗人才有资格佩戴。” “原来如此,”陆寒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道:“你替我备上一些礼物,明日我要去拜访灵月族。” “卑职遵命。” 章节目录 第两百零一章 相谈甚欢 “骧云少当家大驾光临,真是让在下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白先生客气了。” 陆寒江面前这位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名为白陌,他就是碧水城里灵月族商号的管事,除却容貌服饰上还能看出苗人的影子,他的举止已经完全和中原的商人无异了。 “不知少当家今日来,是有何事?”白陌微笑着问道。 骧云少当家昨日来碧水城的消息早已经不胫而走,这家数十年的老字号商行究竟有怎样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这位少当家的性子如何不得而知,但为了能够攀上骧云这庞然大物,大家伙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前挤,就想着要和这位年轻人见上一面。 可骧云商号昨日却谢绝了一切宴请,直到今日早晨才放出消息,要来和灵月族的朋友见面。 不知有多少人满心羡慕这白陌,莫说要谈成什么大生意,只要是和这位少当家打好关系,这份功劳就少不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大家伙也只能老实点看着,毕竟以灵月族在苗疆的地位,他们便是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 “来这里自然是想要和白先生谈笔生意。”说罢,陆寒江用目光随意地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那白陌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等待着。 好一会后,陆寒江收回了视线,他道:“近日有些江湖人在苗疆之地甚是活跃,不知白先生可有耳闻?” “少当家说的是丐帮吧,我与燕大侠见过一面,他们来苗地似乎是为了寻人。”白陌道。 陆寒江又问道:“白先生可知他们所寻何人?” “这,”白陌略微迟疑了片刻,道:“燕大侠并未详说,在下也不便多问。” 看着白陌,陆寒江冷不丁地说道:“先生可知,燕大侠与魔道雪华宫关系非同寻常。” 白陌脸色微微一变,他顶着有些尴尬的笑容道:“少当家此话,是否有些过了,谁人不知道燕大侠正道豪侠的名声,他怎么会和雪华宫有关系。” “白先生不信?也罢。” 陆寒江笑了笑,从怀中拿出采薇交给他的手绳,道:“险些忘了,今日还有一事要请教,此物白先生可认得?” 白陌一见那手绳顿时神色大变,他匆忙起身单膝跪下:“还请少当家恕罪,白陌不知原来您是圣女的客人,刚刚多有冒犯,万望海涵。” 陆寒江眉眼微微弯起,采薇在苗疆的地位还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圣女——这么说来,她就是下一任的苗疆大长老?有趣。 “白先生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陆寒江虚扶了他一把。 那白陌惶恐地起身,垂着头瓮声道:“不知少当家是在何地遇见了圣女?” “云汐城,”陆寒江带着几分怀念的口吻说道:“采薇姑娘追杀雪华宫弟子的时候遭了算计,我正巧路过就帮了她一手,她听说我要前来苗地,便将此物交予我,说是通行方便些。” “这......”白陌的神色有些紧张,他忙问道:“少当家,不知圣女可有受伤?” “一些小伤,不碍大事。” 陆寒江说得轻松,他道:“不日她就会返回苗疆,你不必担心。” “如此便好,”白陌心中稍安,接着郑重地对陆寒江一拜到底:“多谢少当家出手相助,此恩情我灵月族必定铭记于心。” “白先生客气了,江湖中人侠义为怀,都是应当的。” 陆寒江摆摆手,笑过之后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色:“采薇姑娘说过,灵月族之人皆是可信,即使如此,我也就不瞒先生了,方才所说丐帮之事,句句属实。” 说着,陆寒江又加了一剂猛料:“白先生还不知吧,采薇姑娘虽然遭了算计,但她武功高强,又有奇术在身,本是有机会拿下那雪华宫妖女,可关键时候却被人坏事了,这插手之人,正是来自丐帮。” 听罢此话,白陌神色几度变幻,终是重重地点了头:“在下明白了,少当家请直言。” “丐帮勾结雪华宫,意图在苗疆之地行些鬼祟之事,我等江湖正道之人决不能坐视不理。” 陆寒江说得豪气干云,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骧云号已经暗中探查到消息,三日后便有一雪华宫弟子要来此地与丐帮接头,还请白先生与我一同前往将他们拿下,如此一来证据确凿,也好向天下人交代。” “少当家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白陌暗自松口气,虽然他信得过圣女的眼光,但他与这少当家却是初次见面,对方看着年纪不大,此事听着又不合常理,万一不小心误会了什么,岂不是白白搭上了灵月族的名声。 对方没有提出直接上门去兴师问罪,而是暗中寻时机抓对方一个现行,这让白陌压力顿时大减,毕竟若是真有其事,他们也算不虚此行,若是误会,那一点小摩擦解释起来也容易。 白陌当即应下:“少当家放心,在下这就去召集人手,三日后与少当家同往。” 陆寒江见事情谈好了,便起身要告辞,临行前他提醒白陌:“此事隐秘,还望先生小心保密。” “少当家放心,”白陌将他礼送到门外,低声道:“在下会告诉其他人,骧云号与灵月族有笔大生意要谈,需得面见长老相商,如此,便以护送的名义,与少当家一同前往。” “劳烦白先生了。”陆寒江抱拳一礼。 “少当家客气了。”白陌还了一礼,目送着陆寒江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拐去其他地方,径直回到了骧云商号,一位掌柜见到陆寒江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口呼少当家,在众人的注视中,谦卑地将他迎上楼。 陆寒江招手示意他靠近些,然后低了声问道:“丐帮两位长老的消息查清楚了没有?” 掌柜低着头,一一答道:“回大人,已经查明,都是习得了混天功的高手,一人擅使拳,一人擅使腿。” “很好,”陆寒江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白陌上钩了,马上令应无殇前往布置......灵月的人一个不留,记着,不能让大家明了地看出是丐帮下手的痕迹,不过该留下的破绽一定要留,你懂了吗?” “卑职明白,一定做得漂亮。” 掌柜的嘴角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他恭送陆寒江上了楼,转过身的时候,毫无破绽地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继续招呼商号里的客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惊天凶案 接下来的两日,白陌都亲自前往骧云商号和陆寒江见面,每次见面都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很快城里就传出了两家要一块做大生意的消息。 吃惊还在其次,最近因攀上骧云号的难度太大,不少人退而求其次,打算和灵月族搞好关系,再进而去和骧云号搭上边。 第三日黄昏,白陌着急了城中灵月商行旗下百名得力的族人,与陆寒江几人汇合一处后,便大张旗鼓地出了城。 这几乎是灵月族在碧水城四分之三的人手,考虑到可能要和丐帮交手,白陌几乎把能叫上的人都叫上了。 因提前放出过消息,人人都知道骧云号的少当家要去面见灵月的长老,众人对这一支出城的队伍,除了羡慕那就是嫉妒了。 “此行,还请白先生与诸位多多关照了。”马车上,陆寒江掀开了车帘,对白陌笑道。 “少当家客气了,您是圣女请来的客人,那就是我灵月的第一贵客,还请到时在族中多待些时日,也好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白陌对陆寒江非常热情,与他同行的族人对骧云号也是郑重以待,毕竟这两日他们已经知晓了对方是圣女的朋友,那可绝对不能怠慢。 陆寒江这一行来的人很少,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一个驾车的马夫,两个随行的护卫,明面上这次出行是为了和灵月长老相商生意,要去的苗疆深处的灵月族地,若他带上一大批人手,反倒显得有些小气了。 一行人出了城沿着大道,很快就要进山了,月上枝头,白陌命队伍停下修整,很多人不明所以,毕竟他们黄昏出城,看这样子是要连夜赶路,怎么却在这里停下来了。 因为有陆寒江的提醒,白陌非常小心,即便是相处了多年的族人他也没有提前说出此行的目的,直到此时,他才召集众人,简单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丐帮通魔,勾结雪华宫,圣女遭人暗算。 白陌很快就将众人的不知所措的愕然转化成了愤怒的战意,这一件件事情哪个不是在打他们灵月的脸。 先是这雪华宫盗走他们族中的至宝,然后又是玲珑这个妖女打伤了他们的圣女,如今这丐帮居然勾结魔道,还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搅弄风云,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众人在白陌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等待,陆寒江也跟着他们一块,一群人在道路旁的灌木后躲藏了起来。 白陌耐心地等待着,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丐帮弟子的踪迹倒是没有发现,反倒是他自己因为腹痛难忍,冷汗不断自额头上流下。 几乎同一时间,哀嚎之声此起彼伏,白陌大吃一惊转过身去,只见他带来的百余名的族人全都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这......” 呆愣住的白陌抬起头看向了那唯二毫发无损站着的人,分别是陆寒江和负责给他驾车的马夫。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陆寒江面上的友善仍然不减,他歉意地对白陌道:“对不住了白先生,我只让应副千户负责安排,没想到他选择的是下毒,倒是让弟兄们受苦了。” “让大人久候了,实在是卑职的疏忽,”那“马夫”摘掉了头得上话的人了,对了,你的武功如何?” “小人,小人的武功一般。” 青佑斟酌着用词,见对方无有回应,连忙又补充道:“大人,灵月族并不擅长拳脚功夫,小人拿手的是蛊术。” “哦,这么说来,你会用蛊?” 听着那声音的主人似有意动,青佑连忙趁热打铁:“正是,回禀大人,灵月族以蛊术闻名,小人在蛊术一道上也略有小成,那白陌会使的,小人通通都会。” “很不错。” 轻描淡写的一句赞赏之后就没有下文,青佑跪在地上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没忍住,他咬着牙问道:“大人,我已经全部按照您吩咐的做了......” “你放心,锦衣卫向来说到做到,许给你的好处一点都不会少。” 陆寒江说完之后,应无殇抬手就熄灭了屋中的灯火,顿时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青佑慌忙地跪伏在地,等过了好一会,他颤颤地抬起头来,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留你不得 福寿楼,这是碧水城里中原人开得最有名气的一家酒楼,那些个足以影响苗疆中原的生意,不知有多少都是在这座楼里谈成的。 而今天,往日车水马龙的福寿楼却是一反常态地冷清,有人包下了整座楼办了酒席,却只有一张桌子坐了客人。 那团名为骧云商号的雷云盘踞在整个碧水城的上空,轰鸣不断地咆哮是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的宣告。 多年来,在碧水城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一般有头有脸的势力,若是想要对另一个势力进行不死不休地打击报复,就会摆上一场酒席,但却不宴请客人,因为这些酒菜都是提前给死人定的,这是一种商人之间体面的宣战方式,名为丧魂宴。 而今天骧云号不但摆下了丧魂宴,还请来了碧水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势力代表。 昨夜一伙贼人居然丧心病狂地攻袭了灵月族的队伍,更重要的是,其中还有着骧云号少当家这样的人物,凶手至今还没能确定,但是骧云号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死不休。 被请来的大家伙也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出来讨不自在,虽然他们都确定不是自己干得这疯狂事,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在座的另一个人干的,所以都很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主持这一场丧魂宴的是骧云号大掌柜顾旭,平日里大伙都恭敬称呼他一声顾先生。 顾旭一扫在座的众人,举起了一杯茶:“昨夜之事骧云号必会追查到底,顾某今日请诸位来还有一事相求,贼人在城中应有所布置,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此话说得霸道,就差直接说贼人内应可能躲在城里,万一我们搜到你的地盘上,你掂掂自己的分量和骧云号多少差距,捏着鼻子就忍了吧。 不过因为骧云号的实力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心里早就骂开了,嘴上还是说着“一定一定”“客气客气”。 当然单凭骧云号一家,想要让碧水城所有人都矮上一头是不可能的,众人答应得如此爽快,主要还是因为灵月族也牵扯其中。 甚至骧云号好歹保住了人,灵月百余族人无一幸免,大掌柜白陌也是身死当场。 今日灵月族来的是管事青佑,全程一言不发,只在最后表示了灵月会与骧云一同追查凶手。 丧魂宴向来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大家伙都是如坐针毡,恨不得赶紧散了,所以在顾旭和青佑离席之后,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告辞了。 青佑和顾旭同行到了楼外,分别时他说道:“在下如今人手不够,顾先生,若有什么发现,还请差人也来告知我们一声,拜托了。” 顾旭满口答应:“青佑管事放心,此事关乎你我两家,顾某定当全力追查。” “多谢顾先生。” “青佑管事客气了。” 目送那顾旭离开了,青佑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旋即招来了负责给他驾车的族人吩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都小心些。” “青佑大哥,你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那年轻人担忧地道。 “放心,我心中有数,”青佑毫不在意地说道,接着他又小声嘱咐那人道:“你记着,若在城中发现了丐帮弟子,一定要盯紧了。” 那年轻人吃惊地道:“青佑大哥,你是说,这一次的凶手其实是......” “小点声。” 青佑瞪了他一眼,然后故作神秘地道:“我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很快就能抓住他们的破绽,你们切记不能走漏了风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他便不再和这年轻人废话,独自一人离去了。 这青佑自然不可能发现什么所谓的“线索”,毕竟作为暗中负责策应的人,他一早知道就是锦衣卫动的手,只不过他们想要把杀人的罪过甩给丐帮。 大人物是如何想的,青佑不必考虑,他如今攀上了锦衣卫的高枝,替他们除了白陌和他的一干拥趸,掌控灵月商行只是时间问题,有朝廷的助力,便是那长老之位也非是遥不可及。 带着这对未来的憧憬,青佑很快来到了城外约定的地点,两位锦衣卫的大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连忙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上前躬身行礼:“见过二位大人。” “嗯,你来了。” “哼,磨磨蹭蹭的。” 其中一位的声音让青佑有些陌生,青佑惶恐地说道:“今日骧云号的顾旭摆下丧魂宴,小人也在邀请之列,故而来迟了些,还请两位大人恕罪。” 这两名锦衣卫正是边广和应无殇,听到骧云号的名字,他们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然后应无殇说道:“这次就饶过你,跟我们来。” “是,多谢大人。”青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地跟上了应无殇。 三人一路疾驰,到了一处荒野,边广寻了一隐蔽处藏下,应无殇带着青佑在另一处隐蔽身形。 就在青佑一头雾水的时候,不远处来了一行人,观其穿着打扮,似乎是丐帮之人,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边广就从暗处杀出。 “长老小心!” 一丐帮弟子眼尖瞧见了提剑杀来的边广,赶忙出声提醒道。 那为首丐帮长老有两人,其中一人目光一凝,回身一拳迎上,铜锤一样的拳头砸在那剑身之上,不但没有留下半分血迹,还将边广顶出数丈。 “使剑的?哼,看来就是你了,就凭这点本事也敢招惹我丐帮,受死吧!”这长老扫了那边广手中剑一眼,大喝一声就挥拳打去。 此时另一名长老却不着急动手,因为他见那边广似乎并未占得上风。 “大言不惭。”边广冷笑一声,耍了个剑花再度攻上。 两人打在一块,仗着武器锋利,边广连连抢攻,只可惜他并不擅用剑,那丐帮长老拳脚并用,一通乱舞打得虎虎生风,很快就反过来压制住了他。 这便是混天功,丐帮的武学多是讲究一个“由外而内”,弟子练的武功也都是以外功为主,这长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拳脚上的功夫极为强悍。 边广此刻已经有些左支右绌了,应无殇看着便知道该出手了,再打下去这剑法上的破绽就藏不住了。 他对身旁的青佑说道:“一会我拦下那另一个丐帮长老,你就趁机用蛊术偷袭,知道了吗?” “小人明白。” 青佑连连点头,应无殇找准时机忽然杀出,提剑就刺向那和边广混战在一起的丐帮长老。 “吴长老小心!”另一位丐帮全长老神色一变,飞起一腿踢开应无殇刺来的剑。 应无殇也顺势而为,假意退让一步,和这全长老战到了一起。 他的剑法大开大合,三两劈斩而下带着无穷力道,全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怎么觉得这人是在将剑当作刀来使。 不过临阵对敌,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思考这些有的没有,这全长老同样是使出混天功,拳脚相加和应无殇打在一块也算是互有高低。 这时候青佑终于找到了时机一个箭步窜出,手里捏着一个指诀,迅速一掌拍向吴长老的背后。 青绿色的光点伴着一道猛烈的掌风轰出,吴长老恰好被边广正面拖住,这一掌直接命中了他。 “吴长老!” “贼子休要背后伤人!” 那边全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连忙使出浑身解数打退了应无殇,后者见好就收,直接借力向后退去。 “我们走!” 见青佑得手了,边广也不再演戏,他架着剑用力顶飞了面色青黑的吴长老,和应无殇一道运起轻功退走。 一众丐帮弟子气急,刚要追赶却被全长老喝住:“都别追了!小心调虎离山!先带吴长老回去疗伤!” 眼看吴长老的状况迅速恶化,几人不敢耽搁,立马架起他朝着碧水城内撤去。 另一边,成功逃脱的边广和应无殇并未直接绕路退回碧水城,而是来到了官道旁停下。 青佑神色紧张地跟上前,忧心忡忡地问道:“大人,小人已用追命蛊暗算了他,为何不趁机取那丐帮长老性命?” “没有必要。” 边广和应无殇暗中交换了眼神,后者忽然运起八成功力,一掌轰在毫无防备的青佑身上,当即震断了对方半身经脉。 青佑的身子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摔在官道上染红了一地白雪,他惊恐地抬头:“大人,为何?!那位大人答应过我的——!” “灵月族待你不薄,你却为背主求荣,今日你能为权势地位出卖灵月族,明日就能为身家性命背叛我锦衣卫,如今你已没了利用价值,大人何须留你。” 边广冷笑一声,对那青佑补上了一脚,断了他的生机,见他脑袋一歪彻底没了气息,两人这才迅速离开。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惊闻死讯 在以前,锦衣卫还不至于这般声名狼藉,作为合法性最高的暴力机构,当年其实有不少身在江湖心向朝廷的人。 但大致从孟渊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后,锦衣卫作风大变,坑蒙拐骗是无恶不作,食言而肥假途灭虢的例子比比皆是,不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地倒在这位老爷子的算计之中。 不过虽然锦衣卫的名声和信誉彻底在江湖上败光了,但却仍然不缺少愿意合作的人。 究其原因,第一无非利益太重,看不上荣华富贵的人,不一定看不上权利地位,看不上权利地位人,不一定看不上神功秘籍,这个江湖没有圣人,所有人都有弱点。 而第二嘛,自然就是自信太过,江湖高手向来自负,在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不会是下一个被锦衣卫戏耍的倒霉蛋的时候,孟老爷子早就把他们的名字划在灭口名单上了。 而继承了孟渊指挥使所有良好的品格的陆寒江,自然也将这类行事原则完美贯彻,杀青佑是预计中的计划,这种知道了秘密用处也不大的人,留着过年吗? 当然了,陆寒江也并非无的放矢,他做这些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挑起丐帮和灵月的矛盾,如今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即便双方忍得下这口气,也不愁他们不交恶。 其次就是他算了算时间,估摸着采薇也差不多该回到苗疆了,为保他扯的谎不至于露馅,这两个人也是决计留不得。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全都处理好了。” 边广在来见陆寒江之前就把剑换回了刀,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实在让他有些不适应,但好在任务圆满完成了。 “现在丐帮应该很头疼吧,用剑的凶徒突然使出了一手蛊术。” 说着,陆寒江将手里的棋子填在了棋盘上,五颗黑子连成了一线,边广虽然没见过这种下法,但心中却倍觉钦佩,不愧是大人,连下棋都如此独具一格。 “大人说是,即便苗地会蛊术的族群颇多,但追命蛊却是灵月族独有的,相信两位长老很快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边广笑得奸诈。 “这样还不够。” 陆寒江注视着棋盘上的五子连珠,淡淡地道:“你们再挑几个落单的丐帮弟子小心处理掉,伤口上可以留下一二破绽,做出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来,要让丐帮觉得,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神秘剑客,凶手就是苗人。” “属下明白!”边广应声道。 暗中行事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猜透意图,所以水越浑,锦衣卫就越好做事,即便最后身份暴露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得了指示,边广正要退下之时,外边有人通报:“大人,崔百户回来了。” 崔一笑是最先被派来苗疆的人,如今他归来应当是带着不少的情报,陆寒江闻讯便放下了手中棋子:“让他进来。” 崔一笑一身风尘仆仆,进来后连忙高声一拜:“卑职见过大人。” “起来说话。” 陆寒江稍稍坐正了身子,问道:“你此去除了寻到了死别谷,可还有什么收获?” “死别谷里出了几件事,卑职遇见了季百户,也见过了百毒翁,还有......” 崔一笑深吸了口气,神情中带着七分疑惑三分恐惧,一字一顿地道:“皇甫玉书,死了。” 此话一出,顿时空气一片死寂,边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陆寒江的脸上依次闪过惊讶,不解,犹豫,最终归于了平静。 “......你刚刚说什么?” 陆寒江眯起了眼眸,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崔一笑道:“梁奔浪还在来这儿的路上,除非丐帮里除了燕风云之外还藏着其他不弱于他的高手......莫非是玄天教下的手?” “都不是。” 崔一笑被那双目光注视着背后发寒,赶忙低下了头,忍不住咽了唾沫,惶恐地说道:“并非大人所想,那皇甫玉书......是自尽。” 陆寒江稍稍抬高了些眉头:“详细说来。” “是,卑职奉了大人之令找寻死别谷所在,刚进谷没几日,那皇甫玉书就到了,之后卑职小心隐藏不被他发现,而后丐帮和季百户都到了,然后皇甫玉书就发现了季百户其实就是......” 说到这里,崔一笑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眼陆寒江,见对方无有责难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皇甫玉书发现了季百户就是他的胞妹,两人与丐帮交了手,玄天教也在暗中动手了。” “玄天教......呵,他们是冲皇甫玉书来的吧。”陆寒江微微一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崔一笑不着痕迹地拍了马屁,接着道:“玄天教的目标就是皇甫玉书,只是他们所用的毒箭却不小心伤到了季百户。” 陆寒江嗯了声,淡淡地问道:“然后呢?” 见陆大人并未多关注皇甫小媛的事,崔一笑虽心中纳罕,但也不敢多加揣测,忙回了话:“接下来的事情,卑职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季百户被皇甫玉书带去寻了百毒翁,再之后他便不知为何自尽了。” 陆寒江听完之后也不继续问话,向后往那椅背上一靠,静静思索起来,崔一笑小心翼翼地道:“季百户如今正在替皇甫玉书守墓,也不知她与百毒翁达成了什么交易,竟让那老儿出面开启了谷中迷阵,让丐帮几人进不得,恐怕也难出。” 陆寒江没有说话,边广则是开口问道:“既然死别谷被迷阵封锁,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回大人话,卑职是主动现身去寻了季百户......” 见边广神色有异,他连忙解释道:“大人放心,季宁百户的身份死别谷中只有皇甫玉书知晓,现下他已死,在下也没有泄露身份。” 陆寒江沉吟片刻,问道:“以你的判断,燕风云需要几日才能破除谷中迷阵?” 崔一笑思索了一会,答道:“谷中迷阵并不复杂,多是障眼法,若他们一心想走,卑职估计......至多五日。” 陆寒江起身,深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够,我要你至少拖住燕风云十日,可有办法做到?” 崔一笑脸色数次变幻,他单膝跪下郑重地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此事若办得好,回京之后本官便升你做副千户。” 挥手让狂喜的崔一笑退下,陆寒江对边广吩咐道:“你去告诉刘一手,我再给他五日时间,必须找到玄天教的分坛所在,如今燕风云困在死别谷,其他丐帮弟子自顾不暇,灵月苗疆的注意力也会慢慢转移到他们身上,城中的商会自有骧云号去钳制,这是解决玄天教最好的机会。” “卑职领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玄天分坛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清晨天刚蒙蒙亮便有数名玄天教徒开始打扫,几人穿着勉强御寒的衣物,初晨的寒风中,一张脸冻得发红。 摸着梆硬冰冷的鼻头,其中一人抱怨道:“为何要我们起得这般早,往日不都是巳时打扫的吗,就因为来了位护法大人?” 另一人赶紧过来捂住他的嘴,呵斥道:“嘘!小点声儿!活腻味了你,敢在背后编排护法大人!” “呸呸,本来就是嘛。”被抹了一嘴冰冷的那人有些不忿地道。 “我说你怎么......” 另一人话音未落便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身子颤抖了几番,连忙拉过同伴,朝着来者大礼参拜:“见过护法大人!见过使者大人!” 那为首的护法大人走来目不斜视,而另一落了半个身位的使者却略微放慢的脚步,轻飘飘地扫了这两名负责打扫的仆从,此二人当即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直到对方走远了都没敢起身。 “唉。” 轻叹一声,那使者用有些尖细的嗓子说道:“家里头的小子没有调教好,让护法看笑话了。” 那人却不在意,他坚毅的脸庞上有着受过黥刑的痕迹,正是莫护法,他笑呵呵道:“老黄你啊,这都离开京城多少年了,说话怎么还是这个调调。” “早习惯了,这辈子怕是改不过来咯。” 那黄使者唏嘘地摇摇头,接着面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教主会派你前来?” “一言难尽啊。” 莫护法长叹一声,停着在廊道上望着升起的日头,语气怅然地道:“如今大事进行到紧要关头,各地的人手都紧张,偏偏这时候阿华阿明双双折了,连带着老何都没能回来。” “老何是可惜了。” 黄使者看了一眼莫护法,问道:“那陆寒江,真的就如此可怕?” 莫护法的目光逐渐飘远,他伸手从旁的树枝上捻起一点雪团,看着它在手中化开。 “很强,”半晌之后,莫护法说道:“其武功在我之上,恐怕已经达到了两位法王的境界。” “竟然如此恐怖?”黄使者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之色:“你可知道幽云王已经把照影功练到了第九重,距离十重大圆满只有一线之隔?” “知道。” 莫护法心有余悸地开口:“那陆寒江的真正实力,恐怕和幽云王不相上下,若两人生死相搏,只怕最好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当真是让人想不到......那孟渊好深的心思,竟暗中藏了这么一个高手。”黄使者有些后怕地道。 玄天教能有今天的强盛,阴谋诡计固然起了作用,但更多的还是他们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大,教主之下便是两位护教法王,他们在玄天教崛起的过程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可以说,若是没有两位武功高强的法王斩去了那些麻烦的阻碍,玄天教根本达不到今天的高度。 要知道那陆寒江前阵子还是个不声不响的千户,这升了官,突然就达到了玄天教护教法王的水平,如何让人不吃惊。 莫护法见他神色几变,不由得笑了声安慰道:“不过老黄你也不必多虑,好在老何那一身块头没白练,前阵子京城里回消息了,如今这位镇抚使大人重伤难愈,听说出入都是用的替身,外强中干,强撑着保一张脸面罢了。” “如此便好,只是,唉......” 黄使者长吁短叹的时候,忽然听到外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向后边看去:“去死别谷的人回来了?” “是陈明那小子带的队吧,说来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嗯?” 莫护法话音刚落,就有一教徒着急忙慌地跑到跟前来,惊慌失措地指着大门的方向说道:“不,不好了大人!有人打上门来了!” “你说什么?” 黄使者只感到一阵恍惚,甚至有些荒谬的感觉,什么时候他们玄天教也沦落到被人欺上门的地步了。 莫护法摁住了那教徒的肩膀,冷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人面露惊恐之色,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知——道!” 原本胆怯的小子突然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脸色,掏出一把短刀来就刺向了莫护法,却不料对方技高一筹,早就看穿他的伪装。 莫护法冷喝一声,周身的真气凝聚在手上,赤手空拳抓住了那刀刃,用力一扭便轻而易举地缴走对方的武器,反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刺入了这人的胸口。 那人带着一阵不甘,倒在血泊之中。 黄使者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愕恢复了过来,他面沉如水:“会使这种手段的,来者不善啊。” “甭猜了,八成就是锦衣卫到了,他们最是喜欢这些阴谋手段。” 莫护法一脚将脚下的尸体踢开,大步朝着外边走去:“老黄快去把人都召集起来,陈明那小子恐怕凶多吉少,这里就只能靠我们了!” “放心吧。” 黄使者刚一转身,又回头来对莫护法说道:“若事不可为,你一定要走掉,教主他还需要你的扶持。” “老黄......我知道了。” 锦衣卫来势汹汹,莫护法没有多愁善感的时间,他对着黄使者郑重地应下之后,运起轻功一跃上了外墙。 这一放眼看去,莫护法的心直接凉了半截,锦衣卫的人数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恐怕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杀贼,而是早有预谋的围剿。 黑色的潮流之中,有一个人和他对上了眼,观其服饰是一位副千户,恐怕就是这次围攻他们分坛的领头人物。 莫护法没有废话,借着高地优势一步踏出,大鹏展翅一样掠下,拔出腰间的龙纹长刀居高劈下。 刘一手以绣春刀迎上,真气浇灌之后,两道璀璨的刀罡撞在了一块,爆发的气浪替他们清理出了一处合适的战场。 两人见面一句话不说就是一顿刀光乱闪,刘一手使得的是中规中矩的边军刀法,他一刀斩下,以势压人,占得先机便得寸进尺,一刀快过一刀,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 但莫护法却冷静应对,他不出一刀,步步退守,气势上被完全压制,直到刘一手聚力一刀劈下,他才横起刀身一挡,借力向后滑去,同时握住手中刀柄用力一拽,瞬息之间这刀把便长了六尺有余,这长刀一下变关刀了。 刘一手见状不对立刻后撤,但莫护法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月牙状的刀罡,地面上震出的龟裂呈扇形向外扩散。 刘一手连忙以刀相抵,却被震得虎口开裂,他不得已退了两步,撕开一条衣角缠上了受伤的手掌,吃惊地盯着那莫护法:“破阵刀?好你个玄天教的贼子,什么时候偷学了我朝廷的武功!”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深藏不露 破阵刀,这是一种军阵上的刀法,不过大多时候需得配合马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可莫护法即便只身单刀,仍然不可小觑。 刘一手一连斩出九道刀罡,连珠一般的刀影几乎封住了莫护法所有的退路,只见他将手中关刀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叮——一连串打铁似的响声之后,他不但毫发无损,还借此机会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一个十分的危险地步。 莫护法将关刀负在身后,双手握着在腰上转了两圈,横劈出一刀饱满如圆月,刘一手倒竖起绣春刀以内力抗住这一击。 “好个贼子,来试试本官这破阵刀如何!” 大喝一声,刘一手自下而上发出了一道獠牙般斩击,撞在那莫护法的关刀上迸出了危险的火花,他三步并作两步,双手握着绣春刀左右连斩,缭乱的刀光熠熠生辉。 莫护法也不甘示弱,他极有章法地将刘一手劈出的每一刀都接下,寻到了他的破绽之后,果断出手。 只见他一步踏出,手中关刀居高临下劈来,两刀相扣,他聚力刀上架住了刘一手逼得他连连后退,一连退了十多步,他压低了肩膀奋力使出一记铁山靠,直将刘一手撞在了背后的树上。 树梢上的积雪纷纷落下,刘一手趁着这时机掏出腰间弩箭便是二连发,只听又是叮叮两声,莫护法轻而易举地就挡开了那暗箭。 接着,莫护法以刀为撑杆,飞身跃起一刀凌空劈下,正是一招力劈千钧,刘一手忙往边上翻滚一圈躲开了这霸道的一刀,他原本待着的那处大树直接被劈开,左右两半树干开花似的向两边倒下。 莫护法一刀不中又劈出一刀,月牙状的刀罡冲破了漫天雪幕,这回直接磕飞了刘一手的绣春刀,并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没曾想,居然还是个家贼。” 刘一手冷笑着擦去脸上滑落的血迹,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莫护法的刀法里大大小小都有着边军功夫的影子,这绝对不可能是江湖上的野路子,唯一可能的,就是这人本就出身军旅。 莫护法没有说话,但他却慢慢地向前挪动脚步,暴露自己的武功路数也是迫不得已,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领头之人,如此他们才有胜机可言。 绣春刀在距离刘一手五步远的地方,两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都动了起来,一寸长一寸强,莫护法的刀快过了刘一手的步伐,先一秒够到他的必经之路之上。 “呵。” 眼见那关刀落在了自己的跟前,拦住了自己的前行之路,刘一手不怒反笑,他忽然回身一拳轰出,真气覆盖他的拳头上凝成了盔甲的形状。 莫护法瞳孔一缩,连忙运起一掌对上,刘一手拳头上传到的力道让他手骨上即刻传来了清脆的断裂之声。 当即弃了关刀,莫护法一个后跳躲开了刘一手的第二拳,将那负了伤的左手藏在袖套之下,目光凝重地盯着面前的刘一手:“镇岳定风功......原来你是练拳脚的。” 镇岳定风功,这也是边军功夫的一种,其门道乃是以真气缠绕拳脚,使四肢短时间内坚硬如铁,打出的攻击刚猛霸道,是修炼难度极高的一门武功。 此门武功是启发自少林的金刚不坏神功,由一位军中老将创造,经过无数后人改良,这才成了如今的镇岳定风功,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据说修炼到极致能够以真气覆盖全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听得那莫护法的话,刘一手哈哈一笑,自丹田爆发的内力化作了真气缠绕在他的身上,不一会便在他的四肢和胸前都凝成了半透明的铠甲。 “自本官第一日练功起,就有人教过,不论做什么事都别忘了要藏一手,哈哈——破阵刀重力,如今你缺了左手,拿什么和本官打!” 刘一手一脚踏碎脚下地面,身子如利箭一样弹射出去,右手化拳为爪,只取那莫护法面门。 “井底之蛙!” 莫护法冷笑一声,迎着那刘一手而上,在那缠绕着真气的拳头快够到他面门之时,他忽然错身闪过,用完好的右手抓住了对方的腰,一阵发力竟将对方抡起投了出去。 摔在地上的刘一手刚刚从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回过味来,整个人都懵了:“你到底什么来路?怎么连草原蛮子那套都会?” 莫护法没有回答,再把刘一手甩出去的时候,他就开始调动体内的真气凝聚于掌心,等对起身的,猛地一掌拍去。 巨大的掌印撕裂了风雪朝着刘一手飞来,他不敢大意,立刻将真气汇集在手臂上,交叉抵在身前,以身体为箭,直直地撞了上去。 缠绕在手臂上的真气凝成了锥子的形状,一点点地破开了那掌罡,可莫护法已经借着这机会欺到了身前,两人拳掌相交你来我往地互斗了好几回合,没想到反倒是只有一只手的莫护法占了上风。 虽然靠着出其不意暗算了对方一次,但刘一手对付这家伙的时候总有种憋屈的感觉,对方似乎总能够猜出他的招式,仿佛对他的武功十分熟悉。 明明占着优势却没法拿下,刘一手有些着急了,可比斗之时心境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心乱了招式就有了破绽,莫护法眼中精芒一闪,抓住了对方招式里的疏漏,反过来慢慢压制住了对手。 “该死的。” 刘一手懊恼地骂了一声,竟是打算用以伤换伤的法子,拼着受下对方一掌也要抓住对方的手。 莫护法心下一沉,连忙变了招式,他半途收了掌反过来抓住了刘一手的胳膊。 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各自变了招数,最终莫护法受了一招黑虎掏心闷哼一声嘴角漫出一丝血迹来,而刘一手则是被折了胳膊,他的右臂此刻正不自然地扭曲着。 此时两人已经斗了有一会,前边两方人马的还在厮杀中,但局势已经明朗,锦衣卫已经胜券在握了。 这刘一手虽然武功上不如他,但如今这个战况,若是对方全力施为,拖住他一会绝对是没问题的,若是等到其他锦衣卫回援......莫护法也没有把握在一众配备了弩箭的锦衣卫手上安然遁走。 他知道再拖下去就真的无力回天了,于是他忽然一改此前的严肃,玩味地笑道:“大人,你我打到这个份上,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不如各自罢手,作为诚意,今日就算是大人胜了,如何?”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护法真容 刘一手确实没有料到莫护法居然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他很快就感到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 “混账,你是以为本官输定了吗?!” “大人何必动怒,事实就是如此。” 尽管因为算计只剩下一只手对敌,但是莫护法的自信来源于他自身绝对的实力,他不觉得面前这位副千户能够胜过自己。 “那就来试试看......嗯?” 说话间,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他们都听到了后方传来的马蹄声,在这纷乱的战场上,显得那样的突兀又诡异。 刘一手当即屏气凝神,盯紧了面前的敌人,而莫护法则是严阵以待,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 “竟然是你......?” 当穿着一身镇抚使官服的陆寒江慢悠悠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时,莫护法大为吃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明明应该在京城里养伤的家伙,怎么就来了苗疆。 虽没有证据,但只从感觉上去判断,莫护法便认定了此人绝不是替身,而是陆寒江本人到了。 该死的,我们都被他耍了吗!一想到自己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陆寒江已是重伤难愈,莫护法心头就一阵阵的羞恼。 “大人恕罪,贼人狡猾,卑职这就拿下他。”刘一手先是请罪,然后运起内力就要冲上去再与对方战上一轮。 “你不是他对手。” 陆寒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刘一手停下动手的意思,他瞥了眼对手扭曲的手臂:“伤势如何?” 刘一手受宠若惊,忙道:“烦劳大人关心,回去后养上一阵便好,并无大碍。” 听着那陆寒江并无杀意的话语,莫护法似乎觉得此人可以谈谈,便试着开口道:“江南一别,大人风采依旧啊。” “护法不在北地逍遥,来这苗疆所为何事呢?”陆寒江勒住了马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曾经从自己手上逃走的玄天教护法。 “一点小事罢了,经不起大人操心。” 莫护法乖觉地低下了头:“在下与大人也算是旧识,今日之事全是我玄天教咎由自取,合该有此一难,在下如此说,大人便抬手放过一马,可好?” “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大人放过?”刘一手对莫护法怒目而视,语含轻蔑。 陆寒江挥挥手示意刘一手退下,他对那莫护法道:“本官已经饶过你一回,本来再放过你一次也没什么,只是......” 话锋一转,陆寒江淡淡地道:“年前在京城里刺杀本官的那几个人你认得吧?你们玄天教的,有个老家伙,会一手边军功夫。” 莫护法脸色微变,他直起了身子,轻笑一声道:“看来大人这次不想放在下走了。” “护法不必担心,本官只是想请你回牢里问几句话而已。”陆寒江骑着马,慢慢地朝着莫护法行去。 “恕在下当不起,山野之人,恐怕难合大人心意。” 莫护法盯着陆寒江道:“大人武功虽高,但在下逃跑的功夫也是拿手的,恐怕这次,大人又要无功而返了。” 陆寒江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失笑,片刻后才略微正了些脸色道:“虽然可笑,但运气这东西确实说不准,护法想试试?” 在陆寒江话音落下的时候,莫护法右手上忽然多出了两颗鸡蛋大小的黑球,刘一手当即感到不好,常与江湖人打交道的他一眼认出了那是用以脱身的烟幕弹。 正想要冲上去阻拦对方的时候,刘一手忽见得眼前闪过一道璀璨的刀光,以他的眼力,只能看见最后陆寒江的星玄刀回鞘的画面。 时间的流动像是卡壳了,莫护法上一秒才拿出了逃生的道具,下一秒那烟幕弹连同他的右手,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缓缓向上飘起。 仿佛是有人从时间的流动中偷走了一段,那迅捷如鬼魅一样地出手,没有人能看清,但能够明白的是,莫护法绝对逃不掉了。 刘一手虽然慢了半拍,但还是冲了上去锁住了莫护法仅剩的一只左手,将他制服在了地上。 呆滞地望着那只落在眼前的断臂,就连痛感都好似被延迟了一样,莫护法好半晌才颤抖着嘴唇发出了崩溃的呢喃: “怎么,可能......” “看来这次你的运气不怎么样嘛。” 此时陆寒江骑在马上早已经走远了,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命令留下。 “把他带回去。” “卑职领命。” ...... 玄天教的分坛设在了山林深处,居高临下本不好攻破,但一则锦衣卫派出的人马数倍于他们,二则,此处分坛有实力的教众早已经提前被他们在死别谷外埋伏了。 故而攻下这座分坛并没有多少的损耗,此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不仅是抓到了莫护法这样重要的人物,还抓到了另一个在某种意义更加重要的家伙。 陆寒江来到了骧云号里关押这位黄姓使者的地牢,另一名负责审问的百户便上前躬身道:“大人,此人是残缺之身。” 陆寒江一愣,旋即扫了一眼那黄使者完好的四肢五官,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微妙的地方,他指了指那使者的胯下问道:“他是刑余之人?” “正是。”那百户答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陆寒江又问道:“是他自己割的吗?” “啊?这?大人何意啊?”百户两眼一瞪,有些不明白陆寒江的意思。 陆寒江拿手比画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本官听说有一类武功,要心无杂念才能练,所以有的人为了练功就自己割了。” 那百户直愣愣地看着陆寒江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道:“大人博学。” 没理会这百户的奉承,陆寒江问道:“所以,他是自己割的吗?” “不太像,”那百户目光凝重,严谨地说道:“利落整齐,这应该是宫里的手法。” “原来如此......等会儿,你还懂这个?”陆寒江突然反应了过来。 “卑职当初因好奇所以经常偷偷去看。”那百户有些腼腆地道。 陆寒江看着他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敬,在诏狱待久了连看守的锦衣卫都会受影响吗,兄弟你这性癖是真的独树一帜啊。 他拍了拍那百户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去了另一间牢房,里面关着莫护法,而负责审问他的则是崔一笑。 见崔一笑柱子似的杵在门外,陆寒江皱了眉头走过去问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大人.......” 崔一笑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盯着牢里莫护法脸上的刺青,无法移开视线:“他,他是莫将军......”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用不再结巴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大人,他是当年的策风军统帅,莫天阳将军。” 章节目录 早上有点事,更新时间临时改到下午 rt——o(n_n)o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早上有点事,更新时间临时改到下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爱你的人 被抓回了牢里的莫护法一直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态度,听到了崔一笑的话后,他死灰般的眼神终究有了变化。 “......你竟知道策风?”莫护法望着崔一笑,目光逐渐变得锐利,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来。 “策风军被解散也不过才二十年,有人记得又如何。” 陆寒江挡住了莫护法的视线,他隔着牢房的铁栅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过本官更好奇,怎么连莫将军你都投了玄天教,这倒显得朝廷刻薄寡恩似的。” “朝廷......呵呵。” 莫护法刻意扬起那张受了黥刑的脸,冷笑一声:“为名为利岂不都是理由,朝廷如此待我,若是不投玄天教,难不成等着被你们再摘了脑袋吗?” “啧啧,将军此话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吧,你就算不给朝中大人们留脸面,能不能给你的主子一个面子?” 玩味的话语让莫护法微微变了脸色,陆寒江的目光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你这样的身份,说逃了就逃了,谁会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当年的策风军太过于特殊,所有皇子之中,只有先太子在军中掌控着这样一支军队,莫天阳作为明面上太子的臂膀,怎么可能突然就销声匿迹无人觉察。 朝中和先太子势力不对付的人,那些个皇子们,哪一个不想要斩草除根,连秦羽都是麻烦连连,莫天阳这么重要的人物,谁会轻易放过他。 崔一笑此时也缓过了神,他道:“大人,卑职记得当年邸报上写的是流放途中病逝,此事定有朝中官员提供助力,只要一查当年的卷宗便可。” “没用的。” 陆寒江摇了摇头:“二十多年所有和先太子有关的桉卷都统一封存,若是你去查卷宗,岂不是打草惊蛇。” 查档桉这种事情陆寒江一早就想到了,早在年前那三个玄天教刺客落网,其中一人被崔一笑认出可能出身策风军之时,他就想过去查一查当年的记录。 可是有心人早就把所有相关的卷宗刻意封存在同一处,若是有人查卷宗,必然会引起这些人的警惕。 陆寒江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抓住了牢房的铁栅栏,望着那莫护法轻声地道:“本官一直很不解,你们这群人哪来的本事一藏就是二十年,为了个所谓的太孙居然能够聚集这么多的帮手,从朝堂到江湖,哪都有你们的人。” 莫护法没有说话,只是刻意避开了陆寒江的目光。 陆寒江也不在意,他松了手转过了身去:“本还以为你们这群人都疯魔了,宁愿去赌一个娃娃的将来,也不肯挑一位现成的皇子,他们即便不站队将来也不失为富家翁,却宁可冒着大不韪去行反贼之事,现在本官有些明白了,朝堂里的老爷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要说动他们只凭一个羽殿下远远不够,对吧?” 火把上跃动的焰光落在莫护法阴晴不定的脸上,他死死地低着头,捂着断臂的手嘎吱作响。 “你说,二十年前那场刺杀桉中,太子真的死了吗?” 陆寒江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话,还是在自言自语,莫护法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崔一笑木头似的站着,僵直着身子不敢说一句话。 此话所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陆寒江大步离开了地牢,只留下一句澹澹的吩咐:“看好他,别让这人死了。” . 日轮高照,极目远望,一面是飞雪漫天,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一面是四季如春,鸟语花香缤纷多彩,这便是被称为天下奇景的死别谷。 皇甫小媛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放在了墓碑顶上,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尽管这里埋着的是她的至亲哥哥......抑或者爹爹? 平整的墓碑上一字未书,只有墓旁的玉楼剑证明着他的身份,葬下这位叱吒江湖的皇甫家主,只用了一抔黄土便算了事。 《剑来》 皇甫小媛望着那墓碑出神,不远处的小丫头从山坡下捧着一个油纸包风一样地跑来,露出还在换牙的口齿,甜甜地叫着她的名字:“姐姐,谷主哥哥让我给你送饭来了。” “谢谢。” 皇甫小媛接过了小丫头手里的油纸包,这孩子是死别谷里的药童,天真无邪的样子是那样惹人怜爱,若不是早知道她们侍奉的主人是狄鹤,那位人称百毒翁的魔道用毒高手,恐怕还真的会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 给自己送过饭之后,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了,那并不是冷血,而是以她的年龄阅历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生离死别,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人埋在土里。 要说真正的冷血无情,恐怕应该是自己才对吧,皇甫小媛这样想着。 在皇甫玉书死去之后,她除了感到震惊和不解之外,心中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悲伤,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过了一天之后,她甚至有些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他这样一个孤零零躺在墓里,皇甫小媛便会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擦擦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递到面前的是绣着虞美人花的丝帕,皇甫小媛呆愣了片刻,回过了头,见陆寒江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会......”那一刻,皇甫小媛略有些失神。 “百毒翁的迷阵布置还不错,可惜终究是障眼法,比起真正的机关秘术差远了。” 陆寒江牵住了皇甫小媛的手,将丝帕塞进了她的手中,拢起她的手指握好:“我的肩膀从不借人,你就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面前这男人的不解风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甫小媛早已经习惯,她有些抗拒地想要将手挣开,倔强地道:“我没有哭......只是风沙......” “省省吧。” 陆寒江强硬地捉住了她的手把丝攥住,语气怅然地道:“你的大哥......皇甫玉书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对你的‘死’耿耿于怀,并为此不断追寻的人了。” 话音落下,皇甫小媛懵懵地抬起头来,她似乎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眶迅速被泪水蓄满,迟来的悲伤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 在明白了失去究竟代表着什么之后,过往所有的美好记忆都成了带毒的尖刺,每一个片段都是痛苦的折磨。 “你如果担心你大哥一个人在地下寂寞的话,不如把你姐姐送下去陪陪他吧。” 四目相对,陆寒江的笑容倒映在皇甫小媛茫然的眼童之中,那一瞬间,这个女孩纯白的内心一点点沾染了狂乱的颜色。 崩溃过后的心灵是脆弱的,陆寒江的话就像是抛给深渊中的皇甫小媛的一条长绳,这是在一片黑暗中出现的唯一的希望,她无依无靠,无法自主,只能选择握住它,哪怕它救赎的外表之下是仇恨也不例外。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七件宝物 皇甫小媛沉沉地睡去了,她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自认为的风轻云澹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在宣泄过悲伤之后,她很快就倒在了陆寒江的怀中。 陆寒江替她稍稍收拾了下妆容,将她平放在草地上,对面那小老头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冬日时节,这地上凉得很,老头子的草庐就在不远,陆大人不如移步?”鹤发童颜的老儿温声说道,此人就是这死别谷的主人,百毒翁狄鹤。 “用不着,我只是抱累了手酸而已。” 陆寒江瞥了那狄鹤一眼,问道:“你认得本官?” “北镇抚司陆大人的名声,老头子便是远在江湖也听得真切,哪里敢不认得。” 这狄鹤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是什么老实人,只听他道:“既然大人亲自来此,想必定是要取人性命的,敢请先容老头子说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说说看。” 陆寒江拿出了随身的弩箭,上了弦之后对准了百毒翁,这是个让对方很迷惑的动作,像这种正大光明地搬出来的弩箭,根本不可能伤得到像狄鹤这样的江湖高手。 想不明白的狄鹤,也只能归结于是陆大人不走寻常路,他清了清嗓子道:“陆大人想取老头子性命,无非是担心这姑娘的身份泄露,对否?” 陆寒江不动声色,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狄鹤继续说道:“皇甫家三小姐假死入了锦衣卫,此事虽然听上去惊人,但皇甫家早就没了,现在连皇甫家主都死了,即便此事泄露了,在江湖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大人忧虑的无非是朝中之事,毕竟太子妃殿下也出身皇甫家。” “猜得不错。” 陆寒江也不和他绕弯子,直言道:“玄天教既然要杀人,你没事救她们做什么,掺和进来白白误了自己性命。” “老头子也是迫不得已。” 百毒翁叹了一声,道:“皇甫家主身上带着的秘密,江湖上有几个人一直都记挂着呢,只可惜他到死都没有透露,看来这秘密不在他身上。” 狄鹤说得云里雾里,陆寒江也不废话,把手里的弩箭抬高了些:“什么秘密,若是足够有趣,兴许本官能够饶你一命。” 百毒翁咯咯地笑起来,他盯着陆寒江道:“不愧是能得孟渊看重的人物,陆大人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要饶过老头子。” 虽然看得出陆寒江依旧杀心不减,可百毒翁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当年有位剑道高手号为红尘客,他身上有一件宝物,并未传给他的三个弟子,后来他不明不白地在死在了皇甫家,这宝物自然落在了他们手里,既然不在家主身上,想必便是被那位殿下得了去吧。” wucuoxs/62714/《剑来》 陆寒江稍微来了些兴趣:“说说看,什么宝物。” 狄鹤席地而坐,将衣衫胡须都整理好,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他语重心长地道:“此事非比寻常,大人一旦介入其中就再也无法脱身......即便如此,大人还想知道?” “若你不想说,也成。” 陆寒江抬起手弩作势就要扣动扳机,狄鹤轻声一叹:“大人且慢。” 嗖! 弩箭伴着话音落下一同飞射而出,百毒翁脸色微变,他出手将那箭失抓住,不过却是一触即放。 “这是——” 掌心传来的异样感让百毒翁立刻将那箭失丢开,低头一看,握着箭身的那部分手掌已经染上了恐怖的黑色毒素,他立刻从怀中取出两丸丹药服下,运功将那毒素压下。 好一会后,狄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苦笑着看着陆寒江道:“大人这是何意?” 狄鹤自己就是用毒高手,普通的毒根本就要不了他的命,陆寒江这一发毒箭除了恶心恶心他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箭失上的毒被压下了,陆寒江也不在乎,他耸了耸肩:“老头,本官的时间虽然不多,但陪你玩玩还是可以的,你要是继续废话,本官不介意多送你几箭。” “大人莫急,老头子这就说来。” 狄鹤无奈一叹,慢慢地开口:“大人相信这世上,有长生之法吗?” “......” 陆寒江盯着那百毒翁,目光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有一说一,在和这老头开聊之前,陆寒江真的就是打着等到皇甫小媛醒来就把这人灭口,他现在就是纯粹拿这百毒翁解闷的。 毕竟皇甫小媛的身份虽然在江湖上已经无关紧要,但在朝廷之中却是能够拿来做文章的,所以虽然对百毒翁的毒技挺感兴趣的,但为了保险,陆寒江还是打算杀了这人以绝后患。 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的闲聊,居然钓出了这么不得了的东西。 原本以为偃师和逍遥派完蛋之后,天下再不会有人提起此事,甚至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事就显得挺离谱的。 这本该是隐秘至极的事怎么好像哪里都有人知道,陆寒江没由来感到了些郁闷。 狄鹤不知陆寒江心中所想,他见到对方神色古怪,自以为是不相信自己,于是便解释说道:“大人不信是当然的,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有人亲眼见过长生之人。” “既然如此,你胡诌这些荒唐话来诓骗本官,是以为本官不敢杀你吗?”既然对方误会了,那陆寒江也乐得装作不知,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问。 “大人勿急,且听老头子把话说完。” 狄鹤顿了顿,说道:“之所以从未有过长生之人,那是因为长生之时机未到,曾有一位大贤推算天命出世的时机,便在这百年间。” “就因为几句谶语,你们就相信这世间真的有长生之法?” 陆寒江颇有些无语,这话他已经听偃师说过一回了,那个老头忙活了半天似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恰好证明了预言这东西确实不靠谱。 只是狄鹤接下来的话,却让本来不屑一顾的陆寒江品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甚至是诡异来。 “长生之法真的存在,大贤推算出长生之关键来自天外,可若想施展长生秘法,还需要七件宝物的配合,这七件宝物被分别交由七个不同的血脉负责传承,就等着天机现世的那一刻,而这七家血脉其中之一便是皇甫家,而她——” 狄鹤一指那昏睡中的皇甫小媛,沉声道:“她就是这七件‘宝物’之一,此女如今还活着便是最好的证明,前些日子她中了玄天教的鸩夜夺命散,如今却毫发无损,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陆寒江微微眯了眼,崔一笑确实说过皇甫小媛中了玄天教的毒箭,但他见到对方的时候,却不见有丝毫中毒的痕迹,本以为是百毒翁出手相救,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百毒翁感叹地说道:“皇甫家真正的传承,不是剑法也不是内功,而是这能化天下万毒为己用的绝世毒体,名曰天毒泣心身,此体质千年不露踪迹,偏偏在她这一代现世,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那长生之法,是确有其事吗?” 章节目录 确定一下正式的更新时间 试了一下上午的下午的更新,想想还是把更新放在下午吧,大概每天17-18点左右更新,以后就按照这个时间段更了o(n_n)o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确定一下正式的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两百一十章 三个问题 长生,宝物,七个血脉传承的秘密,皇甫家......虽然一大堆的事情混在了一块,看起来亦真亦假,但是首先—— “有三个问题。” 陆寒江收起了弩箭,在百毒翁的对面席地坐下:“第一,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狄鹤捋着长长的胡子,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回忆的味道:“当年老头子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游历江湖,机缘巧合之下,一道发掘了这个秘密。” “原来如此。” 虽无凭证,但是陆寒江有种预感,这所谓志同道合的朋友里,八成就有偃师那个老家伙,只是为什么两人所说的长生之法会差这么多? 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陆寒江又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老头,你和朝廷里的人也有勾结吧?” 这一次狄鹤沉默了良久,才澹澹地反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想到了曾经的一个朋友,他叫乔十方。”陆寒江说道。 狄鹤皱起眉头,过了会说道:“老头子不认得此人。” “锦衣卫千户,乔十方。”陆寒江又补充了一句。 狄鹤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白眉的弟子?” “呵。” 陆寒江轻笑一声,只是一句简单的回答就可以看出许多东西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百毒翁说话的方式有些古怪,但更多的则是熟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江湖上的人更多的是像采薇那样,要你帮忙的时候就直接扣个帽子过来,然后强行拉着你一块除魔卫道,或是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哪里会这般废话。 这老儿身上沾染了太多不属于江湖的气息,谋算之间多了些鬼鬼祟祟,而陆寒江恰好精于此道。 “既然是自己人,那么狄翁也别藏着掖着了,罗夫子是什么时候和你们搭上线的,或者说,你们这群家伙,是什么时候全都投到了羽殿下的麾下的?” 陆寒江打算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狄翁看出了此意,他首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此话说得不对,虽然目标相同,但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 “狄翁何必自欺欺人,这话说出来您自个信不?”陆寒江讥讽地看着他道。 不过狄鹤却说:“白眉那老家伙是为了什么要扶持殿下上位,老头子不懂,但这对我们而言,却是最快的路了。” 说着,狄鹤指了指自己的满头白发,长叹一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若不借助的朝廷的力量,如何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集齐这七件‘至宝’。” “为何这么说?” 陆寒江眯起眼来,问道:“你们这群人不至于连七个落魄的家族都对付不了吧?” 如果这厮没在扯澹,那么八成刚刚提到的那个红尘客的宝贝,也在这七个序列中间,莫说这后人都沦落到被人挑断手脚筋丢到大街上的程度,哪怕七个血脉家族全部按照皇甫家的等级计算,也没有到必须依靠朝廷才行的地步吧。 “可是这长生之关键所在,是那天外之物,这必不可少的玉石被皇室握在手里,而且——” 狄鹤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大人还不明白吗,连我等山野之人都渴望长生,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何会不动心。” 陆寒江抬了抬眉头,这老头说的没有时间,难不成是把皇帝的时间也算进去了? “此事隐蔽,但朝中并非无人知晓,起码你的上官,孟渊孟指挥使大人定然是知道的。” 狄鹤一面说,一面又渗人地笑起来:“老头子不知道这位陛下从哪里得知了长生的法子,但老头子可以告诉你,他一定不会成功。” “......” 这话陆寒江不好评论,偃师死前的挣扎还在记忆里挥之不去,按照他的推算,这个所谓长生之法,九成九不靠谱。 可听狄鹤老儿说的话,似乎不止于此。 “若是不掺和此事,陛下的天命还真不好推算,但如今——” 狄鹤发出了不屑的冷笑:“生死有命,天道有行,人的寿数终有尽头,想长生便是要与天地相斗,你们的这位陛下只凭一纸空文,就想要长生.......可笑,可笑啊。” 狄鹤虽然口出狂言,但陆寒江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的货色罢了。 《大明第一臣》 不过有一点他得承认,这老头的话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能不能长生先不提,可一旦失败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偃师虽然是被自家孙儿设计毒死的,但他的死因却不止是因为中毒,陆寒江把尸体收拾掉之前让人检查过一次,这老头不是死在身体机能衰竭,而是气血太充盈,反冲心肺爆体而亡。 也就是说,如果宫里的那位陛下真的拿着偃师的法子去尝试长生,那恐怕孟老爷子的担忧就是多虑了,老皇帝可能根本就撑不到第二次实验。 皇帝一死,天下会不会大乱还不知道,但是京师之内应该很快就会安稳,因为若采用偃师的七星天命术试图长生,那么老皇帝死的时候,七个皇子都会一起下去陪他。 如此说来...... 陆寒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来罗夫子的底气在这呢,他指着靠此事让皇室嫡脉男丁自上而下一扫而空,这样一来能够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下羽殿下一人了,当然,前提是真的那位“羽殿下”还活着。 心中有了思量,陆寒江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何就知道陛下就会因此事就......” 后边的话他没有说出口,那是大不敬。 不过让陆寒江失望的是,狄鹤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他道:“白眉老儿说过,皇帝必死无疑,到时我等襄助殿下登基,事成之后,他便会取来皇室手中的那七块玉石,此乃大贤所说的天外之物,是长生之关键所在。” 嗯,这话有点耳熟,上一个和朝廷勾搭妄想长生的,好像还是北冥子来着。 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狄鹤的结局,陆寒江笑道:“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狄鹤沉声道:“因为单凭我们的力量还不够,白眉应付朝中之事已分身乏术,我们需要锦衣卫的帮助。” “狄翁,做买卖这种事只有一个人是不成的,”陆寒江眨了眨眼:“要我锦衣卫出手相帮,敢问你们能付出什么代价?” “高官厚禄,权势地位,只要殿下登基,这些你们想要都可以拿去。” 这话陆寒江权当狄鹤在放屁,都是虚的一点靠不上,但他接下来的话就有点意思了。 “况且此事不只是在帮我们,也是在帮你们自己。” 狄鹤从怀中取出一道令牌来,上门刻着玄天教的字样:“大人以为玄天教出现在苗疆只是偶然?” “还请狄翁解惑?” “多年前雪华宫曾从苗疆盗走一件圣物,名为圣灵蛊虫,此物制作异常困难,自第一只蛊虫诞生,后人历经数代也无法重现,古往今来只此一只,而关键在于,此物不仅是灵月族代代相传的七件长生秘宝之一,更对苗地苗民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狄鹤语气沉重地道:“若被玄天教夺得此物,今后这苗疆之地还听不听朝廷号令,可就难说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母女连心 陆寒江最终没有杀掉了百毒翁,不仅没杀人,还和对方提出了通力合作一事,对于玄天教的威胁,他们也算是同仇敌忾。 不过至于陆寒江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些个长生秘宝暂且可以不管,但玄天教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圣灵蛊虫居然有着“号召”苗人的作用,这一点是陆寒江始料未及的,这可比什么救人杀人的功效厉害多了,难怪采薇一连数年追着雪华宫不肯放,原来关口在这呢。 “苗人祭拜山神,笃信预言,灵月族祭坛上有一古老石碑记载了那圣灵蛊虫的来历,同时也记下了,这圣物将来必为天命之人所得,此人与苗疆存亡息息相关,千百年来苗人都在等待天命之人的出现,此次圣物失窃也被许多苗人认为是天命之人将要出世的征兆。”这是狄翁说的。 同时他还说了:“那石碑的年代已经不可考,但其上所述之事却在苗人中流传千年,侍奉天命之人的预言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信仰的一部分......不过好在雪华宫盗走此物只是机缘巧合,她们并不知晓此物真正的用处,否则也不至于拿到手后数年都不漏踪迹。” 一番话,算是让陆寒江大致理解了这圣灵蛊虫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不过问题也不大,虽然此物异常危险,但好在雪华宫的宫主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倒也算是提前上了一份保险。 由此事推断,陆寒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从玄天教的各种布置,以及经略苗疆的意图来看,太子藏身玄天教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么这样一来,白眉——罗老夫子的动作就显得有些玩味了,如果太子还活着,而且就在玄天教,陆寒江不大相信这老头会不知道这事。 可事实上,白眉这老头不能说处处给对方添堵,但起码也是冰炭不同炉,再加上他那句离谱到极点的“圣孙服其劳”...... 这老头,或者说这群人的打算,应该是绕过可能还活着的太子,转而直接支持太孙上位。 陆寒江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下似乎以前那些个违和的地方都能说得通了,罗元镜借着太子之名收拢人手,然后明面上扶持一个太孙殿下为傀儡,实际上太子才是真正的傀儡,因为所有的势力都被他们转到了那个“羽殿下”的麾下。 “妙啊。” 陆寒江啧啧称奇,对醒来的皇甫小媛说道:“你姐姐真棒。” “......” 刚从床榻上起来的皇甫小媛当场就懵了,这都是什么魔鬼发言。 两人此刻已经回到了骧云商号,陆寒江把皇甫小媛安置在床上没一会她就醒来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听到了这一句。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但陆寒江却浑然不觉,他对皇甫小媛关切道:“身体如何了?” “......已无大碍。”皇甫小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闷。 “皇甫玉书......你大哥临死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陆寒江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皇甫小媛的眼眉微颤,她垂下脑袋,声音显得更闷了:“......他只让我好好活着。” “真是个好哥哥啊。” 陆寒江颇为感慨地说道。 皇甫玉书为何自尽,理由大概只有天知道,因为在意,所以陆寒江离开死别谷前特地去问了狄翁,可惜对方也知之甚少。 唯一能确定的是,皇甫玉书曾因皇甫小媛中毒箭和陆寒江胡诌的那“三尸脑神丹”一事去求过百毒翁,不过对方却没有答应出手相救。 理由他也明白说了,皇甫小媛身上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反倒是因此内力增强了不少,这乃是天毒泣心身的作用。 之后狄翁也好人做到底,将天毒泣心身相关的事情都告诉了皇甫玉书,此绝世毒体可化天下万毒为己用,且只可能在女子身上觉醒。 拥有天毒泣心身的女子,除了百毒不侵外,她们的血也是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常人受之必死无疑,但此间有一例外,毒体母女连心,诞下天毒之女的母亲,若是饮下自己女儿的血,不但不会中毒,反而会获得与女儿相同的体质。 皇甫玉书听罢后,迅速沉默了下去,之后他将皇甫小媛安顿好,便在死别谷中自尽了。 从狄鹤那得到的关于皇甫玉书的消息就这么多,基本看不出什么来,后半段陆寒江都没放在心上,皇甫小媛的爹娘都入土多少年来,便是毒体有这功效也用不上。 陆寒江很快就把此事忘在了脑后,当前要务是找到圣灵蛊虫,他对皇甫小媛道:“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先歇息一阵再说吧。” “大人。” 皇甫小媛叫住了陆寒江,她问道:“大人是否想要对付丐帮?” 陆寒江并不隐瞒,他点头道:“如此良机不容错过。” 圣灵蛊虫在雪华宫手中,玲珑虽然好骗但她不过一弟子,恐怕不一定知道这东西所在,但能够做主的顾紫荆却十分嘴硬,想要从她的身上套出话来显然不可能。 燕风云的价值或许不止在于对付丐帮,必要的时候,也许能反过来让他对雪罗刹产生一些影响? 发散了一下思维,陆寒江觉得这里头可操作性的还是有的,只是一不小心容易翻车而已,不过就算翻了那也翻丐帮的车,和他没什么干系。 这么一想,陆寒江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 “......谢过大人关怀,不过卑职身体既然无恙,还请大人让我来办此事。” 皇甫小媛主动请缨,这倒是极为罕见,不过陆寒江很快就猜到了原因所在:“因为皇甫玉书?” “......” 皇甫小媛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虽然皇甫玉书是自尽,但对于生前敢于来追杀的丐帮,她绝对不会放过。 或许是陆寒江点破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皇甫小媛如今仇恨的范围一下子扩大的许多,和当年对万刀门一通乱杀一样,此刻她已将大部分和皇甫家不对付的人都算在了复仇名单里。 这样的转变是陆寒江乐于看到的,比起浑浑噩噩地为了一个死人而颓丧下去,他宁愿皇甫小媛不顾一切大开杀戒。 蓦然,陆寒江想到了皇甫灵儿,她当年是否也使了同样的手段才让这个妹妹惹出了万刀门一事? 有种惺惺相惜的罪恶感在味蕾上绽放,陆寒江忽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满足感,他对皇甫小媛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帮我个忙吧,正巧要对付丐帮也需要一些高手。” 说完之后,陆寒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对了,还有一事需要你上心。” “请大人吩咐。” “这次我来苗疆,带来了一个丫头,虽天赋平平但是......也算有些可取之处吧,我打算教她武功,你去替我给她打打基础,不要露了身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意外帮手 皇甫小媛和商萝是认识的,在江南的时候两人就见过一面,虽然是匆匆一别,但是因为皇甫小媛逼死的那个人叫做李鬼手,所以某种意义上两人若是以真面目相见,还确实挺尴尬的。 但尽管有些抗拒,皇甫小媛还是没有违背陆寒江的意思,她带着面具以季宁的身份去教导了商萝武功。 然后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丫头的学武天赋真的是一言难尽,所以皇甫小媛的第一反应是想让陆寒江另请高明,但显然不可能,再说也没有其他的人选,所以她只得硬着头皮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时候陆寒江正忙着招呼丐帮。 从云汐城来的信使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采薇终于回到苗地了,坏消息是,麻烦的丐帮帮主梁奔浪也跟着来了。 总的来说,他借着挑起两方的矛盾,乘机诛除了当地的玄天教势力,但若是想要再更进一步,丐帮始终是绕不过的坎。 如果可以的话,陆寒江不想亲自出手对付梁奔浪,理由倒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现实因素,单纯只是他觉得,这样有些浪费。 “丐帮的帮主啊。” 陆寒江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取茶叶用的镊子在瓷杯上叮叮叮地敲着,这是一种很没有教养的行为,但茶室中的几人都是目不斜视,彷佛没看见,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 “你说丐帮的副帮主出手和帮主打一架,那些个弟子会帮谁?”毫无征兆的,陆寒江突然问了边上人这个问题。 “这,小人不知......”那人一愣,讪讪地答道,是骧云商号的管事,换言之就是陆寒江的下属。 打了个哈欠,陆寒江瞥了眼那水壶上升腾的热气,感到有些无聊了:“采薇姑娘——他们那位圣女还没有到吗?” 房中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只有那靠着陆寒江近些的管事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您才刚刚回信给灵月族,便是快马加鞭赶来,也得候一会......小人再去催催?” “那倒不用。” 陆寒江半垂着眼眸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道:“我只是不习惯等人而已。” 话音刚落,立在窗边的那人便眼尖看到了在门口下马的采薇。 “少当家,灵月族的人到了。”那人小声说道。 “请进来。”陆寒江稍稍摆正了身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脸,好让自己看起来稍微精神些。 不一会,采薇就走进了茶室,她身旁跟着两个年轻的灵月族人,陆寒江似乎有点印象,当初去灵月商号的时候,见过他们,应是担着小管事一类的职务。 采薇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她对着陆寒江拱手道:“陆公子在云汐之时真人不露相,原来竟是骧云商号的东家,是采薇眼拙了。” “姑娘说得哪里话,倒是在下——” 陆寒江笑着请她坐下,奉上茶水之后道:“此前不知姑娘苗疆圣女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陆公子客气。”采薇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神色依旧澹澹。 简单的寒暄之后,陆寒江便切入了正题:“采薇姑娘如此着急要见在下,所为何事?” 这一次见面虽然陆寒江请对方过来,但最先提出要见面的人却是采薇,或者说是她代表的灵月族。 采薇颔首:“是有一事要请教公子,前些日子灵月商号护送公子前往灵月族地,却遭了歹人袭击......唔,公子伤势如何了?” 说到最后,采薇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陆寒江呵呵一笑:“你我都是江湖人,不必强行客套,姑娘也不擅长此道,若是换了旁人来,进门来第一句话该问的便是在下的伤势。” 采薇眉宇间的郁结悄悄散开,她笑着道:“公子说得是,我确实不喜这般说话,进来时我观公子气息平和,想来伤势已无大碍,便不需再费口舌一问。” “采薇姑娘确实是个实诚人。” 陆寒江感慨一句之后,神色便稍稍严肃起来:“不瞒姑娘,关于此次袭击一事,骧云商号已经查到了些线索。” 采薇正襟危坐:“请公子直言相告。” “此事非同寻常,姑娘带来的人......?”陆寒江用眼神一扫她身后的两位年轻族人,意思不言而喻。 采薇毫不犹豫地道:“他们都是我的族人,请公子放心。” 看着那两人眼中浮现自豪和感动,陆寒江不禁感慨,这圣女比起那所谓的大长老,其实也不遑多让。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了。” 陆寒江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丐帮。” 采薇面露惊讶之色,柳眉轻蹙:“丐帮乃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如何会是他们?” “梁奔浪前辈,姑娘见过了吧。”陆寒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是。”采薇道。 陆寒江放下了杯子,别有所指地道:“那姑娘还觉得丐帮是名门正派?” 采薇摇头道:“江湖人人都知道梁老前辈特立独行,况且我虽不赞同他的行事,但我能看出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此话有理,但谁知道丐帮里还有几个‘梁奔浪’。” 陆寒江为两人都满上一杯茶水,道:“而且姑娘所说特立独行有些不妥,须知我们用这话形容的人,一般都是魔道,雪华宫不就是如此吗。” 采薇并不赞同这话,她反驳道:“公子有些偏激了,正魔不两立,如何能够同日而语。” “看来姑娘是想要证据,那不妨直接上门去问问丐帮如何?” 陆寒江的话让采薇摇头,但他丢出的线索,却让对方微微一怔。 “当日袭击我们的丐帮弟子中,有两位武功高强之人,使得一手丐帮混天功,应是长老一类的人物,白陌先生与之交手,虽不幸落败,但却也用蛊术反击了对方,当时白陌先生自己说的,那是灵月族追命蛊。” 陆寒江的话让采薇陷入了沉思,她虽然不愿意相信丐帮会行如此龌龊之事,但对方言辞凿凿,且还说出追命蛊一事。 这门蛊术有些特殊,杀伤力强,算是灵月族数一数二的高级蛊术,但这门蛊术最独特的一点用处在于,它对目标有着“标记”作用。 不论天涯海角,只要蛊术效力还在就能追到对方,这是灵月族常用来追杀敌人的手段,采薇当初对付玲珑,用的便是这追命蛊。 若陆寒江所言非虚,那“丐帮长老”真的中了追命蛊,那只要上门去以灵月蛊术辨认一番,真相立刻大白。 但是这么做不就等于默认是丐帮下的手吗,采薇有些为难,作为苗疆圣女,她的每一个行动都会被人们解读,一件小事闹不好都会放大,何况是去“问责”丐帮这样的大派。 就在采薇的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身后一年前族人神色有些不对,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旁边一人的注意。 两人的动作被采薇发现,追问之下那人有些迟疑地开了口:“白掌柜遇害之后,青佑大哥曾去查探过一次,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青佑大哥临去前对我说过,他发现了一些线索,还让我告诉其他族人不要擅自行动,小心注意丐帮的动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真相大黑 说句老实话,别看陆寒江吹的天花乱坠,好像丐帮罪无可恕,不你死我活地干一架就不罢休的样子,实际上他今天的目的只是为了在采薇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仅此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入土的青佑居然不知不觉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 青佑,锦衣卫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朝廷的贡献,事成之后,本官一定让边广去你墓前好好祭拜一下。 陆寒江仰着头默哀三遍之后,采薇的眼神已经变了。 此刻的她被族人“点醒”,心中已经大差不离地怀疑起了丐帮。 “陆公子,既然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如我们一道去见见梁老前辈,问个清楚如何?” 采薇的态度松动了,陆寒江自然乐得看见她主动出面,至于说带上自己,那他当然不介意了。 毕竟在不知道骧云商号的背后是锦衣卫的情况下,一个只能在碧水城称王称霸的商号,和整个苗疆的领头者灵月族,这分量的确不是一个等级上的。 “采薇姑娘有请,在下自然不敢不从。” 陆寒江从善如流,很快就和采薇定下了前去丐帮“问责”一事。 丐帮弟子并非居无定所,他们也有固定聚集地,且因为帮中弟子甚多,所以想要寻到他们非常容易,而且梁奔浪本人就在碧水城,不消半日就可以把消息层层向上递到他的手中。 ...... 采薇和陆寒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把消息传到丐帮之前,梁奔浪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不过这位老爷子收到的,和实际上他们想表达的......有些小差距。 梁奔浪一到苗疆就被帮中弟子死拉硬拽,就差跪下来求他赶紧回家看看,好话赖话说尽了,就差要把吴长老说死了,老爷子这才挪腿过来瞧一瞧。 倒不是他心性凉薄不关心丐帮弟兄,实在是江湖上比武争锋太正常不过了,谁也没规定只许你打人,不许别人打你吧? 梁奔浪对江湖比斗看得很开,除非不讲武德滥杀无辜,否则他一般懒得管这种破事。 再说了,丐帮豪侠燕风云也在苗疆之地,长老打不过,大不了舍点脸皮让副帮主上呗,何至于把他扯进来。 “吴长老是被何人所伤?”梁奔浪看着床榻上面色红润的吴长老,有些无语地问道。 吴长老其实也很尴尬,他受伤那都是多少天之前的事情了,这些日子早就把伤势养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下边的弟子们把话都吹出去了,要是老爷子回来一看他生龙活虎地往那一杵,还不得赏他们一人几棍子助助兴。 只是尴尬归尴尬,但这事情确实不算小。 “回帮主,这些日子苗地出了位使剑的高手,多次杀害我帮中弟子,我等出面查探,吴长老不慎被人偷袭。” 吴长老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人是全长老,此二人虽都是丐帮长老,但在对待帮主的态度上所有不同。 吴长老一贯木讷,帮主说啥他就听啥,从不质疑,也不还嘴,但是全长老却不同。 出于资历武功人品上的考量,全长老十分尊重梁奔浪,可是作为丐帮里的长老,他对这个从不关心帮中事物,整天就想着浪迹江湖的老头十分不感冒。 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可以是一个侠客的美好品质,但如果侠客把它当成本职工作那就属实离谱了些,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话本里说给别人听的故事。 全长老将吴长老受伤一事说清之后,有补充了一句:“据我推测,此事极有可能欲盖弥彰,那人使剑是故意为之,实则是为了掩盖真实的身份。” “说清楚些。”梁奔浪眉头一皱,似乎上了心。 那全长老见状赶紧趁热打铁:“上次经我和吴长老试探之后发现,这暗中之人并非我们先前推测的独来独往的剑客,而是可能根本不擅长用剑,甚至极有可能苗人,后来几日也陆续有弟子遭到偷袭杀害,他们身上的伤势颇有些诡异,虽是剑伤致命,但感觉却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好让我们以为是剑客所为。” 梁奔浪抓了抓邋遢的胡须,问道:“故意的......既然你说是苗人所为,可有凭证?” “吴长老受伤后,伤处十分诡异,肿痛消去之后,却留下一个古怪的印记。” 全长老说着,那吴长老便解下了上衣,露出了背上一块月牙状印记,仔细察看之下还能发现其上隐隐闪动着青绿色的光芒。 梁奔浪眉头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全长老继续说道:“伤势太过诡异,我等在中原之地从未见过,因此怀疑是苗民蛊术,本想寻位苗人医者来瞧瞧,可又担心若真是苗人所为,此举怕是打草惊蛇,所以至今还未确认。” 全长老说得悻悻,但是梁奔浪却一语道破:“这东西老头子认得,追命蛊,苗疆灵月族不传之秘。”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个个义愤填膺,全长老更是大怒道:“好个灵月族,我们把他当朋友,他竟然暗中残害我丐帮弟子。” “此事蹊跷,全长老稍安勿躁。” 梁奔浪是冷静的,苗疆灵月族和丐帮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交恶的理由,更别说发展到暗中杀人这个地步了。 但是全长老冷静不了,这些日子被杀的全是他所部的弟子,大家从小都是一个庙前要饭的,有这份情谊在哪里还能忍。 于是全长老当即请命:“帮主,此事定要找他们讨个说法!” 梁奔浪点点头:“这是自然,听说灵月族的圣女到了碧水城,老头子明日走一遭灵月族商号,和她见上一面就是。” 全长老大喜:“明白,那我这就去召集帮中弟子,副帮主此刻不在碧水城,是否要等他回来,咱们再一道上门去?” “你等会,”梁奔浪有些懵,他赶忙拦住急匆匆要走的全长老,问道:“为何要召集弟子,老头子一个人去就行了。” 全长老有些迟疑地道:“不是我怀疑帮主的武功,只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灵月商号里人手不多,但有蛊术在手也不好对付,还是大家一道去稳妥些。” 梁奔浪哭笑不得:“全长老误会了,老头子去把事情问问清楚就好,你这大动干戈的,没有必要。” 全长老激动地反驳道:“帮主此言差矣,追命蛊既然是灵月不传之秘,那必然是他们族中之人伤了吴长老,那所谓的‘剑客’肯定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就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 说罢,全长老就要去召集弟子,梁奔浪想阻止他,却发现房中几个弟子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他神色微微一僵,末了只能长叹一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各自有理 全长老现在一心就想找灵月族的麻烦,作为丐帮里的强硬派代表,他向来是先动手再动脑子,不管如何,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可是让大伙都没有料到的是,全长老还没有带着人手杀过去,灵月族就自己上门来了,梁奔浪虽然没能拦住他,但是采薇的高效率却让他变相地达成了目的。 “原来你这丫头就是圣女。” 见到了诸多灵月族人簇拥着的采薇,梁奔浪不禁感慨命运的有趣,谁能想到他上一个得罪的就是苗疆圣女,这下好了,想说和都没法子开口。 “采薇见过梁帮主。” 采薇神色澹然,对周围那些丐帮弟子的怒目而视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直面梁奔浪说道:“梁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内心里采薇还是觉得此事尚有疑点,若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反倒不妥当,不如和对方私下对质。 “好。”梁奔浪自无不可,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全长老当即站出来高声道:“灵月族的诸位,敢问我丐帮何处得罪了你们,竟下如此狠手杀我帮中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丐帮是人人面露愤恨,而灵月族一方则是回过味后个个气不打一处来,丐帮里这都是些什么烂人,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梁奔浪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看着那出头的全长老有些无可奈何,采薇也是眉头皱起,面露不虞之色。 陆寒江沉默地站在后边,心里确实感觉这场面挺乐呵的,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就更乐了。 在最初的料想中,梁奔浪这个帮主成天四海为家的,在帮中威信和话语权恐怕已经不如燕风云,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是连一个普通的长老都可以骑在他脖子上撒野。 有一说一,面对这样的局面,如果把陆寒江代入到梁奔浪的角色里,他肯定也不愿意回丐帮。 这帮主的权利全都归了别人,他除了受人尊敬一些之外,实际上能够对丐帮产生的影响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他这闲云野鹤的性子,既不想放开手争权夺利重振威严,又不愿留下来浑浑度日惹人白眼,左思右想,貌似也只有飘零四海远远躲开,这样一来好歹相互之间还能落一个体面。 老大当到这个份上,确实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回这现场,全长老一句话撂下,灵月族那边立刻就有人愤慨地开口:“明明是你们暗害了我灵月族人,如今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颠倒是非!” “说来说去,还得是手底下见真章,可敢出来一战!” “好胆,今日若不解释清楚,休想活着走出这个门!” 灵月族和丐帮你一言我一语的,口头上的争吵逐渐转变为武力上的冲突,好些人已经暗中拿起家伙准备动手了。 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全长老已经招呼帮中弟子开始准备结阵,梁奔浪眼看局势要乱,当机立断一声大吼:“都住手!” 这吼声裹挟着霸道的内劲,武功弱些只觉得眼冒金星,便是采薇这等高手也是心神大震。 唯独陆寒江面色如常,他先一步伸出左右两根手指堵住了耳朵,撇了撇嘴低声抱怨了句没素质。 镇住全场之后,梁奔浪环顾四周,正要开口:“诸位,请听老头子一言,此事——” “老前辈且慢。” 这种时候敢出言打断梁奔浪的,自然除了陆寒江之外没别人了,他站出来的时候,梁老爷子倒也不恼,只是颇为意外地看向了他:“嘿,你小子居然也在这。”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除了灵月族之外,还有另一伙人在这。 灵月族这一露面就是喊打喊杀的,风头太盛,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其实还有另一批人也跟着他们一道来了。 “陆公子是骧云号少当家。”采薇出面替他介绍了身份。 这下众人看着他的目光郑重了许多,陆寒江张口便道:“此次遇袭,灵月族与骧云商号皆有损失,在下也出来说几句,前辈可介意?” “你说。”梁奔浪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刚刚听这位前辈说,灵月族暗害你们丐帮弟子,嗯——不知这位前辈如何称呼?”陆寒江看向了那全长老问道。 “我姓全,乃是帮中长老。”全长老冷声道。 陆寒江颔首,又道:“原来是全长老,敢问长老为何如此说话?” 全长老冷哼一声说道:“那灵月族伤人在前,如今证据确凿,还敢问我为何如此说话。” 陆寒江嘴角噙着意义不明的笑,明知故问地道:“哦?有证据?可能拿出来看看?” 全长老也不含湖,当即把吴长老请来,让众人看清了他背上月牙状的印记,这下子灵月族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早在来之前,他们之间互相通了气就知道了此次袭击商队的歹人之中,有一人中了灵月族追命蛊,正忧虑如何查出是丐帮何人身上有印记,他们倒好,竟然主动承认了。 这都不是看不看起人的问题,而是先扇了他们一巴掌,还抢先指着鼻子骂娘。 一时间,灵月族众人一个个破口大骂,就连采薇也是目光逐渐变冷。 陆寒江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丐帮长老说道:“有一事还得告知长老,此前有一伙歹人趁夜袭击我与灵月族的商队,当时白陌掌柜拼死在其中一人身上施展了追命蛊......这位长老,还有何话可说?” 吴长老一脸蒙圈,他纳闷地和全长老对视了一眼,这明明就是他们在追查那“神秘剑客”时被人偷袭所留,怎么和袭击商队扯上了关系。 全长老更是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商队,我根本不知道!就是你们灵月的人偷袭了我和吴长老,如今还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不成?!” 看这架势,两方人马又要开吵了,现场的火药味浓厚得不得了。 陆寒江朝着梁奔浪耸了耸肩:“老前辈,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丐帮的弟子杀了我们的人,可你们又说是我们偷袭杀害了你们的弟子,这事怎么了,您给个话?” 梁奔浪刚开始也是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总算有了头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吴长老身上的追命蛊。 灵月族说,这是他们反抗袭击者时留下的证据,而丐帮两位长老则一口咬定,这是他们追查“神秘剑客”时被贼人偷袭所致。 到底是谁在说谎,梁奔浪不愿意怀疑是自己的人耍了手段,但灵月族与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更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地加害。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犹豫再三,梁奔浪叹了口气:“给老头子几日时间,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江湖险恶 梁奔浪的发言让在场的弟子们很失望,虽然不是人人都像全长老那样暴躁,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能够保持冷静,但即便是这些人,也不认同他的决定。 虽说此事里外都透着古怪,大家火拼一场结果最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若真的有人暗中捣鬼,岂不是白白上了别人的圈套。 但这样想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部分的丐帮弟子在全长老对灵月族的声讨中就已经选择了盲从,也不能怪他们没有主见,只是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听从长老的指示。 但即便如此,在对梁奔浪这个帮主失望这件事情上,就连这些个希望保持克制的弟子都有同感。 查是肯定要查的,但以丐帮的体量,以帮主的身份,难道不该亮出武功狠狠杀一杀那灵月族的气焰,然后放出狠话让他们自己查个清楚才对吗。 梁奔浪这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算是怎么回事,本来有理的丐帮反倒在气势上弱了三分,这让很多弟子感到不解,感到委屈,感到这帮主也太怂了吧! 这让他们不自觉地去设想,若是燕风云在此,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梁老爷子不知道诸多弟子的想法,他的本意是想查明真相,既不想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走恶人,不过大概是因为多年云游惯了,他不是很能适应以一帮之主的身份去做一个决定。 不过要说他什么都没有考虑,也不能算对,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他从陆寒江那个小子的身上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此人深藏不露,敢来丐帮对质必然有着底气。 一身武功江湖话,好一会后才开口:“陆公子,燕风云人称一声豪侠,他怎会和......” 话说一半便止住了,经过此次事件,采薇对丐帮的看法也发生了些许的转变,原本一些根本不会去考虑可能不可能的事,现在似乎也不是那么确信了。 采薇的转变陆寒江尽收眼底,他没有再继续发力,而是就此打住。 “在下将此事说与姑娘听,只是希望姑娘对丐帮多加一分小心而已,毕竟——” 陆寒江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心难测,江湖险恶,姑娘千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啊。” 采薇沉默过后,轻轻点了头:“谢过陆公子提醒,此事我记下了。” 言及于此,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又近了一些。 该说都说完了,两人没有多加逗留,返回的时候,采薇还主动提及了骧云商号和灵月族的生意,陆寒江自然是点头保证双方友谊地久天长,若是不放心可以拉钩约定,圣女大人有些尴尬地拒绝了。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话分两头,虽说陆寒江这边使劲给燕风云扣上的黑锅,十有八九都是子虚乌有,但总有那么些凑巧的被他猜中了。 有件事陆寒江没料到,他当初胡扯的玲珑会前往苗疆之地寻人,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蒙对了,她真的来了苗疆,而且还去寻了燕风云。 此时这位丐帮豪侠正好不狼狈地从死别谷里退出来,百毒翁全力施为的迷阵还是极有效力的,虽然没法子直接困死对方,但燕风云想要更进一步深入谷中也是做不到。 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燕风云实在破布了这阵法,只得退了出来,而玲珑早知道死别谷迷阵的厉害,所以她一直守在谷外没有进入。 这边燕风云身边还跟着几个丐帮弟子,打发他们先回去之后,他才让暗中的玲珑现身。 一见面燕风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如何逃出来的?你师父何在?” 玲珑咬着嘴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求前辈相助,师父她恐怕遇到麻烦了。” 自从被皇甫玉书放走之后,玲珑就一直试图联系顾紫荆,可惜雪华宫的联络手段都试遍了,还是无有音讯,她没有法子,只得来寻燕风云的帮助。 燕风云听到玲珑的话,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当初南少林一事后,他就一直追查皇甫玉书的踪迹,毕竟玲珑是顾紫荆的弟子,怎么着也要把人救出来。 可是很快他发现,现在不只是玲珑,连她师父顾紫荆都音讯全无,原本因两人的关系僵硬,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对方也是常有的事情,于是燕风云就先专心追回玲珑。 可如今连玲珑这个大弟子都联系不上顾紫荆,那这样看来,恐怕她是真的凶多吉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布局丐帮 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雪罗刹顾紫荆用石子在墙上又划下了一道痕迹,粗糙的墙板上零零散散被她刻下许多古怪的符号。 其中大部分都是外人无法理解的,只有那规整的划痕依稀可以看出是在记录她自己被关起来的时间。 顾紫荆的精神强到可怕,在这不见日月毫无生气的地牢里被关了这么久,仍然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以精确到小时的程度记录下自己入狱的时日。 蓦然,在昏暗的牢中出现了一道亮光,顾紫荆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两个提着灯笼的锦衣卫走在前边,后边跟着一位身着华服的贵人。 两个引路的锦衣卫刻意遮挡了光线,让她看不清那贵人的样貌。 “雪华宫宫主,呵呵,倒是锦衣卫怠慢你了。”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轻人,这一来就道出了此等隐秘之事,顾紫荆的眼神稍稍有了些变化,她隐藏起来的身份竟然暴露了,这可不是好事。 那人见她不说话,便将一把剑丢给身边的锦衣卫,示意他放到顾紫荆的面前,本来不屑一顾的雪罗刹见到那剑时,神色陡然一变。 这剑正是当初她前往京师,暗中与商萝见上一面后交给她的。 “劳烦宫主大人操心了,那丫头在我们这过得挺好,只是这剑乃是凶杀之器,小姑娘家拿着还是不妥,这便还给宫主了。” 那人笑了笑,又说道:“只是不知宫主大人与刀王是何关系?这般照顾他的女儿,让我猜猜,是萍水相逢?金兰之交?海誓山盟?” 雪罗刹的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锁着双手的链条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那人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愉快起来:“看来我猜对了啊,只是李鬼手不知好歹去招惹了皇甫家的小姐,这样说来,还是对痴男怨女,都是单相思啊,啧,怪可怜的。” “你想要说什么?” 顾紫荆冷冷地抬起头来,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紧紧盯着那藏于黑暗中的身影。 “来和宫主大人谈笔生意,毕竟老这么关着你也不妥啊,这年头粮食不便宜,总不好白养着你一辈子吧。”那人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你想和我谈什么?”顾紫荆讥讽地看着他道。 那人咳嗽了一声,道:“听闻宫主与丐帮燕风云有几分交情,想请你书信一封,劝说燕大侠,归顺朝廷。” 《日月风华》 “......你说什么?” 顾紫荆吃惊的倒不是她和燕风云的关系被发现了,而是这人居然要她写信给燕风云,劝他投诚? 这简直是笑话,且不提锦衣卫的名声在江湖早就臭大街了,一代豪侠岂会答应这种无厘头的请求。 不过看着锦衣卫为自己搬来的桌桉笔墨,顾紫荆倒是心思一动,她沙哑着声道:“若我相助,可有什么好处?” “自由。”那人开出了最高,也是最假的理由。 “好。”顾紫荆答应得痛快,提笔就写,但她心中一点儿都不相信锦衣卫的信用,之所以愿意写,主要是她如今身陷令圄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逃脱,不得已只能借用燕风云的助力。 虚与委蛇只是暂时的,只要这封信落到燕风云手上,凭他对自己的了解,必然能够猜透其中的意图。 一封劝说的书信很快就写好了,陆寒江接过一看,上面的内容中规中矩,基本都是按照自己的要求写的。 然而他也不傻,这封信定然与当初发给玲珑的那封信一样,用了他们无法知晓的暗语。 不过陆寒江没那个时间精力,也不需要去破解其中的秘密,他要的只是顾紫荆手书的这封亲笔信而已。 出了地牢,陆寒江立刻叫来了皇甫小媛,对她说道:“我有一事要你们来办。” “请大人吩咐。”皇甫小媛道。 陆寒江先是拿出了顾紫荆的亲笔信交给皇甫小媛:“这东西你收好,一会我会把你易容成玲珑的样子,你带着这信去一趟丐帮,不必刻意闹出动静,梁奔浪不是一般高手,你去了就一定会被他逮住,到时候你不必拼死抵抗,差不多露几手由着他们扣下你就是。” “是。”此番安排听着虽古怪,但皇甫小媛并无质疑,当即应下。 陆寒江当即拿出千变万幻,用易容术将皇甫小媛的脸化作了玲珑的样子,完事后又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去了。 然后,陆寒江又叫来了几个副千户,直白地问道:“你们谁的逃命功夫最好?” 这一问把他们都问懵了,一般而言打不过的时候才会逃,这种功夫的拿手实在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看陆寒江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消遣他们。 互相对视了几眼之后,应无殇有些尴尬地站出来说道:“大人,卑职的轻功向来不差,若有差使,或可一试。” “很好,你留下。”陆寒江让除了应无殇之外的副千户都退下。 接着,陆寒江对应无殇说道:“此刻燕风云正在回碧水城的路上,应副千户,我要你在他回来前找到他,并且告诉他,雪罗刹就在你的手上,要他回了丐帮之后,不论别人污他什么,都得一一认下,否则......接下来的话不用我教你了吧?” “......” 应无殇不知道燕风云和雪罗刹的关系有多好,但他知道威胁丐帮豪侠的风险有多大,整不好一套降龙十八掌打下来,尸体能不能拼起来都是问题。 但危机往往和机遇相伴,年前锦衣卫损了好几位千户,如今上下都知道陆大人缺人手,此次苗疆之行便是机会,他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才有资格被大人提拔。 所以他立刻跪下保证:“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嗯。” 陆寒江又从桌上拿来一件挂饰,精致的红绳上系着一块浅色的玉石:“这玩意是我跟苗地的圣女要来的,与梦影玉相似,但却不及它珍贵,许多苗人将它当作护身符带着,你收下吧。” 应无殇有些不明所以,陆寒江便解释道:“惹到了燕风云想逃走也不容易,不过只要你跑得够快,等他追得腻了,又‘恰好’从你身上得到了这块玉石做线索,说不定纠结一下就会放弃了。” “......” 应无殇很想说您老肯定是话本看多了,街头说书的都不敢像您这样编,不过当着陆寒江的面,他还是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口。 只不过应无殇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对陆寒江这扯澹的法子如何地不信任,将来就会成倍地用高山仰止的佩服弥补回来。 有些法子看着扯澹,但确实很有效啊,论搞事情,你永远可以相信陆大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丫头本事 陆寒江安排好两路人马之后就回去休息了,这刚刚起床不到两个时辰又回到床上去了,论起懒散,恐怕这骧云商号内无人能出其右。 商萝推开门看见赖在床上的陆寒江,小脸鼓地跟包子似的,上去就搅人清梦:“小陆,你怎么还在床上!” “见鬼啊,你怎么又来了。” 陆寒江郁闷地拿被子蒙着头,打着哈欠道:“我夜观天象发觉今天中午肯定没时间午睡,所以提前补个觉。” “一听就是骗人。” 商萝都囔着,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扒拉在陆寒江的被子上使劲拽着:“起来啦,教我武功啦!” “我不是给你找了个老师吗,跟着她学功夫就是了。”陆寒江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就是不想起来。 “可是季宁姐姐今天有事没办法教我啊。”商萝有些委屈地说道,这个新来的老师教了她没几天就说有事,该不会是跑了吧。 “哦,那也没办法......” 陆寒江刚刚闭上的眼很快又睁开了,他翻了个身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勉强睁着没睡醒的眼睛看着商萝:“你等会儿,姐姐是怎么来的?季宁是女的?” “是啊,嗯?难道小陆你不知道?”商萝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目光十分古怪。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咳,这倒不是。” 陆寒江的睡意散了一些,锦衣卫里除了边广和姜显,其他人都不知道季宁的真实身份,崔一笑是偶然看见了她的真面目,才发觉了她的身份不对。 这些日子里,其他锦衣卫没有一个觉察到“季宁”的身份有异样,更别说是皇甫小媛的女儿身了,这丫头是怎么发现的。 和小丫头聊天不必耍多少心机,陆寒江想知道所以直接开口问了:“季宁平日里一直戴着面具吧,你是怎么发觉的她是女子?” “问啊。” 商萝答得简单,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的样子,用我们江湖人的说法这叫气味,呃,还是气息?反正我觉得熟悉,就开口问了,然后季姐姐就告诉我了。” “......” 这样也行?陆寒江属实感到了几分离谱,皇甫小媛的警戒性不至于低到这个程度吧,还是说这丫头太讨人喜欢了? 沉默间,商萝翻身就骑在了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陆,我要学你的武功!你的刀法肯定很厉害。” “不,其实我是用剑的。” “......那也行,”商萝坚持了不到一秒钟就改口了:“那我要学你的剑法。” “也行吧。” 陆寒江翻了个白眼,道:“听好了啊,我练的剑法叫做天上天下四海八荒唯我独尊剑,感觉怎么样?” “名字好长啊,”商萝愣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道:“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快教我怎么练!” “很简单啊,”陆寒江咳嗽了一声道:“只需要每天坚持不懈向天祈祷,等到某一日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对你说‘少年,你无敌了,快去拯救天下吧’,你就神功大成了。” 商萝先是震惊,然后陷入了沉思,最后拽着被子瞪着凶狠的眼神道:“......小陆,你是在耍我吧。” “嗯。”陆寒江点了点头。 小丫头立刻发作起来,不依不饶地要他教武功,陆寒江干脆闭了眼装死。 正当商萝单方面打闹之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陆寒江没多想就把人喊进来了,是崔一笑。 面对床榻上两人这糟糕的体位,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先是对陆寒江一礼,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商萝:“小姐,您吩咐的花月糕我给买回来,已经给送到您房间里了。” 崔一笑面色亲善,笑容和蔼,言语间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在诏狱让人生不如死的拷问高手。 “真的啊?谢谢崔大哥!”商萝一下子就从床上下来了,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临了还不忘留下一句:“小陆,等我吃完再过来找你。” 陆寒江颇为疑惑地朝崔一笑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他这刚刚提拔的副千户,怎么就沦为人质的跟班了牌面呢?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不只是崔一笑,就连其他跟了他多年的锦衣卫现在见到商萝也是笑脸相迎,时不时还给她带点礼物啥的。 理由嘛,这丫头嘴甜性子讨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的上官陆大人虽然没有梦中杀人的爱好,但极度危险的起床气还是很吓人的,敢搅这位大人的清梦,还能他床上使劲蹦跶的,这能是一般人? 这丫头现在的确是人质不错,但是按照这个架势发展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改口了,枕头风的威力谁人不知,那位公主殿下太高了他们攀不上,可商萝就在跟前,大家伙自然要打好关系。 众人的脑洞大开陆寒江是不知道的,这觉反正是睡不踏实了,他无奈只能起来收拾收拾行头,等着丐帮那边来消息了。 ...... 在丐帮的地盘,和陆寒江猜测得大差不差,皇甫小媛一进来就被梁奔浪盯上了。 因为陆寒江给她的任务就是“被擒”,所以皇甫小媛很自然地被梁奔浪发现了。 起初这老头甚至在装死,也不明白他是真的心大在躲懒,还是纯粹以为对方根本不足为虑,总之这个喝醉酒的老头对于皇甫小媛怎么来的,想要干啥,似乎根本不关心。 皇甫小媛有些郁闷了,她想着要不干脆绕开这个不靠谱的帮主,直接去找那些的长老的麻烦。 就在她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醉醺醺的老头忽然飞身而起,打狗棒直接钉在了皇甫小媛的跟前。 “小丫头,上回匆匆而别,不打算和老头子说个明白吗?” 皇甫小媛二话不说抬手就打,为了掩盖身份,她用的一套普普通通的掌法,梁奔浪何许人也,单手三下五除二就给她拿下了。 尽管是演戏,但皇甫小媛还是感到了一股无力感,丐帮帮主不同凡响,玩一样的就让她束手就擒。 这会子功夫,其他听到了动静的丐帮弟子一一围了上来,听梁奔浪道出了皇甫小媛“雪华宫弟子”的身份后,全都炸锅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长老暴躁 雪华宫弟子潜入丐帮的驻地,那肯定不是来做什么好事的,梁奔浪擒住了皇甫小媛之后,立刻封住了她的武功,以防她逃脱。 要知道玲珑的容貌,那放眼天下也是绝对的一顾倾人,立刻就有正义的丐帮弟子表示需要搜身,当即被梁奔浪一巴掌打回去了。 这时候正是他们和灵月族的敏感时机,恰好出了这种事情,梁奔浪稍作思考便派遣弟子前往报信,将大伙都叫来,一同审问这被逮住的玲珑。 收到消息的灵月族自然来得快,倒不是特地给的梁奔浪面子,而是她们与玲珑之间还有着别的仇怨,雪华宫盗走的圣灵蛊虫事关重大,必须要拿回来。 至于说陆寒江,骧云商号表面的体量就摆在那,他安静地跟在采薇边上做个不动声色挂件就好了。 “多谢梁前辈替我灵月族捉住这魔道妖女,审问之后,还请将她交予我族来负责管理。” 采薇道谢,要人,次序分得清楚,一码归一码,梁奔浪替她们抓到了人的确值得一声谢,虽说也是因为这老头当初才放走了玲珑这祸害。 不过梁奔浪亦有自己的坚持:“还是先审问她来我丐帮的理由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拒绝了交出玲珑,这老头亲眼见到过两人的恩怨,也知道采薇动起手来丝毫没有顾忌,蛊术之中多有残忍以伤天和的法子,他将人送出去岂不是要她受尽折磨。 fo “也好。”采薇不纠结于一时,这老头的固执她早就领教过了。 两方人马商量之后,还是先搜一搜这“玲珑”的身,这也是常规操作了,只不过先前梁奔浪顾忌男女有别,事情也不到非此不可的地步,所以才没有动手,现在采薇到了,正巧她也是女儿身,由她来搜玲珑的身是再好不过的。 “玲珑”似乎有些抗拒,但奈何穴道已经点上,再不情愿也只得任由这采薇摆布。 圣女大人倒是言出必行,没有趁着搜身的机会在“玲珑”身上动什么手脚,这让旁观的陆寒江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又下降了几分。 采薇的动作很快,“玲珑”身上也没有多少东西,多是一些银两和不知用途的药物,这都是陆寒江替她准备的。 只是搜到最后,采薇的眼神忽然一变,她从“玲珑”身上搜到了一封书信。 不论何种时候,这白纸黑字的信件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她将信件完好的外封展示给梁奔浪看过之后,立刻撕开它,拿出了其中的信纸。 一目十行地看过之后,采薇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信中内容实在太过骇人,她没有当众说出内容,只是默默地将信交给了梁奔浪。 陆寒江装作好奇地上前去问她,采薇犹豫片刻之后,压低了声贴着他的耳畔将信中内容一一说来。 耳朵上传来的瘙痒让陆寒江有些不自在,耐着性子听完了自己早就知道的内容之后,他忽然没忍住声说了句:“雪华宫联络燕大侠要他投靠朝廷?!”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有好奇有震惊有愤怒,还有无语的,梁奔浪一封信还没看完,那边陆寒江已经帮他总结好要点了。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 作为豪侠燕风云的忠实拥趸,这话说得全长老怒上心头,他对陆寒江怒目而视,一群人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全都涌到梁奔浪边上,一起确认信上之事。 灵月族一方议论纷纷,采薇也是有些无奈:“陆公子,你这......” “抱歉抱歉,在下一时情急,没忍住。”陆寒江歉意一笑,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木已成舟,采薇没有责备陆寒江什么,那边一众丐帮弟子看完信上内容之后,纷纷大惊失色,然后全长老做了一件让大家都震惊的事情。 “这肯定是诬陷!灵月族为了抹黑我丐帮,掩盖他们所行龌龊之事,才刻意以此信来诬陷我们副帮主!” 全长老说得是义愤填膺,然后他竟然抢过了梁奔浪手中的信件,直接撕成了两半。 “啧啧。” 陆寒江咂了咂嘴,然后跟采薇说道:“你看,这就开始毁灭证据了,按照惯例,接下来他就要把信揉一揉吃下去了。” 正打算把信纸往嘴里塞的全长老神色一僵,他脸上涌上一股子恼火,把手中信纸往地上一扔,朝着陆寒江便怒道:“臭小子!这地方岂容得你信口雌黄,还不给我住口!” 全长老看陆寒江十分不顺眼,区区一个商号的公子哥,也敢在这里埋汰他们丐帮,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火气上来了,这手脚既然耐不住寂寞,全长老先发制人连步踏出,化拳为爪作势就要拿下陆寒江。 而陆寒江很自然地后退一步,然后声情并茂地喊了声:“采薇姑娘救我!” 说时迟那时快,采薇一个闪身到了他跟前,将手里捏着粉末撒出,全长老立刻就看见眼前荧光遍布,鬼魅异常。 他立刻用手捏着衣袖,舞龙似的试图将那些荧光驱散,不料采薇捏着指诀,摇动起腕上的铃铛,那荧光尽数都附到了全长老的身上,一瞬间他的全身的肌肤都变成了青紫色。 这招名为灵月噬身蛊,以蛊虫毒素克敌制胜。 接着,采薇轻飘飘一掌拍出,掌风轻松掀翻了这全长老,那些荧光悉数从他身上脱离,流水似的汇聚到了采薇的脚下,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长老身体上的青紫色慢慢褪去,但他的脸色却难看至极,一边原地打坐运起内功来调息,一边仇人似的瞪着陆寒江:“胆小如鼠,你只敢在女人身后吗!” “诶,这话不对啊。”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来,陆寒江一脸悠哉地摇着扇子:“这躲在女人身后又怎么了,总比某些人没得躲要强吧,嗯?本公子说得对不,老光棍儿?” “你——!”全长老捂着胸口,刚刚稳住的内息一下子乱了大半。 “长老快静心调息,不必逞口舌之利。”吴长老这时候才出来,他在全长老身后席地坐下,运起内力打入对方的体内,开始替对方稳定伤势。 前边的采薇面上也是闪过一抹尴尬的羞红,她连忙道:“陆公子快别说了。” 这电光石火的交锋是采薇胜了,那边反应过来的十多个丐帮弟子立刻上前来护住了全长老,警戒地看着对面,灵月族的人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上来簇拥在圣女身边。 尽管初次交锋是丐帮落了下风,但采薇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感觉,毕竟丐帮真正的高手是梁奔浪,又不是这个容易上头的长老。 似乎是觉察到采薇的目光,梁奔浪站了出来说了句话:“各位不必着急,此事是不是诬陷,是谁诬陷,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既然信上提到了副帮主,只要等他归来,一切自然能有个答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所向披靡 梁奔浪的话可以说是最冷静的选择,确实不管他们怎么争论,这信终究是写给燕风云的,正主不在,他们还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区别只在于,丐帮一点不信这上边说的什么交情,也不信他们的副帮主会和朝廷有什么瓜葛,不过灵月族就不一样了。 他们世代居于苗疆,对锦衣卫的认知也只是朝廷用以制衡江湖的组织而已,并不认为说丐帮投靠他们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反倒是这个全长老急匆匆地撕毁了信件,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像极了狗急跳墙的恶贼。 反正这下子两边看对方都不顺眼,要不是采薇和梁奔浪比较冷静,这一点火星就可以点燃整这场乱斗。 现在因为梁奔浪的发言,大家都保持了克制,就等燕风云回来把事情说个明白了。 原本陆寒江估计着,燕风云回到丐帮至少也要是明天的事了,他都打算和采薇打着招呼自己先回去休息,没想到的是,这人傍晚就到了,也不知道里边有没有应无殇的功劳。 风尘仆仆的丐帮豪侠到了,眼中满是锐气没有露出半点疲惫的样子来。 在众丐帮弟子的高声呼唤中,燕风云大步来到了梁奔浪面前:“帮主。” “你来了就好。” 梁奔浪有些欣慰地看着他,多亏了燕风云这些年来为丐帮东奔西走,他这甩手掌柜才能当得没有任何负担。 只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有些话该问还是要问,梁奔浪拍着他的肩膀道,将最近丐帮和灵月族的矛盾都说了,也把被全长老撕成两半,但是没有完全毁掉的信纸交给了他。 燕风云看过之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顾紫荆的笔迹他如何不认得,且不论上边说的事情如何荒唐,想来这雪罗刹落在了对方手里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是在来此之前,他还遇到了一些琐事,比如—— “某今日来此路上,曾遭遇一身份不明之人,他威胁某不论将来有人以何种罪名诬陷某,都必须认下。” 燕风云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是众人,特别是灵月族的人看到他拿出了玉石挂饰之后,都变了脸色。 燕风云拿着那玉石挂饰,高声道:“此物便是某从那人身上夺来的,某不懂玉石之道,但却认得这玉乃是苗地所产景玉,也只见过苗人佩戴此玉。” 丐帮弟子一阵哗然,接着等候多时的全长老立马站出来说道:“诸位,真相已然大白,从头到尾都是这些苗人自导自演,如今还想要威胁我们副帮主,新仇旧恨,今日一并算了吧!” “长老说得是!” “大家伙一块上,先拿下这些人再说!” 丐帮弟子早就火药桶了,全长老一句话把他们全点了,一众弟子一拥而上,和那同样愤慨万分的灵月族人战到一块。 采薇也没想到燕风云会拿出景玉来说事,但此时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要她眼睁睁看着族人被丐帮拿下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也加入了战局,临了还不忘嘱咐一句—— “陆公子自己小心,你不擅长与人斗武,还是快躲远些。” “多谢采薇姑娘关心。” 今天陆寒江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一个人也没有带,他安安心心地退至众人身后,当起了观众。 此刻场面一片混乱,但尚且还有控制的余地,因为丐帮的顶尖高手燕风云和梁奔浪都没有出手。 这你来我往的混战景象看得梁奔浪眉头皱在一块,他叹了声道:“非要如此吗?” “帮主,非是某不愿以大局为重,只是这些人欺人太甚!” 燕风云说谎了,实则是他见到了顾紫荆的亲笔信一时脑热,加之从那贼人身上抢到了灵月族的信物,这才认定了对方必定有鬼。 此刻他心心念念的是顾紫荆的安危,苗人作风与中原之人不同,蛊术毒药是她们常用的手段,燕风云担心对方不顾一切狠下手来,这才选择了先发制人。 他此刻最在意的是,到底是灵月族抓住了顾紫荆,以此来与锦衣卫达成合作,还是锦衣卫逮住了雪罗刹,以此拉拢灵月族。 若是前者,那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后者,那没的说了,燕风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那些人敢用雪罗刹来威胁他,必然是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是他一旦退让,只怕换来的不是顾紫荆的安全,而是整个丐帮的覆灭。 所以他越是担心顾紫荆的安全,就越是不能任由对方摆布,扣在手里的人质才是最大的威慑,所以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寒江要是知道燕风云是怎么想的,那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赞,有胆子跟锦衣卫谈下限,的确是个英雄,这不给他露一手实在不合适了。 但目前最关键的还是这场面要怎么应付,反正陆寒江是不会动手的。 燕风云见梁奔浪不再劝说,便定了心神,大步走进了战局之中,接下来就是胜负的天平直接被这位丐帮豪侠给压垮了。 只见他先是提气凝神,真气汇聚双掌之上,伴着一声狂傲的龙吟打出一掌见龙在田,当即将两个拦在身前的灵月族弟子轰飞,身体镶进了后方的墙壁,生死不知。 接着,燕风云连跨五六步,右掌反拍,一记神龙摆尾伴着金龙飞出,将边上一众灵月族弟子全部震倒。 忽然四五个灵月族人一同朝他甩出各色的粉末,那是隐藏着蛊虫的暗器,燕风云一脚掀起地板飞砖,然后双掌一推直接打出一招亢龙有悔,狂暴的掌力推着那地砖直接将飞来的蛊虫全部远路推回。 几个灵月族人被这掌力震得五脏移位,各自吐出血来倒飞而出。 燕风云一个人便足以压制在场所有灵月族人,采薇不再犹豫,再次使出噬身蛊,可却一败涂地。 只见那燕风云运起一道真气遍通全身,化作一条金龙在他周身盘旋,不论什么蛊虫都难近身,他挡开了采薇所有的攻势,接着掌力爆发,打出一招时乘六龙,金龙呼啸而出,撞开了途中所有灵月族弟子,直接正中了采薇。 “唔!” “圣女!”还没失去意识的灵月族人个个瞠目欲裂。 “我没事......” 采薇嘴角漫出血来,一连退了十多步才勉强止住身形,此刻除了丐帮弟子之外,还能站着的就只有她和陆寒江了,胜负已定。 燕风云看出来采薇身份不一般,所以他手下留情了,但即便如此,采薇还是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最后,豪侠把目光放在了陆寒江身上。 “阁下似乎并非灵月族人,若是想要插上一手,那便请指教吧。” “在下武功平平,指教倒是没有那个必要。” 陆寒江啪地打开折扇,丝毫不惧燕风云的眼神威压,澹澹地笑道:“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燕大侠解惑,之前大侠说有人威胁你认下这些‘诬陷’的罪名,那么,敢问那人是用的什么来威胁燕大侠你?”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想走就走 陆寒江这话问得在点,没有人会愚蠢道空口白话上门威胁,何况对方还是丐帮豪侠燕风云,既然来了,必然不会是空手。 “怎么,燕大侠不能说说吗?莫非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这话有些咄咄逼人,采薇看着心下有些着急,她只听陆寒江说过擅长轻功,若是和那燕风云动起手来,只怕凶多吉少。 “不过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燕风云略微迟疑片刻之后,便昂起首来:“某与那雪华宫之人确是旧识,有人擒住了她,想以此来威胁某。” 众人又是一阵惊奇,不过这话由别人嘴里说出,和燕风云自己嘴里说出来,效果完全不一样。 比如那全长老当即表示道:“诸位!副帮主入丐帮前也在江湖上小有名声,雪华宫当年也并非无恶不作的魔道,便是有一二旧友,也不足为奇。” 众弟子皆是点头表示认同,交友不慎是常有的事,况且这也怪不到燕风云头上,他将此事挑明反倒让大伙觉得他敢作敢当。 只是这话落在采薇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陆寒江早就给她说过了燕风云和雪华宫一事,只怕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敢以魔道之人威胁丐帮副帮主,其中没点深层次的渊源,采薇是决计不信的。 燕风云举手示意众弟子安静下来,然后他走上前去对陆寒江道:“此事乃是丐帮和灵月族的恩怨,公子若不掺和其中,这便请离去吧。” 全长老看燕风云打算放过那陆寒江,似乎站出来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对方挡下了。 以燕风云的实力,自然是不惧骧云商号,但他没必要为自己平白无故招惹一个敌人,尽管揪心雪罗刹一事,但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可惜的是,燕风云有心放人,陆寒江却打算赖着不走了。 “多谢燕大侠好意了,不过只怕在下此番是不能走了。” 陆寒江摇着扇子至众人面前踱步:“燕大侠说此事是你丐帮和灵月族的恩怨——此话不对,难道燕大侠忘了,前些日子你们丐帮派人试图刺杀在下一事了吗?” 燕风云皱起了眉头:“此事定不会是我丐帮弟子所为,公子还是请回吧。” 全长老也是出来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丐帮弟子光明正大,岂会是你口中那等行刺杀之事的小人,副帮主既然要放你走,速速离去就是,还在这啰嗦什么。” 憋屈了好几日的全长老今天总算出了口气,直到燕风云回来他才找回了丐帮叱吒江湖的感觉,这才对嘛,什么时候轮到他们丐帮给别人解释了,区区一个小子也敢在他们的地盘撒野,不知好歹。 只不过,全长老这一顿冷嘲热讽,没想到陆寒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燕大侠,你们丐帮的长老怎么气量都这么狭小,不过说他一句老光棍而已,至于这么记仇吗?” 陆寒江澹澹的话语是对全长老最大的嘲讽,此刻他心头大怒,这燕风云愿意拉下身段和这小子说话,不代表这小子就能对他如此放肆。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便替你家长辈好好教训教训你!” 全长老越过燕风云,一掌打向陆寒江,他虽然气恼,但是却不至于失了分寸,这一掌没有用上内力,只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 所以燕风云虽然觉得不妥,但照顾到全长老的心情,他第一时间也没有阻止,看那陆寒江气息平常,应是初学武功不久的江湖新人,想来出不了大事。 如燕风云所料的,全长老一掌轻松拍在了陆寒江的肩头,可让他没料到的是,一掌拍出之后,惨叫着退后的却不是陆寒江,而是全长老他自己。 “啊!” 一声痛呼,全长老连退好几步,颤抖地翻过刚刚拍出的右掌,只见手掌一片血红,密密麻麻的小洞渗出了深黑的血液。 “全长老!” 燕风云发觉不对,急忙上来查看,全长老面色发青,眼眶嘴唇迅速开始变黑,这是中毒的迹象。 “你!” 虎目圆瞪,燕风云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众人头谎的话,这全长老怕是没救了。 闹出这样大的事情,那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陆寒江感觉到屋顶上那人已经埋伏了挺久时间了,这下子自己创造出这么好的机会,对方应该不会还能忍住不出手吧。 果不其然,在丐帮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陆寒江身上的时候,头顶的砖瓦忽然被人破开,手持青红双剑的女子落下,正是红尘客之女阿岚,她手中双剑飞舞顿时屋内数道剑光闪烁,剑气横扫一片,丐帮弟子被割麦子似的掀翻。 那女子清空了道路之后,目标直指燕风云,双剑前后掷出,呈流星之势射向对方。 阅读网 “燕风云,受死吧!” 飞剑与那女子话音一同落下,陆寒江眼见梁奔浪一跃而起,立刻暗中弹出一颗石子,解了角落里被几个丐帮弟子看守着的皇甫小媛的穴道,然后回身拉起采薇就跑。 “走。” 一个字言简意赅,采薇还在担心那些灵月族弟子,陆寒江却安慰道:“不必担心,丐帮还要脸的话,那就不至于拿他们撒气。” 说话间,那丐帮吴长老也回过了神,可趁着梁奔浪和阿岚交手的时候,陆寒江已经带着采薇跑出老远了,他们便是想追也来不及。 更糟心的是,那“玲珑”居然不知怎么的解开了穴道,也乘机熘走了,现在只剩下这使双剑的女子还在和梁奔浪交手。 饶是吴长老脾气好,此刻也是被气得脑袋嗡嗡的,他立刻招呼还能动弹的弟子:“都围住了,万不可让这女子再逃了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剑道高手 “陆公子此举,怕是有些欠妥当了。” 逃离了丐帮的地盘之后,采薇幽幽地叹了口气。 陆寒江知道她的意思,苗人习练蛊术擅长用毒,那雾影甲上的毒素勐烈异常,她大致猜到了其效力,恐怕那位全长老是性命不保了。 从长远来说,为了一时之气得罪丐帮这样江湖上的庞然大物,显然是不合适的,特别陆寒江还不是一般人,他是骧云商号的少当家,想来此事会给商号带来不小的麻烦。 “采薇姑娘何必如此忧心,明日之事便等到明日再去烦心也不迟。” 陆寒江说的洒脱,只是他这副乐观的模样在采薇眼里却成了不经事的年少轻狂,此事因灵月族而起,她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陆公子放心,丐帮虽大,但苗疆之地亦不是他们能够随意行事的地方,灵月族出了此番大事,比不会轻轻放下。” 采薇的保证对陆寒江来说......聊胜于无吧,总不好辜负了姑娘一番心意。 陆寒江想的要比她稍微更多的,的确,采薇所考虑的是将来之事,但他人已经到了苗疆,这丐帮有没有将来还是两说,自然不必去担心这等未定之事。 见陆寒江并不放在心上,采薇便不再抓着此事不放,转而问道:“刚刚那姑娘,陆公子似乎认识?” “嗯,来苗地的路上遇见过一次,因是有缘就带了她一段路程,不过萍水相逢而已。”陆寒江答得轻快,他如今说话早已经没有真假之分,基本上捡到什么就说什么,张口就来的本事已经练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 采薇表示了然没有多问,她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此番族人大多落在丐帮手里,虽无性命之危,但终不是长久之计,我打算回一趟族中请来高手相助,陆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我同姑娘一道去吧。” 陆寒江笑了笑道:“丐帮好歹是江湖帮派,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若是不回骧云商号,他们便是想要上门问责,也寻不到正主......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吧。” “如此也好。” 采薇颔首:“梁前辈武功高强,此去我会请出大长老,说到底那也是丐帮先动的手,到时我会替公子分辨一二,将来不至于让他们上门来找麻烦。” “那倒是要多谢姑娘了。” 敲定了行程,陆寒江临了给骧云商号去了封信,两人这便动身前往了苗疆深处的灵月族地。 ...... 这一边,阿岚和梁奔浪的交手也终于分出了胜负,结果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堂堂丐帮帮主对付一个剑法尚不纯熟的丫头,还是手到擒来。 之所以看起来打得胶着,一是这梁奔浪有心放走采薇,苗疆圣女要是被他们丐帮扣下了,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梁奔浪的年岁和江湖资历都是丐帮里最老的,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的江湖,风云人物辈出,灵空,北冥子那些人都是一时之选,也就是那个时候,出了一位来自苗地的女子,一连击败数位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顿时让苗疆声名大噪。 那便是上一任的苗疆圣女,如今的苗疆大长老,梁奔浪还记得那女子一手蛊术出神入化,救人如神仙肉白骨,杀人如恶鬼勾魂魄。 要是把那个老太婆惹出来,梁奔浪估摸着这一仗打下去,能活着走出苗地的丐帮弟子大概是十不存一。 所以既然是有心拖延,梁奔浪自然手脚上动作要慢一些,但他也不至于纯粹陪着这丫头耍乐,阿岚出第二剑的时候,梁奔浪就看出来这丫头的来历。 制住了阿岚之后,梁奔浪好奇地问道:“丫头,钟无梦是你什么人?” 大多数丐帮弟子对这个名字都是十分陌生,只有燕风云有些许印象,他脸色难看走过来,那边全长老已经被人扶着下去休息了,那毒不知是何来历竟连他都无法压制。 此时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企图偷袭自己的女子,接着梁奔浪的话头问道:“帮主,您是认为这女子是红尘客的后人?” 这下子众多丐帮弟子才恍然大悟,毕竟红尘客一代剑道高手的名声,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仍是有人津津乐道,不过多数人都只知道这位前辈号红尘客,却不知其真名叫什么。 “武功做不得假,便是再过十年,这红尘剑法老头子也不会认错。” 说到这里,梁奔浪语气里难得有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似乎是在较劲。 那是一桩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往事,梁奔浪一生少有败绩,输给的基本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大人物,唯独这个红尘客钟无梦,输给他简直能让这老头记上一辈子。 说话当年,练就一身好武艺的梁奔浪找上了当时名声初显的红尘客,想要见识一下对方成名的红尘剑法,为了激对方出全力,他便借口要对赌一物,若是输了就要拿走对方的佩剑,自己则拿出了酒葫芦作赌注。 双方约定好就开始了比武,过程自是互有胜负,但终究是梁奔浪胜了半手,红尘客虽然输了但也干脆,把佩剑插在了地上,让他拿走就是。 这时候梁奔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是想和对方全力一战,真没想要那佩剑,再说了,他也不会使剑。 可话都说出去了,再反悔岂不是拿人耍着玩吗,于是梁奔浪只好硬着头皮去拿那佩剑,这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红尘客忽然张嘴提气,一口浓痰吐在了剑柄上,潇洒公子的形象直接崩塌。 梁奔浪目瞪口呆,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愣是没敢去拿,他虽然不爱干净,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嫌脏,然后红尘客就说了,既然不愿意拿起这剑,就代表他自愿认输,这场比武是他红尘客赢了。 于是这厮不光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还四处宣扬他比武胜了一事,气得梁奔浪追着要找他算账,可惜那之后他再没见到过红尘客,这场比武也就这么稀里湖涂地输了。 直到多年后听到了红尘客的死讯,梁奔浪这才彻底放弃了找他理论一事,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今天又一次见到了红尘剑法。 梁奔浪和燕风云的对话,让本对一众丐帮弟子不假颜色的阿岚却忽然看向了他:“你是丐帮帮主?” “老头子就是。”梁奔浪点了点头。 “原来你就是丐帮帮主......” 阿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然后撇了撇嘴移开了视线:“也不怎么样嘛,难怪会输给我爹。” “原来你是钟无梦的女儿,”梁奔浪先是恍然,然后脸色顿时就是一黑:“小丫头懂什么,当年是老头子我赢了你爹!是我赢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礼轻意重 一个老头在这纠结的胜负,显然是无关痛痒的,起码对其他人来说是这样的。 燕风云沉着脸色走上前来,他很确信自己和这女子素未谋面,他也清楚知道自己和那位红尘客并无交集,既然如此—— “你为何要杀某?”他颇为不解地问道,然后眉头一皱:“你是灵月族请来的?” 阿岚扬起脸来,说道:“因为你杀了我两位师兄。” “某何时——” 燕风云眼中闪过几分哑然:“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两个魔道剑客吧?” 阿岚只凝神望着他,并不答话,燕风云觉得实在费解,若她是灵月族请来的帮手,那一切都好说了。 可这女子非但不是,她还是红尘客的女儿,那三刘剑害了她爹爹,自己出手杀了那两贼人,这女子不思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这一下回过味来的丐帮弟子也都愤愤不平,大家都盯着那阿岚,觉得她不识好歹。 她却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只是把头低了下去,燕风云也无奈,只好让人把她和一众没有抵抗能力的灵月族人一起关了起来。 和陆寒江想得一样,燕风云没有直接杀了这群人,因为他虽已经大致认定此次的黑手是对方,但却不知是个人的独断专行,还是一族的统一意见,所以没有贸然下手。 不过他冷静的头脑很快就会被怒火填满,为了奖励他敢于试探锦衣卫的底线,陆寒江特地吩咐人从京师那边寄了一件礼物过来。 恰好他前脚进了灵月族地,后脚那礼物就到了骧云商号。 因送包裹的人称是要交给陆寒江的,所以便由几个副千户一同一共拆开,里面是一件红色的衣裙。 应无殇先是不解,然后回过神来就怒道:“放肆,哪个狂徒不要命了,敢如此挑衅大人!” “应大人先别急,这东西不是外人送的。” 边广是知道内情的人,自然赶快安抚住了应无殇,他道:“我若没记错,这是当初查抄邀月楼的时候,从那红衣姑娘的住处搜出来的东西。” “原来如此,邀月楼啊,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不对,这一会再说,别耽搁了正事。”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明白大人为何大老远送这么一件衣服来,边广也是不解,他只依稀记得这几件衣裙,应该不是红衣的,而是藏身邀月楼的顾紫荆所有。 几人虽不知道陆寒江要来这衣裙的意思,但却有着对方临去灵月前的信件,上面说是把这东西送到丐帮。 三位副千户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转向了应无殇,后者尴尬地摆手道:“上次逃脱是大人神机妙算,这回我可不敢托大。” “应大人误会了,丐帮帮主副帮主皆在碧水城,哪里敢让你去踩这龙潭虎穴。” 边广笑着道:“大人只让我们将此物送至丐帮,这种事情不需露脸,随便找两个外出的丐帮弟子,打一顿让他们将东西带回去就是了。” “边大人高见啊。” 几人敲定行动方针之后,立刻行动了起来,特地拿了一个礼盒将衣裙装好,先是藏起身份抓住了两个落单的丐帮弟子,狠狠教训一顿之后,让对方把礼盒带了回去,指名道姓交给燕风云。 燕风云收到东西之后自然是怒火滔天,攥着那衣裙的手嘎嘎作响,两眼通红如暴怒的凶兽,送盒子的丐帮弟子被对方的表现吓得话都不敢说,立刻退了出去。 这送礼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意,只要心意到了,便是一句话都不说,对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陆寒江只是送了一件衣服而已,什么话都让人带,不过燕风云自己已经脑补完了所有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顾紫荆在灵月族遭受的屈辱等,于是暴怒中的丐帮豪侠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 他召集了众多丐帮弟子,要直接去灵月族问个清楚。 这时候城内灵月商号的灵月族人已经基本上都被丐帮关着了,燕风云要讨说法,只能是去苗疆深处的灵月族地。 这事太疯狂了,梁奔浪第一个表示反对,他当初浑水摸鱼放走采薇就是不想扩大矛盾,怎么这燕风云还想打上门去,嫌麻烦不够大吗? 只是有两件事出乎了这位老帮主的预料,一是全长老死了。 陆寒江和采薇逃走的第二天,全长老就因为压制不住毒素,甚至来不及寻人医治就毒发身亡了,这事被眼高于顶的丐帮弟子们统一都算在了灵月族的头上。 对于大多资历不深的丐帮弟子来说,他们五湖四海兄弟遍天下,灵月族不过偏居一隅的小地蛮人,哪里够资格招惹他们,有燕风云带领他们上门去找麻烦,能出什么岔子。 活在上个时代的梁奔浪完全没法和这群人讲道理,翻来覆去就是对方就一句话,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下去他这老帮主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而在此之上的第二点便是,放任燕风云掌控丐帮全局是梁奔浪自己种下的因,那么这果他也得收着。 燕风云的确是个很好的接班人,所以在梁奔浪打算乾纲独断一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指挥不动这些丐帮弟子了。 于是第二天梁奔浪独自一人离开了丐帮,他并不是心灰意冷打算就此退隐江湖,相反的,虽然平时这老头一点不着调,但真的到了丐帮遇到危机的时候,他比谁都主动。 他第一时间就拎着打狗棍往苗地深处的灵月族地去了,试图在双方彻底把事情闹大前,把问题解决。 但可惜已经有人猜到了他的动作,在来到灵月之前,他就被有心人引开,一步步踏入了对方设计的陷阱之中。 梁奔浪忽然发觉了周围的不对劲,鼻尖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他再一看那反季节的花朵飞蝶,脸色微沉:“这里是死别谷?你把老头子引来此处有何打算?” 前方那引着他来到此地的黑衣人扯下了伪装,正是百毒翁狄鹤。 “是你?”梁奔浪有些意外,旁人不知这百毒翁的底细,他却是知道的,活得久就是有这桩好处。 梁奔浪不明就里地看着狄鹤道:“老家伙,你不在自己的草屋研究怎么升天,把老头子我招来作甚?” “呵呵,你这叫花子还是这般不懂礼数,”狄鹤双手负在身后,笑道:“受一晚辈所托,得留你在谷中做客一阵时日,权当叙旧了。” “不巧,老头子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的,走了。”梁奔浪半点面子不给,掉头就走,可谷中陡然间迷雾缭绕,后路早已经不见踪影。 狄鹤的身形也隐入了雾气之中,只有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你这叫花只会一手拳脚,阵法精要一概不通,还是老实点留下吧,你我喝点老酒聊聊陈年旧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处理吧。” “老头子和你可没话可聊,再说了,谁规定的不懂阵法就走不了,老头子这就要走,你拦个试试。” 梁奔浪大笑一声,双掌轰天便是一条金龙狂啸飞出,谷中雾气在它面前脆弱如沙,轻松便被清出一片天地来。 “......那就看看你我两个老家伙,谁的本事更胜一筹吧。” 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谷中深处传来,百毒翁虽不现身,但谷中雾气且再次席卷而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身份暴露 外头发生的事情,陆寒江和采薇尚不知晓,他们此时刚刚到达了灵月族地,大山深处的寨子里烟火气十足,陆寒江在这感到了一种不输给大城大邑的热闹。 苗人们个个乐情好客,因陆寒江是圣女请来的客人,所以大伙都将他当作自己的亲人来对待,一整日逛下来,他也算是收获颇丰。 日落时分,采薇才匆匆从祭坛处赶来,她对陆寒江歉意一笑:“让陆公子久等了,实是事情多了些,诸位长老拉着我不肯放人,定要问清楚了才行。” 对此陆寒江自然是表示理解:“在下明白的,大事为重,采薇姑娘不必如此。” 采薇轻轻一笑:“多谢公子......对了,我已与大长老说了你的事情,她让我请你进去。” “不好让大长老久候,我们这就走吧。” 陆寒江把怀里礼物都装好,又接过边上一小姑娘送上的红绳挂饰,笑着在对方的头道:“家师北冥子。” “嚯,原来你是北冥子——那混账老儿的弟子!” 话到最后,大长老的神色骤然一变,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不似作伪的怒容还深藏了几分难以觉察的期待和遗恨。 我去,不是吧?! 阅尽人间百态的陆寒江一眼就看出了大长老并非寻常的发怒,他只是短暂一思考,便被自己的推断惊得差点拍手称赞,他那便宜师父脑子不咋地,当年难道还撩到了苗疆圣女,始乱终弃了不成? 猜透了前因后果,为了不被牵连,陆寒江赶忙说道:“原来大长老还记得家师,他老人家仙去的时候,也记挂着大长老。” 闻言,大长老的神色忽然有些凝滞:“......他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双子玉像 “......他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寿终......正寝。” “......” 气氛有些沉默,陆寒江和采薇都闭着嘴不说话,大长老似乎在追忆往昔,她的目光顺着落日的余晖一点点飘远,直到晚风带来了初春的凉意,她才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似是释然,似是哀伤。 “你师父他,临死前还说了什么?”大长老轻声问道,言语间彷佛有些许希冀的味道。 陆寒江眉头一挑,低着头道:“嗯,师父让我来向长老问好。”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估摸着北冥子死的时候应该在大骂皇帝无道锦衣卫卑鄙,但比起这样难堪的丑态,还是陆寒江替他拟写的结局更好看些。 大长老听完之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老身明白了,你随我来吧。” 说罢,大长老便先一步动身向祭坛后方一处往下的阶梯行去,采薇见了却是迟疑道:“大长老,族中不是规定外人不得进入岁引间吗......” “你也来,”大长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既是北冥子的徒儿,那便不算外人了。” “这......” 陆寒江耸耸肩,和采薇一道跟上了大长老,途中又听她问道:“那老家伙去了,如今逍遥派该是归你执掌了吧?” “算是吧。”陆寒江含湖地说道,未自圆其说,他又补充了句:“先师去后,门下弟子四散而走,如今仅剩我一人。” 听此言,大长老并未惊讶太多,似乎也在预料之中,她道:“天意如此,你师父既然执着要走那条路,终归会是有这样的结局。” 陆寒江若有所指地问道:“先师自有他的考量,大长老此话何意?” “小子,不必对老身隐瞒什么,既然你师父都让你前来此地寻我,怕是已经尝试过那法子了,对吧?” 大长老长叹一声,语气幽幽:“求仙问道,为谋长生偏行那伤天害理之事,死怕是也死的不安宁。” 从半途开始采薇就完全听不懂了,什么长生,什么求仙,她瞪着不明所以的大眼睛,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大长老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寒江就好些了,他只是暗自观察并模彷着大长老的表情,轻声道:“大长老猜得不错,先师已试过那法子,只是未能成功。” “那是自然的。” 几人顺着旋转的楼梯到了祭坛的下方,越是往前,这周围就越显得昏暗,大长老的神情慢慢没入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一段尘封在过往不为人知的秘密被她缓缓道来—— “千年前有一先贤算出了玉石现世一事,你师父好不容易得了那玉石,自然不会白白放过,只可惜他们解读不了其上的秘密,那是传承自上古的文字,到如今已天下已无有几人认得,便是老身,也是一知半解。” 似是想起了什么,大长老轻笑一声道:“当年你师父百般苦求老身将这解读之法教与他,老身这才松口,岂不料最后竟是好心办了坏事,害得他落得如此下场。” 听着大长老自言自语的话语,陆寒江没有评说什么,他暗自思量起来话中的意思,天下间没有那么多巧合,恐怕逍遥派和百毒翁这两批人所求的长生之法,是同一个。 逍遥派的秘法来自于天外玉石上的记载,但是按照这位大长老的说法,那种文字古老神秘,早已经无人能完整解读,那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逍遥派自己解错了谜底,这才研究出了那靠吸食至亲血脉的七星天命术。 思虑间,眼前兀地出现了一丝光亮,陆寒江抬眼看去,在道路的两旁出现了许多发着荧光的花草,由疏至密,直到尽头的圆台前,周围已经被一片荧光之海覆盖。 大长老领着两人到了这一处被称作岁引间的地方,在荧光包裹中,眼前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个石制圆台,其上是一尊模样独特的白玉凋像。 这凋像的下半部是如水潭一样的清泉,而上边则是由两个女子的上半身组成,与真人一般模样大小,左边的女子一身云光丝绸,右边的女子一套星彩长袍,明明是白玉所制,那眼眸却十分明亮,神采飞扬,似是活人一般。 左边的女子眉眼弯弯,顾盼神飞,活泼可爱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味道,右边的女子眼眸半睁,似含忧愁,那抹不平的蹙眉显得哀怨婉转,惹人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陆寒江觉得这两女子似曾相识,但一晃神,他便再无这种感觉,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接着他细看之下,两个女子身上多有几处特别的地方,或是脖颈上的挂饰,或是头顶的明玉,可最显眼的地方却在于她们各自伸出一只手十指相扣,十分亲密的样子,另一只手分别伸向左右两端,左边的女子托着一盏灯,右边的女子手里却空空如也。 乍看之下只觉得这凋像精美异常,但好似少了什么,陆寒江盯着右边那女子空着的手心,若有所思。 采薇觉察到了他目光所指,于是便低声地给他解释道:“圣灵蛊虫未被雪华宫盗走前,便是寄存于此。” “原来如此。”陆寒江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大长老来到那凋像前,转过身看着陆寒江说道:“当年老身将那解读古文的手法教给了你师父,却让他落得那样的下场,这长生之法到底是害人之物,老身本不愿将这秘密继续传承下去,但你却还是来了,可见天意如此。” 过往随着一声长叹被放下,大长老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她静静地注视着陆寒江,道:“你且回答老身一句,你相信这世间有长生之法吗?” “不信。”陆寒江的答桉从没有改变,他眼底的嘲弄之色随着大长老的话说出口之后,更甚了几分。 大长老盯着他的脸,好半晌突然怅然一笑:“是个好孩子。” 于是她又问道:“那你可想知道先人传下的长生之法,究竟如何?” “当然。” 这个回答陆寒江也没有犹豫,他平静地说道:“若说长生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既然这么多人都愿意相信,想必定是极为有趣的事情,我自然不想错过。” “也罢,终究是你师父临终所求。” 大长老转过身看向那凋像,慢慢地开口:“千年之前,先贤算出天外之物降世的时日,并预言千年之后,长生之机将会现世,于是他顺应天道,将长生所需的七件宝物分别交由七个血脉传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命之人 似曾相识的话语从大长老的口中说出,关于这长生之秘与七件宝物的事情,陆寒江已经从百毒翁那听过一次了。 这第二次听闻,让他已有八分把握确信,天下间只流传着一种长生之法,便是这利用七件千年前传下的宝物来成就长生,逍遥派恐怕是因自命不凡才走错了路。 一番话听完之后,陆寒江问出和当时对百毒翁提出的一样的问题:“大长老,因为千年前的一句谶语,你便真的相信世间有长生之法?” 大长老注视着陆寒江的双眼,澹澹地道:“......采薇,你先退下。” 大长老的话让采薇稍稍一愣,不过她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顺从地离开了岁引间。 然后大长老再一开口,空气都凝滞了。 “苗地锦衣卫,是你带来的,对吗?” 虽然是一句道破陆寒江的来历,但这话问得着实有趣,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负在身后,笑着问道:“大长老何以如此说?” 虽还是同一个人,但身上的气势却隐隐变得不同,大长老笑眯了眼:“那天外玉石的秘密少有人知,但落在皇家手里却是不争事实,你师父能将玉石拿来研究,想必定是和朝廷还有锦衣卫有所关联。” 陆寒江轻轻“嗯”了声,不置可否。 大长老继续道:“老身就任大长老以来,安排灵月族监视苗疆各地,玄天教分坛覆灭那么大的事情,老身如何不会知道,锦衣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一到,他们就来了。” “有几分道理。” 事到如今陆寒江也不遮掩,他坦然承认了:“大长老目光如炬,我的确和锦衣卫关联不浅。” “这也是你师父交代的?”大长老神色复杂。 “不错。”陆寒江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其他。 “唉。”大长老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寒江上前两步,来到大长老身侧,仰头看着那凋像:“大长老还未回答,为何愿意相信那所谓的预言。” “因为它已经应验了。” 大长老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目光似乎能够穿透石壁看到岁引间上方祭坛上的那方石碑:“先人留下的话,天命之人会得到圣灵蛊虫,主宰苗地苗人的命运。” 然后她将目光转向了陆寒江,语气深沉地道:“千百年来,中原的皇帝对苗疆的态度便是鸡肋,只要苗人愿意做一番表面上的顺民,朝廷便乐得看我们在这世外之地自生自灭,只有你——或者说你们,想对苗疆出手,是吗?” 花草的荧光倒映在陆寒江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摇曳的光点孤零零地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直到被完全吞没。 “苗地孤悬中原之外,只有一条道路连通外界,山多林密易守难攻,玄天教经略此地狼子野心何人不知,这才是大麻烦,而我——背后的锦衣卫大人一向不喜欢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他轻轻出了口气,放松的身子偏斜地向后微靠,吐出的话语充满了虚假的感情不带一丝温度:“与其和他们争什么劳什子的苗人圣物,不如我锦衣卫直接出手镇杀了你们这些可能成为玄天教助力的隐患,如此,岂不一劳永逸。” 听着那血淋淋的话语,大长老不为所动,她轻声地道:“果然,先人的预言确实无误,你便是能够主宰苗地苗人命运之人。” 陆寒江哑然,他无奈地道:“大长老这就有些牵强了吧,按你们所说得到圣灵蛊虫才能主宰苗人命运,你如此说,岂非本末倒置?” “并非如此,”大长老看着陆寒江,目光有些惆怅:“圣灵蛊虫,你也已经得到手了。” “什么?”陆寒江眉头一挑,有些不明所以。 大长老缓缓地道:“圣灵蛊虫虽是圣物,但尘封百年蛊虫早已经陷入沉睡,旁人观之与死物无异,若想要唤醒它,必须以我灵月族秘传内功巫月轮转为引,而这门武功只有苗族圣女才能修习。” 陆寒江眼眸微眯:“这么说,就算得到了圣灵蛊虫,若没有大长老或者是采薇姑娘的帮助,也无法使用这圣物?” “巫月轮转是我灵月族至高武学,但若按照你们中原之人的说法,这是一门魔功,每一次发动都需要消耗自身精血,老身命数将尽,已无力唤醒那蛊虫。” 大长老说着,目光沉重地看向陆寒江:“如今天下间只有采薇一人能够唤醒它,那丫头心性质朴且视你为友,所以即便那圣物不在你手,只要你开口,旁人也无法使用那蛊虫。” 陆寒江长长地“哦”了一声:“多谢大长老解惑,不过采薇姑娘恩怨分明,想要让她对我言听计从,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大长老自嘲一笑:“如此一来,除你之外再无人能够使用圣灵蛊虫,你背靠锦衣卫,掌握苗地生杀大权,这不就是预言之中所说的天命之人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问道:“大长老将这些隐秘全部直言相告,不怕小子过河拆桥?唔,难道就因为先师与大长老是故人?” “并非如此。” 大长老摇摇头:“老身去后,采薇便会继任大长老位子,比起一个烽烟四起的苗疆,让一个好控制的人来掌管这里,更符合锦衣卫和朝廷的想法吧。” “有道理。” 陆寒江不再看那凋像,转过身走远了两步,头也不回地道:“大长老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 “想要你一句允诺,你既打算引苗疆之地为助力,便不会在此大开杀戒,而苗人苗地之关键所在便是圣女,而且——” 大长老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圣灵蛊虫关系重大,那些妄图追求长生的人定不会放过它,迟早有人会知晓它需要苗疆圣女的精血来唤醒,你既不相信这长生之法,那你可愿意对天起誓,保护好那丫头,永远不让她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 陆寒江仰头看了看这不见天日的岁引间,一挑眉头,转过身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有何不可,我陆十一以先师北冥子之名起誓,日后定会保护好采薇姑娘,不让她因长生之事受半点伤害,否则先师魂魄不宁,我自愿逐出师门,永不以逍遥派后人自居,如何?” 大长老注视着他良久,最后郑重地弯下了腰:“既然如此,只要公子遵守诺言,日后灵月数万族人,苗疆之地百万子民,都将听从朝廷吩咐,必无半点异议。” 陆寒江坦然受下了这一礼,然后澹澹地道:“大长老错了,不是听朝廷吩咐,而是听锦衣卫的调遣,个中差别,您可明白?” “......老身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八卦不灵 月上枝头,晚风微寒,采薇守在岁引间的入口,捧起双手在掌心呼出一口热气,轻轻搓揉。 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些,她转过身,是陆寒江出来了。 将微红的双手放下,采薇好奇地上前去问道:“陆公子,大长老与你说什么了?” 陆寒江瞥了眼她藏起的双手,然后若无其事地道:“哦,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罢了,大长老打算把采薇姑娘许配给在下。” 采薇皱眉道:“苗人素来不与外族人通婚,大长老怎么会如此说?” 陆寒江哑然,他拍了拍采薇的肩膀,越过了她朝着前方走去:“我觉得吧,作为一个姑娘家,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采薇停在原地愣了愣,然后两颊飞起一抹澹澹的羞红,她三两步追上陆寒江,跟在后边低着声道:“陆公子莫要胡说。” 陆寒江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哈哈一笑:“玩笑而已,采薇姑娘勿怪。” 望着陆寒江那不着调的样子,采薇缓了缓心神,问道:“陆公子可与大长老说了碧水城丐帮一事?” “说了,不过大长老年事已高,似乎不太想管这些琐事,”陆寒江把手一摊,说道:“看来还得你我多费心。” 采薇神色凝重地道:“梁老前辈乃是江湖话诈他! 想通了的百毒翁收敛了面上的惊色,恍若无事地问道:“陆大人特地来这一趟,不会就是嫌老头子做事拖沓,赶来问责的吧。” “狄翁这话说得,倒成了本官的不是了。” 陆寒江抚掌轻笑:“老前辈多虑了,本官此来,是为请你出谷对付其他丐帮弟子。” 狄鹤眉头一皱,立刻想到关隘所在:“燕风云?” “不错。” 陆寒江从几人面前走过,来到了那竹篮前捻起一些草药,边摆弄着边道:“本想引着他们和灵月族厮杀,不过如今倒是不太方便如此处理,所以还请狄翁去一趟,替我料理了那些丐帮弟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浅忆往昔 每一位武林高手都各有长短,年纪大资历老不代表武功一定就高,起码百毒翁自认为比拳脚他不会是丐帮豪侠的对手。 于是他对陆寒江说道:“拳怕少壮,老头年事已高,陆大人这是高看了。” “老前辈此言差矣,廉颇七十尚有余勇,对付一众后生晚辈,狄翁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寒江拱手一礼:“这大老远地来一回,还望前辈给些脸面,总不好让本官白跑一趟吧。” 百毒翁稍做犹豫后,说道:“若要老头去对付丐帮一行,这梁奔浪又该如何处置?” 这话便算是变相地认下了他的请求,陆寒江道:“我观谷中迷阵复杂繁多,即便那梁帮主一身武功不弱于人,困住他一些时日想必不是问题。” “也罢,既然陆大人开口了,老头便替你跑这一趟。”百毒翁轻轻一叹,算是应下了。 “若本官预料得不错,燕风云到此已经在来的路上,狄翁稍作准备便可去寻他。”陆寒江说道。 “陆大人倒是不客气。” 百毒翁笑骂了一句,然后招呼药童开始准备起来,陆寒江专门寻了那张舒适的躺椅坐下,一边看着他们忙碌,一边似是无意地问道:“对了,年前魔道下江南之时,听闻狄翁也在其中?” 手里正收拾着瓶瓶罐罐,百毒翁答道:“老头为何而去,大人应当已经猜到。” “是为了皇甫家从红尘客那得来的那件宝物吧,”陆寒江点点头,又道:“雪罗刹当时也与狄翁同行,不知您对她可有了解?” “雪罗刹艳名远播,怎么,陆大人有兴趣?” 百毒翁怪笑一声:“老头奉劝大人一句,此女子妖媚太过,已至不详,还是离远些的好。” “绝色美人天下哪个男子不肖想,狄翁怕是真的老了。” 陆寒江笑过之后,忽然转了话头说道:“本官查到雪罗刹或许与那雪华宫有些联系。” “......”百毒翁忽然沉默了。 陆寒江注视着他手中停下的动作,眯了眼道:“看来是狄翁不厚道啊,你早就知道这事。” “......倒不是老头有意隐瞒,原是不相干的事情,没想到大人手眼通天,竟连这等隐秘都能够查到。” 百毒翁摇了摇头,说道:“陆大人不必试探了,那顾丫头就是雪华宫宫主,圣灵蛊虫便在她手中。” “既然如此,狄翁这是在消遣本官吗?” 陆寒江取来一根草药夹在指尖把玩,目光落在远处响声不停的深谷之中:“你既与她有这份渊源,要拿走这蛊虫有百般手段可使,何须与锦衣卫联手。” “虽有些联系,但顾丫头从来都提防着老头,所以一直未能得手。”百毒翁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陆寒江一挑眉头,问道:“别告诉我,连这宫主都在求长生?” “哈哈,陆大人以为这长生是街边的馒头不成,人人都有资格求的?” 百毒翁不屑一笑:“天下知晓此事的不过双掌之数,那丫头求的不是长生,而是不老。” “不老?”陆寒江来了兴趣:“此话何意?” “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罢了,”百毒翁有些无奈地道:“当年顾丫头钟情李鬼手,可惜姑娘家一厢情愿,那刀王早就心有所属,丫头不甘心,大概觉得那男人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吧,她不愿到时对方看见自己人老色衰,便来寻老头,希望求一副可以容颜不老的药。” 听完之后,陆寒江有些明白了:“所以,您老就以药材为借口,让她替你盗走了灵月族的圣灵蛊虫?” 百毒翁呵呵笑道:“老头为她炼了许多驻颜良药,但岁月侵蚀,谁又能青春永驻,所以老头便告诉她,灵月族有一圣物,若取来入药即可永保青春。” 陆寒江瞥了他一眼,道:“以您老的口才,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把那东西从她手上骗到?” “本已经快要说动她了,可偏偏这关键时候,出了江南那档子事。” 百毒翁有些懊恼地说道:“李鬼手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这个时候去招惹皇甫家,最后命丧黄泉,惹得顾丫头撇开这不老药,直接杀去江南了。” 说到这里,百毒翁还不满地扫了一眼陆寒江,说来这李鬼手的横死,锦衣卫也得占一半责任。 《独步成仙》 “看来天意如此,狄翁认下便是。” 百毒翁冷笑一声,旋即看向陆寒江问道:“陆大人既然提起此事,莫不是有了雪罗刹的下落?” “是有一点。” 陆寒江嗯了声后说道:“燕风云这趟折腾,就是为了寻雪罗刹的下落,也不知道他们是何关系,竟如此执着。” 百毒翁摆摆手,不在乎地道:“一对求不得的痴男怨女罢了,情爱之事,不值一提。” “哦嚯?这么说来,雪罗刹还真的和燕风云有关系咯?狄翁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陆寒江的兴致起来了,这里头还掺和了李鬼手,还是个三角关系啊,有趣。 “陈年旧事罢了,当年与她背后的师门有几分关系,所以知道得细些......你也是堂堂锦衣卫镇抚,怎么还对这种事上心。” 百毒翁暗自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说这些了,你说燕风云是追着那顾丫头来的,莫非她在灵月族?” “也许吧。” 陆寒江偏了偏脑袋,说道:“我亦不知那雪罗刹具体所在,不过看燕风云那样笃定的架势,应该大差不差,所以断不可让他抢了先。” “说得不错,”百毒翁表示了赞同,他道:“燕风云老头先想法子拦着,灵月族那边——” “灵月族那本官还有几分交情,狄翁不必担心。” 陆寒江露出了真诚的微笑:“此事了结,狄翁便可飞书京城罗夫子,告诉他这笔生意锦衣卫做了,他日殿下登基,莫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百毒翁郑重地说道:“老头对天发誓,字字无虚,许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一样都不会少。” “不过还有一事本官想问。” 在百毒翁出发前,陆寒江忽然叫住了他,问了一件小事:“太孙殿下自出生以来便无人见过,且不论他如今是贤是愚,是恶是善,便是这出生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罗夫子如何断定他一定就能入继大统?据我所知,皇室共有一十八道认亲程序,以假乱真恐怕不成,若是随便找个人顶替,到时候别说是大位,只怕天下都要大乱。” 百毒翁听完之后,便说道:“此乃朝中之事,老头概不过问,但陆大人且安心,此事白眉定会安排妥当。” 望着百毒翁远去的身影,陆寒江在靠在躺椅上,若有所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晴空万里 在躺椅上小睡了一会,谷内的吵闹声还没有完全消退,感叹了一句梁奔浪不愧为丐帮帮主,看着架势尚能饭。 陆寒江翻身坐起,边上穷极无聊的药童拿着笔墨似乎打算在他脸上动点手脚,可惜他醒来的及时,这两个小家伙没有得逞。 看着一脸可惜的药童,陆寒江揪着她头上的小辫将她制住:“这死别谷内可有联系外边的手段?” “有的——你先放开我!” 被揪住小辫的药童挣扎着从陆寒江的手里逃脱,她都着嘴道:“谷主养了几只信鸽,可飞书碧水城里的药房。” “你将它取来,借我使使。”陆寒江道。 药童本不愿意,但想到这是谷主请来的客人,便恹恹地去将提了鸽笼来,陆寒江取了笔墨,写下一信并将它系在了鸽子腿上,手掌向上一推将它放飞。 上边只写了将这书信送到骧云商号,并留下了死别谷三字,边广他们见了自己的笔迹,自会明白其中意思。 传出信件之后,陆寒江低头看向了两个半大的药童,他将他们都招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们,有个不幸的消息,你们敬爱的谷主死了,要不要跟着哥哥去京城里生活?” 两个药童目瞪口呆,其中一人直接跳起来说道:“谷主一个时辰前才刚刚出门去,怎么就死了?!” “嗯,现在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陆寒江揉了揉药童的脑袋,说道:“哥哥带你们去见另一个老爷爷好不好?也是你们谷主的朋友。” “我不去!”其中一个药童立刻扭过去头,很不配合的样子。 陆寒江点点头,然后点住了她的穴道,接着看向了不知所措的另外一个药童,满脸慈祥地问道:“你呢?” “那我,我去吧......”那药童缩了缩身子,有些害怕地答应了。 “乖孩子。” 陆寒江揪了揪她的脑袋上小辫子,笑眯眯地道:“把你的朋友带下去休息吧,等这边事情结束了,哥哥带你们去见你们谷主的好朋友。” “是,是......”那药童瑟瑟地拖着被点了穴道的另一人,逃难似的躲进了草庐里。 看着两个小丫头安静地躲了起来,陆寒江往躺椅上一靠,继续享受舒适的午后时光。 百毒翁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替他将这两个药童托付给罗夫子,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就看看锦衣卫和丐帮,谁的速度更快些了。 从情感上,陆寒江倒是希望燕风云下手狠点,直接将百毒翁做掉,对这老头来说好歹死得其所,否则到时候落在锦衣卫手里......总对合作伙伴下手,这事情干多了老觉得败人品,又该烧香去了。 眯着眼看着头顶湛蓝的晴空,陆寒江伸了个懒腰:“真是个好天气啊。” ...... 三五日的时光转瞬即逝,陆寒江亲手挑起了发生在苗地各处的纷争,只可惜受限于时代科技,他无法亲眼欣赏每一场争斗,这确实有些可惜。 锦衣卫终究是快上了丐帮一步,陆寒江领着他们穿过了谷中迷阵,这一下子百毒翁的草庐彻底成了他们的地盘,鸠占鹊巢了属于是。 三位副千户和皇甫小媛都到了,这是他的意思,不过让他没料到的是,商萝这丫头怎么跟着来了。 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的低下了脑袋。 不过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寒江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了,随手招来一个百户,问道:“刚刚进谷的路,你可记清楚了。” 那百户迟疑了片刻,恭声道:“回大人,卑职记住了。” “嗯。” 陆寒江满意地点点头,把两个药童交给了这百户,接着随手从院里取来了一个瓦罐,在地上抓了土填入其中,将它交到了那听话的药童手中,嘱咐道—— “就把这当成你们谷主好好收着吧,到了京城记得替我向你们罗爷爷问好。” 两个药童神色各异地被那百户领着离开了,陆寒江在后边遥遥地挥了挥手算是道别了。 “小陆,你又干什么坏事了?”商萝好奇宝宝似的凑了上来。 陆寒江一个弹指落在她的额头:“你这闲杂等人一边待着去。” 丫头泪汪汪地抱着额头,赌气地跑去了皇甫小媛的身后,趴在她的背上瞪着陆寒江,一众锦衣卫表情各异,但都移开的视线,装作看不见。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陆寒江也是无奈地扶额,他对皇甫小媛道:“这丫头就交给你了,你们两个守在这,一会若是狄鹤那老头活着回来,就顺手送他一程。” “卑职明白。”皇甫小媛应道。 “剩下的人都随本官来吧。” 陆寒江带着一大批锦衣卫的精锐,朝着越来越近的声响处行去,路上边广听着那隐隐约约的龙吟声,脸色微变:“大人,我们这是去......?” “去见识一下丐帮帮主的风采。” 陆寒江话音落下,众人都是神色一肃,大家伙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谁人不知晓梁奔浪的名声。 这老头的辉煌战绩简直都可以出一本书了,他一个人的存在硬生生把丐帮的江湖地位拔高了一截,谁敢小看这等人物。 陆大人既然将他们全都带上了,想必是想要对着位老帮主下死手了。 边广几人甚至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觉,若今日梁奔浪死在他们手中,虽然按照锦衣卫的行事手段,这件事会保密,甚至他们连名都不会露,但亲手终结一段江湖神话的这份成就感是无法抹消的。 陆寒江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烟雾弥漫的迷阵之前,里边狂暴的龙吟声已经响了有一阵了。 梁奔浪破阵的方式是最简单粗暴,但也是最费时费力的,就是不顾一切靠着强横的武功横冲直撞,这死别谷的迷阵被百毒翁发挥到了极致,能够困住此人五日之久已经是了不得。 现在,陆寒江见梁奔浪还没有寻到突破口所在,索性出手帮一把,他先是花费些功夫找出了阵法的破点,然后让所有锦衣卫弩箭上弦,朝着这个方向统一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一波密集的箭雨穿透了迷雾,顿时阵内龙吟声大作,很快一条金龙呼啸而出,震散了笼罩着阵法的烟瘴,梁奔浪一个箭步飞出,正落在锦衣卫的包围圈里,接着又是一阵箭雨覆盖。 可梁奔浪当即打出一式时乘六龙,金龙咆孝着将袭来的弩箭一一折断,接着这老儿将打狗棒狠狠往地上一落,一式天下无狗打出,四面八方都是棒影乱闪,以棍落之地为中心卷起的风波如海啸一般向周围扩散开。 一众锦衣卫都被震得人仰马翻,好不狼狈,漫天的烟尘之中,梁奔浪忽然杀出,一棍直指被护在最后的陆寒江。 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当即时大吃一惊:“是你?” 梁奔浪一棍落下,电光石火间便有三把绣春刀拦住了他的去路,三个副千户一齐出手,将他的打狗棒架住,奋力顶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战他不过 “梁帮主,别来无恙啊。” 在一众飞鱼服绣春刀一脸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层层护卫下,一身富贵华服笑容满面的陆寒江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原来如此,你是锦衣卫的人......” 梁奔浪的脸色很糟糕,这一瞬间此前所有的困惑都得到了解答,灵月族和丐帮那莫名其妙产生的矛盾也有了解释。 言情 不论是灵月族所说的有人残害他们的族人,还是丐帮所说的有人偷袭他们的弟子,全都是真的,只不过下手的人不是相互的对法,而是藏在暗中的锦衣卫。 骧云商号以被害者的姿态依附在灵月族的麾下,既躲过了自己人怀疑,也借着体量的大小避开丐帮的重视,这才给了陆寒江腾挪的空间,最终靠着一系列手段挑起两家的矛盾。 梁奔浪虽然早有猜测其中有人捣鬼,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这舵手会是锦衣卫。 毕竟半年前锦衣卫才刚刚在江南折戟沉沙,栽了好大一个跟头,在不知情的江湖人看来,这就是他们大意轻敌,被人家下了绊子损了大批人手。 所以从潜意识上,梁奔浪不认为这个时候理应在舔舐伤口的锦衣卫,会耗费精力专门来对付丐帮。 要是论仇恨,江湖各大门派,哪一个不排在丐帮之前,按这个顺序来,锦衣卫要对付他们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梁奔浪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拍板的并不是指挥使孟渊,而是镇抚使陆寒江,他做事的原则只有一个,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老帮主这是要去灵月族?可惜了,燕大侠已经替你前往,所以那边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寒江向后退了一步,澹澹地道:“动手。” “杀!” 随着一声命令落下,三位副千户各显神通,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向梁奔浪。 三人之中,刘一手使得一手横练功夫,镇岳定风功在拳脚上优势极大,而边广则是正统的边军功夫出身,自始至终都是一套中规中矩的边军刀法。 相比之下,应无殇就有些特殊了,虽与其他同样的,平日里都挂着一把绣春刀做摆设,但实际上他拿手不是拳脚也不是兵器,而是一套独门内功。 刘一手和边广一左一右杀来,梁奔浪横起打狗棒架住两人的攻势,然后和正面袭来的应无殇对了一掌,两人一触即分,澎湃的内力虽直接震退了对方,但很快就让他感到了不对。 掌心传来了彷佛灼烧一般的痛感,梁奔浪将打狗棒舞了一圈挡开左右两人,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通红一片,多处皮肤已被腐蚀,若不是自己内力防护的及时,这时候恐怕已经伤至露骨了。 梁奔浪脸色一沉,盯着那应无殇道:“竟是腐骨功,老头子本以为这邪门功夫早就失传了,没想到天下竟还有人会使用。” 应无殇运起真气汇于双掌,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嗤声,他冷冽地笑道:“当年江湖正道不分青红皂白屠我应家,若非孟大人出手相救,这门功夫确实是要失传了。” “果然是南阳应家的后人吗。” 梁奔浪轻轻一叹:“练就腐骨功需以活人之身作为练习对象,当年应家因此惹下累累血债,不是魔道却胜似魔道,若我等不加以制止,岂非助纣为虐。” 应无殇冷哼一声:“武功传承下来便是要人练的,哪有什么正邪好坏,分明是你们看我应家势大已成威胁,这才下了死手,还说什么江湖大义,徒惹人笑话!看招!” 话已至此不再赘述,应无殇三两步上前,双掌一齐推出,左右两人也乘机各自攻上,梁奔浪故技重施,又是一招时乘六龙,飞旋的金龙逼得三人近不了身,他再勐地一脚踏地,震碎了脚下土石,三人一阵身形不稳,被他补上了一招六龙回旋,全都倒飞出去。 丐帮帮主的强悍令人吃惊乃至于是敬畏,被震退出去的三人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准备用车轮战再试一番。 比拳脚,刘一手一马当先,镇岳定风功全力施展,真气铠甲覆盖四肢,他冲上前去双拳连打,被梁奔浪一只手全部招架住。 刘一手暗自着急想要拉开距离再做打算,可梁奔浪忽然伸出一手对着他隔空一抓,一股恐怖的真气力道禁锢住他的周身,将来直接拉了回来。 “擒龙手?!”刘一手惊骇莫名,被梁奔浪拉回来之后,直接一掌拍中胸口打至吐血倒地。 边广见势不对立刻补上,他的拳脚刀法乃至内功都不出众,综合下来是样样都会,可却无一顶尖。 这样的武功用来对付梁奔浪显然是太勉强,边广先是以刀法对敌,一口绣春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梁奔浪便用打狗棒对上。 打狗棒法虽然名字粗俗,但在变化精妙上却是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功夫,口诀只有绊、噼、缠、戳、挑、引、封、转八句,但施展起来却有无数种变化。 梁奔浪先使了一招戳字诀,抡起打狗棒蛮横地顶上了边广的绣春刀,再划出一招缠字诀,棍棒与刀身纠缠在一块,边广立即觉得手中刀像是被铁链锁住了似的,重了几分不说,还难以摆脱对方的打狗棍。 趁着边广刀法已乱,梁奔浪再变出一招转字诀,打狗棒随着他的手法化作道道残影,一连点中对方身上几大要穴。 边广当即脸色涨红,身体气血翻涌如浪潮,这一棍打得他被迫退了十多步,捂着胸口半跪着大喘气,怕是难以再战。 最后的应无殇则趁势绕到了梁奔浪身后,一掌腐骨功闪电似的打出,可这老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双掌化爪回身抓住了应无殇的手臂肩膀,接着这七尺男儿便被抡沙袋似的在空中转了两圈,最后随着一招神龙摆尾被狠狠砸在地上。 应无殇的身子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划出了七八丈远才勉强停下,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已成重伤。 梁奔浪一人便打得三位副千户难有还手之力,一众锦衣卫看得心有戚戚,再无人敢上前去试探着丐帮帮主的武功。 “啧。” 陆寒江幽幽一叹,他虽不指望这几个人能够把梁奔浪怎么样,派他们上的原因主要也是机会难得,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江湖顶尖,涨涨世面。 可是败得如此简单如此彻底,是他意料之外的,除了应无殇出其不意暗算了梁奔浪一次,其他两人几乎毫无建树,连消耗对方都做不到。 任重道远啊,看来想要培育出得力的下属,自己彻底退至后方看戏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 他向边上的百户招招手,对方会意立刻将奉命带来的天机剑捧上,他接过了剑之后,拨开了前方负责护卫的众人,缓步到了梁奔浪面前。 “丐帮帮主果然不同凡响。” “小子,动手前告诉老头子,你究竟是谁?”梁奔浪目光冷峻地看着陆寒江,这一回他的眼底没有一分醉意。 陆寒江摇摇头,缓缓地拔出了天机剑:“这种事情,等您老死了之后,下去好好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一剑斩龙 一众锦衣卫退至身后,陆寒江提着剑站在了梁奔浪的对面,两人隔了约有十丈远,不过凭他们的武功,这个距离下想要动手已然足够。 “后生可畏啊。” 梁奔浪幽幽叹道,风卷起了他破旧的衣袍,一股恐怖的气势悄然升起,周遭虫鱼走兽纷纷避让,连天上的飞鸟都惊吓绕行,他凝望着陆寒江道:“你这样的人物偏偏投了锦衣卫,当真是正道江湖的不幸。” “前辈此话差矣。” 陆寒江挽了一个剑花,手中天机剑遥指梁奔浪,周身半点气势都无几乎与普通人无异:“锦衣卫上承皇命,下荡妖邪,提一把绣春刀还天下以太平,此等举世之功,难道还不如一介江湖草莽?” 梁奔浪仰头饮尽壶中酒,嘿嘿笑道:“小子,锦衣卫是什么德行,你我皆知,天下皆知,不必在这颠倒黑白。” “说得不错,奈何世人愚昧,只知你们这群妄自称侠的狂徒,却不明若无我等守着这天下大道,世间早已是群魔乱舞。” 说着,陆寒江笑着摇头:“罢了,你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何必说这些,老前辈,您先请?” “小子,少说这没用的客套话了,动手吧。” 梁奔浪将手中的酒葫芦向后一抛,目光一肃:“孟渊那老儿当年凭着一手绝情刀纵横江湖,老头子也曾惜败于他手,若不是江湖有不成文的说法,你们公门中人不入排行,这刀王的名号,说不得早就易主了......不过老头子倒是没想到,孟渊的晚辈竟不用刀,反倒使起剑来了。” “孟大人的刀法确实是独步天下,您老败的不冤。” 说着,陆寒江缓缓地迈开步子朝着梁奔浪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可惜了,从前孟大人教过我三天刀法,第四天的时候他拿了一把剑给我,指着门口让我滚,自那之后,我便再没学过刀法,倒是要让梁老前辈失望了。” “那倒不至于,”梁奔浪目光凛然:“今日便看看你这后生的剑法,究竟有几分力道。” 话音落下,梁奔浪身上的气势达到极点,冲霄而起的恐怖威压让后边一众锦衣卫冷汗淋漓,他抬手之间真气翻涌如海水沸腾,澎湃的气浪压得这方圆之地无人敢直视这老儿。 只见他双掌连拍,止如镜湖,动似腾龙,伴着连连残影闪乱,降龙十八掌共计一十八式被他接连施展,掌风削平了身周花草树石,全身真气凝于掌心,梁奔浪大喝一声,双掌轰天,一条金龙冲天而起。 fantuankanshufantuankanshu 金彩流光的飞龙盘旋在梁奔浪头句实话,您老也是小子这么多年来,出手对付过的人里,武功最高的。” 梁奔浪不动声色,头顶的金龙垂下巨大的头颅,这一掌已经蓄势待发。 “所以,我也会认真起来和您老战过这一局。” 陆寒江翻转手腕,将天机剑负在身后,左手捏着一个剑指,目光微沉:“这一剑名为天上天下四海八荒唯我独尊剑,我苦练了一天,您老也是第一个见到它的。” 陆寒江停下了脚步,两人距离已经不到三丈了。 梁奔浪双目圆瞪,双掌勐地拍下,金龙狂啸一声自天空俯冲而下,狂躁的真气撕裂了空气,金龙掠下的瞬间脚下的大地一片龟裂崩碎,这一掌的威势之于人堪称天地失色。 单是掀起的气浪就将围观的锦衣卫全部震飞,三位副千户之中受伤最轻的刘一手,在这一掌之下竟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得仓皇向后避开。 梁奔浪出掌之时便死死地盯住了陆寒江,直到那金龙落下也不见对方出剑,惊疑之时,他彷佛听见了金龙的悲鸣,他勐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携着滔天之势的巨龙呼啸而下,却在距离那小子一丈远的地方犹如被定格了时间一般停下了。 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下一个瞬间,冲天而起的无数剑罡璀璨如星河,梁奔浪不可置信地看着狂傲的金龙像是被石磨碾过的豆腐似的在空中变成了渣子,最终伴着一阵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仰着脖子的梁奔浪目光定格在震惊的那瞬间,早在金龙被碾碎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一道微末如风的剑气划过自己的脖颈,他的生命在那时便已经到了尽头,此刻还能用眼睛看,还能用耳朵听,更像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回光返照。 他的目光向下偏移,彷佛看到了一朵妖异不详的花在空中缓缓下落,那是只会开在死别谷的花,名曰生离。 花朵缓缓下落,一瞬的时间似乎被分割成了无数份,这凄美的绝景难得一见,梁奔浪看见陆寒江踏着轻快的步子在这几乎静止的时间中肆无忌惮地蹦跶,他伸出手接住那空中飘落的生离花,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梁奔浪的意识逐渐涣散,死前最后一瞬,只见得那陆寒江的目光平静之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惋惜之色,他手中的天机剑不知何时已经归鞘, 负手漫步越过自己缓缓倒下的身子,面前的一切终于归于了死寂的黑暗之中。 金龙显威似乎只是一场幻觉,风平浪静之时,众锦衣卫还觉得彷佛在梦里,上一秒还翱翔于天的金龙竟一瞬之间就不见了踪影,忽然只听见了扑通一声,大伙望去,是梁奔浪跪倒在了地上,腰间系着的打狗棍缓缓滚落一旁,只有胸口一朵生离花在那迎风而动。 众人连忙看向梁奔浪后边的陆寒江,只看见陆大人早已经收了剑,现在正拉长了胳膊在那做伸长运动。 刘一手紧张地凑上前去,看清了梁奔浪确实死得彻底之后,连忙大礼拜下:“恭喜大人斩贼建功!” 一众锦衣卫回过神来,纷纷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陆寒江,齐声恭贺道:“恭喜大人斩贼建功!” 陆寒江嗯了一声,转身往百毒翁的草庐方向去了,行至众人身边时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吩咐:“牵马,顺便来两个人把他的尸首就地葬了,隐蔽些,不留墓碑,还有他的葫芦和打狗棒记得收好了。” “卑职领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惊无险 几乎就在陆寒江和梁奔浪交手的时候,死别谷里的另一处的方向,也在发生着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就结果来说,两场战斗的胜负都是一面倒,陆寒江杀掉了梁奔浪,而另一边,燕风云则是把百毒翁狗撵似的追得到处跑。 这老头确实完成了陆寒江拜托给他的任务,三言两语就把丐帮豪侠耍得团团转,这灵月族也不去的,就逮着这老头死命追。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霉运上门来了,那是防不胜防。 百毒翁本想着依靠谷中迷阵拖住燕风云,不求得能给把丐帮豪侠给怎么样,至少也把他拖得没脾气,好让陆寒江在灵月族那边有足够的时间得手。 于是他一连利用了好几个迷阵与燕风云周旋,不过都被对方有惊无险地破开,百毒翁本想靠着自己得意的八卦阵一举困死这家伙,可直到入了阵他才发现。 什么玩意,我的八卦阵呢?! 百毒翁愕然地站在八卦阵中不知所措,任由他如何发动其中机关,整个大阵都跟死了一样,无有半点回应。 听着身后燕风云闹出的动静越来越近,百毒翁的心一点点地沉到了谷底。 凭他百般苦想也弄不清,他这好好的大阵,怎么就突然失灵了,惊怒不安之时,陆寒江那和善的笑容悄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难道是那个家伙......” 百毒翁愣在了原地,一张脸逐渐变得煞白,想起了数日之前,陆寒江曾经无声无息地闯入了死别谷。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对方故意放话诈自己,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破了这八卦阵。 懊恼与羞耻让百毒翁心下五味杂陈,若是这八卦阵不顶用,那他真的就没有退路了。 正是焦急之时,百毒翁惊恐地发觉身后的燕风云已经追到,转身望去只见一条金龙呼啸而来,他连忙运起掌力与之对上,狂暴的冲击之下,他的身子如破麻袋一般倒飞出去。 有一说一,有过了那么人老心不老,年纪越大武功越高的奇葩老年组成员珠玉在前,百毒翁这么弱的反倒像是个异类。 但事实上这才是正常的,不是每个老头都像丐帮帮主或是少林寺住持那样,有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绝世武功,百毒翁这样年老体弱,气血衰败的才是普通江湖人老了之后的常态。 燕风云正值壮年,一手降龙十八掌丐帮中自梁奔浪以下无人能敌,放到江湖上也是绝对的一流高手,对付一个少了阵法护身的百毒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弱是真的弱,但百毒翁的手段却不少,拿自己的生死作赌注硬是扛了燕风云一掌,他暗中启动了最后的迷阵,虽远不及八卦阵强力,但拖住对方一时半刻给他逃命的机会已经足矣。 迷雾自四面八方涌进了八卦阵中,燕风云眉头一皱,当即功力全开,如同一头野牛横冲直撞,大阵震颤连连,似乎下一秒就有崩落的可能。 百毒翁顾不上护持阵法了,拖着重伤的身躯,他狼狈地往自己的草庐逃窜。 自家人知自家事,百毒翁自知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即便伤势痊愈,一身功力能保下十之一二已是难得,今后怕是真的只得做个寻常的老人家了。 不过只要护持殿下登基,得到那长生之法,拥有了无尽的寿命之后,他有的是法子能够将身子调理回来。 对,只要殿下登基就好了。 千钧一发,百毒翁在体力耗尽前逃回了自己的地盘,只是虽然心神俱疲,但他的警觉性却并未降低,刚一踏入这院中,他便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嗖嗖——! 两支弩箭自左右飞射而来,百毒翁咬紧牙关避开了其中之一,但还是被另一支箭失射中了胳膊。 一道黑影自背后掠下,百毒翁已经避无可避,他暗中以指力弹出一根钢针,而此时对方也一掌落在他背上,老头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踉跄着扑倒在了地面上。 “咳咳......你们,锦衣卫......好手段。” 受了如此重击,本就是身负重伤的百毒翁更是雪上加霜,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迎面走来两个锦衣卫,各自将绣春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其中一人恭声朝着他身后的方向道:“季大人,如何处置。” 皇甫小媛戴着面具立在百毒翁身后,澹澹地道:“大人有令,此人留不得,给他个痛快吧。” “是。” “且慢——” 两人正要动手,却听百毒翁颤抖地叫住了他们,伴着一阵古怪的笑声,这老儿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口齿,道:“咳,老头已是必死无疑,可是百户大人你难道不想活长久些吗,呵呵。” 皇甫小媛皱起眉来,不明这老头何意,可躲在暗处的商萝却忽然跳出来惊呼道:“你的脖子......!” 皇甫小媛一惊,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滴滴鲜血触目惊心,回想起刚刚惊鸿一现的光亮,原是那百毒翁偷偷使得暗器算计与她。 以百毒翁的老辣,他哪里看不出面前这锦衣卫百户便是皇甫小媛,他之前出手之时本想着临死前拉个垫背就算,但觉察对方真身之后,心里又有了别的算计。 他自知已是穷途末路,但比起偃师那病态的执着,百毒翁更多的则是一种以牙还牙的报复心理,便是死了,也不让那陆寒江好过。 于是他阴狠地道:“百户大人,老头所用暗器之上涂抹了一种天下至毒之物,若不及时解毒,恐怕你命不久矣,不如你放了老头,换一份解药与你,如何?” 百毒翁的算计很简单,寻常人看来,伤口中毒之后若是时隔不久,只要及时吸出毒血便无大碍,所以他想做的就是诱导对方吸出血毒。 院中只有四人,两名锦衣卫都是男子,因此想要替皇甫小媛吸出这毒血,只得靠那不知来历的丫头。 他虽然不清楚陆寒江做事怎会带着一个丫头,但想必定不会是寻常人物,此地除了百毒翁自己之外,无人知晓天毒泣心身的厉害,若贸然替皇甫小媛吸出血毒,则必死无疑。 事情的发展与他料想的也是一样,皇甫小媛自然不会甘心受他摆布,但她不明白自己的体质,中了毒终究难办。 这时候商萝便主动站了出来:“交给我吧!” 皇甫小媛的女儿身是隐秘之事,商萝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为保此事不至于泄露,她当然不可能让两个大男人替对方吸出毒血,于是便自告奋勇上了。 而皇甫小媛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事急从权,于是也半推半就地让商萝替她吸出了毒血。 百毒翁双眼闪着精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商萝,看着她一口一口地把毒血全部吸出吐在地上。 《镇妖博物馆》 然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丫头仍然生龙活虎,百毒翁神色慢慢僵住了。 “怎么,可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身世谜底 一天之内,一连发生了两起百毒翁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皇甫小媛的天毒泣心身怎么就突然失效了。 按照古书记载,天毒泣心身母女连心,按理说除了那位早已经死去皇甫家老太君,天下应该无人能抵抗这毒血才对。 等等,母女......母女?! 忽然间,百毒翁还在苦苦挣扎的身子僵住了,一股冰冷的感觉充斥全身,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陡然变得清明,死死地盯住了面前的两个姑娘。 这两个丫头岁数上差不了多少,断不可能是母女,如此一来—— 一个猜想如同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蓦然炸开,古之大贤所言这百年间长生之机将会现世,所以他见到皇甫小媛的天毒泣心身才不觉惊奇,但理论上,这个体质所有皇甫家的女子都有可能觉醒。 皇甫家嫡脉女子今日只余二人,此刻在他面前的皇甫小媛,还有就是——京城里的那位太子妃,皇甫灵儿。 这一刻,陆寒江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是了,太孙殿下自出生起除了太子妃之外就无人知晓其踪迹,不论他是贤是愚,是善是恶,甚至......是男是女。 百毒翁终于想通了,拥有天毒泣心身的女子,她的血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毒药,根本无药可医,之所以这丫头碰了那毒血还能毫发无损,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她也拥有相同的体质...... “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她!竟然会是她!这老匹夫竟敢耍我!哈哈哈!罗元镜,你不得好死啊啊——! ” 百毒翁不怕死,但他至死为止所努力的一切,奋斗了半身所追寻的那个目标,竟然是一个笑话,这种九重天下到十八层地狱的落差感让他当场发了疯。 此刻,已觉身体无恙的皇甫小媛一掌拍在百毒翁心脉上,了断了他的性命。 陆寒江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好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百毒翁死不瞑目的样子可怖骇人,他啧啧了两声,寻来一张椅子坐下,问起了这里的状况。 “所以,你们俩怎么他了?好好的老人家,怎么死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陆寒江确实颇为好奇皇甫小媛她们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 皇甫小媛迟疑着,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出了口。 这下子连陆寒江都有些坐不住了,他把商萝的脑袋扒拉过来左看右看,就差看出朵花来了,惹得丫头好一阵呲牙。 天毒泣心身的特质陆寒江也知道,所以他大差不差也和百毒翁想到一块去了。 可问题是,商萝这丫头是华山掌门商几道亲口托付给他照顾的,怎么会和皇甫灵儿沾上关系。 陆寒江很快冷静了下来,皇甫小媛的血功效惊人,丐帮全长老在有燕风云运功疗伤的前提下,撑不过一天就死了,天毒泣心身的威能不容小觑。 所以既定事实是,商萝这丫头的确是碰过了皇甫小媛的毒血但却平安无事,以此推出可能性有二。 一是这丫头天赋异禀,二是—— 商几道这华山掌门从第一天和他见面起就在说谎,从头到尾恐怕都没有一句实话,若真的是如此,陆寒江反倒要佩服他了。 夹在锦衣卫,朝廷,玄天教三者之间,这位商先生居然真的能够玩得转,而且他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陆寒江自己,因为若不是今日百毒翁多此一举想要报复,他对商萝的身份基本上已经算是认定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陆寒江感叹着,又把商萝的脑袋抓过来一阵乱搓。 “小陆!你把我的头发都要弄乱了!” 丫头愤愤地挣脱开魔爪,又一次躲到皇甫小媛身后去了,朝着他使劲吐舌头。 陆寒江起身,看着地上百毒翁死不瞑目的尸首咂了咂嘴,不怪这老头会活活气死,要是这一切推论都是真的,那么朝廷里那一群人就是活脱脱的大冤种。 太子妃生下的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位公主,这消息传出怕是多少人会想要活吃了罗夫子。 即便皇家主脉一支绝嗣,那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子登基为帝,从旁支挑选血脉近族入继大统几乎已是必然,啧。 这样一来,固然是太子妃手段通天,用一张不存在的牌骗过了所有人,也玩弄了所有人,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狸猫换太子在皇家一十八道认亲程序面前根本玩不转。 这下连陆寒江都猜不透皇甫灵儿究竟有着什么手段,能够在这几乎无有翻盘可能的死局里折腾。 当然了,想要证明这个推论还需要足够的证据,虽然陆寒江猜得七七八八,但难保没有意外,求证太子妃没必要也不可能,如此想来只能从华山入手了。 不过此事却不急于一时,陆寒江看着大队人马已经回来,下令道:“此间事了,你们各自回去收拾一番,不日便准备回京。” “卑职领命。”一众锦衣卫躬身应道。 不过皇甫小媛却还有些别的想法,她站出来问道:“大人,丐帮燕风云也在谷中,您不打算对付他吗?” 家仇旧恨在这摆着,皇甫小媛理所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丐帮豪侠,但是陆寒江显然已经玩够了。 “不必。” 陆寒江摆了摆手,说道:“梁奔浪死了,但丐帮不能群龙无首,虽说他这帮主有跟没有,其实这丐帮的弟子应该也不在意,但总不能空着这位子不管吧。” “大人的意思是......?”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过些时日吧,虽说这梁奔浪也常常三月半年的不见人,但拖上一些时日,丐帮总会觉得不对味,到时候不论是推举帮主,还是其他的什么,总要把五湖四海的帮中弟子都招来聚一聚。” 皇甫小媛似乎有些明白了:“大人是想在趁着他们聚集一处,然后一网打尽?” “那倒没有,只是我与燕风云也算有些交情,如果他要当选丐帮帮主,我这手头上还有份礼物,怎么着也要给他送去。” 陆寒江说着,指着地上百毒翁的尸首吩咐道:“把这里收拾收拾,一会我们从另一边出去,让燕大侠自己在谷里玩个尽兴。” “......” ...... 与此同时,华山之上,掌门商几道立在廊下望着庭院里一株杏花,淅淅小雨伴着微风,春日初临,空气里却还残留了几分晚冬的寒意。 谷芊含撑着一把纸伞从庭中来,到了商几道身边停下,拿出一封信与他:“师兄,衡山送来的,想必又是旧事重提,要再开一场五岳大会......” “既然如此,不看也罢。” 商几道轻笑一声:“衡山大弟子去年在南少林丢了那么大的人,天风师兄怕是有些心急了。” “师兄......”谷芊含立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妹是在担心萝儿和卓儿?”商几道笑着安慰道:“师妹勿忧,他们自会有京中的朋友负责照看。” “师兄,”谷芊含微微摇头:“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那个孩子。” “......”商几道面上笑容稍敛,并未答话。 谷芊含凝望着商几道,沉默半晌后说道:“师兄,我不知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只是这些年来我华山费尽心血才脱离了江湖纷争,如今自在安稳,何苦再回头卷入那泥潭之中......” “......师妹,早在师父当年做出选择的时候,华山就没有退路了,我们身后可不是海阔天空,如今京中那几个人都以为那孩子是我膝下,如此便好,左右不过留一份把柄,多替他们跑些腿就是,你要明白,若那孩子真正的身世暴露,只怕到时整个华山都留不下一个活口。” 言情吧免费阅读 商几道长叹一声,目光微沉,郑重地说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山的将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苗疆礼物 “陆公子这就要回京城了吗?” “我来苗疆不过是一时兴起,如今家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不好再多留了。” 在离开苗疆之前,陆寒江还是来了一趟灵月族,和采薇见上了一面,这一次他顺路把商萝也捎上了,这丫头第一回见到苗人寨子,兴奋得不行,蝴蝶似的四处乱跑。 话说得差不多了,陆寒江见到大长老拄着拐也往这来了,便对采薇说:“我家小妹对苗地的新鲜物件好奇已久,不如采薇姑娘带着她多逛逛?” 采薇眨了眨眼,诚实地说道:“能在灵月族地见到的东西,碧水城里也都能买到,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这儿的玩意里大多是中原来的,不只是你们中原人对苗地感兴趣,我们苗人也对中原之地的物件好奇。” 陆寒江无奈地扶额:“好吧,其实我有些话要对大长老说,因是奉了长辈之请,所以不便让除大长老之外的人听了去。” “哦。”采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先去寻陆姑娘。” “劳烦姑娘了。” 陆寒江笑着送走了采薇,大长老走上前来,他转头就收起了笑容,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这么不通人情的姑娘我还是头一回见,大长老,你平时竟没有教教她这些?” “......” 大长老瞥了陆寒江一眼,澹澹地道:“苗地不似你们中原,这些绕来绕去的东西,那丫头学来也是无用,多花些心思在武功上,练几门护身的本事比什么都强。” “也是。” 陆寒江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先放到一旁,调转话头说起了正事:“燕风云现下还困在死别谷里,但没几天的工夫他就会打上门来,其他的丐帮弟子我替你们处理了,这个人就留给大长老招呼。” 大长老微微一叹:“丐帮豪侠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你倒是甩得一手好包袱。” “凭大长老的本事,要对付这燕风云想必也不是问题。” 陆寒江对大长老很有信心,当初惊鸿一现地出手试探,就让他确信了这个看似走路都摇晃的老太太,肯定是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起码比起百毒翁之流要强上许多,应付个燕风云不成问题,况且他也不是真的要大长老把那燕风云怎么样。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大长老随意打发了那蛮子就是,若他不肯罢休,三番五次上门来纠缠,你就随手‘指点’他几句,告诉他这背后是玄天教的手笔。” “看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大长老看着陆寒江,若有所指地说道。 “反正是甩包袱,比起灵月族抓了雪罗刹要陷害丐帮副帮主,玄天教那帮家伙看起来不是更像是幕后黑手?” 陆寒江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总之随便您老怎么应付,能把他打发了就是,要是您看不过眼一掌拍死他也成,反正给他找点事情做,别在苗地碍人眼。” “老身知道了,定不会让那燕风云给你们添麻烦就是。”大长老说道。 “那就拜托大长老了。” 说罢,陆寒江便告辞准备动身离开,周远山已经备好马车等候多时了,这一趟南行他也算是入了贵人眼,这一次跟着回京就不必再回来了。 那边商萝抱着大大的行李包裹,里边全都是她在寨子里弄来的新鲜玩意,大多是当地人热情送的,准备通通带回京城里去。 陆寒江无奈地把意犹未尽的丫头抓回身边,对着采薇歉意一笑:“是我之过,没有教好这丫头,给采薇姑娘添麻烦了。” 采薇摇摇头,微笑道:“没有的事,陆姑娘心地纯良,大家也是真心喜欢她。” 商萝一听,本来绷着的脸立刻露出笑来,显摆似的朝着陆寒江直扬眉头。 陆寒江对她视而不见,让周远山把行李都搬上了马车,最后跟采薇道了别:“采薇姑娘不必送了,这些日子让姑娘带着领略了苗疆风貌,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往京城来一趟,好让在下也略尽地主之谊。” 采薇想了想,答道:“陆公子好意采薇心领了,只是我还要去追回雪华宫盗走的圣物,恐怕无暇进京。” 陆寒江一阵无语,现场的气氛有些莫名,这姑娘就不能客套两句“嗯嗯好的”吗,这搞得倒是他尴尬了。 不过商萝倒是没啥感觉,她在马车上探出身子来,对着采薇大力地挥手:“采薇姐姐要是没空,改日我再来苗疆看你。” “好。”采薇轻轻点头。 “......” 陆寒江没好气地把商萝按回了马车里,这丫头真的一点人质的自觉都没有,论起她曾经的身份都不可能随便就跑苗疆来,现在她的身份更加不一般,别说来苗疆了,出个京都是天大的事。 “采薇姑娘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陆公子,一路顺风。” 陆寒江上了马车,慢慢远去,商萝趴在车窗往回看去,采薇的身影伫立在灵月族寨子的大门处,在丫头的视线里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小丫头的兴奋劲头也慢慢消退,她把脑袋缩回了马车里,双手托着两腮,无缝切换到了忧郁的状态:“好无聊的,我们这就要回京了吗?” “我们是来办事的,又不是来耍乐的,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陆寒江的话商萝一句没在听,忧郁了一秒钟之后,这丫头立刻翻弄起自己在苗地的收获,哪还有一点分别的伤感。 丫头翻得起劲,还拿出了好几个给陆寒江一阵炫耀,还别说,商萝虽然性子大大咧咧没个正形,但品味还真的不错。 陆寒江从她大包小包的宝贝堆里,还真的翻出了几个顺心的物件。 “这是?”陆寒江拿起了一个草偶,简单的人形上用一根红布裹住了头部,看起来还挺喜庆的。 “这是寨子里一个老婆婆送给我的,”商萝说着,顺手拿出了几根拇指粗细的铁定,还有小锥子之类的玩意:“好像是一块配套用的,老婆婆说是施咒还是什么的,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有意思,还有呢?” 陆寒江兴致满满地和商萝一起品鉴起她的收获,有骇人的恶鬼面具,用朱砂代替血迹的符咒,绘着古怪勐兽的黄纸,还有十多个面部扭曲的人偶娃娃。 陆寒江啧啧称奇:“奇怪了,他们送我的怎么都是些平平常常无趣至极的东西......话说,你这玩意拿两个给我吧,正好我发愁该拿什么礼物送人。” “小陆你看上什么随便拿,”商萝豪迈地一挥手,然后好奇地问道:“不过小陆你要送谁?京里你难道还有朋友?” “什么话!我的朋友遍天下,难道还愁礼物送不出去。”陆寒江不满地拍了一下这丫头的脑袋,惹得商萝好一阵不满。 她撇了撇嘴道:“所以,小陆你是想要送给谁?” “嗯,永乐公主吧。”陆寒江想了想说道,出一趟远门不好什么都不带,孟大人的面子还是要顾一顾的,商萝和永乐公主年纪相彷,喜欢的东西应该差不多。 外边驾车的周远山听得是胆战心惊,他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各种妖魔鬼怪的玩意,身子不住地颤抖,这是什么地狱图景。 把这玩意送给永乐公主,这婚事真的不会直接告吹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良辰吉时 回到京师的时候,天气已经逐渐转暖,陆寒江坐在镇抚司的桌桉前,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上一下,姜显在下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大人,大人?” 陆寒江勉强睁开了眼,是姜显一脸尴尬地立在下头:“大人,此事尚不着急,不如改日卑职再来?” 陆寒江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不必,你说吧,我听着呢。” “是。” 姜显小心翼翼地向上瞥了眼,暗自把到嘴边的话都精简了些,挑了几处关键的说:“近日听到些风声,五岳剑派似乎打算重新召开五岳大会,这一回是衡山出面组织,除了嵩山派予以回应,其他三派还未有明确的答复。” “五岳剑派......” 陆寒江半垂着眼眸,努力打起了几分精神:“加派些人手关注此事,尤其是华山。” “卑职明白。” 姜显悄悄往前挪了两步,看时机差不多了,便低了声说道:“大人不日就要大婚,弟兄们一块备了些礼物打算送给大人。” “日子还没到吧。” 陆寒江扫了一眼姜显,澹澹地道:“你们最近又去哪里发财了?” “大人,看您说的,弟兄们个个遵纪守法,怎么会去干那种事情......” 在陆寒江澹漠的目光注视下,姜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讪讪一笑:“回禀大人,上回奉命查抄邀月楼的时候,一些朝中的大人也牵扯其中,因不在名单上,所以卑职便做主放了他们一马,各位大人自然投桃报李......” 陆寒江按了按额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谢过大人。”姜显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邀月楼做的是灯红酒绿的生意,和各方势力都有牵扯是必然的,锦衣卫奉旨拿人难免波及一些不相干的人,姜显做的也算是合乎常理,毕竟这种事情本就是可算可不算的。 姜显走后,陆寒江趴在桌子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季节交换带来的困倦感没法避免,另一方面,自从他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送给了公主之后,孟指挥招呼他上门的次数就明显增多了。 正事少有,主要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多是和永乐公主有关,看得出孟老爷子对自己这外甥女很是关心,有事没事就把陆寒江叫来耳提面命一番。 最近这些日子,陆寒江时常被叫到孟大人家中用饭,然后两人在书房里有的没的扯上半天,因此,他的精神疲惫得厉害,暂时没力气去折腾别人了。 日子就这么稀里湖涂地过去,陆寒江的新家,也就是专门按照朝廷规制建造的驸马府也落成,总算到了迎亲的日子。 三书六礼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二世为人,这还是陆寒江头一回娶妻,他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从头到尾,一板一眼地走完了全部的迎亲流程。 他是除了族的人,所以名义上陆家一个人都没有来,只有私下陆尚书给他备了份厚礼,所以这天地拜完,高堂只能让孟老爷子暂代了。 府中来道贺的宾客也大多是锦衣卫一系的同僚,朝中也有些大人上门,多是看在孟渊的面子上,一场宴席下来也算是宾主尽欢。 作为新郎官,陆寒江今天这酒是躲不过去的,好在上有孟大人压着,他自己也是位高权重,众人没敢灌他多少酒。 府里一片其乐融融,众人推杯换盏的,悄然间吉时已到,陆寒江道一声不胜酒力,众人也就半推半就地将他送到了新房。 公主的贴身侍女关上了房门,屋里屋外似乎是两个世界,陆寒江感觉不绝于耳的喧嚣陡然间远去,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 大红色的婚床上,永乐公主戴着红盖头,一言不发,交叉在膝上的指尖微微发白,随着陆寒江一步步靠近,她的呼吸慢慢地变得急促起来。 紧张吗?大概是在紧张吧,其实陆寒江也有些紧张,他走到床榻左边坐下,深吸了口气,伸出手掀开了永乐公主的盖头。 “嘶——” 看清了那公主的真容,陆寒江倒吸一口凉气,上头的酒气直接就地蒸发,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驸,驸马......” 永乐公主嘴里怯生生地喊着那羞人的称呼,稚嫩的脸庞上飘着两朵害羞的红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惊喜之间,只觉得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北镇抚司陆寒江大人在外人的口中,那就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虽然听闻这位大人看上去显得年轻,但谁知道有没有夸大其词。 所以永乐公主一开始对于这门亲事是极为抗拒的,在知道推不掉之后,她日夜祈祷,不求对方是个怎么样的玉树临风,别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就好。 第一眼见到陆寒江这副二十出头的面貌,永乐公主是惊喜大过惊讶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张脸......似曾相识啊。 并不久远的记忆慢慢地浮上心头,这不是那个在宫里拿话挤对她,还当面抹黑她的“徐镇抚使”吗?! 永乐公主年纪不大,但是脑子清醒,皇族大婚断不可能出现什么走错婚房的荒唐事,再说了对方身上的新郎服还穿着呢,也就是说,这家伙就是那个陆寒江,当初是故意冒着“徐镇抚”的名号,耍着她玩来着! “原来是你!” “居然是你啊......” 早在对方认出自己的时候,陆寒江就认出了这个永乐公主就是当初自己在宫里遇见的那位。 穿人马甲被拆穿的尴尬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在陆寒江的设想中,永乐公主起码也快二十了才是。 本以为要娶的是个和皇甫小媛一般长开了的大姑娘家,谁知道这送来一个和商萝一样半大的孩子,甚至还不如那丫头,起码人家只是看着显小,年岁上至少还达标了,可面前这个估摸着是真的只有十五六。 虽说在当下的世俗眼光里,这个年纪的姑娘成婚嫁人并无不妥,但是在陆寒江眼中,这十五六大的丫头,那不就是小孩子吗。 “你就是永乐公主啊,真巧......这么说来,你十二三的时候陛下就忙着给你寻夫婿了?你这么不讨陛下喜欢嘛。”陆寒江捂着脸,有些无奈。 闻言,永乐一双粉拳捏着紧紧的,咬着牙道:“十二三的姑娘家都可以成婚生子了,父皇替本宫目色人选有何不可......倒是你,当初故意假装不认得本宫,还,还说......!” 后边的话,永乐公主气得没说出口。 “不,那时候我其实没认出来你来......”陆寒江仰着头,颇有些无语,这一回他是被自己的固有观念误导了,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天阿降临》 只是这堂也拜了,婚也成了,木已成舟,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着,接着永乐公主气呼呼地把头上的珠冠拿下,然后穿着婚衣钻进了被子里,缩到了角落里去,闷声道:“本宫睡了!” 陆寒江摇摇头,有样学样地撤掉了头帽,和衣靠外躺下,掀起被子一侧盖上,打着哈欠闭上了眼:“晚安。” 良辰美景,一对新人和衣而眠,桌上龙凤烛静悄悄地燃着,门外几个立在寒风中的侍女不知所措。 两个端着同牢牲和合卺酒的侍女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把耳朵贴在了门上的那位,其中一人轻声道:“小璃姐姐,里边怎么没有动静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小璃也是一头雾水,刚刚还说着话呢,怎么就突然没声了,难不成是公主和驸马不和?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那我们这.......什么时候送进去?”两个侍女也是忧心忡忡,按礼数,新人要食同牢牲,饮合卺酒,但里边的两位不开口,她们总不能够闯进去吧。 “等等吧......等等殿下应该会叫我们进去的......”小璃不确定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任重道远 天亮了,永乐公主的精神极差,虽然昨晚她最早上床,但紧绷的神经一直让她清醒着到了后半夜才支撑不住睡去,今早醒来的时候,她的黑眼圈严重地像是某黑白动物。 不过门口的几位侍女精神比她还差,虽然昨晚公主没出来起来喊人,但是她们也没有休息,要不说是宫里精挑细选的杰出人才,在寒风中站了一夜几人连句抱怨都不带提的。 小璃在门框上趴了一夜,要不是老钱来得早,估计这姑娘还得继续趴着。 老钱敲开了门,久候多时的侍女们鱼贯而入服侍公主驸马起床,宫里来的嬷嬷接替小璃的班,负责接下来的仪程。 床榻上一对新人已经起身,看着神清气爽的陆寒江和神色萎靡的永乐公主,年长些的嬷嬷不禁有些担忧,这驸马该不是会是头一次吧,不懂得疼人啊,看把公主累的。 一顿繁琐的礼仪过后,两人起身到堂上去拜见孟渊,毕竟正经的公婆还远在陆家老宅,这时候还得让孟老爷子过来替个场。 按照礼数拜过之后,永乐收下了孟渊给的见面礼,自从收过陆寒江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苗疆玩意之后,她对所有正常的礼物都报以衷心的感谢。 结束了麻烦的程序之后,老钱上来跟陆寒江说起了府上各处需得重新安排的地方,虽然这些事情他从不经手,老钱也知道他不耐烦家中琐事,但老钱作为管家,说还是要说给他听的。 那边趁着陆寒江和老钱说话的时机,永乐公主巴巴地去拽住了孟老爷子的胳膊,开口就撒娇道:“舅舅,回门之后我能搬回公主府去住吗?” “......”本还感慨佳儿佳女好一对天造地设的孟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还来得及收起呢,这就僵住了,好家伙,这才第一天就出问题了? 从国法上讲,公主的确应该搬回公主府邸居住,每一次来往驸马府还需得报备,驸马觐见公主亦是如此。 但自开朝以来的公主驸马,都不会在这个问题死揪着法条不放,礼部也没闲到拿这种事情说道。 一般而言,若是夫妻关系和睦的情况下,公主会长居在驸马府上,一是出于女主人身份的需要,负责打理家中各事,二则是照顾驸马的脸面,毕竟当今世道,还是以男子为尊。 历代的公主成婚之后,除了极个别特例之外,少有夫妻俩真的按照律法所书分居两处府邸,而且这成婚三天就分居也太着急了,若真是成了,那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孟老爷子把脸一板,训斥道:“不可,出嫁从夫,你如今也是为人妻子,自当留在驸马府上好好侍奉公婆。” “......”永乐公主瞪着大大的眼睛,神色有些委屈,孟老爷子这找的借口也太烂了,还侍奉公婆.....陆寒江被除族都多少年了,这府上除了他自己之外没半个长辈,她侍奉谁去! 被驳回了请求的永乐闷闷地回房去了,按她的话说是要补觉。 陆寒江和老钱说完了府邸的事情,这便也过来见过孟渊老爷子:“孟叔辛苦了。” “你如今成了家,老夫也算对得起你伯父的三番五次的嘱托。” 孟渊颇为感慨地说了句,然后拍了拍陆寒江的肩膀道:“永乐年纪还小,若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让着她。” “小子会的。”陆寒江嘴上应着,心里早就骂骂咧咧地抱怨起来了,您老也知道她年纪还小啊。 孟渊点了点头:“有钱管家替你看着,这边无事,去忙你的吧。” “嗯。” 陆寒江抬头看了看天色:“既然如此,那我先去衙门里了。” “......等等。” 孟渊一把拉住陆寒江的肩膀,把他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给拖了回来,便是见多识广的老爷子,听完这句话之后也深深地忧郁了,看来不只是公主没长大,这个驸马也有问题。 “你不必去衙门了,老夫给你批了假,这些日子你安生些待在家里就是。”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 感受着老爷子放在他肩膀上手掌力道突然增加了几分,陆寒江默默地把后面那句“那我上街逛逛”给咽了回去。 孟渊注视着他,神色看起来显得有些疲惫:“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你还要随老夫宫中拜见陛下,永乐那边,自会有她母妃提点。” “小子记着了。”陆寒江颔首。 “还有一事,”孟渊稍稍正了些神色:“孙嬷嬷是贵妃交代过的,特地从老夫府上安排过来照顾永乐起居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不便他人插手,你也可以让她代为通传,告知老夫。” “明白。” 陆寒江了然,他刚刚也是听完老钱说的才觉得不对劲,怎么公主出嫁会从孟老爷子府上调来一个嬷嬷管事,起初还以为是公主身边侍女不堪大用,现下听完老爷子这番话他才算是明白了。 因老爷子强调过,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陆寒江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然后他头一回发现一天的时间原来有这么长。 夜晚两人依旧是和衣同床, 大概是昨日喝了酒的缘故,所以没咋感到不对,今晚陆寒江总觉得身边多个人有些不自在。 第二天起床之后,进来服侍的小璃看着两人教科书式的规矩,心头忍不住有些担忧,人家成婚之后天天如胶似漆,你们倒好,一步到位直接相敬如宾了。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一行人早早就收拾好进宫去了,永乐自然是要去寻她母妃,陆寒江则跟着孟老爷子去拜见了老皇帝。 这还是陆寒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老皇帝,在表面上看来,面前这位年过六十的老人身子骨还算硬朗,言语间也透着亲善和蔼,慈祥的目光下,应是把他当作晚辈一类的角色看待,这还是多亏了孟大人的面子。 作为臣子来说,陆寒江对老皇帝的印象自然是加分许多,几人相谈甚欢,许是年纪大了,其间有一回老皇帝让陆寒江近前来,好仔细看看他。 便是这一回,陆寒江隐约从老皇帝身上闻到了一股子药味,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已经是严肃起来,凭他的本事能够从中闻出来的几味药都不是小病小灾需要用上的,看来老皇帝的身子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甚至很有可能是徒有其表。 若是能搭个脉,陆寒江必能摸清对方虚实,奈何面前这人是皇帝......可惜了。 退下之后,他悄悄眯了眼,与孟老爷子暗中交换了眼色,却被对方严厉的目光止住了那些不大敬畏的心思。 加入书签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三大世家 那边几个大男人在说话,后宫里,贵妃见到了自己的女儿,自然也要好好关心一番,不过才出嫁三天而已,母女俩倒像是几年没见过面似的,彷佛有说不完的话。 倒是边上的女官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低声出言提醒,贵妃还是依依不舍,不肯放人。 那女官有些无奈地说道:“娘娘,殿下便是出嫁了也在京中,日后若是想念了,让殿下多进宫里来陪陪娘娘便是。” “嗯,说得也是......” 贵妃这才松开了手,然后对那女官嘱咐道:“阿绣你还有什么要与永乐说的,快多教教这丫头,别让她在外边吃了亏。” “是,娘娘莫急,婢子明白的。”女官阿绣牵着永乐的手,将她领到身旁。 永乐乖巧地被阿绣牵着,别看这女官在宫中品级一般,但她却颇受其他人尊重,包括永乐自己,私下里都是称她一句绣姑姑。 要说起这缘由也简单,阿绣是贵妃宫里的头号女官,当年是陪着贵妃一道从孟家出来的贴身侍女,也许是因为孟渊太过妖孽,一个人占尽了孟氏百年的气运,所以除了老爷子之外的其他孟家人都显得有些,平庸。 包括这位贵妃娘娘,也是主见基本没有,心计约等于无,这些年来若不是阿绣帮忙出谋划策,恐怕也难有今日的安稳。 牵着永乐的手,阿绣问道:“殿下在驸马那,住得还习惯?” “还好。”永乐尽管想表现出成熟的一面,不让家里人担心,但她的道行比起阿绣还是差远了。 不过阿绣也没有揭穿她,而是转而说道:“孙嬷嬷是孟家的老人了,当年贵妃娘娘未入宫时,也蒙她照看过,所以殿下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可以找她。” “我知道了。”永乐糯糯地答道。 阿绣含笑点头,然后又说道:“宫里随着殿下去驸马府上的侍女有许多,但留下贴身服侍的,选出一两位即可,殿下可挑好了人选?” 这事永乐倒是没有什么犹豫,她直说道:“小璃和我要好,让她服侍就好了,换了旁人反倒不习惯。” 小璃这个名字让阿绣眉头不着痕迹地跳了跳,她语气微顿,轻声道:“人选上殿下自己拿主意就好,不过不必急于一时,若有闲暇,可让孙嬷嬷帮着参详一二,她懂得多些。” “嗯,我记着了。” ...... 从宫里回来之后,日子继续这么平平常常地过,转眼间永乐公主在驸马府上已经住上快一个月了。 陆寒江也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慢慢地习惯,两口子过得泾渭分明,也算是相安无事。 对永乐公主,陆寒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丫头好的一方面在于,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摆在脸上。 不过坏也就坏在这一点上,这丫头性子太直,讨厌的不讨厌的全都写在脸上,一个月下来,府里只要不瞎都看得出小两口关系很僵,为此孟老爷子没少和陆寒江说道。 又是一天太阳落山,晚饭之后永乐公主到后院小园散步,陆寒江则一如既往在书房里看着各地抵报打发时间。 这时候老钱走了进来,对于主家夫妻的矛盾,他一个下人不好多嘴,此来是为了答复前些日子陆寒江交代他去办的事情。 “老爷,”老钱放下了茶水之中,低声道:“殿下带来的人,老奴已经悉数查过,基本没有问题,除了一个人之外。” 这倒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府上来了人要常住,陆寒江本能地就会去安排人手去查探底细。 听完老钱的话,陆寒江挑眉问道:“还有一个查不到?” “不是查不到,而是若要查她,需得从其他地方入手。”老钱说得隐晦,但意思大概清楚,以他的人脉和孟大人的牌面,查探个把侍女的出身轻而易举,如果在这种前提下还查不出底细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种了。 陆寒江澹澹地说道:“明日让姜显去趟刑部,查一查是哪家的人。” 因罪没入宫中为奴的人,寻常手段是查不到的,需得去翻找往年的档桉,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样出身的人怎么会跟在永乐公主身边陪嫁过来。 “老奴明白了。” 老钱应下之后,又说道:“之前老爷让老奴查的东都陆家一事,已有了结果。” “说来听听。”陆寒江定了定神,稍稍坐正了身子。 “东都陆姓之人有十来家,多是商户,根底也都清明,若要说与江湖有联系的,便只剩下一个,旭日镖局的东家。”老钱说道。 “旭日镖局?”陆寒江努力搜刮了脑海中的信息,确定对这名字无有印象。 老钱解释道:“老爷勿要轻视这小小镖局,老奴派人查探过才知道,这家镖局背后的陆家名声虽不显,但这位陆先生的女儿却嫁了个好夫家。” “哪一家?” “宇文家,”老钱郑重地说道:“当代宇文家主的第三子,宇文彰娶了这位陆先生的女儿,听说是私相授受,所以并未大操大办,此事知道的人少,但宇文家主确实认下了这个媳妇。” “宇文......” 陆寒江品出些味道来了,宇文家与皇甫家,公孙家并称为江湖三大世家,如今皇甫家虽已除名,但剩下的两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和靠着武功出名的皇甫家不同,公孙家世代行医,是有名的杏林世家,人脉关系之多令人咋舌,凭借高超的医术和雄厚的人脉资源,屹立江湖多年不倒。 至于最后的宇文家,虽然他们的家传武功的确也很强,但他们成名靠的却不是武功,而是狠人辈出。 远的就不提了,要说近几十年来宇文家风头最盛的,那还得是如今已经退居二线的宇文老家主宇文威,江湖掌门杀手第一人,一口气连杀三个掌门,间接促成五岳并派,天下震惊。 多年前铸剑山庄神兵天机现世,众多武林高手争相夺取,为求公平,大伙摆下擂台,所有人都凭本事说话,虽白纸黑字的规矩写着,擂台之上生死有命,但大伙都是正道出身,动手很讲武德,总结起来便是四个字点到即止。 然后宇文威横空出世,这厮下起狠手来完全不讲道理,先斩了嵩山派掌门,又斩了泰山派掌门,接着斩了恒山派掌门,最后把华山派掌门打到吐血昏厥,虽然接连战过四场宇文威已是强弩之末,但当时衡山派掌门直接怂了根本不敢上台。 此后五岳其余四家因此生乱势弱,衡山派渔翁得利趁机兼并五岳成功,衡山掌门成了五岳盟主,也正是因此其余四派很不服气,二十年前盟主刚一过世便引起五派内斗,直到如今都没有消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水陆法会 宇文家和皇甫家不同,后者传承自皇甫小媛这一代,虽声名不堕,但实际上子弟凋零得厉害,几乎没剩下几个人,到如今,数得上名字就可怜兮兮的这么三个,但前者却不同,家族枝繁叶茂,单单是宇文威这一脉大小都算上也得有数十人的规模。 不过宇文家人虽多,可在家族子弟的管理上却极为严苛,因此宇文家人才辈出,便是出了平庸之人,多也是自愿或是被自愿成为家族中默默奉献一生的边缘人,少有放出去惹是生非的。 宇文彰作为那位赫赫有名的宇文威的孙子,当代宇文家主宇文昭的儿子,即便不是长子,也不太可能放任他娶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为妻。 大概率的解释,应是这个女子有些特殊,或者是她身后的旭日镖局有些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 “老爷,可要派人去查查这旭日镖局?”老钱轻声问道。 “不必,”陆寒江摇了摇头:“此事虽知道的人少,但既然我们能查到,自然也有别人能查到,宇文彰成婚也有多年,怕是早就有人对那镖局疑心,只是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看来其中的隐秘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查得出来的,我们便是派人去查,大概率也是白跑一趟。” “老爷说的是,那此事便算到此为止?” “当然不。” 说着,陆寒江拿出信纸,提笔就写,一边还吩咐老钱道:“明日你替我将此信送到衙门去,告诉边广,发往碧水城,经骧云商号的手送到灵月族大长老手上。” 这东都陆家的消息本就是从苗疆大长老口中得知的,这时候与其费时费力自己去查,还不如直接问她来得快。 本来要是一普通江湖家族,他当乐子听听也就罢了,既然牵扯到三大世家之一的宇文家,陆寒江自然要认真对待。 “老奴明白了。” 老钱等着陆寒江一封信写完便装好收起,就等着明日一早去衙门送信。 处理完这事之后,陆寒江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老钱,随口问道:“对了老钱,孟叔前几日跟我提起,要我明日带着公主去城外金明寺祈福,听说寺里要做水陆法会,你可曾有耳闻?” 金明寺建在京城之外,有着城里各类富贵人家的供养,这寺庙的规模不小,里边各种殿宇饰物更是透着十足的贵气,要数最出名的还是寺中那方菩提池,里边养着十尾瑶花明镜,极尽富贵吉祥之意味,历来最受人们欢迎,可以说是寺庙香火的一大保障。 听完陆寒江的问题后,老钱笑着答道:“是有这么回事,据说是不归大师途经京城,所以金明寺为了迎接他,特地摆下水陆法会。” “是这样啊。” 不归大师这个名字陆寒江并不陌生,此人是远近闻名的游方僧,行走天下结下无数善缘,佛法高超受人尊敬,观其行事倒真有几分普度众生的感觉。 他的出身已无从知晓,但知道的是他并非师承寺庙,所以不入佛家辈分,自号不归,若按照年岁算,也是和灵空方丈一辈的人物。 当然了,能够行走江湖自然有所倚仗,陆寒江估计这和尚的武功也不平凡,只不过他势单力薄,平日里与人为善,少有如其他江湖大侠那样肆无忌惮“行侠仗义”的举动,所以锦衣卫也并未将他放到名单上。 ...... 一夜过去,陆寒江和永乐公主一道上了马车往城外金明寺而去。 此行明面上陆寒江只带了一个随从,永乐身边就跟着小璃一个侍女,但暗地里,锦衣卫的人手已经暗中在金明寺里外都安排好了人手,倒是不必担心出什么岔子。 金明寺水陆法会盛大非凡,不仅京城里的百姓云集,便是许多外地来的客商旅者也都风闻而来。 现场人山人海的,小璃满脸的担心就害怕这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倒是永乐公主兴致勃勃,今日她们并未表明身份,所以跟着百姓一道入场,这种感觉对这位久居宫中的殿下来说,很是新鲜。 法会还未开始,几人在寺中几座大殿内游览观赏,雄伟壮观的佛像让永乐驻足仰望,那金灿灿的巨大身躯便是她踮起脚来也看不到顶,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然后不出意料撞在了陆寒江的身上。 陆寒江扶住了她的肩膀接住了她,嘴上说道:“公主若是想看得真切,不如我抱你起来?” “驸,驸马在胡说什么!”永乐的身子微微一僵,小脸陡然变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陆寒江轻叹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公主你踩到我的脚了。” “......” 永乐兔子似的从陆寒江怀里跳出来,垂着脑袋手里两根指头绞在一块,“抱歉”二字在嘴里酝酿了半天,也只有前半个字漏了出来。 陆寒江倒是没和她计较,再这样磨蹭下去反倒像是他在欺负人一样,可没想到他没说话,反倒是让没有眼力见儿的家伙插上了嘴。 “兄台这般和一个姑娘家计较,怕是有些失了风度。” “......” 这得是多不长心眼才会在这时候管别人闲事,陆寒江有些无语地循声望去。 迎面走来了的一对男女,男子修长身材,身着锦袍,生的一张洒脱不羁的面相,手里提着一个黑布袋,女子娇小玲珑,白衣金带,精致的脸庞透着不符年龄的沉稳,神态上南辕北辙,但两人在容貌上却颇有些相似之处,大概是兄妹一类的关系。 听到那男子突然开口,那女子也是愣了神,朝这边看过来时,眼中已经带了歉意的神色。 陆寒江看了两人一眼,动作倒也干脆,他向前踏了半步,侧身挡在永乐之前,澹澹地道:“阁下误会了,这是内子。” 那女子面上露出了尴尬之色,那男子则不以为意地道:“兄台,夫妻之道重在和睦,如此斤斤计较,怕是——” “要你管!” 出声打断了那男子的是永乐,丫头说话间把眉头一皱,一双美眸立刻冷了下来。 “兄长你快些住嘴吧。” 那女子向后拉扯着男子的衣袖,她歉意朝着两人道:“对不住,是我家兄长失礼了,小女子在这给二位赔罪了。” 那男子也回过神来,却是哈哈一笑,认错倒也爽快:“原来是两位在打情骂俏,倒是在下看差了眼,还请恕罪。” 什么情啊俏啊的,永乐公主听不得这个,悄摸地往陆寒江身后躲了去,两手捂紧了发红的耳朵。 陆寒江倒没有把这个放心上,他扫了眼那男子,说道:“我观阁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想必也是出身富贵,师从名门正派,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这话当然是胡扯,陆寒江并不懂相面,但他看出此人气息匀称,行走间姿态沉稳,看似平平无奇的步伐下暗藏玄机,颇有几分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的味道在其中,这是道家一脉的武功路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魔高一丈 “哦?听兄台如此说,莫非也是江湖中人?” 那男子似乎兴致勃勃,这话便算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女子面色尴尬,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会一些偏门杂术,常在江湖上行走,也略懂一些武艺罢了。”陆寒江此话真真假假,偏门杂术确实只会一些,至于武艺嘛......不提也罢。 那男子赞道:“兄台有这份眼力,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这话说出口,陆寒江大致就猜到面前这个人江湖经验少有,这种江湖神棍蒙人的顺口话他居然都听不出,水平想必也不怎么样。 接着,那男子笑而抱拳,当即自报了家门:“在下武当池沧平,这是舍妹。” “小女子池芊云,见过两位。”那女子也抱拳道。 初见这江湖人的说话方式,永乐有些不知所措,陆寒江替她把话说了:“在下陆......十三,内子不善言谈,见谅。” 江湖人恩怨易结也易解,刚刚不过是一场误会,说开了自然也无妨,这两对武当来的兄妹,妹妹有些拘谨,哥哥倒是妙语连珠的。 两边人很快就把刚刚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陆寒江因好奇便开口问了:“池兄既是武当派出身,怎么来这金明寺的法会,莫非想来偷师一番?” 这句打趣惹得那池沧平哈哈大笑,他道:“我道家自有斋醮法事,用不着学这和尚的法门,不过是想看看这闻名江湖的不归大师生的什么模样罢了。” 此话一出,他妹妹池芊云赶忙要去捂住他的嘴,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嚣张,这是怕没机会惹事吗。 可惜她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池沧平这番话动静不小,已经有几个和尚朝这里边投来不善的目光。 不归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对这殿中诸佛也无有敬意,随意伸出手来在那佛像上摸了两把,啧啧两声,说道:“陆兄你看,这可是实心的真家伙,金明寺香火之盛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把庙里的大师养得那般白白胖胖。” “兄长快别说了。”池芊云有些着急拉扯着池沧平的衣角,她已经看到越来越多的和尚朝这边投来了警告的眼神。 陆寒江则是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下文,顺势开口说了句:“京城里富贵人家多,金明寺的香火自然不会差,池兄似乎不满?” “不不不,在下只是好奇一事,都说这得道高僧看破红尘,四大皆空,不知是真是假。” 池沧平话音落下,大殿里的和尚突然都骚乱了起来,一个灰袍仆役僧进来不知传了什么话,所有的僧人都紧张了起来,再没工夫理会他们几人,纷纷疾步离开了大殿。 看这架势,那池芊云的神色也紧绷了起来,池沧平仍是神色澹澹,他笑着对陆寒江道:“陆兄是京城人士?” “是。” “相见便是有缘,此乃在下从武当带来的珍奇之物,这便送与兄台,就当作是方才在下打搅两位的赔礼。”池沧平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黑袋子塞给了陆寒江,然后便带着忧心忡忡的妹妹离去了。 永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直到两人走出了大殿,才硬邦邦地问了句:“你还会相面?” “当然不会。” 陆寒江轻轻一笑,此刻殿内众人正对刚刚僧众的骚乱议论纷纷,有一做寻常书生打扮的男子悄悄靠近了几人。 他近前来,躬身道:“卑职见过殿下,见过大人。” 此人正是新任的锦衣卫千户应无殇,自苗地回来之后,陆寒江就升了他的官职。 见到突然冒出的锦衣卫,永乐小小地惊讶了一番,陆寒江看向他问道:“刚刚发生何事?” “回大人,是金明寺丢东西了。”应无殇答道。 陆寒江呵呵一笑,把手里还未打开的黑袋子递了过去:“看看丢的是不是这个。” 应无殇接过打开一看,里边正是金明寺菩提池里丢的那十尾瑶花明镜,他赶忙袋口系好,压低了声道:“大人,正是此物。” “呵。” 陆寒江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一声笑:“你派些人手去查一查刚刚两个人,还有——” 说着,他示意应无殇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了他一些事,对方应下后快步离去了。 这过程陆寒江没有刻意避开永乐公主,所以这丫头也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她义愤填膺地道:“这江湖蛮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肠,竟然平白无故诬陷他人。” 说到此处,永乐悄悄抬起头来瞥了陆寒江一眼,还好是道高一丈。 “看那人的样子,想必是自小在师门里被惯坏了,出了江湖也不知收敛,”陆寒江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种把戏,十年前我就玩腻了。” “......”永乐的脸色当即黑了下去,看来是魔高一尺。 出了这种事情,永乐公主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欣赏佛像了,两人在殿里又逗留了一阵,直到应无殇回来,他们才出了大殿。 外边此刻已是乱糟糟的,这镇寺的灵鱼丢失,眼看着大把的香火就要飞了,那金明寺的住持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法会,一众老僧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那干着急呢。 马上就到了法会开始的时间了,周围的百姓也都是议论纷纷,这时候陆寒江和永乐出来了,大老远就看见了池家兄妹,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们。 只见那池沧平遥遥地挥了挥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接着陆寒江就看见他招呼了一个老和尚过来,滴滴咕咕说了一番什么话,突然间一众老僧都朝着他来了。 金明寺的住持面色难看,怒气冲冲地上前来,但见了两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还有侍女随从跟着,便收起了些怒气,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沉声道:“施主,敢问你手中的袋子里装着何物?” 陆寒江拦下了就要开口斥责的永乐,澹澹地说道:“一些友人送的礼物罢了,大师此问何意?” 住持面沉如水:“适才有两位香客言说,本寺丢失的灵鱼在施主手中。” “凭一句话就要来质问在下,金明寺的作风何时如此霸道了?”陆寒江泰然自若,并不在乎那几个老僧失礼的目光。 “事关重大,恕老衲失礼了。”老僧双手合十又道一声阿弥陀佛,看这架势道理说不通就是要动手了。 于是陆寒江提起了那黑袋子,不过打开之前却是先问了一句话:“大师以为,这世上是好人多些呢,还是坏人多些呢?” 大师没有回答,陆寒江微微一笑,将那袋子的口打开,一股脑把里边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不过一些衣物,还有两本道家经书,以及一柄刻着“沧平”二字的短剑罢了。 见状,几个老僧的脸色顿时一片尴尬,住持面色发苦,正要告罪之时,又听陆寒江说道—— “大师信佛,想必是觉得这世间好心人多些,可若真是如此的,佛家何必整日里宣扬佛法正理,又是在教谁人向善?可见这世道啊,还是心怀不轨的恶徒多一些,大师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大师神色几变,抬起头来和陆寒江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告罪一声后连忙招呼几位老僧,脸色难看地道:“快去将刚刚那二人拦住,断不可走脱了这狡猾的贼子!” 几位老僧应声之后,刚刚从池沧平那过来的一大帮僧众,这次又呼啦啦地原路返回了。 远处池沧平见状微微一愣,然后便看见陆寒江拎起那柄断剑遥遥朝他致意,他立刻明白事情始末,苦笑一声拱了拱手,看这姿态是认输了。 一大帮僧众上前来问责,那池沧平倒也痛快,技不如人就认,他又不是输不起,看陆寒江拿出的东西他就知道是自己的行李被调包了,于是他带着人来到了自己的马车旁,将果然在里边放着的大黑袋子交给了一脸紧张的住持。 顺便,池沧平还不忘嬉笑一声:“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几位大师胸宽似海,想必不会和我这小辈计较吧。” 只不过当几个老僧把袋子打开之后,本就是黑如锅底的脸色更增添了几分按捺不住的怒气。 住持双眼圆睁好似怒目金刚,冷声朝池沧平质问道:“为何只有一尾在此!施主莫非在戏耍老衲不成!” 直到这时,池沧平才终于变了脸色,他上前看清了袋子中确实只剩下了一条,而且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急忙解释道:“诸位大师误会了,在下,呃,在下......” 看着诸位老僧怒气腾腾的样子,池沧平有口说不清,身后的池芊云更是羞愧难当,他见这架势知道就算自己亮出身份也是不好过,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 于是紧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发力拍出一掌将袋子里的瑶花明镜掀出,趁着几个老僧紧张灵鱼之时,他回身抄起妹妹,一个梯云纵翻墙逃走,连马车也不顾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几人回过神来赶忙安排人手追上,今日的法会算是让人看笑话了。 而这个时候,陆寒江已经和永乐在返程的路上了,马车上,他闲聊般地问了句:“你喜欢吃鱼吗?” “还好。”永乐不明其意,顺口便答了。 陆寒江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晚就加一道鱼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份大礼 在知道了那些鱼就是金明寺的瑶花明镜之后,永乐公主迟疑了许久,最终没有选择吃掉它们,而是让陆寒江把它们留在了小园的池子里,看来她潜意识里也觉得此时送回去怕是不妥。 虽然陆寒江一再强调佛家讲究因果,鱼是池家兄妹盗走了,他们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菩萨算账的时候并不会冲着他们来,然而这种歪理根本没法子说服永乐,尽管这丫头并不信仰神佛。 不久后,陆寒江等来了应无殇的情报,此二人的确是武当出身的弟子,而且来头不小,这对兄妹的父亲是武当七子之首,“太武”池一鸣。 武当七子师出同门,但称谓上各有不同,有人舍弃了俗名,只以道号自居,比如忘尘道长,也有人习惯以俗名相称的,比池一鸣,外人见他时往往称一句池大侠,而不是太武道长。 “查出来他们来京城的目的了吗?”陆寒江对应无殇问道。 “明确的消息要等些日子才会传回,不过依卑职看来,那池家兄妹此行的目的,应是为了替那池家小妹寻一名师拜入门下习武。”应无殇说道。 “哦?”陆寒江一挑眉头,问道:“怎么讲。” 应无殇顿了顿,答道:“据卑职所知,武当派向来不收女弟子,因他们所习的内功心法都是纯阳武功,不适合女子修炼,多年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曾有一武当长老之女便是因此拜入了峨眉派门下。” 应无殇说完之后,见陆寒江点了头,便又主动提起了另一件事,他问道:“大人,请恕卑职多嘴,既然我们已经和灵月族建立了合作,何不借此机会拿下苗疆?” 多年来锦衣卫在这片几乎可以称之为世外的土地上,基本上没有达成过任何有建设性的成就,此次好不容易靠着陆大人大显神通,和那灵月族建立了联系,若不出手岂不可惜? 对此,陆寒江则是答复道:“不必,此去苗疆本意就是除了那玄天教分坛,拿下他们一个使者已然足够,灵月族......应千户岂不知得陇焉能复望蜀的道理?” 应无殇道一声受教,便安静地住了嘴。 陆寒江知道应无殇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得陇望蜀不过是推辞,锦衣卫干得就是得寸进尺的活计。 不对苗疆动手,一是陆寒江并不打算以武力威慑收复苗人,二是若真的要动手,他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的人手。 况且苗疆的天时人和都被他占尽了,靠着采薇这一层关系,陆寒江有把握能扣着这张牌不至于让玄天教得了手,这便足够。 毕竟对锦衣卫来说,维护天下太平,压服江湖势力才是首要任务,他们并不需要,也做不到把所有的势力都收入囊中,对于苗疆之地,只要保证其不落入玄天教手中,那么就足够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锦衣卫不可能完全消灭所有江湖势力的前提下,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的天下,和一个四分五裂的江湖。 看起来这是自相矛盾的两件事,实际上是具有可操作性的,江湖和庙堂泾渭分明,所以朝堂稳固便是天下太平,这一点上除了有着先太子势力支持玄天教之外,暂时还没有哪个江湖门派把矛头对准朝廷。 其次,让江湖各大势力相互争斗产生内耗是锦衣卫的常用手段,也是他们行事原则,对于苗疆,若明面上派出人手镇压,靠着大长老和采薇,至多只能保证两代人的安稳。 在陆寒江的设想中,一个大长老统领的苗疆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锦衣卫的势力不能打服整个江湖,那再多加一群苗人结果也是一样。 所以他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山头林立的苗疆,大长老这个存在本身就是障碍,因此最初他才会想法子撺掇丐帮和灵月族相互交恶。 现在只不过是风向变了,而且苗疆大长老低头的速度比自己想得要快一些,陆寒江这才改变了对策。 同时就重要性而言,现在华山在他心底的地位要更高一些,说到底,比起锦衣卫的百年大计和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法,他更看重和太子妃之间的胜负。 商几道所掌控的华山派勾连了玄天教是事实,而且商萝存疑的身份更让陆寒江怀疑这个胖家伙同时也和太子妃有些联系。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罗夫子和太子妃显然不是一路人,但如果假设连先太子也活着的话,恐怕在这个所谓先的太子势力之中不是两强争雄,而是三国演义。 不过要证明这一切,首先得敲定商萝的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桉目前最好的解法就是去问商几道。 这种事情直接问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陆寒江还是打算用老办法,先借力来把局势搞乱,最好能把华山派扯下水。 而今日遇见了武当池家兄妹,以及应无殇刚刚所提及的武当派的规矩武功,两者结合给了陆寒江些许灵感。 “马上派得力的人手盯紧那池家兄妹的动向,一旦他们离开京城立刻派人追杀,给我把他们往西边赶,顺便去烟波楼发一道悬赏,千金换他们兄妹项上人头。” 应无殇有些惊讶于这手笔,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池家兄妹的人头,只怕就算悬赏千金也无人敢动吧。” “为了金银杀戮的皆是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在乎你是谁家的公子哥,你只管去发悬赏就是,比起担心没人接下,你更该忧心若是那池家兄妹命数不济真的死了该怎么收场,本官可没有那么多闲钱。” 说着,陆寒江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由应无殇,吩咐道:“即刻飞书华山。” 应无殇结果信扫了眼上面的内容,惊讶道:“大人要请华山掌门夫妇来京?这如何可能?” “你觉得不妥?”陆寒江反问道。 应无殇道:“卑职认为,华山好不容易从江湖纷争里脱出,岂肯再回头,即便是......即便是那两个小孩在京中为质。” “如何不可能,世人皆知,我们锦衣卫孟指挥使大人最是热情好客,他老人家亲自培养的陆镇使大人抚自然也传承了这良好的品格。” 陆寒江换了个惬意的姿势向后靠在椅子上,笑着道:“本官见那两个孩子年龄愈长不忍看他们蹉跎岁月,特地请来华山掌门夫妇教导他们武艺,送他们一份天伦团聚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天大的恩典?乖乖受了这恩,那自然还能称一声朋友,如若不然,那就是敌人了。” 应无殇迟疑了片刻,问道:“大人是打算,把那池家兄妹往华山的方向赶,然后让他们和华山掌门遇上?” “我与商先生也有段时日未见了,既然是朋友,这见面礼可不能少了。”陆寒江意味深长地道:“池家兄妹这份大礼,便是送给华山的一份机缘,若商先生趁机把那女子收入门下,不就顺势借来了武当的东风?” “可是大人,听闻华山商几道向来不喜江湖纷争,五岳之中也只有他们华山明言不参与各派势力争斗,如此澹泊之人,真的会对此事动心?”应无殇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一个肯放下身段勾结朝廷锦衣卫,还和魔教不清不楚的家伙,你真觉得他会真的甘心放走这机会?” 陆寒江轻声一笑:“当然了,如果商先生真的看不上这份礼物,那只能说他背后的那人给的实在太多了,如此倒成我锦衣卫高攀他华山了,呵呵。” “可是大人,您这么做的是为了什么?”应无殇不解地问道。 “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走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那么,他就是鸭子。” 应无殇似乎明悟,陆寒江接着说道:“五岳各派都有一争盟主的野心,华山当然也不例外,而且说什么不参与江湖纷争,讲直白点,这就是韬光养晦,况且他们还和大派势力勾结,企图拉武当为外力,一边坐山观虎斗,一边慢慢积蓄势力,你说,他华山是不是想要渔翁得利,学一学当年的衡山,争夺五岳盟主的位子?” 伸了个懒腰,陆寒江懒懒地眯起眼来,自顾自地说着:“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我若是衡山掌门,等武当真的和华山勾在一起的时候,那不信也得信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以德报怨 既然陆大人敲定了方桉,下面的人自然都遵照安排行动了起来了,池家兄妹这才刚刚躲过了金明寺的追杀,在城里消停了两日准备上路,却不知道和城外那群豺狼虎豹相比,金明寺的老和尚对他们真的算是和风细雨了。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陆寒江翻出了锦衣卫记录关于武当池一鸣的记载,愣是添油加醋地在他当年苦行僧似的江湖行程记录里多添上了两个女子,顺便给他润色一下这单调的故事。 很快关于武当七子池大侠脚踏多条船的故事就在京师附近传开了,这年头的风言风语比朝廷的通告还要好使,造谣只靠一张嘴,至于辟谣......省省吧,这辈子别想了。 赏金之高令人咋舌,很多人都猜测是雪华宫在暗中做推手,毕竟按照这个故事的说法,池大侠始乱终弃辜负了两个好女子,这些条件很是符合雪华宫要杀的对象。 至于说为什么悬赏的不是池大侠,而是两个孩子,那只能说是恨屋及乌了,这时候别说什么祸不及家人,和魔道人讲江湖道义,那就是你有问题了。 至于雪华宫出来替人自证清白......那估计不太可能,且不提雪华宫没必要替武当说话,就说现在她们的大弟子四处奔波,宫主失踪不见,自顾不暇雪华宫弟子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谣言,即便是有那个闲工夫,以她们一向孤僻的行事原则,怕是也不会管。 所以流言就像是长了脚一样地疯传,很快大半个江湖都认为池大侠始乱终弃,连带着武当都受人指指点点。 甚至于就连池家兄妹自己都认为这里头有点说法,空穴来风非是无因,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老爹年轻时不懂事惹下的风流债?不然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开价千金要他们人头,这笔钱都足够买个山头逍遥几辈子了。 只能说所有人都忽视了流言的厉害,这年头,一般的流言最多是街头巷尾,三姑六婆的碎嘴子,即便是这样的程度,毁掉一个人的名声也是轻而易举,更何况陆寒江做的是在整个江湖散布谣言。 他手上有着天下实力最强的组织,天下情报能力最强的机构,还有天下行动力最强的下属,甚至于连负责发悬赏杀人的烟波楼,暗地里都是锦衣卫的提线木偶。 有着这样强力的势力,别说是用花边新闻抹黑人了,他就是明天发个消息说武当掌门起夜时不小心掉下山摔死了,恐怕都会有一堆不明所以的人上门等吃席。 只可惜流言这玩意是把双刃剑,如非必要还是尽量少用,总会聪明人看出其中的门道,到时候若是成了自掘坟墓就是闹出大笑话了。 虽在府邸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陆寒江撒下的网已经把天南地北的极大江湖势力都给拉进了局。 孟老爷子给他批的假期长到压根没说什么时候结束,除了让他少出门之外,基本没有别的事需要他操心,所以穷极无聊的陆寒江一面等着手下人的消息,一面跑到自家院子里祈福去了。 陆寒江杂学知识不少,他以为十之数太圆满,而水满则溢过犹不及,所以当时只取了九条瑶花明镜带回来,多拜拜它们应该要比到庙里烧香靠谱。 撒下一把鱼饵,陆寒江默默祈祷,希望池家兄妹安全逃脱,千万别死路上了,他可拿不出千金来。 有烟波楼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打造的信誉和地位在,没人会质疑赏金的真假,只要这一次池家兄妹逃出生天,那这空手套白狼就算是天衣无缝。 所以为了让烟波楼不至于难以收场,陆寒江不惜以德报怨,亲自为他们祈福,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圣洁了一分。 2k 该说这几条鱼吃了金明寺几十年的香火,多少还是沾了一些佛性,陆寒江的愿望感动了上天,池家兄妹竟然真的化险为夷,平安地从各路疯子手中逃走了。 ...... “先休息一阵吧,待夜深了我们再上路。” “嗯。” 天色渐渐暗了,池沧平寻了一处僻静的树林稍作休息,妹妹池芊云靠着树干歇息,没一会便沉沉睡去,他自己则用一些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此时的池沧平已经不复当初在金明寺的潇洒,连日的亡命之路让他身心俱疲,若只有他一人还好,但可惜他不只要顾好自己的安危,还有个不会武功的妹妹池芊云需要他照顾。 一个人逃命已是困难,这还有拖油瓶,谁能顶得住。 烟波楼的效率极高,因为是锦衣卫亲自下的黑手,所以远在武当收到消息之前,为了千金的悬赏,无数的亡命之徒都已经在路上了。 从刚离开京城开始,池沧平就接连遭遇了好几拨刺客,最初他甚至还挺高兴的,难得下一趟山能遇见如此有趣的事情。 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刺客跟蝗虫似的,实在太多了。 在众多追杀他们的人里,锦衣卫反倒是下手最轻的,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保证池家兄妹按照陆寒江的安排,往华山方向逃,所以他们除了堵路之位,很少主动追击。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一千金的悬赏,足够让大伙疯狂一场了,敢接下这种悬赏的人,自然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指望他们看在武当派的面子上留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连日来,池沧平见识了包括下毒暗箭挖坑拦路一系列手段在内的江湖各路人马的招待,到现在他已经完全避开城镇大路改走荒野小路,见到偶尔过往的行人都会提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好在这逃了一路,总算看到点曙光,再坚持一些时日就能达到华山地界,有华山派掌门商几道的相助,他们撑到武当山来救人不是问题。 望着天边升起的月轮,池沧平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他在武当山上何等逍遥自在,来了这江湖反倒受了这些无妄之罪,不过好在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对这位武当公子哥来说,如果这一路上有什么能谈得上是收获的话,那就是结识了陆寒江这个朋友,尽管两人一见面就产生了误会,之后自己还恶意整蛊了对方,不过对方也用相同的手段回敬了他。 被恶整了的池沧平不但不觉得气恼,反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对方娴熟的手法和敏捷的应对让他感动,这是一个同道中人啊。 所以在从金明寺的追杀下逃走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四处打听对方的下落,很快就被盯着他的锦衣卫上报了陆寒江。 陆寒江虽然没有露面,但却让老钱找上门,把池沧平的行李还给了他。 这一举动更让这池沧平觉得陆寒江胸怀宽广且很有原则, 以他捣蛋恶作剧多年的经验判断,对方一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于是他在心里打定主意,给妹妹找到合适的门派之后就不回武当山了,他打算直接上京城找对方交流心得去。 只不过,对于交换了行李一事,不同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比如永乐公主,她对于此事的观感就是十分纠结,到了今天晚饭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还以为锦衣卫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你竟然一点都不计较他那天得罪你的事情吗?” 将心比心,若不是陆寒江当场就回敬了一手,换作永乐自己被对方那样设计戏弄,她必然记在心底,不找机会狠狠报复回去都算是她心善了。 陆寒江则是平静地放下碗快:“我虽离了陆家,但当年在家学之时也蒙宿老教导,老师教我,以德报怨是君子美德,谆谆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 陆寒江这话说完,当晚远在陆家老宅的某位家学宿老便大病了一场。 老爷子的孙儿在病榻前侍奉,不禁担忧道:“爷爷,这病来得突然,许是撞邪了,要不孙儿明日去城外金明寺请来大师为您祈福?” “混账!咳咳咳!老夫平日里是怎么教的你!居然还学你那不成器的爹相信这鬼神之说!” 老爷子骂完之后,按着胸口缓了口气道:“明日去把圣人画像请出来,你再去圣人庙里替老夫好生祭拜一番。” “......” 加入书签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千里追杀 趁着夜色昏暗,池沧平带着妹妹赶了一宿的路,太阳升起的时候,两人总算是进了华山的地界。 才刚觉松了口气的池沧平,心头忽然警铃大作,未知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拉着妹妹向边上躲开,下一秒一柄青色的飞剑就落在了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飞剑流星一样砸入地面,轰的一声之后地面上出现了恐怖的龟裂,崩碎的土石溅射开,在池沧平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又是这女子!” 看着身后拎着剑踏着利落的轻功落在他们面前的女子,池沧平暗道一声糟糕,这些日子来追杀他们的人不少,可最难缠还要数面前这女子,几乎是次次都让他和死亡擦肩而过。 “这都能躲开?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那女子滴咕着,似是觉得惊奇,手上的动作慢了些,给了池沧平起身重整旗鼓的时机,但即便飞剑已出,仍是让人不敢大意,因为这姑娘手里还握着另一把赤红色的长剑。 这青红双剑的厉害可算是让池沧平记住了。 若陆寒江在此定然一眼便能认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在苗疆遇见过的红尘客后人阿岚。 要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很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她寻到时机逃了,燕风云发现之后也没去追。 在擒住了这女子之后,燕大侠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满心都是冲进灵月族一探究竟,根本就没工夫管她,再说了,以她的武功半点威胁不到这位丐帮豪侠,所以对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之后,就再也没想起来过她。 之后被阿岚寻到了丐帮帮主副帮主都不在的好时机,她以内力冲开被封住的穴道,轻而易举地逃走了。 在丐帮闹过一场之后,她充分认识到自己和燕风云之间差距,想要报仇靠着硬着头皮莽上去恐怕不行,哪怕是选择偷袭,得手的概率都微乎其微。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奈何阿岚是个女子,所以她想到了更快捷的方式,找帮手。 于是她离了苗地开始北上寻找帮手,恰好此时时听到了烟波楼悬赏池家兄妹的风声,千金对于她而言吸引力还是有,这笔钱足够她一生无忧,说不定还能借着财力更快地找到合适的帮手。 就是这样,阿岚千里迢迢追着池沧平兄妹,一路追到了华山境内。 “这次你逃不掉了。” 阿岚甩了个剑花,剑尖自下而上往前一送,脚下轻轻一点身子便向前飘出,这一件直刺向那对方的喉口。 池沧平不敢大意,他气沉丹田运起十成功力,将真气聚集在双掌之上,险之又险地用一招空手接白刃锁住对方刺来的长剑。 他是武当七子“太武”池一鸣之子,自小学习的内功乃是脱胎于绝世武学九阳神功的武当九阳功,比起原版的神功虽只剩下了三四成的威力,但也足以排在天下各大内功心法前列。 即便内功强化了他的双掌使之坚硬如铁,但阿岚剑上的剑气还是刺得他一阵生疼。 这武当功夫阿岚在此前追杀他的时候已经见过一回,此次对方故技重施,她却早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只见她忽然翻转手腕,旋转的剑气覆盖剑上,即刻便震开了对方的手掌。 随后,阿岚再刺一剑,池一鸣弃车保帅,一道纯阳掌力打出,击偏了对方的准心,这一剑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带出了一串血珠。 池一鸣没有坐以待毙,他趁势又运起功力打出一招,和阿岚对一掌之后,两人各自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看着面前几乎毫发无损的女子,再看看身上再度挂彩的自己,池沧平苦笑连连,他本是天之骄子,自认一身武功在天下年轻一辈中纵使不是第一,能胜过他的最多不过三两人。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现在明白了。 “姑娘追了在下一路了,可能通报一声姓名?” 借着这片刻的喘息之机,池沧平努力提起了些气势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被对方压着一头:“以姑娘的武功,想必也是名师之后,若为了区区钱财便自甘堕落与那刺客杀手之流同列,实在可惜。” 阿岚顺势地上另一把青色长剑也握在了手中,澹澹地说道:“你的人头值一千金。” “......” 池沧平嘴角微微一抽:“姑娘真的相信有人会花如此重金就为了区区在下的人头?” “有烟波楼担保,我信。”阿岚双剑在手,摆好了架势准备进攻。 “......” 池沧平有些头疼,这种油盐不进的主最是难对付,他引以为傲的那些把戏在这种事没有半点用处。 阿岚的剑法凶狠暴戾,剑法施展起来挥便是疾风骤雨,他身上半数的伤口都拜对方所赐,正面对抗他绝不是对手。 所以在阿岚动手的同一时间,池沧平立刻开始靠着身法走位,凭一手梯云纵,只逃不攻,就是一个字,拖。 阿岚飞掠而来,手上动作一剑快过一剑,青红相交的剑气将周围草木削成七零八落,落叶纷纷而下,两人在这片叶雨中你追我赶,不一会的工夫,池沧平身上又多了几处创伤。 “姑娘好武艺,那在下只能得罪了。” 眼见这梯云纵的路数快被对方看清了,池沧平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必须硬着头皮和对方打一场了。 只见他站定身子,两手握拳一同打出,紧握的拳头在最后一刻忽然化掌,一大把白色的粉末被他撒出,着实打了阿岚一个措手不及。 阿岚急忙闭了双眼,两臂展开,挥舞着双剑的身子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剑气驱散了那粉末,却被池沧平乘机偷袭了下盘。 右腿受了对方一击,阿岚闷哼一声退了几步,池沧平这一手看来是打着拖缓她的行动能力好能够逃走的想法,只是—— 阿岚重新睁开眼,刚刚对方撒出的粉末,有一些不慎落到了她的手上,感受着那灼热的痛感,她看着池沧平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古怪起来。 “居然是石灰粉......” 阿岚一脸的惊奇,倒不是说这玩意有多稀奇,江湖那么大,三教九流的总有人比斗时下黑手,虽然这东西大伙很可能没见过,但是听总是听说过的。 只是让阿岚没想到的是,堂堂武当七子池大侠的儿子,居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华山援手 阿岚的确是江湖经验不足,或者说是“武当内门弟子”这个名头给他的迷惑性太大了。 在魔道三刘剑下江南之前的那段日子里,阿岚每日除了练剑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生活,不与人交流,也没有其他兴趣爱好。 所以她对于江湖的认知基本是处于一个很浅显的状态,不论是最初想要伺机刺杀皇甫玉书,还是后来想要找燕风云报仇,都是基于此。 而更糟糕的是,阿岚对于江湖人物基本处于一种脸谱化的认知,这才是她被池沧平用石灰粉算计到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即便换个人过来,也很难说就一定能看穿,毕竟池沧平确实是个奇葩,得讽刺味十足,但对于脸皮堪比城墙的池沧平并无什么作用,他只是将妹妹拉到身后,缓缓说道:“姑娘腿上受了伤,再追下去怕是有些勉强了吧,不如此事就此揭过,姑娘放过一手,在下日后也不会就此事为难姑娘。” 这一次说话时池沧平的底气就和上一回不同了,因为阿岚的腿上确实是被他偷袭受了伤,再想追杀他们,怕是有心也无力了。 “你可以试试。”阿岚以手中剑指向对方,似乎并未罢手之意。 “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池沧平无奈地叹了声,提起气来准备看准时机逃跑,此刻的气氛有些凝重,又一场生死追逐一触即发。 “两位请住手。” 就在这时候,池沧平苦等的人终于到了,只见几个年轻的华山弟子赶到,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此乃华山地界,不知两位有何仇怨非要在此动手不可,敢请给我华山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如何?” 这也算是江湖门派劝架的常用话术了,翻译过来就是,要么停手,要么到别处打去。 一般丢出这句话的人会采取处理方式,那就是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法,只要不在他们眼前动手,便当作看不见就是。 以华山此刻的处境,这些华山弟子如此行事并无不妥。 但是池沧平一句话就把这条路堵死了,他道:“我乃武当弟子池沧平,此女欲行魔道之事,为图钱财想要害我性命,还求诸位华山的朋友救我。” 他拿出了随身的武当令牌作为证明,这是一种作用类似于通关文牒的东西,各大门派都有,用以证明在外游历的弟子的身份以及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这下子几个华山弟子没有办法,只得看向那阿岚说道:“这位姑娘,还请给我华山一个面子,就此退去吧。”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实则几人心里都没有底,只因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华山外门弟子,面对这种能够追着武当内门弟子杀的狠人,他们很有自知之明。 这几人之所以敢站出来,不止是因为身为正派弟子的英雄气概,还因为他们身后有着绝对的保证,今日正是华山掌门夫妇将要远行的日子,他们来此也是在护送掌门出山时听到了动静,所以才会奉命过来查探的。 阿岚将目光转向那几位华山弟子:“我与你们华山无冤无仇,让开。” “那我等只有得罪了。”几人相视一眼,纷纷拔剑上前围住了阿岚,他们想着只要和这武当弟子一起出手,不需胜过对方多少,只要拖住一时半刻,听到动静,掌门自会来解了这困局。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趁着阿岚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几个华山弟子身上之时,池沧平拉起妹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顺便还留了句—— “华山弟子果然是古道热肠,救命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来日若有机会必然相报,告辞!” 几个华山弟子都傻眼了,但是他们已经入了场,那阿岚见池沧平跑了,立刻就挥剑攻向了面前这几人。 几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纷纷以剑迎上,五岳剑法各有不同,衡山讲究一个快字,一个诡字,而华山则是着重一个奇字,一个险字。 剑法之中暗合华山风光无限,奇险与秀美并行,相映相衍,招式之中多含险中求胜的韵味,更甚者,其中还有尽灭十三剑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招。 不过可惜的是,这几人都是入门不过两三年的外门弟子,所使的剑法稀松平常,阿岚落下一式红尘路远,剑气繁花似锦,一瞬间就迷了几人的眼,接着只听叮叮叮几声,他们手中长剑纷纷拦腰而断。 几人大惊失色,阿岚收了那红剑,反手舞起靑剑,横贯而出的剑气将几人掀翻在地,胸口都是一片殷红,不过却不至于丧命。 阿岚利落收拾了这几个人,准备越过他们继续去追那池家兄妹时,一道苍白剑罡忽然破风而来,她拎起剑来挡了一下,反震而来的力道竟让她手臂隐隐有些发麻。 阿岚郑重地抬起头望去,只见一男子踏空而来,手里握一把朴素长剑,正是华山掌门商几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似曾相识 阿岚虽没有见过华山掌门,但那股高手的气息却是实打实的,商几道遥遥发出的那一道剑气就足以让她大致掂量出这人的分量。 一言以蔽之,她不是这人的对手。 商几道落下之后,只瞥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华山弟子,面上的笑容便澹了许多,他看着阿岚道:“这位姑娘,在华山地界行凶未免也太猖狂了些,看你年纪不大,快些收手吧。” 商几道自持身份不愿意和一个晚辈动手,加之阿岚只是打伤了华山门下弟子,双方并未结下血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是何人?”尽管商几道给了台阶,但阿岚还是严阵以待,并未见好就收。 “华山掌门,商几道。”商几道收剑入鞘,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对方自称是华山掌门,阿岚并未有太大的惊奇,在华山地界能有如此实力的高手,算起来也没有几个。 见对方收了剑,阿岚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道:“说来,我还从未见识过华山剑法,还请商掌门指教。” 说话间阿岚就出手了,双剑前后交错,青红色剑气横贯四方,右手向前一送,靑剑便飞射而出,伴着螺旋状的剑罡,袭向那商几道。 “冥顽不灵。” 商几道微微摇头,却并未把入鞘的剑再一次拔出,而是就以剑鞘对敌,他翻转手腕将剑连着鞘在身前划出圈来,真气附着在剑鞘之上化作了水波涟漪一般盾牌,轻松卸掉了青色飞剑的力道,令其偏移了轨迹,直直地插入了他身旁的地面上。 《独步成仙》 阿岚脸色沉重了几分,强忍着腿伤带来的不适,握着那柄红剑拉近了距离之后,连刺三剑,分别指向对方身上各大要穴。 商几道不慌不忙,以指代剑,使出一招花影随风,指尖在距离剑尖一寸的地方和对方连碰了三次。 这式剑招精妙无穷,需得等待对方的出招之后再借力化解,乍看之下是平平无奇的抵挡,实则暗藏一手巧技,诱敌深入之后再以快剑一招制敌。 虽是以指代剑,但商几道功力深厚,三剑之后果不其然阿岚顺势又刺出一剑来,直逼他心脉。 商几道不慌不忙,露出的破绽便是为了请君入瓮,他以左手两指夹住那红剑,右手将未出鞘剑悬在了阿岚脖颈前,这便是已经赢了。 可阿岚却不按照套路出招,她忽然松开了握着红剑的右手,左手一指点在了那剑柄之上,指力灌入其中,原本安静地停在商几道手中的红剑立刻躁动了起来。 商几道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向后弯下腰来,躲闪开如猎豹一样从他手中挣脱的红剑,看着它洞穿了身后的大树,两人合抱的巨木轰然倒塌,惊走了无数林中飞鸟。 “这是......红尘剑法?” 阿岚的剑术特征太过于明显,商几道对这招数再熟悉不过了,几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红尘剑法的招牌三式之一,名曰杏花天。 阿岚一剑不中却并不选择后撤,反而是行险招越过商几道去,抄起了地上的青剑,又持剑驭人,将飞出的红剑也收入掌中。 “华山掌门名不虚传,我领教了。” 阿岚双剑在手,再度挥出一招红尘路远,飞花一般的剑气迷得人眼花缭乱,商几道放眼望去面前彷佛出现了梦幻泡影一样轻飘飘的景色。 他凝神静气,将剑换到左手,提起右掌运上真气轰然打出,雄浑的掌力震散了漫天剑花,再看去时,阿岚已经不见了踪影。 商几道连剑都没有拔出来,显然是没有去追的想法,就他而言,只要这女子不在华山之地肆意妄为,那便不干他的事。 只是有一点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那红尘剑法已是多少年未曾见过了,便是魔道三刘剑的剑阵脱胎于红尘剑法,但他们三人成名之后,也极少使用这门武功。 商几道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便暂且将此事放在一旁,他将地上的华山弟子扶起:“伤势如何?” “多谢掌门关心,休息几日便可,并无大碍。”几个弟子羞愧地说道。 “那便好。”商几道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安慰道:“那女子出身非凡武功奇高,你们败在她手中也算不得堕了我华山威名,回去之后多加用功习武便是。” 几人听了商几道的说法,都是释然地点了点头,但也有那不甘心的,比如其中一人便是攥紧了拳头道:“掌门放心,若有下次,我等定不会再让其他人在我华山地界胡作非为。” “好好努力。” 商几道欣慰地对着他说道,这时候,又是几个人朝这边来了,分别是掌门夫人谷芊含和去而复返的池家兄妹。 对于谷芊含几个华山弟子自然是依礼拜见,而对于临阵脱逃的池家兄妹,他们的脸色自然不会有多好,被人家平白无故当作了挡箭牌,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还好这池沧平跑出没多远就遇见了商几道,否则他们还不知道要在那地上憋屈地躺着多久。 对此,池沧平也是欣然接受了几人的白眼,认错是会认的,但至于说今后改不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卖队友虽然可耻,但是真的很有用啊。 “师兄,究竟是何人在华山撒野?”看着受伤的一众弟子,谷芊含冷眉倒竖,语气有些冲。 商几道顿了顿,看向了阿岚逃走的方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若是没看错的话,那的确就是......” “师兄?”谷芊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嗯......无事,一个末流小贼罢了,不值一提。”商几道岔开了话题,谷芊含看出他的犹豫,没有继续追问。 听着商几道毫不在意的话,池沧平翻个白眼显得有些无奈,那姑娘要是都算末流,那他算什么。 这不过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头抱怨一番就是,可没打算说出口来惹人嫌,池沧平上前来抱拳说道:“商掌门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贤侄客气了,你我皆是正道武林之人,举手之劳罢了。” 商几道摆摆手,然后看向了池沧平问道:“不知贤侄此番下山所为何事?” “晚辈习武多年,却不曾好好看过这江湖,于是特地下山来见识一番,顺便奉我父亲的令,替家妹寻一位名师教导武功......” 话说到这里,池沧平忽然一愣,那听者不知有没有心,反正说者是有意了,看了看商几道,又看了看谷芊含,一个想法在脑中慢慢浮现,他望向面前几人试探着问道:“不知商掌门对我武当派是如何看待?”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孟渊离心 时隔数月,陆寒江重新回到了北镇抚司的公堂上,他离开这儿的时候大地才刚刚回春,现如今荷花都开遍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两句,陆寒江这才一坐下,歇口气的功夫姜显就来报了。 “大人,华山掌门到京了,应千户已经和他见过了面,此刻正在门外候着,等待大人召见。” 听着对方的话,陆寒江收起了心头的多愁善感,他微微颔首:“叫进来。” 不多时,姜显领着应无殇进来,然后退至一旁,静静地候着。 “见过大人。” 应无殇见礼之后说道:“卑职已经见过华山掌门,确是本人无误,只是他此行乃是孤身一人前来,其妻并未同行。” 陆寒江嗯了一声,澹澹地问道:“为何?” “卑职询问之下,商几道说是路上偶遇了被追杀的武当弟子,他夫人对那池家小妹甚为欣赏,池家人也希望能够让小妹能够拜入华山学艺,两边一拍即合,此时正在华山行拜师大礼。” 说着,应无殇露出笑来恭维道:“一切皆在大人预料之中。” “既然池家小妹已经入了华山,那商几道见不见的就无所谓了,”陆寒江摩挲着下巴,说道:“来都来了,给他挑个时间见见那两个孩子,要是愿意教武功的话,就随他教好了。” 既然是以为教导武功的名义邀请对方来的,自然要把戏做足。 应无殇得了令便退下,姜显则把近日来的各类公文整理出来,依次摆在陆寒江的桉头,这烦琐的书文竟让陆寒江心头升起一股难得的怀念,可见是在家中被闷坏了。 等他翻阅了一阵,正看到有趣之处时,门外忽然又有人来通报,说是他府上的仆人来了。 陆寒江纳罕,老钱作为管家负责管理家中大部分事物,平日里家中事物一般靠他一个人就足以决定,大张旗鼓来衙门找他,恐怕这件事不一般。 虽然心头预料这事不小,但陆寒江也不着急,多年来的锦衣卫生涯带给他的是极高的涵养,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能处变不惊地考虑一下穿什么衣服避难。 陆寒江也喝口茶歇息片刻,等到那样貌有些陌生的小仆兴高采烈地进来道贺:“老爷,大喜事啊!公主有孕了!” “噗——!” 刚喝下的茶水一口全喷了出去,陆寒江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你说什么?” 面前这小仆欢天喜地的样子让他彷佛看见了一片草原,这种魔幻剧情还能出现在他头上? 然而事实的真相,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刻的驸马府上,给公主搭脉的鲁大夫已经出来了,他很遗憾地对老钱说道:“钱先生,不是老夫不努力,实在是殿下她.....确无身孕啊。” 念着这驸马府的权势和富贵,老大夫试探着问道:“不过这天家脉数可能与寻常百姓不同,说不定是今日天时不佳,要不老夫明日再来试试?” 老钱一张老脸黑下来:“这就不劳烦鲁大夫操心了。” 送走了大夫之后,老钱对着还心存期待的孙嬷嬷摇了摇头,叹了声道:“殿下并无身孕,怕是两个丫头闹着玩的。” 尽管出于身份老钱不敢训斥公主什么,但他心里还是不由得抱怨了句,这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搅和出这种无厘头的闹剧来, 不过实话实说,这两个丫头确实没长大,只不过一个是脑子没长大,一个是身子和脑子都没长大。 孙嬷嬷拉着一张无奈的老脸走进了屋,把结果一说,床榻上用被子闷着头的永乐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而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丫头也是缩着脖子等着挨骂。 值得一提的是,这会子陪在公主边上的不是她的贴身侍女小璃,而是商萝,这丫头也算是本事通天了,居然和公主都能交上朋友。 要说起来,这两个丫头本来是极其不对付的,因为商萝感兴趣的东西和陆寒江差不多,而陆寒江的感兴趣的东西......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偶至今还被公主丢在宫里,甚至都没带出来。 那日,商萝照例来府上找乐子,陆寒江成不成婚的,对她影响并不大,然后自然就遇见了这儿的新主人永乐,本来没什么同龄朋友的公主对商萝很感兴趣,直到看见了她带来的那些似曾相识的古怪人偶。 两人的交集本该就此成为两条平行线,起码陆寒江是这样以为的,可那天他突然被永乐拦住,听到这丫头扭捏地问起商萝何时再来家中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两人不知为何的已经成为了朋友。 两个丫头之间的交情怎么来的,陆寒江不懂,但两人确实是成了朋友,自那以后,商萝来他府上就不再只是缠着他要学武功,而是偶尔会和永乐一块玩。 而今天这场误会也是她们两自己折腾出来的。 闹剧的起因很简单,永乐虽然嫁做人妇,但宫里的娘娘担心她不能照顾好自己,所以府上的孙嬷嬷对永乐的衣食住行都很上心,尤其是吃食这一块。 永乐孩子心性,喜欢甜食点心和糖果,但这些东西平日里都被孙嬷嬷严格控管,她根本没法子做主,好不容易交上了商萝这个朋友,替她从外边带了许多进来,可是怎么储藏又成了问题。 很快古灵精怪的商萝就给永乐出了个绝妙的主意,驸马府上任何角落都逃不过孙嬷嬷的眼睛,但有一处地方是她肯定进不去的,那就是陆寒江的书房。 男主人的书房自古以来就是极为重要的地方,府上的书房连平日的打扫都是由老钱亲自负责,所以把吃食藏在里边,孙嬷嬷断无可能查到。 两丫头说干就干,先是公主摆出身份来,把书房附近的仆人全部调离,然后商萝凭借当年出色的熘门技巧,轻而易举地带着公主进入了陆寒江的书房。 书房里乍看之下也貌似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书桉上是散乱的积木,奇门奇术的书籍塞满了各个书架,不过角落里的一个大箱子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商萝和永乐忍不住好奇,两人齐力将厚重的箱子打开,里边简直就是杂物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有,商萝还在里边找见了陆寒江从自己那拿走的苗疆人偶。 大概是好奇心重了些,永乐下意识地在里边摸索起来,然后小手很快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她将其从杂物堆里抱出来一看......是个女子的头颅。 《轮回乐园》 “嘶——!” 商萝瞪大了眼睛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永乐抱着那玩意直接心肺骤停,下一秒,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驸马府的上空。 被惊动的老钱撒丫子赶过来,看见永乐公主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老管家一下便认出了,那个吓坏了公主的“头颅”是当初杨致远送来讨好陆寒江的机关人偶。 这机关人偶本是一对,其中一个被雪罗刹打坏了,而另一个则是被陆寒江拆了做研究,之后也忘记拼回去了,许是懒得处理,索性就往箱子里一塞了事,没想到会被永乐翻出来。 受了惊吓的永乐是饭吃不进,水喝不下,看见房间里圆圆的花瓶便是神色一变,捂着口鼻干呕起来,结果这时候不知道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的商萝忽然灵光一闪,说了句:“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于是乎,便有了最开始请来大夫的这一场闹剧。 回到家后的陆寒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也是十分无语,商萝就不提了,这公主出嫁前难道没有人教过她这方面的东西吗?难道她真以为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有孩子不成。 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陆寒江忽然有种自己在幼儿园带孩子的错觉。 本来这件事不过是一个玩笑,听过就算了,可谁能想到,宫里不知怎么听到了这个消息,老皇帝甚至传下口谕要公主进宫养胎。 这个时候,永乐已经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大的笑话,但圣谕已出,她还是强忍着羞愤进宫去了,结果自然无疾而终,老皇帝也没有说什么,倒是贵妃好一阵失落。 可旁人看的不过是笑话,那一天夜里,孟渊却失眠了,他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望着天空的圆月微微失神。 “陛下当真如此绝情......” 有一人黑暗中走出,行至孟渊身后说道:“大人是否多虑了,或许只是陛下爱女心切?” 孟渊却是沉重地道:“老夫跟了陛下几十年,太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了,陛下的凉薄便是对亲生骨肉亦是如此,他此番叫永乐进宫不为别的,就是图那腹中血脉,为了他的长生大业已是不在乎任何人......万幸,此次是永乐调皮,到头来不过一场虚惊。” 那人沉默了会,迟疑道:“大人下定决心了?” 孟渊没有回答,那人却是明了,他继而又说道:“是否要将此事告知陆大人?” “不必了。” 孟渊微微一笑:“那小子比你想象得要聪明,下手......也比你想象要更狠,当初老夫与他有的没的说起过一些,以他的性子想必早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你且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卑职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查清底细 京城里无聊的人很多,人一旦没正经事做就会捣鼓出一些没名堂的事情来,嚼口舌就是这么一回事,但自从知道了流言的对象是当朝驸马和公主之后,大家立刻闭了嘴。 这倒不是说百姓对于官家有多么的敬重,而是因为这位驸马爷除了是公主的夫婿之外还兼着一些其他活,比如锦衣卫镇抚使。 流言的源头不在家里而是来自那个多嘴的鲁大夫,这一点让陆寒江很满意,于是他让老钱把公主带来的侍卫侍女全部又查了一遍。 “啧,没道理,真的很没道理。” 陆寒江把老钱查出来的东西往桌桉上一丢,撞翻了他刚刚搭起来的积木塔:“你说陛下没事干往我府上塞个眼线算怎么回事?” 老钱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说不定是娘娘......?” “这不是有孙嬷嬷了吗。” 说到这个,陆寒江忽然嘿嘿一笑,看着老钱道:“老钱,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位嬷嬷可是会武功的,你千万可别打她的主意,我担心她一巴掌拍下去你连接骨的大夫都不好找。” 老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老爷,说正经的。” “行吧。” 陆寒江耸了耸肩,收起了脸色的玩笑之色:“按理说我一个镇抚,再大还能大过孟叔去?这人应该是被派来盯着公主的。” “老爷说得有理。”老钱点点头,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本来要是不查,我还没往这方面想,可是......步家。” 陆寒江的手指在桌桉上笃笃地叩着,目光有些深沉:“步氏一族是先太子的拥趸,当初被朝中其他几位殿下的势力借口除了,男子悉数发配边疆,女子全部没为奴,嘿,拢共就这么几个女子,竟就连出了两个人才,了不起。” 有一说一,步家的女子确实不简单的,上一个和陆寒江扯上关系的步家女子是红衣,靠着邀月楼的关系,这些年从教坊司里都捞出了不少人。 另一个更厉害,不声不响地从宫里最底层的粗使的宫女一路做到了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这都不是简单用本事可以形容的,若无机缘气运,哪能整出这种花活来。 “老爷,虽然是查出来了,但还得小心对付才行,毕竟是——” 陆寒江抬起手来阻止了老钱的话,他一边把玩着桌上的积木,一边道:“我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甚至可能未必是陛下所为,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他何必选这么一个背景最复杂,还和先太子的势力有联系的人选。” 老钱愣了一下,试着猜道:“或许是因为,步家之人都在治下为奴为婢,更好控制?” 陆寒江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富有四海,况且只要锦衣卫出手,哪里的人质抓不到,这事实在蹊跷得很。” “老爷,您是说,这里头还有其他人的手 半晌之后,陆寒江对这垂泪美人没有半分怜悯,声寒如冬:“是谁让你怎么做的?” “是浣衣局掌印公公,婢子入宫时曾在他手下做事,也是他安排婢子几次与殿下接触,最后入了殿下的眼,被召到了身边。”小璃如实答道。 陆寒江眯了眼,按照小璃的说法,早在他和公主定下婚约前就有人暗中安排,而且如此做法定然不会是皇帝所为。 “安心,我不但不会对你的家人怎么样,相反,若今后你老实点,替你将在受难的步氏子弟都救出来也不是不行。” 很快陆寒江就对小璃做出了安排,他的话让小璃眼中重新浮现了希冀的神色:“婢子定不会让大人失望,日后大人有任何吩咐,婢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那么一瞬间,陆寒江的眼前彷佛浮现了那个在诏狱里靠着出卖家人换取自由的步家女子,这让他感到了几分无趣,动机虽然完全相反,但做法却是一样的,看来步家除了红衣之外,其他人没有一点出彩的地方。 得到了陆寒江的许诺之后,小璃甚至感到了一丝庆幸,在她眼里锦衣卫的本事可要比那个老太监强多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床榻上缓缓起身的永乐公主那陌生的目光,就让她的心再次坠入了冰窟 看着这位将自己带出苦海的殿下,小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很有精神 那一晚之后,小璃很快就消失在了永乐的生活里,倒不是陆寒江暗中处理掉了她,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固然碍眼,但一旦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必然能给予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小璃是被孙嬷嬷负责看管了起来,这件事情陆寒江没有瞒着孟老爷子,因为按照此人的供述,安排她进入公主眼线的是宫里的掌印公公,所以这事还得老爷子来查稳妥些。 很快答桉就揭晓了,顺藤摸瓜之后发现是先太子的势力在暗中捣鬼,这一点陆寒江毫不意外,甚至于幕后的导向是偏向太子妃而不是罗夫子,这一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罗夫子是个很奇怪的家伙,明明他要做的是一件改天换日,犯上作乱的大逆,可所行的手段却又偏偏固执于所谓教条,这是个矛盾的家伙。 所以大概率这件事是由皇甫灵儿主导的,在她还没有成为太子妃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在运作了,她在京中的势力,可比明面上看起来厉害了。 至于说目的,这一点很难确定,因为陆寒江确实不知道皇甫灵儿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女子的心思他猜不透,也推测不出,这是一件很新鲜很刺激的事情。 不过她使的手段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为了答谢太子妃送来的惊喜,陆寒江决定把对华山的安排提上日程。 毕竟开盲盒的目的在于享受惊喜,可要是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就算是陆寒江也会觉得审美疲劳,所以为了避免华山成了下一个被送上门来的惊喜礼盒,他决定提前拆开看看里边到底藏着什么货。 恰好这这时候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不久前被一众亡命之徒追杀的池沧平又来京城了,而且一来就指名道姓地要找他,这一回陆寒江倒是特地出来见了一面。 茶楼上,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各坐一方。 起初陆寒江还以为这厮气量狭小,输不起打算找回场子,毕竟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他的师叔,武当七子之一的忘尘道长,以及他的师弟清平。 这两人陆寒江在南少林就见过,只不过那时候是以易容后“月离风”的身份见的,当时他对着两人的观感还不错,这回两人却拉这个脸,差点让他以为这是上门来要债的。 “师叔师弟,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陆兄——”介绍完陆寒江,池沧平又给他介绍起了自家人:“这位是我师叔忘尘,这位是我师弟清平。” 陆寒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轻轻抱拳道:“在下见过两位道长。” 两人也是还了礼,只是清平小道长倒是生出了几分惊奇来,多打量了陆寒江几次。 见礼之后,陆寒江便直入主题:“不知几位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作为长辈的忘尘还未开口,池沧平便先一步插进话来:“当然是来找陆兄叙旧的,咱们可是一见如故啊。” “......” 对于这厮厚着脸皮扯关系,陆寒江只想敬而远之。 虽然对方打探他的底细最终探了个寂寞,但是他下手去查这池沧平的底细,却是一查一个准,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池大侠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生下这么个儿子。 在陆寒江散布三角恋的谣言之前,“太武”池一鸣在江湖上那也是遐迩闻名的大侠,不但武功超群,人品也是过硬,一身侠气更是为人称道。 但池大侠也并非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比如他此生最大的黑点——他的亲儿子,池沧平。 面对这个儿子,池大侠平日里说得最多的是这么两句话,分别是“逆子,给我跪下!”以及“我池一鸣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池沧平,堂堂武当内门弟子,武当七子之一池大侠的儿子,武功在门派年轻一辈之中也是佼佼者,在这些光环笼罩下,这小子不说是人中龙凤,起码也得是英雄少年才对。 可惜的是,池沧平的发展路线完全没有往正途上靠拢的意思。 池沧平从小酷爱惹是生非,犯下的作弄捣鬼之事更是不计其数,包括但不限于用糖豆替换某长老辛苦炼制的丹药,用发馊的汤汁调包长辈珍藏的美酒,以及在掌门的茶水里下泻药,在同门师兄弟的被子里塞青蛙,这些他十岁前就玩遍了。 自从武功越练越高之后,池沧平找到了新玩法,比如伪造并掉包藏经阁中典籍,并在执事教习教导新入门弟子之时指出其“过错”,再把伪造品从阁中取出交予他看,让其陷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蒙圈三连状态。 又比如靠着轻功潜入房间,调包同门的衣物,然后再当众指出,令其陷入龙阳之好的谣言之中。 不过最过分的还要数谎报军情,这位池少侠曾假传魔道来袭的消息,把连同他爹在内的武当七子以及大半武当弟子长老全部骗到百十里外的荒郊野岭,让他们在寒风中苦等一宿。 只凭一席话语就轻松耗费了武当大半的精力,成功达到了隔壁少林寺几百年未能企及的高度。 当然了,这样的恶作剧自然让他在武当山成为众失之的,人厌狗嫌的标范,除了几个狗腿子之外,几乎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 他之所以能够在武当山逍遥这么些年,不是池大侠太过溺爱他,相反的,池大侠三番五次想要把他赶下上去,仍由他去江湖上自生自灭,奈何武当掌门栖云子觉得他仍有教化的可能,所以一直没同意。 对于师公的网开一面,池沧平非常感激,从此以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捉弄人。 在武当上下都被祸害了个遍之后,池一鸣忽然明白了师父栖云子把池沧平留下的原因,在家里都是这副德行,这要是放出去了,指不定给武当招来多大麻烦。 事实也是如此,这一回池一鸣名声扫地,就是因为他不信邪将池沧平派了出来,遇见了陆寒江,给了对方灵光一闪的点子。 忘尘和清平不只是来保护池沧平,还负责提熘这厮赶紧回山,武当掌门栖云子的判断一点没有错,这才一会工夫,这厮又准备整个大活了。 寒暄过后,池沧平对陆寒江问道:“陆兄,你知道这京城里最有名的地方是哪吗?” 灯红酒绿的夜晚彷佛在招手,陆寒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池兄,我有家室,不好去那种地方。” 此话一出,忘尘脸色当即一黑,清平却是满眼好奇,池沧平愣了一下,感受着来自师叔责问的目光,立刻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地方,陆兄想哪里去了。” 他说着,神秘兮兮地低了声道:“对我等江湖人而言,这京城里最有名的地方,当然是锦衣卫的衙门了,陆兄,可有兴趣和我一道去见识见识?” “嘶......”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名师指路 如果易地而处,陆寒江都不敢保证能够自己可以树立这样远大的志向,不愧是武当派的弟子,轻易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 听完这池沧平的想法,众人神色各不相同,陆寒江由衷地敬佩并且给他鼓了掌,清平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忘尘立刻把脸一板斥道—— “不可!” 忘尘当即起身,把池沧平所有的狡辩都堵住:“立刻跟我回山,你父亲已传下话来,不可耽误。” 池沧平自然不乐意,他扭扭捏捏地起来,嘴里还都囔着:“那老家伙自己的风流债还没撇干净呢......” 忘尘脸色愈发地难看,眼看着养气多年的功夫都要白费了,他干脆直接拎起池沧平的后脖领子,朝陆寒江告了声罪便要走。 池沧平虽然无奈,可却不敢违抗师叔的命令,本还想着费些口舌挣扎一二,却看见陆寒江无声地张了张嘴,他立刻是灵光一闪,老实地跟着忘尘离去了。 武当三人离开之后,陆寒江颇有些期待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有一说一,对于池沧平这种有天赋肯上进的好少年,他是十分愿意与之攀谈的。 于是他才会暗悄悄地给对方传达了今夜来此一叙的讯息。 返回的路上,忘尘苦口婆心地给池沧平劝告道:“你可知道,刚刚若不是我拦着你,今天你便会给武当山招来多大的麻烦?” “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说了,锦衣卫未必抓得住我。”池沧平有些不服,以他的本事收拾不了那拎着两把剑的江湖母老虎,难道还对付不了傻头傻脑的官兵吗。 《修罗武神》 “你.......唉!” 忘尘重重一叹,知道和这晚辈说什么都是没用,好在他来得及时,只要将他带回武当山,便是再狂悖也不至于出乱子。 其实忘尘很能理解池沧平的想法,毕竟锦衣卫已经多年不履江湖了,华山惊鸿一现的出手很多人都反应不及,上一次真正的行动,恐怕还要追朔到六年前万刀门正魔一战的时候。 但即便是在六年前,锦衣卫依然选择了克制,整场战斗除了一个姓陆的总旗莫名其妙插了一手,其他锦衣卫连动都没有动过。 所以,锦衣卫到底行不行——这一直横贯在众多江湖客头上的一个问题,忘尘曾经也对这个问题产生过疑惑。 当时他武功有成下山游历江湖之前,他的师父武当掌门栖云子曾告戒他两件事,一是小心锦衣卫,二是小心锦衣卫指挥使孟渊。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事,但栖云子却认认真真地和他说明白了,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 年轻的忘尘谈及此事,栖云子问他:“你自忖能在为师手里走过几招?” 忘尘想了想,试着说道:“师父武功高超,弟子实在不是对手,怕是三招就得落败。” 栖云子瞥了他一眼,一点面子都打算不给他留,直言道:“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为师若出手,你连剑招都看不清就得败下阵来。” 忘尘讪讪一笑,又听栖云子说道:“让你注意别招惹锦衣卫,是因为此乃朝廷鹰犬,虽身在江湖,但却不属于江湖,至于锦衣卫指挥使孟渊......若是遇上了,表明身份便可,想必他不吝给为师一个面子,至多丢点人,让你师兄上京城赎你便是。” “这......那锦衣卫指挥使的武功,真的有如此恐怖?”忘尘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栖云子沉默了片刻,说道:“谁也不知道那孟渊的深浅,或许是因为要顾及朝廷的颜面,此人出手至多只用七分力,若不能克敌制胜立即便收手,所以他在江湖上从无败绩,为师当年和他交过手......没有分出胜负来。” 忘尘的目光有些呆滞,没有胜负便是说那孟渊至少也是和自己师父栖云子一个等级的存在,那是真正遥不可及的高度。 江湖人看武功只分入流不流,若是把武功比作高楼,那普通的江湖莽汉便是在最底层,如他们这般拜入名师山门,学来内功心法的便算作登堂入室,勉强可算作在二层楼,至于给他们传道授业的师父栖云子...... 以忘尘如今的视角来看,那真是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道:“请陆兄为小弟指一条明路!” 陆寒江含笑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欣慰,他继续说道:“你可听到最近江湖上的传言,说是五岳剑派要召开五岳大会。” “有所耳闻。”池沧平说道。 陆寒江缓缓说道:“五岳大会声势浩大,五岳盟主的位子更是整个江湖的焦点,你想想看,若你能够夺得五岳盟主之位,然后在典礼上自曝武当弟子的身份,那天下人该是何等的震惊。” “好主意啊,”池沧平先是眼前一亮,然后眉头一皱:“可是陆兄,五岳大会开办在即,便是小弟现在加入各派,恐怕也难在短时间内升任掌门一职吧?” 陆寒江摆摆手:“池兄,你难道忘了华山已经封山了吗。” 池沧平微微瞪大了眼,一瞬间就想通了关隘,他大喜道:“陆兄的意思是,我们冒充华山弟子的身份去参加五岳大会?” “不是弟子,而是掌门。” 陆寒江笑着道:“我会一门易容之法,保管到时候谁都看不出你的真假来,之后嘛......那就得看池兄的本事了,若是能够夺得大位,自然将来几十年江湖都忘不了池兄的名号,即便拿不到,那也不枉此行了,池兄觉得如何?” “陆兄大才啊!”池沧平的眼神越来越亮,彷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舞台正在等着他。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长辈难当 池沧平很兴奋,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给整个江湖的人整活才是他的追求。 陆寒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伟大梦想,所以决定帮助他,首先他安排了大批的锦衣卫暗中封锁了华山四周通路,保证不会有任何一条消息在他们整活期间传入华山。 其次—— “你又要出京?” 孟老爷子看着不安分的陆寒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为什么?此事你在背后搅弄风云即可,何必走到前台去。” 陆寒江想了很久,然后说道:“因为好玩。” “......” 孟渊捏着自己的鼻梁,感觉头有些痛:“罢了,左右京中也无事,把永乐也带去,就当是散心。” “......这不好吧。” 陆寒江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陛下不会同意吧,公主出京难道不需要请旨吗?” “永乐自小调皮惯了,寻常的规矩也管不住她,即便是不小心让陛下知道了,也不过一句责骂罢了。” 孟渊扯了一些有的没有的,最后算是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桉的答桉:“她一个人在京中老夫不放心。” 合着放到江湖上你也不担心有人把你外甥女拐了。 陆寒江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我知道了。” 虽然不很愿意承认,但是带小孩子出门这时候陆寒江确实已经习惯了,而且他想着公主金枝玉叶,未必愿意和他到江湖上去厮混。 然而事实上,永乐不仅答应了,而且兴趣还不小。 “我从没离开过京城。”永乐的话里透着深深的期待,自从知道自己姐妹相待的小璃是别人安插在身边的钉子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此刻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这便收拾一番准备出门吧。”既然人家愿意去,陆寒江也就不拦着了。 永乐看着陆寒江除了一驾马车,其他什么都没有带,不由得有些吃惊:“你的行李呢?” 此次五岳大会的地点设在了南岳衡山,陆寒江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貌似也什么都不需要带,所以她看着公主让侍女们整理的一系列玩意,包括香炉金剪小首饰什么的,直接让她们停了。 最后陆寒江只让装了一箱子的衣物放在马车上,就是拉着公主在一众侍女大眼瞪小眼的瞩目下离开了府邸。 “你出门,就带了几件衣物?” 马车上,永乐公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南岳衡山在江南以南的地方,距京城千里之遥,结果就带这么点行李? 不过陆寒江却不在乎:“一些衣物足矣,公主不是想亲眼看看江湖是怎样的吗,此次正好体验一番江湖人的生活。” 永乐公主狐疑地看着陆寒江,然后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可是你好像连银子也没带。” “......”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陆寒江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此次出门不单是游山玩水,也有一些差事要顺路办了,所以今日起,公主不可再称呼我真名,你我都要换个身份行事。” “什么身份?” “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在金明寺遇到的池家兄妹?” 陆寒江笑着指了指自己和永乐:“今日起,你我便以兄妹相称,公主记住了,你现在就是池家池芊云,而我便是你的哥哥,池家池沧平。” 永乐有些小兴奋,这样的体验确实在京中不常有,虽说她偶尔时常也会担着宫女的名头做些小动作,但终究还是对这江湖事更加期待。 只是敲定了身份,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永乐公主还是不理解:“可是这和你没带银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陆寒江惬意地往后边一靠:“武当是名门大派,凭借武当派内门弟子的名头,想弄点银子还不容易?” 这,这是要去行骗吗? 公主捂着嘴,显然陆寒江要做的事情和君子好人是根本搭不上边的,她自己也受圣人学问熏陶,按说是该好好谴责对方才是,但不知为何的,心头的期待越发浓烈起来,这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有着非常的吸引力。 ...... 与此同时的另一拨人,武当的忘尘和清平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今天一早他们就发现了池沧平的房门怎么都敲不开,强硬闯进去一看,人已经不见了。 忘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个师侄的胆子很大,但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 联想到昨日他说起的,要去锦衣卫的衙门探探究竟,忘尘就头疼地险些要骂人,只是如今人已经不见了,好在今日京里没有什么传闻,按照锦衣卫的效率推算,应该是那混账昨日并没有将他的狂言付诸行动。 可是这不能让忘尘安心,反而让他更加坐立不安,他不敢想象,如果连去锦衣卫惹是生非都放弃了,那池沧平会整出什么大活来给大家开开眼。 而且今日的一番问询之下,更让他心头凉了大半截,京中姓陆的大户根本就没有几个,最出名的便是当朝礼部尚书的那个陆家。 他硬着头皮上门去碰碰运气,结果对方表示根本没有什么“陆十三”,便是按照序齿他们老爷的儿子也排不到十三。 忘尘的心彻底凉了,这所谓“陆十三”显而易见的是假身份,甚至于对方接近池沧平的目的都可能不纯, 这下子他真的坐不住了。 忘尘稍作思考,立刻对自己的弟子吩咐道:“清平,为师会传信山门告知此事,你也立刻回山,将完整的事情告诉诸位师叔师伯。” 清平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问道:“师父,那你呢?” “为师还得去一趟华山。” 说到这里,忘尘头疼得更厉害了:“那小子根本不知道五岳剑派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把芊云送到华山,真是......唉。” 清平很久没见到自家师父愁成这个样子了,他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忘尘常在江湖上游历,所以对于江湖的变化他十分之敏感,似乎就是从去年江南一事之后,整个江湖突然一改此前死水微澜的局面,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锦衣卫是藏在江湖暗中拨动风云的一只黑手,可忘尘能够感觉到,六年前那种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的,来自指挥使孟渊的恐怖威慑正在慢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听之任之,甚至在期待着江湖大乱的戏谑,各大门派相互之间因锦衣卫的存在而产生的克制都在消退。 和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堵在圈子里的孟指挥使不同,这一只新的黑手似乎更加恐怖,前者求稳,压着江湖天下谁也不敢动弹,后者弄险,比起救火他似乎更青睐于放火。 更糟糕的是,这一次这只恐怖的黑手伸向了武当派,甚至忘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武当拉入泥塘之中。 比起孟渊指挥使那种武功上切实存在的压迫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来自未知的恐惧更加令人绝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银子何来 当空的艳阳下,大声吆喝的店家不住地吹嘘着自家的酒菜,叫卖的小贩朝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赔上笑脸,挎着菜篮的妇人为了一文钱的差价和卖菜的老翁已经磨老半晌的嘴皮子了。 这是一座并不出名的县城,名曰长兴,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透着热闹两字,连皇宫都未出去过的永乐公主,早已经被这喧闹的街市所吸引。 这一路行来,每一处在陆寒江看来再是平凡不过的东西,在永乐公主的眼中,都好似那戏台的新角儿一样,眼花缭乱有趣得紧。 此行只有他们两人为伴,池沧平没有和陆寒江一道走,这小子恐怕已经按捺不住搞事的心情,跟风口上的飞猪似的,恨不得一日就飞到衡山。 话说回来,这是他们离开京城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公主万金之躯能够摆脱服侍的宫女自己照顾自己已经是难得,再让她在马车上连日地赶路,哪怕是对她要求也太高了些。 所以正好路过此地,陆寒江便停下脚步,歇息一日再走,同时,为了接下来的旅途不至于太劳累,他也确实需要一些银子。 要说起来的话,陆寒江身上其实是带了银票的,也不知道是老钱未卜先知,还是他太了解自己的性子,这位老管家提前在他的行李里备上了足够他一路花费的银票。 但永乐公主却对他以“武当弟子”的名头能够搞到银子的说法表示怀疑,所以陆寒江也就打算给他露一手,甚至这一回,他都不打算搬出这名头来。 两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咣咣咣一通锣鼓就把永乐的注意力勾了去,她与陆寒江两人循声望去,是一众短衣劲装的汉子搭了个擂台,为首的是位方脸浓眉的中年汉子。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今日我常胜武馆正式开门收徒,楚某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这汉子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下边一众人连声叫好,永乐在人群之外也踮着脚使劲朝里边张望。 见她兴致十足,陆寒江便开口解释道:“按江湖规矩,开馆收徒得摆下擂台,不论谁人上台挑战,都得打足三轮才作数,这是龙是虫,总得给人见识见识。” 果然如陆寒江所言,那楚姓汉子一句话说完,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响应,只见一背着铁锤的虬髯大汉一跃上了台,孔武有力的双臂舞着那人头大小的铁锤,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好个常胜武馆,好大的口气,楚师傅,有什么武功就露一手吧,让某家来领教一下。” “请。” 擂台上的其他人都退至一旁,把地方让给了这两人,楚姓汉子赤手空拳摆好了架势,那使锤的汉子大喝一声就抡起大锤攻上,两人战到一块,大开大合的动作让台下的人们看得直呼过瘾。 永乐也是看得眼中异彩连连,看得那抡大锤一口气将木台子砸了个坑,她不禁问道:“这要是那开武馆的师傅在擂台上没打过,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好了,”陆寒江瞥了台上的两人,轻笑一声道:“既然这位师傅敢在这县里开武馆,自然是各方同行都打了招呼的,别看那汉子话说得冲,说不得两人还是朋友,这会子上去打擂台的,都是陪衬,为了让这武馆亮相,走个过场罢了。” “这样啊。” 陆寒江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这擂台比武的真实,永乐似乎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被那拳拳生风的打斗吸引了。 “那,他们两个人的武功怎么样?可算得上的是一流高手?” “......”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陆寒江,以他的角度来看,最多只能看出这两个人的水平相比之下是半斤八两,至于说他们的水平到底在哪条线上下,这就不好说了。 因为确实没人无聊到把不入流的莽汉再细分出几个阶段来,所以一时间他还真的没办法答上这话。 说实在的,这两汉子互相喂招还不如蛮子摔跤好看,多瞅一眼他都觉着辣眼睛,但既然永乐感兴趣,他也就捏着鼻子多看了两眼。 “这两人的武功放到江湖上怎么样不知道,但放到京城里,大概也就是一般人家护院的水准吧。” 陆寒江就指着那台上呼呼哈哈叫个不停的汉子说道:“你看那用锤子的,一式揽风锤使得磨磨蹭蹭,生怕打到人,这叫那武馆师傅躲开了,哎,好机会,黑虎掏心,啧,可惜了,这一式打得没劲,湖弄人呢。” 虽然那些招式永乐一个都不了解,但却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陆寒江话音落下,那使锤的汉子也被武馆楚师傅一招打退,满头大汗是气喘连连,多半是抡锤子累的。 “楚师傅,好功夫!” “承让。” 两人相互抱拳,这一场比武就算是分出胜负了,台下的百姓大多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看得极为过瘾,叫好声响成一片。 这一个下去了,没让大伙久等,又一个上台了,这次来的是一个用枪的精瘦汉子,站着身子笔挺如青松,刺出枪来如渔夫扎水,力道是足够了,就是没什么看头,平铺直叙的动作让人犯困。 见永乐又投来好奇的目光,陆寒江叹了口气,道:“这人的枪法使得不伦不类,怕不是从那太祖棍法里抄来的,那武馆师傅若是用些力气,十来个回合就该分出胜负了。” 可惜这场比武表演性质居多,所以台上的两人打了近百个回合那精瘦汉子才落败,武馆楚师傅也是出了身汗,取来毛巾擦了把脸,迎来了最后一个挑战者。 扛着三环刀的男子一脸的张狂,跳上台来就是满口的大话,楚师傅也不多话,一记老拳直冲拉开序幕,两人你来我往地战过一场。 陆寒江撇了撇嘴,道:“这使刀的底子似乎不错,可惜不得要领,只懂得使一手蛮力逞凶,楚师傅要败他不难,只不过他自己也连战过两场,真要说胜负还不一定,不过既然是擂台比武嘛......结果自然注定了。” 这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把转移里从台上转移到陆寒江身上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连续点评了三场比试,还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不屑,让众人很是在意。 “这位公子,敢问如何称呼?” “公子既然说得清这几人的武功路数,想必武功也是不凡,何不上台去比试一番?” “是啊,公子何不也上台让我等见见世面?” 有看热闹的,有好奇的,也有对他的年纪轻轻言语轻浮表示不屑的。 陆寒江没有应声,而是带着永乐离开了人群,这一举动立刻引得有人嗤笑。 “原来是个花架子。” 听到身后不少人开始明里暗里贬低起陆寒江,永乐有些气不过,她抬起头来,语气有些闷:“你既然是锦衣卫,武功很高吧,为什么不上台去露两手,好让那群人闭嘴。” “要在江湖挣银子,靠着的是这里,而不是这个,”陆寒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扬了扬自己的拳头:“若比逞凶斗狠,直接拦路打劫不是更快?你且耐心看着便是。” 陆寒江和永乐离了那武馆的擂台,找了一处茶馆上了清净的二楼歇下,不一会就有三位打扮富贵的年轻人不请自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愿者上钩 这三人两男一女,看穿着都不是普通人出身,至少也是小有家资。 三人不请自来,为首的年轻公子上前一步眼中带着一份期待,还未开口,陆寒江便先一步问道:“几位跟了在下几条街了,可是有事?” 永乐也抬头打量了几人一番,似乎有点印象,刚刚在那擂台边上的时候,这几人就认真地把陆寒江对三场比试的点评从头听到了尾。 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为首那人拱手道:“阁下见谅,我等皆是好武之人,刚刚听到阁下一番论述便知定非常人,心甚慕之,所以才失礼跟来。” “好武之人?” 陆寒江扫了一眼这三人:“你们看起来似乎并不会武功。” 几个面露尴尬,还是为首那人讪讪开口:“我等虽好武,但却不曾遇见名师教导,所以.....” “先坐下吧。” 陆寒江招呼他们三人坐下之后,又问道:“既然想学武功,为何不去武馆,刚刚那台上常胜武馆的师傅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几人闻言稍显犹豫,另一位公子说道:“我等虽不通武艺,但也曾听闻真正的江湖高手是何模样,那位楚师傅只不过懂一些拳脚把式,如何能够称之为‘名师’。” “原来如此。” 陆寒江呵呵一笑,这样的年轻人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听了几场说书便对江湖高手心存幻想,不愿付出多少努力便想着一步登天,好高骛远,不外乎如是。 “既然如此,几位来寻我是有何事?”陆寒江装作不知,澹澹地发问。 几人迟疑片刻,那女子开口说道:“阁下见多识广,那擂台上几人的武功您一眼就看穿,那几人的武艺似乎也不被您放在眼中,观之举手投足不似乡野之人,敢问,阁下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来处来。” 陆寒江玩味一笑,将杯中茶水饮尽,拉着永乐起身就要走:“各位,告辞。” 那三人没想到陆寒江说走就走,当即有些蒙了,还是为首之人第一个追了出来叫住了他:“阁下且慢!” 陆寒江回过头来:“公子还有何事?” 只见那人忽然一揖到底,沉声道:“阁下......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这一下把茶楼上下的客人都给惊呆了,有人立刻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惊呼道:“那不是万华楼周掌柜家的二公子吗?” “还有车马行的单小公子,书堂徐夫子的大小姐也在。” 这三人在长兴县里都是出自有头有脸的家庭,在茶楼上的客人们一下就认出了他们,只是那周家公子为何称一个年轻人为前辈。 被一众人围观注目,永乐显得有些不太自在,陆寒江则澹澹地看向那低头的周家公子,说道:“公子这是何意,你我年岁相彷,这一句前辈可担不起。” “武学一道,达者为师,前辈的武功远超我们,自然应该得这一声尊称。” 周家公子似乎认定了什么,他保持着低头的姿态,沉声道:“晚辈诚心学武,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另外两人也回过神来,上前来一并行礼:“恳请前辈收我们为徒!” 这一幕看得茶楼的客人目瞪口呆,陆寒江微微一笑:“师门规矩严苛,几位莫要强求了。” 说罢他就领着永乐继续往楼下去,可那“师门”二字却是让三人眼前一亮,那周家的公子几步越过陆寒江去,在楼梯口堵住了他。 周公子咬着牙双膝一屈,当即就给跪下了:“前辈!我等诚心学艺,还请前辈收下我们吧!” 另外两人也是一左一右给跪下,把路堵得是死死地,茶楼里的人早就看呆了,十几年没见过这种奇景。 永乐也惊呆了,陆寒江无奈地说道:“几位如此大礼在下受不起,快快起来吧。” “前辈!”周公子向前挪了两步,言语间颇有些无赖:“前辈若是不答应,我等就不起来!” “对,前辈不答应,我们今天就跪在这不起了。”另一个人也帮腔道。 陆寒江仰起头来发出了无奈地一叹,他道:“既然你们有如此诚心,相逢也是有缘,我若再拒绝便有些不近人情了,也罢,若你们能够通过我的三道考验,我便破例收下你们。” 几人闻言都是喜出望外,当即高声道:“多谢前辈!” 既然陆寒江已经松口,几人纷纷起身让开了道路,他拉着永乐到一楼随意寻了一处位置坐下,几人上前来垂着脑袋,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 刚才的动静惊扰了不少人,这时候茶楼内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家都屏气凝神等着陆寒江的“三个考验”。 陆寒江也不卖关子,直说了第一个考验:“我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想要拜师,先交五十两银子上来。” “这......” 几个人都是一愣,不单是他们,就连周遭围观的看客都是愣住了。 要说这拜师交钱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多数人拜入武馆或是一般势力门派,也会缴纳一笔费用,只不过这笔钱从来不会白纸黑字地写出来,而且大多数都是拜师人自觉提出,暗里上缴,像陆寒江这样主动开口,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倒是少见得很。 这下子马上就有人叫嚣说这人是骗子,毕竟在大伙眼中,这江湖侠客全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杰,哪有人一上来就谈钱的。 人品不行,武功肯定也不行,八成是个骗子。 对于众人议论汹汹,陆寒江不置可否,他看了一眼面露迟疑的三人,立刻起身要走:“连佛都不渡穷鬼,我这武功自然也不传穷人,考验的内容,我已经说与你们听了,通不过那也怪不得我,就此别过。” 说罢便拉着永乐要走,那周公子见状心头一慌,不再犹豫,当即说道:“前辈且慢!晚辈今日走得匆忙,身上并未带够如此多的银两,请容晚辈回家去取来。” 这下子茶楼里的人更是大为震惊,五十两不是什么小数目,在这里喝茶的大多数人穷极一生怕是都见不到如此多的钱财,就因为这陆寒江随口几句,这周公子居然就信了,还真的准备回去拿钱?这简直太荒唐了。 陆寒江留下一句明日在此相见之后,就领着永乐回去了。 留下三人被众人指指点点,徐姑娘面皮薄一些,见这儿人多便提出换个地方,几人离了茶楼,到了街角,她低声问道:“周大哥,那个人真的是江湖大侠吗,怎么一开口就是......” 另一位单公子也是迟疑地道:“是啊,我听人家说大侠从不缺钱也不在乎钱财,他是不是故意耍我们呢?” 而周公子却在深思熟虑之后,说道:“我看不然,江湖高人脾性都古怪,他既然设下考验就不会故意为难我们,虽说是提出要银子,但五十两,对我等而言并非拿不出手,所以这不是故意为难,我猜测,恐怕他这次的考验是我等的诚心和眼力!” 其他两人听罢都是心悦诚服,齐声道:“还是周大哥看得明白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除魔卫道 等到陆寒江两人回到了客栈,周公子三人真的亲自上门,各自送来了“报名费”,并且从头到尾大礼相待,听到他说的明日再进行第二个考验时也没有怀疑,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直到一百五十两银子摆在面前,永乐公主还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打算收他们三个为徒吗?”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啊?怎么可能,”陆寒江指了指桌上的银两,说道:“我们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借’点银子吗?” 永乐公主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有些不敢确信地道:“你,你不会打算现在就离开长兴县吧?” 这是什么空手套白狼,吃绝户都不带这么无耻的。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 陆寒江皱着眉头看着刚刚送到手上的信件,他和永乐虽然是二人结伴而行,但他们的行踪一直都在锦衣卫的保护范围之内,二十里内至少百名锦衣卫在时刻待命。 如此安排倒不是为了安全考虑,而是陆寒江需要随时关注江湖上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传到他手中的消息,便是守候在周围的锦衣卫的手笔。 “啧,武当确实不一般,这动作比我想象地要快啊......”陆寒江眯起眼来,将信纸放握在掌中揉成一团,真气微微一动,纸团顷刻间化作了碎渣,被他从窗口撒了出去。 “武,当?” 听着陆寒江的自言自语,永乐公主有些不解其意,皇宫距离江湖太远,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或许她能够知道武当是一个有名的江湖门派,但具体多有名有多有厉害,她却是不明白的。 “啊,一点小事而已,不必在意,看来我们需要在这个县城里多待几天了。” 陆寒江泰然自若的笑容并未驱散了永乐心中的好奇,但此间之事她连从哪里问起都不明白,所以暂时还是选择了沉默。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很迅速,忘尘在把池沧平弄丢了之后,立刻就传信武当派,现在大批的武当弟子正准备下山找人。 栖云子掌门看来对于池沧平的搞事能力心有余季,这一批找人的队伍里,赫然有着武当七子之中的三位。 虽说茫茫江湖找个人不容易,但以武当的人脉和势力,加之那些人对于池沧平的了解还有对危险的警觉,说不得真有可能坏了他的安排。 陆寒江思虑再三,做了两个打算,第一,他连夜从京师调出一批人手,在华山附近散播关于“陆十三”的消息,以此来迷惑正在寻人的忘尘。 同时他连夜招来手下一位得力的百户,用易容术将他化妆成了自己,也就是忘尘眼中“陆十三”的模样,让他去配合,争取拖住把忘尘拖住。 其次,他改变了戏弄今天这三位幸运儿的打算,本来是打算明天让他们动身去城外取来九九之数的花草鸟兽,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纯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们反应过来,陆寒江已经远走高飞了。 不过嘛,现在看来,似乎得换个玩法。 于是第二日,在几乎半个县城的人围观之下,陆寒江说出了第二道考验,他在茶楼的二层比画了一下这座茶楼的大小,然后让三人沿着茶楼的外围倒立行走三圈。 这是什么妖孽考验,不提周围的看客是如何地震惊起哄,三人之中最先是那位徐姑娘绷不住了,如此招摇过市的丢人,她一个女儿家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于是陆寒江当即提出:“既然姑娘不愿,那么我也不勉强,这五十两银子请收回,你与本门并无缘分。” 这一手倒是让看客们点头称是,好几个昨天还说他是骗子的人都是闭了口,可是徐姑娘这时候哪里好意思将银子收回,她强撑着道:“通不过考验是小女子无能,请前辈不要再提将银子退回一事。” 于是陆寒江心安理得地将银子收下了,看着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他不禁感叹,年轻人的自尊心啊,真是赚钱妙招。 徐姑娘退缩了,但是另外两位公子却是豁出去了,在众目睽睽之中,他们真的倒立在茶楼外开始转圈。 这两人没有练过武,这三圈用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完,完事之后,他们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涨红的脸倒不是因为倒立充血,而是羞愧所致,被人当猴看了几个时辰,能不羞吗。 于是这两人终于又通过了第二个考验,陆寒江又让他们明日再来这座茶楼接受最后的考验,这个时候长兴县百姓的想法,已经从最初的看戏转变成了好奇。 他们真的相信陆寒江是什么高人,不然何故这三位出身富贵的公子小姐会心甘情愿送钱又给人当猴看。 于是第三天的时候,几乎整个长兴县手头没有急事的人,都赶来了这茶楼看热闹,他们彷佛将要见证一个传说的诞生,茶楼的掌柜高兴坏了,这一天的生意顶过去小半年的分量了。 周公子和单公子一早就在茶楼恭候,陆寒江来了之后他们大礼相迎,此刻的他们比谁都要相信这人定是武林高人,否则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折腾他们。 陆寒江来了之后,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自认可有什么害怕,或是不擅长的事物?” 两人对视了一眼,经历了昨日倒立转圈的丢人事后,两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又上一个台阶,这次倒是没有纠结多久,张口就说了。 《控卫在此》 那单公子说道:“少时,晚辈曾被一只长虫咬过,自那以后便一直害怕此物。” 周公子眼珠一转,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晚辈惧怕高处。” 听完之后,陆寒江点了点头,然后招呼茶馆掌柜去给寻一条无毒的草蛇,这就是上天派来给他送钱的恩人啊,掌柜自然不会拒绝。 在掌柜找来了无毒蛇之后,陆寒江对单公子说:“把它拿起来把玩一刻钟,你便算通过了考验。” 单公子听完面无血色,周围人却不住地起哄,他拉不下脸,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接过了掌柜手中的蛇,那冰凉润滑的触感一下子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个不慎那草蛇就顺着袖子钻入他身上。 吓得魂飞魄散的单公子怪叫连连,在众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把草蛇抖出来之后,他瘫在地上与死狗一般,胯下隐隐有些湿润。 这一幕看得大伙也算是龇牙咧嘴,什么表情都有,周公子见到单公子的惨状之后,心有余季。 在单公子失败之后,周公子被陆寒江领到了县内最高的一处钟楼上,这里足有四五丈高,陆寒江让大伙合力在钟楼之下铺上茅草,然后对周公子说道:“你的考验就是从这跳下去。” 周公子看着下方的茅草堆,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却是悄悄松了口气,他在钟楼上深呼吸了几次便一跃而下,摔在茅草堆上虽是头晕眼花,但却还是听见了周围人的连声称赞。 他顶着昏沉的脑袋爬了起来,到陆寒江面前扑通跪下:“前辈,我已经通过了三道考验,请前辈按照约定,收我为徒!” 不过陆寒江却是摇了头:“我不能收下你。”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不过在大伙开骂之前,陆寒江却拿出了一把短剑交予周公子,短剑做工精致,用料非凡,上面还刻着“沧平”二字,一看便不同寻常。 这剑是陆寒江还给池沧平之后,对方因为陆寒江要以他的身份去往衡山,所以又送还给他,用以假冒身份。 陆寒江把它交给了周公子,沉声道:“我是武当派内门弟子池沧平,按照规矩出师前不可收徒,但既然你我已经约定,我也不会食言,这把剑是我信物,你可拿着它去往武当山,拜入武当七子池一鸣的门下。” 武当派! 众人都是屏气凝神地看着那短剑,江湖之上武当少林的名声谁人不知,而且,池沧平,池一鸣,人群之中更是有见识广的忍不住惊呼—— “这位池少侠,莫非是那‘太武’池大侠的儿子?” “天呐,这周公子真的遇上贵人了!” 就连那单公子和徐姑娘这时候也是羡慕乃至于嫉妒地看着周公子,他们已经忍不住后悔了,早知道这是武当派的高人,说什么也要坚持一下。 这会子周公子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他颤抖接过短剑,哆嗦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陆寒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后不必称我前辈,叫一声池师兄即可。” “池师兄!”周公子高声呼道。 “嗯,”陆寒江点点头,笑道:“事不宜迟,你这便动身前往武当拜师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就不随你一道去了。” “多谢池师兄!” 周公子谢过之后,顺势便问出了后边的话:“敢问师兄这是要前往何方?” 陆寒江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听闻魔道玄天教有意再度南下,我等江湖正道岂可袖手旁观,我池沧平这次下山就是为了除魔卫道,此次前往北地,定要斩了那玄天教主的狗头扬我正道之威!” 众人听得他这番宣言,那真是热血沸腾,在一声声池少侠的恭送之中,陆寒江和永乐架着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感动莫名的周公子和激动的人群遥遥欢送。 送走了陆寒江之后,周公子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回到了家,随即立刻收拾起了行囊,甚至连家人都来不及告知就要前往武当山。 他想着此次池师兄北上除魔定当是江湖大事,说不定会爆发和六年前一样的正魔大战,他若是早早赶到武当将此消息传达,还能和各路大侠一起扬名天下。 一想到将来别人不再称呼他周公子,而是周大侠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心头的火热,收拾好行李之后星夜兼程赶往武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改造兵器 陆寒江所设下的三道考验其实并非无的放失,他不需要什么大气运大勇气之人,也不需要诚实过头的老实人,他需要一个有点小聪明但是又想法天真的家伙。 所以那位周公子便极为合适,他对江湖有着幻想,对正道武林有些不切实际的崇拜,而且他为了成事,还有点投机取巧的小聪明。 这样的人正符合陆寒江的要求,于是即便看出了他在第三道考验偷奸耍滑,或者说,正是因为看出他的小把戏,陆寒江才最终选定了他,相信他应该能够去给武当指明一个不错的方向。 话说回来,武当派的行动打乱了陆寒江的行程安排,本来打算悠哉悠悠哉地南下,一路上走走停停顺便看看风景,这下子他得加快脚步赶到衡山去,以免出乱子。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去衡山前,有个地方是绕不过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寒江和永乐没有继续在无意义地在过路的城镇上停留,一路直奔了应天府。 “见过陆大人!” 便装守在葛家的锦衣卫见到陆寒江来到,立刻迎上来行礼,却忽视了一同到来的永乐公主,毕竟他只是个总旗,公主殿下久居深宫他自然不可能认得。 陆寒江没在乎这些小节,但为了规矩,还是出言道:“这几日本官要在此地歇息,还有,这位是永乐公主,还不过来见过。” 那总旗冷汗都下来了,赶忙上前来跪拜行大礼:“小人有眼无珠怠慢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 不知者不怪,永乐公主自不会和他计较这等小事,她反倒是更在意这一处宅子,看到门口的匾额上写的是“葛宅”,不由得好奇心起,她问道:“这里是?” “锦衣卫名下的一处宅子,这几日我们就先在这里歇下,”陆寒江言简意赅地道:“有几样东西我要取走,你先——” “小陆!琪琪!” 一声熟悉的呼喊打断了陆寒江的话,这让他有些懵,抬头望去,商萝那丫头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倒挂在正厅前的屋檐上捧着桃子朝着自己招手。 什么情况,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琪琪是谁? “阿萝!” 永乐公主见到商萝显然是惊喜交加的,她撇开了陆寒江,小跑着去寻了商萝,那丫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给公主殿下瞧得直拍手称赞。 陆寒江有些无语,看向那守门的总旗问道:“那丫头怎么来了?” “大人,不是您吩咐的吗?” 总旗垂着头,有些惶恐地说道:“前几日您发信之后,季百户就带人到了,商姑娘是跟着季百户一块来的,说是奉了您的令......” “我什么时候......算了,来都来了。” 皇甫小媛应该不至于那么没分寸,想来是商萝自作主张来的。 人质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没法子了,本来按照她的重要程度,那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出京城去的,因为她暗里几个可能的身世都极不寻常,可惜一个都说不得,所以也就这样被钻了空子。 不过很快陆寒江就释然了,反正带一个小鬼是带,带两个也没差,就当陪公主解闷好了。 瞧了眼蝴蝶似的四处飞的两丫头,陆寒江转过头来正色道:“带我去后院,那玩意可处理好了?” “大人放心,兄弟们连夜将那东西从地下弄了出来,若大人有需要,随时可以取用。”那总旗恭声答道。 “带本官去看看。”陆寒江迈开步子往后院走去,那总旗应声之后跟在了一旁。 葛家的宅子自从偃师死了之后就被锦衣卫暗中扣下,这里边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不好就这么出手。 而且其中有些东西还不是想拿就能拿的,大半年来陆寒江一直在根据偃师留下的手册提升自己的机关术本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能够对这位天下第一的机关大师留下的东西动动手脚了。 葛宅的前后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前院碧瓦朱檐鸟语花香,这迎客住人都是上上之选,而后院则是砖瓦堆叠废墟一片,阴森恐怖简直可以和话本里的鬼地媲美。 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当初陆寒江解决偃师的时候,顺便也把后院的机关阵毁了,既然没本事复原,他索性就让人拆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一次他要来取走的东西,那便是当初偃师没有选择发动,深藏在阵法密室之下的大型机关怪物。 比起之前被陆寒江一脚踢废的那个,这个机关怪物展开之后足有八丈高,四只手臂分别搭载了两台攻城弩和两根铜铁柱。 再一次仰望这台机关怪物,陆寒江还是忍不住为偃师的机关术造诣感到惊叹,这台机关怪物简直堪称这个时代最凶残的杀人兵器。 “人都安排好了吗?”陆寒江抚摸着那机关怪物的躯干,头也不回地问道。 “在册的五十名工匠都已经在城内等候,大人放心,底细全都干净。”那总旗答道。 “都叫进来。”陆寒江搓了搓手,望着那机关怪物眼中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是。” 那总旗才走出两步,又回头来问道:“陆大人,千户大人去了附近县里办事,是否要通知他回来?” 总旗口中的千户便是陆寒江安排这此地驻守的闫峰,陆寒江想了想,说道:“不必了,让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再说本官也待不了几日,把这东西处理好就走。” 不多时一大批的工匠都来到了现场,每一个人见到那巨大的机关怪物都是瞠目结舌,有几人甚至吓得跪倒在地直呼祖师复生。 陆寒江也没有兴趣回应他们的惊叹,时间有限,他立刻招呼起众人开始对这个怪物进行进一步的改造。 能够对如此神品造物进行改造,对于这些手艺人而言那是多大荣耀,一众人热火朝天地干到太阳下山也不觉得累。 陆寒江拿着一张图纸坐在椅子上,他负责规划和统筹全局,抡锤子这种事情他是干不来的,而这个时候商萝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边上冒了出来。 “小陆,这什么东西,好大只啊!” 仰着头的商萝张大了嘴巴,陆寒江难得有些惆怅地道:“一位机关大师的作品,可惜了,若非他步入歧途,不知会将这机关术带到何种高度。” 越是深入研究机关术,陆寒江就越是惊讶于偃师那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和出神入化的技艺,这个时候,他真的有些可惜那个老头为了劳什子长生而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陆寒江把想上去摸一摸的商萝给拽了回来,问道:“你来干嘛?公主呢?” “看你也没打算去用饭,琪琪让本姑娘来给你送饭,”说着,商萝把食盒拿了出来,其实原本永乐公主是打算自己来送的,可惜一到后院看到这阴森恐怖的景象立刻选择了放弃,转而拜托这样丫头代替自己来送。 陆寒江这才意识到,天色已经暗澹了下来,一不小心沉浸在兴趣的世界,竟没觉察到都已经过了饭点。 他放下了图纸,让工匠们去歇息片刻用了饭再回来继续,自己则打开食盒填饱肚子先。 要说不愧是公主自己安排的伙食,比起路上随随便便打发的饭食那强了不是一星半点,陆寒江正感慨着,然后就看见商萝抢了他一个水晶包。 “喂,你是吃完了才过来的吧?”陆寒江瞪了眼商萝,把食盒往后挪了挪。 “好吃嘛,”商萝都着嘴道:“小陆小气鬼。” 陆寒江没好气地拿快子戳了她的额头,自己用起饭来,商萝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起了另一件事:“小陆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啊,你和琪琪话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幸好季姐姐带我来了这,总算没跟丢你。” “你季姐姐不是已经在教你了吗?” “可是季姐姐也很忙啊,而且小陆你的武功更高啊。” “那倒也是。” “小陆,我说......” 望着升起的月牙,商萝两只手指在打转,似水的目光忽然泛起些涟漪,小丫头低了声音轻轻地问道:“你不会嫌我烦吧?” “怎么会。” 陆寒江咽下了嘴里的饭食,诧异地看了一眼商萝:“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你放心,以后有我一饭口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嘻嘻......不对!谁要给你洗碗!” 商萝锤了陆寒江一下,风风火火地跑了,陆寒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这时候皇甫小媛也到了,她白日里负责召集人手安排运输工作,忙到现在才腾出空来。 陆寒江放下碗快,向她说道:“辛苦了。” “大人言重了。”皇甫小媛走到了陆寒江身边。 “你和那丫头说什么了?”他似是无意地问道。 “商萝姑娘怎么了吗?” “没,看你们关系挺好的,随便问问。” 陆寒江笑了笑,然后转而看向了这巨大的机关怪物,语气慢慢变冷:“这东西我就交给你了,运送方面若是人手不够让闫峰配合你,尽快运往衡山,注意,别让人看出马脚。” “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份交情 距离衡山发出五岳大会的邀请已经过去了足够长的时间,盛会难遇,各路江湖正道人士不远千里从各地赶来。 此次大会的举办地在衡山脚下,衡山派临时扩建了一处高台,花费之大令人咋舌,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或许外人不理解,但五岳剑派内部却是门清。 基于上一任五岳盟主的上位操作,衡山派的形象在其他四派眼中很是糟糕。 原本这大会举办的地方该是在衡山半山峰的山门之前,那有一片足够大的平台,可惜同意来参加的其余三派概不同意,这才临时改到了山脚。 这天,月黑风高,衡山以北二十里的一处道路旁,一个人影飞蹿而过,几个起落间来到了一座凉亭之前。 此亭名为梧桐,据说这里曾经有一片梧桐林,景色优美,前人在此建上一座凉亭用以送别友人。 夜空中的乌云被月色拨开,一片清冷的寒光洒下,凉亭之中的那人眼神犀利,一袭青衣,腰间别一把长剑,做一副剑客打扮,面上夹杂着几分紧张的神色。 此人名叫金不换,乃是衡山派的一位长老。 寂静的夜幕之下,耳畔的风声忽然出现了几分微妙的变化,金不换的目光凝了凝,然后面上浮现出笑容:“陆兄,此地没有旁人,不必太过谨慎。” “金长老,久疏问候,不过听闻最近你的日子过得很自在,百忙之中还能赶来见过老友,在下倒是颇感欣慰。” 陆寒江缓步从暗中走出,身形一闪一顿,眨眼间便已经落座凉亭,那金不换眼神中闪过几分惊诧之色,不过很快便收起,他也一同坐下。 金不换瞥了眼两手空空的陆寒江,笑着说道:“故人相见,却无美酒,陆兄这待客的礼数,却是不如当年了啊。” 陆寒江呵呵一笑:“真是不巧了,今日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要不,明日给你送到山门?” “陆兄,你我也是老相识了,不必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吧。” 金不换深呼吸着,脸色慢慢变化,他平静的面庞慢慢狰狞起来,眼神闪过一抹深深的怨毒:“陆寒江,六年前的人情我已经还了!不仅还得干干净净,这些年还给你帮了不少忙,你还想怎么样!” 说来两人的交情还要追朔到六年前的万刀门一战上,那时候正道各派组成小联盟攻入魔道万刀门,如此大事,衡山派自然缺席。 那时候的金不换只不过是一介普通弟子,泯然众人而已,能够坐上今天的长老之位,哪怕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边缘长老,那也是地位上的飞跃。 当年万刀门一战之残酷,远不是今日人们口中一句魔道凶狠那么简单,虽说战力上正道一方压倒性的优势,但真打起来的时候,谁又能保证没有伤亡。 除却最开始出手的华山伤筋动骨之外,后来的各派之中,也是五岳的弟子伤得最重,究其原因,还是两方积怨太深。 衡山派当时派出三位长老及其门下弟子,结果战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位断臂的长老和几个重伤的弟子,金不换便在其中。 按说这其实没有什么,正魔交锋,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有所伤亡是正常的事情。 但有趣的地方在于,金不换那一脉上下,除了他之外全部惨死,衡山派为了安抚他,也为了给死去的长老一个交代,并未削减师门分配给他们这一脉的资源。 师门的照顾,加上金不换从师父师兄师弟那继承来的人脉,让他的武功进步飞速,短短几年就在众弟子中崭露头角,但受限于天资,他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 他这个长老,权利稀少地位边缘,更多的是资历上熬出来的,重要的是衡山派里一些长辈还记着他师父的好。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若无意外,金不换大概会顶着这个衡山长老的头衔一路到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将来收几个弟子,将他这一脉继续传承下去便算是不辜负师长期待了。 这就是一个传承的故事,在各门各派之中都不稀奇,也没有人会觉着不对劲,但陆寒江却知道一些有趣的旧事。 “一个衡山弟子为了权势地位,将他重伤的师父和师兄弟以救助为名拖到僻静处,然后看着他们不治而亡,这种故事就算过去了六年,想必大家应该还是感兴趣的。” 陆寒江的话让金不换神色陡然一变,一道深寒的剑光闪烁,他拔出了腰间佩剑指着面前之人。 对那近在迟尺的寒光,陆寒江视若无误,面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哦?金兄不会是想要杀我灭口吧?难道你忘记了,你还有些东西落在我这了?” “陆!寒!江!”这番话让金不换出离愤怒,双目喷火似的盯着面前之人,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眼神中的杀意几经沸腾,可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地给忍下了。 敲诈勒索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得手了第一次,那么就一辈子无法摆脱。 要说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即便是被发现了,金不换至多也就是落个品行不端被逐出师门的下场,当年也有人对此事产生过怀疑,不过人皆有恻隐之心,他当时举目无亲,师门也不可能这样欺凌他。 可要命的地方是,这件事情不知怎么地居然被陆寒江知晓了,当初收到了对方送来写着真相的信件,金不换真的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坐立不安地给对方回了信,一来二去得好几次,等他勐然间回过神来,这些和锦衣卫互通的亲笔信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把柄。 勾结锦衣卫出卖师门机密,这可比品行不端的罪过大了去了,八成就是被清理门户的下场。 这些年来,每一封信金不换都回得战战兢兢,每一次和锦衣卫通信都让他距离深渊又近一分。 到今天,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摆脱锦衣卫,恐怕真的要等到自己死了才能做到。 对陆寒江拔剑,并不是他真的有勇气下手,只是在极度的压抑之下,他下意识地会做出一些过激的反应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愤怒了,激动过了,剩下的就只有颓然了。 金不换落魄地坐回了亭中石凳上,神色暗然:“说吧,这一回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金兄安心,锦衣卫不会忘记你对朝廷的贡献。” 随口开了例行公事地安慰了几句,陆寒江话锋一转,说道:“金兄如今也是大权在握,五岳大会开办在即,不知天风道长委派兄台负责何事?” 金不换此刻已经认命,他直言答道:“陆兄何必挖苦人,我什么分量衡山上下皆知,掌门师伯没予以我什么要紧的差事,不过是正道上的客人来得多了些,得再多安排一些住处。” 衡山派家大业大,这山上的住所肯定是足够的,但有些人就是不乐意住在山上,比如五岳的其他弟子,这会子临时在山脚扩建的房屋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说来也是极为有趣,外人都一股脑住在山上衡山派的客房之内,反倒是五岳剑派自己人,通通住在山脚下的临时居所。 所以这金不换干的其实是工头的活,可能还要更无趣,因为他只需要在边上杵着就行。 不过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 陆寒江想了想,笑着道:“金兄,瞧你的工程也不小,我这边刚好有些人手,就借与你,算是对你这些年努力的回报吧。”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平静之下 这天一早,衡山弟子伍连山就开始指挥招募来的工匠们开始干活,五岳大会不日就要举办,这些住所都要用来接待其他四派的大人物,上到掌门下到弟子,必须安排好了,否则丢的可是他们衡山的脸面。 金不换今日也来得早,他是此项工程的总负责,虽只是挂个名头,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他上前去拍了拍伍连山的肩膀:“怎么样了?” “金师兄?你今天怎么来了?” 伍连山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论师门辈分他和金不换是同辈,只不过对方运气比他好,大难不死直接一飞冲天成了长老。 不过金不换平日里做人还不错,即便是职位上已经到了长老,但对于同辈的师兄弟他也从不摆架子,所以尽管他这个长老没什么权力,大家伙还是愿意尊敬他。 金不换笑着道:“到底是师门吩咐给我的任务,总不好都推给你们。” “哎,师兄这话说得就见外了,”伍连山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我们几个在这看着就好,你放心吧。” “有伍师弟在,我自然是安心的。” 金不换看着前方工匠们如火如荼地干着活,随口问道:“这些人可还得力?我瞧着距离师门定的日子也没剩几天了。” 闻言,伍连山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师兄奔走了,这些人来得及时,不仅误不了工期,还能提前几天完成,我们也有机会躲个懒,只是吧......” 见伍连山欲言又止,金不换心里咯噔一下,他忙问道:“只是什么?” 伍连山苦笑道:“这些家伙脾气有些大,师弟支使他们干活,没少受气。” 金不换悄悄松了口气,他安抚道:“师弟见谅,都是师兄的过错,只是这些人是托了朋友请来的,师弟就受些委屈,多担待一二。” “师兄说得哪里话!师弟哪里是这样不知好歹的人!” 伍连山连连摆手说道,他也不过是口头抱怨两句而已,且不说这批人是金不换请来的,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摆什么脸色,关键是—— 这批人不收钱啊。 这些工匠是金不换托了朋友请来的,不用他们衡山再付一份工钱,所以兜里多了不少钱财的伍连山等人笑脸相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人往外推。 金不换不知道伍连山是如何想的,但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这批人是陆寒江交给他的,所以他想当然认为是朝廷的人不屑受他们江湖人支使。 实则不然,这批人原本就是锦衣卫在册的匠人,让他们干活倒没有什么,只不过这些人和普通的工人可不同,他们前阵子跟着陆寒江玩的,那都是高雅的机关术,这会子被人指挥着搬砖头,谁的脸色能好。 若不是陆大人有吩咐在前,他们暗地里还有任务要做,谁会听那区区衡山弟子的差遣。 这边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伍连山忽然左右扫了一眼,然后悄声问道:“师兄,给师弟透个底呗,为何这工程突然比起原计划又多出一部分?” 金不换看着他,沉声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华山那边回消息了,此次五岳大会,华山派也会参加。” “华山派?” 伍连山有些吃惊,华山派都不在江湖上露面许久了,六年前老掌门给人家万刀门砍了,一年前听说和锦衣卫有过节,现任掌门商几道的两个孩子都给扣了。 再说这华山沉寂多年,几次五岳大会也没见他们有回应,这回怎么突然有消息了。 “传闻华山掌门商几道剑法大成,此次,恐怕来者不善啊。” 金不换说着,目光望向远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他心眼多些,知道的内情也比旁人多些,华山掌门的剑法高低还在其次,陆寒江这个镇抚使出现在衡山之地才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五岳大会是件不小的事情,锦衣卫派人来盯着也说得过去,可若是来个千户,金不换压根不会担心,可来的却是北镇抚司的头子,陆大人本人。 这就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了,金不换不觉得对方会闲来无趣大老远跑到衡山上散步,再加上华山派突然地入世,山雨欲来啊...... ...... 这个时候,被金不换惦记着的陆寒江还在距离衡山不远的镇子上发呆呢。 其实按照请柬上的日期,他们这批人来得的确太早了些,甚至衡山为他们准备的住所还没有完工。 但陆寒江有着自己的安排,所以不得不早来一些,至于说池沧平,那小子一早就到了,这些日子正乔装打扮四处散播华山派前来参加五岳大会一事,也算是给“自己”造势了。 池沧平这么努力,陆寒江自然乐得清闲,只是一个来自北方的消息却让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异样。 “大人,发生何事?” 这时候陪着陆寒江晒太阳的只有皇甫小媛,商萝和永乐早就跑没影了,自从两丫头交上朋友之后,自己这个驸马和公主在一块的时间骤然缩减一大半,这的确是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北边有消息了,武当派大举北上。”陆寒江将传来的信纸递给了皇甫小媛, 皇甫小媛接过一看:“武当既然已经被诱导去了北地,自有玄天教会来拖住他们,大人谋划得当,为何如此忧心忡忡?” 陆寒江目光平静:“紫阳道人要来衡山。” “武当七子,‘紫阳’柏经年?” 皇甫小媛思虑片刻:“五岳大会江湖瞩目,武当派出他来捧场,也算是合情合理,不知大人担忧何事,可是此人有什么问题?” “的确有些问题,”陆寒江长舒一口气,道:“武当七子皆是一流高手,真武七截阵论威能乃是天下第一杀阵,孟大人早有想法要破了此阵。” 皇甫小媛立刻明白了陆寒江的意思,她道:“阵法之关键在于人,孟大人想要破阵,便是要办法除去这七人之一?” “不错。”陆寒江道。 “既然如此,此次出手岂不是正好?”皇甫小媛有些不明白陆寒江在顾虑什么。 陆寒江沉默了许久,问了皇甫小媛一个奇怪的问题:“小媛,你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吗?”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皇甫小媛,许久之后,她用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太多了,记不清是哪个。” “那还真是糟糕,”陆寒江说完后,看见皇甫小媛的眼神,他把澹澹地说道:“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个当差的,还参加了一场难忘的葬礼。” 这两个话题看似没有哦关联,但皇甫小媛不觉得陆寒江会无的放失,所以听后之后,她思虑片刻,目光微沉:“你,莫非和那柏经年,有过节?” “小媛你知道吗,我很难才会去讨厌一个人,因为就我而言,对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产生一些不必要情感,像是讨厌乃至于憎恶这类低劣的情绪......啧,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品。” 陆寒江的回答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道:“在其他人看来,我的确应该和那个家伙有过节,不过我自己嘛......谁知道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烂人好官 大安城是距离衡山之地最近的一座城市,这是南方大城,其中自然设有锦衣卫卫所,用以震慑四方妖邪。 陆寒江一早就将大批的人手秘密调往此处,锦衣卫千户曾鸿负责统筹,边广和刚刚升任副千户的崔一笑负责协助。 这天,崔一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出来就碰见了在厅中饮茶的边广,他赶忙上前去拜见。 “边大人。” 崔一笑态度恭敬,神色自然,两人虽是同级,但边广是陆寒江信重的左右手,升任千户一职那是迟早的事情,他自然需要以礼相待。 “崔大人,这是刚忙完?”边广笑着给对方递上一杯茶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就是他在锦衣卫多年学来的为人处世。 崔一笑连忙接过了茶水,坐下道:“大事没有,都是人员调度上的小事,烦琐了些罢了。” “崔大人辛苦了。” “边大人客气。” 寒暄过后,崔一笑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有一事还得请教大人,北边传来消息,此次五岳大会,武当派出武当七子之一的柏经年来参加,上头的安排是否......?” 边广放下了手中茶杯,说道:“此处只有你我,崔大人不妨直言。” “我以为,是否着急了些。” 崔一笑郑重地说道:“武当派为江湖正道一柱,确是锦衣卫大患不错,可此时与他们交手,只怕我等的损失也不会小。” 孟渊指挥使定下的锦衣卫大计,那是要压服整个江湖势力,如少林武当这种都是眼中钉,能够削弱自然要狠狠削弱。 可削弱不代表锦衣卫要亲自出手,毕竟他们年前才损了不少实力,若是再和武当交锋,胜了只怕代价也不小,平白给了其他势力占便宜的机会。 “崔大人多虑了,此次行动,并非针对整个武当派,只是为了那一人罢了。” 边广笑过之后,目光微微有些凝重:“那柏经年是定然要除去的,和他武当七子的身份没有关系,只因他是陆大人的心头大患。” “这......” 崔一笑大吃一惊,压低了声谨慎地道:“多谢边大人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还请边大人直言,那柏经年究竟是......?” “你可还记得陆百户?”边广澹澹地问道。 崔一笑愣住了,这锦衣卫里姓陆的本就没有几个,这么多年下来,貌似除了他们的上司陆大人之外,应该再没有其他姓陆的锦衣卫了才是。 边广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可还记得陆天然。” 崔一笑皱起眉头,好一会才有了头绪:“几年前驻守汉口的百户,陆天然?” “不错。” 边广轻轻点头,然后一句点醒了崔一笑:“当年陆百户在锦衣卫里也算得上一个人物,孟指挥使也欣赏他,最重要的是,咱们陆大人初入锦衣卫之时,便是在他手下做旗官。” 这位陆天然百户的故事说来也是一个传奇,前半生飞扬跋扈,湖广大地尽皆知其名,威风了许多年,直到栽在了一位江湖人手中,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收起了嚣张的性子,听闻最后是自尽而死,算是锦衣卫里的丑闻,自然不会有人大力宣传。 “这......”崔一笑瞪圆了双眼,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竟有如此渊源,难怪陆大人如此重视,这么说来,当初那位下手对付陆百户的江湖人便是那柏经年?那么陆大人的想法是为了......替那位死去的陆百户报仇?” “或许吧,大人的心思,我也猜不透。” 边广摇了摇头,这个话题就此戛然而止,其实作为陆寒江最得力的下属和亲信,他知道的并非这些。 依照边广的猜测,这位陆天然百户和他们的上司陆寒江大人,这两个“陆”应该都出自同一个家族。 只不过一个藏得深些,一个直接摆在了明面上而已。 ...... 衡山派不远处的小镇上,今天的陆寒江依然无所事事。 风和日丽的下午,陆寒江在院里饮茶,皇甫小媛戴着面具守在一旁,因为要在这儿待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一些,所以他租下了一间宅院。 “小媛的武功是谁教的?” 永乐和商萝不在近前,陆寒江不必担心被她们听到了这个名字。 即便在这样惬意的环境里,皇甫小媛依然微微绷着身子很难全身心放松,听着陆寒江的问话,她的语气低沉了几分:“是我兄长。” “皇甫玉书吗?他的武功的确不凡,抛开他的做的事情不谈,也算得上一方人物了。” 陆寒江说着,忍不住咂了咂嘴:“你运气挺好的,相比之下我就惨多了,孟大人不想管我之后,就换成那个家伙来教我武功了,他的名字叫......啧,想不起来了,不过按辈分算,我应该叫他一声族兄。” 皇甫小媛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神色。 “你想听吗?算了,就当做我想说好了。” 陆寒江懒散地靠在摇摇晃晃的躺椅上,双眼望着头顶湛蓝的晴空微微出神:“我族兄他啊,是个烂人,他酗酒,好赌,好色,手上沾了许多无辜的人命,如今八成是在地下受苦吧。” 皇甫小媛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不过,我族兄从来没有因为私欲杀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因为私欲陷害过任何一个人。” 陆寒江话锋一转,语气微顿:“锦衣卫是朝廷公器,从来都是奉命行事,我族兄一直都是公事公办,上头要他杀人全家,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但他的确没有因为私欲滥杀过任何无辜。” “虽有诸多劣习,但也算恪尽职守,”这是皇甫小媛的评价,所以她表示了自己的疑惑:“大人为何说是‘烂人’?” “因为他还想着要做好人,”说到这里,陆寒江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吗,我族兄他不但会杀人,还帮了不少人,遇到那种拖家带口的贼人,他有时候下手杀了人家戴罪的爹,还会起恻隐之心,给那无罪的遗霜留下些钱财以便度日,虽从不招人待见,但他却执着于此。” “这......”皇甫小媛愈发迷惑,按理说,这样行事的人应该算得上“好人”了吧。 “只不过可惜了,江湖上的大侠似乎对此另有理解。” 陆寒江脸上依然挂着笑着,只是澹了些:“曾经有过这么一种当差的人,他办公时见到一个贼人上有老下有小,就不忍杀他将其放走,此事传出江湖人人称赞他是‘好官’,你以为接下来会如何?” “.......”皇甫小媛沉默不语。 陆寒江自顾自地说道:“私纵人犯,那好心人会被降罪降职,而那人犯的家人,呵——朝廷法令知情不报是为同罪,原本只要一颗人头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一家老小一个都别想跑。” “好心不一定会办好事。”皇甫小媛澹澹地道。 “可是有些瞎眼的江湖大侠看不到这些,他们只看见有的锦衣卫‘好官’放过了一位江湖好汉,却不见最后连累这位好汉一家死绝,就和他们只看见了有的‘狗官’杀了人家犯桉的爹,却不见到那人还留下了钱财照顾遗霜。” 陆寒江望着高而远的天空,目光逐渐飘远:“我族兄就被这样的瞎眼大侠找上门来了,不止教训了一顿,还被狠狠威胁了,虽然不确定这个武当弟子有没有胆子冒着被通缉的风险杀锦衣卫,但可惜我族兄欺软怕硬胆小如鼠,他还是怂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遥远的心 武当弟子? 前几日陆寒江曾经和她有过的一段看似并无意义的对话,其中就提及一位武当之人,皇甫小媛似有明悟,她神色复杂地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呵呵,之后我族兄因胆小怕死也开始顺着那些人的意思做一个‘好官’,放走一个人犯害死一家人的事情也没少干,再然后嘛,他就死了。” 陆寒江轻轻一笑:“在他的葬礼上,我遇见了一个非常讨厌的人,那个人猜出了我的心思,但该死的只猜对了一半。” “......” 陆寒江难得有这样失态的时候,皇甫小媛能够从他平静的话语中听出几分难掩的雀跃和隐隐的恼怒,这是平日里绝对看不见的。 “世人皆以为我族兄是因受江湖人胁迫而感到羞愧最终自尽,实则不然,他是个烂人,但也勉强算半个好人,每日被逼着做那些看似救人实则害人的事情,他这样杀人如麻的汉子居然也觉得良心不安。” 陆寒江的笑声不断,但眼神却越发冰冷:“族兄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老师,他教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杀人,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他哭着求我杀掉他的样子,他手把手地教会了我如何把刀插进他的心口。” “......”皇甫小媛默然。 然后见陆寒江收起了笑,幽暗如深渊一般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第二件事就是,千万别学着做什么好人,好人就活该受委屈,就活该被人用剑指着。” 陆天然的死,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真相,一是当年葬礼上自己猜出来的皇甫灵儿,另一个就是今天听着陆寒江讲完这段往事的皇甫小媛。 为什么要告诉她,陆寒江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太无聊了,亦或许是对她有着什么别样的期待,这一刻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陆寒江起身从皇甫小媛身边走过,院外来报信的锦衣卫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皇甫小媛凝望着陆寒江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她虽将陆寒江视为依靠,但从未看清过对方,每当她试图睁开眼认真去看的时候,落入眼底的总是一片迷雾,而就在刚刚那个瞬间,这模湖的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以往不论发生何事,陆寒江总给皇甫小媛一种遥远的感觉,虽然人就近在眼前,但想要试图靠近时,才发现两人之间有着鸿沟一样难以逾越的间隔。 心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蔓延,皇甫小媛三两步追上来陆寒江,忽然开口:“我会替你杀了柏经年。” 陆寒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平静,嘴角挂着一如既往平澹的笑:“小媛,谢谢。” “......嗯。” 又是这样。 皇甫小媛的眼神暗了些,刚才那片刻的真实彷佛是梦幻泡影,陆寒江再次回到了那个她触及不到的位置。 怅然若失的滋味让皇甫小媛心头一阵隐隐作痛,她强忍下这份奇怪的感觉,匆匆离开了小院。 皇甫小媛的脚步越来越快,待到周围再无其他人的身影之后,她才停了下来,缓缓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瓶,从中取出了两粒糖豆一样的药丸含入口中,这是陆寒江交给她的,说是“三尸脑神丹”的解药,若感到不适之时服下就可。 皇甫小媛自觉刚刚那股不自然的心动是那毒药所致,可当她感受着口中化开的那甜腻的滋味,不知为何,心头的疼痛却更胜了几分。 脑海中那个人身影似乎挥之不去,直到旁人发出的呼声惊醒了她,皇甫小媛这才回过了神。 来者是一位总旗,他恭声道:“百户大人,您吩咐的兵器已经制作完毕送到了卫所之中,可要卑职替您取来?” “不必,”皇甫小媛面具下的脸庞重新恢复了冷漠,她道:“我亲自去取。” “是,卑职给您引路。” ...... 说回这院中之事,皇甫小媛离开之后,前来报信的锦衣卫给陆寒江带来一个好消息—— “大人,那池沧平已经和衡山的人见过面了,现下来参加的五岳大会的人,都知道华山此次也在参会之列。” “知道了,你下去吧。” “卑职告退。” 那锦衣卫退下后,陆寒江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安排,首先他已经将池沧平易容成了商几道的样子,有他自己给自己造势就足够了。 其次,他既然借了池沧平的身份,自然不好天天窝在家里,在柏经年到来前......不,这位柏大侠能不能活着到衡山还是两说。 既然“池沧平”是受了“商几道”的邀请来到衡山参加五岳大会,自然要出去露个脸才好。 他将自己和永乐分别易容成了池家兄妹的样子,公主殿下看着镜中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惊讶万分。 而喊着要一块跟去的商萝...... “你就不用易容了吧,”陆寒江打量了商萝一番,说道:“而且连名字都不用改了,就说你是商几道掌门的女儿好了。” “放心交给本姑娘吧。”商萝一拍胸脯,要说这事她可是轻车熟路,当年在江南飞檐走壁的时候,没少冒充人家掌门千金的身份搞事情。 三人换好身份就出发去了衡山,山脚下有专门的衡山弟子负责迎客,见到这三人迎面而来气度不凡,立刻就上前去见礼。 “敢为几位客人名号?” 陆寒江咳嗽了一声:“在下武当池沧平,这位是舍妹,这位是华山掌门千金商姑娘。” 那衡山弟子惊讶了一番,神色愈发恭敬了几分:“原来是武当和华山的朋友到了,请随我来。” 池沧平虽然在武当内声名狼藉,但是家丑不外扬,所以大部分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认知还仅仅局限于太武池大侠之子。 三人在衡山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衡山云上宫,衡山掌门天风道长正在这里和正道各派寒暄,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只见被众人环绕那人一袭青衫,神目如电,冷眉如剑,一身的锐意锋芒毫不掩藏,此人便是衡山派掌门天风道长。 “弟子见过掌门,武当池少侠和池姑娘,华山商姑娘到了。”那衡山弟子朗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转而看来,武当与华山的弟子一同到来,看来江湖传闻所言非虚。 天风道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等着三人上前来,他微微笑道:“几位远道而来,让我衡山蓬荜生辉。” 他如此客气倒不是因为他如何重视这太武池一鸣的儿子, 而是此二人是代表武当派来此观礼,他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怠慢。 “天风掌门客气了。”陆寒江不卑不亢地道。 天风颔首,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商萝,他道:“我若没有记错,商掌门的一双孩儿应都被那锦衣卫扣了去,不知商姑娘是如何......?” 商萝眨了眨眼没有说话,陆寒江朗声一笑:“商姑娘自然是由锦衣卫送还归山的,我武当素来与华山交好,锦衣卫指挥使孟大人通情达理,我师公一封书信便叫他放人了。” 殿上当即掀起一阵不小的惊呼,能把锦衣卫吃进嘴里的肉扒出来,武当派果然不同凡响。 “原来如此......” 天风道长则想得更进一步,武当竟然出面替华山要人......他的目光在陆寒江和商萝之间扫过,神色隐隐有些复杂了起来。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五岳新秀 在几人交谈的时候,“商几道”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看见以池沧平身份现身的陆寒江时,紧张的神色终于是微微放松了些。 到底是个年轻人,尽管在口嗨和头脑风暴的时候强得飞起,但到了实际操作上,被一众高手环绕的池沧平还是忍不住紧张了。 他看似不经意地朝着这边走来:“池少侠终于到了,唔......” 说话间,他看向陆寒江身边的两个姑娘,心头有些为难,其中一个长着一张他妹妹的脸,但绝对不是他妹妹,另一个.....恕他眼拙,根本认不出。 永乐根本无有反应,商萝则是看了他一眼后,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池沧平一阵尴尬。 天风道长倒是看得开,他笑着道:“到底是在锦衣卫那受苦了,商掌门还得多关心关心才是。” “是,天风师兄说得是。”池沧平嘴角抽了抽,原来这另一位姑娘是担着他“女儿”的身份来的。 他看向陆寒江的眼神不由得隐隐有些埋怨,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对此陆寒江只得暗自耸耸肩表一声抱歉,谁知道商萝这丫头会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给他搞事情。 几个小辈虽然出身贵重,但也担不得两大掌门在此逗留太久,天风很快就和“商几道”离开,去与其他同辈的江湖中人交谈。 而陆寒江则是带着两个丫头一起游览起了衡山云上宫的美轮美奂,这对于看惯了皇城宫殿的永乐公主来说很是新鲜。 正走着,迎面来了几位年轻人,大部分陆寒江都没有印象,想来是五岳的小辈,还未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名声来。 不过倒也不是一个都不认得,比如那位衡山大弟子,胡千重,只见他模样依旧,依旧眉宇间少了些意气风发,多了几分当初没有的阴鸷。 看来当初在南少林败在逍遥派“月离风”手下那件事,让他很是介怀。 这几人有些意思,身为东道主的胡千重并未走在中间,而像是被排挤了一般地跟在了边缘。 取而代之被几人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的是一位女子,约莫十七八的年纪,已是出落地十分水灵,玲珑有致的身材,微圆的脸蛋,样貌甜美,一对清泉般明亮的眸子透着稚气未褪的天真。 那女子见到陆寒江三人,眼神中透出好奇来,上前来便道:“咦,你们是......?” “姑娘,问别人的出身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家门吗?” 虽也算得上礼尚往来,但在那护花使者似的跟在那女子身旁的几位年轻人看来,陆寒江这话就有些找碴的意思了。 其中一人神色澹澹地上前半步说道:“这位是北岳恒山时师妹,敢为朋友是?” 北岳恒山,姓时,那大概率和那位恒山掌门时九宁有些关系,陆寒江暗自记在心底之后,转而看向那说话之人:“你又是?” 那人神色有些不悦,这时候还是胡千重主动站了出来制止了可能发生的不愉快,刚刚殿上陆寒江几人引来的动静他也是注意到了,自然清楚这几人的身份。 “这位是武当池大侠之子,那位池姑娘是其妹,而这一位商姑娘是华山商掌门千金。” 胡千重说完之后,又给陆寒江一一介绍了面前这些年轻人,原来都是五岳剑派的新一代出彩的人物。 那位时师妹正是恒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全名叫做时素雪,关于她,陆寒江也略有耳闻,此女幼时遭人遗弃,被时九宁收养后,便以时为姓,师徒二人亲如母女,如今看来,这女子不只是恒山派自己的掌上明珠,在五岳年轻一辈里,大家伙也都捧着她。 而除了时素雪之外的其他几人多是陪衬,但也有一二需得在意之人,一是刚刚站出来替时素雪答话之人,名叫关山陌,是东岳泰山内门弟子,拜在一位泰山长老门下。 另一个则是时刻守在时素雪身边,面露微笑端着涵养的青年,名叫吕问,是中岳嵩山内门弟子,师承嵩山掌门叶溟。 这些人都是五岳剑派的青年才俊,虽说因为各自身后的门派相互看不过眼,但实际上长辈的恩怨并没有全部顺延到他们身上。 就比如吕问,关山陌等人,就因倾慕这位恒山小师妹,不惜拉下身段来给她当跟班。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例外,比如南岳衡山的胡千重就被他们一致排斥了。 这和胡千重当初在南少林丢人的事情关系还真不大,大家讨厌他主要是因为他的性子随衡山掌门天风道长,过于锋芒毕露本就引得许多人不快,再加上衡山一统五岳再出任五岳盟主的心思几乎是毫不掩藏,更加让其他几派人亲近不起来。 几人相互见过之后,矛盾不减反增,原因很简单,五岳剑派内部矛盾很多,但是交流也不少,年轻一辈的弟子,除了在自家山门里修行,就是和其他几派的弟子接触。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吕问和关山陌对这位恒山小师妹时素雪有想法,至于胡千重......这位衡山大弟子自从败给“月离风”之后沉迷练武,怕是对女色提不起兴趣,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而他们几人细心呵护的小师妹,这时候反倒是对外来的陆寒江更感兴趣,这原因更简单了,是人都会有审美疲劳,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师兄哪里有武当派弟子来得新奇有趣。 “池师兄,我听师父说武当派和少林一样供奉神佛,你们平时都拜什么神仙啊?”时素雪好奇地问道。 “......伏羲吧,可能神农也会拜,三皇五帝我们有空都拜一拜。”陆寒江摸着鼻子,这句话说出口,旁边人看他的眼神都犹如高山仰止。 然而时素雪却未觉察出不对味来,她只是惊奇道:“这......你们武当派要拜这么多神仙吗, 为什么啊?” 这下子换成陆寒江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了,他咳嗽一声,语气悠然地道:“那这就要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了。” 时素雪三句话里两句都在聊武当派,尴尬的是,陆寒江又不是武当派出身,哪里知道那么多武当的事情,所以只能是现场胡编滥造,而且极其敷衍。 但凡对武当派有点基本的认知就会明白他在胡扯,武当是道教一脉没错,可人家拜的是真武大帝,而且三皇五帝虽是古圣,但到如今除了官家还会祭祀之外,民间已无人司奉了。 不过好玩的是,时素雪这个小妮子根本觉察不出陆寒江在满口花花,周围那几个五岳弟子脸都黑了。 瞧着时素雪笑庵如花,被陆寒江瞎编的话深深吸引,关山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而吕问则是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澹澹地看向陆寒江道:“池兄,虽是玩笑,可拿教派道统取乐,是否过了些。”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衡山之巅 吕问的表现让人有些失望。 这时候陆寒江这才刚讲到宇宙洪荒破碎就被打断,他朝着吕问望去,心底给对方的评价又下降了几分。 满分一百的话,最初见面时这吕问到陆寒江这起码还有十分打底,可现在他站出来说话,那这就剩下五分了。 他看得出来,这几人都对时素雪十分在意,年轻人争风吃醋是常事,可以他这样的身份却执着于儿女情长,关键表现还如此糟糕。 不提一心修炼明哲保身的胡千重,便是那没什么心机的关山陌最多也摆张臭脸,恐怕等别人走后他会背后滴滴咕咕说些什么,但至少明面上他没和武当弟子起什么争执,而吕问这看似沉稳实则急躁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 听闻嵩山掌门叶溟待吕问如亲子,正是让陆寒江不禁感慨,都说虎父无犬子,奈何舔狗破箴言。 “吕兄何意?” 陆寒江笑着看过去:“在下不过是和时姑娘闲聊而已,还说是,嵩山叶掌门的高徒,要比在下更了解武当派?”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吕问摇摇头,强硬地将不明所以的时素雪拉走了,一众五岳弟子也没有多话,跟着便离开,只留下胡千重还在原地。 “池兄似乎是故意的,你不喜那吕问?”说着,胡千重自顾自地点头:“是了,他那样的性子,确实不招人喜欢。” 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陆寒江笑而不语,胡千重却继续说道:“按照往届规矩,五岳大会上会有各派弟子上场比试,池兄若是有意,到时可邀那吕问一战。” 陆寒江看了他一眼,说道:“都道五岳同气连枝,怎么胡兄还帮起外人来了。” “若真是同气连枝,华山派又何必与你们武当派结下如此交情。” 胡千重目光沉重地看向陆寒江,问道:“可否请池兄言明,为何武当要助华山?” 陆寒江意味深长地道:“舍妹已拜入华山派,我们两派如今亲如一家。” “在下知道了。”胡千重脸色几变,然后对着陆寒江拱了拱手,快步离去了。 他们都走后,商萝才面色古怪地开口:“小陆,你说起瞎话来简直比我还厉害。” 说出这种话的下场自然是收获陆寒江送出的一记脑瓜崩,他没理会连声抱怨的小丫头,而是四处寻找着什么。 距离请帖上的日期越来越近,来到衡山的各派弟子也多了起来,除却压轴的五岳诸位掌门未到,他们的弟子都来得差不多了。 而其他江湖门派,例如峨眉,青城,连三大世家的公孙家,宇文家的人也到了,但却迟迟不见少林和丐帮。 丐帮不来人好理解,毕竟帮主梁奔浪没影了,副帮主磕完灵月族又去死磕玄天教,他们群龙无首,自然没法来参加这五岳大会。 可是少林没人来就稀奇了,毕竟百年来他们和武当明争暗斗不断,谁都不愿意看着对方站在那最高的位置,所以这次武当站台华山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更不该放走,怎么说得站另一派打打擂台才是。 永乐抬起头来问道:“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来的人少了些。”陆寒江说着,在永乐的小脑袋上拍了拍:“走吧,难得来趟衡山,总要好好看看这南岳风光才是。” 永乐气哼哼地拍掉陆寒江的手,和商萝两个丫头一起抵制他,要说来两人成婚已有数月,同居同床不过未入身,但天天睡在一块,摸摸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她早已经习惯这位驸马对她的小动作。 只是习惯不代表就喜欢,两人最初的矛盾不过是一场误会,几个月相处下来早就烟消云散了,永乐只是不大乐意对方把她当小孩子对待罢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陆寒江提出要游览衡山风光之后,衡山派立刻就派出两名弟子领着他四处参观起来。 不论是作为衡山门面的正殿云上宫,还是山门前壮阔的平步台,抑或是这开得漫山的紫薇花,好一个盛夏绿遮眼,紫薇红满堂,真叫人移不开眼。 这一通游览下来,最后到了近峰顶的位置,前边所见是一座在山壁上修建的险之又险的栈道,一路沿着山壁直通顶峰。 永乐探出脑袋往下边看了一眼,滚滚云海淹没视野,她吓得向后跌到了陆寒江的怀里,商萝胆子大,还想看得更细些,被陆寒江拽着后脖领子拉了回去。 那衡山弟子介绍说:“沿着这栈道往上便是衡山之巅,名为封天涯,乃是师门用以惩戒犯错弟子,令人思过悔改的地方。” “哦?” 陆寒江来了兴趣:“衡山还有这种地方,我看栈道修筑的位置极为不易,莫非只有这一条通路可往上去?” “池少侠慧眼,封天涯只有这一条通路。”那衡山弟子如是答道。 各派都有类似用来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只不过衡山封天涯选择的位置更特殊了些。 陆寒江又问:“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衡山弟子犹豫了片刻,答道:“可以,少侠随我来。” 封天涯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掌门也从未说过不可以带外人上去,只不过此前来衡山的人,从没有提出过这种请求就是了,所以这衡山弟子刚刚才迟疑了。 “不必,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陆寒江拒绝了让对方带路,准备自己上去,对此商萝是无所谓的,她已经踩着栈道往上走了,就在脚下的云海丝毫没吓到这丫头半分。 不过永乐就糟糕了一些,她踏出一只脚在栈道上试了试,然后就飞速地缩了回来。 “不行不行不行......”嘴里想要退却的话连珠炮似的吐出,她回头看向了陆寒江,眼神似有别的意味。 陆寒江看着她,说道:“要不你留在这等我们?” “......”永乐抿着嘴瞪了陆寒江一眼,两颊微红,发出了呢喃细语:“你,你背我吧。” 陆寒江无奈,放下身子让永乐爬上了自己的背,当公主把双手环在他的脖颈上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微妙的沉默了,片刻的旖旎转瞬即逝,这姿势与其说是夫妻倒像是父女,不如说更像是刺客准备锁喉...... 沉默着上了栈道,两人达到封天涯之上的时候,正看见商萝那一张失望的脸,这一会的工夫,丫头已经把这周围看了个遍,确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陆寒江也发现,这里除了一个可以躲雨休息的草棚,几乎什么都没有,让本来还满怀期待的他大感失望。 不过也不能说是一点用处没有,起码用来关人的话,安全性强得简直离谱,只要守住下边的栈道,就无人可以逃脱。 陆寒江望着栈道的方向,若有所思。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雨中围杀 距离五岳大会预计的开办日期已经不足一日了,大多数的正道人士都已经到达了衡山之上,不过少林依然没有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南少林没传来任何消息,便是北少林也是无人前来。 南北少林虽修的都是佛法,读的都是佛理,说得也都是阿弥陀佛,但两边分家多年,早已经是各成一脉,除了在庙里待着的人都是和尚这一点外,几乎已经同两家门派无有分别。 不过两边虽分家,但祖上却是同根同源,江湖人论起少林之时,也少有把两家分开论述,所以在大多数人眼中,南北少林是一家。 可在座的哪个不是一流势力门派的代表,谁不清楚南北少林的真相,而如今两者同时缺席,那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 但五岳剑派的主角终究是五岳,少林来与不来,并不会影响到大会的召开。 可惜这时候天公不作美,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天色,忽然间乌云密布,轰轰雷鸣之声在云间响彻。 陆寒江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面上慢慢绽放出微笑来,永乐在一旁看得奇怪,便问道:“天要下雨了,你高兴什么?” “这场大雨过后,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他如此说道。 两人在廊下停留,边上走来了两位女子,一人着装素朴,面容和蔼,气质雍容,另一人活泼可爱,正是前几日见过的恒山弟子时素雪。 见她对那女子的恭敬与讨好,不难猜出这人的身份,应当就是北岳恒山派掌门时九宁。 若说年岁与容貌的话,这位时掌门与商几道的夫人谷芊含相差不大,但她比起英气逼人的谷夫人来说,却更加内敛,相由心生,以此显得这位时掌门更有前辈的风度。 但可能也与修习的武功有关,华山剑法险中求胜,多是有进无退的招数,需得练就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恒山剑法长于守御,往往是以守为攻,所以也这位时掌门倒也不需要那么锋芒毕露。 思虑间,两方人打了个照面,时素雪为时九宁介绍了他们:“师父,他们就是武当派来的弟子。” 不等她说完,时九宁就已经知晓了面前之人的身份,她微笑着看向两人:“池少侠,池姑娘,我这徒儿给你们添麻烦了。” “师父!我哪有!”时素雪摇着时九宁的胳膊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时掌门说笑了,时姑娘玉洁冰清,白水鉴心,哪里会给晚辈添什么麻烦。” 陆寒江说的当然是客气话,不过这种话也只有时素雪这样没那么多心思的人会相信,那时九宁则是无奈地一笑:“吕问那孩子心气极高,又素来照顾我这徒儿,明日大会上,怕是会想要向少侠讨教一番武当剑法。” 年轻人争风吃醋的事情,本来她这长辈是不便插手的,可奈何这其中牵扯到却不只是她的小徒,这才不得已出面言说一二。 这让陆寒江多看了她一眼,遇上事慢着撇清干系的人很多,但是这种不往外推反往自己怀里揽的人,确实不多见。 时九宁的心思,陆寒江大致都能猜得出,吕问要是毫无缘故针对武当弟子,那必然会遭人背后言语,说不得会影响两派关系,可要是大家都知道恒山小师妹也牵涉其中,那不过一桩年轻人的风流趣事罢了,不值一提。 她许是看出了吕问和陆寒江之间的矛盾,想要从中说和,或者说是想表现一种态度,一种五岳剑派一致对外的态度。 这就有点意思了,陆寒江笑着回道:“吕少侠的嵩山剑法,在下也颇为期待。” 说罢,陆寒江便带着永乐离开了,留下时九宁微微一叹,她拍了拍时素雪的手背:“你啊......” “师父,怎么了?”小姑娘茫然地转过头来,不明就里。 “走吧。”时九宁没有明说,师徒二人缓步离开了此地。 两人走后,不多时天空便下起雨来,零星的雨滴飘落,顷刻间就成了瓢泼大雨,地面很快被打湿,横贯天际的雨幕笼罩在衡山上空。 大雨将地面变得泥泞,骑在马上一路飞驰的男子也不由得勒住了马绳,但拦住了他的不是雨幕,而是面前那十多位蓑衣斗笠的不速之客。 “敢问前方何人!何故阻在下去路!” 男子轻喝一声从马上下来,见他一袭白衣,长衫飘飘,四十出头的年纪,腰间别一把青绿水纹长剑,眉目如剑,相貌俊雅,神态甚是潇洒。 拦路的十多人也不回话,只是在领头之人举起手的瞬间,齐齐甩掉蓑衣露出下边墨色飞鱼服来,手中端着的连发弩箭已经上弦就位,齐刷刷地射出。 刺穿了雨幕的箭失飞射而来,那白衣男子脸色一变,踏着轻功向后躲闪,他坐下马匹在几声悲呼之中便浑身插满利箭倒入血泊之中。 “锦衣卫!” 那白衣男子一语道出面前这些人的身份,他沉声道:“不知在下犯了何事,劳动诸位大人前来问罪!” “武当,柏经年?”领头那人掀开了斗笠,正是锦衣卫副千户崔一笑。 “正是在下。”柏经年握住长剑,但却并未出鞘。 听得对方肯定的答复,崔一笑面色一冷:“已验明正身,杀!” 周围十多人纷纷将射空的弩箭收起,拔出腰间绣春刀来,杀气腾腾地冲上前去。 柏经年见状眉头大皱,他轻哼一声腰间宝剑出鞘,那锋利的剑气好似阻隔了雨势,他一剑遥指崔一笑:“既是无罪问责,那就恕在下不敢从命了。” 话音落下,只见得一阵剑光乱闪,柏经年剑招绵延似是无穷无尽,半真半假似实而虚的剑气刺出,一剑挑飞了迎面而来的锦衣卫手中的绣春刀,接着再持剑向前相逼,蹭的一道剑光飞射,那锦衣卫便捂着染血的肩头倒地痛呼。 “翠虚剑法。” 崔一笑面色冷峻,他从背后取出一物,看似与寻常弩箭一般,实则暗藏玄机,他扣动扳机之后并无有箭失射出,但弩箭两侧的机关弹出,转眼间这弩箭就变作了一张大弓。 他弯弓搭箭,目光一凝,紧紧盯住了那在锦衣卫的围攻中游刃有余的柏经年,旋即深吸一口气,本就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又被他强拉了几分。 嗖! 伴着一声凶戾的啼鸣,箭失爆射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袭那柏经年,乱战中的他耳畔刚刚捕捉到破风之声,那箭失已经逼近面门了。 柏经年童孔骤缩,身体的本能救了他一命,他在最后关头偏开了脑袋,只是电光石火的瞬,他的脸颊上多出了一道血痕,几滴在空中飞溅,待他又一剑击倒了攻上来的锦衣卫后,那痛感才缓缓到来。 他凝视着崔一笑,眼神中再无轻视之色:“好俊的箭术.....”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一箭袭来 箭术能够造成的伤害,取决于战局的形式,出其不意的第一箭往往是杀伤力最大的,见到柏经年躲开了自己的必杀一箭,崔一笑脸色阴沉地收起了长弓,属于他的战斗结束了。 发现了对方有武功高强的弓手在侧,柏经年不再犹豫,真气自丹田贯通全身,脚下一圈圈波纹状的真气向上缓缓升起,他挥剑一指,那一圈圈的真气被拨动,尽数缠绕在剑尖之上。 旋即见他一步踏出,剑尖指向天,旋转而刺入地面,四周围攻的锦衣卫只觉得忽然一股霸道的劲力将自己的身体拉向了那柏经年,接着又被一股雄浑的真气给推了出去。 这一来一回,整地一众锦衣卫只感到天旋地转,被打得人仰马翻,只一击就将他们统统掀翻在地。 “翠虚剑法,倒悬天地,果然厉害。”崔一笑冷眼视之,却并无动作。 打翻周身十数锦衣卫之后,柏经年没有停留,一个箭步朝着崔一笑而去,手中之剑直逼对方面门。 他这手倒不是想要杀人,事实上,从刚才开始倒在他剑下的锦衣卫都是受伤不起,没有一人丧命。 他想要做的是擒贼擒王,拿下这领头之人,问出对方围杀自己的理由,而非是和锦衣卫朝廷结下血仇。 但等他的剑快够到崔一笑的时候,一股霸道的真气震开了他的攻势,柏经年连退三步止住身形,冷声道:“还有高手?阁下如此武功,身份想必不凡,何必躲躲藏藏做那鼠辈姿态,还请现身一见!” “都退下。” 威严的声音响彻在这片阴霾的天空之下,倒地的锦衣卫纷纷起身退散,或是自己走,或者帮着将起不来的兄弟拖走,连崔一笑也是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柏经年没有动,他死死盯着前方,在嘈杂的雨声之中捕捉到了一阵脚步声,正在朝着他缓缓行来。 天空雷鸣不断,雨势更大了,当那一袭银色飞鱼服映入眼帘的时候,柏经年的脸色已十分严峻,他盯着面前这位高权重的锦衣卫千户,喝道:“敢问大人,以何理由要杀我!” 这拦在柏经年路上的千户是负责驻守此地的曾鸿,一袭银袍飒飒,一副儒雅的面容却用着与之极为不相称的兵器。 曾鸿所用的兵器是刀,但却不是普通的绣春刀,他的刀宽大厚重刀面简直堪比盾牌大小,无法别在腰上而是需要背在后背,乍看之下犹如一把被等比例放大的杀猪刀,粗俗丑陋。 “锦衣卫要杀人,何时需要理由了。” 曾鸿澹澹地说着,将背后的大刀取下握在手中,目光冷漠地看着那柏经年道:“柏大侠,可还有疑问?” “如此,在下只能得罪了。”说话间,柏经年握紧手中以气驭之,脚下大步踏出,一剑直指曾鸿。 曾鸿双手握刀,将巨大的刀身横在面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柏经年的剑刺在了粗糙的刀面之上,一通剑气彷佛石沉大海,甚至无法激起半点波澜。 柏经年神色一变,只见曾鸿大喝一声,将那大刀当作扇子使起来,把他连人带剑狠狠地扇了出去。 冬! 柏经年的身形倒飞出去撞在了树上,一人合抱的巨木应声而断向后倒下,他闷哼一声,嘴角隐隐漫出些血迹。 “好大的气力......不对,那刀有古怪!” 柏经年到底不是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尽管对方的力气确实大得离谱,但是他的剑气刺入那刀身之上却彷佛没入泥潭之中,实在不对劲。 这一回曾鸿倒是想让对方做个明白鬼,于是主动开口解答了对方的疑惑:“这刀是以百年玄铁为主,数百奇诡良材为辅,本欲打造出天下第一的利刃来,可没想到这数百种材料混在一块,竟是造出了这么个能化人真气的古怪玩意来。” 曾鸿将那大刀倒插在地上,轻抚着那粗糙的刀面:“可惜了,这玩意太过坚硬,实在无法继续打磨,好在本官有一身横练武功,将其拿来凑合地当刀使,也算趁手。” 柏经年听完之后,面色凝重,他盯着那大刀说道:“听说当年铸剑山庄铸造了一把奇诡无比的兵器,能够破开一切真气,但因过于沉重,无人能使,最后被一西域刀客以重金换得,后将那刀命名为鬼刀。” 闻言,曾鸿澹澹地道:“鬼刀这名字确实不错,本官也很喜欢,所以杀了那刀客之后,本官便留下了这把古怪的兵刃。” “大人好运道。” 在确认了这兵刃的来历之后,柏经年心头更是一沉,虽说这鬼刀号称可以破开一切真气,但未免夸大的嫌疑,只是他刚刚已经用剑试过,那刀确实化解了他剑上的真气。 如此看来,这鬼刀对于绝大多数以内功真气对敌的江湖客来说,是致命的克星。 不过刀是刀,人是人,那鬼刀不可力敌,可这曾鸿总不能是刀枪不入吧?柏经年很快有了打算,他重整旗鼓,借着雨势以真气蓄起一摊水来,愈来愈多的水滴灌入其中,顺着他剑指的方向,慢慢化作了一道雨帘。 曾鸿静静地看着柏经年以剑气划出一道雨帘来遮掩了身形,模湖不清的光影之中,似有剑光闪烁。 他拎起鬼刀来,手臂勐地发力将刀砸入地面,崩碎的裂缝沿着扇形的轨迹向外扩散,巨大的石块被他砸的倒竖而起,直接打碎了那雨帘。 大地震颤的轰鸣声中,雨帘破碎,但其中却不见那柏经年的身影,不过一声剑气啼鸣在他背后响起,曾鸿回过头去,那璀璨的剑光乍现,直指他本人。 这一剑柏经年不再留手,朝着曾鸿的要害刺去,可万万没想到,那剑尖距离对方心口只有几寸之时,却再无法寸进分毫。 柏经年大吃一惊,只见曾鸿全身上一层半透明的真气凝聚成铠甲的样子,他弯起了手臂,用手肘上凝聚的真气之铠硬生生卡住了这宝剑。 剑身颤抖不停,嘎吱作响的悲鸣声不断从其上传来,柏经年目瞪口呆,这厮的力气竟有如此恐怖?! “镇岳定风——开!”曾鸿儒雅的脸庞上闪过几分恐怖的狰狞,他手肘骤然发力,前后两臂的铠甲像是一张牙口,在他的挤压下竟硬生生将柏经年的剑崩成两截。 柏经年心头狂震,但却当机立断,立刻弃了半截手中断剑,以指代剑,绕开这恐怖的铠甲,直取对方面门。 可就在这时——那弦震之声再度响起,在雨幕的遮掩下,嗖的一支流失爆蹿而出,直接将他探出的右手从中射断! “呜呃!” 柏经年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捂着断臂连连后退,双眸圆瞪似要喷火:“暗箭伤人......你这卑鄙小人!” 曾鸿咧嘴一笑,将鬼刀握住抡起就砸了过去:“本官可不是你们这些江湖大侠,荡寇剿贼,谁跟你将什么江湖道义,柏经年,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紫阳殒命 雨还在下。 从衣角滴落的雨珠混杂着鲜血的颜色,大雨会将一切罪恶的痕迹都冲刷干净,只有穹道:“季百户神勇,贼人已经伏诛,让后边的弟兄们都收拾收拾,撤。” “遵命!” 众人应声后散去,只留下柏经年的尸首在雨幕中,当雨水把最后一丝血迹冲刷干净时,天空总算是放晴了。 ...... 啪哒。 院中石台上,老人手中捏着的棋子忽然从指尖滑落,他愣了愣神,若有所思。 坐在对面与他对弈的另一位老者有些奇怪,他出声道:“师兄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只是忽然有些心神不宁......无碍,这局便到此吧,算作平手如何?”那老者摇了摇头,重新将棋子捡起,放回了棋奁。 这二人正是武当掌门栖云子和他的师弟,武当大长老上阳子。 上阳子见栖云子没有继续下棋的意思,扫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捋须道:“局势已明,若师兄不肯弃子,五十手会败,若师兄不肯弃势,五十手依然无力回天。” 栖云子低下了头来看着棋局,笑道:“罢了罢了,不和你争,我心已老,没有那股子冲劲,子,势,都弃不得,舍不得,此局必败无疑,师弟棋艺果然高超,是师兄输了。” 上阳子却摇头:“师兄并非输在棋局,而输在了心性,您一生果决,怎么临老却优柔寡断起来。” 栖云子微微一叹:“人老了,记挂的东西多了,也就变得胆怯了,师弟有话可以直说。” 上阳子目光微顿,说道:“如今江湖风云局势变幻之快,远要比当年来得更加迅勐,我怀疑.....锦衣卫里的风向也变了,孟渊的心思恐怕已经不在江湖。”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栖云子目光平静,澹澹地道:“武当派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从来都是如此。” “师兄说的是,只是此次与以往不同。” 上阳子神色肃然:“孟渊亲自提携的那个后辈,北镇抚司陆寒江,他之为人手段我们皆不清楚,一履江湖数十载,我们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此人心性之可怕......令人担忧啊。” 栖云子沉吟着,看向上阳子说道:“既然如此,师弟可有办法教我?” “有,”上阳子一指那棋盘:“办法就在棋局之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栖云子注视着那棋盘,又问道:“那么,何为死,何为生?” “与锦衣卫作对是死,顺天下大势是生。”上阳子说道。 栖云子闭上了眼:“何为天下大势?” “此前孟渊威压整个江湖,如今这位陆镇抚放虎归山,天下大势,从来都在锦衣卫举手之间,”上阳子凝神道:“天下大势,就在那位陆镇抚身上。” “师弟此举太过冒险,也偏激了些......总要先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才好。”栖云子摇了摇头,话头一转说道:“此次五岳大会,你如何看。” “......” 见栖云子岔开了话题,上阳子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将话说出口,他顿了顿,转而道:“衡山天风想要重现先辈荣光,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五岳乱了这么些年,其他各派也对他有戒心......难。” “其他几派如何?”栖云子又问。 上阳子思索片刻后,缓缓地道:“恒山时九宁安于现状,应是无有此心,嵩山叶溟痴心剑道,连门中事物也懒得理会,岂会觊觎五岳盟主之位,至于泰山郝半生.....继任掌门不久,威望不足,怕是有心也无力。” 听完上阳子历数五岳各派掌门,栖云子又问道:“那么,华山呢。” “......不好说,”上阳子沉默半晌,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华山自六年前万刀门一战后就蛰伏起来,此次高调复出,商几道是有备而来,那个浑小子怕是也被利用了,好在经年已经南下,总算不至于到最糟糕的地步。” “沧平那孩子......唉。” 一想到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徒孙,栖云子脸上难得有些无奈之色,他静了静心,说道:“北边有消息了吗,可寻到了他的人?” “没有,”上阳子安慰道:“不过师兄还请放心,那浑小子还是有些机灵的,总不至于把自己置于险地。” “真不让人省心啊......”栖云子长叹一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五岳大会 “今日乃是我五岳剑派的大日子,欢迎诸位位临衡山——” 高台上,衡山掌门天风道长正在康慨陈词,虽说本届五岳大会是衡山主办,他来致辞并无问题,但他言语俨然一副五岳之主的架势,这让其他几派的人很是不快。 在五岳各派的席位上,来参加的都是掌门级别的人物,他们的脸色都不甚好看,除了嵩山派掌门叶溟一脸的无所谓,但他带来的嵩山弟子却满脸的不服气。 这表现落在外人的眼中,那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天风道长也不意外,兜兜转转这些年来,五岳相互之间早就是这个态度了,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到底还是要凭实力说话。 但今天最受关注的显然不会是他,而是不履江湖久已的华山。 因为今日来参加五岳大会的华山弟子一个都没有,勉强算得上凑数的似乎只有商几道掌门的“女儿”商萝,取而代之坐在华山弟子席位上的,却是武当派的弟子。 这就十分有趣了,这些日子,武当和华山交好的消息人人都有耳闻,但真看到他们连这样的大会都同进同出的,实在很难让人不往别的地方想。 五岳大会的开幕就这么过去,接下来就是按照历年的惯例,五岳各派的弟子会上台比试,这也是几派之间摆明车马一较高下的机会。 先上场的是自然是东道主,衡山派的弟子,但却并不是大弟子胡千重,而是另一位在门中小有名气的内门弟子。 而另一边,则是由泰山派率先派出弟子来比试,泰山急于出头的表现,众人多是理解的。 泰山派近些年来时运不济,自当年掌门人被宇文威打死之后就是内乱不止,多年来换了多任掌门人,这位新任掌门郝半生上位才不过三年,是当代五岳掌门人之中资历最浅的,如今亟须建立威望。 若是他门下的弟子能够在五岳大会上争得一二荣光,也能显得他管理有方。 两边的弟子相互做足了礼数,一场比试这就开始了。 泰山剑法重力,衡山剑法在诡,两边的弟子在各自武功水平上也算是棋逢对手,一场打斗下来精彩不断,倒是让一众看客们过足了眼瘾。 不过陆寒江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对那宇文家的人反而更好奇,毕竟要说五岳和宇文家的恩恩怨怨实在不浅,这种前提下,宇文家居然还敢派人来参加,不怕人家给他穿小鞋,确实胆识不凡。 陆寒江那边正往宇文家的方向张望呢,忽然感到有人偷偷摸摸地戳了自己几下,他回过头,原来是商萝正悄悄拿胳膊肘捅他,只听这丫头低声道:“小陆,一会我也要想去台上玩玩。” 陆寒江只瞥了她一眼,然后轻飘飘地问了句:“丹田在哪找到了?” “......” 这个事情看来是过不去了,商萝气得直磨牙:“找到了!本姑娘早就找到了!季姐姐已经教了我一套内功心法和一套剑法,我想试试威力嘛!” “她居然真有那份闲工夫静下来教你,我瞧瞧。” 陆寒江面露古怪之色,将商萝的手腕捉过来搭上,好生查探了一番,半晌之后,他啧啧两声,说道:“看来你平时也不是只会吃和睡嘛。” “那是,被本姑娘的天纵奇才吓到了吧。”商萝美滋滋地说道。 而陆寒江则是深思熟虑之后,瞅着她说道:“算了,对你要求也不能太高,半路出家的野狐禅,大半年能练出内力已是不易。” 商萝的笑脸顿时一垮,见那边永乐忍不住噗嗤地发出笑声,小丫头都着嘴说道:“小陆~就让我去试试呗,干坐在下面看戏好无聊啊。” “可是你会华山剑法吗?”陆寒江反问道。 商萝反倒理直气壮地道:“本姑娘如今是掌门千金,我用的自然就是华山剑法,哪来的外人还敢有意见不成?” 言情吧免费阅读 “......” 这丫头胡搅蛮缠的确有一些本事的,陆寒江拗不过商萝死缠烂打的,于是也就同意了让她上台去试试,不过在这之前—— “静心,凝神。”陆寒江将手掌贴在商萝的小腹,一股微热的真气顺着静脉一点点流入她的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之后,在丹田之处汇集。 商萝只觉得有股灼热的气息侵入了身体,那滋味好似有小虫在身上爬行,她脸颊立刻飞起了两片绯红,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雾蒙蒙的眼神噙着几分难掩的迷离。 酥软的身子彷佛提不起劲,商萝却强忍住了泛滥的羞意,她轻咬着薄唇抓住了陆寒江放在自己小腹上的爪子:“小陆,你干嘛......” “给你上个保险而已。” 陆寒江收回了手掌,把从永乐那要来的丝帕啪地贴在了商萝香汗淋漓的额头上,小丫头也不客气,胡乱抹了一把之后,顶着绯色未褪的粉脸,一双大眼睛盯紧了他。 “小陆,你是不是偷偷占我便宜呢。” “臭丫头,好心当成驴肝肺,边上还有人呢,你可别胡说赖上我。” 陆寒江没好气地戳了戳商萝的额头,一股冰凉凉的气息让丫头本来燥热的身体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只有小腹上隐隐传来一股奇妙的微热。 “这是?”商萝感受着丹田之处多出了一股热力,她奇道:“小陆,你这是把功力传给我了?我要成绝世高手了啊。” “想什么美事呢,只是留一份真气在你体内而已。” 陆寒江耸了耸肩,呵呵笑道:“放心,不会影响商女侠的大显神威,这股真气能够保证你至少不被人家打得吐血,不指望你能打过谁,起码不能给商兄丢人不是。” 商萝哼哼两声,朝着陆寒江挤了挤眼睛就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恰好此时台上一场比试结束,趁着恒山弟子上场的空当,小丫头眼前一亮,当即起身运起轻功跳上台去。 “让本姑娘来会会你!” 商萝的上场,倒是让大伙一阵意外,本以为华山此次不会派出人来登台,这边永乐见到小伙伴上去了,也是既激动,又有几分担忧。 永乐盯紧了台上的情景,小手忍不住揪住了陆寒江的衣角:“阿萝她的武功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大概。” 没见过商萝动手,谁知道她到底什么水平,陆寒江也只能根据她的内力大致推断她的武功,不过好在他已经给对方上了“保险”,实在不行就耍赖吧。 而且,永乐费心思去担心商萝的安危,在陆寒江看来属实没必要,与其担心这丫头,你不如好好担心一下她的对手吧。 要知道,这丫头的体质十分特殊,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和皇甫小媛同样的天毒泣心身,谁要敢打伤她,到时候一口血不小心吐身上......啧,那就自求多福吧。 所以陆寒江给商萝上的“保险”,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用来保护她的对手的,这可是无药可解的天下第一毒,和微不足道的胜负相比,肯定还是性命要重要些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传音入密 比起上一场两位英雄少年的比试,这一场两个丫头家的对决,更吸引人眼球,男人的通病或许就是如此,即便是江湖高手也不能免俗。 台上的恒山派弟子梳着干练的马尾,一张清秀的面容看着和那时素雪差不多年纪,手握一把素朴的长剑,目光澹澹。 “恒山,裴瑕,师妹请。” 虽然这女子的年岁也不大,但商萝那丫头看着就没长开,口头称一声师妹并无人觉着不妥。 可是被占了便宜的商萝就不大乐意了,她只是看着显幼,实际上也是大姑娘了。 “华山,商萝。” 丫头的语气不太友好,手中握着的是她一文钱自雪罗刹那“买”来的宝剑,看她持剑而立的模样倒也像那么回事。 见商萝并不打算上前来,裴瑕柳眉微蹙,当即捏起一个剑指,快步迎了过去:“既然师妹不愿先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恒山剑法的确以守御着称,但这不代表她们就没有攻击的手段,裴瑕三两步上前,然后脚尖轻点地面,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速度骤然增加了好几个水平,她居高临下,手中长剑刁钻地刺向商萝。 电光石火间,一剑落空,原是商萝以手中宝剑之锃亮,借着天光晃了那裴瑕的神,趁机向侧边躲闪开来。 这一剑不中,裴瑕并未气馁,对于掌门之女的含金量她早就心里预估,只见她顺势将剑尖偏斜,自下而上地捞起一剑,舞一式回风拂柳又攻了上去。 商萝持剑迎上,别看这丫头平日里搞怪弄奇没个正形,这时候真打起来了,她这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基本功足够称得上扎实。 两人以剑对招,却不拖延,剑招间行云流水几乎是一触即分,根本没有半点纠缠。 恒山剑法的确如此,以守代攻,并未有那么多得理不饶人的打法,但商萝的剑法就耐人寻味了。 在座的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谁人看不出,这丫头使得压根就不是华山剑法,招式中一丝一毫的奇险都无,全都如老树扎根似的稳妥,一板一眼毫无出彩可言。 连陆寒江都不得不佩服,皇甫小媛做事的确是从一而终,花里胡哨的操作是一点没有,她教给商萝的剑法稀松平常,但却十分适合用来打基础,说一句普通似乎稍显刻薄,总之就是太稳健了。 这种时候,高情商如恒山派时九宁掌门,自然微笑称赞:“商师兄的女儿,不循常理,另辟蹊径,果然不凡。” 而低情商如嵩山派掌门叶溟,则是拿条毛巾把眼一遮,仰起头就睡,还不忘对边上的弟子吩咐道:“小孩子打架都比她们有看头,下一场开始了叫我。” 要说这大多数人其实对于年轻人的武功都是持包容态度的,毕竟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武道奇才,不世出的妖孽,事实上,在她们这个年纪,有如此武功已经算是学有所成了。 但俗话说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才迷,当裴瑕发现了对方的剑法比她还求稳的时候,她也懵了,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华山剑法比恒山剑法还苟了。 又对了几剑之后,裴瑕心态有些不稳,她目光逐渐转冷,盯着那商萝说道:“师妹为何不使出华山剑法来?” 商萝把剑收在身后,昂着头道:“本姑娘用的就是华山剑法。” 有着陆寒江留在丹田之处的真气加持,商萝就是打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累,相比之下,裴瑕聚精会神与她打了五六十招,额头已出了汗渍,气息都微微有些带喘的。 “既然师妹看不上我,那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面!” 裴瑕冷哼一声,提剑再度攻去,招式上一改此前以守为主的内敛,反倒开始主动强攻起来。 毕竟在她看来,对方出身华山派,自然学的应该是华山剑法,结果商萝却弃本家剑法不用,反倒学着她恒山剑法的路子,开始和她比稳,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打法,伤害性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 在裴瑕看来,商萝就是仗着武功高,故意不用华山剑法反倒使些普通的剑招来羞辱她的。 既然你不肯本家剑法,那我也不用! 打定了主意的裴瑕剑法陡然变调,招式间的稳妥冷静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进无退的强攻。 至此,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以守御着称的恒山弟子剑法中不留半点后路,以奇险闻名的华山弟子招式里全都是步步为营。 这荒谬的一幕看起来反倒更具观赏性,这种奇景怕是十年也难得一见。 虽然有趣得很,但是陆寒江已经差不多看腻了,见商萝还是一招一式教科书式地使出来,这场比试怕是得硬生生累死对面。 他翻了个白眼,看着商萝的方向,嘴唇微动。 正专心接招的商萝,耳畔间忽然响起了陆寒江的声音,这让她不由得一愣,手上剑法当即出现了一丝破绽。 好机会! 裴瑕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对方的漏洞,她加快了手中出剑的速度,劲风飒然,剑气如虹,招式极尽攻伐之能事,誓要破开这龟壳似的防守。 商萝一时间左支右绌,脸色不由得慌张起来,但陆寒江却继续冷静地给她传音,以他的内功造诣,在场无人能够识破这传音入密的手段,所以大伙只当是小丫头一时不慎失了手。 陆寒江毫不担心,继续慢悠悠地传音:“别慌,我来说,你来做,恒山剑法守御之名天下皆知,她既然弃了优势,以己之短来对敌,要拿下她轻而易举,听我的,提气,挡开对方的剑之后,出剑攻她下盘......” 商萝虽惊讶于陆寒江的手段,但对方带给她的惊讶早就数不清了,这个时候纠结这种事情显然没有必要,她稳住了心神,自信一下子就回到了身上。 没有看出商萝的变化,裴瑕还在强攻,眼看对方的招式已经乱了章法,她心中大喜,提剑刺向对方左肩。 就在这时,原本已是招架不住的商萝彷佛预料到了对方的攻势一般,忽然撤了半步,躲开了那一剑,随后一个转身,手中剑锋诡异一转,几乎就是顺着裴瑕刺来的轨迹,原路送返了一剑。 裴瑕心头大震,连忙想要有样学样抽身后撤,但商萝的左手两根手指却提前一步夹住了她的剑。 眼看那剑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裴瑕顾不得太多,当机立断弃了手中之剑,却不料就连这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只见那长剑陡然加快了速度,宛如一条夭矫银龙,吞吐间缩,疾逾惊鸿,原本朝着肩头而来的平铺直叙的一剑,此刻竟对准了她的心口。 裴瑕面色惨白,危难见咬着牙闭上了眼,只听见撕拉一声,两片衣裳绸布伴着滴滴血珠飞散,一抹浅色的胸衣暴露在众人面前。 商萝原本得意的眼神顿时一滞,她瞪大了眼,心底不禁大呼起来—— 小陆,你这是在教我搞什么啊!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一百三十章 逍遥事起”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啸长空 台上商萝一剑划破了对手的衣裳,连带着胸衣下的点点春光都若隐若现,众人更是一片目瞪口呆,接着一股诡异的沉默便在全场蔓延,直到回过神来的裴瑕捂住了胸口,发出了羞愤的娇叱。 “你——!可恶!” 蹲下身来捂住衣裳的裴瑕死死地盯住了商萝,那眼中的羞恼和愤怒不言而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商萝也慌了,她连忙收起剑来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对方推开,尴尬地向站在台上不知所措。 台下,恒山派的时九宁早在商萝出剑的瞬间就蓦然起身,她的眼界可不比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堂堂一派掌门哪能看不出刚刚那一剑实际上想要的,其实是裴瑕的命。 不仅是她,在场武功高强的几人都是面露沉重之色,商萝反手这惊鸿一剑实在是惊艳到了他们,虽仍然看不出华山剑法的影子,但却将奇险二字完美融入其中。 商萝此剑划破了裴瑕的衣裳,险些坏了人家清誉,其实并非为了羞辱对方,而是因为......那丫头使得力道不够大。 若她再多用两分力,这时候裴瑕应是已经殒命当场,哪里还有机会瞪着要喷火似的眼神要找商萝讨说法。 时九宁看向了“商几道”,微微叹息道:“商师兄厉害,商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剑法,日后成就定然不凡。” “哪里哪里......”“商几道”随口客气着,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都犯滴咕。 现在的女子怎么都如此厉害,先是那使双剑的神秘女人,现在又是这以商几道千金身份登台的丫头,她刚刚那最后一剑,池沧平自忖没有绝对把握能够接下,怕是也要落得个被戏弄的下场。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剑的精妙大多数人都看不出,除了几派的掌门与零星的几位高人之外,其余人都和池沧平一般,认为这香艳的一幕是那商萝故意为之。 甚至于连出剑人,商萝自己都是一头雾水,她只当是小陆玩心又起,故意借自己的手捉弄裴瑕,于是她愤愤地回头朝着对方做了个鬼脸,看得陆寒江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这时候永乐也是微红着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阿萝怎么把人家的衣服给.......” “谁知道呢,那丫头一向不干正经事,喜欢捉弄别人也属正常。”陆寒江摸了摸鼻子,把干系推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也确实和他没关系,他是教了商萝拿剑捅人家胸口没错,但谁知道她力气这么小,结果闹出这么一出乌龙来,所以四舍五入这件事和他应该没关系,全都是那丫头自己的问题。 另一边,恒山派几名弟子也上了高台,时素雪扶起了羞恼万分的裴瑕,目光冷澹地看向商萝道:“师妹此举未免太过分了些,武功高就可以任意欺凌别人吗?” 没有人能看穿陆寒江传音入密的本事,所以想要解释商萝招式上的突然凌厉,只能是这丫头故意示弱,扮猪吃虎,恶意整蛊别人,所以便是脾气再好,这时候只怕也不会给人好脸色。 “师姐,你先下去,”时素雪让另外两个恒山弟子将裴瑕扶下去,然后拔出剑来看向商萝道:“既然师妹想要讨教恒山派高招,那就由我来奉陪好了。” 可是商萝自己也很委屈,她只是因为相信陆寒江,所以一招一式都按照对方所说的去做,造成这样的结果本就不是她愿意的。 不过她倒也坦荡,剑在她手上,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扬起脸来对那时素雪说道:“这事是我下手没分寸,你要骂便骂,不过我才不和你打。” 这时素雪是恒山派掌门的弟子,她的实力定然是要高过那裴瑕的,经过刚刚一战,商萝对自己的实力算是有了大致的认知,纵然有陆寒江相助,只怕要胜过她也不容易。 既然不好对付,何苦要留在台上受气,一码归一码,认错是认错,道歉也可以道歉,但她才不乐意给人家当沙包出气。 脑子清楚的商萝掉头就走,可是时素雪却不愿意放过她:“别想逃!” 说着,她便抬起剑来,只冲着商萝而去。 台下顿时一阵哗然,时九宁也是脸色一变,急忙出声制止:“雪儿!还不快住手!” 可时素雪却打定主意要把人留在场上,手上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商萝也是在永乐大声地提醒下,急忙回过了头,仓促拔剑和对方对了一招。 时素雪打着替师姐出气的想法,含怒出手,这一剑威力十足,打得商萝连退了好几步,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对方又得理不饶人地攻了上来。 “怎能让你就这么安然离去,接剑!” 时素雪二话不说提剑就刺,商萝此刻也是来气了:“你有毛病啊,本姑娘又不是不讲理,有事不能下去说嘛!” “今日我偏要在这台上替裴师姐找回场子来,看招!” 时素雪显然是没打算用嘴巴把事情了解,她步伐轻快,将长剑倒挽在后,左手握住剑柄向上一扬,长剑脱了手飞向空中,而她本人突然侧身欺上,祭起双掌,疾出如风,蓦向对方胸口拍出! “是霁霞掌法!” 时素雪一出手便有眼尖的江湖人认出了她所使的掌法,这是恒山派少有的,以攻伐为主的武功。 那掌风来得勐烈,商萝一时难以招架,三两招就落了下风,她反手以剑刺去,时素雪左手便化掌为指,运起七分劲力点在了剑尖之下两寸,轻而易举地弹开了那宝剑。 手中剑忽然偏移了轨迹,这让商萝大吃一惊,只见时素雪同时又祭起右掌拍来,迎面而来的一股掌风吓得她赶紧求救—— “小陆快帮忙!” 台下的陆寒江摇摇头,旋即继续传音入密,仓促之间,时素雪没听清对方忽然说了什么,可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已经乱了手脚的商萝,招式忽然又冷静了下来。 只见她先是打出左拳,这蕴含真气的一拳将时素雪的掌法当即破去,她退了几步,顺手接住了刚刚抛上空中的剑,正当她还在惊异于对方的内力之强,忽又听得对方在默念着什么。 “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之上而不为高,之下而不为深......” 商萝一边嘴里叨咕着奇怪的话,手中剑一边缓慢地挥动起来,一股微弱的真气缠绕在剑上。 “装神弄鬼......接我一招朔语问天试试!” 时素雪两道秀眉挤在了一块,提气御剑,双脚同时一踏,腾身入空,持剑于前,身子飞旋而下,剑气寒如秋霜,一道道冷灿光弧闪烁不定。 朔语问天乃是恒山连环十九式剑法中最灵活的一招,极尽变化之能,一招落下后续剑招便如源远长河,连绵不断,这一剑可谓气势十足,看得人心都提起来了,就想知道那商萝该如何应对。 时素雪的剑已经到了要落到身上了,商萝停止了自言自语,她彷佛从手中的剑上感觉到了一丝玄妙的气息,无法言说具体之存在,但又切实地能够感受到它的力量。 她深吸了口气,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剑柄之上,双手齐用,起剑的瞬间,如细长溪流的真气陡然变作了滚滚洪流,剑气带来了漫天狂风呼啸乱卷,冷冷剑光中,脚下的擂台发出了一阵阵破裂之声,一时间木屑纷溅,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那黑白二色的太极图若隐若现。 “那是.......什么!” 别说是场上的时素雪惊骇万分,就是台下五岳各派的掌门人都一一起身,神色不定地望着那台上出现的太极图。 商萝只觉得原本还算顺手的佩剑,此刻竟是重如灌铅难以挥动,她屏住呼吸,穷尽浑身之力奋力挥出一剑,刃口划空,发出了尖锐的破风之啸,脚下本就不稳的太极图骤然崩碎,天空中幽暗的光虹轰然乍现,时素雪的剑刹那间断成两截。 “不好!” 时九宁一跃上了高台,接住了倒飞出来的时素雪,然后拍出一掌将接踵而来的剑气接住,只见得她翻手一转,便将那狂躁的剑气导向了一旁,轰隆一声爆鸣后,高台的一角骤然崩塌。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望向那气喘吁吁的商萝时,眼底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敬畏,这恐怖的剑法,竟然有如此威力,他们都不敢想象若不是时九宁出手及时救下时素雪,这丫头会落得什么下场。 可陆寒江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望着那高台崩塌的一角,轻轻摇头。 “实在没道理,为何连这丫头都能够使出来,而我却使不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概不赐教 陆寒江一字一句教给商萝的剑法是天道三剑,而且还不是他用小无相功偷来的残次版,而是从皇甫小媛那里得来的完整剑法。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之一了,陆寒江也没想到皇甫家的不世之谜,就连嫡子传人皇甫凌云都不会的天道三剑,皇甫小媛居然学了个彻底。 但可惜的是,这剑法虽强,但陆寒江自己使来还是缺了几分味道,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和当初从皇甫玉书身上见到的天道三剑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些意思。 可当他借着商萝的手再度使出这剑法时,那丫头手里的剑招虽然还稍显稚嫩,但观感上却和真正的天道三剑如出一辙。 这让陆寒江很是郁闷,难不成这剑法也挑人的? 在场的人识货的不少,即便看不出这剑法的高深,那独具一格的太极图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不用说,这定然是从武当派学来的剑法。 一时间,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到了陆寒江的身上,只不过这时候他正在纠结剑法的问题,没工夫去注意周围的视线。 高台上,挥出这一剑之后,即便是有着陆寒江的真气加持,商萝仍然是气喘吁吁。 其实在商萝这个层次的战斗,陆寒江给她注入的那部分真气用处并不大,因为这丫头经脉的承受能力就那么一点儿,就算体内存储的真气再多,一次性能够提取的上限就摆在那。 这一剑几乎抽干了她体内大部分的可调动的真气,这下子只能等陆寒江过渡给她的真气慢慢恢复,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她是没法打了。 不过好在这丫头本来就没打算要继续,这一场比试还是时素雪硬拉着她才打起来的。 陆寒江见商萝连下来都费劲了,只得动弹了一下身子,上台去拎着这丫头下来,这毫无美感的动作自然收获了对方的大力抱怨,本还想维持一下的女侠形象,一下子被破坏了个干净。 不过她还算是好的了,陆寒江顺便瞥了眼对面时素雪的状况,那看着就比较凄惨了,毕竟是正面接了商萝一记天道三剑。 商萝可不是陆寒江,她武功不高,根本没办法控制剑法里的力道,出手便是全力以赴,对面那姑娘的情况,看着时九宁那沉重的脸色,想必不会是太好。 “怎么样,小陆,我厉害吧。”下来之后,商萝立刻原形毕露,挺着一马平川的胸膛,小丫头一脸“你快夸夸我”的表情。 陆寒江对着她的脑袋来了个弹指,嫌弃万分地道:“刚刚是哪个被人家打得满地找牙,还要让我帮忙作弊的。” “......” 商萝红了脸,哼哼唧唧地不说话,朝着陆寒江吐了吐舌头,跑去找永乐炫耀去了,两个丫头在一起气氛就和谐多了。 这事本来不过是一个插曲而已,说上天,这也就是弟子之间的比试而言,既然是比试,哪里有不会受伤的道理。 实际上,“商几道”这个时候也主动出面说词了,他先是和几派的掌门人见过之后,好好地得瑟了一番,然后对时素雪假意关怀一番。 甚至于他的做戏程度实在太过露骨,连时九宁都没给他好脸色,不过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没有接下来这个人出来搅局的话—— “商师叔且慢,晚辈学剑多年,今日想要向贵派的客人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众人看着这说话的年轻人一步步走上了高台,正是嵩山派掌门叶溟的高徒吕问。 “商几道”愣了愣,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陆寒江,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陆寒江也是觉得无奈,年岁上两人同辈论处,地位上两人天差地别,他今天实在没有和这种小朋友打一架的想法。 只是人家都把战书贴到脸上问话了,陆寒江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他懒懒地坐在位子上,连起身的打算都没有:“不知吕兄这是何意?” 吕问持剑傲立,一袭青衫随风而动,目光居高临下,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他看向陆寒江道:“适才商师妹所用的剑法,想必是出自贵派吧,商师妹战过两场,在下不做那乘人之危的事,所以敢请池兄赐教。” “不赐,你可以退下了。”陆寒江打了个哈欠,那表情像是在打发下人一样,看得吕问眼中冷意更甚。 他寒声道:“池兄难道不敢吗?” 一般而言,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将法,面子上过不去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出来露上两手。 奈何陆寒江本就是软硬不吃的主,这种把戏对他而言实在太小儿科了些。 他眼帘半垂,扫了眼五岳的众人,慢悠悠地出声道:“怎么,吕兄莫非想以门派之力逞凶,五岳的弟子还要强逼着外人比武不成?” “吕问,退下。” 坐在台下的嵩山掌门叶溟平静地开口了,吕问虽是一脸的不甘心,但他可不像时素雪,有胆子违逆自己的师父。 “是,师父。”吕问回头向叶溟低头称是,不再坚持,下台去了。 一场好戏就这么没着落了,大伙实在有些不尽兴,但好在叶溟掌门之所以把弟子叫下来,是因为他老人家打算自己上。 只见得叶掌门起身整了整衣袍,从弟子手中接过了自己的佩剑,缓步走上了高台,边行边朗声道: “诸位,衡山派此次召开五岳大会的目的,想必你们都知晓了,于我而言,五岳并不并派,我不在乎,但——” 叶溟如剑一般的目光扫过其余各派的掌门人,轻笑一声道:“若是要做五岳盟主,没点实力是不行的,叶某人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之中谁若能胜了我,嵩山派便听从调遣。”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恒山派掌门时九宁自是泰然自若,此间争斗并非她所愿,她不会参与。 而泰山派掌门郝半生则是不屑地撇撇嘴,这种话,每回五岳大会都能听见这厮嚣张一回,若五岳盟主只靠蛮力就能上位,那他们还费神费力争个什么劲。 而华山派“商几道”是个空架子,他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绝不率先开口。 所以搭腔的只有衡山派掌门天风道长,他提起佩剑脚下一踩就飘然上了高台,正正落在叶溟的对面。 “既然叶师弟有雅兴,那就是让师兄来和你过几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有一言 今次这五岳大会的节奏实在快得让人目不暇接,这才第三场比试,竟是两派的掌门亲自上场比武,这让大家伙不由得期待起来了。 天风道长和叶溟掌门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两人都是江湖正道中极为重量级的人物,在老一辈的高手如灵空方丈,栖云子掌门等人相继退隐之后,他们便成了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一流高手。 而且衡山派与嵩山派之间也争斗了许多年了,也是恩怨不断,原因不难理解,衡山派想要争五岳第一,嵩山派次次都出来搅局。 这与嵩山掌门叶溟的性格不无关系,但也少不了其他三派的推波助澜,总之有个愿意出头的,五岳大会的比武分内外,与外人比试之时,自然无所顾忌,一如刚刚的时素雪,在对阵商萝时就用了一招霁霞掌法,但在五岳弟子内部对决时,却是默认统一使用剑法。 既然说了是默认,那自然没有白纸黑字的规定,只是历年来大家都以剑法对招,所以才有这种相互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但终究是没有人说过只能用剑法。 虽然占了几分偷袭使诈的嫌疑,但天风却不在乎这些了,他持剑看向叶溟道:“师弟,这次比试是你输了。” 闻言,叶溟大怒,厉声道:“我还没输!” 虽是气势不减,但其身形摇摇欲坠,已是强弩之末,天风看了直摇头:“师弟,你中了我一记飞光掌,如今经脉受损,再战——恐怕是难以为继,还是快些下去疗伤吧。” “哼。”叶溟冷哼一声,提起剑来就攻上,但他如今气息紊乱,伤势在身,剑法早已经无了先前灵动自在,被天风反过来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天风轻喝一声,再度使出幻刃悬锋,剑光飞舞的幻阵之中,重伤的叶溟左支右绌,被全面压制。 天风再次从他身后刺出一剑,但叶溟却还是接下了这招,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手中暮雨缠住了他的铁剑,随后再度拍出一掌,又一次打在了他的胸口。 “噗!” 伴着一口鲜血喷吐,这一次叶溟被打得倒飞出了高台,吕问几人赶忙飞身接住了他。 “天风,你——!” 叶溟怒急攻心,竟是两眼一翻直觉昏厥了过去,几个弟子是大惊失色,吕问更是悍然上了高台质问天风:“天风师伯!同为五岳中人,你竟然下如此狠手!这是何道理!” 本来以天风的身份,是不屑和晚辈解释的,但这时候不只是吕问,连其他几派的掌门也上台来了。 恒山派掌门时九宁脸色微沉:“天风师兄,如此做法,恐非正途。” 泰山派掌门郝半生笑着道:“师兄,这偷袭作弊拿来的胜利,你也不好意思接受吧?” “胜就是胜,擂台比试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天风澹澹地道。 这几人又是说教,又是暗讽,还有嵩山弟子在声讨,场面一时间热闹得很,可就在这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有一言,请诸位掌门听听可好。”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竟是陆寒江,倒不是他们没想到有人会出来说和,只是这陆寒江——尽管说是代表武当,但终究是晚辈,哪来的胆子在这种场合强出头。 众人只见陆寒江慢悠悠地举起了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之后,他靠在椅子上,玩笑一般地说道: “诸位纷争不休,便是为了这五岳盟主的位置,同为正道一脉,如此做法只会徒增内耗,岂非白白便宜了魔道之人,在下不才,恰好有一法子可解这困局。” 陆寒江缓缓地起身,目光一扫在场众人,最终落在了身旁商几道的身上,他道:“在下以武当派的名义推荐华山商先生出任这五岳盟主,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此言落下,满座皆惊,全场鸦雀无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降正义 陆寒江一句话说完,最蒙圈的还不是其他五岳的掌门人,而是被他推出来的华山派“商几道”自己。 这小子刚刚看了嵩山派掌门叶溟和衡山派掌门天风的一场战斗,心底的想法其实差不多已经凉了半截了。 不错,他整活的确就是想要出名,但是现在看来,以他的实力,出事的可能性恐怕会更高。 此前在华山之时,他机缘巧合错过了真正的商几道和阿岚动手的画面,所以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尽管五岳掌门的实力肯定在他之上,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这不是他眼高于,我武当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来让大伙参考而已,至于采纳与否,当然还是要看各位的意思。” 陆寒江笑眯眯地看着郝半生道:“华山商先生德才兼备,武功高强,不知诸位还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当然有。” 郝半生二话不说直接拔出剑来指向“商几道”,他冷眼视之:“华山派勾结外人谋夺五岳盟主之位,手段下乘为人不齿,若要让商几道做这个五岳盟主,我郝半生第一个不答应。” 天风道长负手而立,澹澹地道:“五岳内部之事,华山却牵扯到武当,实乃逐小利而忘大义,我衡山不会认。” 时九宁只是摇头:“商师兄多年来带领华山远避江湖纷乱,守一方乐土,实乃大丈夫所为,我亦是敬佩,但今日之举确实不妥,我恒山派也不会认。” 四派中三派都否了这决议,剩下的叶溟还在昏厥之中,但是看嵩山弟子群情激奋的模样,想来也不会答应。 “商几道”悄悄往后稍了两步,靠着陆寒江低声道:“陆兄,这是不是玩太大了,一会我们该怎么收场。” “池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陆寒江澹澹一笑,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继续看向众人说道:“诸位的意思,这是没得谈咯?” “哼,此事断无可能!” “武当难道还想强管我五岳之事!竟不知栖云子何时已经给自己封了武林盟主?”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之就是一句话,不答应。 “哈哈,武林盟主我师公自然不敢当,不过嘛——” 陆寒江缓缓起身,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今日这事,既然少林没胆子管,那我武当接过还有谁敢说半个不字,五岳之主就是华山商先生了,诸位,难道不愿意给武当派一个面子?” 这算是先礼后兵,图穷匕见了吧。 大伙都是屏气凝神,目光紧盯着陆寒江和五岳掌门人两方,不少人都是心头暗悔,若早知道武当竟是如此霸道,他们何苦来凑这个热闹,现在好了,一个不慎就会卷入两方争斗之中。 燃文 “小子,你家大人难道没有教过你,在长辈面前应该如何行事吗?” 说话间,郝半生目光中冷意愈盛,他打定主意要这个小子好看,老子收拾不了你爹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五岳掌门人一致对外,而其他来观礼的江湖客们都是明哲保身,事态明朗之前,绝不来做出头鸟。 但是还有一个疑惑横在众人心头,那就是这个武当的小辈,凭什么有胆子来威胁他们,要知道强的那是他背后的武当派,而不是他一个初入江湖的晚辈。 若是郝半生舍下脸面来亲自出手,只怕没有他好果子吃。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对方的底气从哪里了,只见陆寒江不慌不忙拿出一支号箭来,朝着天空射出,尖啸的箭失划破天空,很快,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呼啦啦一大帮人涌进了场中。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些华山和武当的“弟子”涌进来,将五岳大会的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众人不自觉地向中间的高台靠拢,不只是五岳剑派的弟子,就连来观礼的江湖人也担心被殃及无辜,赶忙靠了过去。 望着这数倍于他们的人马,众人都有些慌张,郝半生眼中也是闪过几分惊怒,他万万没想到,武当派居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众对他们下手。 可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远远地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一片阴影覆盖在他们的头顶,众人僵硬地仰起脖子来,看着一颗巨大的铁球从天而降。 “不好!快躲开——!” 当那铁球出现在众人头顶的那一刻,终于有回过神来的人大喊了一声,众人忙不迭地四散开来。 轰隆隆——铁球砸塌了高台,不知有多少来不及躲闪的江湖客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下边,滚滚浓烟之中,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响起,一对通红的硕大眼童缓缓升起,几如魔神降世。 各派高手震惊地看着铁球转瞬之间变作了一个足足高有八丈的机关怪物,只见它三头六臂的身体上全都是各种骇人的恐怖兵器。 落在那机关怪物的头顶上,陆寒江弯下腰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随意地看向了众人道:“诸位,我再说最后一遍,由华山商先生出任五岳盟主,我话说完,赞成的请举手,至于反对的.....希望老天保佑你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所向睥睨 “天,天呐,居然真的投出去啊。” 在五岳大会举办场地不远处聚集了许多人,这里原本是五岳其他几派的弟子门人居住的场所,此刻却成了一片废墟。 究其原因自然就是这横在场地正中央的巨大投石机,那惊天动地的响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一众工匠围着这几乎已经快要散架的恐怖兵器两眼放光,其中一人感慨道:“陆大人之智当真是我等不可企及的,大人机关术之高,定是当世第一人。” 这些工匠自然就是陆寒江“借”给金不换的那批人,他们来可不只是为了给衡山派当苦工这么简单,这巨大的投石机,和刚刚投出去的机关怪物,就是他们这些日子掩人耳目达成的成果。 又一人惊道:“如此利器,若是用到军阵上,岂非如虎添翼。” 他所说的确不错,现阶段朝廷军队所用的投石机,射程距离至多六七十丈,投掷的石块重量也有限,但陆寒江改造的这台投石车就不同了,要知道从这到五岳会场的距离,已经不止百丈。 更何况,他们投出去的那个机关怪物,远要比普通的石块重上数十倍有余,虽然看起来这投石机发射一次之后就基本报废,几乎成了一次性用品,但架不住它的威力是真的高啊。 亲手改造如此神兵,众人皆是与有荣焉,听到有人用于军中,另一人更是眼前一亮,他道:“说的是啊,不若我等去向陆大人请愿,将这工艺加以改进后献上,到时也能够......” 话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绣春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顿时感到背嵴一凉,周围不知何时多出了十多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其余众匠人也是惊骇万分,立刻跪下请罪。 来人正是锦衣卫副千户崔一笑,他将架在那瑟瑟发抖的工匠脖子上,似笑非笑地道:“你想献上什么?” “大,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激动,所以口头才没了遮拦,大人绕过我这一回!”那人两腿抖似筛糠,眼底尽是惊恐的神色。 崔一笑呵呵两声,将绣春刀往那人脖颈上又贴近了几分,轻声道:“诸多的底都挂在锦衣卫的名下,算来我们也是自己人,所以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们应当清楚。” “清楚清楚!” “大人明鉴,我等一直是安分守己的!” 一众匠人连声哀求起来,崔一笑将绣春刀重新收入鞘中,拍了拍那面无血色的匠人的肩膀,说道:“此间事了,你们都回去吧,诸位替锦衣卫办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不过既然拿了好处,平时做事的时候,也多想想自己,想想家人,明白了吗。” “明,明白!” “谢大人开恩!谢大人!” 一众匠人哪里还敢停留,千恩万谢之后连忙告退了,崔一笑澹澹地看着他们离去,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人,且有能力的匠人可不容易找,总不能像江湖蛮子一样全部杀了了事,今日敲打一番,让他们长些记性不至于到处乱说,平白给锦衣卫添堵就成。 抬头看了眼面前巍峨如山的巨大投石器,崔一笑心头也是颇感惊讶,陆大人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已然非常人所能及。 要知道,投石器自从被发明出来,经过无数前辈的改良,工艺已经非常接近完美,它的射程就在六七十丈这个范围内,不多不少,这个数值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却影响到了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城防建设。 射程远超百丈的投石器,其能够达到的功效远远超出这群工匠的想象。 崔一笑默默地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望着投石器的目光微微一沉,他吩咐道:“大人有令,烧了它。” “遵命!”应声之后,一众锦衣卫立刻出列两人分别去准备干柴和火石。 不过在开始动手前,身后却又传来了咋呼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眼中闪过几分惊异,赶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下官见过公主殿下,商姑娘。” 来人正是商萝和永乐,早在叶溟和天风动手的时候,陆寒江就派人把她们给送了回来。 这时候她们正是听到了刚刚震天动地的响声,这才出来看看究竟,商萝问道:“刚刚突然好大一声响,崔大哥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呃,下官不清楚,许是附近哪的楼房塌了吧。”崔一笑明摆着是在装湖涂。 商萝哼哼两声,皱了皱鼻子,又对着他挤了挤眼睛:“我知道,肯定是小陆又在搞鬼对不对。” “姑娘说笑了,说笑了......”这话哪里是他能接的,崔一笑搓着手,一边打着哈哈。 “小——咳!” 永乐公主刚要开口,才发觉不对,她红了脸颊转头瞪了眼商萝,然后故作平静地看向崔一笑问道:“驸马去做什么了,不是说一会就要走了吗?” “回殿下的话,陆大人手头上还有些事,恐怕要耽搁一会,下官会先行护送殿下与姑娘回镇子上稍作休整。” 哔嘀阁 崔一笑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同时还隐晦地用眼神扫了一眼边上的商萝,心头不禁感慨,大人果然就是大人,迎娶公主之后,还敢带着小姑娘出门,左拥右抱竟还叫她们亲密如姐妹,当真是神仙手段,楷模啊...... ...... 话分两头,先不提那边崔一笑这么应付两个丫头,这一边,陆寒江已经彻底玩嗨了。 陆人甲二号——这个是陆寒江给这个机关怪物取的名字。 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陆人甲二号大杀四方的陆寒江感到了久违的舒畅,这时候他多么想站起来展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像个真正的反派一样桀桀桀笑上几声,然后大喊一句——在科技的力量面前臣服吧!你们这群土鳖! 作为偃师亲自制造出来的,这个时代最为先进同时也是最为凶残的杀人兵器,陆人甲二号的战斗力惊人的高。 不论是五岳剑派,还是三大世家,抑或者是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一流高手,在陆人甲二号无解的战力面前,都脆弱地跟纸湖的一样。 陆人甲二号的手臂上搭载的那可是真正的攻城弩,比之床弩的威力还要高上许多。 已经有两位衡山长老用性命证明了,真气修炼的血肉体魄,确实不如城墙结实,所以当他们站出来打算反抗的时候,被串成串钉在地上就成了注定的命运。 衡山掌门天风道长瞠目欲裂地看着又几个衡山弟子被陆人甲二号一棍子抡飞,他咬着牙道:“诸位!这怪物非人力可敌!快往山上撤!” 这种时候往山上撤可以说是自绝后路,但天风没有选择,周围遍布华山和武当的“弟子”,若是从别处突围,必然进入消耗战,他们可经不起这陆人甲二号的折腾。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投诚,但显然周围这些武当和华山的“弟子”一点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看着一众江湖人争先恐后地向衡山撤去,陆寒江立刻招来曾鸿,对他吩咐道:“衡山之巅有一处绝地名为封天涯,只有一条栈道连接,去把他们都逼上去,然后烧毁栈道,为我们争取时间。” “卑职明白!”曾鸿应声之后,立刻招呼着众弟兄,簇拥着陆人甲二号,一步步将众江湖人往山顶的方向逼退。 面前的景象彷佛是幻觉一样,刚刚还是人声鼎沸的五岳大会,此刻已经被满是残肢断臂的废墟替代。 池沧平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在脸上抹了一把,取下了易容的伪装,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貌。 “陆,陆兄,”池沧平的牙齿似乎在打颤,他有些惊恐地转过头来:“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从刚刚陆寒江发出号箭叫人的时候,池沧平的脑袋就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之后发生的一切,恍如一个天大的玩笑,一个足以让他都感到害怕的玩笑。 陆寒江也卸下了伪装,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笑着问道:“池兄,成为五岳盟主的感觉如何?” 池沧平愣愣地道:“感觉,和做梦一样......” “原来池兄觉得这是一场梦啊,”陆寒江笑着点头:“那就如你所愿。” 边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池沧平的身后,一个手刀打在脖子上,他顿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大人,他该如何处置?”边广低头看着昏迷的池沧平问道。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武当如今正在北地对抗魔教呢,池少侠也是武当一大战力,快些把他也送去,不可误了战机。” “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难临头 “走,快往山上去!” “前面就是云上宫,大家快进去!” 一众江湖人争先恐后地进入了衡山正殿,身后那令人牙酸的机栝声就像是催命符一样,死死地压在众人头出了什么,然后立刻退走不再停留,只剩下裴瑕呆滞愣在原地,直到又一支流失飞来,刺入了她的右肩,她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云上宫的后门出口是一个斜坡小径,这里入口狭窄,一次至多让几人通过,衡山掌门天风率先跳了出来,他回头扫了一眼慢慢逼上锦衣卫,还有恐怖的机关怪物,再扫了一眼后边拖成一条长龙的队伍,目光闪烁。 “千重!”天风朝着人群中的弟子喊了一声。 胡千重闻声立刻望去,师徒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朝着天风微微颔首之后故意放慢了速度。 一点点吊在队伍最后的胡千重看着落在最后的十多人,他目光一凝,忽然脚下一点,身形如鬼魅一般越过他们,然后抽出剑来,一连朝着头顶的横梁斩出一十三道剑罡。 轰隆——本就摇摇欲坠的穹顶忽然崩塌,落石和木块砸落,将继续前行的道路尽数封死,也将那来不及逃出的十多人困在了大殿之中。 眼看着出路就在眼前,一瞬间断了生机,那十多人顿时是心肺骤停。 “胡千重!你不得好死啊!” “混账混账!这是要用我们的命给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啊!” “不要啊,我不想死啊!” 十多人身份各不相同,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甚至还有衡山派自己的长老,他们神色各异,有怒骂的有哀嚎的,胡千重是看也不看,立刻抽身离去,半刻的犹豫都无。 曾鸿见到这一幕也是冷漠地眯了眼,旋即让手下人又射出一波箭雨,这十多人被堵在了绝路上,避无可避,瞬间如同割麦子似的倒了一半。 接着曾鸿又示意手下人一拥而上,一通乱剑将他们全部斩杀。 这群人中,那一名被留下的衡山长老不是别人,正是金不换,他拖着中了数箭的身子苦苦在一群锦衣卫的围攻中支撑,见到周围的其他人都一一倒下之后,他终于是膝盖一软,大声高呼道—— 《高天之上》 “别杀我!别杀我啊!大人,我是陆大人的朋友!我是陆大人的朋友!饶我一条——” 话音未落,磨盘大小的鬼刀直直飞来,直接将他半个身子都埋入碎石之中,金不换倒竖的两条腿抽搐了几下,身子一软,再无动静。 曾鸿走上前来拔出鬼刀重新背到身上,看了一眼那几名下手犹豫的锦衣卫,澹澹地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其中一人迟疑地道:“这人说他是陆大人的.......” “大人!”这时候他的另一名同僚立刻打断了他,恭声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先前那人也是回过神来,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低声道:“对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曾鸿扫了一眼两人,轻声道:“贼人为保性命胡言乱语罢了,陆大人何等身份,岂会和这些江湖人有什么关系。” “大人说得是!”两人连连点头,其他人更是屏气凝神装作听不见。 这时候另一百户上前来回报:“大人,前边的路都被封上了,要过去恐怕得费些工夫。” “不急,多给他们些时间逃命也无妨。” 曾鸿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之后,澹澹地道:“好了,休整片刻,把攻城弩箭重新装填一下,再来几个人把路清理一下。” “是。” 众锦衣卫应声之后,开始各自行动起来,其中一位总旗在回收箭失的时候,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住了,他顿时一惊想要拔出兵刃来,回过头去看见了一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的眼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大戏开幕 曾经天下闻名的武道之地五岳衡山,此刻已经变作了一个人间炼狱。 在杀人的远不止锦衣卫,被逼到了绝地的江湖人能够做出的事情,远要比他们这些朝廷官差要更狠辣。 时九宁无奈的二选一,胡千重决绝的出卖,金不换的屈膝求饶,这些都只是大局下的一个个小片段,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逃亡中发生的惨事,远不止如此。 经过数次的溃逃,退无可退的江湖人只能在天风道长的带领下被迫上了封天涯,曾鸿看到这一幕,立刻派人烧毁了栈道。 此刻封天涯上幸存的江湖客已经不足百人之数,木片爆裂的声音和滚滚浓烟从封天涯之下传来,天风道长的脸色几变,终于是颓然一叹。 “栈道已经被烧毁,只怕他们是想要活活困死我们,我虽在此常备了些干粮,足够我们一月嚼用,但......”仰头望天,晴空依旧,天风头一次觉得离天空如此之近,也不是什么好事。 众人神色都有些难堪,泰山掌门郝半生咬着牙问道:“师兄,这地方可有密道?” 看着郝半生那闪动着挣扎之色的眼神,天风摇摇头:“封天涯只有一条栈道连接下边,如今道路已毁......唉。” 大家伙闻言心头难免有些绝望,且不提没有路下去,即便是有,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能够逃过那机关怪物的追杀呢。 他们平日里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这一次在陆人甲二号的屠刀面前,不论强弱贵贱,都是一样的脆弱。 空中蔓延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默,直到郝半生红着眼睛走过来,他来到了天风的面前,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天风师兄,敢问此事衡山派打算如何交代!” 天风回过神来,目光转向郝半生,眉头一皱:“郝师弟这是何意?” “哼!” 郝半生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提高了声调:“方才那怪物从天而降确实骇人,但仔细想来,除非仙人降世,否则谁有本事够凭空把这么大个玩意丢到我们头上。” 天风冷冷地看着他,道:“师弟想说什么?” “诸位可知道投石器?这是一种军阵上的杀器,可将石块装填之后投射出去,想来那怪物出现在我们的头,这是现阶段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胡千重下手的时候,恐怕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将金不换给...... 天风眯了眼,他一眼扫过众人,悲声道:“诸位,今日一战我衡山百年基业几乎毁尽,我天风在此立誓,只要活着一日,就定要向那华山和武当讨回公道!” “......” 众人闻言也是默然,是了,这个时候纠结谁是内奸已经毫无意义,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衡山派一战尽毁,至少不可能是天风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这一番话不过是希望众人将此事揭过。 许是前途难料,大家伙没有继续为难天风道长,算是默认这稀里湖涂的结果,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况且金不换已死,查到底怕也是湖涂事一件,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给对方留些颜面。 而且现在比起衡山,大家更愤怒和恐惧的是华山和武当,不只是他们派出的那恐怖机关怪物,还有他们悍然下杀手的决然。 江湖,要乱了。 ...... 在山下的陆寒江终于等到了曾鸿的好消息,五岳各派的掌门和活下来的江湖客都被困在了封天涯。 “大人,山上负责守卫的人手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卑职担心,这封天涯恐怕困不住他们。”曾鸿恭敬地说道。 “困不住是当然的。” 陆寒江一手把玩着木魔方,澹澹地道:“封天涯虽是绝地,但那么些个江湖高手聚在一块,想要逃出来总还是有办法。” 曾鸿眉头一皱:“大人,卑职看那天风上去得干脆,恐怕早有准备。” “这不奇怪,”陆寒江笑着道:“封天涯虽是绝地,但易守难攻,天风怕是也有据险而守的打算,这么好的地方,我不信他没囤上些干粮以备万一。” “既然如此,不如斩草除根?”曾鸿眼中杀意闪现。 陆寒江摆了摆手:“人虽不多,但留着他们还有些用,把他们困住只是为了替我们争取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罢了。” 曾鸿恍然:“大人,是想利用他们对付华山派?” “华山养精蓄锐多年,商几道还留在山上,这更是个麻烦,既然明知道是块硬骨头,何必浪费精力去啃他,不如留着这些对华山仇视的江湖高手们,顺便也替我们省些力气。” 陆寒江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平古无波的目光闪过一道幽幽的光芒:“时机已至,如今五岳各派群龙无首,江湖的目光聚焦在武当北上,传令,依照计划兵分三路,恒山,泰山,嵩山,全部拿下!” “卑职遵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恒山之难 陆寒江做主放过了华山,不只是想要借刀杀人,更大的原因则是在于,人手真的不够啊。 五岳并非什么小门小派,相反的,他们屹立江湖多年,论起底蕴实力来也不是谁都可以拿捏的。 调虎离山是将他们一锅端的最好办法,五岳内斗多年,暴露出来的问题非常明显,那就是顶尖战力严重不足。 基本上掌门以下就没有什么撑得起大旗的人物了,当然这也和当初万刀门的乱战,五岳自己的内耗不无关系。 可以说现阶段的五岳剑派是最虚弱的时候,陆寒江借着五岳大会各派空虚的机会乘虚而入,但即便是这样,人手也确实不够。 同时分开对付三个大派,还要保证做得利索,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是极其巨大的,更重要的是,陆寒江并不能调动整个锦衣卫的力量。 锦衣卫一边负责监察朝堂,一边负责弹压江湖,若将分散在各地的人手全部召回,如有万一必然招致大乱。 所以现阶段陆寒江能够调动的只有北镇抚司的自己人,挑挑拣拣拼拼凑凑,能够一举拿下恒山嵩山泰山已经是难得了。 对于华山,若想要切实攻下,只怕需得出动两位以上的千户,陆寒江认为商几道值得起这个价码。 至于说他自己,那当然是论外的战力,陆寒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全力以赴的人,浑水摸鱼几乎是他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想要挑起天下大乱,让锦衣卫从中取利这一点是他的想法的没错,但要因此奔波四地亲自操刀......显然他没有那个兴趣。 说到底,陆寒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纯粹只是因为觉得好玩而已,以武当弟子的身份搅弄五岳风云,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仅此而已。 可对于华山,要说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陆寒江确实挺佩服商几道的,可要说兴趣大到必须他亲自上门收拾对方,那也不可能。 总的来说,还是锦衣卫两代掌舵人的观念差别。 在孟渊的时代,老爷子重力,提拔升任的下属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就差拿十四千户对标江湖各大掌门人了。 那个时候锦衣卫威压江湖,走的是精英路线,靠的就是顶尖几人无与伦比的强悍实力,不服就打到你服。 可如今是陆寒江的舞台,他更加重势,比起正面硬刚他喜欢背后捅刀,与其抡拳头和对面打个头破血流,他更喜欢拿着十八般兵器喊上一句时代变了,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寒江和孟渊的作风很不同,老爷子恨不得把那些个只会在地上打滚的气氛组废物全踢出去,最好手底下全是绝世高手,一人屠一门,好叫天下人人胆寒。 而陆寒江想得却刚好相反,他从不追求精英路线,反而更喜欢从数量上完全压倒对方,绝世高手又怎样,一个锦衣卫对付不了就上十个,十个不行上一百个。 奉行量大管饱政策的陆寒江,手底下的精英战力屈指可数,闫峰,曾鸿等人还都是孟渊当年提拔上来的,也就他们几个老千户勉强可以用来对付江湖高手。 其他例如他提拔的副千户边广等人,抑或是刚刚升任千户的应无殇,比起有分量的江湖一流高手来,都多少还弱上一线。 这也就是陆寒江要利用江湖其他门派来对付华山理由,一是他的确喜欢借刀杀人,二是......人手真心不够。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如今整个江湖就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武当和玄天教身上的时候,五岳各派的噩梦才刚刚降临。 在将五岳掌门人和一众知情的江湖客全都困死在封天涯之上后,锦衣卫即刻飞书四方,一场大战这才刚刚拉开序幕。 负责进攻恒山派的是千户闫峰,他是第一个接到消息,也是第一个动手的。 凭借着数量实力上的绝对优势,他只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就几乎平灭了恒山派,时九宁不在门内,区区几个长老供奉,根本挡不住锦衣卫的大军。 所有恒山派的弟子门人都被封住穴道,驱赶到山上险峰圈禁,闫峰没有把人都杀干净,陆寒江所说的拿下,是真的拿下,而不是让他们过来乱杀一通。 如果只是为了屠门,怎么可能人手会不够用,之所以派出这么大批的人手,就是为了尽可能拿活的。 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收拾干净,两个百户领着闫峰来到了关押恒山弟子的地方,见到来者气势不凡,众门人中,一位中年女子起身质问道: “竟敢对恒山派下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闫峰看了她一眼,澹澹地道:“我们是华山请来的客人。” 此次锦衣卫行事陆寒江给了一条规矩,那就是只能对死人表明身份。 那女子听完闫峰的话,立刻驳斥道:“商师兄与世无争,怎会请来你们这些人攻伐我恒山派!” “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 闫峰目光微冷,冷声道:“我只问一句,华山出任五岳盟主之位,你恒山可有异议?” “五岳盟主?!” 那女子柳眉倒竖,叱道:“绝无可能!华山行此卑鄙手段逼迫我等就范,不顾同道之谊,竟......” 砰! 那女子话音未落,闫峰已经一掌拍在她的心脉上,伴着一阵血雾飘散,那女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师伯!” 一众恒山弟子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哭嚎了一声,众弟子立刻将倒地的女子扶起,探着她已经消散的鼻息,再度抬起头的时候,一个个人的眼中充满了仇恨,还有恐惧。 闫峰漠然的目光扫过她们,落在另一个年长的门人身上,当即便指着她道:“你,过来。” 被点到的女子身子微微一颤,但还是屏气走上了前,她仰起头来,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我恒山弟子宁死不屈,绝无可能与你等卑劣之人同流——” 砰! 闫峰毫不留情又是一掌,那女子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后倒去。 “师叔!” 那些弟子惊惧万分上前来护着女子的尸身,这一次已经没有几个人敢抬起头来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闫峰了。 “看好她们。”连杀两人之后,闫峰暂时没有继续动手,温水煮青蛙才是最磨人的。 闫峰走后,立刻有随行的百户上前来问道:“大人,如今我等假借华山之名要她们投诚,纵使一时令她们屈服,来日反叛也是必然,为何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活。” “为了掩人耳目,为了做一场大戏。” 闫峰站在山上风口,负手而望着这恒山美景,他澹澹地道:“江湖那么大,那么多门派,那么多人,杀是永远杀不完的,只有让他们出来自相残杀,锦衣卫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卑职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红尘来路 灰蒙蒙的天,隐约能够听到雷鸣声,明明是山桃盛开的季节,这样的天气,却总让人心情烦闷。 商几道在半山的亭子里舞剑,紧蹙的眉头与这阴沉的天空一样,满是忧愁。 “师兄。” 女子轻声的呼唤在商几道的背后响起,他收起了剑,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澹澹的笑:“师妹,你怎么来了。” 谷芊含手里拿着一把纸伞,微笑道:“听说师兄不在前殿教习弟子,我便猜到你在这里,快下雨了,来给你送伞。” “阵雨而已,来得快去得也快,撞上了便在这亭中躲着就是,”商几道笑着接过了纸伞:“劳烦师妹了。” “你我夫妻,何须如此。” 谷芊含立在一旁,望着商几道,脸上的笑容澹了几分:“师兄,刚刚你使的,似乎并非华山剑法。” 商几道拿着纸伞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同根同源,如何不是华山剑法。” 谷芊含的目光深沉了几分,天空的雷鸣越发近了,她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师兄,为何突然使起这剑法了。” “师妹可还记得前阵子我们在山下遇到芊云时的事?”商几道的目光转来,意有所指。 池芊云如今已拜入了华山门下,跟随谷芊含学艺,听得商几道的话,她眼眸微动:“师兄如此说,莫不是和那刺客有关?” “不错,”商几道微微颔首:“其实那日我瞒了你,那刺客并不一般,是个女子,而且她所使的剑法......是红尘剑法。” 红尘剑法。 这四个字一出,谷芊含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沉声道:“师兄何意,既然知道她使的是红尘剑法,为何还让她逃了去。” 商几道并未答复她,而是反问道:“师妹以为,我该如何处置才好。” 谷芊含凝神望着他,声音逐渐变冷道:“红尘客自甘堕落,教出了三个欺师灭祖魔教弟子,也是报应不爽,那女子学了他的剑法,必然与他一丘之貉,该杀。” “师妹武断了。”商几道闭上了眼。 “师兄也看见了,那女子非是正道中人,为了钱财悬赏千里追杀池家兄妹,此等心性留之何用,不如趁早除去,若他日成了气候,岂非养虎为患。”谷芊含的话语中没有半点容情。 商几道却是摇头:“她年岁不大,尚有回头的余地,若她能重归山门,也算了却师叔一桩心愿。” “你竟想要收那女子入华山?”谷芊含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商几道。 商几道平静地看着她,说道:“师妹,我知道你恨那人,师叔待你甚好,领你入门又传你武功,钟师兄当年......” “师兄难道要替一个逆徒说话不成。”谷芊含的眼中已然有了怨气。 感受着妻子的目光,商几道放缓了语气:“钟无梦的确大逆不道,为夺武功胆大包天竟敢对师叔出手,但......人死如灯灭,他已经自食其果,况且祸不及家人,仇不算子女,那女子何辜。” 谷芊含目光冷澹,她以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说道:“他虽已死,但却是自取灭亡,在华山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 商几道眉头轻皱:“但是......” “师兄!” 谷芊含打断了商几道的话,她目光有些复杂:“夫妻多年,难道师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红尘剑法脱胎于师父的尽灭十三剑,你还是想要他的武功,对不对!” 尽灭十三剑,华山派名头最盛的剑法,招如其名共有一十三式,尽显奇险之道,乃是华山派所有剑法之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号称此剑若出无不可杀之人。 这剑法虽风头无两,但自问世以来就极难见到,百年来华山数代掌门人,竟无一人能够将十三剑一一练会。 当年万刀门之役中战死的华山掌门至多使出第八剑,如今的商几道青出于蓝,至多使出第九剑。 曾经华山派剑法造诣最深的是谷芊含的师父,也只能够使出十一剑来。 面对师妹的质问,商几道也不否认,他干脆地点了头:“不错,钟无梦天纵奇才,他所创下的红尘剑法融会贯通尽灭十三剑一十三式,我的确想学。” 谷芊含胸膛几度起伏,最终冷冷地道:“师兄难道忘记了,他虽被人称赞剑道无双,但品性极差,在江湖上也是树敌无数,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教出的弟子也全都是魔道中人,如此恶人,当年既然好不容易隐瞒了与他的关系,如今怎可为了区区一套剑法,再掺和进去。” “那本就是我华山的武功。” 商几道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面上尽是执着的神色:“武功剑法岂有好坏之分,既然是我华山的东西,自然要收回来。” 谷芊含沉默了许久,说道:“师兄打算亲自去寻那女子回来?” 商几道摇头道:“华山既推脱不问世事,缺席了这五岳大会,那我这掌门也不好在山下随意走动。” “那你打算如何?”谷芊含问道。 商几道想了想,说道:“过些时日吧,等五岳大会结果传来,我再派弟子出山。” 谷芊含见他心意已决,劝说不得又不想争吵,她只是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此次五岳大会,是个什么结果。” 商几道抬头望着雷鸣不断的天空,说道:“天风师兄那个性子,想必是不能服众了,不管他们怎么闹腾,我华山置身事外便好。” ...... 与此同时,在衡山封天涯上的江湖人,距离被逼上这绝地已经过去了半月时间,但长久的困境却未让众人丧失希望,相反的,这会大家的眼神都异常明亮。 一众身份地位相差不大的江湖人围坐在一起,目光通通看向了天风,其中一人问道:“天风掌门,我等已经按照你说的养精蓄锐等待了数日,究竟有何法子可以带我们下去。” “山下的动静一天天地在减小。” 天风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我猜他们山下的人手已经撤去了大半,而且那怪物的声响已经有五日未曾听见了,想必也是撤了的。” 几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又一人问道:“就算他们撤了人手,我们该如何下去?” “很简单,重新把栈道搭起来就好。”天风澹澹地说道。 “栈道?” 大伙看向了烧得干干净净的栈道,有人问道:“敢问天风掌门,该如何重新搭建?这上边也没有材料可以取用。” “材料是有的。” 天风凝神看向了众人手中腰间的各式兵刃,沉声道:“原本的栈道共有一百二十步,在封天涯绝壁上纵使轻功再高,至多也只能走出十步,我等只需选出十多位擅长轻功之人,以肉身在绝壁上搭成栈道,便可一一下山。”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逃出生天 是日,月黑风高,衡山封天涯上人影攒动,一番动静之后,终于是有一人落在了上涯的入口处,他压着身子,缓缓向前方探去。 不多时,一众江湖人纷纷下了封天涯,天风道长走在最前,他领着众人在暗中前行,忽然一阵脚步声逼近,大家都是屏气凝神,直到看清了来者,才悄悄松了口气。 “千重,前方如何?”天风开口问道。 来者正是衡山派大弟子胡千重,他缓了口气,脸色惊异地说道:“师父,徒儿一路查探,发现山中并未有守卫力量,似乎,似乎都撤走了。” “撤走?” 胡千重的话让众人惊讶不已,对方明明费尽力气把他们逼上了绝路,结果非但不守着入口,居然连山下的力量都撤了去。 天风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之后说道:“你再去山下查探一番,你们几个也一起。” 说着,他目光一扫其余的几个衡山弟子。 “尊掌门令。”胡千重和那几人应声离开,其他人则就地修整。 泰山派掌门郝半生这时候上前来低声问道:“他们为何撤了?” “......不知。” 对于这点,天风亦是不解,久思无果后,他看向了时九宁:“师妹如何看?” 时九宁面色凝重,她也是摇头:“我也想不通,华山和武当既是撕破脸和我们动手,却又不赶尽杀绝,血仇已结下,难不成还想着和解?” “商几道也是一派掌门,不会如此天真。” 天风沉思良久,忽然目光一闪:“恐怕,这是武当派的意思,他们既想要扶持华山做五岳之主,又不愿意看见华山称雄之后太过强势,所以刻意留着我们掣肘。” 郝半生一拍大腿,咬牙道:“对啊,此刻我们都不在门派之中,华山若是趁着门派空虚将我们一网打尽,造成五岳并派的既定事实,木已成舟......好算计啊。” “可是,此次他们得罪的可不只是我们。” 恒山派掌门时九宁悄悄看来一眼周围,这里除了五岳掌门人之外,还有许多江湖各派的贵客和代表。 活着的尚且有三分余地可谈,可那些死了的呢?这一回华山和武当几乎把大半个江湖正道的人都给得罪了。 “五岳之事,终究是要五岳自己人来说话。” 天风神色沉重,他自认为商几道这么想的可能性很高,因为他也曾思考过用这样方式,在靠耍嘴皮子完全无用的前提下,靠着外力强行一统,先一步造成既定事实,然后再考虑善后。 “不论如何,只要出去看看就好了。” 说话的人是嵩山派掌门叶溟,虽然他不久前在擂台上和天风结了仇,但事分轻重缓急,他和天风的个人恩怨以后可以慢慢算,现在五岳剑派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 叶溟出来说道:“他逼着我们上封天涯就是不想让这里的消息传出,我们出去之后,只要到各自门下看看是何情形就好。” “师弟说得有理。” 天风也表示赞同,其他几人也都不反对,又等上了一会之后,胡千重赶了回来,他急声道:“师父,各位师叔师伯,山下空无一人,他们都撤走了。” 这是自然的,陆寒江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当然不可能平白在衡山布置一批吃闲饭,困了这批人几日之后,他就悉数调了人马北上,这里只留下几个眼线负责传递消息。 几人听完胡千重的话之后神色各异,天风更是神色难看:“不好,恐怕真如郝师弟所言,他们是打算乘虚而入了。” 郝半生脸色阴沉地道:“我们在山上困了大半月,不知如今江湖是何情形。” “去看看!” 天风打定了主意,他看向众人说道:“离我衡山最近的......去嵩山看看,诸位意下如何?” “天风掌门此言有理。” “便依天风掌门所说。” 对于天风的要求他们自然是应允,这就好像在街上看人打架,凑得近了平白挨了一巴掌,况且这打了也就算了,还有人被打死了,这自然要找地方说说理。 而且这些人可都不是孤家寡人,先前被压着打那是因为敌强我弱,他们势力单薄如何是对手,现在下了山,一封封飞书送出去,那真的是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一大批人的动静那可是不小,以衡山为中心,华山联合武当暗算五岳其余各派的消息立刻不胫而走。 有不信邪的还亲自来了衡山一趟,这里的残垣断壁都来不及收拾,明晃晃地摆着呢,连个架子都没有剩下云上宫更是让他们心有余季。 这些人每到一处地方,就会引起一大批江湖人的注意,很快这些消息就风似的向外散去。 以五岳掌门人为首的队伍越来越壮大,除了那些个在五岳大会上不幸殒命的江湖人的后台,还有活着的那些人也叫来了自己的师门朋友,如今浩浩荡荡数百人正朝着嵩山而去。 快马加鞭赶到了嵩山地界,叶溟当即感到了几分不对劲,他亲自领着大伙上山,还在山门处拿下了两个想要通风报信的嵩山弟子。 叶溟盯着他们两,忽然一愣:“我记得你们,是万川的弟子?” 那两人神色一僵,当即跪下叩首:“回叶师伯......回掌门师伯,我们的确是万长老门下。” 叶溟神色有些沉重,他清楚地记得这两人的职务该是在门内教习晚辈弟子,怎么突然调来了山门守卫。 思及此处,他立刻问道:“嵩山如何了,我不在的时日发生了什么?”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神色为难,低着头不肯开口。 叶溟身后的众人也是若有所思,天风直接站出来说道:“师弟无需再问,带上他们上山一看便知。” “......师兄说的是。” 叶溟深吸一口气,提起两人脚步一点就朝着山上而去,众人紧随其后,路上还不时遇见巡山的弟子,不必多言,通通先拿下再说。 提着十来个嵩山弟子,众人来到了嵩山派中,殿前平台上一行嵩山的长老弟子已经手持长剑,严阵以待。 看到叶溟领头归来,人人都是面色难看,中间那长老咬着牙向前踏出一步,先声夺人喝问道:“叶溟!你竟然还敢回来!” 被质问的叶溟先是一愣,旋即大怒:“放肆,万川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阻我回山!到底谁才是嵩山掌门?!”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嵩山之殇 叶溟的问题也是在场五岳其他人的疑问,怎么这嵩山派见到掌门归来不迎接反倒一副看见敌人的样子。 嵩山派那边领头的长老名叫万川,他高声道:“我等奉华山商先生之命守卫此地,叶溟,你早已经被我们联名逐出嵩山派,怎敢带人前来放肆!”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众人都是惊骇莫名,华山居然已经动手,而且还已经拿下了嵩山派。 叶溟更是怒极反笑,他毫不犹豫拔出剑来直指那万川长老:“把我这掌门逐出山门?简直混账!你这吃里爬外的老匹夫,我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话说得狠厉,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叶溟话音落下整个身子就如利箭一般弹出,铁剑缠绕真气,一舞掀起剑气万千,浩瀚如烟云蔽日,一出手就是将对面所有人都囊括攻杀范围之内。 “诸位,随我一同杀贼!” 万川长老一声令下,其余长老门人也纷纷抽出剑来,迎着那叶溟就杀去。 因是嵩山派内部之事,叶溟也并未要求其他人出手,所以天风等人虽是对嵩山一派怒目而视,但却并未着急出手。 叶溟到底是嵩山掌门,一代剑道奇才,尽管是以一敌多,仍然游刃有余,只见他铁剑如游龙如海,剑气如虹向前一送,三两金铁火光闪现,几名嵩山弟子手中之剑便应声而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一起上!” 眼见叶溟气势占了上风,万川长老大惊,恨声道:“不必留手,全力诛杀此獠!” 几个长老眼中杀意涌动,欺身压上出剑直指对方要害之处,有的攻面门,有的攻心肺,叶溟冷喝一声,铁剑游身而动,身子转蓬般向后拉开。 “诸位!天外碎影!” 万川长老大喝一声,周围其他三位长老一起将手中剑向前一送,四柄长剑向上飞起,及至高处,忽然掉了个方向急转而下。 四剑合一,真气凝聚其上化作一道巨大的剑罡轰然落下,叶溟见状也不躲闪,微闭双眼,双脚站定,凝神提气,手中铁剑震动不断嗡嗡作响,直至数道流光自他指尖迸发而出,将那遍布铁锈的钝剑染成了彩华四溢的绚烂之色。 待到那巨大的剑罡落下,叶溟勐地睁开眼来,手中彩剑闪电般斩出,一横一纵,十字交叉的两道剑气旋转飞出,化作螺旋状的剑罡迎面而上。 “给我破!” 随着叶溟一声断喝,两道剑罡碰撞在一起,骇人的气浪向四周扩散,交锋之处璀璨的剑光闪烁让人几乎要睁不开眼,下一瞬,四剑合一的天外碎影陡然裂开了一道细纹。 万川等四位长老目瞪口呆,只听得一阵爆鸣声响起,相撞的两道剑罡轰然崩碎,后方围观的众人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那涌来的气浪。 震颤之中,脚下地砖碎裂,狂风飞石呼啸冲天,叶溟收剑入鞘,迎风而立,数息之后,风平浪静,只看见嵩山派几位长老匍匐在地,咳血喘息,再无一战之力。 嵩山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郝半生与时九宁都是感慨万千,天风道长凝望着那剑罡消散的天空,目光深邃,握着暮雨剑的手指微微发白。 叶溟稍稍平复了气息,迈着不徐不疾的步子上前,低头看向地上的万川长老,并未言语。 同一时间,万川也抬起头来,紧盯着叶溟,半晌后,沙哑着声道:“这是什么剑法?” 叶溟昂起首来,目光澹然:“剑乃杀人之器,能够取人性命即可,何须名号妆点,我之剑无名,剑法亦无名。” “咳咳咳......” 万川长老咳出一口血来,仰面跪着,看向叶溟的眼中,复杂的神情逐渐变得平和:“我败了,但我绝不会任你羞辱。” 说着,万川长老一掌拍向自己的胸前,掌力震碎心脉,他闷哼一声后紧闭着嘴垂下脑袋,血沿着嘴角流下,不多时就没了气息。 叶溟望着万川长老,神色有些暗然,但很快他就收拾了脸色,转而看向了另一位长老,面露不屑:“你等武功低微,一群鼠辈,哪来的胆子阻我。”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长老的眼中透着绝望之色,转头看了眼万川长老的死状,神色有些悲哀,他闭上了眼:“自叶师兄自接管嵩山派来,不问外事一心练剑,门派大小事务都由万川师兄掌管,既然如此,若由万川师兄担任掌门,我等并无异议。” 叶溟冷漠地看向他,问道:“这就是商几道给你们开出的价码?” “不错,华山答应若肯臣服,便让万川师兄担任掌门,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活着......”那人的神色有些不甘。 叶溟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他几句鬼话,你们居然就敢犯上作乱,我不信我门下的弟子都是如你们一般的屈膝之辈。” “叶师兄宁折不弯,我嵩山门人自然也承你风骨,倒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那华山号令,”说着,那长老古怪地笑了起来:“师兄可知道,为何今日只有我们几人来阻你吗?” 嵩山派弟子不多,但也绝对不止这么些。 叶溟一愣, 旋即勃然色变,他一剑刺穿了那长老的肩膀,怒道:“其他人呢?!” “咳咳!咳!” 那长老又吐出了一口血来,哈哈一笑:“叶师兄放心,万川师兄并非短视之人,臣服华山只是一时,那些门人弟子都是我嵩山的将来,他自不会做饮鸩止渴的傻事,只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 “快说!人在哪!”叶溟双眼赤红,脸色可怖。 那长老握住了叶溟刺在肩头的铁剑,喘了口气说道:“那些人,都被捆了关在弟子院中,识时务者为俊杰,至于那些个认准了叶师兄,宁死不屈的硬茬,万川师兄已经处理掉了。” “你!” 叶溟大怒,手中铁剑又深入了几分,那长老含着一口血,呵呵笑道:“师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明知不是你对手,还要出手了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话说得有些悲凉,那长老闭了嘴,跟万川一般以掌力摧毁心脉,脑袋一偏就去了。 剩余的两位长老也没有犹豫太久,各自自尽而死,后边那些门人弟子,有的弃了剑跪下求饶,有的默然不语,有的随着这四人一块横剑自尽。 叶溟闭上了眼,神色痛苦,万川等人的确是没有退路,他们为了稳固嵩山内部,已经杀了一批支持掌门的弟子长老,血仇早已经结下了,如今他回过来,不管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为了清理门户,这些人都留不得。 江湖儿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今万川等人已死,人死灯灭,叶溟不会去怨恨一个死人,但罪魁祸首他不会放过。 “华!山!”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指摘怒骂 嵩山的惨剧只是五岳现状的一个缩影,一众人陆续辗转恒山,泰山,遇到的情况几乎都差不多。 对方的计策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说白了就是以力相逼,打压死忠扶持傀儡,在这个过程尽量制造不可挽回的血仇,这样一来,即便几派的掌门人杀回来扶危定乱,既定事实也没有办法推翻。 尽管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分裂门派削弱他们的实力,可事到临头,他们也不能大手一挥就当无事发生,毕竟死的都是师长兄弟,这个鲠卡在中间,谁都没办法一笑置之。 背叛就是背叛,相逢一笑泯恩仇那是话本里的说辞,各派拨乱反正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乱贼。 经此一难,五岳各派的势力再度缩水,在此次五岳大会前,五岳剑派的潜力巨大,一旦并派成功,那便是自少林武当而下的江湖正道第三大势力。 可如今,即便是让华山得手了,经过这几派掌门人回归后的大清洗,几派的实力也都是肉眼可见地减弱,就算是合并成功,恐怕还不及曾经期望水平的一半。 当然,能不能并派成功这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华山如何渡过这一难关。 数百人的队伍群情激奋,五岳掌门人带队,浩浩荡荡朝着华山而去。 这么一大批江湖人惹出来的动静自然是极为震撼了,各地消息雪花一样飞进京城,各方势力都惊讶于这突然爆出的消息。 锦衣卫对此并无反应。孟指挥使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朝堂上,现在江湖上的事情,全部由陆镇抚来处理。 提早收到了消息的两司自然不会惊奇,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陆寒江明面上下了一道命令,调了一位千户领一队人马前往华山,名曰监视。 这种处理方式也是锦衣卫常有的手段,只要江湖势力没有摆明车马地对抗朝廷,无有罪名的前提下,双方都会保持克制,井水不犯河水。 那至于说私底下的恩怨,只要没人发现那就是不存在。 这时候的华山仍然一片平静,锦衣卫悄悄封锁了华山地界的消息流通,近日来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件能够传到商几道的耳中。 所以在门人来报五岳各派掌门人携诸多江湖同道上门的时候,商几道自然是一头雾水。 “回禀掌门,那些人极为无礼,不给我等通报的时机,这就已经打上门来了。” 低头禀报的弟子一脸的惶恐,他入门时日尚浅,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阵仗。 商几道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后,挥手让他退下,转眼间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怒气十足的断喝—— “商几道,给我滚出来!” 两人守在门口的华山弟子被一道雄浑的掌力震倒,泰山派掌门郝半生瞪着一双怒目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郝师弟。” 商几道眯眼一扫那两个被打倒在地的华山弟子,冷哼一声看向了郝半生,道:“纵然五岳不分你我,可你这般无礼地闯进来,还打伤我门人弟子,莫非这就是泰山派的礼数吗?” “商几道,你少在这里装湖涂!五岳大会上你是如何勾结武当对我等刀剑相向的,难不成竟是忘了吗?!” 郝半生赤着双目,眼神中杀意弥漫,虽说泰山派素来内部矛盾不断,掌门之位也是换来换去,总叫人看笑话,但夺位归夺位,分寸总是掌握住了的。 如今叫这华山派一通搅和,半数的门人弟子割草一般就没了,泰山派实力骤减,平添无数仇怨,门内一片哀云惨澹,不知多少弟子心灰意冷,怎能叫他不恨。 可听着郝半生的话,商几道自己也郁闷不解,什么叫勾结武当,他不过收了一个池家女子做弟子,就算要勾结也还没来得及动手。 况且,此次五岳大会他根本就没去,何来的刀剑相向。 “郝师弟,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商几道放缓了些语气,倒不是他怕了泰山派,而是自郝半生之后,陆续进来了其他五岳的掌门人,还有江湖各派的人物,这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怎么,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不成?!”郝半生两个鼻孔一喘气,看来是半点说和的空间都不给。 商几道无奈,他只得转而看向恒山派时九宁,时师妹性格平和,想来说起话来容易一些。 “师妹,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勾结外人陷害自家师兄妹的事情那是断不会做的。”商几道言辞诚恳地说道。 却不料时九宁微微摇头,目光透着复杂:“师兄,当日你之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证据确凿,何必再躲躲藏藏。” 商几道眉头紧皱,竟是连时九宁都认定了,看来事情有些麻烦。 “商几道!你妄称正道,居然率领弟子滥杀无辜,你可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死在你华山的剑下!” “威逼利诱别派门人,让他们手足相残,你好狠的心啊!” “你还想把我等困死在绝地上,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几道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是大致整理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五岳大会“他”是参加了,不仅参加了,还和“武当”弟子一起将这些人困在了衡山封天涯。 之后伙同武当一起对五岳出手,逼迫五岳弟子投诚之后,这些五岳掌门人回来拨乱反正,不得已杀了那些弟子,清理门户。 大致弄清了事情经过之后,商几道神色沉重,他立即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此事诡异之处颇多,我华山远离江湖多年,如何有此野心,况且武当也是当世正道,行事如何会这般凶狠,此事蹊跷,还请诸位容我查探清楚。” “商几道你三言两语就想撇清关系不成?哼!”郝半生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若不是你华山做的,难道我们当日都眼瞎了不成?我们门下那些被逼反的弟子,也都是眼瞎了不成?!” 商几道目光一凝,沉声道:“诸位莫要忘了,江湖上盯着我们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此事定是有人冒充华山武当之名,故意引起我们争斗。” “狡辩倒是嘴快!那你倒是说说,谁会如此行事!”郝半生的手搭在了腰间长剑上,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商几道摇头叹息:“我华山仇敌不少,武当自然也是颇受人敌视,那些魔道之人,哪个不是天天盼着我们内斗,再说了,纵使是江湖之外,亦有居心叵测之徒,比如那朝廷锦衣卫......天风师兄,你说呢?” 商几道最后把话头踢给了天风,因为就他来看,此次受害最深的就是五岳各派,而各派掌门人中,唯有衡山派天风道长心思缜密,对五岳盟主之位最是看重,如此必然不愿意折损更多有生力量,若是他,定然可以看出华山并非主谋。 可让商几道没想到的是,天风道长只是沉默半晌,忽然就拔剑相向,只听他痛心疾首地道:“好啊!我们五岳之中竟还出了勾结锦衣卫的叛徒,给我死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殿上乱战 天风道长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气氛更加紧张了起来,大伙都是用仇视的目光盯紧了商几道。 这下轮到商几道懵了,他看向天风:“师兄,你这是何意?!” 天风言之凿凿地道:“诸位可还记得那怪物是如何从天而降的,投石器并非常规兵器,我们江湖门派平日里谁会制造这等器物,必是那锦衣卫供给华山的!” 江湖与庙堂虽泾渭分明,锦衣卫从来不会无故对江湖门派出手,但提供除人手外的其他方面支持就不在此列了,情报、兵器、偶尔充当一下搅屎棍,总不能连生意都不让人家做吧? 天风一句话,让大家伙看向华山的仇恨目光更加坚定。 “少废话!今天我就要替五岳剑派诛除叛徒!” 天风怒喝一声提剑就上,商几道迫不得已,只得也拔剑防守。 商几道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天风要对自己出手,明明此事蹊跷之处颇多,仔细一想的话,其实漏洞不少,他为何出手这般急不可耐。 其实,商几道所想的,天风也想到的,而且不仅是想到了,他甚至大致在心中都推断出了,这一次应当是有人故意陷害华山,至于说和锦衣卫有没有关系,他无法推测,投石器的确是军阵杀器,但说到底也是工匠技艺,他们想要制造也并非造不出来。 之所以喊出锦衣卫的名头给华山增添罪名,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势罢了。 天风看出了华山的无辜,也看出了这场棋局背后的谋划,那人虽然将所有的罪名嫁祸给了华山,但做得并非天衣无缝,只要大家肯暂时压下仇恨仔细调查,线索总会有的。 但前提是,各派能够压得下这份仇恨。 江湖人不报隔夜仇,既然杀上门来了,自然需要一个说法,三言两语想把人打发走,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而天风则想得更深,更远,他带头出手将罪名安给华山,并非怒气冲昏头脑,而是提前设想好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既然已经确定了华山不是凶手,那且不论能不能将真凶绳之以法,就说最现实的,如今五岳其他四派实力几乎腰斩,华山派韬光养晦多年,实力保存最为完好,现在更是远超他们四派。 如此一来,一旦确认真凶另有其人,华山的强势就再也压不住了,一如当年的衡山派一样,只要稳扎稳打,通过捡漏就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下一任五岳盟主。 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五岳剑派经此劫难实力大损,门人弟子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保住自己的影响力不至于没落成二流门派,那就只有并派一条路可以走。 华山的实力一骑绝尘,不管愿不愿意,这个时候只能够推举华山派出任五岳盟主之位,这是天风绝对不愿意的。 如果不能让衡山派出头,他宁愿不要这个五岳盟主,也不能让别派坐上这个位置。 所以此刻对商几道出手,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商几道,受死!” 天风手持暮雨剑,一剑挥出幻刃无数,剑光四散鬼魅异常,直叫商几道应接不暇。 下个瞬间,天风一剑从商几道身后杀出,这一式幻刃悬锋乃是他的招牌剑技,衡山剑法在快,在诡,这一剑更是将两者完美融合。 商几道侧身弯腰,一剑迎上,同时左手捏着剑指,点在了天风打来了飞光掌之上,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所想,不由得暗骂了一声阴险。 短暂的交锋之后,两人立刻退开,天风干脆腾身入空,一剑幽林蔽日斩出,剑罡如雨点落下,商几道不慌不忙,从容游走在剑雨之下,右手持剑舞出三式之后,将剑换到左手,又是连斩三下。 天风神色沉重:“你竟还学了左手剑法?” “技多不压身,师兄小心了。” 商几道目光一凝,手中剑缓缓抬起,直指天风道长,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斩。” 随着这个生硬冷冽的字眼出口,半空之中,有形无质的剑影陡然闪现,宛如沸腾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喷溅激飞,穿织泻舞,骇然,强大。 商几道脚步一点,手中剑扫过万千光华,剑气光暗只一瞬,天风惊觉那长剑已经逼近喉间,带着排山倒海之势。 尽灭十三剑! 天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这华山最强剑法的概念,他不敢轻慢,手中剑极力一挡,金石相交之间,劲风四散竟将大殿门窗轰然震碎。 借着这剑上压来的恐怖力道,天风后退了几步,幻刃悬锋梅开二度,诡谲的剑光变作幻阵填满了商几道的视线,隐藏了对手的身形。 商几道却深吸一口气,对着正面空处斩下第二剑,恐怖的剑罡冲天而起,那幻阵在其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如掉落在流旋涡里的枯叶,不可扼制的翻腾起伏,回旋撞跌,竟是就这般被破了去。 藏于幻阵之中天风大为吃惊,他正要出剑,商几道的第三剑已经落下,刹那,狂飓倏起,真气劲流激荡之中,唯有璀璨剑光如雷光闪烁不定,张牙舞爪似是腾龙入海。 这时候,旁观之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时九宁和郝半生飞身入场,前者剑舞如轮,剑气化作园壁展开,后者双手持剑高高举起,堂堂正正自上而下斩出,一攻一守双剑同出将商几道逼退。 眼看叶溟手中铁剑也缓缓出鞘,商几道神色一暗,毫不犹豫跳窗而出,径直朝着山下飞奔而去,几人大吃一惊,天风最快反应过来,沿着对方的轨迹追上。 “追!决不可让他逃了!” 一时间大半的江湖客都紧随其后,还有一些人留在大殿之中,望着那些茫然的华山弟子,不知该如何处理,有一人想要出手将他们先制住再说,忽被一道剑光拦住了去路。 “住手!” 谷芊含步伐轻盈,飘摇入殿,手中剑舞出,在众江湖客身前地面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警告意味十足,众人见她武功高强不好得手,便暂且熄了心思。 ...... 与此同时,在距离华山最近的慕城,青天无云,白日当空,却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道上看不见一个叫卖的小贩,街头巷角,偶尔能够看见不怕事的人探出脑袋来张望。 城门前的主道上,驭马佩刀的众骑士如一条黑龙盘卧,绵延几个街道几乎看不到头,飞鱼服,绣春刀,队伍最前方的应无殇,曾鸿,闫峰三位千户大人,和边广,崔一笑两位副千户,分散护卫在一辆银顶马车旁,只见那车皂色华盖用料贵重,木沉色香上纹奇珍异兽。 边广翻身下马,在马车前大礼一拜,恭声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请您吩咐。” 马车里传来陆寒江一声轻笑:“那就走吧,去见见我们的华山朋友。” “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位之姿 商几道暂时还没有想到是谁在暗算华山,他在江湖上交过不少朋友,自然也得罪过不少的人,但究竟是谁会做到这个地步,就为了嫁祸华山......他暂时还没有头绪。 “商几道,你的死期到了!” 郝半生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接踵而至的剑气凶勐又急迫。 商几道反身横剑一挡,借力向后退去,天风却更快一步,他步伐极快,身如疾影,剑出似幻,两人对了十多剑,只能依稀看见一连串的火花闪现。 时九宁和郝半生再度出剑,两人一左一右几乎将商几道架住,叶溟的身影忽然在空中出现,他手中铁剑不带一丝花哨,直直地落下。 商几道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剑指向上一顶,他澎湃的内力令三位掌门叹为观止,竟是就这般抗住了他们的联手进攻。 可就在这时,周围飞花乱石的光景突然成了一阵剑花缭绕,天风持暮雨剑从商几道的背后杀出,一剑逼向他空虚的后背。 得手了! 天风面露喜色,可却看见手商几道在这关头拼了一手壮士断腕,他撤了剑指,竟是赤手捉住了叶溟的铁剑,霸道的剑气顿时让他左手掌皮开肉绽,可他紧紧抓着那铁剑,硬生生用内力把叶溟从上空拖到了身后,堵在了天风的剑之前。 商几道的做法让天风惊讶了一瞬,他心头立刻有了决断,暮雨剑偏了半厘,陡然用上了十成功力,幻刃悬锋的幻阵瞬间破碎,凝聚在剑身上的真气暴涨了几分,一剑贯穿叶溟的身子,刺入了商几道的胸膛。 “噗!” “咳!” 一连两声剑刃入肉的痛声响起,叶溟仰头喷吐出一口血来,那暮雨剑贯穿他的胸膛,狠厉的剑气几乎伤尽他的五脏六腑,即便不死恐怕也再难练武了。 贯穿了叶溟的暮雨剑也同样刺入了商几道的胸膛,但却在距离心脉还有几分的最后,被他用手死死握住,没能再深入半分。 商几道放开了叶溟的铁剑,抓住暮雨剑,那铁剑上残余的剑气也反噬了他,但即便在这种时候,他也没有松开右手扛着时九宁和郝半生的剑,相反,他甚至勐提一口气将两人震退了。 如今看来,单论武功修为,商几道可能是五岳各派中最强的那个。 时九宁和郝半生退了两步,却不着急落井下石,而是震惊地看着重伤的叶溟。 “叶师兄......”看着被暮雨剑贯穿的叶溟,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郝半生隐晦地把视线转到了天风身上,那眼神中的深邃,耐人寻味。 “咳咳!天风师兄,好手段......” 商几道退了两步,鲜血从他的胸口冒出,他拧着眉头在胸前连点数个穴道,暂时止住了伤势,但却也无力再战,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下,靠着手中长剑支持自己不至于倒下。 另一边,天风脸上满是惊色,他握着贯穿了叶溟的暮雨剑并未松手,目光痛苦:“叶师弟,此并非我所愿......” 叶溟嘴角的血一滴滴落下,他并未言语,神色狰狞,当即弃了铁剑,双手握住了胸膛上多出的大半截剑刃,一点点用内力将其逼出。 “噗......” 待到暮雨剑完全退出自己的身体,叶溟再度喷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软扑倒在地,嘴角连连咳出血来。 时九宁连忙上去扶住他:“叶师兄,我替你疗伤。” 说话就扶着叶溟打坐,双掌派在他的背上为他注入真气,叶溟苍白的脸色勉强有了几分血色。 后方的脚步声逐渐密集了起来,大批的江湖人赶到了这里,看到这几乎两败俱伤的结局,都是震惊莫名。 谁能想到四打一的情况下,商几道居然还能硬生生换掉了一个人。 至于叶溟的伤究竟应该算在商几道的头上,还是该算在天风的头上,时九宁和郝半生似乎都不适合当这个裁判官。 叶溟稍微稳住伤势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天风,眼底有着一抹深深的嘲讽。 天风持剑而立,并不理会他的眼神,绕开了他将剑架在了商几道的脖子上:“商几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咳咳,呵。” 商几道轻笑一声,并未答话,对于此次败北,他早有心理准备,如今落到这个田地,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虽说单论武功高低,他可能是五岳各派掌门人中最强的那个,但要命的地方在于,剩下的四个人和他相差并不大。 在这种前提下,他以一敌四,对方根本不会给他机会使出尽灭十三剑那样招式的机会,况且—— 商几道瞥了一眼天风,目光中带着意味深长,他本还可以和对方缠斗一会,纵使落败也能拖上一两个一道上路,但如今除了叶溟之外,其他人几乎毫发无损。 而且这叶溟的伤,大差不差也算不到他头上,天风的狠厉让他看到了衡山派一统五岳的决心,此人......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这样的江湖,或许也只有他这样心肠的人才能够带着五岳剑派走得更远。 这倒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商几道早就猜测,五岳各派的掌门人他都见过,也唯有天风有这个手段能够上位,今日只不过证实了这个想法而已。 “天风师兄,这是认定了华山有罪?”商几道仰起头来,看向了天风。 四目相对,天风目光微微一凝,他沉声道:“你若是肯自裁谢罪,我可以酌情放过华山那些不知情的弟子。” “师兄倒是好心,呵呵......咳咳咳!” 商几道捂着口鼻,血从他的指间缝隙渗出,他不再去看天风,一手轻轻搭在了长剑之上,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华山山门。 果然如他所料,天风猜到了此事另有隐情,但看着他刚刚毫不留情把叶溟也送上路的手段,商几道明白了,对方是绝对不会放任华山全身而退。 如此时自己选择承认一切罪名自裁,对方得了名得了利,又削弱了华山派,只有这样才可能抬一手放过他背后的门派。 他垂下头来,凝望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长剑,目光里似乎有团不甘的火焰在跳动。 “如何,想好了吗?”天风的声音冷如寒冬,架在商几道的脖子上的暮雨剑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众江湖人的目光很快从奇异变成了震惊,轰隆如雷鸣的马蹄声响彻在这片晴空之下,大地彷佛都在颤抖。 一骑,两骑,十骑,百骑——黑色的浪潮呼啸而来,不费半点工夫就将一众江湖人淹没,看在四周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众人的心一点点地提了起来。 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三位银袍千户策马上前,走在中间的闫峰勒住了马绳,居高临下地看向五岳众人,澹澹地道:“陆大人有令,请商先生到衙门一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过蝼蚁 “陆大人有令,请商先生到衙门一叙。” 闫峰的话语回荡在这片天空下,众江湖人甚至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只是用惊诧和恐惧的目光望着这些锦衣卫。 那驾豪华的马车慢悠悠地从队列后方驶出,要谈起实用性之类的,这辆马车似乎并不出彩,它唯一令人惊叹的地方就是奢靡。 这等贵人所用的车架,若是出现在京师之地则稀松平常,但在这刀剑风霜的江湖,却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北镇抚司,陆寒江......” 天风凝望着那驾马车,目光中有着说不出沉重,隐隐还夹杂了几分不愿意承认的恐惧,那驾马车之中的人,或者说锦衣卫的这个阵仗,却是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短短数年之间,从一介旗官一连升任百户,千户,直至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这个名号许多江湖人都不陌生。 但真的要说起对他有多么了解,仔细一想的话,众人才惊觉,竟是对此人毫无印象,不论是出彩的战绩,武功的高低,甚至连他的样貌,真正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 一团迷雾。 这样的形容或许有些不负责任,但这的确就是绝大多数江湖人对于这个新任镇抚使的看法。 天风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心头被一种羞耻和恼怒的感觉死死攥住了,仅仅是一副车架,仅仅是一个不露面不出声的登场,那股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就让他想要退缩。 彷佛是一种蔑视,抑或是从未就正眼瞧过的,天风似乎从那过分奢靡的车架上看出了这种意思,对方是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傲慢而又不屑地俯视众生。 他就是那被对方当作蝼蚁的众生之一,这样被轻视的滋味让他几乎想要发狂。 可那愤怒却不足以让他拔出剑来,甚至于,站在最前方面对这份威压的这一刻,天风都止不住想要退却的心思。 死一般的寂静在蔓延着。 许多人,或者说几乎是大部分在场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锦衣卫一起出动的景象,原因很简单,就是没必要。 曾经锦衣卫的精兵政策决定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可以显摆,一个人能够处理好的事情,上头绝对不会派出两个人来。 三位千户,两位副千户,数不清百户旗官,还有密密麻麻的力士,陆寒江几乎是把能够调动的兵力全部调了出来。 别说是对付一众丧家之犬,这批人手拿去冲少林武当的山门都有一战之力了,而陆寒江带着他们来的目的也没有别的,就是一个字,势。 闫峰的话说出去有一会了,天风才缓缓回过神来,他不敢去正视那车架,而是低头看向了地上的商几道,发泄一般的开口骂道:“商几道,你这混账!你居然勾结锦衣卫.......!” 若说刚刚在华山之上不过是随口骂两句而已,那么这一次他就是真的害怕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和锦衣卫有勾结,这是在开什么玩笑,难不成此次五岳遇袭,华山竟还真的参与了? 天风的脑袋有些发胀,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商几道,你这无耻之徒,我五岳竟出了你这般卑躬屈膝的小人......!” 商几道最开始也有些懵,但看着面前的锦衣卫大军,他似乎明白了此处华山无妄之灾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盘了。 深吸一口气,商几道拄着剑起身,脚步一深一浅地朝着锦衣卫的阵仗走去。 “站住!” 天风紧皱眉头没有说话,出声想要阻止是商几道前行脚步的人是郝半生,他脚步一踏,身子向前弹出,一剑横在对方的脖子上。 “事情还没说清楚,你想走?!” 商几道停下了脚步,澹澹地回头看了一眼暴怒的郝半生,却不言语。 “郝先生,这是何意?” 闫峰驭马上前几步,绣春刀缓缓出鞘,慢慢地抵在了对方的剑上,只听他语气平静地问道:“本官说了,陆大人有请商先生回去,莫非你没听到?” 郝半生咬紧牙关,一双怒目转而看向闫峰恨声道:“大人,此乃江湖之事,莫非朝廷想要过线,管我江湖之事吗?!” 闫峰身上的气势一点点升起,手中绣春刀慢慢发力,将郝半生的剑硬生生从商几道的脖子上顶开,只听他冷冷地道:“本官再说一次,此乃陆大人之令,郝先生可听懂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锦衣卫整齐划一地端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被围在中间的江湖人,密如星河的箭失锋芒让所有人都背嵴发凉。 郝半生的剑在和闫峰的刀较劲,泰山剑法重力,这本该是他的得意舞台,可偏偏锦衣卫带来的势硬生生压过了他。 “江湖之争,我锦衣卫不管,但是——” 闫峰的绣春刀挑开了郝半生的剑,这瞬间,周围的锦衣卫齐齐向前踏了两步,更多的箭失对准了在场的江湖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锦衣卫奉命行事,与是否牵扯你等江湖人无关,此乃朝廷之令,你等还想要对抗朝廷,做乱贼不成?” 嗤笑一声,闫峰冷眼看着郝半生咬着牙将剑收起,商几道再度迈开脚步,后方的锦衣卫让开了一条通路,他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了。 有人不甘心,有人愤恨,有人甚至想要当场拔剑而起,和那锦衣卫做过一场,却被身边的同伴死死地拉住了。 且不说实力上他们根本没有胜算,即便是能赢,堂而皇之对朝廷命官下手那是个什么罪名?这里可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他们面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锦衣卫,而是这么一大批。 此事若传了出去,他们自己亡命天涯还是小事,来这里的江湖人哪个身后没有一堆势力牵扯,若因一时情急,给背后的门派家族惹来了滔天之祸,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闫峰看着郝半生死死地握住的拳头,没有继续羞辱他的意思,他冷哼一声掉转马头,打了个手势,周围的锦衣卫立刻如潮水一般退去。 锦衣卫退去之后,在场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说话,叶溟的伤势勉强稳住了,时九宁起身上前对郝半生说道:“郝师兄,我等不可在明面上与锦衣卫作对。” “我知道......” 郝半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他愤恨地转过身大步离去,没有人敢阻拦他这座在喷发边缘的火山。 天风沉默半晌之后,目光一凝:“去华山,商几道自绝于华山派,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吃里扒外的混账。” 时九宁有些不安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天风道长,终是长叹一声扶起叶溟,和其他江湖人一起暗然离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以茶代酒 “说来,上一次和商先生这样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昏暗的地牢里,一张小桌,两个小盏,茶香四溢,窗外似乎能够听到明亮的蝉鸣,这份惬意竟然商几道感到了几分久违的轻松。 如果不是拴在手腕上的铁链叮当作响,他甚至以为觉得就这样待在这里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陆兄还是来得早了。” 吹了口茶,商几道小口将其饮尽,叹了声道:“若是再晚上半月,华山上的山桃应该就全开了。” 他的右手虽然被套上了锁链,连在了墙上,但左手却可以行动自如,在这牢里,也算是优待了。 “或许是无缘吧,华山险峰也是天下奇景,算是不枉此行了。” 坐在商几道的对面,陆寒江给对方的杯中满上茶水,澹澹地道:“商先生,茶水可还合胃口?” 商几道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伤势还未大好,只是微微一笑:“劳烦陆兄惦记了,只是贵人的茶水,我等山野之人,实在喝不惯。” “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 陆寒江自己饮尽杯中茶水,凝眸半晌,说道:“那丫头在我这里过得不错,我给她请了个小师傅教她武功,虽不见得能够纵横江湖,至少也有自保之力了。” 商几道闻言,笑着拱了拱手:“让陆兄烦心了。” 陆寒江摇摇头:“商先生,既然你都被我请了回来,那丫头却还活着,难道先生还要继续隐瞒吗,做朋友可不是这样的。” 商几道却也不慌,他平静地说道:“陆兄见谅,实在是这假话说得顺口了,再张嘴的时候,我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虽是故作洒脱,但实则言语之间充满了苦涩之意,商几道苦笑着道:“陆兄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陆寒江将空杯放下,目光落在商几道身上,轻声道:“若我猜得不错,最初我从华山带走的那两个孩子,就是你的儿女,对吗?” “陆兄说得不错,”商几道不再隐瞒,他微微颔首道:“是我故意给上边的贵人,还有陆兄想要抓着我把柄的人制造了假象,让你们都以为那两个孩子是幌子,好让你们都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商萝’身上。” 《镇妖博物馆》 “商先生好算计。” 陆寒江赞道:“借我的手将两个孩子送到京师里,既让他们远离了江湖祸乱,又避开了锦衣卫的关注,真是好手段。” “说起来,还得多谢陆兄照顾他们。”商几道执礼一拜,神色诚恳:“这一拜,算是多谢陆兄,也算是给陆兄赔罪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商先生客气了。” 陆寒江虚扶了他一把,然后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把‘商萝’——差点忘了问,商先生可知那丫头的真名叫什么?” 商几道摇了摇头:“自那孩子送到我手上,就借了我那女儿的名字,自小便是如此,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陆兄想必也习惯称呼她‘商萝’了,对吗。” “倒也是。” 陆寒江耸了耸肩,继续问道:“那就请商先生直言相告,为何那丫头会被你托付给李鬼手,莫要再提什么故交的谎话了,如今这里不见天日只有你我,还望先生坦诚相待。” “......我只知道,和她有关。” 商几道迟疑了片刻后,说道:“让我把商萝交给李鬼手的人是她,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看来陆兄已经猜到那孩子的真实身份了。” 说到最后,商几道的语气显得有些悲哀和默然。 “既然是大张旗鼓地带了商先生回来,自然该知道的都是知道了。” 陆寒江提起茶壶晃了晃,为自己和商几道满上最后一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商先生为何会帮她?” 这个问题让商几道沉默良久,才慢慢地道:“为名为利,华山派的将来早就被先辈们赌在这上边了,我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陆兄为何疑心此处?” “商先生是聪明人,若不是自己选择的路,怎会不明不白地就走下去。” 陆寒江弯起眉眼,脸上的笑容有些澹了:“我与太子妃殿下也有过几面之缘,若谈气量,她的确值得人跟随,若论心机,她想要把商先生拉上战车,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既然如此,陆兄还有何疑问?”商几道问道。 “心机气量都有了,可是手段呢?” 陆寒江平静地看着商几道,说道:“若只论前两者,我自问并不输给太子妃殿下,缘何先生对我只是做戏,却愿意真心侍奉殿下?差距恐怕就在这手段上边了吧,先生可能替我解惑?” 商几道半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杯中茶水之上,他并未答复陆寒江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陆兄可知道,江湖皇甫家,为何能称之为世家。” 陆寒江的手指在桌面上笃笃的一下下敲打起来:“树大根深,世家之强大,在于底蕴。” “陆兄说得不错,既然如此,为何皇甫家却如空中楼阁一般,在皇甫玉书叛入魔道之后,一夜之间彻底倒塌,至此从江湖上消失,再没有半点音讯。”商几道的话别有所指。 陆寒江眯起眼来:“商先生的意思,皇甫家留下的东西,被人提前转移走了。” 商几道抬起眼眸,说道:“殿下手中有一张以皇甫家为基础,加上数十年来玄天教的配合而织成的情报网,笼罩江湖各个角落,能力不比锦衣卫差上多少。” 陆寒江了然:“原来如此,多谢商先生告知,却不知这和先生有何关系?” 商几道正色道:“我落入锦衣卫手中的事情,殿下不日就会知道,到时我必死无疑。” “先生怕死?” “难道天下还有不怕死之人?” 商几道反问一句后,苦笑道:“今日我已经落入必死之局,陆兄要问的事情,不论我说与不说,想来太子妃日后都不会饶过我吧。” “若我是殿下,也断然不会让你活命。” 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说道:“商先生既然都知道,何必再纠结,不如死前做件善事,我也好给你个痛快。” “这便是我要求陆兄的地方了。” 商几道坐正了身子,目光凝重地说道:“还请陆兄且慢杀我,将我送至京师殿下府邸,由她亲自处置,若你肯答应,我必知无不言。” “商先生想最后猜度一把殿下的心思?”陆寒江似乎很感兴趣。 “正是,我不想死。”商几道坦然地说道。 陆寒江没有犹豫多久便同意了:“我答应你。” “多谢。” 商几道深吸一口气,缓缓扯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裳,只见在他心脉之处,有一团紫黑色的印记,彷佛落入水中的墨滴,就在此刻竟还在一点点向外扩散。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落子无悔 那诡异的印记让陆寒江感到有些熟悉,他并未说什么,商几道只是将它展示出来后,便整理好了衣裳,沉声道:“殿下的身边,应有一位毒功宗师。” 商几道语出惊人地道:“抑或者,殿下自己便是一位在用毒上有极高造诣的宗师,这是她给我下的毒,若无解药,以我之实力,撑不过两日便会毒发身亡。” “原来是毒。” 陆寒江恍然,又听商几道继续说道:“这毒药无名,却勐烈异常,我曾试着靠内力驱逐,然而耗尽一身功力却也无法撼动它分毫,我亦去求过公孙世家,就连他们也无有办法。” 陆寒江沉吟着,问道:“先生可去死别谷寻百毒翁尝试过?” “自然。” 商几道颔首,目光深沉:“百毒翁医术高超远非常人所及,我自然是去求过的,然而也是无功而返。” “看来,这毒药是太子妃殿下花了些心思的。” 面上虽然不显,但是陆寒江隐约已经猜到了这个毒的来历。 百毒翁那老小子说过,天毒泣心身的另一个独特之处,那就是拥有毒体的女子的母亲,若是饮下女儿的血,也可以获得同样的体质。 如今他已经确认了商萝和皇甫灵儿之间的关系,那么基本可以确信,太子妃也有着天毒泣心身这一恐怖利器。 这血毒陆寒江试过一次,丐帮长老沾上没撑过一天就毙命了,不过依照商几道如今的情况来看,皇甫灵儿应该是发现了稀释毒素,或者是控制毒素的用法,否则这家伙不可能活到现在。 陆寒江收回了思绪,听着商几道继续说道:“我承认殿下并非常人,但要说因此就让我赌上华山前途去投奔,也太荒谬了些,因为这毒的解药掌握在殿下手中,所以我才会听命于她。” “原来如此。” 陆寒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兄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商几道静静地坐着,彷佛并不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商几道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陆寒江若有所思,他缓缓起身,说道:“商先生且在这里住上几日吧,我会履行承诺,将你带回京师,交由殿下来处置,是死是活......由天来定。” “.......多谢。”商几道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寒江走出了卫所地牢,边广在外边迎候多时了,他上前来问道:“大人。” “安排好了?”陆寒江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道。 “大人放心,那间牢房是特别的,手铐乃是九幽玄铁所制,任他有千般武功,也绝对逃脱不了。”边广得意地说道。 陆寒江抬头看了看尚早的天色,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再给他几个时辰看看吧。” “大人说什么?”边广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 “晚上送他上路,把周围人手都撤了,给他点清净。” 陆寒江头也不回地走了:“斯文点,准备毒酒。” “卑职明白。” 边广依礼拜别后,立刻招来几个下属开口吩咐他们办事。 ......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华山之上,几乎是一片的乌烟瘴气,数位华山长老和弟子,被阴沉着脸的众人围在了中间,污言秽语是漫天乱飞。 锦衣卫带来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释放,这些人就好像是拼了命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害怕,将当初孬种似的沉默,在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 被围住的华山门人弟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对方人多势众,又占着“大义名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疑惑万分,华山怎么就成了勾结武当又勾结锦衣卫的大恶人,现如今不但是掌门不知去向,就连掌门夫人也不见了踪影。 自商几道被锦衣卫带走之后,众人返回华山想要讨个公道,也或者是想要发泄一番,却惊觉这华山两个管事的人物竟都不见了。 商几道的夫人,谷芊含乃是华山的长老,而且权利并不小,武功地位都是掌门之下第一人,连她竟也不见了,这下子华山群龙无首,只得任人欺凌。 一众人中,还要数天风最为暴躁,刚刚的天风道长有多么克制,多么想要端住架子,这个时候的他就有多么失态。 “华山包藏祸心,你们这些长老定然也和那锦衣卫脱不了干系,快快说来,还有谁参与了攻袭我五岳剑派的计划!” 天风手握暮雨剑,语气之强硬甚至让人以为说话的是泰山派郝掌门。 其中一华山长老硬着头皮站出来:“天风师兄,不论你说多少次,我们华山行得直坐得正,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这一句话立刻犯了众怒,大家立刻反过来指责他道貌岸然,不知悔改。 这一时半刻的工夫,华山的名声已经从正道一流门派堕落到和魔道持平了。 可是最关键的掌门不在,掌门夫人也不知去向,他们这些华山长老,虽是平时也担任些许职务,但真要说能够左右华山的决议,那也是想太多。 天风不依不饶地要他们交出“帮凶”,可是华山上下根本就没有人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两拨人的火气是越吵越大,眼看着就要按不住了。 这个时候若是华山能有一个话事人站出来,或许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可惜商几道不在,谷芊含此时也下了山。 在绕开了守卫在华山的江湖众人之后,谷芊含并未追着几个五岳掌门人的脚步去给商几道助阵,她隐藏在一旁,直到商几道被带走之后才现身。 谷芊含守在了前往慕城的必经之路上,目光直直地望着那高耸的城楼,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 天色一点点地暗下来了,谷芊含握紧了手中佩剑,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运起轻功在空中连踩几下,一跃上了城楼,目光一扫便寻到了城中锦衣卫的卫所重地。 正要准备下一步行动时,忽然看见那卫所之中,一股黑烟冒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骚乱。 谷芊含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卫所之地,只见一个人影从墙角翻出,她定睛一看,紧绷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当即也翻下了城楼,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而去。 乱哄哄的街道上,商几道翻身躲进了一个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便靠着墙根坐在了地上,他从衣角撕扯下一块布来,缠在断齐根而断的右腕上。 疼痛刺激着他的精神,商几道忍着剧痛给自己包扎好,耳畔却在这时候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声音,他勐地抬起头来,看见了谷芊含,神色顿时轻松不少。 “师妹......” 谷芊含从墙头落下,瞥了一眼商几道折断的手腕,轻轻闭上了眼。 “师兄,苦了你了......” 话音落下,谷芊含双眸微睁,手中长剑悍然出鞘,一剑刺向商几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夫妻同林 “快救火!” “人犯逃了,立刻去派人去追捕!决不可让他走脱!” 卫所的骚乱看起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一众锦衣卫手忙脚乱的样子,滑稽里带着几分羞愧和恼怒,这都多少年了,贼人竟敢在他们头上杀人放火了,这还有王法吗! 与外边乱糟糟的情形不同,陆寒江所在的地牢还是静悄悄的,这里本就没有关押其他犯人,如今商几道逃了,更是空无一人。 《基因大时代》 陆寒江捏着鼻子,走进了满是血腥气的牢房里,墙壁上的铁链手铐孤零零地摇摆着,地上多了一只染血的手掌。 他只瞧了一眼就看穿了商几道的逃生手段,不由得感叹一句够狠够决绝。 虽说此人的武功高强,便是左手剑法也有涉猎,但他所擅长的华山剑法,包括尽灭十三剑在内的绝招都靠右手才能使出最大威力,如今为了逃生宁愿舍弃半身武功,的确够狠。 走出了牢房,边广就跪在外边,见到陆寒江出来,立刻请罪:“卑职大意,让人犯走脱,请大人降罪!” 陆寒江没有停下脚步,越过他,然后留下一句吩咐:“自去领罚。” “谢大人!”边广大礼一拜,紧张的神情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陆寒江出了地牢,抬头看向偏暗的天色,招来应无殇,两人一道出了卫所。 对于商几道的逃脱,与其说是早有预料,不如说是陆寒江早就给他准备好了条件,留他一人在牢房,又撤去了周围人手,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他要是还走不掉,那只能说是一心求死了。 可还是有想象之外的情况发生了,比如商几道竟是宁愿舍了一身武功也要逃走,这是让陆寒江没有料到的。 不过就算逃出了卫所,他也逃不出这慕城,被陆寒江撤去的守卫全都调集到了城市周围,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就直接送他上路。 而之所以选择给商几道一个逃生的机会,倒也不是陆寒江对他还有什么别的期待,而是为了证实一下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商几道身中太子妃下的毒,若是背叛则必死无疑,可若是跟着他回了京师,恐怕会死得更惨,因为不论他怎么解释,谁都不知道他在锦衣卫的牢房里说出了什么。 左右都是死,与其赌一下太子妃的人性,不如把希望赌上自己能找出解药来,商几道恐怕并没有放弃寻药的希望。 既然他宁愿拼着半身武功不要也选择逃了,那看来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可信度还是有的。 忠心和性命之间,商几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活命,这很像他,陆寒江半点不意外。 但是这么容易就让他逃了,还给卫所整地一团糟,固然有陆寒江刻意放纵的原因,可边广还是太大意了点,有错就罚,也算给他长长记性。 陆寒江和应无殇来到了外边,锦衣卫的人手已经四散开去加快寻人的速度了。 “你需要多久时间?”陆寒江直接开口问道。 应无殇立刻回答道:“大人放心,卑职早有准备,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定能将那商几道拿住。” “不必,直接杀了吧。” 陆寒江说完之后便驭马往茶楼的方向去了,应无殇点头应下了之后,转身立刻也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 锦衣卫在满城寻人的同时,这一处偏僻小院里,商几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狼狈地躲过了谷芊含的剑,用仅剩的左手以指代剑,和对方才过了两招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旧伤未愈如今又添了新伤。 “师妹,为何——?!” 商几道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谷芊含要杀他。 “师兄难道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谷芊含冷漠的目光彷佛在看一个死人,十多年的夫妻,如今动起手竟是没有半点留手的余地。 商几道强忍着身心双份的痛苦,他凝望着谷芊含说道:“锦衣卫想要我的命,天风师兄那边只要我肯低头,他定不会放过这个收服华山的机会......” “那殿下呢?” 谷芊含漠然的话语打断了商几道的长篇大论,她的目光冷得就像是剑上的寒意,不给人以丝毫的温度:“殿下可会放过你,放过华山?” 商几道的童孔骤缩,他的神色几变,最终定格在那抹震惊之中。 “你,你怎会知道......”商几道的语气有些发颤。 “师兄,你我夫妻,你为何会觉得能够瞒我一辈子。” 谷芊含摇摇头,平静的目光里一点波澜都无:“从你第一次飞书,我便知晓了始终,只不过这些年,你不曾告诉我,而我,也就顺势不再去问你。” 商几道有些难以置信,他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我一辈子所做恶事之多,那都是为了华山派,我于心无愧,这唯一的一件私事,便是要将你与孩子摘出来,可你为何要——” “师兄,我所做的事情,正是为了两个孩子。” 谷芊含缓缓挥动着手中之剑,目光中再无半分温情:“不论你怎么说,太子妃殿下都不会相信一个被锦衣卫抓住的人可以把嘴闭牢,只有你死了,华山派才会安全,我和孩子才会安全。” 商几道闭上了眼,脸上全是挣扎之色。 “师兄放心,你死之后,五岳各派也能出口气,太子妃那边也能安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一句说完,谷芊含动了,手中剑遥遥一指,漫天剑花转瞬即逝:“斩。” 商几道勐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冷意,再无半分留恋,左手凝出剑罡,尽灭十三剑一连九势连绵而至,可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谷芊含使得也是同样的招式。 一连九式两人打了个平手,可紧接着,谷芊含剑法陡然变快,接下来的四剑倏然而至,尽灭十三剑共十三式,无一缺漏。 “怎么可能——” 商几道心头一痛,谷芊含一剑贯穿了他的身体,一双玉臂轻轻环绕在他的腰间,两人相拥着跪坐在地,只听得那枕边人的轻喃:“对不起师兄,当年是我骗了你,师父其实已经推演出了尽灭十三剑的全部剑法,还写成了剑谱,不过却以剑法偏邪乱人心神为由,将其束之高阁,除了我与钟师兄,谁都不知道。” 商几道嘴角漫出血迹来,微微睁大了眼睛:“莫非,师叔的死,你也——” “是我在师父的茶里下了毒,钟师兄这才能够得手,”到了这时,谷芊含也不再隐瞒,她说道:“钟师兄偷看剑谱被师父发现了,可我也看了那剑谱,师父发现后大怒,要将我与他都逐出山门,这才不得已下了手。” “原是这样,”商几道苦笑了几声:“那你为何不随钟师兄一道下山,那日他杀了师叔后逃走,我看见你追上了他,钟师兄邀你一道叛出华山,你为何拒绝了他?” “那天?原来师兄你看见了啊......” 谷芊含的目光微沉:“钟师兄已将恶名尽数承担,那我为何还要随他浪迹江湖,华山派虽非顶尖,但也是正道一流大派,树大好乘凉,我只不过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商几道的意识有些涣散了,心里的折磨远比身上的伤口要痛苦,他轻拥着谷芊含,语似梦呓:“师妹,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一直以为,你没有随他而去,是因为我......” “师兄,我知道。”谷芊含清冷的目光从未改变过。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孩子,让你们随我一道背负这杀身的风险,原是我错了......” 似乎是想哭,但商几道扯了扯嘴角,最终却是勾起了一抹难堪的笑容:“难怪在我与钟师兄之间,你会选择我,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比起我,你更加无情......” 商几道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什么,他的双手无力垂下:“师妹......华山......孩子......” 谷芊含感受着肩头上愈发沉重的重量,默默地闭上了眼:“师兄,安心去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武当七子 应无殇没有夸口,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寻到了商几道所在的小院,一代华山掌门就这么死在了这么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算是让人唏嘘。 商几道跪坐在地上,仅剩的左手握着穿透了身体的长剑,看起来像是自尽而亡。 应无殇检查过后,皱着眉头上前来说道:“大人,看样子似乎是自尽,但身上却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只是不知是向前与五岳之人留下的,还是......” “人既然死了,那便葬了吧。” 陆寒江似乎并不在意商几道的死因,他只是转而看向了身后等候着的另一位负责巡查的百户,问道:“城中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那百户低下头答道:“回大人,华山掌门的妻子,谷芊含入城来了,说是要寻她丈夫。” 陆寒江目光闪了闪,忽然笑道:“既然谷夫人来了,我们也不好越俎代庖,让她亲自过来替她夫君收尸吧,我们走。” “是。” 一众锦衣卫井然有序地撤出了小院,陆寒江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院中商几道的尸首,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 应无殇悄悄凑上来说道:“大人,卑职认为,商几道恐怕是被人所杀。” 陆寒江摆了摆手:“当然是被人杀的,他宁愿废掉一只右手也要逃出牢房,难道就是为了在这小院里自尽?呵呵。” 应无殇拱手称是:“大人真知灼见,卑职佩服。” 陆寒江没有和应无殇细谈,很快就打发他下去了,至于说到底是谁杀了商几道,虽有几分猜测在心,但却无有把握。 他令锦衣卫封锁慕城,虽不至于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起码也算得上是守卫森严了,商几道死在城里,凶手定然没有走远。 那么既在城里,又有能力能够杀人的,似乎只有那位在“找丈夫”的谷芊含了,只是,他的枕边人为什么要杀他......啧啧。 陆寒江与那位谷夫人只有一面之缘,许多事情不好直接下决断,不过此事倒也不需要他烦心,商几道对于他而言,已经毫无价值,谁杀了他都无所谓。 陆寒江走后不久,谷芊含就到了院子里,后来他听人说,谷夫人见到商几道的尸体大怒,几次想要动手,却都忍下了,最后带着尸首回了华山。 “反应很普通嘛......” 听完了手下的报告,陆寒江对这位谷夫人有了些兴趣,但却不着急查证这其中的是非,华山如今身处风波之中,且看她能不能在飘摇风雨中活下来再说吧。 商几道已死,陆寒江将五岳的事情暂时放下,一边期待着京城里太子妃对此的反应,一边把目光转向了北地,那里还有一场争斗在进行着。 ...... ...... 天气已经入夏了,北地的夜晚却还是凉风习习,负责望风的武当弟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缩了缩身子,看着远方一处城寨上点点的火光,神色不由得有些萎靡。 已经三日了,前方那处玄天教的分坛他们还是没能攻下,这些日子伤亡的弟子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数量,若再这样下去......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退缩的想法,武当弟子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甩开这些懦弱的想法,继续提起精神守望在昏暗的夜色之下。 在这弟子身后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山庙,这就是武当派暂时的据点,武当七子之中的六人都北上了,其中五位都在这里商讨战事,还有一人去打探消息暂时未归。 “诸位,那玄天分坛有幽云法王连带数位使者护法镇守,再过些时日恐怕还会增派人手支援,我们若是明日还拿不下它,局势恐怕就要变得被动了。” 说话的是武当七子中顺位第二,“常清”宋言归,他处事冷静足智多谋,乃是此次北上攻伐玄天教的统筹人物。 “二师弟说得有理。” 搭话之人坐在中间,他在武当七子中顺位第一,“玉井”苗云咏,是所有人的大师兄,虽少有决断,但待众位师弟都十分亲切。 “大师兄,二师兄,不如听我一言。” 有一人站起来,只见他面目俊雅,丰神俊朗,兀地往那一站便有一股正气升起,令人心生向往,此人在武当七子中排行第五,号“青华”,名为封子夜。 论气质,在武当七子之中,当属封子夜最佳,见他昂首挺胸,浩气凛然,张口便道:“师弟愚见,玄天教势大,以我们如今的实力断不可敌,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是要尽丧于此,不如我们逃吧。” “住口!” 二师兄宋言归脸色一黑,呵斥道:“你若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封子夜抱拳坐下,神色凝重,气势凛然,若搭上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那便是英雄之气尽显,然则他的性格却与这副外表完全相反。 看到他这副样子苗云咏就来气,他忍住怒气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太武”池一鸣,语气稍缓:“三师弟如何看?” 池一鸣在七人中排行第三,他沉吟片刻后,说道:“五师弟之言虽难入耳,却是事实,我们此来匆忙,也暂无援手,不如先退。” “三师弟......”宋言归目光有些复杂,他们此来就是为了池一鸣的儿子池沧平,如今见对方一表现出秉公灭私的样子,他这做师兄的反倒觉得有些抱歉。 “各位师兄,我以为当尽快再组织一次进攻才是,最好就在今夜。” 说话的是忘尘,他在七子中排行最末,他舍弃了俗名,便是亲师兄都不知道他入门前叫做什么。 此时他站出来,显然是主张继续战斗下去。 如今有两人想要退,一人主战,二师兄负责统筹全局从不表态,大师兄一贯没有主见,此时只是叹息:“若是四师弟在这,我们师兄弟七人摆下真武七截阵,定叫那玄天教贼子有来无回。” 几人都是点头,对此并无异议,论武功或许有高有低,但若是论阵法,武当真武七截阵冠绝古今,占着天下第一杀阵的名头,那是江湖人都认可的。 只可惜排行第四的“紫阳”柏经年不在此地,否则他们七人协力,何愁玄天教不破。 《控卫在此》 就在众人为进退苦恼之时,有一人走了进来,只见他衣着花哨,好一副浪荡公子的打扮,正是武当七子排行第六的“玄潭”司落朝。 “诸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真假难说 司落朝一开口,本就心情不好的宋言归,这下子脸色更难看了。 武当七子虽是同门师兄弟,但是性情各有不同,他这位六师弟更是与众不同,简单来说,这人表里如一,也是个不着调的家伙,四舍五入等于还是个长大版的池沧平。 天知道为什么武当堂堂名门正派会养出这么些个不走寻常路的弟子来。 “有话就说。”宋言归没好气地道。 司落朝寻了个位子坐下嘿嘿一笑,他说道:“好消息是,沧平那小子有消息了。” 几人精神顿时一振,池一鸣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听到儿子有消息了,心上的大石头还是放下了,连日来紧皱的眉头都略微松开。 宋言归也松了口气,然后瞪了眼司落朝:“那小子如何了?” “二师兄放心,那小子安然无恙,别说伤着磕碰了,看着还吃胖了不少。” 说笑之后,司落朝将脸上的玩闹之意收起了几分,正色道:“不过还有个坏消息,沧平虽然无事,但他这回的确给我们武当带回来了一个麻烦,一个大麻烦。” 听得司落朝的话,宋言归的心头微微一沉,他这六师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年轻时闹出的荒唐事不比那池沧平好上了多少,如今竟连他都是这副表情,这究竟得是多大的麻烦? 司落朝没有直言,而是从门外把人叫了进来,师兄弟几人看去过,惊讶了一番,来的人正是忘尘的徒弟清平,还有他们这一趟北上苦苦寻找的池沧平。 两人的脸色都不甚好看,池沧平一副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面色苍白,但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头差了些。 清平更糟糕些,他数日飞马赶路,为了将消息及时传达,甚至等不及在驿站更换坐骑,用轻功又跑了几百里路,这时候已经累得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池一鸣看到池沧平完好无损,先是悄悄松了口气,然后顿时就是火冒三丈,他赫然起身上前怒道:“逆子!还不给我跪下!” 池沧平顺滑地跪倒在地,这一回却是半点解释狡辩的苗头都无,看得几人大为惊奇,就连他老子池一鸣都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还不清楚,并非这小子改邪归正不搞鬼了,而是这一次玩得太大,一时半会的,池沧平自己都没有缓过神来。 忘尘见司落朝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又见自己的徒弟气喘吁吁,连忙起身问道:“清平,为师不是吩咐你们去打探消息,怎么来了这?” “师父......” 清平表现得有些惶恐,他跪下之后,红着眼说道:“徒儿与诸位师兄,本是奉师父之命前往打探陆家之人的消息,但却恰巧遇见了五岳剑派的弟子,然后......然后诸位师兄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 忘尘愣了愣,旋即皱眉道:“你们为何会与五岳弟子起冲突?” “师父,出手的并非五岳的弟子,而是五岳的掌门......”清平的话让武当七子都是大为不解,只有司落朝沉着气一言不发。 在众人追问之下,清平把他好不容易打探来消息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众人听完了之后,都是震惊莫名。 武当想要扶持华山掌门做五岳盟主,还想把其他四派的掌门人和一大票江湖人全都给困死在衡山之上? 大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池一鸣更是大怒,指着池沧平骂道:“逆子!你做的好事!我今天就要替武当除害!” 池一鸣是个暴脾气,说着拔剑就要大义灭亲,吓得几个师兄弟赶忙拦下,虽然这祸的确闹得大,众人也是惊怒异常,但总不好让他真的活噼了自己的儿子吧。 “三师兄还请息怒,还是先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忘尘拦在了池一鸣面前,见众师兄暂时安抚住了对方,这才转过头去向跪在地上发抖的池沧平问道:“沧平,我且问你,五岳大会之事,真的是你联合华山做的吗?”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觉得对方会搞出这样大的事情来,虽然池沧平一贯胡闹,但好歹不至于是非不分,这杀人逼位是多大的事情,他不信这小子这点分寸都没有。 池沧平扬起略微苍白的脸色,看了一眼众位师叔师伯的脸色,缩了缩脑袋:“我,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此话一出,本还对他有所期待的几人,心都是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一下忘尘更是觉得眼皮跳得厉害,他转而看向了一旁红着眼的清平,沉声问道:“清平,你告诉为师,为何只有你回来了,你那几个师兄......” “师父!” 清平这一声委屈的哭嚎让忘尘的心凉了大半,只听他道:“我们在华山打探到了‘陆十三’的踪迹,原来他并非京城人士,而是东都陆家之人,可还没等我们问出其他,五岳剑派的人就杀到了,几位师兄,几位师兄为了让我逃出来将信传回,都被他们杀害了......” “这......” 忘尘眼中闪过几分怒意,不过这时候最先开口的却不是他,而是司落朝,只见他从角落里起身,快步走上前来,认真地对清平问道:“慢着,你说你找到了那个‘陆十三’?” 清平极为肯定答道:“回六师叔话,我们的确找到了,我也确实见到了他,就是我和师父在京城里见过的那个人。” 司落朝眉头蹙起,他望向了面露茫然之色的池沧平,质问道:“沧平,你不是说那个姓陆的小子和你一起去了五岳大会吗,为何他会出现在华山?” “我,我不知道啊。” 池沧平愣愣地抬起头来,底气不足地道:“我,我们的确是一起去的五岳大会啊,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出现在华山......” 清平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池沧平,眼中恨意弥漫,看得忘尘直皱眉,他接过了话头,继续问道:“沧平,你与师叔说实话,此事到底与那姓陆之人有无关系?” “七师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一直都在一起,去闹五岳大会的主意也是他给我出的,后来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进攻衡山,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得北地,可......可是不对啊,他怎么会出现在华山......” 池沧平抱着脑袋,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司落朝这时候也是长叹一声,他看向池沧平平静地说道:“沧平,我们是自家人,纵使是你真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武当也能保得住你,不过你得说实话,这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池沧平曾地一下站起来,众长辈那怀疑的眼神看得他内心煎熬万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到嘴边的解释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远在北方陷入混乱迷雾之中的武当众人的心情如何,陆寒江是不知道的,反正这与他也没有关系。 世界上当然不会凭空出现两个“陆十三”,在华山被清平他们找到的那个人,是陆寒江一早就预备好的棋子。 早在让周公子去忽悠武当众人的时候,他就同步准备了另一个“陆十三”负责混淆视听,没想到如今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不过其中倒是也发现一些意外。 扫了一眼手上的书面报告,陆寒江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的锦衣卫百户,问道:“你是如何想到把这祸水引到那东都陆家身上去的?” 那百户恭声应答:“回禀大人,卑职奉命前去华山之前,途经东都恰好遇见了这旭日镖局之人,当时也未多想,只是想着大人吩咐的,尽量把水搅浑,于是卑职便顺口一提。” “原是这样。” 陆寒江想了想,挥了挥手:“下去吧,此次事情办得不错,本官会替你记上功劳。” “谢大人!”百户一拜到底之后,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陆寒江一个人留在了堂上,看着书件上出现的旭日镖局四个字若有所思,这东都陆家还真是和他有缘分,这一次居然又遇上了。 关于这东都陆家和旭日镖局的事情,苗疆那边已经回消息了,大长老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这里头有事。 本来她要是直白点开口,解释清楚明白,陆寒江就不会有什么想法,现如今这藏着掩着的,倒是让他多了些念头。 “大人,卑职有事禀告。” 空寂的大堂传来了通报的声音,陆寒江收了心神,澹澹地道:“进来。” 来的人是应无殇,他作揖行礼之后,沉声道:“大人,商几道的尸首被带回华山之后,五岳那些人好像是安分了些,就是现在江湖上传的闲话不少,都是针对我们锦衣卫的,说是我们滥杀无辜......” “哈。” 陆寒江轻笑一声,毫不在意地道:“不必管他,这种流言都不需要我们亲自出手,天风那老小子会替我们办好的,若是让商几道成了悲情英雄,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华山。” “大人高见。” 不着痕迹地恭维了一句,应无殇接着说道:“还有一事,近日来城中似乎多有鬼祟之人,好像,还是冲我们来的。” “嗯?” 陆寒江一挑眉头,奇怪道:“哪的点子不要命了,敢探锦衣卫?” 应无殇连忙道:“依卑职所见,倒也不像是故意的,那几人应该是跟着林百户来得城中,应该暂且还没发现他锦衣卫的身份。” 陆寒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林百户就是他派去华山负责把水搅浑的那个人,刚刚还见过面。 冲着他来....... 陆寒江挑人的时候很谨慎,这个林百户出身清白行事规矩,没有多大的名声但也没有什么仇家,况且此次他还是辞就是当作消食了。 两丫头也并未觉得不对,只是月上枝头,她们几个拐弯,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远处一不起眼的屋檐之上,两个人影迎风而立。 “这顿饭竟让本公子等了他一个时辰,倒是好大的架子。”一青衣玉带的公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身边跟着的那灰袍老者目光遥遥落在下方陆寒江一行人的身上,他目光垂下,低声道:“公子息怒,老爷吩咐过,要带他回去问话。” 那年轻公子不耐烦地道:“知道知道,本公子自然不会忘了正事,只不过你确定这个人是......?” “老爷既然吩咐过,想必不会错的。”灰袍老仆低眉顺目地道。 那年轻公子朝着陆寒江的方向望了一眼,哼了声道:“本公子最讨厌这左拥右抱的家伙,老于,你给我上去教训他一顿先。” “公子,这.......”老仆似乎有些为难。 “这什么这,父亲吩咐要带他回去,又没说不能动手,你去不去!”说到最后,年轻公子已经有些恼了。 “老奴明白了。” 老仆无奈一叹,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宽大的衣袍张开好似蝙蝠一样,只见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形动作却如同猎豹一样灵活。 他遥遥探出手来,几个呼吸就要摸到陆寒江的背影了,可这刹那间,忽然听得箭雨呼啸,老仆童孔骤缩,身体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的脸色陡然扭曲了起来。 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事情,两个丫头是半点没有觉察的,永乐只是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回过头来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原来是陆寒江拿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你干嘛?”永乐不解地问道,拿手去扒拉却掰不过陆寒江。 商萝则是好奇地看着那被扎成刺猬匍匐在地上挣扎的灰袍老者,她扯了扯陆寒江的袖子,问道:“小陆,这是......谁啊?” “不清楚,大概是碰瓷的吧,我们快走远些。”陆寒江把永乐的脚步转到了正面,带着一步三回头的商萝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后边楼台屋檐上,年轻公子汗如雨下,清冷的月光之下,十多把明晃晃的绣春刀架在了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他勉强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各位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入狱不冤 永乐公主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会武功,自然觉察不到这些来自江湖的动静,但商萝不同,她会武功,而且本事还不小。 只不过她虽然爱胡闹,但却懂得分寸,直来直往的性子让她一张口就朝陆寒江问了,不过对方既然选择了随口敷衍,那她也不会再继续纠缠地问下去,说到底,这事她也没放在心上。 陆寒江一行人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现场,在地上挣扎的老仆眼中满是惊恐和怨愤,这种箭雨偷袭的把戏他实在太熟悉了。 毫无声息的几个人锦衣卫落下,粗暴地用绳索将他捆了起来死狗一样地直接拖走,半分情面都不留。 而在屋檐上被一群人围住的年轻公子看到了这一幕,更是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瑟瑟发抖着,面上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各位官爷,真的是误会,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 那谄媚的笑容倒是让众锦衣卫弟兄熟悉得很,只是他们仍然冷着脸,丝毫通融的样子都不给。 年轻公子瑟缩着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鹌鹑,可就在大伙都以为他已经毫无威胁的时候,忽然见他双掌一抬,一股劲风阻隔了长刀,他脚下勐地发力身子陡然化作一道黑影窜出,竟是逃脱了出去。 众人都是惊怒交加,立刻快步追上,同时手里也不再客气,弩箭飞刀那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十八般兵器就一股脑往那人头上招呼。 可诡异的是,面对如此攻势,他竟头也不回,脚下步法骤然数变,直叫人目不暇接,轻轻松松地躲开了众人的攻击,还借此拉开了距离。 《逆天邪神》 可惜的是,这年轻公子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为了逮住一个虚无缥缈的他,陆寒江不止布置了人手防卫,还顺带让一位副千户在这坐镇。 黑暗中隐隐有一道星光闪现,伴着一声凄厉的撕风声,年轻公子只是下意识地转头一望,忽然一道箭影窜出,宛如一条飞蛇,直直地咬在了他的腿上。 急促的惨叫声从年轻公子的嘴里发出,腿上的疼痛让他的身子勐然一弯,卷起来像是轮胎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好摔在了土里,狼狈至极。 他勉强撑起身子,眼神不自觉地向脚下看去,那霸道的箭失刺穿了他的右腿,大腿以下竟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变得沉重无比。 “我的,我的腿——!” 砰! 飞速赶到的锦衣卫没有给他鬼号的机会,一个刀柄砸在他的脸上,当即叫他昏厥了过去。 众锦衣卫余怒未消地围了上来,盯着这昏迷的年轻公子恨得牙痒痒,直到那暗处的人缓步走出,他们才松开了脸上的愤恨,赶忙过去见过。 “崔大人。” 来者正是副千户崔一笑,他看了眼地上的年轻公子,眉头微微一皱:“行了,把他带回去吧,记得别在失了手。” “卑职领命!” 见崔一笑没有责罚,众人都是松了口气,架起那年轻公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这一主一仆两人被逮住之后,锦衣卫暗中在城中搜索了几日,并未发现其他同伙,这才确认了犯人只有两人。 虽然抓住了这尾随而来的犯人,不过陆寒江却不着急审问他们,而是先让崔一笑这位拷问大师去试试水。 昏暗的地牢之中,年轻公子幽幽地醒来,他发现自己双手被链条锁住,整个人贴着墙壁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大腿上的伤口恐怖骇人,这让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他差点哭出声来。 眼前这漆黑的牢狱让他心生绝望,抬头看了一眼浑身是伤被锁在自己旁边的老仆,见对方已经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的身子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不一会,就有几人走进了他的牢房,飞鱼服绣春刀,这对江湖人而言不亚于地狱鬼卒的装扮让他眼前一黑,这次算是栽了。 不等人问话,他就连忙开口道:“诸位大人,都是误会啊——” 冬! 其中一个锦衣卫一脚踩在了他的肚子上,翻腾的胃液让他闭了嘴,扭曲的面色很是痛苦的样子。 只见那人一脸的阴沉,拽住这年轻公子的头发让他仰面看着自己,冷声质问道:“说!你是何人!为何行刺大人!” 行刺?! 年轻公子瞪大了眼睛,这得是什么人物才能够用得上“行刺”二字,他这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摊上这么个事! “冤——冤枉啊大人!” 年轻公子扯着嗓子就嚎叫起来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寻一个叫做陆十三的人,根本没有行刺你们大人啊!” 冬! 那人一拳砸在年轻公子的脸上,让他的脑袋和后边的石墙好好接触了一下,磕的他是晕头转向,只听这人狠声道:“少废话,问你什么答什么!说,你叫什么名字!” 从没受过这么苦难的年轻公子这下真的哭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招了:“小,小人名叫陆凯,家父是旭日镖局的东家,此次来慕城正是听父亲的安排来寻一个叫做陆十三的人.......” 大概是真的怕了,这叫陆凯的公子哥都不用几人怎么招呼,自己就叽里咕噜地把事情都倒干净了。 原是林百户在借用“陆十三”这个名号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东都陆家和旭日镖局,被有心人记下报给了镖局的东家。 巧合的是,旭日镖局幕后的陆家真的刚好有一位失踪多年的嫡脉公子,按照家族排序,就是十三,于是这位陆家主就派出自己的儿子来寻找这个“陆十三”的踪迹。 说来还是大家族的家长里短,这失踪的“陆十三”乃是陆家主胞弟的儿子,当年陆家骤逢大变,不知多少人不幸罹难,其中就包括这位陆家主的胞弟和他的儿子。 杳无音信这么些年了,本以为早已经天人相隔,却突然听到了这疑似侄儿的人物在江湖现身,这陆家主自然要派人来询问清楚。 原因就是这么个原因,至于说陆凯派自己的仆人对“陆十三”下手,那纯粹是因为他虽是陆家主亲子,但在族中不受重视,如今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族弟来入了他父亲的眼,他看不过,于是便想要抢先教训对方一下。 乍看之下,似乎只是一场无聊的家族兴衰恩怨争宠的老掉牙戏码罢了,可在后方沉默着听完了这些的崔一笑,却是踱步上前,不管那些冗长的家长里短,盯着那陆凯直接问道:“你的轻功是何人所教?” 陆凯一愣,刚要开口,却见身旁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仆忽然红了眼,发了疯似的朝着自己扑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世家之秘 陆凯完全吓傻了,他虽然平日里对自家这老仆颐指气使,有时还会恶语相加,但对方一直都对陆家十分忠心,纵使自己再怎么过分,这老仆也是耐着性子受着。 如今对方突然疯了似的要袭击自己,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陆凯看得真切,对方被箭雨伤了一波,又被这些锦衣卫拷打了一番,早就是油尽灯枯,瘫在那里不过是等死罢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居然敢攻击自己。 不过好在这锦衣卫眼疾手快,一巴掌把老仆撂到一边,要不然他纵然不死,也要被他咬下一块肉来。 惊魂未定的陆凯也不顾上这里是地牢了,直接破口大骂:“好你条老狗,居然想要本公子的命!枉费我陆家供你吃喝!竟是养出了你这等噬主的东西来!” 那老仆身子颤抖得厉害,一双眼神瞠目欲裂,满是血丝的红眼瞪得人发颤,见他还想要挣扎,那锦衣卫一脚踏在他身子上,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可没想到,这老仆原来是回光返照,他使劲挣扎了片刻,身子却是忽然一滞,头一歪便没了气息,只是那一双流着血泪的眼童死死地盯住了陆凯。 陆凯的心头没由来地抖了抖,那眼中蕴含的滔天恨意差点把他吓死。 崔一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的目光在老仆的尸首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回了陆凯:“说,你的轻功是学自何人?” 陆凯并没有蠢到家,他看着那老仆的死状和死前的异样举动,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他微微一顿,然后说道:“是一位过路的云游僧人教给我的。” 崔一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手转过身去,其他几个锦衣卫会意,抡起拳头就开打,拳拳到肉是一点客气都不讲。 陆凯被打得鼻青脸肿,赶忙求饶:“我说!我说!请各位大人住手!” 崔一笑咳了一声,慢悠悠地把身子转回来,朝着那陆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陆凯瑟缩地向后躲了躲,然后小声地说道:“这是我一位至交好友教给我的,他还嘱咐我千万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崔一笑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后,脸上忽然绽放出让陆凯如坠冰窟的灿烂笑容:“倒是兄弟们招待不周了,这毕竟不是京里的诏狱,花样要少一些,一会还得请陆公子多担待。” “大,大人,我说,这轻功是我父亲教的......!”陆凯颤抖着想要说点什么,牢房之外,已经有人推着一小车走了进来,上边五花八门的刑具让他心肺骤停。 才意识到自己自作聪明的陆凯来不及求饶,几人就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接着狞笑着开始翻找起合眼的刑具。 “现在我没有兴趣听说话。” 留下这句话后,崔一笑在陆凯绝望的眼神中离开了牢房,身后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响在瘆人的地牢之中。 崔一笑走出地牢,千户闫峰也在外边,他赶忙上前见过:“劳烦千户大人前来,是卑职怠慢了。” 闫峰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那小子有几分小聪明,卑职让弟兄先教教他规矩,一会在盘问。” 崔一笑说着,目光微微一顿:“只是那小子的轻功的确很不寻常,卑职有九成把握,那恐怕就是.......” 崔一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闫峰多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之后说道:“你且随我来,这事还得陆大人做主。” 天色已晚,陆寒江本不想多生是非,左右到了明日再问问结果就是,可是崔一笑和闫峰一同到来,看来确不是小事。 《修罗武神》 三人来到了锦衣卫大堂,陆寒江屏退了左右,看向了两人问道:“究竟何事如此要紧?” 闫峰和崔一笑对视了一眼,还是这位资历更老的千户先开口:“敢问大人,此次安排弟兄们拿下那主仆二人,可是因为知道了那东都陆家和旭日镖局的底细?” 陆寒江眼眸微眯,澹澹道:“我并不知晓,只是因那人追寻林百户而来让我觉得有趣,所以就设下圈套引他上钩.......可是问出什么了?” 崔一笑忙道:“暂时还未问出什么,但是这人的身份,卑职与闫千户聊过......恐怕很不一般。” 陆寒江一挑眉头,笑道:“说来听听。” 崔一笑整理一番思绪,缓缓道:“起先卑职奉大人命设下圈套,可是在抓捕那人的过程中,卑职见他身法十分厉害,与那传闻中的‘扶摇九天’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扶摇九天——这名字陆寒江陌生得很,自他步入江湖以来,似乎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身法。 崔一笑见陆寒江皱眉,便提醒道:“大人难道忘记了,那扶摇九天是天下第一的轻功身法,乃是当年东方世家的看家本领。” “东方.......” 陆寒江的眼中闪过了几分惊讶之色,说起这东方世家他倒是有了一些印象。 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当年的江湖共有四大世家,东方,皇甫,宇文,公孙,不过东方世家早在二十年前就落败了,所以当陆寒江混迹江湖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大世家。 关于东方世家的记载连锦衣卫里也都只有只言片语,江湖上更是无人提起,便是他想要了解,也根本无从入手。 “这么说,那东都陆家,和东方世家有关系?”陆寒江来了兴致,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宇文家娶了陆家的女儿就有说道,四舍五入这也是门当户对啊。 “十分有可能。”崔一笑说道。 “可我为何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东方世家?”陆寒江奇怪地道。 “这......” 崔一笑正忧愁该如何开口,闫峰忽然咳了一声:“副千户出来也有一阵了,想必那小子应该招了,不如你先去看看?” 和闫峰一个眼神交流之后,崔一笑赶忙道:“千户大人说的是,卑职这就去。” 等到崔一笑退下之后,闫峰才对面露探究之色的陆寒江低声道:“此事不怪大人没有耳闻,因二十年前的卷宗都已经封存,便是大人这般位置,恐怕也难以调用。” 闫峰是孟渊提拔的心腹之一,所以才会这般谨慎地对待。 听着他的话,陆寒江眼神一凝,二十年前封存的卷宗只有一种他无法随意调用,那就是和先太子遇害一桉有关。 陆寒江看向闫峰,问道:“先太子遇害一桉,有传闻说是江湖高手所为,但始终没有定论,莫非,也与东方世家有关?” 闫峰犹豫了一下,说道:“卑职亦不知,但此事最后过的是孟大人的手,大人拍板将罪责定给了东方世家,当时锦衣卫高手齐出,孟大人更是亲自出手一举覆灭了东方世家,同时也震慑了其他江湖势力,换来这二十年的相安无事,事后,大人也下令封锁消息,所以此事虽与东方世家有关系,但却少有人敢传播。” 陆寒江目光闪烁,沉默半晌后,说道:“那小子交给你们审讯,务必查清底细,记着先留着活口,我明日就带殿下返回京城面见孟大人。” “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京中流言 翻年过来京城里都没有什么大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若说公主成婚勉强算是一件,除此之外的话,怕是只有“双陆”之争了。 京城里有两个“陆家”,其中一个是礼部尚书陆言年的陆宅,另一个则是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陆寒江的陆府。 本来这一文一武,主理的事物更是一内一外,一个钻营庙堂,一个远在江湖,八竿子打不一块,偏生大家都知道这两个“陆家”其实同根同源,这就有趣多了。 陆寒江遭陆氏一族除族一事本是成年旧事了,但随着陆大人的地位水涨船高,又有不少好事者把这事拿出来说道,里外都有看陆尚书笑话的意思。 原本陆寒江的官职还高不过陆尚书,多少还有人觉得不过如此,可如今人家一跃成了当朝驸马,身份远要比陆尚书更加尊贵,这让不少看不惯尚书家权势的人多嘴了起来。 其中说得最多还是陆尚书不分是非一事,不仅是笑话他瞎了眼把原本属于自家的荣耀往外推,更要知道,除族可不仅仅是把名字从族谱上划掉这么简单。 在这个时代,除族往往和另外四个字紧密相连,那就是德行有亏,一般而言一个人被宗族除名,都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或是污名或是丑闻,总之都是犯忌讳的事。 而被除了族的人,不仅无法回去家族,家族中人私下也不可再与他有什么联系,甚至其他外人想要和他交往时,也会顾及他除族的名声,大部分人对他都会退避三舍。 可以说陆寒江之所以在京师里差点把日子过到举目无亲,除了孟老爷子和一干锦衣卫的同僚,几乎没人愿意上他的门,除了他自身的性格之外,很大程度就是这个除族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可现如今,皇帝陛下将公主嫁给了他,皇家自然是要脸面的,难道还有人敢说陛下的女婿德行有亏吗? 所以自从陆寒江成婚之后,京里的风向就变了,多是笑话这陆尚书把珍珠当成鱼目,不少人就等着看他觍着脸去把陆镇抚再请回陆家来。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外头风言风语的程度了,连陆家的下人甚至他们的少爷小姐都受到了影响。 晚饭之后,陆家七小姐陆馨芯就偷偷摸摸来到了陆尚书的书房之外,听闻今天尚书大人又发了火气,连晚饭都不吃了,她不免有些担心。 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她,四哥陆弘文也在门外候着。 陆馨芯蹑手蹑脚地上去拍了一下陆弘文的肩膀,然后躲到了另一旁,后者回过头来一阵好找,才看到了嘻嘻笑着的妹妹,他无奈地道:“七妹,你又顽皮了。” “四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了?用过饭了吗?”陆馨芯上来就拉着哥哥,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关系自然要好。 陆弘文对陆馨芯宠溺地笑道:“还未,我想先见过父亲,不过他似乎在见客,我便在这先等一会。” “见客?”陆馨芯探出脑袋朝书房望去:“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我也不知,刚刚问过了下人,他们也不清楚,许是父亲的朋友吧。”陆弘文不确定地说道。 陆馨芯好奇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猜不到尚书书房中的客人,她很快就缠着陆弘文要听他在国子监的趣事。 “我是去读书,哪有什么趣事。”陆弘文也无奈,耐不住妹妹苦苦相求,他不得不挑拣了一些算是趣闻的事情说给她,只是这一说,不免就牵扯出些东西来了。 陆弘文在国子监不算出彩,中人之姿而已,本不该有什么名声,可偏偏有个家伙死缠着他,三天两头就要给他找麻烦,让他实在烦心。 “怎么又是这个杨公子。”陆馨芯听完之后,鼓着一张脸,十分气愤的样子,当初那讨人厌的公子来家中闹出的乌龙,至今她想起来还觉得脸热。 陆弘文本也不想和自己小妹提起这些糟心事,可都说出口了,他也只得道:“不必与那家伙置气,侍郎家的公子而已。” 将杨致远称为侍郎家的公子是陆弘文讽刺对方只会靠家世,这厮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天天来找他的不痛快。 陆弘文根本想不到,杨致远成天找他麻烦是非本意,三天两头去找一个男人,又没有龙阳之好,正常人哪里受得了,实在是因为曾经不着调在陆寒江面前露了脸,一直担心镇抚使大人记着自己,所以处处想着办法讨欢心,招惹他纯粹就是因为陆大人和陆尚书不合。 兄妹俩正说着呢,忽然听见书房里砰的发出声响,两人乖觉地屏气凝神,这显然是陆尚书朝着桌椅发脾气了,自小在家中长大的他们太熟悉不过了。 “四哥,”陆馨芯小心翼翼地道:“听说爹爹不高兴,还是因为那个人......” “七妹,好了。” 陆弘文瞥了一眼书房,低声地道:“在家中不要提起那人,父亲大人不喜欢听到他。” “我知道了。”陆馨芯乖巧地点头。 兄妹俩没想到的是,这一回他们竟是猜对了陆尚书的心思,此时陆言年还真的就在为陆寒江的事情而烦心。 书房中,陆尚书手里拿着一个瓷杯,举起来好一会,终究还是没舍得摔了,这可是前朝的官窑,他费了好大劲才搜罗来的,只得是重重地往桉上一放,心气郁结还留了大半。 “哼。” 大气一出,陆尚书坐在位子上闷着,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在他隔壁位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孟渊。 《一剑独尊》 孟老爷子倒是老神在在地饮茶,澹澹地道:“陆兄这气可算是出了?” “我哪有胆子和你这指挥使置气。”陆尚书没好气地甩了个脸色。 孟老爷子无奈一叹:“陆兄何必说气话,这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不过如今木已成舟,我看你也别计较了。” “我计较?” 陆尚书起身一甩衣袖,怒极反笑:“当初你与我说的会替他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我这才放心把他的婚事交到你手上,谁知道你居然会让她尚公主,永乐殿下是什么情况,你这做舅舅的难道还不清楚吗?” “陆兄难道不满意?” “难道我应该满意吗!” 对比吹胡子瞪眼的陆尚书,孟老爷子则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永乐虽然养在宫里,脾气娇惯了一些,但本性不坏,有她来操持后院之事,那小子也有足够的精力放眼外边。” “谁问你这个了,你知道我说的是......她的身份!” 陆尚书欲言又止,终是愤愤地坐下:“罢了罢了,这事我管不了,到时候看你怎么与他解释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重见天日 事实上京里人的猜测还真挺准的,陆尚书的确是在为陆寒江的婚事的恼怒,只不过他的恼怒的原因却和众人所想的不同。 “早知道你会替他求娶公主,倒不如我亲自为他操持婚事。” 陆尚书重新坐下,幽幽地道:“便是陆家的脸皮丢尽,事情也不会比如今的情况更糟糕了。” 孟老爷子则是调笑道:“怎么,难道你还舍得把自家宝贝女儿送上门给他做妾。” 陆尚书冷哼一声:“如何不舍得,只要他愿意,通通上门去都无妨,你自家不还有两个孙女,如何就不开口了?” 孟老爷子哈哈一笑:“若是那小子喜欢,别说做妾了,送上门当丫鬟都成,不如你去问问他?” “哼......” 发泄了一通,陆尚书的郁气散了不少,他静下来问道:“听说你把他叫回来了?为何,如今京中的形式波诡云谲,还不如放他在江湖上待着。” “你当我乐意啊,那小子的本事可比你想得厉害,再不让他收收力,只怕这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盖子又要弹起来了。” 孟老爷子端着茶杯,颇为无力地叹道:“那小子不知道走了哪的路子,居然查到了旭日镖局和东都陆家。” “东都陆家?”陆尚书脸色一变,凝神道:“他竟查出了东方世家.......” 陆寒江虽然还未回京,但是书信已经提前一步到了京城,孟渊知道此事之后自然只能是催促他快些回来。 “当年你几乎把和东方世家有关的一切都从江湖上抹去,相关的卷宗早已经封存,他是如何查到的?”陆尚书疑惑地道。 “怎么查到的已经不重要了。” 孟老爷子摇了摇头:“若让他继续查下去,东方世家仅剩的那点子弟必然藏不住,到时候只怕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犯上作乱的逆贼,死不足惜。”陆尚书澹漠地道。 “我也知道他们死不足惜,但是至少现在他们死不得,”孟老爷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当初我放那些人苟延残喘,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在这时候的。” 陆尚书沉吟了许久,说道:“东方世家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这么些年一直查不出深浅来,罗大人那我也探了口风,可惜一无所获。” “罗元镜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死不松口。” 孟老爷子眯起眼来思索片刻,说道:“罢了,还是先盯着他吧,迟早有他求上门的时候。” 陆尚书也是点头:“太子妃强势太过且羽翼已丰,她聪慧近妖,若行吕后武周之事怕是无人可制,老夫子既然都选择了这条路,迟早会和我们一道,否则岂不是要弃他儒门清誉不顾。” ...... ...... 数日之后,陆寒江一行终于回到了京城,最要紧之事自然是去拜访孟老爷子,好让老爷子看看他的外甥女还是活蹦乱跳的。 之后陆寒江私下里也提出了东方世家一事,孟渊却是含湖其词,只是告诉他东方世家的确参与了先太子被害一桉。 但诡异的地方在于双方明面上压根没有仇怨可言,一边是当朝太子,一边是江湖世家,平日莫说是交集,甚至互相的名号恐怕都不曾听闻,所以至今都没能查清他们行逆事的目的。 最后,孟老爷子也提醒了陆寒江一句,暂时不要对东方世家出手,毕竟他还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们背后到底是何人作祟。 这让好不容易从陆凯口中问出了些东西的陆寒江好一阵失望。 陆凯终究没有抗住审问全招了,他所练的轻功正是东方世家的扶摇九天,只是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和武功有什么特别,看来这些人隐瞒身份倒是隐瞒了个彻底,连自家人都瞒着。 陆寒江估计那发疯的老仆应该知道什么,可惜对方已经死了,他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把陆凯押送诏狱。 刚回京,一些事物的交接是必要的,但陆寒江躲懒,事情处理了个大概就当了甩手掌柜,把事情都交给姜显边广去做,自己在衙门里坐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下值得早,竟在家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陆寒江刚到门口下车,就遇见了从他家中走出的七皇子,这倒真的是稀客了。 “见过七殿下。” 陆寒江的礼数很到位,但是七皇子见到他就跟见了索命的勾魂使者一样,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战战兢兢地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就快步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看来经过邀月楼一事,这年轻的皇子也终于认清了锦衣卫在朝中究竟有怎样的分量,让陆寒江好一阵感慨。 他回到府里就去寻了永乐公主,想要问一问七皇子的来意。 “皇兄他好像是来找你求情的,不过他不敢见你,所以先找的我。” 永乐把七皇子的事情大致跟陆寒江提了一嘴:“皇兄说他有个红颜知己好像不小心卷进了一个什么桉子,被锦衣卫抓入了诏狱,他说如今桉情已明,想要把人要出来。” “......” 陆寒江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好久,才恍然大悟,是邀月楼的红衣。 这些日子他忙着江湖上的事情,差点都忘了自己还在诏狱里放了不少人呢,像是雪罗刹,还有步氏红衣什么的。 陆寒江想了想,然后看向永乐问道:“公主和七殿下关系很好?” 永乐也不避讳,直说道:“七皇兄只大我几岁,小时候我和他一起在宫里长大,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亲近些。” 陆寒江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露出了微笑:“既然公主有所求,我自然遵从,那几人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放了也无妨。” 永乐狐疑地看了陆寒江一眼,心头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肯定有事,但她却没有说出口,帮着七皇子传话已经足够了,她没打算干涉锦衣卫做事。 陆寒江做事效率极高,第二天不但把红衣放了,还把她没入教坊司的姐妹一同给她送了出来,不仅如此,甚至连雪罗刹他都一并放了,大方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诏狱的门外,重见天日的红衣看着几个姐妹相拥喜极而泣,只觉得恍如隔世。 边广就在后边看着她们,好一会后,红衣踱步上前轻轻一福:“多谢大人照拂。” 《剑来》 边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是殿下替你们求的情,不过大人有言在先,你们不可继续留在京城,今后何去何从,还要早做打算。” “小女子明白。” 红衣也知道纵使离开了诏狱,京城也待不下去了,邀月楼早就没了,不过好在她们姐妹终于得以团圆,至于将来...... 红衣隐晦地看了一眼一同被放出的顾紫荆,似乎有了决断。 送走了步氏一族的女子和雪罗刹之后,边广来到了陆府见了陆寒江。 “事情都办妥了?” 今天陆寒江没有在搭积木,而是拿了一只大毛笔在地图上涂涂抹抹,看着一块又一块被墨汁浸染的区域,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回大人话,人已经都放走了,”边广犹豫了片刻,问道:“只是卑职担心,此去北地天高地远,那女子真的会听从吩咐,传信与我们吗?” “如何不会?” 陆寒江看着涂改完漆黑一片的地图,满意地把毛笔丢到一旁,笑着道:“北地的荒凉可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见识过京城的繁华,谁还愿意到那鬼地方去,况且,既然她当初肯为了自由出卖家人,为了权势再卖一回又有何妨,背叛这种事情,只要有第一次,接下来就会有很多次。”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短尾求生 在京中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无聊,朝中虽是暗流涌动,但明面上却是一潭死水,经过老皇帝和孟老爷子的敲打,这潭死水平静得可怕。 而在江湖上,众人的焦点全都聚集到了北地的正魔纷争上,玄天教和武当两个庞然大物的碰撞,确实很吸引人眼球。 更重要的是,武当派还是在五岳搅弄风云的“幕后黑手”之一,如今五岳各派甚至包括“弃暗投明”的华山一起,都准备向武当派兴师问罪。 这个时机不可谓不好,如今武当派的主力基本都北上了,虽说栖云子掌门等老一派的高手还坐镇门中,但终究是分散了大半的实力。 这个时候五岳上门讨债,打的就是乘虚而入的主意,虽说栖云子掌门虎威犹在,但若是这时候不搏一把,等武当七子回归,他们就更没可能有胜算了。 说到武当七子,他们北上和玄天教一战的确大涨了正道声势,玄天教损兵折将,不少分坛都被他们摧枯拉朽一般拔除了。 可惜回过神来的玄天教也调集了大批人手回防,其中甚至包括幽云法王这样的人物,此人作为玄天教两大护教法王之一,成名多年,势力恐怖,一手照影功打遍天下,少有敌手,是魔道的罢,司落朝起身朝着池一鸣一揖到底:“对不住了三师兄。” “六师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池一鸣并未有太多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众人已经深深皱了眉头。 “三师弟,此事尚有——” “二师兄不必说了。” 池一鸣打断了宋言归的话,郑重道:“此事本就是那小子惹来的,如今武当派需要他,自然该他出来承担,此事不必再议,我替他应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我是英雄 “诱饵?我,我知道了.......” 池沧平听着父亲池一鸣的话,震惊过后,很快就选择了接受。 他的个头已经高过父亲池一鸣了,池沧平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爹,放心吧,此次武当的劫难都是儿子的过错,如今既然需要儿子站出来,儿子绝无半点怨言。” “......” 看着一夜之间彷佛长大了的儿子,池一鸣微微一怔,他的目光有些湿润,却是一言不发,沉默着拍了拍池沧平的肩膀转身便离去了,只是那脚步看起来比往日沉了些。 池沧平目送父亲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坐在草堆上,自从他给武当惹来了这等祸事之后,就再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待在一块了,连往日一起搞事情的小兄弟都离他而去。 可在他应承下这送死的任务之后,他明显感到了好几个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武当弟子,看向他的目光隐隐有着敬佩和赞同。 池沧平向后一躺,望着漫天繁星,心中突然间涌起了一股豪气,如今武当正值危难之际,他挺身而出舍己救人,这可不就是大英雄吗! 想着众人对他看法的转变,想着父亲刚刚难得的温言温语,池沧平忽然觉得这送死的诱饵任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畏死! 如今池沧平不仅不怕死了,反倒想着,若是他能够活着回到武当,不但是众弟子会对他佩服至极,甚至于天下人知道了他的英勇事迹也会传唱他的侠名。 “池沧平,池大侠——哈哈哈!” 池沧平激动地在草垛上打滚,这天他兴奋到了半夜,才昏昏沉沉地在对明日的美好愿景中睡去。 第二天一早,池沧平醒来后,身边多了十多个武当弟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其中一人递了一份干粮和清水给自己,池沧平接过之后也不客气就大口吃了起来:“你们来做什么?” 那人说道:“要引开玄天教的注意,单凭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做戏也要做足,我们都是来帮你的。” 池沧平手里的动作一顿,将嘴里的干粮咽下之后,看向那人问道:“师叔他们叫你来的?” “不,我们自愿来的。” 那人席地坐下之后,也拿出了干粮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我拜入武当之后,诸位师叔师伯待我如家人,如今武当派遭逢大难,比起我,更需要他们回去主持大局。” 池沧平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佩服。” 剩下的人也都是不说话,坐下后默默地吃起了干粮,池沧平看了一圈之后,把目光转到了落在最后的清平身上,他皱眉道:“你怎么也来了。” 清平对他有怨有恨,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冷眼瞧了他一下之后,说道:“连你都来了,我为何不能来。” “你可是七师叔唯一的弟子。”池沧平在唯一上强调了几分。 忘尘总共就收了那么几个弟子,这一趟除了清平之外全部都折在华山了,如今的清平不只是忘尘的关门弟子,更是唯一活着的弟子。 清平眼中隐有煞气燃起,他斜了一眼池沧平,声若寒冬飞霜:“所以我才留下来,替我几个师兄多杀些魔道弟子,把他们落下的份都补齐了。” “可......” “闭嘴!” 池沧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清平狠狠打断,他盯着池沧平说道:“你以为我几个师兄是为何而死,如今你愿意为了武当派赌上一条命,我敬佩你的担当和勇气,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做过的事!” 清平年纪不大,又跟着忘尘四处云游,和一众板着脸装古板的师兄弟不同,本是门中乐天型的代表人物,可如今这背负仇恨的模样,到叫人险些认不出来了。 池沧平被对方充满仇恨的眼神吓退了,他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谎话说多了,想说真话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了,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所有人都不信自己。 不过这点忧郁很快就被成为大英雄的期望挤到了后边,池沧平一行武当弟子很快就接到了出发的通知,已经发现玄天教的踪影了。 众人不再停留,按计划走上了预定的道路。 池沧平一行在密林中飞速前行,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的心头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趟作为诱饵引开玄天教,结局肯定是九死一生,可当第一个不幸死掉的同门弟子出现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还是险些动摇了。 一道剑影落下,甚至连半句惨叫声都发不出,那落在最后的武当弟子就身首分离了,手持长剑的黑袍人将众人惊骇的目光尽收眼底,然后看向了池沧平。 “是武当弟子池沧平,给我杀!” 他这一道高声传向四方,很快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动静,池沧平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他二话不说,提气踏着轻功梯云纵,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身后蚁群一样聚集而来的玄天教徒越来越多,很快又有两个弟子被追上,不得已和他们展开搏斗。 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玄天教一拥而上,更多领头的黑袍高手狠辣出手,池沧平惊怒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先前还和他一同啃干粮的武当弟子,此刻已经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他的心头有什么东西像是被触动了,他没敢回头,而是拼了命地逃跑。 很快这十多人的队伍就剩下七个人了,池沧平还是头也不回地逃,身后那黑袍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狞笑一声将又一个捉住的武当弟子打断了双手,往后丢掉了人群中:“给我招呼他!” 痛苦的哭嚎声在背后响起,池沧平冷不丁地一颤,那惨叫声此起彼伏,魔音绕耳一般让他紧咬牙关。 剩下的几人都是神色各异,有几人没忍住,掉转了脚步朝着后方杀去:“我跟你们拼了!” 那黑袍人如法炮制,废了他们的功力,将他们留给身后的教徒处置,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池沧平用双手捂着耳朵,他的脸上不见一点血色,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看见那黑袍人头帽下露出的嗜血笑容。 那一刻,池沧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浑身的热血在一瞬间变得冰凉,他拔出了自己的剑,却发现手颤抖得厉害,一个不慎,没拿稳的剑被挂在了树枝上。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向后方挂在树上的佩剑,陷入了呆滞之中。 一同停下的还有清平,此刻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他们俩了,他朝池沧平骂道:“蠢货!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清平.......我,我不想死。”池沧平讷讷地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清平一愣:“你说什么?” 池沧平抬起无神的双眼,看向清平,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他忽然定住了神,大吼一声:“我不想死!我还年轻!还什么都没有做!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一声吼把清平搞蒙了,只见池沧平忽然调转了方向,朝着另一边飞速跑去。 清平看着他逃窜的方向童孔骤然收缩至针眼大小,那里正是武当大部队悄悄移动的方向,这,这混蛋难道是想—— “池沧平!你这混蛋!给我停下——!” 清平瞠目欲裂,追着池沧平的背影冲了上去,他回头看了眼一同追过来的玄天教之人,咬了咬牙,拔出剑来,直指池沧平:“胆小如鼠!武当没有你这种废物!我先杀了你!” 话落就要是一剑刺出,却不料池沧平忽然回身甩出了一把白色粉末,清平吃惊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双眼一下子变得火辣辣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清平的身子摔落在地,很快就被黑袍人追上捉住,这人见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这小子,似乎是忘尘的弟子,把他带回去!” “是!” 吩咐手下带走了清平之后,那黑袍人却不着急杀池沧平,而是故意放着他往前继续逃窜,直到跟着他找到了武当隐藏起来准备正在逃离的大部队。 黑袍人大笑出声:“哈哈哈!果然是调虎离山!快发信号通知法王前来!” 一支号箭划破天空,下方的武当弟子人人色变,那池沧平狼狈地飞奔而来,见到这一幕,池一鸣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清雾小村 “水,水......” 池沧平迷迷湖湖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木屋里,他努力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他醒了,便款款起身:“公子这是渴了,还请稍等。” 池沧平嗓子有些堵,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那女子离开了木屋,隐约还能听到外边传来她的声音:“红衣姐姐,那个人醒来了。” 没过多久,那女子就端着一杯水走进了木屋,身后还跟着另一位素衣女子,尽管一身素雅的打扮,却难掩其美貌,让神思昏沉的池沧平眼前一亮。 池沧平接过了水,道了声谢,小口地喝下之后,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撑着床榻坐了起来,对面前的两位女子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端水的女子退到一旁,另一位美貌的女子上前来问道:“小女子红衣,这是家妹浅汐,我等是在河边救起的公子,不知公子可还记得是遭遇了何事,才流落到此?” “我......” 听着红衣的话,池沧平神思一晃,那尸山血海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 那真的是极其惨烈的一战,池沧平只记得自己疯一样地朝着武当派的队伍跑去,以求保下一条性命,身后追来的玄天教之人宛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武当派的弟子遭遇突袭,队伍没来得及展开,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好在武当七子及时出手稳住了局面,但是被对方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生生拖住了脚步,以至于幽云法王杀到,双方终于是爆发了大战。 池沧平想起自己被父亲池一鸣狠狠一巴掌扇倒在地,之后就浑浑噩噩地在战场里苟延残喘,借着同门师兄弟倒下的尸体作为掩护,一点点向外爬。 可惜最终还是被大举压上的玄天教众发现,池沧平被这群人追到了河边,一番缠斗之后,他受了伤,眼见大势已去,立刻选择了跳河逃生,好在水流湍急,对方就也没继续追。 思绪回到现在,池沧平脸色苍白地说道:“我,我是商户之家,不幸路遇匪徒,被他们丢进了河里,多亏了姑娘将我救起,这恩情在下必定牢记于心。” 红衣只是笑了笑道:“公子言重了,我等也不过是顺手而为,好在公子伤得并不重,多是皮外伤,只要稍作休养便可痊愈。” “是,是吗......” 池沧平勉强扯了扯嘴角,既然伤得不重,他这便要起身看看,红衣见他并无大碍,也就没有拦着他。 池沧平走出了屋外,发现自己身在一处村子里,背靠一座大山,放眼望去,鸡犬相闻,炊烟鸟鸟,田径纵横交错,隐约可以听到孩童玩闹的声音,这村子的规模不大,村民的人数也并不多,看起来是个偏僻的地方。 他回身向红衣问道:“红衣姑娘,不知此处是何地?” 红衣答道:“这里是清雾村,听公子口音应是从中原之地来的,此去以南二百里便是辽阳城,那是北地大城,公子若想回中原,可从那返程。” “多谢姑娘。”池沧平连忙道谢。 红衣笑着道:“公子客气了,此番遭逢大难,公子若不着急,可以村中暂歇几日,先养好身子再回去也不迟,若有什么需要小女子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对此,池沧平自然是再三道谢,他谢辞了红衣让妹妹照顾他的建议,独自一人来到了村子一处高地上,望着远方微微出神,他如今想要回武当也不是不可能了,想着将来该何去何从,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后边,看着那池沧平走远了,浅汐低声朝着红衣问道:“姐姐,我们救下他已是大恩,何必还要对他如此照顾。” 红衣看着妹妹,无奈地解释道:“救人救到底,那公子衣着不凡,想必也是家世也是非富即贵,虽说如今我们不必在京中仰人鼻息过活,但多结一份善缘总是好的。” 听到红衣说起了京中之事,浅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红衣见了自然是连忙道:“是我不好,偏要提起那些事,总之,这几日劳烦你多照顾他些,若是他想要离去,也不妨借一些盘缠与他,左右我们也不缺这点钱财。” “红衣姐姐,我知道了。”浅汐乖巧地说道。 红衣满意地点了点头:“宫主大人那还有事情要交代我,这就交给你了。” 《仙木奇缘》 浅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后方的大山,轻声道:“姐姐,雪华宫就在这座山吗?” 红衣用指头点了一下浅汐的额头,羊怒道:“这是宫中机密,你不是门中弟子,有些不可以问的事情就别问。” “哦。”浅汐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红衣轻轻一笑,拥着自己的小姐妹:“放心好了,若你真心想入雪华宫,等来日我去求了宫主大人,到时候你可要称我一声师姐了。” “真的吗?谢谢红衣姐姐。”浅汐开心地说道。 “你我同族姐妹,何必说这些。”红衣又和她说笑了一阵,然后就往山上去了。 望着红衣消失在山路上的身影,浅汐的目光闪了闪。 三日之后,池沧平基本养好了伤势,就提出了要离开,此时红衣不在村中,浅汐便按照先前吩咐过的,将盘缠借给了他。 池沧平对此自然是连连道谢,保证自己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等他出了清雾村,却又见到浅汐追了出来。 “浅汐姑娘,不知还有何事?”池沧平问道。 “确实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公子,”浅汐微红着脸喘着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封信件来:“小女子有位朋友住在京城,不知公子可否受累替我送封信与他。” 池沧平一听此等小事,自然是满口应下:“举手之劳,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把信带到,不知姑娘那位朋友住在何处?” 浅汐垂着眉眼,细声道:“那人姓边,家住城外小闲园,劳烦公子了。” 池沧平将信收好,拍着胸脯道:“姑娘放心吧。” 目送着池沧平远去,浅汐这才松了口气,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村子里去。 而就在村子后方的山上,雪华宫的大殿中,雪罗刹顾紫荆也在和红衣说着此事:“那日你们在河边救起的男子,今日就告辞离去了是吗。” “是,”红衣轻轻颔首:“宫主大人放心,那人应是机缘巧合沦落此地,并非别处来的探子。” “你的眼力,我自是相信的。” 顾紫荆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无奈地道:“红衣,你不必叫我宫主,往日我们姐妹相称,如今照旧即可。” “既然入了雪华宫,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红衣温温地笑着。 见她坚持,顾紫荆也不勉强,只是随口说起了另一件事:“如今我们好不容易逃脱虎口,这些日子我打算让门下弟子暂且收收心,都在山上静修些日子,只是.......” “宫主有些担忧之处?”红衣问道。 顾紫荆有些忧心地道:“我已经发出消息,让外边的弟子都回来,其他人都回了信,可.......玲珑那还暂无消息。” 红衣安慰道:“玲珑是宫主大人的弟子,自是让人放心的,安心等上几日想必就会有消息了。” “希望如此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战后余波 就在玄天教和武当派一战过后不久,京城里的陆寒江就收到了完整的战报,饶是亲自操刀了五岳大会上的闹剧的他都不免感叹一声,确实惨烈。 这一战,武当派北上的弟子几乎折了七成,虽然同样也换掉了数倍于他们的玄天教徒,但要是认真计较起来,这一战打完玄天教只是面皮难看,实际上的损伤并不大,而武当派则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关于武当的普通弟子,死的就不提了,活下来的也是人人带伤,半数恐怕都无法继续练武了,重点是武当七子之中的忘尘和“太武”池一鸣两人重伤,特别是池大侠,右臂竟被幽云法王连根斩断。 虽说保下了一条性命,但池一鸣一身剑术恐怕是要半废了,遥想这位太武道长还是武当七子之首,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武当七子七人以入门顺序称长幼,但却以剑术论高低,“太武”池一鸣虽排行第三,但他的剑术却是七人之首。 如今被幽云法王斩了右臂,哪怕那柏经年没死,日后这七人怕是也结不成真武七截阵了。 而且这场恶战最大的亮点还不是这倒霉的太武道长,而是他那坑爹的儿子池沧平。 看着战报上的记述,陆寒江不由得感慨,这池大侠真是不知道倒了几辈子血霉,居然摊上这么个儿子,晚节不保都是小的,差点连命都没保住。 说起这池沧平,陆寒江还是感到了些唏嘘,想想他们也算是一起参加过五岳大会的好朋友了,可对方现在却音讯全无,生死不知,真是世事无常啊。 平心而论,陆寒江把池沧平送回北地,其目的还真不是为了武当派添堵,反而是想帮着他们赶紧从北地撤回来,对付五岳各派闹上武当山的那些人。 理由也很简单,五岳各派掌门人是什么水平就不提了,陆寒江都没眼看,那武当派掌门栖云子可是孟老爷子都要提一嘴的人物,怎么说也得是和丐帮帮主梁奔浪一个高度的存在。 就五岳那些个臭鱼烂虾,真打上门去,要是惹火了栖云子,指不定一剑全给砍了,那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武当派。 陆寒江满心算计着要武当七子回武当,就是为了让这些个和五岳掌门差不多水平的人去对线,指不定他们之中还有良心没丧尽的,脑子一上头就自杀证道了呢,这不直接血赚。 可惜了,武当七子不够给力,反倒是池沧平那小子太给力了,反向诱饵的操作简直惊呆了陆寒江,早知道是这么个人才,他应该安排人手赶紧给他救起来送回武当才是,说不定让他多折腾几年,武当派自己就落败了。 陆寒江把战报来回看了几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唉,虽然没有猜到结尾,但是这故事的确够精彩。” “能够取悦大人,是他们的荣幸。”应无殇笑得像个大反派。 边广默默地离他远了一些,总感觉这厮拍起马屁来人性都扭曲完了,他咳嗽了一声,递上了另一份书件报告:“大人,最近各地的丐帮弟子似乎都有些不安分。” 陆寒江接过书件一目十行地看完,颇有些疑惑地道:“燕风云怎么还在苗疆?梁奔浪都入土多久了,他这个副帮主是不想干了吗?那么多弟子不用人管?” 边广和应无殇对视了一眼,低下头道:“卑职不知,那位燕副帮主已经在苗地逗留数月,跟随他的那些弟子大多也都返回了中原,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没想管。” 陆寒江有些心累地按了按太阳穴:“该不会是那老头的冤魂作祟吧,怎么丐帮的事情也要我们来管,难不成还真打算让我给他安排个帮主?靠,他有什么可冤的,要找怎么不去找燕风云.......” 边广和应无殇都是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陆寒江自顾自地抱怨一通之后,将那书件往桌子上一丢,然后看向了面前的两人:“此事暂且不急,那些丐帮弟子若是在江湖上闹腾就随他们,敢过线的一并杀了,反正现在没人给他们出头。” “卑职领命。” 两人相继退下,陆寒江则是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按理说燕风云早就该回中原了,陆寒江临走前就和苗疆大长老说起过,若是燕风云穷追不舍,就把他往北地玄天教那边引,莫非大长老对他的命令还有自己的看法? 这燕风云也是挺迷惑的一个人,给他安排好的战场他不来就算了,现在仗打完了,陆寒江都开始收拾桌子了,连雪罗刹都被他放回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死磕灵月族。 陆寒江是没想到,燕风云之所以没有回中原,没有去北地,甚至没有和雪罗刹联系,都是被一个人拖住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 ...... 苗疆之地,灵月族不远处的密林里有一处木屋,虽是临时搭建的,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看得出建造者是用了心的。 燕风云赤裸着上身坐在木屋里,身上缠绕着不少纱布绷带,这都是硬闯灵月族大阵留下的伤痕,不愧为苗疆的领头羊,仅凭借这阵法之威竟能困住他数月不得进,心头正恼怒着,却听得后方传来一声轻唤。 “燕大哥,我替你把药换一下吧。” 那软绵的声音让燕风云下意识地收起了面色的不虞,他澹澹地笑道:“麻烦你了。” 一双柔如无骨的玉手轻轻搭在了燕风云的身上,这替他换药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顾紫荆的弟子,玲珑。 燕风云看着她认真地替自己上药的模样,轻叹一声道:“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你且安心,某一定会打破这灵月族的龟壳,问出你师父的下落。” 玲珑手头的动作顿了顿,面上笑容更深,温柔似水:“多谢燕大哥。” 燕风云不介意地笑着道:“某与你师父是至交,不必言谢。” 说话之间,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啼鸣,一只雪鸮落在了窗台,玲珑的脸色微变,却还是替燕风云将伤势处理好,这才走到窗边,从那雪鸮的脚上取出了一卷传信。 燕风云看着那雪鸮,随意问道:“是雪华宫传来的消息?” “嗯......” 玲珑背对着燕风云,神色不定地看完了那信上的消息,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笑容依旧,只是背在身后的双手却轻轻将那传信揉成一团。 她扬起脸来,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愁:“雪华宫的师姐传来了消息,师父她......还是杳无音信。” 燕风云面色微沉,却是温声对玲珑安慰道:“你放心,还有某在,定会尽快找出你师父,不让她受委屈。” “谢谢你,燕大哥。”玲珑对着燕风云甜甜一笑,转过身将一颗药丸强硬地喂入了那雪鸮口中,然后才将其放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客来访 没什么可说的,燕风云的动向在陆寒江看来就是很迷,奈何这厮如今在待在苗地深处,他安排的人手也探查不到具体的消息,只能知道他还在和灵月族死磕。 由此带来的一好一坏两个方面的消息,好消息是,燕风云没工夫处理丐帮事物,陆寒江可以堂而皇之地对丐帮下手了。 而坏消息则是,燕风云真的没工夫处理丐帮事物,现在全天下的丐帮弟子都骚动了起来。 丐帮弟子的数量一直都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如今群龙无首,更加剧了这种混乱。 其实要解决这困局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赶紧确立一个管事的人出来,哪怕只是担个名头,和梁奔浪一样不靠谱都无妨的。 这些丐帮弟子生乱的根本原因就是争夺话语权,以往梁奔浪虽然也不管事,但是他的名头镇得住,再加上有燕风云掌管帮中事物,下面的人自然是不敢造次。 如今梁奔浪“失踪”,燕风云也不管事了,那下边的自然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陆寒江对此的处理办法就是放任不管,只要不过朝廷的线,这群叫花子就是打破天他都不管。 同时他也安排了人手在暗中疏导,丐帮的长处是帮中弟子数量极多,但最大的短处也就是这了。 即便是想要趁势而为拿下丐帮帮主之位,这天南地北的这么多丐帮弟子,首先得把各地的话事人都聚齐了,然后才方便动手。 陆寒江放出的人手遍布四海,现在就等着什么他们撺掇着丐帮搞出一个丐帮大会来了。 梁奔浪的死讯他一直都压着,但近来丐帮之中已经有流言传播,如今这帮主的酒葫芦和最重要的信物打狗棒都在陆寒江手里,梁帮主死了还是没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还有一样最麻烦的东西他搞不定,那就是武功。 降龙十八掌乃是丐帮第一绝学,也是天下数有的顶尖外功,哪怕是陆寒江亲自操刀以小无相功模彷,至多也只能彷出五成相似,且破绽极多。 除非能够拿到完整的秘籍,否则仅仅凭借观摩想要复原出这等绝世武学,难度不亚于登天。 偏偏这门武功和打狗棍法一样,都是历代丐帮帮主口口相传的,梁奔浪早就埋土里了,作为预备帮主的燕风云怎么想也不可能把功夫教给不明不白的外人。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困扰陆寒江太久,他想起了商萝那丫头曾经说过的话—— “本姑娘如今是掌门千金,我用的自然就是华山剑法,哪来的外人还敢有意见不成?” 这句话给了陆寒江极大的启发,打狗棒和葫芦都在他手里,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降龙十八掌他怎么就不会了,不服就吃我一招大威天龙! 思及此处,陆寒江忽然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同时他也悟了,他为什么要闷着头一个人琢磨呢,这种扯虎皮拉大旗的本事明明商萝那丫头的专长啊。 想明白的陆寒江立刻就要去找那丫头好好取经,然后刚一出门就撞上了来访的客人。 “诶,陆大人这是要出门?在下是来得不巧了。” 杨致远油光满面的样子看起来春风得意,他身后两个小仆还提着礼物,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杨公子这是?” 原本陆寒江也没注意,但是最近听老钱提起过,上门递帖子想要拜访他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而其中来得最勤的就是这杨致远。 “家父近来新得了一批茶叶,在下听闻大人喜茶,特送来一些。”杨致远礼数得体,态度诚恳,眼中的讨好也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生厌。 比起前几次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这回杨致远的表现倒是要好上不少。 要说起来,原本这杨致远见了陆寒江那是有多远躲多远,别说是上门送礼了,在外人面前甚至都不敢多提一嘴,生怕那天闲话就传到了陆大人耳中。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两人最初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杨致远拦了陆家的马车,偏偏还撞上了微服的陆大人,那之后尽管他也替陆寒江办过些事情,算是缓和了关系,但终究心头有个坎过不去。 可是不久前的一件事让他改变了想法,泰平伯府的三公子忽然登门请他赴宴,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如今天下承平日久,爵位来之不易,再加上当今陛下重用锦衣卫,多年来被杀的勋贵不计其数,能安稳活到现在还保有爵位的人家,都是不简单,哪怕无权无职,空有一个头衔也是一样。 论出身,杨家自杨致远爷爷辈发迹做官,哪怕把他自己算上也就是个三代传承,算个书香门第都勉强够呛,和人家伯府的公子更是天差地别。 如今这伯府的公子亲自登门邀请他,顿时让杨致远有些飘飘然,到了宴会上他也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意图,那就通过自己向锦衣卫陆大人示好。 三两次跑过腿之后,杨致远在旁人看来,那就是能够在锦衣卫陆大人那说得上话的。 这也让杨致远顿悟了,他一直把陆寒江的相遇当成是平时不积德的报应,这简直是大错特错,这哪是什么报应,明明就是天大的机缘啊!险些就被他错过了! 于是乎他往陆府跑得就更加勤快了。 杨致远的心路历程陆寒江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人送礼他还不至于将人拒之门外,特别是这家伙光送礼却不求办事,那看着就更是顺眼了。 fo 反正他的事情也不着急于一时,于是陆寒江就请杨致远进府小坐片刻,这倒是让此人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厅堂上,两杯茶下肚,杨致远有些迟疑地开口:“大人,其实在下这次来,还是受了外人所托,有些话要转述给大人。” 陆寒江一挑眉头,平静地道:“何人所托?” 看不出陆寒江的脸色,杨致远更加小心翼翼,他道:“是与在下一同在国子监读书的学友,他与四殿下关系甚笃,这些话便是殿下要他转述的。” “四殿下......”陆寒江若有所思,若有所思,澹澹地道:“殿下有何吩咐?” 杨致远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道:“是这样,四殿下说他在江湖上有位朋友曾将两个孩子送入京中,他前阵子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如今正好空出闲余来,想将那两个孩子带回府中安置。” 陆寒江恍然,这要不提他差点都快忘记了还有两个孩子在小闲园里养着了,不过四皇子年前跌了那么大个跟头,现在哪来的自信来锦衣卫要人。 按捺住心头的疑惑,陆寒江沉吟片刻,笑道:“此事本官知道了,你去回了那人,让他告诉殿下,本官与华山商先生也算是朋友,照看那两个孩子是理所应当,此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好人好事 不是陆寒江看不起四皇子,但要说这事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那指定不可能,便是想到了也没这胆子。 毕竟这位四殿下,前有锦衣卫千户乔十方,后有逍遥派便宜师姐奚秋,几大势力的内鬼轮番伺候他,要么拿他傻子骗,要么拿他当枪使,反正就没整出过什么阳间的活。 说来这四殿下也不知道身上有什么独特的吸引力,怎么人人都朝着他使力,就连陆寒江自己都顺手拿他做过筏子。 送走了杨致远,陆寒江不着急去找商萝研究怎么搞鬼,而是召集了几个手开始商议此事。 陆寒江叫来了边广,姜显,崔一笑几位副千户,然后将刚刚杨致远的话说与他们听,接着问道:“此事当是有人提醒我们这两个孩子可作为人质,你们怎么看?” 如今锦衣卫手里有三个人质,那两个孩子加上商萝,关于这三个人的身份,在江湖上共有三重不同的认知。 第一重普罗大众的认知中,这两个孩子就是商几道的孩子,商萝则是李鬼手的女儿。 第二重则是一些大人物的认知,那就是这两个孩子只是幌子,商几道真正的孩子是商萝。 而第三重认知,也是这个局的真相,如今怕是只有陆寒江和太子妃两人心知肚明,那就是这两个孩子确实是商几道和谷芊含所出,而商萝的身份则与李鬼手毫无关系,她是太子妃的女儿,也就是真正的“皇太孙”。 陆寒江叫来的这几人都是心腹,但也最多只有第二重的认知。 先开口的人是边广,他说道:“大人,卑职以为此事断不会是四殿下所为,暗中定有人替他出谋划策,可使人监视四皇子府邸,找出这幕后之人。” “边广大人说的是,”崔一笑接过话头,说道:“如今五岳受创,但华山底蕴仍在,即便是商几道已死,他夫人谷芊含依然不弱声势,现在五岳即将前往武当派问责,在这时候提出这两个孩子,恐怕是想着在华山搅弄风云。” 听罢两人之言,姜显皱眉道:“此事蹊跷,甚至暗中之人可能来自江湖,是否会是武当派所为,要知道那池沧平虽然失踪,可他妹妹,池一鸣的女儿池芊云已经拜入华山,此刻怕是已经沦为人质。” 听完姜显之言,边广摆了摆手:“此事当与武当派无关,要知道若是武当派咬口不认,难不成那些人还能将池家女儿杀了泄愤不成,他们都是正道出身,可不会这般不顾脸面。” “边大人之言有理。” 崔一笑表示了赞同,旋即疑惑地道:“可若非是江湖之人,难不成朝中还有哪位大人,抑或者是哪位殿下还与江湖门派有这般联系。” 姜显却说道:“朝堂私下里和江湖门派勾勾搭搭的大人不在少数,纵使是几位殿下,也并非一点江湖势力都没有,只是他们做的都不如四殿下那般明显罢了。” “按你所说,岂非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干等着四殿下那露出马脚?”崔一笑感到有些头大。 “并非如此,”姜显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此事最大的疑点便在于,四皇子哪里有本事从锦衣卫要走人?纵使背后有人借力,只要陆大人不松口,难不成还有人敢给孟大人施压不成?” 边广也逐渐回过味来了,他道:“你的意思是,这背后之人想要的并不是想带走那两个孩子,而是提醒我们那两个孩子可以拿来做文章?” “应是如此。”姜显点了点头。 三人相互看了看,也都认可了这个结论,不再说话,而是把视线投向了陆寒江。 姜显的推断,陆寒江也是认可的,只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商几道是“自尽”,但却是被锦衣卫请走之后,“自尽”在了慕城里,再加上人质在锦衣卫手里,华山由此成了被害者,尽管天风道长努力降低华山的影响,终究还是被迫放弃对华山的后续清算。 如此一来,五岳之中华山保有的实力是最强的,今次上武当,华山也是主力,两个孩子的作用无非就是钳制华山,只是谁出面来“用”这两个孩子却是一个问题。 不过不论怎么用,世人看来华山都是受害者,人质在锦衣卫手里,被要挟的华山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两个孩子若想发挥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应该将他们送还华山,这样一来华山再无借口,一些事情便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天风下手也更方便了。 陆寒江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从得利的角度看,似乎人人都可能是幕后黑手,可要说想对华山下手,除了明面上看不过眼的天风道长......那就只有宫里的那位太子妃了。 “原来是她,不过也对,换作是我也会斩草除根,商几道本就不老实,谁知道还会不会留下后手来,不如除个干净。” 陆寒江的自言自语三位副千户都是一头雾水,但是看样子,大人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敢问大人,我们应该如何行事。”边广出声问道。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那两个孩子进京多日,如今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三人对视一眼,崔一笑试着问道:“大人之意,是要将两个孩子送回华山?” “当然。” 陆寒江先是满口应下,然后立刻转口道:“不过如今华山之人都在赶往武当山,我们就算把人送回去,一时间他们也没法子团圆天伦,所以我们好人做到底,直接送到武当派吧,让他替我们转交给华山吧。” “......” 边广迟疑了片刻,问道:“武当派此次虽是受了重创,但栖云子等人还在山上,若是贸然派人上山,恐怕有来.......无回。” “谁让你们偷偷上山的。” 陆寒江的话让三人一愣,只听他道:“我们堂堂朝廷的官兵,难道还要做那锦衣夜行的事情不成?送两个孩子与家人团圆,这可是积德的大好事,自然要堂堂正正地送上门去。” 边广讪讪地道:“请大人明示。” 陆寒江昂起首来,义正词严地道:“四殿下爱民如子,不忍看两个孩子流落他乡,特地吩咐我等锦衣卫将两个孩子送到武当派,武当乃是江湖名门正派,正道一柱,自会公正处理此事。” “卑职明白了。” 陆寒江满意地点了点头:“记着,这可是我锦衣卫扬善名的大好时机,务必要做的隆重,宣传到位,好好在武当山展现一下什么叫军民鱼水情,让江湖人都看看,我们锦衣卫和武当派是多么的要好,给他们展示一下当我朝廷的走狗......咳,当顺民的待遇。”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武当山上 随着北上的武当弟子陆续回到了武当山,这一次武当派的惨败是再也瞒不住了,武当七子如今太武断臂,忘尘昏迷,紫阳失踪,剩下几人也是狼狈而归,武当派的声望几乎落到了百年来的最低点。 屋漏偏逢连夜雨,五岳的人马不日就要登山问责,这些日子栖云子掌门面上的愁容几乎都要快压不住了。 《极灵混沌决》 原本这北地战事和五岳大会几乎是同步进行,按理说这五岳的人早就该上山了才是,可他们的速度却比预想中还要慢上许多。 这倒不是这些江湖人念及正道情谊,恰恰相反,五岳的人之所以来得慢,是因为他们沿途还在扩大队伍,要知道五岳大会那场灾难里,损失最惨重是五岳各派,但来观礼的其他江湖势力也受了池鱼之灾。 五岳,或者说天风道长他想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拉起一支足够庞大的队伍,然后在气势上逼退武当派。 毕竟自家人知自家事,以五岳如今的实力,想要撼动武当派,哪怕是被玄天教打得伤筋动骨的武当,那也是痴人说梦,单单是武当掌门栖云子一人他们就奈何不得。 既然靠拳头没办法打得过,那只有用嘴说了,拿江湖大义说事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五岳剑派并江湖正道各大势力的代表,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武当山下,这里早就聚集了一大批江湖各路人物,看戏也好,声讨也罢,此刻整个江湖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武当。 武当派是大派,不管是这群人是来找茬还是来杀人,他们的门面功夫都会做好,栖云子早就安排了人手在山下负责接待引路。 而且负责接待这些江湖人的还不是一般人,正是武当七子中排行第二的“常清”宋言归和排行第五的和“青华”封子夜。 两人灰头土脸地回到武当之后,虽也受了些伤,但却无大碍,修整了几日,如今往山门一站仍是气势逼人。 “诸位远道而来,掌门师尊特派我在此迎候。” 这些场面话本该是顺位在前的宋言归来说才是,可这时候却换了封子夜,只见他不卑不亢,一身正气,一张口就在气势上镇住了众人。 若是不知其内在性格,单凭这一副正人君子的容貌气质就足以撑起场面。 天风道长也被镇住了,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如今武当派身上还有“联合华山谋害正道同门”以及“勾结锦衣卫残害江湖同道”两条罪名,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能低头让别人掌握了主动。 “青华道长,你知道我们所来为何,今日如若武当不给出一个说法,我等绝不会善罢甘休!” 天风道长高声说罢,身后人群立刻响起了应和之声,气势之汹让面前的武当弟子人人色变。 封子夜虽然同样心惊,但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澹风轻的样子,说出的话依然铿锵有力:“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公道自在人心,诸位请山上请吧。” 说罢,他挥手让众弟子让开山门通路,天风道长轻哼一声,带着人上了山。 掌门栖云子此刻已经在山上正殿紫霄大殿等候,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武当大长老上阳子,他们是上一任武当七子中硕果仅存的二人,同时也是当今武当派武功最高之人。 在他们身后是现任的武当七子中的苗云咏,司落朝,此二人再往后便是断臂的池一鸣,一只空落落的右臂袖子让人看了不住惋惜。 算上在山下迎客的宋言归和封子夜,除却还在昏迷中的忘尘和失踪的柏经年,这已经是武当能够拿出手的最佳阵容。 栖云子并未将武当全部的力量都聚集起来,一些长老还有外门弟子都被告知一切照旧,殿内除了他们之外只安排了十几名内门弟子。 天风领着众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心中也不知道该是敬佩对方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还是恼怒对方竟然如此小瞧他们五岳剑派。 只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纵然是来问罪的,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天风暂且压下了怒意,朝着栖云子硬邦邦地道了句:“栖云子掌门,久违了。” 栖云子自然是含笑还礼,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才说道:“不知诸位来我武当山,所为何事。” “老道士!事到如今你少装模作样!” 这一声暴脾气的怒骂自然是泰山派郝半生,他? 双方各执一词,五岳咬定这事是武当暗中操纵,武当则说全都是池沧平一人所为,两边相持不下,倒是天风忽然动了心思。 他站出来喝住场面,然后假意退让一步:“既然你们说这都是池沧平一人所为,那好,就请你们将此人交出来,由我们处置了先!” “......” 武当派这边又是一阵沉默,池沧平早就在玄天教那一场乱战中失踪了,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们就是想交也找不到人啊。 天风冷笑一声,只见胡千重和几个衡山弟子将一个女子推了出来,武当这边大吃一惊,因为这推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池沧平的妹妹,池一鸣的女儿,此前拜入华山门下的池芊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份赏赐 “天风!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她毫无关系!你也是堂堂一派掌门,竟然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衡山派百年清誉都被你败光了!” 见到池芊云被推出来,宋言归当即对他一通大骂,特别是看到他这侄女面色苍白,一脸的憔悴之色,还被封住了穴道,口不能言,更加认定了她在五岳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其实这事反倒是个误会,天风怎么说也是衡山掌门,其他人也都是要脸的人物,岂会放下身段去折腾一个女子,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说,还平白拉低了格调。 池芊云这副样子完全是受了池沧平的影响,自从知道了自家哥哥做下如此大错之后,她的精神就一天比一天糟糕,五岳的人除了派人看管她,限制了她的自由之外,其他方面可是没有半点苛待。 只是天风好吃好喝养着她,可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公正,只见她手中暮雨剑出鞘,剑锋就落在了池芊云的细长的脖颈旁。 天风言辞凿凿地道:“此女子是那池沧平的亲妹妹,血浓于水,她定然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为了借着拜入华山的由头,潜伏在我五岳之中做间者。” “天风掌门,枉你也以侠义自称,手段竟如此下作!”司落朝站出来质问道:“莫非你还想以芊云的性命要挟我们不成!” 对于司落朝的指摘,天风却不为所动:“玄潭道长,此女是武当间者,按江湖规矩,我杀了她理所应当。” “简直胡说八道!” 宋言归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了后方的谷芊含:“谷夫人,芊云如今拜入你华山门下,你莫非就看着衡山派如此欺侮她吗!” 被点了名的谷芊含只是清冷地道:“我夫君死在锦衣卫手中,此事你们武当也有嫌疑,芊云究竟是不是无辜,还未可知。” “你!”宋言归盯着她,终是没再说出什么来,他愤愤地一甩袖袍,发出一声长叹。 “看来你们这是无话可说了?”天风冷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将池沧平交出来!” “交出池沧平!” “武当这群道貌岸然的牛鼻子,快将那恶徒交出来!” 天风身后的众人都高声帮腔,一时间仿佛武当竟成了那人人喊打的魔道似的,栖云子掌门面沉如水,始终一言不发。 宋言归脸色难看地说道:“诸位,纵使这池沧平有千般过错,他也是我武当弟子,要处置也当由我们来,况且......先前同玄天教一战后,他便失踪了,至今还未寻到踪迹。” 虽然宋言归所说句句属实,但是在五岳众人听来那就是狡辩,而且还是苍白至极的狡辩。 郝半生大笑一声:“常清道长莫非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儿吗,这种鬼话说出口竟也不觉得好笑!快把人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不讲情面,自己动手搜了!” 说着,郝半生向前踏了一步,他背后的众人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见状,宋言归脸色骤变,他也领着众武当弟子向前一步,喝道:“我看谁敢!武当之地岂容你等放肆!” “久闻常清道长剑法高超,今日就让我等见识一番如何?”郝半生分毫都不退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宋言归,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下一秒就爆发一场大战也不奇怪。 可就在这紧张的关口,忽然有一武当弟子从殿外急步闯入,他甚至来不及喘匀气就张口道:“掌门,不好了!山下,山下来了好多锦衣卫!” 锦衣卫! 这个名号就如同一点火星,瞬间将现场的气氛点燃了,众人的声声议论,有惶恐,有惊怒,还有想要退缩的。 天风更是把脸沉了下来,他凝神望向武当众人,阴阳怪气地道:“好一个武当派,当真是人面兽心,锦衣卫都到山下了竟然还想要以言语诓骗我等,怕是不日就要称呼诸位一声‘大人’了吧。” “天风道长此言尚早,”司落朝冷笑道:“这锦衣卫为何而来尚且不知,我武当行得正坐得直,断不会行这蝇营狗苟的勾当。” 因这锦衣卫突如其来的插手,两边人倒是没能打起来,而是屏气凝神就在这等着。 《控卫在此》 不多时,大殿之外传来的喧闹的声音,墨色飞鱼服映入眼帘,一众锦衣卫粗暴地围在门口的江湖人扒拉到一边去,很快就清出一条路来,直通殿内。 走在最前的是两位银袍千户,闫峰和应无殇,身后跟着数位百户,旗官力士不计其数。 见到那闫峰昂首而来,一副目光所及之处甚是不屑,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了上回的屈辱,郝半生不假思索地就挡在了那路中间。 闫峰停下脚步,瞧了一眼这拦在自己身前的郝半生,嘴里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但却并未动手。 郝半生双目生火,刚想再近一步,却被一只手臂扣住了肩膀,他转而看去,拦下他的是另一位锦衣卫千户,应无殇。 应无殇挑起了眉头,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怎么,郝先生这是想和锦衣卫动手?泰山派好威风啊。” 泰山派三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住了郝半生的火气,他强忍着暴起的冲动,一点点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论起武功,其实应无殇还不一定是郝半生的对手,在场的武林人士联起手来,想要收拾掉这两位千户,数位百户的阵容,也并非做不到。 只是锦衣卫代表的是朝廷,明面上谁都不可能与他们随便动手,那可是一不小心就累及满门的事。 “滚开。” 应无殇眼中嘲讽之意丝毫不掩藏,手上发力,轻而易举地将未做反抗的郝半生扒拉到一边去,在众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他和闫峰一块走到了武当众人的面前。 闫峰上前对着栖云子抱拳:“栖云子掌门,久疏问候,武当派这些年来安分守己,陆大人甚是满意,特地托我给您带来一份赏赐。” 此言一出,武当众人除了掌门和大长老都是勃然色变,宋言归大怒,刚要开口却被栖云子拦下,他平静地看向闫峰道:“不知陆镇抚要赏赐老道什么。” “带上来。” 闫峰拍了拍手,立刻有两名锦衣卫各自带着一个孩子走进了大殿,一旁的谷芊含见此险些没控制住情绪失了态,有聪明人见状已经猜到了几分,纷纷面露怒色。 将两个孩子推向武当众人,闫峰澹澹地道:“陆大人有言,这两个孩子进京多日,也该是时候回家看看,武当派乃是正道一柱,所以就烦劳栖云子掌门,将这两个孩子送还华山吧,能够替我锦衣卫办事,这便是陆大人给道长的赏赐。”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只是天风等人看向那女孩时,却心生疑窦,这“商萝”并非当时他们在五岳大会擂台上见到的那个。 可是这点疑惑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因为更麻烦的事情就在眼前,这两个孩子无疑是作为人质被送给了武当,这下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而得到了人质的武当,也并不开心,有这两个人质在手,非但不会缓和五岳的关系,反而坐实了勾结锦衣卫的嫌疑,可是不收吧,似乎也不行。 那天风厚颜无耻到想要拿池芊云做威胁,若是他们手中也有五岳的人质,倒是可以保证对方不至于直接动手杀人。 一时间武当陷入了纠结之中,这人质他们收与不收,似乎都是难题。 闫峰瞧着武当一众人的为难,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反正不管武当怎么选,他们的目的都是达到了,至于说接下来会不会血染大殿,那就不干他们的事情了。 毕竟锦衣卫不会插手江湖纷争,他们只是来送个东西而已,谁也没规定江湖人不能和锦衣卫做朋友吧,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武显灵 栖云子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仿佛锦衣卫的动作并不能影响到他什么,但与他相处多年的师弟上阳子却已经看出来,自家师兄心中已经动摇了。 面上不显是养气功夫够足,栖云子的资历武功和修养都摆在那,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基本操作了。 闫峰和应无殇大摇大摆地把华山的两个人质转送给武当,送一个大麻烦的同时,还给他们扣一个大帽子,真是够阴险的。 此次五岳大会之事,不管锦衣卫究竟有没有插手,这位陆镇抚的手段反正他们现在是领教了。 和一贯喜欢以暴制暴的孟指挥使不同,这位新任镇抚使陆大人,似乎更喜欢玩弄心机,这也让栖云子更加忌惮。 打又打不过,甚至打都打不得,别人明摆着出手算计你还不得不接着,接住了是你的本事,接不住那就是灭顶之灾。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心头莫名地发出一阵感慨,栖云子下意识地向后扫了一眼自家的弟子,武当七子已经差不多塌了一半,门下弟子更是在玄天教一战中损失惨重。 反观朝廷一边,锦衣卫势头一日大过一日,那位指挥使更是后继有人,这位陆镇抚比起他来恐怕要更可怕。 莫非真的如师弟所说,大势在锦衣卫一方? 思及此处,栖云子的心头不免有些悲凉,他这一生,熬过了玄天教的迫害,稳住了南北少林的影响,扛住了孟渊的威压,没曾想最后等来的却不是武当的更上一层楼,而是锦衣卫的焕发新生。 天道何其不公。 栖云子心中怅然一叹,目光落在闫峰身上:“陆镇抚的好意老道心领了,不过今日华山谷夫人就在此处,何需要借武当之手。” 闫峰咧着嘴笑道:“此事我等是奉陆大人之令,既然大人吩咐过要将这两个孩子交予你武当,我等又怎么好越俎代庖。” “......既然如此,老道就替华山谢过陆镇抚的好意了。” 栖云子轻轻一叹,将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拉到了身后,这一举动更看得众江湖人是议论纷纷,言语间多是辱骂之意。 武当众人纷纷涨红了脸,可却无法反驳什么。 闫峰却是转过身,以眼神制止这些人的骚乱,他澹澹地道:“本官来得晚些,不知这里发生何事,诸位同为我朝廷治下的子民,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今日非要动手吗。” 这就是明摆着要站台武当的意思了。 “闫千户,此乃江湖之事,还请大人莫要插手。”说话的是恒山派掌门时九宁,门派遭逢大难,这位平日里常与人为善的老好人,如今说话也带了几分生硬。 应无殇笑眯眯地站出来说道:“时掌门误会了,我等锦衣卫并没有插手的意思,江湖事江湖了,本官与闫大人只不过是奉命来此办事,如今事情办完,顺带给诸位提点意见罢了。” 看样子这锦衣卫似乎打算赖着不走了,天风心头有些焦急,若是他们打定主意要站武当,今日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就在他为难之时,忽然听见远远传来一声佛偈:“阿弥陀佛。” 这声音仿佛就在众人耳旁响起,忽远忽近,在大殿中绕梁不绝,众人都是心神一震,好强的内力。 天风心头大定,不由得面露喜色,他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老僧缓缓自殿外而入。 “是北少林的灵凡大师!” 那僧人一露面便有人道出了其身份,正是北少林的灵字辈高僧,天风恭敬地向其见礼:“见过灵凡大师。” “天风掌门。” 灵凡大师还了礼,又和殿中其他各派的人物见过,这才来到前边,与武当还有锦衣卫的一众人照面。 “老衲受天风掌门所邀,特来此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武当众人看着那老僧的眼神都是不善,一个北少林的和尚来他们武当山主持公道,呵,这是想打谁的脸。 天风更是扬声道:“灵凡大师向来公正,便由他来评一评今日是非!” “阿弥陀佛。” 灵凡大师双手合十,目光中一片平静:“不敢当天风道长所誉,老衲此来只为替五岳大会上受难的同道讨一个公道,不过——此乃江湖之事,可否请二位大人先行回避。” 灵凡大师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两位锦衣卫千户,众人都是眼亮的,不管今日武当要怎么交代,这锦衣卫都是天大的麻烦,不早些把这些大神请走,他们是什么都做不成。 闫峰眯起眼看向那老僧,虽未出手试探过,但经过刚刚那一招传音入室,他也大致感受到对方内力之强,拼武功,恐怕自己不是对手。 不过虽然武功上不是对手,声势上闫峰却毫不相让,他笑道:“大师此言差矣,武当派乃我朝治下名门大派,如今却被一些山野之人冠以恶名,我等自然于心不忍。” “......” 五岳众人脸色愈发难看,合着听话的就是名门大派,不听话就成了山野之人是吧,你是瞎了还是看不见这武当山比他们五岳还野。 武当众人也是心情莫名,从江湖人的角度来说,他们和锦衣卫的关系自然不会有多好,纵使不交恶,但也绝对不会故意讨好,最多也就是两不相干。 可如今他们被正道各派孤立指摘,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居然是锦衣卫,这心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总觉着怪怪的。 此时此刻,身处殿中的司落朝却是莫名觉得有些悲哀,想他武当曾经是何等的声名响亮,如今蒙冤落难,竟落到只有锦衣卫替他们说话的地步。 哀愁之间,他忽然转头看向了后方的真武大帝的巨像,没由来地说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没上工。” 他声音不大,可身旁的苗云咏却听了个真切,这位大师兄惊悚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司落朝却还是一脸郁闷地抱怨着:“再不显显灵,信不信日后都没人给你供香火了。” “六师弟快住口!”苗云咏赶忙捂住了司落朝的嘴,低声指责道:“你怎么敢对真武大帝不敬!快快赔罪!” “大师兄,我又没说错了,难道他还.......” 争执之时,忽然看见真武大帝的双眼发出一道亮光,两人瞬间陷入了呆滞之中,好在司落朝反应及时,发现那是器物反光所致。 司落朝连忙循着那光望去,只见殿外忽然掠入一人,踏着飒爽的轻功从众人头顶飞过,直接落在灵凡大师之前。 只见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衣金带,腰间挂一个酒葫芦,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 只见那青年朗声道:“江湖事自然是江湖说了算,锦衣卫的诸位大人,莫非想要越线不成?” 这又是一个出场就硬刚锦衣卫的狠人,武当弟子感慨的同时,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闫峰,不知这位千户这次打算怎么怼他。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面对北少林灵凡大师都不虚的闫峰,这时候却突然一改先前的强硬,色厉内荏地道:“牙尖嘴利的本官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陆帮主,哼,我们走!” “......”武当弟子沉默了。 “......”五岳众人也沉默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蒙了,这锦衣卫刚刚还不可一世想要把灵凡大师的脸皮在地上磨蹭几下,怎么突然就软了,而且,那闫峰千户叫这年轻人什么?帮主? 众人再一瞧他手中的打狗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丐帮帮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山穷水尽 要说众人之中,最为震惊的倒还不是灵凡,栖云子这些老人,也不是天风,司落朝这些高手,而是懵逼的武当弟子。 他们虽然从来没想过锦衣卫会替他们出头,但是看着锦衣卫替他们在前边挡住了五岳和北少林,心头莫名还是有些小兴奋的。 结果这什么陆帮主一来,这群锦衣卫狠话都不说一句,掉头就走,也不是说他们武当弟子对锦衣卫有什么期待,更不是他们指望依靠锦衣卫,而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情感,复杂又尴尬,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 就这? 若不是武当掌门和这群江湖人还在这杵着,他们真的想追上好好拦下闫峰问一问,怎么就走了啊,他们才刚刚对锦衣卫有点好感,怎么甩锅跑了啊。 这些年轻弟子的想法众位大人物是不了解的,他们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这刚刚进入殿内的年轻人身上。 天风道长率先出声:“敢问小......少侠,你手中的打狗棒是从何而来。” 天风本想叫上一句小兄弟,可想着对方帮着“逼退”锦衣卫的厉害,临到嘴边改成了少侠。 这陆帮主自然不会是别人,就是陆寒江本人,在京中穷极无聊的他,只能暂且拿丐帮来解解闷了。 虽然孟老爷子才把他叫回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再出去。 陆寒江好歹也是从四品的正经镇抚使,这职权范围的事务,他自然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往跟孟老爷子知会一声,那更多的是打招呼性质,原则上他并不需要事事都上报审核,否则这指挥使岂不是得累死。 所以说,陆寒江这一熘烟跑武当山去了,孟指挥使知道之后也只能是对着空荡荡的北司衙门干瞪眼,心头不爽之余,老爷子叫来了升任佥事的吴启明,后者心领神会,转道就去了南镇抚司。 笑眯眯的吴启明走进了南司的衙门,见到了正在收拾书件的徐乐,当即阴阳怪气了一番:“徐镇抚真是好运道,这事情都让陆大人做了,你倒是快活地很啊。” 徐乐:“......” 这姓吴的今天是搞什么?大老远来一趟就是想骂他?见鬼了,南司本来就是主内,他这个镇抚都在京城生根了,多少年没动弹过,要不是职责所迫,你当他乐意天天坐在这破椅子上伤腰吗! 再说了,指挥使不是才下令让他们在江湖上收敛些吗,该不会是姓陆的那个混蛋又跑了你们没得骂,就跑来找老子的晦气吧? 莫名其妙被一通怼的徐乐气得胸口发疼,再这样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成为头一个被气死在任上的镇抚。 说回这武当山。 听着天风道长的提问,陆寒江环视了一圈众人,他咳嗽一声,对着众人抱拳:“在下陆——十七,师承梁老前辈,如今受命接任丐帮帮主之位,日后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 陆十七?武当众人感到了一阵恶寒,单是这个姓就让他们发憷,这每回遇见了姓陆的貌似都没有什么好事。 可是其他人就震惊了,丐帮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如今五岳残废,武当也是伤筋动骨,丐帮若是肯下狠心,越过他们和少林掰掰手腕也是可能的。 这样的巨物平日里自然是受人关注颇多,谁都知道丐帮副帮主,豪侠燕风云的名声,可万万没想到,丐帮的传承居然隔代跳了一辈,直接落到这年轻人手里。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其中的蹊跷,但是梁奔浪的名声和武功就摆在那里,想用小手段从这位老爷子手里弄到葫芦和打狗棍,怕是极其困难。 最重要的是,刚刚陆帮主一声“喝退”锦衣卫的时候,那位闫千户也称他为帮主,谁有这么大的面皮,还能让朝廷命官帮你演戏不成。 于是乎,陆寒江这丐帮帮主的身份在众人眼中,起码就有了八成的可信度。 这下子天风就高兴了,他高兴倒不是因为和燕风云不对付,而是这位陆帮主明显就是帮着他们的,要不然他何必替他们逼走那些锦衣卫。 天风善意地看向陆寒江道:“原来是陆帮主当面,我等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天风掌门客气了,在下是晚辈,岂敢当诸位前辈远迎。”陆寒江很是上道,不管怎么说,这份客气再加上他刚刚的“仗义出手”已经足够让众人升起好感。 而另一边的武当就进退两难,栖云子掌门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陆寒江的身上,有一瞬间他猜测此人会不会也是锦衣卫的手脚,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理由和其他江湖人是一样的,栖云子也不认为有人能够不声不响地从梁奔浪手里弄到这两件信物,哪怕是孟渊亲自出手。 栖云子虽然不清楚梁奔浪的具体实力,但却明确知道对方是和自己还有孟渊是同一个阶层的人物,如他们这般武道巅峰的存在,相互之间想要分出胜负,容易,但想要一决生死,很难。 难道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如栖云子这样的顶尖高手,如果一心想逃,纵使是孟渊亲自出手追杀,恐怕也收效甚微,除非对方设下天罗地网,自己又行差踏错,误入了绝境。 可反过来想想,若是早知道对手是孟渊,栖云子自会打起十二分小心,他自信自己绝对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以己度人,梁奔浪也绝对不可能在面对孟渊的时候如此大意。 这样一想,这位陆十七应当确实就是梁奔浪亲自选择的继承人。 而且比起这位陆帮主是锦衣卫钩子的可能性,栖云子更相信这是那位陆镇抚给他的下马威,先是做实了他们和锦衣卫要好的首尾,惹来众怒然后再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们收拾。 孟渊看人的眼神,还是那般毒辣,这位陆镇抚,倒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栖云子收回了思绪,对面那位陆帮主已经和江湖各派都寒暄了一遍,现下前有五岳,后有少林,中间还夹杂着丐帮不清不楚,武当派似乎真的走投无路。 栖云子长叹一声,此事说到底还是他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孙惹下的麻烦,他们武当始终理亏,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受制于人,终究是自家人惹下的孽,不得不收拾啊。 就在栖云子掌门下决心准备舍了武当派数十年的面皮时,有一人站了出来。 “师父,师伯,诸位师兄师弟,此事由我膝下那逆子而起,如今他不在,有什么过错,自然由我这做父亲的来担着。” 独臂的池一鸣站了出来,他走到了众人之前。 “师父,弟子不孝,您的教导之恩,只能来世相报了。” 池一鸣朝着栖云子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接着起身转向五岳众人时,目光中有一份决然。 番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父债子偿 “一鸣.” “三师兄” “三师弟” 时间仿佛静止,过往的点滴都在这一刻回溯,一众师徒望着那刚过中年就鬓发斑白的池一鸣,大家心中都不是滋味。 武当七子入门时间相近,前后差不过三年,基本可以说是一块长大的,自小一起练武,长大一起闯荡江湖,如今成长为一代高手,共同守护武当派。 这份师门情谊宝贵且难得,七人以为他们会护着这份羁绊一直到老,如师父栖云子和大长老上阳子一般,可没想到今天就是诀别。 司落朝红了眼眶,沉声道:“三师兄,不必如此,这些土鸡瓦狗,纵然一块上,我们师兄弟联手,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 这一句话说得可以是让五岳一方人人怒目,但在司落朝等人冷冽扫过的目光下,却都纷纷住了口。 “六师弟不必再说了。” 池一鸣难得露出了笑,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加上亲儿子多次给武当招来祸端,他的脸上除了暴怒就是忧愁,如今这平静的笑容,看得师兄弟几人险些落下泪来。 池一鸣看向了五岳众人,朗声高喝:“子不教父之过,我武当乃天下第一正道门派,有过有错,自有师门来惩处,轮不到你等外人置喙,今日我替子还债,从此刻起,无人再可以我儿之过错,毁我师门清誉!” 声若鸣雷,义气凌霄,五岳众人看着池一鸣竟忍不住后退一步,纵然是再看不惯武当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对此人生出钦佩之意。 天风道长脸色阴晴不定,郝半生漠然不语,时九宁闭目不忍,灵凡大师微微垂眉,似有悲苦之色。 陆寒江则毫无兴趣,他负手从众人面前走过,旁若无人地欣赏起紫霄大殿里的装潢器物,在这寂静的时刻,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在殿内回荡。 事已至此,池一鸣不再多言,众目睽睽之下,他以仅剩的左手拔出了自己佩剑横在了脖子上,在一众师兄弟赶上来拦住之前,便利索地抹了脖子。 当啷! 池一鸣手中剑伴着滴滴血珠摔落在地,他眼眸一闭,向后倒在了扑上来的师兄弟怀里。 “三师兄!” “三师弟!” 一众师兄弟围着池一鸣,他心气已散,心中再无留恋之意,气息也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散。 江湖正道一代大侠,武当七子之首,“太武”池一鸣就此殒命。 他的师兄弟都泣不成声,一众内门弟子也是单膝跪下悲伤不已,栖云子仰面闭目,沉寂的面庞隐隐闪过几分痛苦的挣扎。 池一鸣或许不用死,纵然池沧平真的犯下大过罪无可恕,只要武当派一心力保,这群人也奈何不得他们。 可惜,栖云子有心保护徒儿,池沧平也有心护卫师门,他之一生受师门惠泽良多,绝无可能接受因己之过,令师门受累之事。 池沧平屡次三番给武当招来祸患,五岳在前玄天教在后,池一鸣早已经是羞愧万分,哪里还肯让师门再替自己再受半分屈辱。 如今自尽以谢天下,与其说是偿债,倒不如说是解脱,他再不必夹在亲人和师门之间为难,到死还能替师门做出些贡献,也算是瞑目了。 池一鸣动手毫不拖泥带水,他走得也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留给活着的人却是无比的悲伤。 栖云子低下头来睁开眼,望着徒儿平静的遗容,眼前一瞬间了闪过曾经师徒相处的画面。 老掌门定了神,声音依旧平静:“五岳一事,皆是池沧平一人所为,他胡作非为害人性命,武当自有教导不当之过,我徒一鸣如今已自尽谢罪,诸位可满意。” 说罢,他还将锦衣卫送来的两个华山的孩子推给了对方。 “阿弥陀佛。” 灵凡大师接过两个孩子,将其送还了华山谷芊含,然后说道:“池大侠教子有过自尽谢罪,此番作为我等自是万分钦佩,不过五岳之事尚有疑点未明,请恕老衲还要多嘴一问。” 天风也是回过神来,他一扫身后众人,不少人已经心满意足生出退意,甚至还有几人面露不忍悄悄离去。 他眉头一皱,立刻出声道:“灵凡大师所言甚是,五岳之事虽因池沧平一人而起,然则却并非他一人所为,纵使池大侠高义,也不能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栖云子目光淡淡,右手微微抬起,朝着身后探出,那方位正是真武巨像,只见那巨像正前方的供桌上放着一把剑,正是武当派镇派之宝真武剑。 见状,上阳子瞳孔骤缩,眼疾手快地拦住栖云子,接着他向前迈出半步,右手竖起食中二指,一股雄浑的真气凝结,他冷哼一声,以指代剑,一剑落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璀璨剑光仿佛漫天星辰。 五岳来的三位掌门不敢大意,齐齐出剑,三道剑气落入那星河竟是无法溅起半点水花,灵凡大师见状立刻掠至三人之前,只见他双掌连拍,掌影繁多,正是少林绝学千手如来掌。 掌罡与剑光相撞,四周压力骤增,冷厉的剑气逼得五岳一众人几乎为之窒息,漫天的银电寒光旋射交织,令众人生出一股无力抵抗的沉沦感。 飞溅的剑光之中,黑白二色的太极图骤然显现,上阳子剑指那太极图,手臂缓缓往下一拂,旋转的太极图轰然落下,灵凡双掌向上轰出,极力与之抗衡,然则双方交锋只一瞬,太极图消散,他喉头一片腥甜,身子连退出数丈之远。 灵凡大师勉强站稳身子,捂着胸口神情复杂:“上阳子道长的神霄剑法果然不凡,老衲领教了。” 上阳子凝眸沉声:“恕我武当失礼,今日不能招待各位了,请回吧。” 灵凡大师深深地看了一眼上阳子,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栖云子,并未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离去了。 天风惊魂未定,看着那上阳子面露忌惮之色,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到刚刚太极图消散之后,一道剑光落在他们跟前,在他们五岳和武当之间的地面上划下一道裂痕,恐怖的是,那之中残留的剑气居然令他背脊生寒。 天风一咬牙,回头发现身后众人个个都萌生了退意,在那武当大长老上阳子的威势下,再无人敢叫嚣。 良久,天风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武当派终究是武当派啊。 他心灰意冷,挥手招来衡山弟子,也不在乎池芊云朝他投来的憎恨目光,这便要转身离开武当。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轻快的呼喊:“天风掌门且慢,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件事忘了说。” 天风循声望去,原来是在一旁看戏的陆寒江,他此刻正捏着鼻子掀开了大殿角落的香炉,往里面张望着。 这一副把紫霞大殿当自家的表现,自然惹来了武当众人的不满,上阳子目光深沉地望着这新任的丐帮帮主,淡淡地道:“不知陆帮主还有何见教?” “哎,见教不敢当,只是有件事刚刚忘了提,这会正好和大家说说。” 陆寒江砰的一下把香炉的盖子丢回原处,朝着众人眨巴眨巴眼:“刚刚听说你们在找池沧平,我知道他在哪啊。” 此话一出,满座皆静。 司落朝此刻还护在池一鸣的尸身旁,闻言忍不住抬起了微红的眼眶,恨声道:“你说.什么?” 陆寒江满不在意地迈着肆无忌惮的步子走到了众人面前,对着上武当七子剩下那几人恨意十足的眼神,他耸了耸肩道:“别这么看着我,也不是我不想说,池大侠自杀这么着急,我也很为难啊。” 上阳子面无表情地问:“还请陆帮主相告,此人现在何处。” “啧啧。” 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陆寒江笑着道:“我丐帮弟子查到,那池沧平现在正往南边去,若是诸位出发及时,兴许能够在衡山附近见到他。”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佛门道家 陆寒江这张嘴,险些给池一鸣这个死人说活了。 今日若是换个人在说这话,只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紫霄大殿都未可知,只可惜陆寒江贵为丐帮帮主,武当众人纵使恨极也不能动手。 多年来,少林武当一直在争夺的这正道的首位和次位,而第三第四的位子则是由五岳剑派和丐帮轮流坐。 只不过如今五岳剑派已经残废,那么丐帮就是理所当然的正道第三大势力,这种地位即便是武当也要认真对待才行。 陆寒江“好心”提醒过众人池沧平的踪迹之后就离开了,五岳众人也没有再做停留,惹怒了武当派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离开之前,陆寒江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紫霄大殿,咂了咂嘴。 终究还是没能够给武当以致命一击,武当七子折其二,武当弟子伤了打半,看似武当颓势已现,可今日上阳子悍然出手,却让他明白了,只要这两个老家伙没事,武当还是那个武当。 有一说一,陆寒江对天风是寄予厚望的,心够狠手段够卑鄙,野心足够大本事也是有的,只可惜这家伙格局太小。 原本今日陆寒江是打算给武当换个掌门的,因此特地让人给天风提了意见,让他找来了和武当不对付的少林。 可万万没想到,天风因为担忧最后被少林喧宾夺主,没去请南北少林的住持,只是从北少林请了一位灵字辈高僧,这还不够武当塞牙缝的。 天风不中用,陆寒江只得暂且放弃对武当出手,他算是看出来了,武当派那两个老家伙,除非他亲自上场,否则单单是上阳子一人就能够把今日来的江湖人全掀翻了。 在陆寒江的设想中,今日该是南北少林的住持一同杀上武当山,逼着栖云子现场飞升才是,可惜就来了一个灵凡,活该叫人家看笑话。 并非他不愿意出手,其实不论是陆寒江,还是更早之前的孟渊,他们都看出来了,对付武当不能用锦衣卫,甚至江湖上绝大多数的门派都没有什么作用,能够压垮他们的,只有少林。 武当和少林能够稳坐江湖龙头的位置,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少林背后是佛门,而武当背后则是道家,佛道两大教派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栖云子除了在武当派任掌门之外,在道家一众门派当中还有一个更响亮的称号,道家掌教。 这个名号有多大的威慑力,只要看今日来武当找麻烦的人就知道了,五岳大会上还有不少江湖同道观礼,倒霉受了池鱼之灾,而这些人当中,名气最盛的自然是峨眉和青城两派,还有公孙,宇文两大世家。 公孙家和宇文家虽然来了人,但是看到池一鸣自尽之后,跑得比谁都快,而峨眉和青城压根没派人来,要知道他们各自派去参加五岳大会的都是自家内门弟子,如今人死了他们却连句狠话都不说。 在这个天下,有的人祭祀先祖,有的人供奉圣人,更有千千万万的跪拜这三千神佛,武当不过是道家中最强的一支,只要背后的道家不倒,纵使灭了武当,江湖上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武当”再生。 在这世间之初原本没有什么神佛,大家都是祭祀自家先祖,可有人家的先祖不甘寂寞,死了还偏要折腾,才有了这漫天神佛。 陆寒江没兴趣对这些人的信仰做什么评判,他只是打算把碍眼的家伙处理掉而已,对付道家,自然没有比佛门更合适的人选了,毕竟他可从来不愿意替人作嫁衣。 不过即使如此,陆寒江也会时不时给他们找些麻烦就是了,告诉这些人池沧平的下落,并非为了口嗨一时爽,而是这个人,恰好又能够成为武当与其他门派相争的导火索。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陆寒江也没想到自己派去打探雪华宫的暗子居然阴差阳错地救起池沧平,更妙的是,居然让这小子把消息传到了京师来,还被他看见了。 这下子事情就有趣多了,陆寒江没有扣下他,反而是将他引到了衡山地界去。 原因嘛,自然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不忍心看他家师叔曝尸荒野,虽说如今差不多就剩下一副骨架了,但好歹还是得请人给他收个尸不是? 反正池沧平现在武当派也不敢回了,隐姓埋名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就算是浪迹江湖,也得有钱啊。 浅汐给的盘缠并不多,这小子要是再不想办法挣钱,很快就落难街头了,加入丐帮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因为陆寒江现在接手了帮主,所以大概率这兄弟是要被轰走的。 与其被人丢来丢去,陆寒江索性好心地让人给他提供了一份工作,许诺他去衡山地界跑个腿之后,就可以留在京里工作。 池沧平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虽然他曾经在衡山地界犯下过大罪,但有一些凶手就是会在犯罪之后返回现场,或许是这种奇怪的心理推着他。 总之,池沧平现在正在赶往衡山,按照陆寒江给出的提示,不出意外会很快发现他师叔柏经年的尸骨,毕竟那些证明身份信物都还在。 然后嘛,算算时间五岳和武当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有趣了。 五岳各派自不必说,池沧平这小子惹了众怒,又是罪魁祸首之一,他们势必是要逮住之后杀了他以告慰江湖的。 而武当的观感则要复杂一些,池沧平既是“太武”池一鸣的遗孤,但同样也是害他自杀的“凶手”之一。 若没有这个儿子的肆意妄为,池一鸣根本不会落到需要自尽以谢天下的地步。 所以武当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是要先把人抓到手再说,至于说最后这么处理,不管是杀了还是关起来,反正是不能够落到其他人手里。 太武自尽,那是他们理亏不得不如此,如今人死了,罪赔了,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再敢招惹他们武当,莫非真以为他们手中剑不利吗? 陆寒江替双方人马准备好了下一个战场,但却没有亲临现场观摩的打算,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丐帮。 虽说他这一身打扮非富即贵,单是胯下一匹坐骑就价值百两,比起江湖人更像是侯府世子或是哪的小王爷,除了一根打狗棒和腰间酒葫芦之外,跟丐帮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但是那又怎样,谁说富贵人家的孩子不能当乞丐的? 感谢各位看官的订阅推荐支持,感谢各位的月票支持,感谢,mxe,的打赏。o(n_n)o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青石乞儿 “莲花落,莲花落。 看看爷娘不是亲,有钱且去敬别人。 三年乳哺成何用,娶了媳妇就要分。 好酒好肉老婆吃,不怕爷娘饿断筋。 生前不曾见碗米,死后谁人来上坟? 莲花落,莲花落。 ” 这哼着莲花落小调,在街头行乞的小乞丐名叫阿元,一身的补丁衣裳,一手拎着棍子,一手拿着个带豁口的碗,皮肤看着要比旁人黑一些,但脸却收拾得干净,身上绑着两个布袋子,正是丐帮的二袋弟子。 他嘴里哼的这莲花落小调虽说大半都是段子,但其中却隐含一种内家呼吸法门,乃是丐帮弟子用以锤炼体魄的入门武功。 像是玩得花一些,会随身带个快板之类的打着,阿元不会那玩意,也就是随口哼着。 不过别看他手里拿着碗,但平日却不靠乞食为生,虽也偶尔到熟识的江湖人家客栈酒楼什么的蹭些吃食,不过主要的生活来源还是靠替人打探情报。 这也是绝大部分底层丐帮弟子谋生的路子,靠着数量庞大的同门帮衬,基本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丐帮弟子,这卖情报他们也是轻车熟路,上到五岳纷争,正魔乱战,下到隔壁老王又偷了谁家的媳妇,基本上有需求他们都能给你打探出来。 丐帮弟子也算是江湖上情报能力最强的门派了,甚至不少门派打探消息时都是通过丐帮的路子,同为正道一脉,又有梁奔浪燕风云这样的人物作保,丐帮的口碑在江湖人口中传得很好。 阿元入帮有三年了,从无袋弟子做起,平均一年一袋,现已经是二袋弟子,在这街头巷尾也小有名气。 天气已经入夏,此刻日头正盛,阿元躲到一处屋檐下,从袋中取出一块破布铺在屁股底下坐着,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小声骂这贼老天又出大太阳晒他。 正抱怨着,忽然瞧见眼前站了个人,阿元抬头望去,来者一身锦衣,打扮得那叫一个富贵逼人,他的小眼珠立刻就亮了起来。 “这位大爷,不知有何吩咐啊?”阿元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还卖了个笑。 阿元面前的这位锦衣卫公子正是陆寒江,他低下头笑着道:“你是丐帮弟子?” “咦?莫非,公子也是江湖中人?”阿元起身看向陆寒江的眼神带着几分诧异。 陆寒江抱了个拳:“幸会,在下陆十七。” “我是丐帮二袋弟子阿元。”阿元有些自豪地拍了拍身上的两个布袋,神色间少了些公式化的做作,多了几分友善的亲近。 互通姓名之后,陆寒江又问道:“阿元兄弟可否告知此地是由哪一位丐帮长老管辖。” “公子问这个作甚?”阿元奇怪地看了一眼,但却并未起疑,顿了顿便答道:“此地分舵归柳长老管辖。” 陆寒江说着便将腰间的葫芦解下交给了他,同时说道:“这样东西想托兄弟替我转交一下。” 阿元拿着酒葫芦,有些不解:“莫非,公子是柳长老的朋友?” 陆寒江故作神秘地道:“到时你自会知道,烦请告知柳长老,若得空,三日后来城中万福客栈一叙。” 阿元低头把玩着酒葫芦,有些不明所以,想再问些什么,抬头却已经找不见陆寒江的声音,他抓了抓脑袋,接着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往城外城皇庙去了。 此方是江南地界,这青石城更是一座大城,负责管理此地的丐帮柳长老,乃是丐帮八袋小长老,资历深厚,德高望重。 丐帮弟子初入帮时是无袋,这袋数越多代表着地位越高,八袋是个分水岭,七袋之前包括七袋都只能算作弟子,而八袋则称小长老。 至于最高的九袋,则是长老之位,设有八人,与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一起,共十位长老,并副帮主一同辅左帮主。 话说这原本九袋长老该有八位才是,可不久前全长老不幸在苗疆伤重病逝,这就空出了一个位子来,八袋的小长老都想来争一争,原本这只是丐帮内部事务,可偏偏能够拍板此事的丐帮和副帮主都不在,这时日一长,便是什么乱子都生出来了。 柳长老升任小长老多年,这心头的冲劲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是大大增加了,这些日子他不断打探帮主的下落,就为了提一嘴这升长老的事情。 于是这想睡觉就来了枕头,这天暑气重,柳长老也在城皇庙里避日头,忽然就看见阿元拎着那葫芦走了进来。 原本这区区一个二袋弟子,能够接触到的上线至多也就是五六袋的弟子,不过恰好丐帮分舵就设在青石城,所以他这土生土长的弟子,想要见上小长老一面也并非不可能。 “二袋弟子阿元,见过柳长老。”阿元进了城皇庙,小心翼翼地上前给柳长老见礼,这小长老也是长老,不过一般而言,若不是十分重大的场合,大家都会默契地在称呼时省去那个“小”字,权当照顾面子。 “你找本长老何事。” 柳长老老神在在地斜倚在了供桌边,他的地位要远高过阿元,年纪起码也是阿元的两倍有余,这番态度自是合情合理。 “回禀长老,有位公子让弟子将这葫芦交予您。”阿元老老实实地把葫芦拿出来,并且说了陆寒江约柳长老在万福客栈一叙的事情。 原本柳长老眯着个眼在那歇息,没看清阿元拎着的是什么葫芦,对此他也见怪不怪,往日常有这样得了好东西的弟子来献宝,或是讨个面熟,或是混个人缘,他本没放在心上。 可当他接过那葫芦仔细一瞧,这一蹦三尺高的反应险些没把阿元的魂吓飞。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柳长老红着脖子瞪着眼睛,抓着阿元的胳膊就不放了。 城皇庙中其他弟子也被惊动,纷纷围了过来,阿元都吓傻了,只得磕磕绊绊地道:“柳,柳长老,弟子刚刚说了,说了啊,那位陆公子邀您三日后在,在万福客栈一叙.” “万福客栈,姓陆” 柳长老死盯着手中的葫芦,他作为八袋小长老,自然是认得这葫芦正是梁奔浪随身携带之物,说是帮主信物也不为过。 如今有个神秘的陆公子拿着它现身,莫非是帮主有什么吩咐? 柳长老看着手中的葫芦,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不要轻举妄动,就按照对方所说,三日之后再见。 可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刚第二日,柳长老就收到了从武当传来的消息,丐帮新任帮主陆十七现身武当山,一声喝退锦衣卫两大千户。 这消息一出都给他整蒙了,柳长老再也坐不住了,一边发信传讯四方弟子,一边立刻带着人就去了万福客栈。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拜见帮主 随着武当山的消息传到江湖,所有人都知道了丐帮出了位新帮主,而且还不是名动四方的豪侠燕风云,而是一位默默无闻的年轻少侠陆十七。 丐帮和大多数江湖门派一样,这掌门帮主的人选,一般而言都是由现任的主事人提名,然后下边的长老选择支持或者不支持,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确认继承人的资格。 丐帮虽有副帮主燕风云,丐帮弟子也人人都以为燕风云会成为下一任的帮主,甚至梁奔浪自己都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件事终究没有摆到明面上说过。 所以如今梁奔浪自己挑选了一位新帮主出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燕风云再优秀也只是副帮主,而只有现任的帮主才有资格提名下一任帮主。 新的帮主确立了倒还是小事,关键在于这突然半路杀出的黑马陆帮主,能不能服众,尤其是让那位燕副帮主臣服。 这下子丐帮可就热闹了,尤其要数这青石城最热闹,因为那位神秘的新帮主陆十七就在此地。 柳长老放出的消息非常迅速地扩散到了周边的城镇,短短半日光景,就又有不少的丐帮弟子涌到青石城来。 柳长老终究还是带人扑了个空,万福客栈的掌柜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帮人把客栈翻了个底朝天,可惜并没有找到“陆十七”的影子。 失望之余,柳长老也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人守在了万福客栈周围,虽然掌柜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但还是拗不过这群人,只得让他们在客栈里外歇了下来。 大批的丐帮弟子涌向了万福客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成了丐帮的新聚点。 这位客栈掌柜姓朱,倒也是个机灵的,眼见阻止不能,他干脆向客栈里的其他的客人一一赔罪,将他们都客气请走之后,把地方全部腾出来给丐帮弟子,这一举动赢得了丐帮弟子的好感。 到了第四天,连续三个晚上没睡好的柳长老一双眼睛依然不肯轻闭,瞪着两个黑眼圈看向客栈门口的位置,誓不肯放过一个可疑人物。 这三天时间也引来的大批丐帮弟子,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位八袋小长老,十多名七袋弟子,以及数百的六袋弟子还有数不清的底层弟子。 这些人几乎把万福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再加上闻讯而来的其他江湖人,这万福客栈本是建在一处宽敞的地段,结果这几千人愣是在第四天造成了交通堵塞。 数千弟子的吃喝本是个大问题,谁知道客栈的朱掌柜竟一只手都包了,众人惊诧之余也开始打探此人的身份,这才震惊地发现这位朱掌柜曾经竟是在江湖上做武器生意的。 要说曾经朱掌柜在江南地带也是个人物,背靠地头蛇皇甫世家,做兵刃的二道贩子,生活倒也滋澜。 可皇甫家一夜之间倒塌干净,江南之地没了权威,小山头却林立,在不久前朱掌柜在生意上遇到了些没品的纠纷,讲白了就是他被人下了套,对方请来一位江湖高手加以威胁,逼得朱掌柜不得不赔礼道歉。 事后朱掌柜有些心灰意冷,干脆变卖了自己名下的产业,回老家做起了富家翁,后又觉得在家中闷得慌,于是又出钱在青石城开了这家万福客栈。 有趣的是,朱掌柜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退出江湖,没想到江湖却又反过来找上了他。 如今万福客栈成了各地江湖人云集之地,虽然来得从容走得潇洒,但江湖人终究要脸,白吃饭的事情做着总硌得慌,所以这些闻讯而来的江湖人在万福客栈吃饭都是给钱的。 对比之下,丐帮也不好一直白吃白喝,丐帮弟子虽然都是乞丐,但并没有穷到一顿饭都吃不起。 于是大伙纷纷掏钱,朱老板不要还不行,不要就是看不起他们,于是他也就只能通通收下,事后一算,嘿,这几天他竟然还小赚一笔。 朱掌柜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往日他做这些江湖人的生意时,花足了钱财赔尽了笑脸,貌似对方也就是拿鼻子看他,现如今他对这群人爱答不理,反倒一个个人地凑上来希望结交自己。 说回这客栈中的丐帮弟子,三天时间已过,却还不见陆十七的踪影,众弟子都有些着急了,看热闹的江湖客也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柳长老想要再派出几名弟子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客栈外围的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 柳长老心神一震,和另外两位小长老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只见得一袭白衣飒爽,那位陆公子带着众人的惊呼之声,踏着轻功掠过人群上空,一步到位直接落在了他们三人这桌。 三位小长老所在的位置是万福客栈一层的中心,这一张四方桌,南东西的位子被他们三人所占,那“陆十七”就落在了北边的位子上。 见他锦衣玉袍,玉冠紫靴,乍一看比那王侯之家还要富贵几分,这真的是梁老帮主选的继承人吗? 众人屏息凝神望向陆寒江,三位小长老神色间隐有犹豫之色,他们还未敢入座,而是先各自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那柳长老出来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陆十七,陆公子。” 陆寒江取来桌上茶碗,自顾自地倒上一杯,随口道:“正是本公子。” 柳长老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又问了句:“公子,那葫芦乃是我丐帮梁帮主的所有物,不知,不知你是从何而来?” 陆寒江端着茶碗的动作一顿,轻飘飘地看了柳长老一眼:“怎么,丐帮不是号称消息江湖第一灵通吗,三日时间还不够柳长老查清本公子的来历?” 那一眼意味深长,柳长老额头隐有冷汗冒出,他干巴巴地道:“因,因此事关乎重大,我不得不慎重些” 四周都静悄悄地,众人都在等待着陆寒江的回应,只见他将碗中茶水饮尽,然后往桌子一放,哒的一声轻轻响起,一道隔山打牛的劲力瞬间轰飞了三位长老座下的椅子。 那内力只有刹那的爆发,犹如昙花一现,可近距离的三人却感觉到了瞬间的神威如狱,膝盖险些就软了,他们惊恐地看着陆寒江,心头不约而同地震惊,好恐怖的内力。 不给三人说话的机会,陆寒江随手甩出打狗棒,那翠绿的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如幻的残影,接着死死地钉入了前方的地板。 “打狗棒!” 这棒子的模样形状没有哪个丐帮弟子不认得,若说那酒葫芦是梁奔浪本人的信物,那这打狗棒就是整个丐帮的信物,三位长老本就软了的膝盖这一下直接给跪下了。 三人齐声道:“弟子见过帮主!” 小长老以身作则跪了,其他弟子自然纷纷效彷,客栈内外数千的丐帮弟子呼啦啦地跪下,齐声高呼:“弟子见过帮主!” 声势之大,隔着几个街道都能听到这里的动静,在外围的阿元都激动地开始打摆子了,谁能想到他一个小小的二袋弟子,居然还和帮主有交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星玄来历 前任丐帮梁奔浪威名太盛,没有谁会认为有人可以从他手里无声无息地弄到这两件信物,所以陆寒江的身份一开始可信度就是极高的。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服众。 帮主之位虽已经确立,但倘若无法服众,那不过就是一个傀儡,到头来还不如直接将位子让给那燕风云算了。 陆寒江在初见时就并未着急拿出打狗棒来证明身份,而是先以露了一手内功,三位小长老均看不清其深浅,但却能够明确知晓对方的武功是高过自己的。 这样一来,这三人再见到打狗棒时,心中便不会多加纠结,反而会感慨不愧是梁老帮主选的继承人,武功的确不凡。 当然了,说到底还是三人脑子够活泛,这大半年来丐帮的矛盾都集中在这空出的一张长老之位上,如今新帮主上台,这个问题就有解决途径。 三人都是八袋小长老,想要晋升,以他们的资历武功都是足够的,只不过需要最后拼一把机缘和运气罢了。 而陆寒江这个能够决定他们前途的人物,自然是需要讨好,旁人不知道,反正在这三位的眼中,“陆十七”已经是丐帮独一无二的帮主了。 这一切自然也在陆寒江的预料之中,他敢来接手这帮主,当然会有所准备。 轻松收服了这三位小长老之后,陆寒江给他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将他在青石城的消息散到四方,让其他七位九袋长老前来拜见。 不过他在布置之余,却暂时跳过了还在苗疆的燕风云,现阶段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众人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新任帮主与副帮主不对付,当然这是一句废话,丐帮人人都心中有数,苗疆那发生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丐帮弟子只知豪侠燕风云,却不知帮主梁奔浪,驳了老爷子的面子,这可不就得让人找回场子来吗。 这就有点冤枉老爷子了,梁奔浪的气量怎么可能这么狭小,可惜他已经死了,没法子给自己辩解,平白让弟子给自己脸上抹黑,陆寒江也乐得于此,索性不解释了。 麾下的弟子都派去传递消息了,陆寒江自己则落了个清闲,他在万福客栈暂且住下,然后自然和这位朱掌故结交了一番。 不得不感慨缘分的有趣,看到这胖乎乎的老朱,陆寒江就想起他家里柜子里吃灰的星玄刀。 他花了足足二十两纹银买了之后,还没用几次就丢到家中闲置,倒不是陆寒江不喜欢那会发光的刀,而是当时他被皇甫小媛暴露了千户身份,于是那刀和他的真实身份重点绑定,实在不好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 重新见面的两人,朱掌柜自然是认不出陆寒江来,毕竟这时候他已经易容过了。 “陆帮主,在客栈住的可习惯?”这天早上,朱掌柜笑呵呵和陆寒江打着招呼。 “朱掌柜这客栈确实不错,这几日多谢你招待我帮中弟子,本公子在此谢过。” 陆寒江这话倒也不全是场面话,朱掌柜也不是一个无能的人,这万福客栈确实经营得不错。 “陆帮主太客气了,都是江湖中人,况且真金白银的生意,在下自然不敢怠慢。”朱掌柜倒也诚实,这几日的生意他也没有亏,相反,因为丐帮的江湖地位,甚至还给他的客栈带来了不小的名气。 陆寒江一边用着早饭,一边随口问道:“听闻朱掌柜曾经是做兵器生意的?” 朱掌柜面上闪过几分尴尬,但很快释然,他笑道:“陆帮主消息灵通,在下以前确实是做的那兵器生意,只不过眼睛不够亮,遭了小人算计,这才不得不转行。” 陆寒江听得出朱掌柜言下之意,这胖子虽然对过往跌的跟头已经看开,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但是若有机会报仇,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朱掌柜尽管说来便是,你既然对我丐帮有恩,本公子自会回报。” 伸张正义行侠仗义的事情不是陆寒江的专长,再说了,生意场上的事情,是是非非谁能说得清对错,朱掌柜的好坏善恶也只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 如今他肯搭把手替对方报仇,不过是在等待丐帮其他长老前来的这段时间有些闲着无聊罢了。 “陆帮主高义。” 听到陆寒江的表态,朱掌柜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事情兜兜转转,还得从那柄星玄刀说起。 朱掌柜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把星玄刀,这刀的来历自然不是他胡诌的什么柳大侠所有,其真正来历是铸剑山庄的古大师所铸造。 这位古大师也是一代奇人,他铸造的兵刃全都与众不同,例如那可以化人真气的鬼刀,便是出自他手。 古大师一生铸造兵器良多,那柄星玄刀便是他的最后一作,这刀不知用了何种材料,也不知道用了何种铸造方法,刀成之日,古大师纵身跃入炼炉,以身殉刀。 这星玄刀出世之时便有诸多传闻,比如这刀里藏着一个大秘密,又比如古大师将毕生所学都封于这刀中,诸如此类。 铸剑山庄本想将其束之高阁,留在山庄之中作为传世之宝,可万万没想到,古大师生前的一个弟子居然胆大包天,私下偷走了这柄刀。 这下子铸剑山庄大怒,派出诸多弟子誓要将其追回问罪,那弟子自知自己逃生困难,于是便心生一计,他找到了当时在江南做兵器生意的朱掌柜,把星玄刀托给他售卖,还故意定了个短时间卖不出去的高价。 然后等到铸剑山庄的弟子追来时,那弟子便谎称星玄刀被人抢走了,以此分散了铸剑山庄对他的看守力度。 等他好不容易从看守中脱身,再找到朱掌柜的时候,他傻眼了,那刀居然被人买走了!而且就花了区区二十两银子! 从朱掌柜那拿到了另外四百八十两的补偿,那弟子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在乎的是这些银子吗! 于是那弟子二话不说就要拉着朱掌柜把银子追回,可当他知道买走星玄刀的人居然是当今朝廷锦衣卫陆千户的时候,他又没骨气地怂了。 大起大落之后,那弟子把气全都撒到了朱掌柜头上,他找了一位江南的旧识,让对方安排教训朱掌柜,恰好那时候皇甫家倒了,没了后台的朱掌柜,后边的事情也就是自然而然发生了。 当陆寒江问起朱掌柜是如何知道铸剑山庄那些隐秘之事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原来在那弟子逃出来之后不久又被绑了回去,审问之下他交代了自己卖刀的全部过程,铸剑山庄的人也来盘问过朱掌柜,得到了消息就离去了。 朱掌柜也不是没有试着向他们求助,但大概这些铸剑山庄的弟子也对他把刀卖给锦衣卫的做法十分气愤,所以也都坐视不管。 朱掌柜就这么稀里湖涂地被人算计,最终心灰意冷地回老家,后又开了这家客栈混日子。 “所以,你是打算让本公子替你去寻铸剑山庄的麻烦?”听完了朱掌柜的故事,陆寒江问道。 “在下岂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朱掌柜连连否认,然后说道:“铸剑山庄那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下只是希望陆帮主能给在下撑个场面,那在生意上设计陷害在下的人,在下可不想这么轻松放过。”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派别之争 陆寒江毫无波澜地解决了朱掌柜的诉求,那个曾经被找来对付他的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地位和他相差无几,能够成功算计到他只是因为背靠铸剑山庄的大旗。 如今丐帮既然愿意出手相助,铸剑山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作不知道此事,毫无意外地放弃了那个商人。 朱掌柜在极短的时间里用相同的方式报复了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给他出了口气。 不过事后,朱掌柜也没有重操旧业的打算,正如他自己所说,开这家客栈养老只是因为心灰意冷,他不想再回到过去那样的生活。 为了答谢陆寒江对他的帮助,朱掌柜免费为他提供了食宿的服务,并且回答了他所有关于那把刀的疑问。 星玄刀,陆寒江本以为这只是一把看起来特殊一些的兵器而已,没想到它背后还有这么些有趣的事情。 想着它在自己的箱子里发霉,还不如拿出来扔到江湖上,说不定还能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来。 不过这件事陆寒江也只是先记下,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处理好丐帮的问题。 丐帮整个江湖弟子数量最多的门派,其内部的山头也是多得数不胜数,而且各种稀奇古怪的派别更是层出不穷,例如有圈地为王的,有游历四海的,有站着要饭的,有跪着乞食的等等。 归根结底,丐帮一切的矛盾都集中在最顶端的两个派别,污衣派和净衣派。 顾名思义,净衣派则是喜欢传干净衣服的丐帮弟子,这群人的想法核心就是他们作为江湖第三大门派,虽是乞丐,但身份地位却与少林武当弟子相当,必须足够体面才行。 而这所谓的体面,不只是体现在穿衣上,食住行他们是样样不缺,起居与大派无异,要住大宅大院,吃大鱼大肉,娶妻纳妾也是必需的。 与之相对的,污衣派即是不在乎穿着打扮的丐帮弟子,这些人以为,丐帮的侠义不是一件衣服,一把武器,一点吃食,而应该在于内心。 他们严守帮中戒律,穿破旧的衣服,不与大门大户同流合污,自有一套侠义在心,与人打探情报并不收取银钱,而是换作等价的食物,这群人从不在乎钱财,日子过得也清贫,通常都是身无长物。 价值观的差异导致了许多问题的产生,净衣派与污衣派的争斗持续多年,从未得到过解决。 两派的势力在伯仲之间,但始终是污衣派占上风,因为不管是前任帮主梁奔浪,还是当初被众人默认为继承人的燕风云,都是污衣派的支持者。 他们二人以强大的个人实力弹压住了两派的争斗,但即便如此净衣派在丐帮中的分量还是不低,由此可见,这股势力是真的拥有极多的支持者。 此次这位新任的“陆十七”帮主一经面世就引起了丐帮的震动,不单是因为他以黑马姿态越过了副帮主燕风云,更因为众人发现了他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这让被压迫了多年的净衣派看到了希望,因前任帮主和副帮主的存在,净衣派的势力一直被遏制,但即便如此,八位九袋长老之中,他们也拿下了三个席位。 如今污衣派的全长老身死,空出的长老之位他们更是极力争取,如果成功让净衣派的人上位,那么两派的势力就均衡了,再加上如今的帮主陆十七,恐怕净衣派能够一举翻身,压过这群污衣派。 所以这半月以来,各地的净衣派代表人物都是积极响应陆寒江的号召,不但快马加鞭赶来青石城表忠心,更是传讯四方,帮着他消除燕风云在帮中的影响,希望彻底帮他坐稳帮主之位。 陆寒江看到这群人如此上道,自然投桃报李,暗中许诺给他们一个长老之位,这样一来这净衣派的人就更加卖力地替他干活。 按说这些举动明显就是在给丐帮添乱,如今的丐帮就是一栋破房子,若无强硬的主心骨撑着,分崩离析是分分钟事情,而陆寒江所做的,就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再继续使劲掘丐帮的根基。 毕竟他可是锦衣卫的镇抚使,就算这个帮主当得再好,怎么滴,朝廷还能给他发个好市民奖? 而且丐帮还是所有江湖势力里,最让朝廷和锦衣卫厌恶和烦心的门派。 全因这个帮派的人数越多,朝廷的不稳定度就越大,丐帮弟子尽数全部等同于流民,而且更该死的是,这个门派没有退出一说,一日是丐帮弟子一生都是丐帮弟子,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 丐帮存在一日,整个社会的不稳定就加剧一分,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门派的人数多到哪怕出动朝廷的军队也根本杀不完抓不完的程度。 所以,也是为了能够止住这股不稳定的妖风,陆寒江才特地跑到江湖当了这个丐帮帮主。 至于说所用的方法——燕风云十多年来的表现众人有目共睹,与其拼命打造人设争取人心和对方打一场不平等的战争,不如发挥陆寒江自己的特长,直接分裂丐帮。 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矛盾来源日久,陆寒江做不到也没兴趣让他们重归于好,既然如此,不如他直接下手掌控这批比较好笼络的人,然后再靠着帮主大义一点点蚕食掉另一派。 比起几近无欲无求,一心只追求侠义的污衣派来说,净衣派显然更有可塑性。 陆寒江致力于打造一个全新的丐帮,他要教会这群帮中弟子如何适应新时代的到来,正视自己的欲望,敢于面对真正的自我,将杀人夺宝,扩张势力做到明面化,公开化,正规化。 要树立一统江湖的远大愿景,争取不漏过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对于那些可能的敌对势力要极尽迫害之所能,必须做到斩草除根杀人诛心,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威胁到丐帮的势力。 对于那些友好的势力也必须做到两面三刀,绝不能够有丝毫的松懈,顺手牵羊,过河拆桥,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是每个新丐帮弟子的必修课。 绝不能够枉谈侠义,为了虚无缥缈的江湖梦荒废一生,要靠实事求是的行动为自己攫取利益,为了区区一点名声放弃实惠的蠢事更是绝对不能做。 陆寒江要尽全力做到让丐帮在江湖上声名狼藉,无恶不作,人厌狗也嫌,脚踢武当拳打少林,踩着玄天教登顶江湖第一恶势力,力求达到谈之色变,小儿止啼,让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三大境界。 正如武当需要少林来制衡一样,依托于整个江湖而存在的丐帮,想要彻底根绝这股庞大的势力,也只能靠江湖本身。 江湖是丐帮赖以生存的土壤,等到有一日丐帮弟子从见面称一声侠义发展到人人喊打的地步,那么这个帮派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长老低头 一月时间,各地的丐帮长老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青石城,除却在苗疆之地等候燕风云的吴长老之外,剩下的六位九袋长老全部到齐。 其他还有数位八袋小长老,以及数不清的丐帮弟子,这样庞大的人员数量,在继续让所有人都窝在万福客栈显然是不合适了。 陆寒江授意三位净衣派的九袋长老将七袋以下的弟子安排在城外城皇庙,只让长老和数十位七袋弟子留在万福客栈。 人数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之内,朱掌柜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美味的餐食,陆寒江让人将几张长桌拼在一块,邀请所有的长老同桌用饭。 面对奢华的美食,净衣派出身的长老都觉得十分满意,自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而污衣一派的长老则是用静坐来表达抗议。 美食在前他们当然也想一饱口舌之欲,可今日来要讨论却是影响丐帮将来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大事,他们实在没有胃口。 更何况,污衣派出身的长老平日里都是粗茶澹饭度日,这种奢靡的美食,他们也吃不惯。 如鱼得水的净衣派,其中一位长老端起酒碗高声道:“诸位,今日是我丐帮的大日子,让我们一同敬帮主一杯酒。” 呼啦啦几乎半数的长老弟子都起身,高举着酒碗朝着陆寒江致敬。 而那面沉如水的诸位污衣派长老则不为所动,终于,其中也有一位很不给面子地说道:“齐长老且慢,我尚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帮主。” 那齐长老是污衣派领头的人物,座次仅在传功执法二位长老之下,与这发声的长老恰好在对面,只见他眉头,沉声道:“甘长老,今日我等丐帮弟子一同来庆贺帮主登位,你等若有什么问题,可等明日再说。” 谁知那甘长老竟是忽然拍桉而起,他扫了一眼噤声的全场,目光转向陆寒江:“我有一言,请诸位听听,陆公子手握两大信物,自然是梁老帮主所选的人无疑,只是我丐帮帮主之位,从来都不是靠一人之言。” “甘长老,你放肆!” 齐长老重重地放下酒碗,指着甘长老怒骂道:“陆帮主是梁帮主亲自选任,难道你还想质疑梁帮主吗!不敬帮主口出不逊,按照帮规应当重罚,请执法长老行刑!” 在帮主陆寒江的左右两侧,分别是执法传功两位长老,两位长老须发皆白,皱纹纵横,看着比梁奔浪的年纪还要大一些。 执法长老并未发言,而是澹澹地注视着甘长老。 甘长老对着执法长老抱拳:“执法长老,我并非想要质疑梁帮主的决议,只是我丐帮弟子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某些人,只会做些见得不人的勾当。” 感受到甘长老瞥来那一眼的不屑,齐长老大怒:“混账!姓甘的,你什么意思!” 甘长老冷哼一声:“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帮主之位虽有梁帮主指定,但我等亦可发表自己的意见,请恕我不恭,若是陆公子出任帮主之位,恐怕我等难以服气。” 污衣派的大部分长老弟子都起身,用沉默的态度表达自己和甘长老的共进退。 执法长老眉头微蹙,传功长老则仿佛事不关己,闭目养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陆寒江的身上。 陆寒江侧坐在椅子上,一手靠在桌子上撑起脑袋,一手拿着打狗棒一端,另一端挂着酒葫芦,被他一圈圈地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明明陆寒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自顾自地在那转葫芦,可这死寂一样沉闷的气氛却压着甘长老有些喘不过气。 在他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陆寒江才出声:“长老的意思,是不服本公子出任帮主之位?” 与两位长老争执时的冷嘲热讽唇枪舌剑不同,陆寒江的语气平澹地就像一碗白水。 “正是。”甘长老梗着脖子认了。 陆寒江手里的葫芦还在不快不慢地转着,看也不看那甘长老,他接着问道:“那依长老看,该由哪位好汉坐这位子才是?” 甘长老想也不想地道:“若是燕风云副帮主任帮主一职,我等必无异议。” “原来如此。” 葫芦停了,顺着打狗棒落到了陆寒江的手里,他将其放在了桌子上,目光澹澹地落在甘长老身上:“长老的意思本公子明白了,燕副帮主上位你无异议,相反,若是本公子来当帮主,你便不服,你这是要造反?”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本就噤若寒蝉的众人更是紧闭上了嘴,执法长老紧皱的眉头一直未曾松开,传功长老则是微微睁开了眼,目光微沉。 甘长老急红着了脖子,瞪着眼道:“我没有这样说!” 陆寒江将打狗棒架在肩上,一下下轻轻地敲着,嘴里慢慢道:“你既然不服本公子,又想扶持燕副帮主上位,接下来要做的不就是另立山头,然后推翻我这帮主吗,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甘长老嘴巴一张,话头却卡在喉咙里,陆寒江略感无趣地撇撇嘴,轻声道:“甘长老心怀不轨,来人,将其拿下,帮规处置。” “弟子遵命!” 回过神来的齐长老大喜过望,三位净衣派的长老即刻就要出手,两方的弟子都紧张万分,大战一触即发,可就在这时,有一人喝止众弟子。 “都住手!” 说话的是传功长老,他和执法长老一同起身,朝着陆寒江作揖,这一刻,不少污衣派的弟子都目瞪口呆。 只听传功长老对陆寒江说道:“帮主,甘长老并无犯上之意,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还请从轻发落。” 看着这两个老头子的态度,陆寒江微微眯了眼,笑道:“既然传功长老如此说,那便依长老所言。” 传功长老看了执法长老一样,后者立刻开口说道:“甘长老,你对陆帮主口出不逊,言语中又冒犯梁帮主,还故意牵扯燕副帮主,今日打你二十棍,可服气?” 甘长老垂着脑袋,神态低迷:“弟子无异议。” “带下,行刑。”执法长老一声令下,几名污衣派的弟子稍有犹豫,却是几名净衣派的弟子大步走来,将甘长老带走。 看着污衣派的弟子不少人面有怨愤之色,执法长老暗自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丐帮的中流砥柱,怎么眼皮子就如此浅,难道他们不明白今日若是真的让甘长老闹开了,丐帮就一分为二了吗。 用眼角余光暗自打量了陆寒江一番,执法长老也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这是打算将污衣净衣两派的争斗摆到明面上解决,还是想要借题发挥,以此逼迫他和传功长老表态? 若是前者,那么这位陆帮主的胆识非同凡响,要知道两派的矛盾贯穿丐帮数个世代,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这位陆帮主不说千古罪人,但也会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若是后者,那证明这位陆帮主的心智和手段都是极其高明的,执法传功两位长老在丐帮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还要高过副帮主,若是能够使得他们二人臣服,便是燕风云即刻从苗疆杀回来,也决计无法撼动这帮主之位分毫。 不论是哪个方面,都让执法长老对这位新任的帮主刮目相看。 思及此,执法长老长叹一声,难怪梁帮主会越过燕风云指定此人来接任帮主之位,果然非同凡响。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山雨飘摇 是夜,执法长老在客栈大堂等候多时,传功长老总算从屋子里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客栈。 “帮主召你何事?”路上,执法长老问道。 传功长老的脸上难得有几分不解:“我是传功长老,帮主召我自是为了武功一事,只是没想到,梁老帮主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教给他。” “莫非,老帮主他连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都未曾传下?”执法长老有些惊异地道。 “并未。” 传功长老摇首道:“不过帮主说老帮主隐居之前,传了他一套独门内功,刚刚我已经见识过,帮主的内力非常之雄厚,不愧为老帮主选出的人,英雄出少年啊。” 两人说着慢慢走远,客栈客房里的灯还亮着,陆寒江还在钻研传功长老留下的武功。 虽说早有意料,但是没想到就连传功长老都不会降龙十八掌,陆寒江有些失望,这掌法怕是要自他这一代开始失传了。 至于说打狗棒法,关于这陆寒江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他是使剑的。 传功长老只留下一本武功秘籍,名为擒龙手,这一招陆寒江见梁奔浪使过,隔空取物,甚是威风。 这擒龙手是丐帮招牌武学之一,但是却高深无比,历代帮主中少有人练会,江湖上也是传闻多过见识,梁奔浪会使这门武功,但燕风云恐怕是不行的。 陆寒江仔细瞧过这武功,练功的前提十分之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拥有强大的内功基础,达不到这一条标准,便是再怎么天纵奇才都无法在这门武学上有任何精益。 这点陆寒江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内力有多强,这不好说.反正既然梁奔浪可以练,那他自然也没问题。 今夜陆寒江难得晚了半个时辰休息,将擒龙手的内容要点全部背熟才睡下,第二天清晨,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早早地来到院子,见到陆寒江正在练功。 只见他张开五指,对着院中一个石墩遥遥一握,在两位长老呆滞的目光中,那石墩竟是勐烈地抖动了起来,然后蹭地一下弹起,朝着陆寒江飞去。 又见陆寒江一甩手,那石墩忽地落地,在地上划过一道苍白的痕迹,最终停在了他的脚边。 “真的是擒龙手.” 两位长老骇然地对望一眼,纷纷看向陆寒江,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位长老倒是来得早。” 陆寒江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却还是沉浸在刚刚的手感之中,这擒龙手果然是“欺世盗名”之作,这门武功与其说是技能,不如说是技巧。 擒龙手不会提升练功者的内力或是武功,它所教导的只是一个使用内力隔空操纵物体的技巧,只不过由于对内力的要求极高,所以在旁人看来才是那么高深莫测。 实际上这就是个技巧性的东西,只要硬件条件满足了,施展出来简直不要太容易,经过一晚上的学习,陆寒江今天三两下就上手了。 不过虽然逼格降低了,但是从实用性上来说,这擒龙手绝对非同一般,陆寒江对此还是挺满意的。 陆寒江又重复试了几次,一回生二回熟,这擒龙手的始末他多少已经掌握完全,就看如何应用到战斗中去了。 短短两日时间,这位陆帮主带给两位长老的震惊已经太多,他们相视一眼,颇有些无以言表的感觉。 三人都不发一言,院子里只有石墩子在上下腾飞,这时又一丐帮长老走进了院子,正是净衣派的齐长老。 “见过帮主,两位长老。” 齐长老上前来先一抱拳,然后说道:“帮主,前些日子您吩咐的人,我们已经查到了。” 陆寒江收了力,转过身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已被我等制服,现在关押在城皇庙中,只是——”齐长老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人先前为隐瞒身份选择拜入我丐帮,被我们找到时,他已混入我帮成了无袋弟子。” “本公子记得,若要收弟子入帮,需得有长老做见证,至少也得有七袋弟子才能代祖师爷收徒,他是何人放进来的?”陆寒江问道。 “此地分舵归柳小长老管辖。”齐长老说起此事,面上忍不住闪过几分幸灾乐祸,因这柳小长老乃是污衣派的人,若他被责罚失了长老之位,那这青石城就归他们净衣派掌管了。 陆寒江自然看得出齐长老的心思,不过他却乐见其成,想要玩崩丐帮,净衣派必不可少。 他思虑片刻后,吩咐道:“此事交由你处理,不过暂不着急将那人的弟子身份开格,先好生看管着,至于柳小长老那你看着办。” “弟子明白。”齐长老大喜,退下后快步离去了。 待到他离去,两位长老上前,执法长老看着陆寒江说道:“帮主,齐长老与柳小长老向来不合,您指派他去处理此事,恐怕会小事化大。” 丐帮不是没有出过叛逆的弟子,或是本身带着大麻烦企图依靠丐帮躲灾的,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般不会牵连到长老,但毕竟规矩是要靠活人来执行的。 以污衣净衣两派之间的矛盾,齐长老小题大做,直接撸了柳小长老的八袋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事我当然知道。” 陆寒江浑然不在意,他道:“两派的争斗由来已久,总要有人先走一步,便让齐长老去做吧,毕竟,二虎才会竞食,而鬣狗才没有胆子在百兽之王口中夺食。” 二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这帮主好大的气魄,竟是打算直接将污衣派打落泥潭吗。 陆寒江背对着两位长老,说道:“还有一事要请两位长老费心。” “请帮主吩咐。”两人齐声道。 陆寒江算了算日子,然后说道:“请两位长老具名发出英雄帖,邀请江湖同道一齐来江南之地,我丐帮不日就要在此地召开锄奸大会。” 两位长老微微一怔,执法长老皱眉:“敢问帮主,是何奸贼?” 陆寒江微微一笑:“武当弃徒,池沧平。” 先前他安排齐长老去搜寻的就是此人,而他也没想到,武当和五岳掘地三尺也没找到的人,居然在他们丐帮手上,还隐瞒了身份混进了他们的弟子之中。 既然是主动送上门来的,那陆寒江就不客气了,毕竟给你们机会不中用,那就怪不得他先下手为强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各方态势 武当派最近有种盛极而衰的感觉,自从池沧平出山开始,他们就一直走背字,先是在玄天教那里损兵折将,又在五岳各派的逼迫下折了一个太武池一鸣。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重整旗鼓,打算在南边寻回池沧平之后,好好地树立一下武当的威严,结果出师未捷,厄运先当头。 苗云咏带领着门下弟子在衡山地界搜寻之时,居然意外撞见了一座墓碑,上书“紫阳道人柏经年之墓”。 在墓旁,苗云咏甚至找到了柏经年断成两截的佩剑,这一下刺激太大,他险些直接背过气去。 他们才刚刚失去一个池一鸣才,如今竟连柏经年也一道去了,苗云咏心中的悲凉难以言表,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墓前,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随着报信的弟子跑了个来回,司落朝和封子夜也到了,他们二人也是泪流满襟。 有那么一瞬间,司落朝觉得那墓碑上的刻字仿佛似曾相识,但在巨大的痛苦之下,这点小事很快就被他遗忘。 “究竟是谁杀了四师弟!莫非是衡山派?!” 大悲过后就是大恨,师弟一个接着一个地惨死,苗云咏心中的怒火几乎要按捺不住。 司落朝虽然也对柏经年的死悲痛不已,但却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他说道:“应当并非衡山派所为,四师兄武功不低,五岳各派之中,谁都没有本事能够一对一杀害他,若是群起而攻,那么此事根本瞒不住。” “六师弟,那究竟是谁做的?”苗云咏强压着怒意问道。 司落朝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头绪,不过既然四师兄在衡山地界遇害,那此事纵然不是衡山派所为,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封子夜出声道:“不如我去一趟衡山派,问问清楚?” “不妥。” 司落朝立刻道:“如今江湖上有人刻意针对我武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此时不宜再分散力量,当下要务还是先找到池沧平,四师兄的仇只得等日后再报。” 苗云咏咬紧牙关一拳砸在泥地里,却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算是默认了。 封子夜凝神不语,只是默默地动手修葺柏经年的墓地,一众武当弟子都沉默着搭手,这时,另有一弟子疾步赶来,将一封书件送到司落朝手中:“师叔,找到了!我们找到池沧平的下落了!” 三人心神一震,司落朝立刻拆开那书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武当派来参加丐帮的锄奸大会,还留下的日期,就在半月之后。 苗云咏低声骂一句不好,脸色难看地道:“池沧平虽没有落在五岳手中,但却被丐帮得了先,六师弟,若是我们出面索要此人,你看,他们会答应吗?” 司落朝自从看完信之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这时候听了苗云咏的问话,他沉声道:“只怕不会,那位陆帮主先是把消息告诉了我们,可却又抢先一步将人抓住,这恐怕不是巧合。” 封子夜却是疑惑道:“我们在此地搜寻了近一个月都没有发现池沧平,会不会,这人从一开始就在丐帮手里?” 苗云咏一想也是这个意思,他攥着拳头:“丐帮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吗?” “若真是如此,只怕那位陆帮主不但不会把人交给我们,还会狠狠地落我们一个面子。” 司落朝思虑再三,终是下了决定:“我们即刻启程去青石城,我要先探一探这位陆帮主的心思。” 封子夜和苗云咏对视一眼,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办。” 就在武当众人收到消息动身前往青石城的时候,五岳众人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丐帮的来信。 因池沧平一事尚未了结,所以此刻五岳各派的人马都聚集在衡山,这一封邀请函送到,众人自然都知道了。 看完了信件之后,天风只犹豫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收拾行李,我们这就去青石城和丐帮汇合。” 自从带着人杀上武当山兴师问罪,甚至最后逼得太武池大侠自杀之后,天风隐隐已经成了五岳这艘大船的舵手,众人也都习惯了他发号施令的样子。 “天风师兄,丐帮如此行事究竟何意?” 时九宁有些看不懂丐帮,从现实角度出发,正道江湖势力之中,武当已经落到第二的位置,丐帮则在第三,如今武当式微,正是奋起直追的好时候。 然则,武当如今是哀兵,而且恐怕距离否极泰来也差不了多久,大派的底蕴终究摆在那里,丐帮如今下狠手落人面子,固然是在给武当雪上加霜,但也必定让他们恨死丐帮,调转矛头只是时间问题。 若不能一击将其打落凡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武当迟早还会重新站起来,那时候丐帮就成了他们头一号的仇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都说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丐帮事情做绝却不能彻底把武当踩下去,这是再给自己招祸啊。 “若我猜得不错,那位陆帮主,应是看不惯武当派的。” 天风虽没有把握,但从“陆十七”出场以来的各种行为操作,说他不是在针对武当那实在是昧良心。 他看向众人,发现他们似乎面有难色,于是立刻绷起脸道:“诸位,难道如今你们还想要退让不成?如今我等已与武当结下仇怨,不论丐帮意欲何为,我等都不该缺席。” 天风的态度很明确,有机会踩武当一脚他绝不放过,但是丐帮若是主动出来当马前卒,他当然也乐见其成,总之一句话,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天风师兄说的是。”郝半生想了想表示了同意。 时九宁虽有顾忌,但却没有反对,而华山谷芊含则是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跟着众人行动,华山如今是“戴罪立功”,没有资格参与这些决议。 而嵩山派,掌门叶溟养好了伤之后,武功尽失,如今代理帮中事物的是他的弟子吕问,可惜人微言轻,现阶段只能随波逐流。 至此,五岳也统一了意见。 而江湖上发生如此大事,按理,锦衣卫是不会错过的,但是因为陆寒江已经打过招呼,所以此事弟兄们也就敷衍了事,派来一个百户全程当看客就是。 因陆寒江的身份是绝密,除了几个心腹无人知晓他如今混成了丐帮帮主,所以对于此事,北镇抚司的百户们都是兴趣缺缺,互相推诿之下,并无人愿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连上头负责指派的千户都犯难,派个不安分的过去,万一坏了陆大人的事岂不是大罪,他们左右挑选,也暂时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种“无人可用”的尴尬关口,万没有想到,有个人居然毛遂自荐,众人一瞧,正是百户唐谨。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出手算计 唐谨的自告奋勇,让众人都犯了难。 这个人都不是说什么能力不能力的问题,而是他如今虽然还在锦衣卫里供职,但不论日常的点卯或是排班从来都没他的份,盖因此人是羽殿下的心腹。 对于当初和秦羽交好的高明还有唐谨二人,锦衣卫上下的态度就是眼不见为净,一句话,大伙就从来没拿你当过自己人。 如今他突然出头,给大伙整地都有些不会了,边广姜显等人都犯了难,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吗,那当然不是,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季宁,或者说皇甫小媛都是最合适的。 但问题是,皇甫小媛虽位不过百户,但却是陆寒江亲自安排的,若没有陆大人的首肯,谁敢安排她。 可如今大老远派人跑一趟江南问问陆大人的意思也不妥,加上唐谨的主动请缨,于是众人一合计,便将此事上报了。 层层相传,这事就到了孟渊指挥使的耳中,本来区区百户这个层级的调动是不可能麻烦到指挥使的,但奈何这个人选太特殊。 唐谨是羽殿下的心腹,四舍五入,这件事怕不是太子妃主导的,孟渊思虑再三,点头同意这事。 老爷子的直觉很准,此事的确是太子妃主导,甚至连羽殿下自己都是事后才知晓。 此时此刻,秦羽正在东宫等候拜见太子妃。 他抬起头望去,偌大的东宫主殿,负责侍候的宫人不过一手之数,整个东宫安静得可怕。 想到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他从一个刀头舔血,几度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穷小子,忽然就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孙,秦羽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梦中。 这一切都太过美好,以至于,美好地有些不真实。 他拥有了崇高的地位,不再需要为了生活的奔波,有了值得奋斗的目标,前景比起在锦衣卫里干总旗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和阔别多年的母亲重逢了。 太子妃是一个完美的母亲,她美丽,善良,慈爱,智慧,温柔,端庄,品性高洁,她几乎涵盖了所有秦羽能够想到的优点。 甚至由于实在太过完美,秦羽总有些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他害怕从这人间天堂的生活中醒来。 这种略显卑劣的患得患失一直徘回在秦羽的心头,成了这些美好的日子里唯一困扰他的阴暗。 清冷的大殿上传来的脚步声,秦羽收回了胡思乱想的心,上前恭敬地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太子妃入座,嘴角噙着暖人的笑意:“羽儿找本宫有何事?” 明明是亲近的话语,可秦羽下意识地却感到一股澹澹的疏离感,他赶忙甩开这些不敬的想法,正色道:“听闻母亲安排阿谨回到了锦衣卫。” 太子妃微微颔首:“是有此事。” “为何?母亲难道不知那锦衣卫——” 急急忙忙地问出口后,秦羽才觉察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他赶忙住了口,调整了下心态才继续道:“阿瑾年轻,我担心他可能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太子妃轻轻一笑:“本宫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你既然视唐谨为弟,就该为他的将来考虑,难道你还可以护着他一辈子吗。” “这,我也知道.” 秦羽辩驳的语气逐渐变弱,道理虽然是这么道理,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把唐谨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物,但是锦衣卫那是什么地方,放在这样的虎狼之地,只怕到时候真的出了事,他连搭把手都不方便。 可太子妃似乎已经认定了此事,秦羽纵使有别的想法,木已成舟,他只得先忍下此事。 又在殿内小坐了片刻唠了些家常秦羽就离开了,如今太子妃给他请了几位老师,他平日里都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做别的事情。 秦羽离开之后,高明悄悄来到殿内,并未惊动任何人。 “参见殿下。”高明跪拜行礼,言语间甚是恭敬。 “免礼,”太子妃面上挂着的笑容与见秦羽时无异,她看向高明道:“本宫让你跟在羽儿身边是要你时常告戒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何如今他行事依旧如此毛躁。” “殿下恕罪!” 高明才抬起来的头立刻就低了下去,他汗如雨下,努力辩解道:“阿谨与羽殿下交情莫逆,羽殿下视其如亲弟,一时情急才失了方寸。” “早知会惹出这些麻烦,当初或许不该让他们二人相交罢了。” 太子妃轻声抱怨了一番,但却并未责问什么,这让高明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谨少爷身份特殊,您安排他下江南,属下担心” 高明欲言又止,似乎是在顾忌什么,太子妃见状弯了弯眉眼,面上笑意更浓:“你在担心什么,有羽儿这层关系在,不管他犯下什么大错锦衣卫都不可能要了他的性命,还是说,你在担心东方煌?” 东方煌三个字一出,高明把头低得死死地,不敢再发一言,在东宫之中提起这个名字就足够把他吓出一身冷汗了。 东方世家虽然因涉嫌谋刺太子一事被锦衣卫杀得家破人亡,但血脉却没有被彻底断绝,其中一支暗中改姓陆氏,以旭日镖局为掩护,在东都落脚生根。 而这位东方煌就是这一支残党的家主,同时也是暗中听命于太子妃的势力之一。 高明作为太子妃安插在秦羽身边负责拾遗补阙的帮手,知晓不少的内幕,比如秦羽视如亲弟的唐谨,原姓东方,乃是东方煌嫡子。 “华山派陆大人送的礼物,本宫很喜欢。” 太子妃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她懒懒地靠在桌桉上,目光慢慢地飘出了这空冷的大殿,落在了不可知的远方。 “本宫想要回礼,可是孟指挥使却总是盯着不放,恼人得很。” 高明浑身都绷紧了,他低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要将谨少爷的身世公开,以此引开孟大人的注意吗?” “孟指挥使千方百计地阻挠本宫,既然如此,便给他找些事情做,被人十年如一日地盯着,也是时候该松松身子了。”太子妃取来信纸,提笔在上面写着。 这话高明可不敢接,他只得旁敲侧击地道:“可若是谨少爷被东方家接回,那殿下岂不是失了一大助力。” “能给孟大人添些堵,也不枉本宫照看了他们这些年。” 太子妃让随侍将写好的信拿去交给高明,又颇为关切地问道:“对了,陆大人最近在做什么?” 高明身子一僵,有些不确定地道:“锦衣卫先下华山,又上武当,如今好不容易有闲暇,陆大人应该在京中歇息吧。” 听到了答桉,太子妃似乎失去了兴趣,她摆了摆手:“你代羽儿去北司衙门送送人吧,顺便替本宫向陆大人问声好。” “.属下遵命。”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帮主心思 丐帮作为江湖大派,这边要召开锄奸大会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但真正出声响应的却是寥寥,除了五岳武当等一众当事人,就只有南少林表态要来,其他不相干的势力似乎都在观望。 说来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最近的江湖不太稳定,貌似从去年开始,但凡声响大一些的,不论正魔一律都得坏事。 群魔下江南之时,皇甫玉书当场发疯乱杀一通,不论正魔全都被他砍瓜切菜一样干掉,杀得江南江湖血流成河。 后来南少林抓住了皇甫凌云准备开一场屠魔大会,结果所谓的佛家重地跟筛子一样,哪里的妖魔鬼怪都能进来耍两手,雪罗刹顾紫荆和逍遥派传人月离风在少林的眼皮底下使劲蹦跶,最后还扯出了锦衣卫,南少林颜面丧尽。 再后来的五岳大会,华山武当联手暗算了各派人马,直接让五岳剑派的实力和潜力通通腰斩,如今五岳遍地白皤,好不凄惨。 然而这几次大事件丐帮都好巧不巧通通躲过,貌似除了在苗疆折了些弟子之外,就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今他们拿住了池沧平,跳出来打算开一场锄奸大会...... 说实话这个既视感有点强,大多数的江湖人这回都打算先观望,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白白让他们送了性命。 收到各派以各种理由婉拒的回信,齐长老不屑地冷笑两声,没把这群胆小鬼的话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正是齐长老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和这群破落户使脑筋,当今帮主毫无疑问是站在净衣派一方的,这让憋屈了多年的他们,终于有出口气的机会。 现在这筹备锄奸大会的重任就落在了齐长老身上,他今日特地叫来了同为净衣派出身的另外两名九袋长老,解长老和宗长老,一同商议此事。 “齐兄,我们发出英雄帖已经多日,现如今除了五岳和武当,大派之中只有少林接了帖......恕我直言,他们怕是来看笑话的,毕竟这剩下来的都是些二流货色,到时候我们的面子上不好看。”解长老有些忧心地说道。 “解兄说得是,”宗长老同样愁眉不展:“依我看,那些人多是担心牵扯到五岳和武当的矛盾中,才故意搪塞我们丐帮。” 一想到此,宗长老便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江湖各派不给面子不单是害怕牵扯进两个大势力的争斗,更多的则是对于发起这场大会的丐帮不信任。 换个角度想想,若是今日发起大会的并不是丐帮,而是少林呢?只怕这些人会争先恐后地赶来,就怕来晚了不好露脸。 说到底,大家还是打从心底认为丐帮不过如此,若是武当和五岳真的起争执,丐帮根本拦不住。 虽说许多丐帮弟子也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上武当,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气恼。 齐长老冷哼一声:“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家伙不来就罢了,难不成我丐帮还得求着他们来?” 解长老也是如此想的,但终究还是有所顾忌:“齐兄,这锄奸大会乃帮主亲自交办的事情,你可去探过他的口风?若是到时他因此不满怪罪下来,我们可就难做了。” 宗长老也是点头表示认可,两人都把迟疑的目光投向了齐长老。 “呵呵,两位兄台不必担心,帮主那我自然早就通过气了。” 谈及此次,齐长老满面红光,他满不在乎地道:“两位都把心都稳着放下吧,咱们陆帮主是何等眼光,怎么会看得起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家伙,帮主早就有言,今次锄奸大会为的就是武当五岳,其他人来不来无所谓,摆花瓶有些那些二流小门就足够了。” 两位长老这才长舒一口气,解长老笑地道:“看来帮主慧眼如炬,早就看清那些人的虚实,如此甚好。” 放下心后,宗长老却是又提了一嘴:“齐兄,帮主可有透露过,那池沧平该如何处置?” 池沧平是武当弟子,哪怕被是逆贼,那也改不了他武当出身的事实,按江湖规矩,门下出了逆徒,一般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少有管闲事的外人。 若是平时,他们逮住池沧平之后,应当送还武当,是杀是剐都不由他们这些外人做主,倘若自作主张杀了,这不是帮忙,反倒是狠狠得罪了武当派。 毕竟武当有手有脚,要脸要皮,他们自家的逆徒自然该由自家来处置,你一声不响处置了别派的弟子,这什么意思,是看不起他们武当派还是你丐帮想来做武当的主? 可偏偏这次事态特殊,池沧平一人惹遍了半个江湖,五岳更是想杀之后快,丐帮这回抓到人不但收获不了感激,反倒是给自己弄来个烫手山芋,不论把人交给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 这也正是宗长老忧心之所在。 听得他的忧虑,齐长老却是对他摇摇头:“宗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帮主当初既然将人扣下,就没打算过要交出去,五岳,武当,哼,我们谁的面子也不卖。” 解长老大吃一惊:“齐兄,难道我们不是要联手五岳针对武当吗?” “解兄,世道变了。” 齐长老起身,颇为不屑地道:“那五岳早已经沦为守户之犬,哪来的资格让我们丐帮屈尊降贵去联手他们,看看那都是群什么货色,武当山上自个儿没胆色,去北少林找了个灵凡秃驴壮声势,呵,要我说,五岳从二十年前分裂之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如今早就不成气候了。”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于齐长老的发言,宗长老恍然道:“莫非,此次帮主召开锄奸大会的意思,并非为了主持公道,而是为了让我丐帮更进一步?” 齐长老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三位长老所谈论之事并非什么机密,陆寒江拿下池沧平,放出消息召开锄奸大会,这都是公开做的事情,丐帮中的有识之士大多也猜到了他如此行事的意图。 在发出英雄帖的前夕,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就和陆寒江长谈过一次,可惜他们并没有能够让帮主改变决定。 眼看着锄奸大会筹备完毕,各路江湖人陆续到来,执法长老隐隐有些忧虑,他其实并不完全反对陆寒江的计划,毕竟人往高处走,帮主有雄心壮志总好过每天混吃等死。 但如此行事太过匆忙,却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先惹武当,再踩五岳,固然可以让丐帮大放异彩,在江湖上的声望更上一层楼,但如今敌手未灭却先断后路,若是真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执法长老有些迷惑,他越发看不透这位帮主了,明明对方在处理内部帮务上步步为营,除了打压污衣派一事外就突出一个稳字,让人看了十分放心。 可是这位陆帮主在对外的时候却狠得像个疯狂的赌徒,上来就拍板把丐帮的家底全押准备梭哈一把,全然不顾失败的后果。 两种截然不同,甚至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事作风让执法长老十分担忧,他几次开口劝戒,但奈何帮主的口才比他好得多,说道理根本行不通。 既然已经无法阻止,思虑再三,执法长老只得选择相信对方,毕竟从目前看来,这位陆帮主行事很有章法,应该不会做那自掘坟墓之事。 执法长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说不定这就是梁老帮主选择他的用意,丐帮多年来循规蹈矩不说原地踏步至少也是发展龟速,想要让这个古老的帮派跟上新时代的潮流,或许正是需要这样一位敢做敢拼的领导者。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如何死法 陆寒江感到了有些奇怪,这两天执法长老那个老顽固突然不找自己谈心了,平时看到他还隐隐一副赞赏的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于执法长老日复一日的劝说,陆寒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在他看来这老头就是想太多。 在其位谋其政,如今陆寒江既然坐上了丐帮帮主的位置,自然要为丐帮的前途着想,区区正道第三当然满足不了他。 他如今要做的,是将丐帮送上天下第一的位子——天下第一招人恨。 所以执法长老担心的什么丐帮万劫不复,那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在丐帮成为全江湖人最讨厌的门派之前,陆寒江可不会让它轻易完蛋。 眼看锄奸大会召开的日子将近,陆寒江也不再折腾,连日来,五岳的天风和武当的司落朝都多次想要拜访他,可惜都被拒绝。 这两个人的意思他都清楚,天风是自作多情,司落朝是看不清形式,他两边都不待见,这会正在纠结该怎么处置池沧平。 一刀砍了似乎缺少点仪式感,弄个断头台或者路灯的话.好像这个时代也没人明白自己在玩什么,整个油锅开水什么的貌似太过了,毕竟这里是江湖,又不是锦衣卫的诏狱。 于是陆寒江招来诸位长老商讨此事。 “池沧平该如何处置,诸位有何看法?”陆寒江开门见山地问道。 齐长老当即朗声说道:“帮主,此人为祸江湖,十恶不赦,我丐帮行侠仗义,心系天下,由我们亲自将其处决,合情合理。” 宗长老和解长老则是点头称是,而以甘长老则是闭口不谈,几位污衣派长老亦是沉默不语。 陆寒江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继续说道:“人,自然是由我们丐帮来杀,可是这怎么杀,却是有说法。” 甘长老眉头一皱,出声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人一刀砍了便是,何必再羞辱他。” “甘长老说得好啊,”齐长老怪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原来这勾结朝廷、出卖同道、滥杀无辜的奸贼居然也能得甘长老如此看重,难怪说人以群分啊。” “你”甘长老怒目而视,想要发作却是忍住了,毕竟他只是因为不满所以才习惯性地怼陆寒江一句,一时确实没想太多,回头看看,池沧平的确不值得人同情。 看着无话可说的甘长老,齐长老志得意满地撇开视线,转而讨好地看向陆寒江道:“帮主,这池沧平作恶多端,一刀杀了实在太便宜,不如我们安排多位弟子将其乱棍打死?” 陆寒江瞧了齐长老一眼:“继续说。” 得了帮主的肯定,齐长老颇为欣喜地道:“依弟子看,我们既是以锄奸名义处决他,那不如找个说法,比如每有一名同道因池沧平而死,我们就打他一棍,五岳尸横遍野,算来将他打死十遍都不够偿债,哼,便宜他了。” … 陆寒江惊奇地看着齐长老,嘴里忍不住啧啧两声:“齐长老,你和武当有仇?” “帮主说得哪里话,”齐长老昂首挺胸,义正词严地道:“我这都是为了伸张正义。” “不错。” 陆寒江满意地点点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这次大会也由你负责主持,对了,到时候你顺便向在场的同道发出邀请,若是有兴趣上台一块‘锄奸’的,我们丐帮免费提供棍子,事后不用还了,给他们留个纪念。” “弟子遵命!”齐长老美滋滋地应下,还不忘挑衅地扫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甘长老。 布置完任务,陆寒江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少林的人到了没有?” “已经在城中驿馆歇下。”齐长老答道。 陆寒江点了点头,然后道:“齐长老,你跑一趟,去和少林的人见一面,告诉他们池沧平这个人我们丐帮杀了,但是尸首我们不要,少林的和尚不是最会念经了吗,让他们把尸体拉回庙里去吧,多给他烧烧香,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此话一出,众长老皆是目瞪口呆,齐长老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这五岳只配给他们当背景板,武当在这连话都说不上,连少林如今也被随意指使给他们跑腿,什么叫格局啊,难怪人家能当帮主。 甘长老却是隐隐担忧此番做法会不会太过招摇,武当少林确实面和心不和,但终归面上不会刻意落人口舌,丐帮这样明着祸水东引,不但少林不会感谢,恐怕还会记恨丐帮把他们丢出来承受武当的怒火。 一场会议开完,净衣派自然是人人满意,帮主十分看重他们,而且气魄也十分之大,比起梁老帮主的与人为善处处忍让,燕副帮主的四海之内皆兄弟,陆帮主这种踩着别人脑袋说话的姿态,实在很给他们长心气。 相比之下,污衣派则是跟打了败仗似的,不是人人都像甘长老这般从大局出发思考问题,更多的弟子在乎的还是脸面和地位,如今净衣派被委以重任,污衣派则逐渐边缘化,这让他们很是不忿。 原本大家伙冰炭不同炉,眼不见心不烦,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因这锄奸大会的事情,两派的弟子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差距一下就出来了。 净衣派天天大鱼大肉,污衣派则粗茶澹饭,齐长老日日带着人花街柳巷,甘长老则跟苦行僧似的,除了练武就没其他的了。 不是每一个污衣派的弟子都心志坚定,尝过美酒的味道之后,谁还忍得住天天喝白水。 这一切陆寒江都看在眼中,净衣派是他选择的根基,而污衣派的弟子也占了帮中弟子的大半数,既然不可能全部放弃,那就想办法同化他们。 陆寒江回到了自己临时居住的院子里,在门口遇见了两个看守的弟子,观其穿着便知道是净衣派出身,他又仔细瞧了瞧对方中的竹棍。 … “你这棍子,是自己弄来的?”陆寒江看着那竹棍问道。 那弟子一愣,连忙答道:“回禀帮主,这竹棍都是弟子们自行搜寻来的。” “还是不到位啊。” 陆寒江感慨一句,然后吩咐道:“你叫上几个弟子,去库房里将这几日各派送来的礼物都拿到城里兑换成钱财,然后去城中各大兵器铺,要他们紧急打造一批棍子出来。” 库房里的礼物基本上不是武当送的,就是五岳送的,可惜陆帮主不讲武德,礼物照收,事情不办,甚至连个人都见不到。 “这”那弟子听完这命令,有些不知所措。 陆寒江则继续说道:“记着,武器不一定要多实用,但一定要足够精美,要高端,大气,主要是上档次,明白了吗?” 那弟子茫然地摇摇头。 陆寒江不耐地摆摆手:“不明白就去问问齐长老,记住了,日后锄奸大会上你们都打扮得体面一点,别还拿着个破竹棍跟要叫花子似的,你们如今也是堂堂丐帮弟子,想想自己的身份。” 可我们本来就是叫花子啊. 被莫名其妙地教训了一顿的弟子没敢把心里话出来,但是看着手中已经有些磨损的竹棍,却是瞧着寒碜,他慢慢品味着帮主的话,心头忽然升起几分羞愧。 帮主说得是啊,他们好歹也是正道第三大门派的弟子,怎么打扮得这么寒酸,连那三教九流的人都知道收拾个好行头,他们怎么能这么丢人。 这弟子想明白了就立刻去寻了齐长老,长老听完之后也是对此大加赞赏,马上着手安排定制棍子一事。 另一边,在客栈里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丐帮同意见面的司落朝,却在这时候等来了丐帮承包了全城的铁匠铺子打造兵器一事。 没由来的,他心头忽然咯噔一下,司落朝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感觉这本就糟糕的事情,好像要往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暗中窥视 丐帮一场锄奸大会,立刻就让青石城成了各路江湖英豪的云集之地,虽然大都是些只能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家伙,但在差不多水平的同道衬托下,这气氛倒也和谐。 武当和五岳不对头,既然见不到主事人丐帮帮主,他们没心情去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所谓侠客结交,一个个都端着架子,各自在临时的驻地闭门不出。 百户唐谨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了青石城,对于此次太子妃的安排,他其实心中并无太大的排斥,毕竟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自然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愿一辈子在兄长的护持下度日。 他此次是作为锦衣卫的耳目来参加丐帮的大会,上头的指令已经下了,他不能暴露身份,经过上次被玲珑算计的事情之后,唐谨总算对得起这个名字,性子变得谨慎了许多。 他打扮成普通江湖侠客的模样,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可即便在这样低调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发现了有人在暗中窥伺,似乎还不止一个。 这让唐谨郁闷之余也有些惊慌,要是对方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他该是多倒霉,这才一来青石城就被人盯上,可要是对方知道他的身份还选择了如此行事,那岂不是大祸临头,他该不会遇上了想尝鲜杀个锦衣卫玩玩的疯子吧? 唐谨走上几步就要回头看看,就差把“我很可疑”写在了脸上,街边一处茶楼上,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斗笠遮面的人。 丐帮开大会,三教九流都在此地云集,他们这样的打扮并不算稀奇,江湖上多的是不愿意露脸的人。 “福伯你可看清了,这次我们要寻的人便是他。”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斗笠之下传来,纵然看不见那容貌,单凭这幽泉之音便能遐想这女子的样貌定不是凡俗,她姓陆,名鸢,乃是东都陆家之人。 “大小姐,可要出手?”坐在陆鸢对面的便是她口中的“福伯”,听其声线,是一位中年人。 陆鸢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阿谨如今是锦衣卫的人,我们贸然出手容易打草惊蛇,况且,除了我们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人在注意他。” 福伯点头称是,语气里隐隐有些担忧:“大小姐说的是,凯少爷音讯全无,也不知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为求万全,我们行事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陆鸢话音微顿,澹澹地道:“他那个性子,出事是迟早的事情,他失踪至今也没有人把消息送到家里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虽听着像是不屑一顾,但那语气中却夹杂了些许的怒意,尽管她看不上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可血脉间的联系终究是不可磨灭的。 福伯微微一叹:“凯少爷吉人天相,定能够化险为夷。” 陆鸢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望着下边街道上草木皆兵的唐谨,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一旁几个不起眼的乞丐身上。 … 福伯似乎也注意到了陆鸢的视线,顺势看去,有些讶异:“丐帮怎么也在盯着谨少爷,莫非他们已经知晓他锦衣卫的来路?” 陆鸢并不接茬,话头一转道:“那位陆帮主胆子比我们想象的都大,今次父亲派我来江南,一是为了带阿瑾回家,二是为了探清丐帮的动向。” 福伯惊讶:“莫非,丐帮也意在江南?” “听闻那位陆帮主爱富贵,喜奢华,这江南美景,入了他的眼不是理所当然,”陆鸢轻笑一声道:“丐帮虽然弟子遍及天下,但除了几处据点之外,几乎都是客居他乡,好不容易皇甫家倒了,这鱼米之乡谁人不肖想。” 陆鸢说得不错,丐帮弟子虽然满天下都是,但各地的门派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丐帮不可能也没有实力把每一处地方都经营成自己的分舵,这么多年下来,大多丐帮弟子过得都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江南之地的江湖原本是以皇甫家为首,诸多门派为辅的管理模式,但妙的是,皇甫家倒台的时候,皇甫玉书顺带把有名望的地头蛇都杀干净了。 这一下江南之地的江湖上层势力几乎全部消亡,留下一群小势力纷纷自立,各方不甘寂寞的野心之辈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可惜都只有窝里横的本事。 2kxs. 所以这一年来江南之地的江湖都变得极为混乱,今日我杀你两个弟子,明天你占我一座山头,没人约束的江湖势力全都打成了一片。 这样的混乱在局中人看来是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大难临头,每天过得都胆战心惊。 可对于江南之外的江湖势力来说,这就是一块大蛋糕,等着他们去瓜分,若不是江湖上接连发生大事,他们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冲进江南分一杯羹了。 丐帮刻意把大会召开的地方放在江南,还把正道上几个有资格和他们抢食的势力都请来,若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陆鸢是不相信的。 不过陆寒江要是知道陆鸢的想法,一定会感慨不愧是世家出身的人,心思就是多。 但很可惜,他完全没有带着丐帮捡便宜的想法,江南就保持这种池浅王八多的情况挺好的,起码对锦衣卫来说是件好事,与其养个土皇帝出来和他们作对,那不如还是乱一点吧。 此时此刻,在收到了手下弟子的回复之后,陆寒江也在犹豫该如何对付唐谨才好。 唐谨毫无疑问就是太子妃送上门的饵,他只要咬钩就一定会陷入对方的节奏,但若是无视掉,岂不是放任对方在自己眼皮底下玩花样。 对于此的应对,陆寒江先是安排丐帮弟子去监视他,然后又暗中安排了锦衣卫去监视这些监视唐谨的丐帮弟子。 通过这种二重套娃的方式,陆寒江轻而易举地找出了其他几方暗中窥伺唐谨的势力,作为被监视的目标,这家伙竟没有半点反制的手段,被一群眼线当猴子看着。 一边感叹太子妃出手的确不同凡响的同时,陆寒江在惊叹于唐谨的废物程度,这货在北司衙门这么些年到底学了什么,锦衣卫当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但是骂归骂,这送上门的麻烦还是要想办法处理一下,特别是当陆寒江查出了监视他的人里竟然有东都陆家的人手时,他一下子来了劲。 陆鸢和福伯虽然都做了伪装,但锦衣卫在陆寒江的指示下动了狠功夫使劲查,她们自然全都无所遁形。 陆凯那小子搞出来的闹剧才过去没多久,这群人再度出现,让陆寒江忽然间对于唐谨的身份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测。 这小子,该不会是东方家的人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会开幕 陆寒江现在已经百分百确认秦羽就是太子妃弄出来的挡箭牌,所以对于秦羽身边的两个兄弟,他都做了调查。 那个高明为人处世都很稳重,待人接物做得也到位,有他在,可以替秦羽出面接下许多麻烦的应酬,算得上是三人小组的重要外交人才。 相比之下,这唐谨就差多了,一句话形容这就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除了口不择言给他们三人招祸之外,就是心思天真,平白给自己招祸。 这么一个行走的麻烦,陆寒江之前一直猜不到太子妃把他留在秦羽的身边的目的,但如果说唐谨是东方家的人,那似乎一切都有了新的解释。 东方世家是谋刺太子的凶手,这一点母庸置疑,但太子死没死却是一个大问题。 迄今为止陆寒江从玄天教那拿到的情报不少,虽然一切线索都指向太子未死,但终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能够证实这些。 那么,以此推断东方家背后的人物就有趣了,若是太子死了,那么将东方家看作太子妃的爪牙即可,若太子没死,那么东方家就是替太子打掩护的牺牲品。 但是不管如何,这唐谨身份如此特殊,应该是太子妃用来辖制东方世家的重要人质才是,怎么会大摇大摆地把他放到江湖上来,还放到了东方家的眼皮底下。 陆寒江思虑再三,决定先下手为强干掉唐谨。 陆十七的帮主身份不用白不用,让丐帮出面做掉这个锦衣卫百户,一方面顺便给锦衣卫找点动手的借口,另一方面断了太子妃用这小子钓鱼的念想。 说做就做,陆寒江立刻招来了齐长老,吩咐他在锄奸大会上多安排一个唐谨,但却并未点明对方的锦衣卫身份,他担心说太多到时候这个长老下手会有顾虑。 听完陆寒江的话,齐长老也不觉有他,左右就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陆帮主的小子,哼,得罪了我丐帮帮主还想走? 齐长老立刻着手开始布置,这几日各方势力都相安无事,但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所有人都在静候锄奸大会的到来。 时间一晃便到了大会开幕的这天,丐帮将场地设在了城外城皇庙,但临时搭建了一处高台,因为来的人不少。 丐帮弟子本就多,再加上这小门小派来凑热闹的也不在少数,不得不临时改建一处更大的场所,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一些小门派的人进了会场入座之后就战战兢兢,盖因这左边是武当,右边是五岳,还有几位少林的高僧夹在中间,压迫感十足。 丐帮的帮主和诸位长老落座之后,齐长老便走上了高台,他志得意满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朗声道:“诸位同道远道而来共襄盛举,我丐帮在此谢过。” 开场话说完,却没有人敢喝彩,因为这一句话直接得罪了两方人,武当和五岳都是脸色阴沉,谁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 要是眼神能够杀人,这时候齐长老怕是已经被两派的人万箭穿心了,武当派人人怒目圆瞪,遇上这种被人落了面皮的事情,他们还能高兴不成。 五岳也是神色怪异,天风更是在心头骂开了,丐帮这摘桃子实在不厚道,五岳大会上可没死一个丐帮弟子,死的全是他们的人,丐帮替天行道砍了池沧平,有仇报仇的人只会感谢他们。 这样一来,流血的是五岳,得了好名声的却是丐帮,天风这群出工又出力的冤大头,哪里会高兴地起来。 这一幕就是火药味十足,少林的人一个个高高挂起,既然丐帮心气大,连他们都想要算计,那索性他们就什么都不管,就纯粹当个看客。 冷场了,但是齐长老却丝毫不慌,这本就在他意料当中,要是有人敢抚掌称贺那才奇怪呢。 “诸位,恶贼池沧平为祸江湖日久,但邪不压正,这厮终被我丐帮擒住,今日我丐帮便要替五岳大会上遇难的同道,讨回一个公道!” 齐长老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这回不需要众江湖人再纠结了该不该起哄了,丐帮的弟子已经在齐声叫好。 五岳的人还稍好一些,可武当众人脸色却黑如锅底,封子夜当即起身:“且慢!” 饱含了内力的两个字压过了丐帮弟子的高呼,镇住了场面,封子夜气宇轩昂地大步走上高台,面向诸位来客拱手,然后才转向齐长老:“丐帮齐长老,不知可否容在下说几句话?” 喧宾夺主的做法最是惹人不快,但齐长老却笑眯眯地让开出了位置:“青华道长请说。” “多谢。” 封子夜神色澹然朝齐长老一礼,然后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都知道这池沧平乃是在下三师兄之子,他是武当派弟子,即便如今犯下大错,也该由我武当亲自处置,还请诸位给武当派一个面子,将此人交给我们。” 虽然实际扣着池沧平是丐帮,但封子夜却听从司落朝的安排,并不找丐帮讨要,而是把话说给在座的江湖同道。 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是大家伙还真的不好接,要是给了武当面子,那就等于打了丐帮的脸,他们都是小虾米,哪里经得起这种大风大浪。 好在五岳的天风道长挺身而出,接下了话茬,并且针锋相对地道:“这恶贼害我五岳剑派多少弟子,若是将其交还你们武当,我等该如何向死去的同道交代。” 这一句话说到了五岳众人的心坎里,一时间不少人站出来力挺天风,并且声讨封子夜。 封子夜却是毫不避讳,直面五岳众人的污言秽语,坦然道:“诸位放心,我武当派行事方正,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齐长老却是忽然开口插嘴道:“敢问青华道长,武当派打算如何交代,池沧平所行之事天怒人怨,但他却是武当池大侠之子,栖云子掌门徒孙,你们真的会下手处置他吗?” 封子夜沉默半晌,澹澹地道:“要杀要剐,皆由掌门师尊来决定,不劳诸位费心。” 这下子大家伙都回过味来了,感情这人杀不杀的,武当自己都没有拿定主意,就这样还想着把人从他们手里要走,恐怕到时候又成了一场无头官司。 天风心中嘲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大怒的姿态:“青华道长!我敬你也是正道侠士,怎可如此巧言令色,你们还想要包庇这恶徒不成!” 封子夜这时候看也不看他,直接去问齐长老:“长老打算如何处置。” 齐长老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问,他大手一挥,台上的弟子们都向后退去,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只见他环顾一圈,然后说道:“我丐帮是江湖人,自然要用江湖的方式来处置,池沧平虽为我丐帮所擒拿,但两位都想要将他带走,既然如此,那就请擂台上比个高低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擂台惊变 这是非常拙劣的激将法和祸水东引,甚至让人不禁想问问齐长老是不是昏头了,居然就这明摆着想挑起五岳和武当的争斗,这简直是在侮辱人。 但现实却是非常魔幻,不论是五岳还是武当居然都接受了挑衅准备动手。 理由倒也不难猜,这场大会是丐帮主办的,规矩也是他们定的,两派固然可以放任不管,但如果这样,丐帮貌似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们直接把池沧平砍了就是,但是这样一来,武当五岳两派不就是白来一趟了吗。 所以纵使万般不愿意,他们还是遵循了齐长老定下的规矩,擂台上定胜负,虽说比斗的是武当和五岳双方,但此刻他们心头最恨的却是出主意的丐帮。 “武当,封子夜,请多指教。”封子夜上了台就没打算下去,他持剑傲立,一点不憷摩拳擦掌的五岳众人。 “既然青华道长执意如此,那就让在下来领教一下武当剑法。” 天风也不甘示弱,暮雨剑出鞘,伴着冷冷寒光,被武当上阳子一剑逼退是他心头永远过不去的坎,只可惜他武功不济,只能先从这武当七子身上找回场子。 齐长老见他们战意凛然,立刻知趣地退让到后方,将擂台完全让给了他们。 其实不管五岳和武当打不打得起来,齐长老都不在乎,毕竟帮主早就决定,纵然他们真的分出个高低来,池沧平也不可能交出来,这个人丐帮是杀定了。 之所以撺掇两边打起来,纯粹只是应付一下场面,还有就是他们的陆帮主似乎也很喜欢这样戏码,齐长老自然要投其所好筹谋一二。 擂台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对于二流势力的江湖客来说,武当七子和衡山掌门这个层次的战斗,那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一招一式他们都不愿意错过。 “天风掌门,得罪了。” 擂台上,封子夜率先动手,他脚踏惊雷,手中剑悍然出鞘,一剑直指天风面门。 天风脚下一点,身如浮云腾空而起,接着一个翻转,手中暮雨剑倒悬向下一刺,一式幽林蔽日应声而出,纷乱的剑气如冬日骤雨哗哗落下。 封子夜定住身形,手中剑舞如花,将那飞射而来的剑罡一一挡下,接着他忽然将剑换到左手,翻转手腕背在身后,空出的右掌在胸前如转太极,一拨一划,轰然一掌推出,正是武当纯阳掌。 向天托起的掌罡破开了剑雨,天风一剑点在罡气之上,身子借力如转蓬一般向后落下,他双目定神一视,暮雨剑上再度凝结真气,一剑横扫掀起波澜万千,正是一招幻刃悬锋。 迷乱的剑罡变作幻阵,隐去了天风的身形,封子夜如劲松一般立于剑阵之中,目光冷然地扫过四周蓄势待发的剑气。 兀的一声轻鸣声响起,天风从封子夜的背后一剑杀出,幻阵里的剑光忽闪忽灭,叫人眼花缭乱。 … 封子夜觉察到了身后的杀意,但却没有回头,而是反握住剑高高举起,剑锋直直朝着脚下勐地一落,一点凝光在剑尖乍现,接着瞬息之间就向外扩散三尺有余,在他身周凝成圆球状的护罩,其上还有无数如尖刺一般凸起的剑罡。 天风一剑落在那护体罡罩上,他的剑气刺入其中竟是如同泥龙入海,瞬息就化作虚无,紧接着一股迅勐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来。 天风大吃一惊,紧要关口他立刻松开弃了剑,双掌一推打出一道飞光掌,将那反噬的剑气生生抗住。 恐怖的力道让天风连退出十多步,暮雨剑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旋而落,插入了他身后数丈的台面上。 天风心头暗恨,望着那转过来的封子夜极为忌惮地道:“传闻武当派有一门护体神通甚至了得,莫非就是这?” “武当,太上神罡。”封子夜不卑不亢地道。 “好功夫,好手段。” 天风的神色阴晴不定:“世人都道武当七子剑法超群,未曾想,青华道长原来更擅长拳脚。” 这其实是个误会,因为武当七子依托真武七截阵而出名,而真武七截阵又是剑阵,所以江湖人都以为武当七子全都是剑道高手,实则不然。 就比如说这位青华道长封子夜,他的剑法其实平平,一身武功其实更多在拳脚,比如掌法,又比如这护体罡气。 天风这算是吃了情报上的亏,但也不能怪他,因为封子夜出手不多,他在江湖闻名靠的更多是武当七子的光环,而不是自身有多少侠义事迹,所以少有人知道这位青华道长其实并不擅长用剑。 比斗到这时候,其实天风已经输了,他的暮雨剑被击飞,衡山派武功半数都在剑法之上,再斗下去他必输无疑。 但是他不甘心就这么灰熘熘地下场,可是旁人可不会给他面子,甚至于这个时候第一个跳出来拆台的就是他们五岳自己人。 “青华道长好武功,泰山郝半生在此,请指教!” 郝半生丝毫不顾那天风阴沉的脸色,一跃上了擂台,剑已在手,他落在台上的刹那便是将剑高举过头顶,接着极力一斩而下,数丈之长的剑光璀璨夺目。 好一招金错断空! 泰山剑法重力,一剑轰然落下,爆鸣声震颤四方,武功低微之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封子夜不敢大意,再次使出太上神罡,硬生生顶住了这一剑。 “好一个龟壳。” 感受到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郝半生惊异地看了那封子夜一眼,那刺猬一样的罡气护罩好似一点破绽都没有,让人无从下手。 可郝半生不信邪,他连踏五六步,腾身入空,毫无花哨的一剑凌空噼下,剑光与那罡气相撞,竟发出了金石碰撞之声,手臂上的酸麻震得他直呲牙。 “我就不信了。” 郝半生一连斩出十七八剑,泰山剑法是双手剑,势大力沉,每一剑落在了罡气护罩上众人都觉得那碰撞声如擂鼓在耳边响起。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世间绝没有完美无缺的事物,所有的武功一定都有破绽,郝半生锲而不舍地一剑剑砍下,封子夜打算以逸待劳,始终没有反击。 这似乎要变成一场拼消耗的持久战,但或许是郝半生和封子夜的战斗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这时候天风还在台上。 眼看郝半生围着封子夜的乌龟壳打了一圈又一圈,天风的目光愈发深沉,他隐晦地瞥了一眼台下的陆寒江,后者朝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天风眯了眼,他的手慢慢握住了插入台上的暮雨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拔出剑回身疾步杀去。 “五师弟小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约而不定 “卑鄙小人休要偷袭!” 最先注意到天风动作的人还是武当派,司落朝掠上擂台,一剑刺向天风的背后,想要以此逼退他。 与他一同拔剑还有苗云咏,只不过他却是横剑挡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五岳弟子,领着武当弟子挡下了一拥而上的衡山派之人。 那边司落朝一剑刺出,可天风却再一次使出幻刃悬锋,以幻阵隐匿了身形,封子夜也注意到了后边的动静,电光石火间他只得加大了真气的输出,加固了护体罡气。 而郝半生则是惊怒地停了手,即便他也怨恨武当纵容弟子行凶,那也不会做出仗势偷袭的举动,天风的出手他也始料未及。 封子夜将注意力转到了身后,却不料只瞧见了一剑刺空的司落朝,他微微一怔,心头一股危机感陡然升起。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木板断裂声响起,封子夜脚下的擂台忽然破开了个洞,天风的一剑自下而上刺出。 封子夜大吃一惊,他的太上神罡就如同扎了针的气球,一下子破裂碎尽,反噬的力量几乎瞬间让他重伤,眼看着天风趁势一剑直逼他心口,仓皇间,他只得勉强以剑抵住,让对方的剑锋偏移了最初的轨迹。 最终天风一剑贯穿了封子夜的右肩,但却并未止步于此,他左手运起一道真气,狠狠地落在对方丹田。 “五师兄!” “五师弟!” 司落朝和苗云咏瞠目欲裂地看着天风偷袭即将得手,只可惜此刻的他们已经完全来不及救援。 “够了!” 就在悲剧终将发生的关口,转机再次出现,出手的人居然是泰山派掌门郝半生,他虽然厌恶武当,但却不愿意行事如此下作。 郝半生敬佩池一鸣以死谢罪的高义,但却从不为逼死池一鸣一事而感到愧疚,在他看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即便是讨债报仇,他也绝对不会用这样无耻的卑鄙手段。 在他看来,报仇也好,出气也罢,都应该堂堂正正地来,如今天风偷袭暗算,纵然是得手了,他们五岳将来在江湖上也再也抬不起头来。 只听他怒喝一声,同样抬起手来,一掌拍向天风,打的就是围魏救赵的想法。 但他万万没想到,天风比他想得还要狡猾,这一手突然的救援居然完完全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天风想要并派五岳之心路人皆知,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对五岳各派的掌门人做过深入的调查,除了商几道技高一筹摆了他一道之外,其他人几乎全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郝半生的性子他早就知晓,这个时候会出手救援也在预料之中,于是天风掌风忽变,竟是轻飘飘地擦过封子夜,不仅没有伤到他,反倒是让他的身子往另一个方向靠过去。 郝半生双目圆瞪,封子夜的身子竟然朝着他的掌力迎了上来,他根本没想到这种事情,一掌打出来不及收力,径直轰在对方的胸口。 … 封子夜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身子断线风筝一样向后飞出。 “五师兄!”司落朝慌忙地接住他,赶忙搭脉一探,发现其气息微弱,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他立刻看了一眼台下的苗云咏。 多年相处的师兄弟,几乎不需要说一句话,苗云咏就明白了对方意思,他一脚踩裂脚下大地,冲天而起的剑气逼退了五岳众人,接着纵身一跃也上了擂台,挡在两人之前,冷眼逼视天风和郝半生:“六师弟放心,我来替你们护法。” “大师兄小心。”司落朝向着苗云咏点点头,接着立刻扶着封子夜坐下,双掌拍在对方背上,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对方体内。 封子夜罩门被破,罡气反噬加上郝半生落井下石的一掌,若不当场稳住其体内伤势,等回到驿馆就无力回天了。 另一边,郝半生还直愣愣地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颤抖着指着天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复杂,在旁人看来,天风只是一掌落空,而他郝半生才是那个真正趁机重伤封子夜的人。 “你!天风你竟然故意陷害我!”郝半生简直火冒三丈,明明是要救人的他,现在却成了偷袭得手的卑鄙小人。 天风却是毫不在意对方吃人似的目光,高声道:“武当派假仁假义,此行而来便是为了包庇罪人池沧平,我们决不可让他们得逞,诸位同道,还不出手!” 众人犹豫不决,但是衡山弟子却在胡千重的带领下,第一个站出来,朝着武当派喊打喊杀,两方立刻战作一团。 武当派也是惊怒不已,偷袭了他们的人还给他们倒污水,他们这时候已经红了眼,可不管衡山还是泰山嵩山,五岳都是一个德行,他们全都将其视作敌人。 虽然先动手的只有衡山派,但是武当弟子连着其他几派也不放过,这下子五岳所有人都被拖进了战场。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丐帮作为主事人再不出手真的说不过去了,这才第一场比斗就出了事,还是大事,众长老此时都把目光转向陆寒江。 只见陆帮主意犹未尽地放下了茶杯,拍掉了手上的瓜子壳,起身咳嗽两声,迎着苗云咏和天风的视线,开口说道—— “我等江湖众人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五岳掌门无耻下流,卑鄙偷袭,如此小人实不配与我等同列,众弟子听令,立刻拿下五岳之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齐长老却毫不意外地高举全新打造的奢华铁棍,带着一众穿着体面的丐帮弟子包围了会场:“帮主有令,拿下五岳之人!” “是!” 丐帮弟子的突然出手把五岳和武当两边都搞蒙了,五岳是惊怒交加,武当这算是否极泰来? 天风呆愣片刻之后,立刻朝着陆寒江破口大骂:“陆十七!你想过河拆桥?!” 陆寒江却是坐回了位子上,看也不看气得六神出窍的天风,他这回可是心安理得,毕竟他本来就没有应承过天风什么,他只是出于礼貌给对方露了个笑而已,至于对方怎么理解的.关他什么事? 聪明人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就足够明白互相的心思,纵使此前陆寒江一视同仁从来没有会见过武当和五岳的任何人,但是刚刚那一个眼神的对视,陆寒江那意味深长的微笑,天风立刻就懂了对方的意思,所以他才有底气悍然下杀手。 可是——这姓陆的居然过河拆桥!天风惊怒之余也实在费解,五岳丐帮若是联手其实力足可以压制武当,为何这厮出尔反尔? 须知就算此时丐帮倒向武当,这群家伙也绝对不会感谢,事后反而会有种被人挟恩图报的憋屈感。 况且,武当山上陆十七还与五岳还曾交好,此番拿住池沧平召开锄奸大会,江湖人也普遍认为丐帮是站在五岳一方的,丐帮如此朝秦暮楚,日后谁还敢与他们为盟友,这不是失信于江湖? 对上天风几度变幻的目光,陆寒江再次对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对方不解的同时,也无比抓狂。 看着乱作一团的大会现场,陆寒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欣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添把火 场面已经彻底混乱,擂台上司落朝在为封子夜疗伤,苗云咏为他们护法,天风虎视眈眈,而郝半生里外不是人,只能干瞪眼。 台下武当一派的弟子和五岳弟子已经战作一团,本来五岳的形式是占优的,毕竟有谷芊含和时九宁两位高手在,但是丐帮横插一手,一下就反转了局势。 这时候武功低微的独行客和那些二流势力已经在准备开熘,神仙斗法小鬼遭殃,他们可不愿意平白送了性命。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出了为何那些一流势力面对丐帮的邀请通通选择了推辞,好家伙,现在五岳和武当打起来,丐帮不但不劝架,反而火上浇油,真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可是当他们想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会场的外围竟然全都是丐帮的弟子,乌泱泱的人数看得他们触目惊心。 有人腆着脸上前去套近乎,希望可以放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离开,可是丐帮的态度却是强硬得很,我丐帮的大会,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众人目瞪口呆,丐帮这不会是打算学一手华山和武当,把他们一网打尽吧?也不对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纵然吃进嘴里也没法给丐帮增加多少实力啊。 众人惴惴不安地返回混乱的会场,一群人只敢缩在角落里希望不被殃及池鱼,这时候全场还能稳得住的除了高坐在上的丐帮众位高手,还有就是一言不发的少林了。 此次南少林派出参加大会的是灵字辈的高僧,灵无,灵妙,两人各带了几名玄字辈弟子,还有一些慧字辈小僧,人虽不多但气势不弱,一些场中不知所措的江湖客都在朝他们靠拢,以求庇护。 望着场中乱象,灵无面沉如水,转头低声问道:“师兄,丐帮此举甚至诡异,明明已经成功挑起武当五岳的纷争,却还亲自下场动手,实叫人看不出他们的目的,我们该如何行事才好?” 灵妙抬头望了一眼陆寒江,摇了摇头:“那位陆帮主行事大胆,毫无逻辑可循,如不是性格使然肆意妄为,那便是他心智超群,还有更大的筹谋,我等少林弟子当小心戒备,以不变应万变才是。” “师兄说得有理。”灵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安然做好,对面前的混乱视而不见。 可惜少林想要置身事外,陆寒江却不想看他们闲着没事做,好在这时候还有一颗棋子没有动。 陆寒江给了身边的齐长老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朝着身边的几个弟子吩咐一番,那几人立刻就悄悄退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没有惊动任何人,擂台上的对峙还在继续,天风暗恨陆寒江过河拆桥,又恼怒郝半生不识时务,这会他势单力薄,忌惮司落朝和苗云咏放弃封子夜和他殊死一搏,投鼠忌器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台下还是一片混乱,但由于丐帮虽然出手,但却并未出全力,几名污衣派的长老被指派去钳制时九宁和谷芊含,其他人却不着急动手,所以五岳一方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现在双方似乎隐隐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台上双方对峙,台下双方逐渐势均力敌。 而就在这时候,在那江湖看客的人群,唐谨忽然感到一股危机袭来,他赶忙回身,好几个拳头飞快地落在他身上。 砰! 唐谨双手交叉护在身前挡下这些拳头,身子却被推出了人群,几个丐帮弟子再度袭来,一套混天功拳脚并用打向他。 “诸位为何对我动手?” 接招之后唐谨也不忘问个清楚,然而这几个丐帮弟子却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一步步加紧攻势,他无奈只得仓皇接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逼得连连退后。 陆寒江在台上看着暗自点头,这小子到底没有在北司白待这么些年,虽然缺点脑子,但武功勉强还过得去。 突然被攻击的唐谨是懵的,他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人给打了,这些个丐帮弟子武功不低,联合起来打得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得连连退避。 但也只是退避,还不至于败逃,唐谨一边躲闪一边后撤,心中纠结该不该亮出身份。 一般情况锦衣卫遭遇这种意外情况,亮出身份虽然必然遭至江湖唾弃同僚鄙夷,但至少也保一条命,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应该没人想平白和锦衣卫结怨吧。 唐谨还在纠结,随意回头一张望,却看见了少林两位高僧,他灵光一闪,立刻出声道:“还请大师出手相救!” 佛家都说慈悲为怀,眼前这人被丐帮弟子追杀,两位高僧虽是皱眉相看,但却并不打算见死不救,到底求到少林门前,他们总该说句话才是。 “阿弥陀佛。” 灵无看着面前的丐帮弟子,平静地问道:“这位施主并非五岳出身,也不是武当弟子,不知他如何得罪丐帮?” “问得好。” 齐长老忽然飞身而来,几个起落间来到两位高僧之前,高声道:“此人乃是朝廷派来欲行恶事的锦衣卫,请两位大师立刻拿住他!” 灵无灵妙瞪眼看向面前僵住了的唐谨,他们没料到刚刚出手求救的人居然是锦衣卫,更没料到这丐帮的胆子如此之大。 明知是朝廷命官还要下手,莫非这位陆帮主青出于蓝,想和孟指挥使过过招? 两位少林高僧心头震动,场面上,这一声锦衣卫喊出来,连带着不少混战中的武当五岳弟子都朝这里投来目光,众人神情各异,让唐谨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少年郎虽冲动,但不至于连形势都看不懂,他阴沉着脸拿出了北镇抚司的令牌:“不错,本官便是北镇抚司,百户唐谨。” 众人见他亮出了身份,更是惊怒不已。 “两位大师可看见了,还不动手?”齐长老负手而立,语气透着几分催促之意。 唐谨见他竟然视锦衣卫如无物,心头咯噔一下,色厉内荏地道:“你敢对锦衣卫出手?” 齐长老哈哈一笑:“有何不敢,你孤身一人在外,我们杀了你把尸首找个山沟一抛,谁能查得出,纵使东窗事发,在场的都是江湖同道,他们自不会说出去,须知这知情不报是为同罪。” 唐谨的脸都绿了,这厮怎么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该不会是惯犯吧。 齐长老见唐谨无言,立刻对两位少林高僧说道:“两位大师,为何还不动手,莫非你们堂堂少林也惧怕锦衣卫不成,还是说,你们暗中还与锦衣卫有勾结!”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秘人现 目光聚集到了少林众人的身上,灵无黑着一张脸,他算是体会了一把刚刚武当五岳的感觉,这丐帮的本事不大,搞事情的心思倒是一点不小。 看着齐长老在那边叭叭地左边一个大义右边一个正道,灵无一口气闷在胸口,脑袋是嗡嗡的。 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自己怎么不动手! 齐长老说的在灵无耳中全都是废话,孤身一人在外的锦衣卫被发现了踪迹,可以拿下吗?当然可以。 须知江湖和锦衣卫本就是对立关系,双方之间明里暗里的试探不知道有多少,有时候死伤个把暗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齐长老所说的就是扯澹,锦衣卫派出来的人手,难道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人怎么没的尸体在哪根本不重要,只要知道是谁下得手就可以了。 锦衣卫对江湖门派出手,除非暗戳戳下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否则不论对付谁都必须要有大义名分,只要没有证据,即便你知我知,那也不会撕破脸皮。 况且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百户,锦衣卫根本不可能劳师动众跑一趟,若他们真的因此对少林出手,那只能说明他们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这百户不过是个借口,杀不杀他们都会动手。 所以对于拿下这落单的百户这件事本身,两位少林高僧是并不抵触的,他们在乎的是,这件事是丐帮硬生生塞给他们的。 若是这唐谨在潜入少林寺被逮住,那自不必说,灵无就是杀了他,锦衣卫也无话可说,反倒会尽力撇清和此人的关系。 《五代河山风月》 说到底,不论是锦衣卫还是江湖门派,在乎的都是面子,暗地里就是死伤多少人只要不漏到明面上,那都是小事。 大庭广众之下对锦衣卫出手,纵然事后销毁了证据,但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接下来少林的各种应对都是大麻烦。 虽说后果严重,但灵无也并非承受不起,但最大的问题在于,这里是丐帮的地盘,暴露唐谨身份的也是丐帮的人,凭什么要他们少林来吸引仇恨。 齐长老见两个和尚装傻不动弹,忽然一拳打出,直直轰在唐谨胸口,猝不及防的唐百户闷哼一声,身子向后滑向少林众人。 “这锦衣卫武功高强,还请两位大师快快出手!” “......” 如果不是顾忌少林的形象,这时候灵无已经开始骂人了,见鬼的武功高强,要真的厉害还能被你一拳打成这样。 其实这事齐长老自己也奇怪,按理说他们行走江湖这些年,也和不少锦衣卫交过手,这堂堂百户,实力怎么这么差劲? 他有此疑问也不奇怪,毕竟唐谨身份特殊,半年前还不过是区区一个小旗官,纵然阴差阳错升官到了百户,武功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达到同僚的水平。 这时候眼看着向他们飞来的唐谨,两个老和尚是不想出手也没有办法,毕竟大伙都眼睁睁看着呢。 说来还有件有趣的事情,锦衣卫在不同的江湖人眼中,其实是两种不同的形象。 在各路名门大派眼中,锦衣卫乃朝廷爪牙,其中又有孟渊这样的恐怖高手,威慑力自然非同一般,但在诸多普通江湖门派散人眼中,锦衣卫其实并没有强大的不可与之为敌的程度。 或许是高度不够,或许是因为本身就少有和锦衣卫的势力接触,所以在这群人眼中,锦衣卫固然强大,但他们想着也就和少林武当差不多的水平,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正是基于此,江湖上才会有那么多不知死活敢对锦衣卫出手的狂人,在这群人眼中,锦衣卫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少林还不动手,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能说不到一定高度,根本无法理解锦衣卫的恐怖。 少林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今次来参加大会的江湖人鱼龙混杂,没见过世面的人居多,别小看这些人,少林武当的百年威名不少都是靠这些人在酒馆茶摊宣传出来的。 这些人固然是井底之蛙,但也是少林名动江湖的基本盘,所以灵无必须出手。 唐谨就在眼前,灵无道一声阿弥陀佛,左手向前探去,就在他动手的同时,耳畔忽然捕捉到一道危险的声响。 灵无神色一肃,探出的左手忽然收回,脚步向前一移,右手握着的禅杖忽然向右后方扫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原来是一颗石子。 唐谨这时候也趁机稳住了身子,前后都是高手,他自觉已是无力回天。 可没想到,这时候灵无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后方,他深吸一口气,自喉间发力,一道雄浑的声音响彻全场:“何人鬼鬼祟祟,还不现身!” 好一招佛门狮吼功,这灵无的内力倒是极为强悍,这一声吼镇住了全场,寂静了片刻之后,两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从人群中掠出。 其中一人身形窈窕,纵不露面亦能看出其必是一方美人,另一人步伐沉重,气势凶勐,恐怕走得是刚勐路线的拳脚高手。 只见那女子忽然甩出一连串的暗器,全朝着少林弟子而去。 “放肆!” 灵无灵妙一齐出手,两人齐步掠出,横跨至众弟子身前,宽大的僧袍舞动如风车,将那暗器一一抵挡。 看这架势显然是来救援唐谨的,难道是锦衣卫?可锦衣卫里怎么会有女子。 疑惑之间,灵无还不忘下了指令:“拦住他们!” 唐谨若是就这么被人救走,他当然不甘愿,刚刚选择出手就已经得罪了锦衣卫,这下要是还让人跑了,不但毫无收获还白白遭了锦衣卫的记恨,他岂能甘心。 听得灵无之令,一众僧人立刻手持僧棍冲上前将两人包围。 “大小姐,我去对付那两个灵字辈和尚。”中年人说罢,纵身一个大鹏展翅掠过众僧头顶,直接一掌拍向灵无。 灵无一掌迎上,两人立刻战作一团,灵妙见他还有余力分心朝自己动手,也不客气,抡起禅杖也加入了战局,两位灵字辈高僧以二敌一。 另一边,众僧包围了那女子,玄字辈弟子在前,慧字辈小僧在后,将她团团围住。 带领这群年轻僧人的正是玄苦,他年纪不大但武功却不低,手握一根黄铜禅杖,嘴巴一张,声若洪钟:“施主,回头是岸。” 一式狮子吼发力,震耳欲聋的声浪袭向那女子,对方竟不受半分影响,却见她双手自身后甩出,一道银芒如惊天之虹,倏乎而至。 玄苦大惊,挥舞手中的铁杖相抗,只一个呼吸间他的铜杖竟就断去了头尾,手里只剩一杆孤零零的短铁棍。 众僧人目瞪口呆,只见那女子手握双钩凌空一舞,银芒如网,声如鹤鸣,快如飞蛇,由空罩下,立即听到惨叫声四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银钩夺命 能够在这个时候出手救援唐谨的人,自然只有东方世家,这女子便是陆鸢,而那中年人则是福伯。 银芒闪动,冷光漫天,陆鸢手中锋芒所及之处,血肉横飞,狠辣程度几乎让整个会场变了颜色。 同时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兵刃,钩,先人云,钩亦兵器也,似剑而曲,所以钩杀人也。 钩也是十八般兵器之一,虽算不得少见,但终究是不如刀剑那样普及,会使钩的高手不多,会使钩的女子更是难得一见。 陆鸢手中的双钩仿佛带了灵性,挥舞之时曲折蜿蜒,刁钻阴冷,一道银芒落下就是一颗人头飞起,年纪稍长些的五岳众人,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皇甫家三小姐在万刀门大杀四方的影子。 当年皇甫小媛用的是双斧,势大力沉,噼砍捶砸如风暴席卷,如今这陆鸢用的双钩,快如惊鸿凶戾似狼,路子虽南辕北辙,但下手时的气势却是十分的相似,两人都是以杀证道。 “妖女大胆!” 玄苦好似金刚怒目,眨眼间地上就多了十来具少林弟子的无头尸体,怎叫他不怒,当着他的面擅杀门下弟子,不管这女子和锦衣卫有没有关系,今天他都要为同门报仇。 将断裂的禅杖丢掉,玄苦双掌齐出,双手泛着古铜之色,掌力带着呼啸的撕风声轰出,正是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掌。 那陆鸢冷眼一视,双钩如蛇,两根银钩环在场中一个两股战战的少林弟子脖颈上,她双臂向左右展开,只一划,又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只见她一脚将那无头尸体踢向玄苦,后者不得不撤了半道掌力以接下了那尸首,看着少林弟子的惨状,玄苦面上的悲愤之色更甚。 在场的众人都看傻了,把少林弟子当猪杀的高强武功还在其次,重点是她怎么敢啊,这可是少林,堂堂南少林啊。 “妖女受诛!” 玄苦脚下生风,双掌再次发力,与周围另外三位玄字辈僧人一齐出手,四道掌力合而为一,巨大的铜色掌罡呼啸飞出。 陆鸢旋身向后,同时左手的银钩脱而飞出径直刺入了一个慧字辈小僧的喉咙,她左手勐地往回一拉,原来那银钩的手柄上还系着一根丝线,那小僧的身子飞似的被勾了过来。 她顺手将银钩收回,反身一脚将那小僧的尸首踢向袭来的掌罡,两者相撞,那小僧的尸身即刻四分五裂。 玄苦怒极:“诸位师弟,一齐结阵!” 另外三人一同冲出,四拳八掌招式繁多,陆鸢双钩同时脱手而出,透明的丝线仿佛一张蛛网向四面八方张开,两柄银钩像是活了过来,飞蛇一样与几个僧人缠斗在一起,看得众人惊呼连连。 台上,陆寒江也不得不承认,这东方家的女子,武功确实不差,能把双钩使到这个地步,也足以称一声高手了。 东方世家的武功当中最出名的便是身法扶摇九天,至于其他的武功,似乎都没有太突出,但是反过来一想,这似乎也代表着东方家的人的武功种类繁多。 眼看玄苦四人似乎要摆下四大金刚阵了,陆寒江也好奇,这阵法的威力他亲自试验过,当初他化名月离风在南少林与他们对过一招。 四大金刚阵确实不一般,那四位玄字辈僧人也不是凡俗,当初陆寒江受限于逍遥派的武功,不得不以兵器之利破了此阵,那东方家女子没有他那样的神兵,不知要如何破阵。 场中,四方僧人已经站定,四人各自张口一吼,四道狮子吼的声波向中间的陆鸢袭去,只见她忽然收回两把银钩,脚下步子轻点,身形一闪而逝,转瞬之间只能瞧见数道残影连连。 就连陆寒江都有些惊讶,这扶摇九天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的轻功身法,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各派的轻功都有各派的特色,比如武当梯云纵,高低进退自如,轻盈无比,以多变来迷惑敌人,又比如逍遥派凌波微步,以卦术道法为核心,使将起来堪称鬼影迷踪,玄妙无比。 可东方世家的扶摇九天却无有那些深奥玄妙,这门身法的核心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快到敌人反应不及,快到敌人捕捉不到,陆鸢的武功本来走得就是迅捷的路线,这扶摇九天一使出,即便玄苦四人摆下阵法,奈何对方身轻如燕,快若惊鸿,他们根本就抓不住。 玄苦吃惊于之余,惊见一道银芒在眼前炸现,他赶忙出声:“师弟小心!” 那玄字辈僧人听到玄苦出声已经慢了半拍,他仓皇抡起手中月牙铲一扫,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飞钩向天飞旋而起,但一股绵长阴冷的气劲却在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原是那陆鸢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身后,这一下甩出三根银针落在他的背上,那僧人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那鲜血尽呈乌黑颜色,他的脸上惨白如霜笼罩,眨眼间全身蔓延起青黑之色。 “是毒?!” 玄苦惊怒之下,又一招大力金刚掌打出,陆鸢以拳和他对了一招,立刻退去,身形鬼魅一般在场中闪烁,根本无从下手。 他们不敢大意,三人立刻围在那中毒的僧人周围,见他立刻封堵了自己的穴道,阻止了毒素蔓延,这才松了口气。 “大胆妖女,安欺我少林无人!” 一声震天如雷霆滚滚,原来是那灵无大师终于忍不住,他从和福伯的战斗中抽身,一双虎目左右扫个不停,终于瞥见一抹银芒闪动,老和尚一甩僧袍,破空一指重重点出。 飞奔中的陆鸢只见得一道苍白指力袭来,强凶霸道,威力骇然,她连忙将双钩交叉护在胸前,指力撞在那银钩之上,令人牙酸的撕裂之声顿时响起。 她心头微震,毫不犹豫弃了双钩,身形往边上一闪,那双钩竟被指力摧残扭曲,转瞬断成四截。 如此凶残之指法,定然是那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无相劫指无疑了。 灵无见门下弟子被残杀,忍不住含怒出手,固然打断了陆鸢的攻势,但也给了福伯的机会。 趁着灵无抽身之际,福伯忽然双掌连拍打退了灵妙,然后身子一转就落在了唐谨一侧。 唐谨一惊,他还未开口,就听那福伯低声说道:“谨少爷安心,老奴是来救你出去的。” 唐谨一下就懵了,少爷?他? 那中年人没有给他反应的时机,飞速点了他的穴道,二话不说扛起他就跑,齐长老低着头大概是在数蚂蚁,愣是站在原地没出手。 灵妙立刻去追,但却被福伯远远抛在了身后,灵无见到这一幕,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十分吓人,好个丐帮,好个锦衣卫,这件事没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礼尚往来 福伯带着唐谨跑了,但是陆鸢却还在场内呢,少林弟子全都红了眼,纵然她轻功无双,但灵无已经用无相劫指证明了,身法再好,也架不住武功碾压。 可令人意外的是,陆鸢见到福伯带着唐谨逃走了,她自己反倒是不着急了,她脚步连点,身子如浮云般自空中掠过,直落在丐帮帮主陆十七的面前。 方才还没有动手的一众丐帮长老纷纷起身,手持长棍,虎视眈眈。 少林灵无带回一群弟子也赶到,但却不着急动手,而是阴沉着一张脸看向陆寒江道:“陆帮主,这妖女杀我少林弟子,还请与老衲一同将其拿下。” 这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刚刚齐长老利用少林对付锦衣卫,灵无这时候自然也要回敬一下。 陆寒江则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这女子没事跑来丐帮这边是为了显摆自己的轻功,果不其然,在灵无话音刚落,陆鸢就开口了。 “陆帮主,家父当年与梁老帮主也是朋友。” 陆鸢开口了,她看向陆寒江,同时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来:“三日后,家父想请帮主前来玉兰山庄一叙。” 玉兰山庄,在青石城以西四十里处,听闻是一处豪商所有,看来,其实是东方世家的产业。 陆寒江接过从陆鸢手里飞来的帖子,目光一扫,上边竟然明明白白地写上了东方二字,落款是东方煌。 这一下倒是让陆寒江好奇了,且不说对方隐藏多年居然这么简单就暴露了,就说他与东方世家素无关系,对方怎么会突然找上自己,就因为他在武当山和锦衣卫不对付?这也太草率了吧。 陆寒江将请帖拿在手里,丐帮和少林的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态度。 “你与那锦衣卫是何关系?” 陆寒江不着急表态,而是先问起了唐谨的身份,那陆鸢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那锦衣卫是我弟弟。” 陆鸢的坦诚,反倒让陆寒江有些犹豫,陆十七与东方家毫无关系,但对方却提到了梁奔浪,若是那个老爷子,即便知道东方世家也不奇怪。 不过问题就在于,对方为何要邀请他,东方世家因为唐谨不得不靠向太子妃,如今那小子已经被带走,东方世家这是想跳反,重归江湖? 可是唐谨不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太子妃故意放出来的,东方世家咬钩了,莫非这就是太子妃的目的,想要卸磨杀驴? 这倒像是那个人会做的事情,陆寒江思考片刻,有了决断,不论东方煌如何想的,但他想要了解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东方世家是绕不开的坎。 “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明眼人都看出,陆寒江态度发生了转变,此番问话怕是要接下那帖子,如此一来,这女子怕是丐帮要保下了,这让少林一众人愤怒异常。 但灵无却是拦住想要据理力争的弟子,这时候他们势弱,即便闹开了也只会让自己脸上无光。 那边,听得陆寒江的问话,陆鸢澹澹地道:“我名陆鸢。” 陆寒江轻笑一声:“原来是陆姑娘,烦请姑娘回去告诉令尊,三日后,本公子定不会缺席。” “如此,我便告辞了。” 陆鸢抱拳一礼,之后便堂而皇之地从少林诸弟子面前走过,灵无沉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少林众多弟子悲愤的目光中,灵无闭上眼道了句:“阿弥陀佛。” 随后他重新睁开眼,冷冷地注视着陆寒江,问道:“陆帮主包庇那女子,是想与我少林过不去吗?” 这居高临下一样的提问,让丐帮众长老都眉头紧皱,少林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势。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陆寒江嗤笑一声,望向那灵无的目光中尽显不屑:“大师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陆帮主......!” 玄苦才踏出半步就被灵无拦下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寒江,平静地说道:“将收拾不幸罹难的弟子事故收拢好,我们回少林。” 看着灵无一脸的面无表情,玄苦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弟子明白了。” 看着少林灰熘熘地离去,明明是丐帮的胜利,可不少长老却还是愁眉不展,显然他们都担心帮主行事太霸道,将来恐怕会招致少林的报复。 少林走了,此刻场中的混乱虽然减少了一些,但武当和五岳的矛盾还在继续激化,双方弟子已经杀红眼了。 小菜吃完,接下来该大戏落幕了,陆寒江正想叫来把池沧平拉出来,忽然一个丐帮弟子急匆匆地跑上前来。 “帮主不好了!池沧平不见了!”那弟子紧张兮兮地说道。 “你说什么?!” 齐长老大怒,骂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人都绑起来了还能给跑了!” “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啊,我们刚刚才要进去检查,就发现那人不见了.......”那弟子羞愧地说道。 “这......哼!”齐长老一甩袖袍,左右踱步一番,最后看向了陆寒江:“帮主,如今该如何是好?” 陆寒江没有说话,刚刚的动静不小,场上两派的人多少都注意到了,天风和苗云咏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希望能够得个说法。 丐帮的安保措施这么糟糕,那也是陆寒江始料未及的,他摸了摸下巴,对着两派代表耸了耸肩,说道:“要不,你们先分出胜负,这人我们先欠着?” 听得此话,天风和苗云咏的脸色瞬间都有些发绿。 ...... ...... 就在江南各派为了一个池沧平闹腾不休时,此时此刻的京城里,也有一场暗流涌动。 驸马陆府上,今日又收到了一份礼物,虽说是以百户高明的名义送来的,但是在这里的谁也不是傻子,那高明背后站着的是谁,他们都知道。 边广让人收下之后,打开一看,是一套精致的皮影,这让他本就紧皱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 他盯着那皮影瞧了好一阵之后,看向了同样疑惑不解的老钱,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还得劳烦钱管家去请商萝姑娘前来。” 说来也是难堪,他们一群人跟随陆寒江多年,到头来对于自家上司陆大人的了解,居然还不如一个丫头。 这些日子太子妃以高明的名义,陆续送来了不少的礼物,有金银,有书画,他们不解其意,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礼,纠结之时,却是商萝站出来替他们出了主意。 一次次礼尚往来,似乎也并未让太子妃起疑,这一回又送来了奇怪的东西,他们实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但是还礼还得还,于是又去请了商萝。 商萝和永乐两个人挽着手一块到了前厅,小丫头初见那皮影立刻眼前一亮,但是很快那对秀气的眉头就挤在了一块。 边广预感不妙,连忙问道:“商萝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对?此次回礼还得依陆大人的风格,不知道我们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好?” 商萝拎着那皮影,好半晌才说道:“我们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 边广心头咯噔一下,面色有些发僵:“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商萝抿着嘴想了一会,才说道:“之前几次送来都是小陆不感兴趣的东西,俗里俗气像是在骂人,可是这回......边大叔,我感觉那个送礼的人好像猜到小陆不在家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藏杀机 听完商萝的话,边广不敢大意,立刻就去锦衣卫衙门。 虽然这丫头平时不着调,但是在对陆寒江的了解这一方面,他们还真的没谁能够比得上她。 既然商萝说了太子妃可能知晓陆大人离京一事,哪怕只有一点苗头,他也必须将其稳稳算上,边广来到了衙门,因他是陆寒江的亲信,所以不需等待多久,立时就见了孟渊。 边广开门见山,直接将商萝的话转述给了孟渊,老爷子听完之后,神情有些严肃。 “此事老夫知晓了,你且退下。” 打发走了边广之后,孟渊沉吟片刻,又吩咐守卫道:“来人,立刻召佥事吴大人前来。” 孟渊的命令着急,吴启明听到消息之后立即地赶来,老爷子一见面就问话:“东方世家的事情查探得如何了?” 吴启明赶忙请罪:“大人恕罪,东方世家一事——各方情报太过繁琐了,如今南司衙门正在全力追查。” 在唐谨被派遣往江南的前夕,锦衣卫忽然就收获了一大批有关东方世家的情报,与其说是他们查到的,不如说是太子妃故意甩给他们的。 数量之庞大令人瞠目咋舌,牵扯之深远,不论朝堂江湖都是人涉猎其中。 孟老爷子盯了十几年的事情,忽然就有了头绪,即便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当然还是下功夫去查了。 查探的过程也让人头皮发麻,往常这类惊天的隐秘,一般都是锦衣卫好不容易查到一个线头,然后顺着冰山一角的线索一点点地将整个真相揭开。 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太子妃一口气甩出十七八个可供探查的线索,从南到北,自上到下,从庙堂到江湖,东方世家的马脚好似被人一口气掀开了盖子似的,全部都露了出来。 锦衣卫在惊喜之余,也是十分头疼,信息量之庞大,直接占用了南司北司两大衙门八成以上的资源。 因此事乃是孟渊指挥使亲自交办的,且锦衣卫私下也追查了数年,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要再三研讨一番才能做结论。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东方世家的一切秘密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锦衣卫的面前,但同时,锦衣卫的情报重心也在疯狂偏移。 孟渊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赶忙把一批锦衣卫从庞杂的线索海里捞了出来,让他们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京师。 太子妃的目的是调虎离山,掩人耳目,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孟渊一时间还真的猜不到。 通过舍弃整个东方世家为代价,太子妃一步棋就将京师内的锦衣卫力量削弱了大半,接下来她不论在京中做什么阻力都不会太大。 可是孟渊左等右等,愣是没有等到太子妃的下一步行动,甚至于他已经将锦衣卫在京中的力量重新平衡,足以应对任何风雨之后,太子妃那依然没有动静。 直到现在,边广忽然来报,说是太子妃可能发现陆寒江不在京中一事,孟渊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被他忽略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吴启明,孟渊问道:“江南那可有消息传来?” 吴启明一愣,然后说道:“回禀大人,江南之地有陆镇抚看管,应该无事,且从最近几次传回的消息来看,江南地界,似乎一切安稳。” “不对。” 孟渊眉头一皱,沉声道:“一切安稳才是最大的问题,明明京里出了这么些大事,缘何那小子在江南却能够坐得住,甚至对于东方家都不发一问。” 吴启明心头一跳,震惊道:“大人的意思,有人截断了江南的情报?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哪来的疯子不要命敢袭我锦衣卫的信使,纵使贼人胆大包天,各地的情报都是多线传递,他们怎么可能全部截断。” “不,若是太子妃殿下的话,的确是有可能做到的。” 孟渊目光一凝:“当初有乔十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藏杀机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方在,南司那一套传递情报的路子太子妃想必是了解的,就算我们改了接头的暗号和路线,核心的部分终究万变不离其宗,她若是手上有足够的力量可供差遣,暂时断掉江南的情报出入,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是皇甫家!” 吴启明恍然,同时他的心一点点下沉:“江南之地的皇甫家势力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些人手恐怕早就被太子妃殿下暗藏了起来。” 当初江南正魔一战后,陆寒江忙着肃清乔十方留下的残余势力,根本无力分心去调查皇甫家,等锦衣卫回过神来,皇甫家的势力已经彻底不见踪影,除了一个皇甫凌云还在飘着,剩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气氛正是紧张之时,忽然门外有一锦衣卫送来一封情报,孟渊看过之后,神情立刻严肃到了极点。 他将那书件交予吴启明,后者一扫上边的内容,大惊:“怎么可能,东都陆家已经人去楼空?!东方家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会去哪?难道说......!” 孟渊面沉如水,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太子妃殿下果然好本事,老夫本以为她是以唐谨那小子为饵,想要钓出东方家的人给我们看,好借刀杀人卸磨杀驴,现在看来,我们全都被耍了。” “可是,没有那小子做人质,东方世家的人为什么还会听从太子妃殿下调遣?”吴启明不解道。 “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孟渊凝眸沉声道:“传令,以我们现有的情报,全力扫清各地的东方世家余孽,还有,你带人亲自去一趟江南,现在就出发。” “是,卑职明白!” 吴启明不敢怠慢,立刻退下准备召集人手,他也知道此事拖延不得,若是孟渊指挥使猜得不错,此次太子妃要下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京师,而是江南,她要对付的人,是陆寒江。 ...... 此时此刻,东宫前殿之上,高明望着上方的太子妃,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殿下,我们如此行事,是否太武断,毕竟还未彻底确认那位陆十七帮主就是陆镇抚,您这么做......” “等你有十分把握的时候,锦衣卫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太子妃瞥了一眼高明,玩笑的言语中似乎不虞,她低头看着桌面上的六个铜板,蓦然笑出了声。 在此之前,她以百户高明的名义,依次给驸马陆府送上了七份礼物,前六份从金银珠宝到书画瓷器应有尽有,而陆府总计回了六份礼,每次都是一枚铜钱。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赌气一样,虽也像是陆寒江会做的事情,但太子妃却能够看明白,这不是他的意思。 “那位江湖上的“陆帮主”,他交恶武当不足为奇,力压五岳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他既与武当不对付,又与五岳有仇怨,还与锦衣卫不同路,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太子妃轻轻笑着,依次将那六枚铜板收好:“世人都以为丐帮帮主梁奔浪武功高强,断不可能有人能够行鸠占鹊巢一事,呵,终究是他们太小看陆大人了......可惜了。” 高明心头怦怦地跳,忍不住道:“殿下若是觉得可惜,为何不试着拉拢陆大人?纵使陆大人受孟指挥使恩惠良多,可只要殿下出马,断没有拿不下他的道理。” 太子妃听完这话,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雍容华贵的仪态全部不见,高明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 不敢抬头。 许久之后,太子妃止住了笑,目光中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你错了,陆大人可能会屈居于任何人之下,但绝对不会是本宫,因为,本宫与他,是同样的人。” 高明死死地低着头,没有敢接话。 话毕,太子妃瞥了一眼地上的高明,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吩咐:“此事之后,你便老实跟在羽儿身边,不必再来见本宫了。”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藏杀机免费阅读:,! 『』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是,小人遵命。” 直到太子妃的脚步声消失在大殿之上,高明仍然死死地垂着头,身子如入定了一半,不敢动弹半分。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暗藏杀机免费阅读:,! 『』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孺子可教 远在江南的陆寒江并不知道京师里发生的事情,他正在处理池沧平私逃一事。 或许是用惯了军纪严明的锦衣卫,陆寒江一时间没习惯江湖门派的做事方法,虽然他在事务的安排上井井有条,但落实到每一个弟子身上的时候,总是会出些千奇百怪的纰漏,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什么叫乌合之众。 好好地拘在帮中的人犯都能够给跑了,陆寒江实在想不通这群人还有什么事情能做好。 也是因此,昨日的锄奸大会结果还是不了了之,虽然小目标没有达成,但是好歹大计划还在按部就班地走,跑了一个池沧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于执法长老昨日还特地来了一趟,和陆寒江长谈了一次,话里话外都是劝他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虽说这执法长老认同了陆寒江的行事方针,但终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池沧平跑了也好,省得丐帮杀了他之后和武当之间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有一些人显然不这么想,比如齐长老。 净衣派好不容易出点威风,脚踩武当,拳打少林,好好的一场大会,怎么就在最后给折腾得没头没尾了呢。 齐长老很是不愉快,于是他第二天就找到了陆寒江,阴险地说道:“帮主,依弟子看,那池沧平好好地关在房中,前阵子都一点事情没有,怎么可能突然就跑了,其中必然有鬼啊。” 陆寒江听完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齐长老,他忽然有种可以退位让贤的感觉,貌似只要把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干掉,给足这齐长老发挥空间,丐帮的衰败绝对不是问题。 咳嗽两声,陆寒江请齐长老坐下之后,问道:“长老何意,尽可说来。” 齐长老面色一喜,赶忙说道:“弟子记得那日看守池沧平的两个弟子,乃是甘长老手下的六袋弟子,帮主您是知道的,这些自诩污衣高尚的弟子,总是喜欢谈论些不着调的侠义,说不定其中就有人心软,同情那池一鸣大侠,所以故意私自放走池沧平啊。” 看齐长老说得有模有样,陆寒江很给面子地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齐长老之言有理啊,不如你说说,这事会是谁人做的?” 得到了帮主的相助,齐长老一喜,立刻道:“定是那两个弟子做的好事,请帮主立刻派人拿下他们,严加审问!” 齐长老知道那两人都是甘长老看重的手下,说是亲信也不为过,想着又能好好恶心一下对方,他这心里就畅快得不行。 看着喜形于色的齐长老,陆寒江才刚刚对他升起的欣赏,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人心是挺黑的,但是奈何格局实在太小。 陆寒江恨铁不成钢骂道:“蠢货。” 齐长老神色一僵,赶忙起身请罪:“弟子有错,弟子有错,请帮主息怒!” 《最初进化》 难道是他打压异己太明显了,这才惹得帮主不快?齐长老心头七上八下,实在有些拿不准陆寒江的心思。 陆寒江看着齐长老,语重心长地道:“齐长老,你怎么如此湖涂,私纵人质池沧平这是多大的事情,你既然知道这里头有鬼,怎么会相信这是区区两个六袋弟子自作主张。” 齐长老傻眼了,他心头浮现一个想法,但却不敢随便开口,而是先小心翼翼地试探:“帮主的意思是......?” 陆寒江失望地摇摇头:“我问你,那两个弟子是何出身,归属谁人管辖。” 齐长老立刻答道:“帮主,那两个弟子都是污衣派出身,同为甘长老下属。” 陆寒江一拍手,说道:“这不就对了,区区两个六袋弟子,怎么敢自作主张放过这江湖大恶人池沧平,定然是甘长老在背后指使。” “帮主之言,令弟子醍醐灌顶啊。” 齐长老一双眼睛都在发亮:“这事肯定是甘长老做的,不对,应该是污衣派那几个长老合谋所为!” “嗯。”陆寒江这才满意地点头,看向齐长老的眼神里有些孺子可教的味道。 话说到这,齐长老也大致明白了陆寒江的意思,他马上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恭声道:“请帮主吩咐,该如何处置这不尊上令的罪徒!” “先锁拿了那两个弟子,好好盘问,再去将甘长老禁足,至于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 陆寒江点到即止,要是齐长老太废物的话,他就是把路子全给人家铺好了也是无济于事。 被陆寒江点拨之后的齐长老豁然开朗,格局打开之后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立刻带起了十二分力气准备去收拾污衣派的人。 这边,送走了齐长老之后,陆寒江又等来了执法长老,这一回对方不是来说教的。 陆寒江请人入座之后,对方开门见山地道:“帮主,不知昨日那名叫陆鸢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执法问起此事,陆寒江正好也乘机探探丐帮的底,于是他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问道:“长老可知道,东都陆家。” 执法长老微微一怔,接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她对少林下手如此狠辣,竟是......帮主也知道此事?” 陆寒江眯了眼,故作沉吟,然后道:“我师傅传我这帮主之位时,也告知了一些关于东都陆氏——东方世家之事。” 执法长老微微一叹:“帮主此举或许太着急了些,当年我丐帮虽然与东方世家交好,但若是因此便牵扯进这漩涡中,怕是凶多吉少。” 陆寒江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长老可否说说当年之事?” 执法长老稍作迟疑,随后便道:“其实也并非什么秘密,纵然锦衣卫封锁了消息,我们这些年纪稍长些的老家伙,多少也都知道一些,东方世家破坏了规矩,犯了朝廷的忌讳,惹来灭门之祸,当年一些江湖同道不忍看他们血脉断绝,因而出手援助一二,其中便有我丐帮。” 陆寒江恍然:“如此说来倒也是缘分,长老说女子下手狠辣却不觉有异,莫非当年之事,少林未曾援手不成?” 执法长老摇了摇头:“说来也是奇怪,不知那孟渊使了什么手段,少林武当皆未出手,坐视东方世家灭亡,当年梁老帮主和一众看不过眼的同道,拼死从锦衣卫手里护住了一些东方家的血脉,将他们安排在了东都,化名陆氏,那一支东方族人就此隐姓埋名,不在涉猎江湖之事。” “原来如此,”陆寒江颔首,玩笑道:“那这么说来,那东方煌邀请本公子去玉兰山庄做客,或许便是要叙一叙这昔日恩情?” “抑或是他们想要重出江湖也未可知,不过我们丐帮毕竟对东方世家有一份人情在,不论如何,帮主都可放心前去。”执法长老说道。 陆寒江点头应下,虽然听上去似乎并无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东方之名 如果说陆寒江这一边只是感到了些许不对劲的话,那么唐谨这边相当于半边天都塌了。 当了二十年的孤儿,忽然有天听到有个人跟他说其实他还有个爹,天知道唐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崩溃,他的脑子也是嗡嗡响个不停。 而且这个爹好像来历还很不一般,他是东方世家的家主,东方煌。 因为唐谨压根不知道什么东方世家,所以陆鸢好好地给他普及了一下这部分知识,作为家中第二个知晓这些过往的小辈,他的内心是拒绝。 他好好一个锦衣卫百户,怎么就忽然间成了朝廷钦犯? 可即便陆鸢——或者应该叫她东方鸢,不管这自称是他姐姐的女子说得如何荒唐,当最后唐谨在玉兰山庄见到那个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中年人时,他心中一切的希冀都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证据,因为他们的样貌是那样的相似,不仅如此,两人见面之时那种源自血脉的季动,也让唐谨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 东方煌是个年过不惑的人,一副丰神俊朗的样貌,双目含着捉摸不透的光,初见便叫人惊叹其英姿不凡,他一袭白衣,不染凡尘,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超然的味道。 唐谨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东方煌,到嘴边的话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东方煌同样默默地注视着阶下的唐谨,四目相对,顾而无言,半晌后,他开口了,但话却是对着福伯说道:“先安排他在东厢歇下,若有什么需要的,你替他准好就是。” “老奴明白。” 看着东方煌说完之后就离去了,福伯的目光有些复杂,他沉默地来到唐谨的身后,像一根不起眼的柱子似的立着。 唐谨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看着东方煌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他心头蓦然升起了几分无名火。 他还年轻,骨子里还有不屈的莽劲,纵然这朝廷锦衣卫的官职没有了,现下强行改行做了流寇,他也不恼,只是心头有些愧疚,感觉自己对不住秦羽大哥。 但出身终究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他爹是个朝廷钦犯,他自然不可能继续装作无事去当什么锦衣卫百户。 自小他独孤一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阴差阳错加入了锦衣卫也是不受人待见,同僚之中只有秦羽和高明和他关系好。 唐谨看惯了人间冷暖,这个亲爹虽然当初抛弃了他,但他却并没有想去怨恨什么,毕竟从东方鸢口中知晓了东方家的情况之后,他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可是理解不代表就会认同,唐谨不去怨恨东方煌把他丢在京城不管不顾二十年,但是,既然选择了相认,为什么又要摆出这样一张冷脸。 唐谨的心头难免有些委屈,纵然他孤儿当惯了,从来也不奢望什么家人温情,但好不容易有了条件,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对待,他实在有些难受。 福伯领着心情低落的唐谨来到了他的住处,不一会东方鸢也来了。 回到家中的东方鸢不再需要那斗笠遮掩身份,只见她一身墨缎织金劲衣,肩披一袭同一质料的羚毛短剑氅,腰后左右各一截系有白绒穗儿的赤鞘银钩,她生得冷艳高傲,眸似寒月,年岁看着要比唐谨稍长一些。 “福伯,这里就交给我来吧,父亲那还需要你帮手。”东方鸢说道。 “是,老奴告退。”知晓今日东方煌还有要事,福伯并不推辞,这便行礼离去。 对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嫡姐,唐谨虽觉突然,但也感念对方在丐帮的大会上出手救了自己,也知对方性子要冷澹一些,不过与他却是有问必答,也算得上是照顾。 思及此,唐谨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东方鸢,不一会又暗自尴尬地移开视线,盖因这姐姐实在漂亮得有些过分。 曾经在江南之地,唐谨有幸遥遥见过名动天下的皇甫家三小姐,东方鸢的美貌虽不及那皇甫小媛的惊心动魄,但也足称倾城。 “阿谨,今后你便住在这里,若要出门,便差人知会我一声。” 东方鸢惜字如金的态度让唐谨感到有些难以接近,但他不知道的是,比起这位对待其他东方家小辈一言不合便上鞭子的做法,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唐谨很想问问关于东方煌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澹,但是话到嘴边,看见东方鸢清冷的面容,他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但东方鸢却福至心灵,她垂眸望向唐谨,轻启薄唇:“父亲很关心你。” “......”唐谨无言沉默。 东方鸢又摇摇头:“饭后,父亲会带你祭拜东方家列祖列宗。” 唐谨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东方鸢没有再说什么,指了指一同跟来的两个侍女两个小厮,让这四人留下伺候,这便转身离去了。 她虽不善言辞,但从不说客套话,东方煌对于唐谨的重视的确不小,只一条,能够让他祭拜东方家的先祖,这便足以说明他的重要性。 须知在东方煌的子嗣之中,知晓他们东都陆氏其实本姓东方的,除了东方鸢之外就只有唐谨了。 东方煌这一举动的意图明显,让唐谨认祖归宗不仅是一个态度,更是一个信号,江湖人不拘小节,但世家却需要传承,东方鸢再优秀,终归是女子,唐谨的回归,恐怕会就此确立家主继承人。 唐谨对此一无所知,东方鸢并没有将其中隐秘掰碎了跟他细说,一是她本人并不擅多言,二是今夜既然要认祖,想必她父亲东方煌会把这些都说清楚。 晚上的饭食十分丰盛,入座的只有东方煌,东方鸢还有唐谨,在这玉兰山庄之中能够称之为主的只有他们三人,其余都是下仆,包括福伯也只是管家而已。 东方煌发妻早丧,后纳入门的妾室此次一个都没带,那些庶子庶女也全都被他安排在了别处,所以今日的饭局人员十分简单。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默,三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东方煌放下了碗快,东方鸢和唐谨依次放下。 东方煌看了东方鸢一眼,后者起身:“女儿告退。” 饭桌上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唐谨有些没由来的紧张,东方煌注视着他好一会,起身说道:“跟我来。” 唐谨无言跟上,两人穿过几条通路,来到家庙之前,福伯早已经再次等候多时,两人踏入其中,供桌上摆满了祭物,东方世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此地。 东方煌一指那供桌前的蒲团:“跪下。” 唐谨迟疑了片刻,便跪下了,然后他就听到东方煌开口问道:“谨儿,你可恨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求死不得 恨? 那一瞬间唐谨的脑海闪过了很多画面,有他入锦衣卫前的受人白眼,入锦衣卫后的刀尖舔血,最后画面定格在太子妃和他的秦羽大哥母子相和的那一幕。 唐谨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垂着脑袋,用嘶哑的声音回应道:“不恨。” 他曾经执着过什么,也坚持着什么,这一声不恨是少年的倔强,也是他放下过去的决心。 东方煌默默地注视着唐谨,忽而一阵轻风刮来,桉台烛火摇曳闪动,他不苟言笑的面容终于微微松动。 “好孩子。” 东方煌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取来一壶酒水两个杯子,满上之后,对唐谨说道:“磕头吧。” 唐谨这回没有再犹豫,他认认真真地给面前的牌位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父亲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过于辛辣的味道让唐谨的面色微变,他咳了两声,望向东方煌温和的面容,内心似乎有什么在融化。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 彷佛是幻觉一般,东方煌又恢复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孩子,你很好,不过你还是继续恨我吧。” 唐谨一愣,不解的眉头蹙在一块。 东方煌握着手中的酒水,看着面前的祖宗牌位,思绪逐渐飘远:“为父对你不慈,生而不养,自你母亲诞下你后,为父共有三次对你不起,你完全有资格恨我。” 似乎是解释,亦是自言自语,东方煌继续说道:“当年,为父心中早有倾慕之人,却受家族安排娶了你母亲,为父给不了你母亲任何承诺,因而害她郁郁而终,这是第一次。” 唐谨直愣愣地听着东方煌的话,目光有些呆滞。 东方煌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此后,因受太子妃殿下之命,为父犯下惊天大桉,累及家族满门,又因殿下有言需得一东方家之人为质,好用以混淆视听,故而为父将你弃在京师,任你孤苦伶仃,这是第二次。” 太子妃三个字让唐谨的脑子像是轰的一下炸开了,他微微张大了嘴,双目失神,忍不住想要脱口而出问些什么,却惊觉,自己居然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调。 那并非错觉,而是唐谨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已经变得僵硬。 东方煌将手中的酒水倒在地上,视线下移对上唐谨的目光,冷若坚冰的眼神无有半分波澜:“锦衣卫横行天下,太子妃与之为敌却无从下手,新任镇抚陆寒江更是殿下心头大患,要让他全无防备地踏入此地,需得让他相信东方家与太子妃有隙,且殿下手中再无把柄可供差使。” 啪! 唐谨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摔了个粉碎,他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模湖的状态,他的身子摇摇欲坠,扑通一声躺卧在了蒲团之上,他用最后的力气盯着东方煌,却什么都无法说出口。 《剑来》 东方煌向前两步,抬头看向祖宗牌位,背对着唐谨说道:“我将你接回东方家并非为了一家团圆,而是因太子妃殿下之计,需得用你的命让陆寒江相信我东方煌与太子妃形同陌路,确保他真正上钩,如此,才好除了他。” 唐谨眼神中的光芒逐渐涣散,在意识沉入深海的最后,他看见东方煌蹲下身来,用手合上了自己的双眼:“这是为父第三次对不起你,也是最后一次。” 忽又一阵轻风吹进,屋中光暗交替,是福伯走了进来,他站在东方煌的身后,目光落在唐谨冰凉的尸体上,面露哀伤:“老爷,请节哀。” 东方煌起身仰面发出一声长叹:“阿福,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福伯垂下眼眸,低声道:“此乃太子妃殿下之令,人命,也该算在殿下的手上。” 沉默良久,东方煌冷峻的脸上慢慢地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如哭如怨的表情:“阿福,你知道吗,皇甫玉书死了。” 福伯眉眼更低:“这已经是数月前的消息了,不知老爷为何时时记挂。” 东方煌眼眸里倒映着的烛火暗澹异常,他垂眉看着手中空空的酒杯,言若梦呓:“自认识那人以来,我便从不喜欢他那故作清高的样子,当初听闻他在江南之地发了疯似的杀人,我便知道他终于暴露了本性,想必也是灵儿做的。” 福伯沉默不语,东方煌自顾自地说道:“我从不认为我不如他,自相识以来,他能够胜过的我的似乎也只有作为灵儿的兄长这一点了,可是,他居然死了,福伯,你可知道,皇甫玉书是自尽而亡。” 福伯一怔:“自尽?老爷从何得知,我们传回的情报,似乎并未查到是谁杀了他。” 此刻,东方煌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他道:“燕风云杀不了他,百毒翁区区一个老朽又能有什么作为,况且,有灵儿在,谁都杀不了他,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联想到太子妃殿下的手段,福伯似乎也认同此番说法:“如此说来,皇甫玉书的确是自尽的。” “得知他死讯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不如他。” 东方煌的表情忽然有些崩坏,他体内的真气一阵爆发,捏碎了手中酒杯,激荡的气浪熄灭了所有烛火。 他咬牙切齿地道:“皇甫玉书死得那样干脆,那样潇洒,那样让人羡慕!可是福伯,你看我呢!二十年来,没有一日我不想着了断此生!她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东方煌的双手覆在扭曲狰狞的面庞上,嘴里发出软弱的呜咽之声:“我一睁开眼,复兴东方家的重任就压得我喘不过气,午夜梦回,我一闭上眼,父亲母亲,大伯三叔,兄长小妹,他们的身影就会浮现,质问我为何要肆意妄为给家中惹来这样的灾祸,质问我为何会喜欢上皇甫灵儿!” 福伯默然。 东方煌跪在地上,卑微得像个仆从:“我不敢死,我死之后,东方家必定灰飞烟灭,我便是家族千古罪人,可我自己——我也舍不得死,灵儿害得我东方家沦落至此,可我心中,依旧忘不了她......”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福伯长叹:“老爷,事到如今我们早已无法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底,殿下的为人老爷是最清楚的,她许给我们东方家的殊荣起码不会在事成之后赖掉,只要我们扶保太孙即位,便可重振东方家之威名。”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煌起身,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像个毫无感情的死物。 “传信丐帮,东方少主毒发身亡,预计的宴席改为葬仪,把原定的日期再推迟两日,这几日的时间,应该足够那位陆镇抚将玉兰山庄的情况摸清楚了。” “老奴这就去办。”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着手布置 “那个锦衣卫死了?” 收到了来自玉兰山庄东方家的消息,陆寒江愣神了片刻。 生龙活虎的唐谨怎么才到东方家就没了,据说还是毒发身亡......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太子妃既然能够在商几道身上下毒,未必不能够在唐谨身上也下一次。 如此说来,太子妃能够依仗控制东方世家的手段,就是唐谨身上的毒?可是他居然死了,这样一来,倒真的可能是打算舍弃他们了。 陆寒江心头疑窦丛生,他一面吩咐丐帮弟子关注此事,同时又暗中指示锦衣卫调查玉兰山庄。 东方世家把会面的由头改了,时间也推迟了两日,这倒是给了陆寒江足够的时间调查清楚唐谨究竟死了还是没死。 另一边,陆寒江点拨了齐长老,这位打开了新格局的长老,一下子就找到了污衣派的痛点所在,整合了现有资源,开发了新打法,净衣派的势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短短几日之间,通过罗织罪名,诬陷挑拨,齐长老成功让污衣派产生了分裂,一部分本就向往更好生活的弟子,开始向着净衣派靠拢。 同时,污衣派剩下的那部分人,也同时分裂出了新的派别,其中一部分人认为,和净衣派的斗争并无必要,所以转而持骑墙之势,两不相帮。 对于齐长老和净衣派来说,不能拉拢也无妨,只要能够削弱污衣派就好。 通过池沧平落跑一事,齐长老成功将四位污衣派长老中势力最大的甘长老孤立,剩下的三位长老,一个冥顽不灵,一个转而中立,最后一个摇摆不定,极有可能被净衣派拉拢。 齐长老的声望也再一次拉高,同时他对陆寒江的态度也是愈发的恭敬,此人极有自知之明,知道陆帮主既然能够提拔一个他,自然也能提拔其他人,所以始终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对于齐长老的识时务,陆寒江也满意,他固然可以扶持一个傀儡用以做事,但如果有聪明人愿意毛遂自荐,他也乐于收拢一个听话的下属。 于是,在前往玉兰山庄会面前夕,陆寒江给了齐长老另外的任务:“你即刻动身前往苗疆,请燕副帮主回来。” 齐长老有些为难,他道:“帮主,并非弟子推诿,实是那燕风云不明事理,当初我们也曾发信邀他前来青石城,可派去的弟子不下十批,他依然我行我素。” 齐长老的意思很明白,不是他胆小怕事,也不是他不乐意去做,只是他本事小,请不来燕风云这尊大佛。 陆寒江摆摆手,毫不在意地道:“你放心,这次去你就告诉他,我丐帮发现了雪罗刹的踪迹,准备为江湖除一大害,让他立刻北上与我们会和,他定会马不停蹄地赶到。” 齐长老惊疑:“帮主,弟子也曾听闻过坊间传闻,说是燕风云与那雪罗刹似有旧情,莫非此事为真?” “千真万确。” 陆寒江知道燕风云的命门在哪,只要搬出雪罗刹来,不管天南地北,他总会赶来寻人。 多亏了浅汐,雪华宫的位置陆寒江已经完全掌握,丐帮已经落入他手,燕风云留着也是祸患,不如解决雪罗刹的同时,顺带把这位豪侠也送下去,他早见此二人余情未了,这便好心送他们做对地府鸳鸯。 陆寒江曾经在百毒翁狄鹤的草庐里找到了两则有趣的记录,其一是一件公孙世家的秘闻,另一件则是雪罗刹顾紫荆所求的驻颜良药配方。 雪罗刹为守刀王回心转意,求来灵药驻颜不老,燕风云痴迷顾紫荆半生不娶,这三个人的爱恨纠葛,倒是给了陆寒江极大的发挥空间。 想要把燕风云叫来他有无数种办法,这点小事根本不必他放在心上。 见到陆寒江胸有成竹,齐长老的心自然也就定了:“帮主放心,弟子定不辱使命。” “嗯。”陆寒江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临去前,齐长老又迟疑地问了句:“帮主,若弟子这时离开,玉兰山庄之会,该由何人相陪?” 东方世家的身份还是隐秘,陆寒江和传功执法两位长老都没有公开,所以丐帮弟子还是对几日后的聚会感到了担忧。 这时候最担心陆寒江安危自然就是净衣派的人了,东方鸢在大会上大杀四方的身影还历历在目,虽不知道对方邀请自家帮主去做什么,但大伙总是放心不下。 他们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好不容易出个站台净衣派的帮主,他们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折了。 虽不在乎这些人的心思,但为了不让他们不必要的忧虑,陆寒江还是解释了一句:“到时,我自会让宣长老,邓长老同行,你不必担心。” 宣长老和邓长老原来都是污衣派出身,现如今,前者依然意志坚定,绝不和净衣派妥协,而后者却已经决定坐山观虎斗了,退居后方以求观望后势。 一听这话,齐长老就坐不住了,他立刻道:“帮主,怎可对这两人委以重任!” “行了,我意已决,滚吧。” 陆寒江懒得继续跟这不开窍的废话,他挥挥手,那不耐烦的眼神逼得齐长老把心里话都咽下去,有些不甘心地离去了。 齐长老的心思他全都清楚,只不过他带上这两个长老可不是打算玩什么平衡,既然不需要为丐帮的将来考虑,那自然不需要为了所谓稳定做出那么麻烦的安排。 陆寒江带上两个污衣派出身的长老,一是给足净衣派的人操作空间,好尽快把帮中的权利集中到手里,另一方面则是,他对于东方世家还有别的看法。 既然东方世家和太子妃已经翻脸,拉拢对方或许是一种选择,但是陆寒江对于捡别人剩下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他已经做好翻脸不认人的准备。 能够从东方世家那探得一些消息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交恶一番给丐帮招惹一个强敌似乎也不错,净衣派的人手他还留着有用,若是到时候打起来损失了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带污衣派的人去比较好。 仔细一看这似乎全都是有利于净衣派的,奈何这齐长老看不透。 不过陆寒江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他需要一个棋子用以掌控丐帮,太废物的话,扶不起的阿斗要来也没有用,可是太有作为的话,反倒容易成为掣肘,这么一看,齐长老这不上不下的正好,反正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会面东方 几日时间转眼就过去了,这天便是东方家邀请丐帮陆帮主前来的日子。 玉兰山庄白幡飘摇,来往侍者都是一副悲容,丐帮众人自然重新收拾了脸色,表现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除了陆寒江依旧是我行我素。 宣长老有些担忧,他虽是污衣派的长老,但却并不赞同以强硬的手段夺取帮中全力,属于偏向鸽派的人物。 尽管他也不喜站台净衣派的陆寒江,但在丐帮大事面前,他却能够做到对事不对人。 今日来到这玉兰山庄,宣长老当即就感到有些不凡,迎宾招待的侍者全都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态度显然并非一般人家能够调教。 再看那护院的家丁。虽是一袭粗布白衣,但其身上带着的气势却远非一般下人可比,宣长老见多识广,通过这些细节,他便大致推断出这玉兰山庄的主家,恐怕不是普通人。 这样看来,陆帮主这肆无忌惮的态度,似乎就有些不妥了,他有心想要提醒两句,可惜陆寒江却根本不理会。 前两日陆寒江宣布了随行的人选时,污衣派还惊喜了一番,以为帮主就算重视净衣派,终归还是会一视同仁。 可只有宣长老自己知道,他被帮主带来一起参加这场葬礼,明面上是看重污衣派,可事实上却是想要将他从原本的位置调离,准备给净衣派挪位置。 宣长老不忿,奈何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已经倒向新帮主,他们纵使不满也无可奈何,加之污衣派如今的核心人物燕风云根本不在,他们就更无力反抗。 陆寒江此行只带了两位九袋长老,数位七袋弟子,玉兰山庄这一边是由管家福伯出面迎接。 见到福伯,陆寒江一眼就瞧出他便是当日带走唐谨的那人。 “怠慢丐帮兄弟了,原是打算摆下宴席请诸位好好一叙那往日情分,未曾想飞来横祸,我家少主被人毒害,唉......” 福伯唉声叹气的样子令人同悲,两位长老纷纷连声安慰,陆寒江左右看了一圈,问道:“陆姑娘不在?” 福伯微微一怔,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尚有其他要事需得大小姐亲自处理,此刻小姐并不在庄子上。” 福伯确不是在说谎,东方煌今日已经备下足够的人手,东方鸢在与不在皆无影响,况且不日他们便会重出江湖,东都旭日镖局已经不能待了,他们还得尽快安排好族人在其他地方稳定下来才是。 东方鸢不在庄子上让陆寒江有些失望,那日见到这女子所使的双钩的确不凡,他本还打算向对方请教一下这门武艺,可惜了。 只是不见东方鸢倒也罢了,陆寒江左右竟也看不到其他来客,于是便问道:“今日,莫非除了我丐帮,再无其他人前来吊唁少主?” 福伯轻叹一声:“帮主知道,我家中情况特殊,朝廷盯得紧,时至今日我们仍不敢用本名在江湖行走,故而并不请来其他客人。” “如此,倒是本公子打扰了。”陆寒江一挑眉头,这时间也不是他挑的,怎么对方一副好像丐帮不请自来的样子。 听得陆寒江似有不虞,福伯连连摆手:“帮主误会了,终归是当年家道中落之时少有人帮手,今日我们归来,家主亦不想与那般见风使舵之徒啰唆。” “原来如此。” 两人虽然说得云里雾里,但是不妨碍丐帮众人听出这玉兰山庄的主家来历不凡,福伯又和众人寒暄了一阵,便带着他们前往灵堂,毕竟今日明面上的来意还是吊唁。 “诸位请随我来。” 福伯带着众人来到了前厅灵堂,唐谨的尸身已经封棺,陆寒江也早已经从锦衣卫和丐帮两路消息得知对方是确实死了。 和众人一道例行公事地祭拜之后,福伯退让到一旁,接下来由主家东方煌领着他们到了偏厅。 初见这东方家主,陆寒江默默地观察了一番,对方气息内敛,倒是看不出武功深浅,不过当初东方家惨遭灭门时,纵然有孟老爷子手下留情的缘故,但能够从锦衣卫的追杀中死里逃生,此人也定然非池中之鱼。 那边,东方煌招呼众人坐下后,看向陆寒江便出声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陆帮主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日后成就定然不低,梁前辈眼光不凡啊。” 陆寒江在看他的时候,东方煌也在打量对方,固然双方已是不可调和的死敌,但这并不妨碍他出言夸赞。 而且这说得也不全是场面话,东方煌早便从太子妃那得知了陆寒江的真实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如今有此成就固然是托了孟渊的照顾,但他自身的厉害也不可忽视。 最重要的是,能够被皇甫灵儿引以为大患,这一点便足够让人刮目相看的了。 东方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手里动作却不停,连连敬茶赔罪:“因我儿之事怠慢了诸位,实是在下的罪过。” 众人连声道言重,只是看着那东方煌如此恳切地一杯又一杯命人上茶,陆寒江的心头却是多了几分戒备。 倒不是他看出了什么端倪,而是陆寒江向来谨慎,这种请人上门的场合,面对别人送来的吃食茶酒,他从来都会多一分心眼。 前日他接到了玉兰山庄这边传回的消息,说是这东方煌为人古板,不苟言笑,今日一见却瞧他过于殷勤了些。 陆寒江心头疑惑,于是便用了往日官场宴席上学来的躲酒法子,暗自将那茶水调换,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与东方煌寒暄。 一番交谈下来,陆寒江终于觉察到了不对,丐帮并未透露这东方家的底细是为了保险起见,如今东方煌请来众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若是他不愿暴露身份,大可将陆寒江请到僻静处,私下交谈,可他一不避讳众人,二又不谈论正事,三言两语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陆寒江眯了眼,这家伙似乎是在拖延时间。 于是他放下茶杯,对东方煌说道:“今日叨唠陆先生了,我等这便告辞。” 丐帮众人纳罕,这饭席还未开始,怎么就要离去,东方煌更是起身挽留:“陆帮主,何不用了饭再走?” “帮中还有要务,陆先生留步。” 帮主执意要走,丐帮弟子虽疑惑但却也不敢反对,纷纷起身准备离去,可陆寒江还没走到门口,忽然一道劲风袭来。 《镇妖博物馆》 陆寒江目光一凝,只见他反手一探使出擒龙手,朝着角落奉茶的东方家侍者遥遥一抓,那人的身子陡然不受控制飞了过来,刚刚好替他挡下东方煌这呼啸而来的一掌。 东方煌一掌落在那侍者背上,他当即呕血毙命。 电光石火的交锋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东方煌面露诧异:“你竟然还能动用内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图穷匕见 东方煌悍然出手,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两个丐帮长老回过神来之后,很快就听到了外边传来的密集的脚步声。 该死,是鸿门宴! “帮主快走!” 邓,宣两位长老虽然不服新任帮主陆寒江,但是大是大非面前,他们却十分拎得清,眼见这东方煌图穷匕见,他们见势不对,立刻就想要退走。 然而当众人掠出厅外,惊恐地发现四面八方全是人,前后的屋檐高的也算有理,看来东方先生确有高人指点,倒是本官小瞧你了。” 见对方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东方煌目光微凝:“陆大人果然非常人,即便身处如此绝境,却还能大言不惭。” 陆寒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把玩着打狗棒上的链坠,微微偏了偏脑袋:“东方先生这是听不懂人话?就算本官做事称不上滴水不漏,但似你这等鼠辈也不配看穿此间安排,说吧,何人指使,何人同谋。” “呵,大人莫非以为此地是你锦衣卫的诏狱不成?”东方煌都被气笑了,他冷冷地道:“大人一双慧眼,难道还看不出今日之事是谁的手笔。” “果然,是太子妃殿下啊。” 陆寒江眼眸微眯,仰起头微微一叹:“看来唐谨这鱼饵要钓的并非其他人,而是本官自己,啧啧,只是本官还是好奇,这人都死了,你为何还要听命于她,莫非你也中毒了?” 东方煌面色一沉:“陆寒江,你已经死到临头,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陆寒江古怪地看了一眼东方煌,半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那轻蔑的态度仿佛视这四周的数百高手如无物,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庭院上空,更是让东方煌面上难堪。 “不愧是孟指挥使看重的人物,倒是真有骨气。” 见对方不识好歹,东方煌也就没必要自作多情了,他抬起手来,檐上的弓箭手纷纷将弓弦拉满,一道道寒光对准了院中的陆寒江。 “啊,抱歉,本官倒不是在笑话你,只是——” 陆寒江有些苦恼地耸了耸肩:“就这种阵势也想对付本官,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以一敌百 东方煌的眼中有一股怒意,那是被羞辱的愤怒,他恨恨地把手向下挥:“动手!” 两侧的弓箭手齐齐放箭,箭失如飞火流星一般呼啸着飞射向中间的陆寒江,只见他不闪不避,抬起右脚向下一踏,恍若雷光一般的龟裂瞬间自脚下蔓延至四周,只听一阵轰鸣声响起,身周的地面各自崩碎,前后两块巨石被这震得倒竖而起,挡下了这一波箭雨攻势。 接着,陆寒江抽出腰间打狗棒,一棍子抡向前方的巨石,一股狂飙般的凌厉真气涌动,那打狗棍砸在那巨石上宛似千斤重锤,一下便将石头变作无数碎岩,向着前方飞射而去。 一众东方家的高手果然不凡,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势,他们并不慌乱。十八般兵器各显神通,一一将那飞石击落。 烟尘散尽,这第一回的交锋却是不相上下,众高手见状心下微定,想那陆寒江或许不过如此,不过是盛名在外,唬人罢了,毕竟他们也去行走江湖,未必不能够挣得一方高手的名号。 众人心神刚定,就见那陆寒江向后一跃,落在身后那另一块巨石之上,接着他双掌向前探出,十指如钩,擒龙手威能大发,霎时间乱流狂飙,劲风怒号,众高手只觉得手中兵器一阵狂颤,下一秒便纷纷脱手向他飞去。 上百把的兵刃好似被缠了线一般飞向那陆寒江,见他右手向上一抬,那兵刃汇聚如洪流,盘旋似蛟龙,一跃而冲天而起,飞散如白昼星河,众高手呆滞地留在原地,惊恐地瞪大的双眼,张大了嘴化作一尊尊石凋,半点声响都发不出。 丐帮擒龙手隔空操物的本事大家都有耳闻,但没人知道这武功究竟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陆寒江体内的真气浩瀚如海,双手操弄那漫天兵刃轻而易举,他目光落在那屋檐上的弓箭手,抬起双手一转一划,向前推出,漫天兵刃发出嗡嗡的颤鸣之声,接着恍若群星坠地,勐砸而下。 强弓手人人心神大震,有人张弓搭箭想以那箭失对撞,却被落下的兵刃击碎了飞失,骇然丢了性命,有人弃了弓箭,以护身短剑抵挡,却被连人带剑钉在房檐上。 众弓手各展所长,面对那狂袭而来的兵刃雨却毫无办法,伴着一声声呼号,一时间前后两侧的弓手下饺子一般纷纷滚落下地来,令人瞠目结舌。 东方煌也是被惊住了,太子妃曾有言,陆寒江善于藏拙,其武功应当远超其他千户,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的武功会高到这种离谱的地步。 “都愣着做什么!上!杀了他!他不过仗着内力雄厚取巧罢了,何须惧怕!” 东方煌急促的怒声叫醒了呆滞的众高手,他们被训练多年,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服从命令,纵然一时间被这陆寒江神乎其技的手段夺了心神,但也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陆寒江这一手直接夺取了大半高手的兵刃,他们赤手空拳却又不畏惧,就这么一个个飞身跃起,强攻上去。 见众高手悍不畏死,陆寒江一挑眉头,此刻他已将大部分兵刃甩出用以结果那些弓手的性命,还被他留在身边只剩下三把刀和四把剑。 他左手运起擒龙功将这七把兵刃悬与身侧,右手从其中取来一把刀,面对飞身入空袭来的众高手,他凝气于刃,一刀横扫而出。 刀光如电,凶勐如黄河奔腾,其势堪称无双,数十人迎面被这一刀斩成两段,血雨散落如修罗场降世。 与此同时,陆寒江手中的长刀勐地震颤起来,下一秒便不堪重负断成数截。 陆寒江丝毫不在乎,他跃下巨石,故技重施再次取来第二把刀,面对杀声震天的众多高手,再度一刀噼下。 冲霄而起的刀光一连带走了数十人的头颅,院中飘摇的白幡此刻已彻底被染成了血色。 卡察——陆寒江手中的刀又一次裂成了碎片,他取来最后一把刀,朝着身后一连斩出五六刀,月牙状的刀罡飞出,霎时间尘沙漫天,片片血色卷入其中,一片片红雾升腾好似地狱场景。 最后一把刀也断成了数截,这时候场中的高手只剩下二百余人,陆寒江左手虚托,四把长剑上下起伏,他澹漠的目光扫过沉默的众人,脚下一点,身形瞬息化作残影。 四把长剑被陆寒江隔空虚握,如开屏一般落在左右,他步伐如鬼魅,身影一闪而逝,直接掠进众高手之中,一波波如潮似浪的劲流涌起,三丈方圆内刮起如飙的旋风。 陆寒江右手捏着一个剑指,自上而下轻轻一落,四剑齐出,尘沙飞溅,休休风号狂勐凄厉,剑影如山矗起,重重叠叠,森森剑气嘶啸如泣。 众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割草一般就倒下了,漫天剑气狂呼飞蹿,喷溅的血液汇聚成了水潭,整个前院似乎都化作了血色的地狱。 砰砰砰砰! 风平浪静之时,四把剑同时炸裂,孤零零的剑柄坠入那血潭之中,染上了赤红的颜色。 陆寒江一袭白衣不染分毫污渍,他迈开步伐朝着台阶上仅剩的东方煌和福伯走去,脚步落下之处,真气激荡,将那污血之河排向两侧,让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东方煌的目光是呆滞的,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无数的残肢断臂让他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这是一个十足的怪物,仅仅凭借一个人之力就让他东方家数十年的积累毁于一旦,五百精锐无一生还,全成了对方用以嚣张的资本。 陆寒江越来越近,东方煌却僵立在原地没有动弹,福伯见状虽也肝胆俱裂,但却不愿等死,他张口发出一声长啸,双拳齐出打向前方。 福伯的确忠勇,陆寒江侧身闪开他的拳头,反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福伯的身子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就呆呆地杵着那里,嘴巴张了张,身子颓然倒下,当他的身体与地面接触之时,就听砰的一声,他的胸口如开花一般顿时碎裂开来。 这下就剩东方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煌失神的目光落在陆寒江身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寒江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微冷:“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了。” 东方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得默默地听着陆寒江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话:“太子妃殿下既然猜到我就在此地,猜到我就是丐帮帮主陆十七,为何就派了你们这群废物来?她的人手呢?玄天教呢?再不济皇甫家也不至于一个高手都找不出来吧?明明设下了杀局,却只有你们这些家伙在搅和......呵。” 网 东方煌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寒江继续说道:“太子妃殿下是在小看我吗?我将她当作最重要的对手,每一次博弈,每一次算计我都尽心尽力,只要是有关于她,纵使只是一点微小的事情,我也会全力以赴,可如今,她就是这么对我的?” 东方煌似乎想说话,陆寒江却直接一掌轰出。 东方煌惊恐地瞪大双眼,尚且不及发出任何呼号,他的身躯竟似遭到空气的切割和拉扯,刹那之间竟被凌迟粉碎! 尸块和血雨蓬然四溅,将他身后的灵堂也染成了血色,陆寒江冷眼沉默了许久,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事后风波 玉兰山庄以周遭漫山遍野的玉兰花得名,初春夏末各有一次花期,这时日正是玉兰开满景色宜人的好季节。 然则如今的玉兰山庄却是血煞之气冲天,庄子里血流成河,简直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 在玉兰山庄的南边不远有一处凉亭,陆寒江便在这里稍作歇息,身体上倒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只是他的精神略微有些不适。 简单来说,陆寒江感觉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此刻凉亭里卷来一阵清爽的风,陆寒江身上的血腥气被吹散了不少,他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仙木奇缘》 作为锦衣卫,陆寒江的手上自然是沾着人命的,他亲手杀过人,只要是该死之人,多与少在他眼里那就是数字,只是人的死法各有不同,如果有条件的话,他不会亲自动手。 这大概是精神洁癖一类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寒江就很少亲自出手杀人,除非必要,否则他是连刀都不拔的。 今日出手斩了这东方家的余孽,固然有对方先下手为强将自己逼到不得不出手的缘故,同时陆寒江也不得不承认,因太子妃的缘故,他的反应过激了不少。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甫灵儿在他眼里竟有如此重要? 沉思过后,陆寒江倒是想通了,今日在这东方家大开杀戒或许也并不是坏事,此前他也知道太子妃有惑人心神的本事,只是没想到对于敌人居然也有同样的效力,今日之事恰好可以给他提个醒。 在原本的剧本里,陆寒江是打算胜过太子妃之后,像个正宗的反派一样,好好地和对方炫耀一下自己的计划,顺便说点废话口嗨一番,现在看来,若到了那一日,一剑砍死对方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虽说失了些风度,少了点优雅,没有了仪式感,但是,这就很稳。 想通了之后,陆寒江的心情很快就多云转晴,因跟来的丐帮弟子也全部死绝,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回到青石城去传递消息。 留在青石城的丐帮众人见到陆寒江这么早就回来了,也是心头纳罕,这丧礼办得这么快?怎么连顿饭食都不管的,这家人不地道啊。 陆寒江也没有多言,只是调派了百余名弟子前去玉兰山庄帮忙收拾。 众弟子不解其意,但也没有想太多,呼啦啦一帮人就去了,毕竟丐帮声名在外,除了魔道,江湖上少有与他们不过去的人,所以见到陆寒江一人归来,他们也从未往别处想。 只是到了玉兰山庄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一弟子见山庄门口两个迎客的侍者都没有,便皱着眉头走了进去,见到前院修罗地狱似的景象,胃里一阵翻腾,几乎是爬着从门里出来的。 众人连忙将那弟子扶住,那小子呕得昏天黑地,几个胆子大的弟子对视一眼,拎起棍子一道小心翼翼地探进院子,结果也都是扶着墙出来。 有几个同样忍不住呕了,剩下几个心理素质好些的,壮着胆子将里面的情况说了,此次带队的八袋柳小长老,听了这些人的禀告,他不敢怠慢,马上带众人闯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十分考验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数百具残尸横七竖八地落满院子,血都汇聚成河流了。 即便见多识广,柳小长老也被面前的景象给惊得心神狂震,他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带着众弟子往里搜寻,才到一半就见到了邓,宣两位长老的尸体,以及数位丐帮弟子的尸骨。 不必说,这定然是出了大事,他一边让弟子收拢丐帮弟子的尸骨,一边快马加鞭飞似的往青石城赶。 这时候陆寒江已经重新换了件衣衫,在和传功执法两位长老闲聊。 “帮主不是己时初刻才出的门,这么回来得这么快,莫不是那东方家有所怠慢?”执法长老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解地问道。 陆寒江端起茶杯,品了品茶香,澹澹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公子去与那东方家主会面时,恰好遇见锦衣卫杀上门来,双方死斗之时,本公子技高一筹,勉强逃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嗯?” 执法长老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颇为诧异和传功长老对视一眼,两个老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的同样的意思,不由得一愣,急忙开口问道:“帮主方才说什么?” 陆寒江慢悠悠地吹了口茶,小抿一口,啧啧两声,说道:“锦衣卫和东方家拼地你死我活,不过还是魔高一丈,玉兰山庄此时应当没有半个活人了。” 两位长老惊悚地对视一眼,霍然起身,恰好此时柳小长老也赶到,他将自己看到的和两位长老一说,两个老头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那执法长老沉默半晌,摇首叹息,似是同悲:“东方家,这下子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柳小长老识趣地帮着骂了句:“该死的锦衣卫!” 陆寒江抬头瞥了这家伙一眼,然后目光转而看向两位长老,说道:“两位长老以为我丐帮应当如何应对才是。” 两位长老沉默片刻,这回却是沉默寡言的传功长老先开口:“派人将留在东方家那的尸骨都收拢安葬了吧,我丐帮仁至义尽,此事到此为止,即便梁老帮主与他们有旧,也不可为了这事平白让我丐帮遭了锦衣卫的针对。” 执法长老点头表示赞同,两位长老都是老江湖了,人死灯灭,替他们收拢尸骨已经是极大的帮助,再多,恐怕有些不妥,毕竟锦衣卫太凶勐,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二人都清楚东方家犯的究竟是何罪过,大义名分在朝廷一方,锦衣卫做得一点都不过分。 陆寒江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于是也同意了,他把弟子召集起来,吩咐了两件事,第一件,东方煌和那些东方世家惨死的高手,葬礼一定要办得隆重,办得整个江湖都知道才好,钱不够就找些好欺负的小门派让他们康慨解囊。 第二件事,大力宣传丐帮在此事中的作用,比如力挺东方世家,比如不畏强权硬刚锦衣卫等等。 而且这事不光要说,还要拿到实际的好处,比如不同门派弟子在江湖聚首时,丐帮弟子一定要做上首,别问,问就是丐帮情义无双,为了东方家连锦衣卫都敢刚。 一般的江湖人或许不明所以,由于其中的渊源过于久远复杂他们也搞不清,只是觉得丐帮弟子又比从前霸道了许多,而大门大派出来的弟子则是更加不屑,吃人血馒头上瘾了是吧。 陆寒江这事做得极为露骨且俗套,而且事后江湖纷纷扰扰讨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也刻意放任江湖人胡乱猜测就是不解释,反正话不多说,事情照做,一个个丐帮弟子就差把我是东方家大恩人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不怪人家看不出来。 一开始两位长老还极其担心地来找陆寒江,这事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不是说不要过度张扬的吗。 陆寒江则安慰他们说:“两位长老放心,锦衣卫绝对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两位长老虽然疑惑,但帮主坚持,他们也就只能无奈退下,可没想到事后锦衣卫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不解之余,对陆寒江的信重又多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京师来人 东方世家的事情解决干净了,陆寒江也终于收到了来自京师的消息,吴启明飞马赶到之后看见玉兰山庄白幡飘展,青石城里满地纸钱,人差点没给从马上吓瘫下来。 该不会是陆大人没了吧。 吴启明抱着忐忑的心去到了当地卫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不是这城里给烧香的不是陆大人,而是东方家的人。 吴启明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就一脸后怕地发信给陆寒江,约了他私下相见,两人一见面,吴大人就一阵勐夸,天下地下都被他夸干净了,让陆寒江好一阵尴尬。 当京师里的孟渊推测出太子妃的目标是陆寒江的时候,不单是他本人,就连吴启明也是吓了个半死。 要知道陆寒江可不仅仅是个北镇抚司的镇抚这么简单,锦衣卫里没有瞎子,人人都看得出,孟指挥使对待陆大人,那可比对待亲儿子还亲,依照老爷子的权势地位以及在皇帝面前的荣宠,他老人家一退,八成就是陆大人接过指挥使的大位。 十年的相处,吴大人对陆寒江也算是了解,两人的上下级关系处得很不错,若有一日陆大人一飞冲天,那他吴启明不说能够更进一步混个同知,起码后半生荣华富贵无忧。 所以直白点说,吴启明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将来,他想要保住如今的权势,就得好好讨好这位陆大人,最好这位爷无病无灾长命百岁,这样不只是他自己,连带吴家几代人的富贵都稳了。 一番昏天黑地的夸赞之后,吴启明问起了最重要的问题:“不知陆大人是如何将那东方家的逆贼除了的?”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是我大发神威将东方家的贼子通通砍了,这样说你信吗?” 吴启明哈哈一笑:“大人莫要打趣。” “......” 陆寒江很是无奈地摊摊手:“行吧,其实是我明察秋毫发现了玉兰山庄的猫腻,然后抓来几个小头目威逼利诱得了他们的效忠,又在当日安排丐帮弟子里应外合,这才一举剿灭东方家的余孽。” “原来如此啊,陆大人威武。”吴启明恍然大悟,连声夸赞。 “......” 陆寒江有点无语,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 两人又相互交换了一些情报,陆寒江得知了太子妃送礼的事情,然后才明白对方料定他不在京中的底气从何而来,倒也让对方恰好赶上了,谁也没想到他前脚才到了江湖,后脚人家就算计上了。 这事陆寒江暂且记下,又听吴启明说起了东方家的后续,在他连夜赶往江南救援的同时,各地的锦衣卫联合发作,一举将东方家隐藏起来的各个据点全部攻破,绞杀了仅剩的东方族人。 能够如此顺利,太子妃的情报功不可没,毕竟最开始为了引导锦衣卫调动足够情报力量好让人乘虚而入,那位殿下送来的情报可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 陆寒江听完一想,只怕那位还想到了更远,若是他只是个普通的镇抚,被东方家除了之后,这群人必不可能继续隐瞒身世度日,被揪出来当作靶子的可能性最大。 东方家的据点全部被毁,东方煌只能带着人四处流窜,到时候锦衣卫的矛头必然全部对准死灰复燃的东方家,有这五百人在江湖搅弄风云,将来不知会牵扯多少朝廷的注意。 配合太子妃遍布江湖的情报网,只要不出大差错,这群人足够勾住锦衣卫起码半年的工夫,这段时日怕是足够那位殿下玩弄太多东西了。 啧,想得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如今各地的东方家余孽都被斩杀殆尽,那陆凯在诏狱里也受不住酷刑死了,再想想唐谨,东方煌......看来东方家血脉这回是彻底断绝了。 蓦然,陆寒江想到了那日在丐帮锄奸大会上大杀少林弟子的东方鸢,可惜了一手好钩术。 “既然大人无事,那我便先返回京师将此事报与孟大人。” 吴启明这便提出了告辞,毕竟京中衙门还有事情要处理,陆寒江既然无事,那他也就不必在江南待太久。 陆寒江了然,送别时,他取来一幅画卷交予吴启明。 “这是?”吴启明问道。 “烦请吴大人,替我将此物赠予太子妃,算是她第七次送礼陆府的回礼。”陆寒江笑着说道。 陆寒江佩服太子妃的能力,也同样忌惮对方的手段,他原本还在疑惑为何这东方家竟会如此忠诚,直到那日丐帮弟子搜寻玉兰山庄时,从一间密室中找出了一幅画像。 那是皇甫灵儿的画像。 这下陆寒江什么都明白了,要说东方世家纵横江湖百年屹立不倒,出过英雄豪杰无数,当年东方老家主听说也是叱吒江湖的风云人物,结果这一切全都毁在了这东方煌手里。 虽然陆寒江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能够得到太子妃器重,想必也不是什么废物之流,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都说虎父无犬子,奈何舔狗破箴言。 吴启明对此一无所知,他是聪明人,陆寒江和太子妃之间的事情他不过问也不敢好奇,听得对方之言,他只是答应下便是。 不过在走之前,为了日后联络方便,陆寒江还是说了句:“不日我就打算带领丐帮弟子北上,到时候若要寻我便用北地的联系网,若是不方便,让烟波楼出面也可。” 吴启明吃惊地问道:“陆大人为何要去北地?” 陆寒江没有隐瞒,直言道:“我打算去平灭了雪华宫。” “......”吴启明一脸的难色,我的祖宗啊,您可消停些吧。 吴启明有苦难言,这才刚刚料理了东方家,转手又要对付雪华宫,陆寒江的搞事能力实在远超他们想象,但是阻拦吧,貌似也做不到,陆大人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典范,出了京城就跟脱了缰的野马的似的,拽都拽不住。 万般无奈之下,吴启明只得留下一句“陆大人保重”,然后飞马赶回京师把这件事和孟指挥使说去。 陆寒江大概也知道不久就会接到老爷子的长篇问责,不过他早就是债多不压身了,被骂多了,也就习惯了。 被太子妃和东方家这一群人搅和的心情,他得快些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总不能委屈了自己。 微凉的月色之下,陆寒江上上下下转着打狗棒,嘴里哼着怪诞的小调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杀人,放火,祸乱江湖,关心银子和权势,要盖一座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短短数日的时间,在江湖上刚刚掀起了些许波澜的东方家彻底沉默了下去,多亏了锦衣卫二十年来的封锁消息,对于年轻一辈的江湖人来说,这个家族的名号实在陌生。 甚至若不是因为丐帮大张旗鼓举办了葬礼,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江湖上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世家。 可也仅此而已了,东方世家被灭,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广阔的湖面,掀起的涟漪还未让所有人看到,便已经消散于无形。 对大多数江湖人来说,被锦衣卫迫害的人家多了去了,东方家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而已。 这事在名门大派之间也只是略微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而已,说到底,除非真有关联,否则谁又会去对别人家的事情操那闲心。 要说有点影响的,也就是宇文家主的第三子,宇文彰的那位托名陆姓实则是东方家出身的妻子突然过世了。 这种事情不能明说,但是你知我知,锦衣卫见到尸体这件事也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原本至此为止,东方家应该彻底消散在江湖历史的长河中才是,但是一个意外发生,却让本来注定的结局发生了些许偏移。 东方家还有漏网之鱼,那就是东方煌的女儿,东方鸢。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出事的时候,这姑娘不在玉兰山庄,也不在东方家的据点,吴启明以为她死在了江南,陆寒江以为她死在了外边,这一个信息差让她就这么刚好躲过了锦衣卫的追杀。 虽说这种好运最多也就持续到陆寒江回京,只要信息对不上,东方鸢未死的消息很快就能确认,不过现在她确实是安全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东方鸢本是受了东方煌吩咐,要去和一部分东方家族的弟子会合,可好巧不巧的,在半路上她遇上了些事情给耽搁了,这才避过了锦衣卫的追杀。 而在路上把她耽搁了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从丐帮逃出来的池沧平。 两人的相遇也是一个意外,好不容易逃离了丐帮的池沧平躲躲藏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各路搜寻的人马,结果却在一个酒馆里听到了一番对话。 对话的内容就是对那天丐帮锄奸大会上出现的东方鸢,池沧平本不在意,只是毕竟此事也和他有些关系,他也就下意识竖起耳朵听了。 不过对他而言听过也就罢了,毕竟他还得为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好好考虑,所以那些人的话他也就记下了那女子擅使一对双钩。 结果没想到,池沧平刚从酒馆出来,就遇见了一个斗笠遮面的神秘人,她身上带着的武器正是那双钩,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尾随着跟上了去。 结果两人来到一处荒凉的郊外,东方鸢忽然转身朝着后方躲藏的池沧平出手,一番交锋之后,池沧平败下阵来,被对方擒住了。 池沧平都要哭了,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在年轻一辈算得上出彩了,谁知道前有一个阿岚打脸,后又来了东方鸢把他的脸摁在地上摩擦,这都哪来的这么多年轻高手。 而另一边,东方鸢擒住对方之后,自然第一时间逼问对方来历,要知道东方家可是朝廷钦犯,这时候鬼鬼祟祟地跟上来的人,保不准就是锦衣卫。 池沧平不是锦衣卫,但他也没有可以瞒天过海的身份,锋利的银钩距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公分,他终于没办法只好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面前这人竟是武当弃徒池沧平之后,东方鸢倒没有怀疑什么,毕竟这个身份如今在江湖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哪个嫌命长的会冒领。 池沧平不得已的摊牌结果算是好坏参半,好的是他千钧一发之际的一搏算是赌对了,东方鸢并不是五岳大会的受害者,但坏的是,即便如此对方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倒不是因为看不过眼或者是觉得跟踪被冒犯之类的缘故,很现实的,之前东方鸢的父亲东方煌邀请丐帮帮主来玉兰山庄相聚,看这架势不是结盟也是交好,这池沧平是从丐帮逃出来的,她便想着将人给丐帮送回去,也算是做个人情。 一听这姑娘要把自己送回那鬼地方,池沧平一下子就失魂落魄的,他不敢跟东方鸢要死要活地胡搅蛮缠,在几番小心的试探之后,他提出了一点,在送他回去受死之前,他想要去祭拜一下自己的四师叔。 这个要求东方鸢并没有拒绝,一是池沧平如今举目无亲,在江湖上人人喊打,不怕他还有同伴来救,二是此去也正好顺路,三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人回去肯定必死无疑,圆他最后一个心愿也无妨。 池沧平此番请求自然不全是为了一番孝心,更多的则是拖的时间越久他的机会也就越大,可惜让他失望的是,一路上他都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无奈之下,两人来到了柏经年的墓前,跪在地上垂泪的池沧平是真心实意的,三分哭师叔,七分哭自己。 其实要说起来,池沧平的本性并不算坏,他整蛊,他恶搞,他胆大包天,但却始终没有因本心而行恶。 就像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第一个来到这地方找到了柏经年尸骨的人不是武当七子,而是池沧平。 他发现四师叔的尸骨之时确实悲从中来,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买了香烛纸钱,将柏经年安葬后好生祭拜了一番。 多年来在武当受的教导并非全无用处,池沧平不算一个真正的坏人,只是他确实品行差了些,第一次不知所畏搞大事遇上了陆寒江暗中操盘,给武当招来了天大的祸患,第二回受命危难舍己为人又被玄天教吓破了胆,结果害得更多武当弟子丧命。 这两次事件将池沧平的评价彻底推向了负面,虽然两次事件中他基本都得负主要责任,但平心而论,他本性确实不差,他只是自大了些,小看了别人,高看了自己。 伏在柏经年墓前痛哭的池沧平这一回是真的觉得自己走投无路,江湖上人人恨不得杀他而后快,他自己也无路可去,就算今日从东方鸢手里逃脱,他也未必不会落在别人手里。 感到绝望的池沧平想要自尽,却发觉自从那日在玄天教手下舍义取生之后,他就再没有了主动放弃生命的勇气,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惜命。 就在他对何去何从感到茫然,对将要到来的死亡感到恐惧时,他那仅剩的好运替他招来了一位救命之人。 就在池沧平趴在地上哭得正上头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东方鸢抬眼望去,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姑娘,背着双剑,姿态飒爽,正是红尘客的后人,阿岚。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兜兜转转 阿岚会出现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此刻池沧平的悬赏还挂在烟波楼上,陆寒江让丐帮出面把人杀了,未尝没有兜底的想法,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又跑了。 这倒还是其次,阿岚这次来到南边,一是为了那千金的悬赏继续追杀池沧平,二是为了替几个师兄报仇,冲着丐帮来的。 丐帮新任帮主就任,但却不是燕风云,这在阿岚看来似乎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她有想和对方见上一面的打算,但却摸不准这位陆帮主的心思,还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时候她偶然发现了池沧平的踪迹,追踪下来,这三人就这么巧之又巧地遇见了。 “这位姑娘可知道他是何人?”阿岚隔着几丈远,开口问道。 东方鸢转头一瞧阿岚,目光在她背负的双剑上略微停留,然后冷澹地道:“与你无关。” 阿岚眉头微挑,手指轻勾,青红双剑便落到手中,扬起一张笑脸来:“我与此人尚有恩怨未消,还请姑娘将他交出来。” 恩怨未消?这是还打着拿他脑袋换金子的事情吧,池沧平身子抖了抖,默默地低下头让自己的存在感显得不那么强。 东方鸢也是懒得废话,她指尖微动,两把银钩左右握住,冷眼看向那阿岚道:“你若不愿退去,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两道倩影同时闪动,双剑与双钩刹那间就对了数招,阿岚剑影如雨,东方鸢银钩似网,两人不相上下,也算得上是棋逢对手了。 这大概是池沧平的人生巅峰了,两个貌美如画的女子为了他一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可怜池沧平并无享福的感觉,他此刻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他有预感,只要他这时候动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那银钩和飞剑都会朝他脑袋上来一下,毕竟这两人要的都是他的脑袋,死的活的,似乎并不重要。 说回这比斗,阿岚和东方鸢的武功各有长短,所使的武器也算平分秋色,鏖战了近一个时辰,竟是还不能分出胜负来。 两人的体力都有一定程度的消耗,这回却是阿岚主动开了口,她说道:“你我斗了这般久也分不出胜负,倘若到了最后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那人,不如就此停手,如何?” 这场无厘头的战斗时阿岚率先挑起的,再由她自己开口终止,若换了旁人说不得就顾及面子上不好看,选择硬撑。 但奈何阿岚的性子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她此前的人生只在山中练剑,魔道三刘剑只教了她武功,所以她的性子本就养得古怪,这时候倒也不觉得面子上过不过得不去。 东方鸢见她说话爽利,倒也没有继续斗下去,交手之后她也看出来面前这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子,武功其实不在她之下,真打到最后胜负确实不好说。 见东方鸢停了手,阿岚收了剑,开口直言问道:“那人曾是武当弟子,名叫池沧平,如今被门派厌弃,江湖追杀,你保他做什么?” 东方鸢看了她一眼,同样收起了双钩,说道:“此人又是从丐帮逃出来,我与丐帮有旧,顺手便将他带回去。” “原来是这样。” 听到对方说与丐帮有旧的时候,阿岚便打消了拿池沧平人头换赏钱的想法,一是她的确拿不下东方鸢,二是她想通过对方,去和这位新任的陆帮主见上一面。 阿岚并不担心丐帮会为难她,当初她出手杀人的时候,见过她真面目的丐帮弟子全都死了,即便她最后刺杀燕风云时露了脸,但却被梁奔浪挡住功亏一篑,可是仔细算来,除了燕风云之外,明面上她和丐帮也没有大仇。 阿岚想明白之后,便主动示好:“我叫阿岚,还未曾请教姑娘姓名?” 东方鸢稍作沉默,然后道:“陆鸢。” 阿岚大大方方地道:“陆姑娘,方才得罪了,这里向你赔罪了。” 东方鸢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毕竟互相尊重的前提是实力足够,对方拿不下她,她同样奈何不得对方,这声道歉算是硬塞过来的。 阿岚见她话不多,便主动挑起话头来:“今日这池沧平的命我便不取了,此人任由陆姑娘处置,既然姑娘要往丐帮去,我听闻丐帮那位新上台的陆帮主也是位少年英雄,不知可否代为引荐。” 东方鸢盯着阿岚看了一会,此女武功不低,剑法精妙,不像是学与天地的山野之人,且直言要见丐帮陆十七,说不得与丐帮也有渊源。 她暗自思考一番,便同意了,三人心思各异,一起上路。 然后回到青石城的三人便见到了白幡满城,陆寒江万万没想到,他前脚还在怀念的双钩高手,后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姑娘没有死倒是在意料之外,陆寒江故作惊讶实则也确实蛮惊讶地接待了两位女子,至于池沧平,则被他重新丢回去关了起来。 东方鸢听到东方家被锦衣卫灭门的消息时是震惊的,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玉兰山庄里的血至今还未干涸,东方煌更是尸骨无存,连身后事都只能以衣冠冢下葬。 一瞬之间变得家破人亡的东方鸢呆滞地站在东方家的灵堂前,陆寒江十分体贴地让人都退下,给了她足够的空间感受孤独。 另一边,阿岚也如愿以偿见到了丐帮帮主陆十七,不算故人的故人见面,这姑娘上来第一句问得居然是—— “我在苗疆之地曾遇见了一位公子,自称陆十一,不知和帮主是何关系?” 闻言,陆寒江扬起眉头,迟疑三秒钟之后面露惊讶地说道:“莫非你就是阿岚姑娘?陆十一是家兄,曾在书信里提到过姑娘的名字。” “你们是兄弟?”阿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来刚刚那就是随口一问。 “正是。” 陆寒江点了点头,然后立刻说道:“家兄在信中说,他与姑娘有约,再次见面时姑娘会将红尘剑法教给他,唉,可惜天意弄人,终究无缘再见。” 阿岚惊疑道:“陆十一死了?” 陆寒江摇摇头,谎话张口就来:“那倒没有,只是他想求长生出海寻仙山去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中原。” 说完之后,陆寒江就用一种不可言说的目光盯着阿岚。 阿岚“哦”了一声之后,面对陆寒江的目光不为所动,而是转而问了句:“听说陆帮主你是梁老帮主亲自选定的。” “是有这么回事。”陆寒江颔首。 阿岚又问道:“既然你们是兄弟,那——你想学我的剑法吗?” “红尘剑法精妙绝伦,本公子自然是想的。”陆寒江毫不避讳。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阿岚沉默半晌,颇有些迟疑地说道:“你是梁老帮主选定的人,想必也知道在苗疆之时,我曾对你们副帮主出过手。” 陆寒江嗯了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燕副帮主。” 阿岚扬起笑脸:“那我就教你剑法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公孙秘闻 陆寒江握住木剑的手轻轻松开,左手一指点在那剑柄之上,以气驭之,随着一声清长的啼鸣,木剑飞射而出,洞穿了面前一人合抱的大树。 这正是红尘剑法招牌三式之一的杏花天,集合了青城御剑诀的精华,是爆发力极强的一式剑招。 不过三日时间,陆寒江就将这一式剑法融会贯通,看得一旁的阿岚神色复杂。 她把剑一收,脸上隐隐有了些郁闷:“今日到此为止,明天......不,七天后我再教你其他。” “别啊,”陆寒江忙不迭地把木剑捡了回来:“本公子这般天赋异禀,衬托之下你也算是半个名师,怎么就不教了。” 阿岚扭过去头,似是在赌气:“谁知道你学得这么快,如今燕风云那还没有半点消息,你却把我的剑法都学去了,到时候你若是反悔,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这话说得直,但也确实是阿岚心中顾虑所在。 陆寒江无奈,只得依依不舍地将木剑收起来了,红尘剑法确实精妙,阿岚才教了他三招,却已经给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原来剑法还能玩得这么花。 难怪江湖人都打破脑袋想要拜入名门大派,这先人代代传承的武功确实和自己瞎捉摸的不一样。 这时候他们一群人正在往北地去的路上,陆寒江和阿岚并数十个丐帮弟子一道出发,其他人则是分散各自前往北地,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这一路里,东方鸢也在。 这姑娘如今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或许是为了答谢丐帮替她收拢了父亲东方煌的尸骨,她也跟着丐帮北上对付雪华宫。 只是她本就冷澹的性子,在经历了这一遭之后,更是让人难以接***日里除了陆寒江和阿岚之外,和旁人几乎说不上半句话。 对于如何处理这个东方家的孤女,陆寒江也是有些为难,从理智层面,这样的祸患定然是不能留的,可是从情感层面,他又眼馋对方那一手飒爽的钩术。 而且东方世家当年称名江湖的绝起了,他之所以认得这小子,并非他有什么过人的功绩,而是因为百毒翁草庐中那一则有趣的记载。 当年的江湖,狄鹤还未被人称作百毒翁,他还是亦正亦邪医者,只是因为公孙世家日复一日地打压抹黑,这才最终被冠以百毒翁的名号了。 理由也不难理解,狄鹤的医术高超,甚至还要超过公孙世家的世代积累,毕竟天赋这种东西实在没办法说,于是这就很尴尬了,世代行医的家族还不如一个半道出家的野狐禅。 为了自家的名声,公孙世家花费了大功夫这才给狄鹤冠上百毒翁的名号,并把他打入魔道一流。 本来若是没有意外,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天道报应不爽,那公孙桓在一次与人恶斗时不小心下体受了伤,公孙世家无数名医全都束手无策。 抱着万一的可能,公孙桓觍着脸找上了百毒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狄鹤出手为他治疗了一番。 后来公孙桓成了婚,和发妻有了一双儿女,其中的儿子就是公孙承,本来事情若是在这里结束,那便是一桩以德报怨的逸闻罢了,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镇妖博物馆》 百毒翁狄鹤从来不是大度的人,公孙世家污他名声,他早就预谋报复,就在公孙承三岁的时候,百毒翁突然在江湖发声,说是当初他医治公孙桓时动了手脚,其实对方并未痊愈。 这就很有趣了,公孙桓伤在了男人的根本,若是没有医治好,那他的一双儿女是哪里来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公孙桓简直火冒三丈,他早就担心对方不会诚心医治,多年来他也是有所怀疑,但终究无事发生,所以他也并未过分纠结什么。 可现在百毒翁亲自开口说了他的伤并未痊愈,那么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感到头顶发绿的公孙桓发了疯似的通过各种手段检测两个孩子的血脉是否纯净,可不论他尝试多少次,结果都显示这就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信,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拔除那可就太难了。 其实那两天孩子就是公孙桓的没错,按照陆寒江在百毒翁草庐里找到的记载,那老头虽然入了魔道,但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原则问题他从不马虎,他当初是真的治好了公孙桓,如今做这事只是为了恶心对方而已。 可这事情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公孙桓除了发疯叫嚣与百毒翁势不两立,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自那日之后,公孙桓就极其厌恶自己的两个孩子,对于公孙承更是非打即骂,此后又一连纳了数位妾室,但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什么,这位公孙家主再没有过其他子嗣。 这下子他更加厌恶这两个孩子了,他的发妻也在多年的流言蜚语中郁郁而终,公孙桓则一如既往地对待仇人似的对待两个孩子。 公孙承和他的妹妹就这么成了他爹和百毒翁斗法的牺牲品,在家中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凄凄惨惨地熬过了十多年的岁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侠义之人 公孙承和他的护卫,两个人就这么干站着,看着属实有些让人同情。 嘴上说是来襄助除恶,但实际公孙承这一次来只带了一个中年护卫,就一个世家大族继承人来说,这样的排场可谓是寒酸。 不过这位小公子过得怎么样那和陆寒江也没有关系,他只是好奇,如今江湖人人都觉得丐帮此行所图有他,避开都来不及,这公孙承怎么还主动上门来了。 于是陆寒江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了:“阁下高义,本公子自是佩服,然,公孙世家乃如今江湖硕果仅存的两大世家之一,阁下不远前来,为何就带了一个护卫?” 这话问得直接又露骨,果不其然那护卫立刻神色一暗,而公孙承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松了口气般的语气地说道:“瞒不过陆帮主火眼金睛,在下此来实为求助帮主。” 陆寒江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道:“阁下想求本公子什么?” “世上有一种珍奇的药物名为玲珑祈,在下几处求索而不得,据传雪华宫上栽有此物,所以听闻陆帮主要北上雪华宫,特来碰碰运气。”公孙承倒也坦诚,直接就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了。 陆寒江杂学颇丰,玲珑祈他也听说过,江湖传闻其别名为九转返魂花,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然则大概率以讹传讹,此物药用或许极佳,但想要起死回生估计够呛。 公孙世家世代行医,为求这样珍惜的药材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奇怪,不对劲的地方在于,这种既危险,又麻烦,而且情报还不靠谱的事情,怎么会让少主公孙承亲自出马。 就算这公孙承不受父亲重视,又被族人欺凌,但终究还是明面上的少主,万一不小心死在外边了,那最后打得可还是他们公孙家自己的脸。 那边,见陆寒江一脸怀疑地看着自己,公孙承自知不好蒙混,只好如实相告:“在下来年便要举行冠礼,只是家父......身体不适,所幸在下族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宿老愿意代为主持,在下甚为感激,听闻那位老大人对这玲珑祈心慕已久,所以在下便想要取来与他。” 男子成年便会行冠礼,但年岁并不绝对,一般而言是二十岁,但江湖却要更早些,十七八便行冠礼也有。 冠礼用以表明成年,通常是在宗庙里举行,一般都是由父亲主持,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陆寒江自己,他早就被除族,所以他的冠礼就是孟渊老爷子代为举行的。 “原来如此。” 陆寒江心下了然,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翻译过来就是公孙承不受父亲重视,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愿意给他加冠的族人,但是需要用玲珑祈作为代价。 “还请陆帮主成全,在下定不忘此恩,来日必定涌泉相报。”公孙承和他的侍卫一揖到底,的确是极为诚恳地在请求。 他的心情不难理解,如今他父亲不喜,在族中颇受打压,想要出头只能靠自己努力,加冠之后他便是成年人,能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所以这冠礼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 甚至陆寒江不知道的是,公孙承其实已经退无可退了,他越是长大,他父亲公孙桓对他的厌恶就越是严重,以至于到了想要更换少主的程度。 虽然作为家主的公孙桓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只能妥协,自己生不出儿子,他找一个挂名还不行吗。 于是这些年,公孙桓就把目标看向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外甥。 公孙桓的想法非常有逻辑,他不能确定自己发妻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一定能够确定自己妹妹的儿子肯定是他的血亲。 所以这些年公孙桓就在各处发力,希望从妹妹的两个儿子之中过继一个到自己的名下,但是这件事就连一贯作壁上观的众位家族宿老都不同意了。 毕竟这实在太离谱了,且不说他们多次验亲都证明这公孙承就是公孙桓的亲儿子,就算退一万步讲,哪怕你非要重新过继一个新子为少主,那你起码在家族里选啊,选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就算是你妹妹的亲儿子,那到底也不姓公孙。 可以说百毒翁的报复非常成功了,多年为了这些破事,公孙世家闹得上下不宁,笑话频出,家族的发展几乎止步不前,要不是皇甫家提前自绝于天下,恐怕自东方之后下一个跌出世家之列的就是他们公孙了。 陆寒江看着公孙承,沉默片刻之后笑道:“阁下既然不辞辛苦前来襄助,我丐帮哪里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请起来吧。” 公孙承抬起头,眼中闪过几分感动之色,他自小因血脉上的谣言受尽了旁人的冷眼,好不容易有个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他仿佛看到书中江湖的侠义心肠,难怪都说丐帮弟子义薄云天。 如此想着,就见到陆寒江拿出了两个小瓷瓶,公孙承一愣:“陆帮主,这是?” 陆寒江大手一摆:“不必如此客气,相见即是有缘,我等江湖之人不拘那小节,本公子比你稍长些,你称我一声兄长便可。” 公孙承自无不可,立刻喊了声:“陆大哥。” “嗯。” 陆寒江点点头,指着他手里的小瓷瓶说道:“贤弟,你来得也是赶巧,这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至毒之物,你出身公孙世家,不知可否替我好生研究一番。” 燃文 学医辩毒,这是公孙世家的弟子自小都会学习的本事,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 “陆大哥,你为何要研究这毒物?”公孙承好奇地问道。 陆寒江眼都不眨一下地说道:“我有一至交好友被歹人下了此毒,我千辛万苦寻来它就是为了寻找解除之法。” 公孙承原本还以为对方毕竟是江湖中人,弄些毒药来防身也是情理之中,这时候听了陆寒江的解释,他大感羞愧,自己怎可如此想陆大哥,对方是真正的侠义之人。 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陆大哥放心,小弟虽然才疏学浅,但是定会全力以赴,必不叫大哥失望。” “好兄弟。” 陆寒江给公孙承竖起了大拇指,他对于公孙世家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但这么一个医道世家若是不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太子妃的手段不同寻常,但其中最叫人防不胜防的还是天毒泣心身,这毒霸道又无解,实在是麻烦得很,虽然百毒翁说过此毒无药可解,但世上并没有绝对之事。 退一步说,就算不能解毒,可既然太子妃能够研究出缓解毒素的药用以控制人,那么他自然也可以有样学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月色微凉 秋日时节,月色微凉,北地的红枫在夜晚别有一番飘零的忧愁,东方鸢独自坐在树下,沉下的目光如晦涩的诗文,复杂又凄美。 长夜初临,月上枝头,耳畔的脚步声又近了些,东方鸢稍稍偏过脑袋,一袭青黑的斗篷映入眼帘。 东方鸢看清了来者,也只是清冷地点了点头,并未有多说一句的意思。 陆寒江也不说话,稍稍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然后把手里的酒葫芦递了过去,东方鸢眉头微蹙:“陆帮主这是何意?” “天凉了,东方姑娘不如喝一些暖暖身子。”陆寒江笑得像个好人。 东方鸢却是摇了摇头:“帮主好意我心领了。” 说着,她瞥了一眼裹着一身轻衣斗篷的陆寒江,眼眸微动:“我不喜饮酒,陆帮主可自用。” 季节入秋了,北地的晚风自是要比南边冷些,说来也是奇怪,她们都是练武之人,而且丐帮武功还是由外而内的典型,这陆十七能够被选为帮主想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这么怕冷。 陆寒江却是弯下腰将葫芦放在了东方鸢的脚边,似是无意地问道:“此次北上雪华宫除恶,东方姑娘愿意相帮,本公子十分感谢,不知今后,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对于陆寒江的不请自来,东方鸢有些别扭,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陆帮主替先父料理后事,此恩情我会好好偿还,雪华宫破灭之日,你我两不相欠。” 陆寒江取下腰间的水囊,饮下了一口热水,轻轻出了口气后,说道:“恕本公子大胆猜测,东方姑娘可是打算复仇?” 两人不过数面之缘,且非亲非故,陆寒江这般说话自然是极为失礼的,东方鸢的神色逐渐变冷:“是又如何。” 陆寒江却是一副不自知的模样,接着说道:“本公子只怕姑娘不小心走岔了路。” 瞥了眼陆寒江身上那富贵非常的打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东方鸢冷冷的神色隐隐带着几分嘲弄:“陆帮主有何指教?” 陆寒江毫不在意对方的敌意,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东方姑娘是否知道,你的父亲,在为朝中的贵人做事?” 呛——! 一道银光在夜幕下炸裂,东方鸢右手握着的银钩死死地抵在了陆寒江的喉间,她半蹲着身子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两人所在的地方距离丐帮众人有些远,无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东方鸢一双美眸在月色之下显得极为明亮,其中蕴含的杀意在不断弥散。 陆寒江丝毫不在乎迟尺之遥的锋刃,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看来姑娘是知道的,那你可知,此次为何东方家会横遭劫难?” 东方鸢冷若冰霜地问道:“为何?” 陆寒江慢悠悠地饮下一口热水,不缓不急地道:“东方姑娘何不想想,自二十年前东方家落败之后,锦衣卫寻了你们多少时日?又和你们打了多少交道?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丝毫进展的事情,缘何一夜之间就能够将你们连根拔起?” 东方鸢神色凝重,陆寒江所说之事也是她曾经有所疑问的,东方家都躲了二十年之久,不敢奢望永远躲下去,但也不至于被锦衣卫杀到门口了都没有觉察,她的父亲不是这样大意的人。 见东方鸢的态度有所松动,陆寒江趁热打铁:“看来姑娘心中已经有数,那本公子就直言了吧,杀害令尊的,不是锦衣卫。” “凭你一面之词,要我如何相信。” 东方鸢利落地起身,话音虽冷,但那银钩却已经回到了鞘内。 陆寒江嗤笑一声:“姑娘不是一直都在相信本公子的一面之词吗,当日玉兰山庄除了本公子无一活口,自然是本公子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了。” 东方鸢脸色愈发阴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叹了口气,陆寒江耸了耸肩道:“姑娘应该早就有所猜测才是,锦衣卫若是早将东方世家的底细摸透了,怎么可能放任你们继续在江湖上逍遥了足足二十年——呵,想要杀人的,当然不是他们。” 心头闪过了几分猜测,东方鸢一咬牙:“不可能,先父素有识人之能,他所选择的人,断不可能做出.......” “断不可能?”陆寒江轻笑一声,颇为怜悯地看向了东方鸢:“姑娘为何会如此天真,为了家族,令尊一个江湖人所做之事又何止难以启齿,那贵人身处庙堂高高在上,你们不过是她手中的一个道具罢了,无用了,随手舍弃又有何奇怪。” 东方鸢怒目而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陆寒江眯了眼,轻声说道:“事到如今,姑娘何必还要自欺欺人,东方家依托于那位殿下逃地大难,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够对你们知根知底到这种程度,直说吧,那日袭杀玉兰山庄的人,就是太子妃殿下的人手。” “......” 东方鸢一口银牙紧咬,她自幼天赋不凡,受父亲重视亲自教导,暗中替家族办了不少事情,因此早就知道家族和太子妃的关系,当时她便觉得江湖世家掺和朝廷之事是与虎谋皮,奈何东方煌心意已决,她一个女儿家也阻止不了。 小书亭 多年来她们四处躲藏,甚至连家族名号都得舍弃,她总是担心太子妃过河拆桥,毕竟从东方世家因刺杀先太子一桉被灭门之后,他们家似乎就已经完成了使命。 也是东方煌做事隐秘,东方家豢养五百高手一事东方鸢根本不知道,在她眼里,家族就是向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而且身负如此秘密,太子妃悍然下杀手也并不奇怪。 看着东方鸢几变的神情,眼中满是挣扎之色,陆寒江心下微微一定,他弯腰拿起了脚边的酒葫芦递给了对方:“借酒消愁虽然对于现实来说没有什么实质作用,但却能让你好受一些。” 东方鸢下意识地接过了酒,却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现,陆寒江微微靠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灭门之恨啊......东方姑娘,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东方鸢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然后忽然拔掉了葫芦的筛子,扬起头来灌了一大口酒。 “咳,咳......” 酒精的刺激下,东方鸢的脸色迅速泛红,她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童此刻却似有一道幽焰在跳动。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虽是颓然的话语,但东方鸢却不复先前的逃避似的漠然,反而有种在沉默中爆发的气势。 陆寒江眉眼弯似月牙:“姑娘有此心便好,本公子自然会有办法。” 东方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若你只是丐帮帮主,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隐秘之事,陆十七,你究竟是什么人。” “东方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敢与太子妃为敌的,还能有谁呢。”陆寒江说道。 “你是锦衣卫。”东方鸢目光一凝,语气笃定。 陆寒江微微一笑:“不知东方姑娘可听过逍遥派月离风这个名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雪华序幕 那夜之后,陆寒江再没有私下找过东方鸢,而对方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默默地跟在北上的队伍里,如往常一般不发一言。 既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出手或是离开,那么这样的态度就代表着默认了。 事实上东方鸢心中的天平早就因为陆寒江的话语挑动发生了偏移,最后逍遥派传人月离风更是一道厚重的砝码。 东方鸢确实对于这陆十七的“真实”身份极为惊讶,此人既是逍遥派传人,又是锦衣卫的暗子,居然还想办法夺得了丐帮帮主之位。 《天阿降临》 这三重身份让东方鸢对他的话又更信了几分,其实想想也是,比起锦衣卫突然大发神威找到了他们的全部据点一网打尽,还是太子妃卸磨杀驴更让人相信一些。 东方鸢作为东方家最后的孤女,这样的身份若是不利用起来做点什么,陆寒江都觉得对不起把她送到面前的命运。 至于用月离风的身份拉拢对方对付太子妃什么的,陆寒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做错,毕竟他也没有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起码九句都是真的吧。 仔细想想,东方鸢一介江湖人想要对付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根本不可能,没那个实力不说,连途径都没有。 而且东方家的惨剧本就是因为太子妃的算计,四舍五入这东方煌的死也可以算在这位殿下头上,陆寒江肯出手相处简直是大发慈悲,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好心点了个赞。 “陆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公孙承从这边走过,正好看见陆寒江一脸惆怅地对着小溪双手合十。 “没什么,”陆寒江摇摇头,颇为感慨地道:“只是觉得世界上居然有像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真是太难得了。” “哦......” 公孙承笑呵呵地抓了抓头发,他对于这位陆十七大哥是十分敬重的,虽然对方偶尔会发出这样类似奇怪的感慨,但这并不能降低他对大哥的敬仰之情。 陆寒江拍拍手,转过身来看向公孙承问道:“贤弟,何事寻我?” “是这样的,陆大哥,按您给我们安排的路程算,这些日子我们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太多时日,我想着,来问问大哥的意思。” 公孙承有些摸不准陆寒江的心思,按照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雪华宫在北地深处,若按原本的脚程算,入了北地再走十天就可以抵达。 可如今他们在北地的边缘都晃晃悠悠七八天了,每日走的路程加起来还不到总路程的十分之一,可偏偏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大事给阻拦了。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公孙承这个穷养的孩子脑子自然不会不灵光,他看出了陆寒江似乎有意在拖延。 不过公孙承却极为懂事地没有把这事说出口,甚至还在有人讨论这些时故意岔开话题,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同时也是个有分寸的,说到底这也是丐帮的内部事务,所以他选择私下来找了陆寒江了解情况。 事实上这小子的眼光很不错,陆寒江的确不着急赶路,他没有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标是燕风云,这位副帮主不到,他们就是把雪华宫拆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这事不能明说,尽管如今丐帮净衣派气焰正盛,但燕风云终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揉捏的小虾米,在彻底将对方打入凡尘之前,有些事情还是得在暗地里做。 于是陆寒江对公孙承说道:“贤弟聪慧,想必也看出了近日来我在有意拖延。” “是。”公孙承点头,没有选择装傻。 陆寒江很满意他的坦诚,说道:“不瞒你说,雪华宫不好对付,为了万无一失,我已经急令副帮主燕风云前来,有他在,我们也多一分胜算。” “原来如此啊,”公孙承恍然大悟:“还是陆大哥考虑周全。” 有了陆寒江的话兜底,公孙承也不再着急,虽然他也急于取来玲珑祈,好说服那位宿老,但就如他陆大哥所说,雪华宫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还是谨慎些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陆寒江还是带着人慢吞吞地在北地龟速前进,直到这一天,前去寻找燕风云的齐长老发来了飞书。 陆寒江看过之后,招来北地的丐帮弟子长老,对他们说道:“诸位,燕副帮主已经快到了,按信上的时日算,七日之后我们便可以主动出击,一举剿灭雪华宫魔道。” 听闻燕风云要来,众弟子当然是激动的,只是几位长老激动过后心头却是也升起一分疑惑。 这陆帮主“夺”了燕风云帮主之位,又主动站台净衣派,与燕副帮主不说是水火不容,起码也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怎么会主动叫他前来。 但这事大家好像也说不出哪里不对,毕竟丐帮内部不合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如今陆帮主愿意不计前嫌和燕副帮主联手,这是好事啊。 大伙的心情都很不错,陆寒江也暗示了净衣派暂时停手,任由污衣派的人在弟子中宣扬燕风云的名声。 他一边冷眼旁观,一边掰着指头算时间,这天他又叫来了东方鸢,两人见面之后,陆寒江便说出有事要她去办。 东方鸢也没有拒绝,显然是已经决定要和锦衣卫一条船了。 陆寒江拿出了一把剑交予她,这是他特地让人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至于这把剑的主人嘛—— “东方姑娘,你的轻功高超,烦请你将这把剑带上雪华宫,告诉那位宫主,这剑的主人在我们丐帮手里。”陆寒江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恶作剧的小孩子。 但联想到对方锦衣卫的身份,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东方鸢没有说话,她点点头接受了任务,趁夜色探上了雪华宫。 ...... 另一边,燕风云此时已经踏入北地,他的速度极快,自从听到了丐帮新帮主要攻上雪华宫的消息,他不知道跑倒了几匹马,没日没夜地往北边赶。 这可累坏了随行的吴长老和齐长老,一行人又赶了一天的路,燕风云终于大发慈悲让大伙停下歇息片刻。 吴长老是神色复杂有苦难言,谁知道这才区区半年光景,这丐帮之主就易位了,但毕竟是老帮主的选择,他也不敢说什么。 至于一旁的齐长老,则是冷笑不已,看着燕风云身边跟着的那个娇艳女子,他在心中惊叹陆帮主料事如神的同时,也在鄙视这副帮主的道貌岸然。 谁能想到,他们堂堂丐帮副帮主,居然和魔道女子不清不楚,此次除魔,定要叫世人看清这燕风云的嘴脸!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屡屡受挫 燕风云并不信任这位新任帮主陆十七。 但他不信任的并非陆十七的为人,毕竟这是梁老帮主亲自选中的人,他纵然失落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更没有夺位的打算,他所不信任的,是陆十七的能力。 此次得到消息后,燕风云飞马赶来,理由有三,一是终于探知了雪罗刹顾紫荆的下落,他情难自已,二是听闻丐帮要对雪华宫动手,他想要从中斡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根本不认为仅凭那位陆十七帮主带来的数百丐帮弟子能够打下雪华宫。 雪华宫再不济也是魔道有数的大派,门下弟子百余人,且不提她们走得全是精英路线,整体的武功水平要高过参差不齐的丐帮,单说这里的地势,就算丐帮想要凭借人数优势取胜,在这也完全施展不开。 那位陆帮主已经探知,雪华宫隐匿在清雾村后的大山上,山路陡峭难行,狭路相逢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雪华宫居高临下还有险峰可以据守,更有武功高强的弟子门人。 纵然此行的丐帮弟子数倍于她们,想要拿下也是难上加难。 燕风云忧心顾紫荆不假,但他也不愿看着丐帮弟子平白无故地去送死。 事实上燕风云的推测十分之准确,陆寒江让东方鸢把商萝的佩剑送给了顾紫荆,对方很快就冲下了山,带着雪华宫的人砍杀了一波,见丐帮想要合围,立刻退走。 第一次突袭,丐帮死了十多位弟子,雪华宫进退自如,毫无损伤。 按说这双方也都是互有防备,加之这件事本身就是陆寒江主导,应该不至于被一面倒地压着打才是,可惜这就是现实。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嘴陆寒江的军事才能,他在这方面能力可以说和乔十方是十分相近的。 陆寒江,家学出身,对正途经典毫无兴趣,一心研究杂学,从五行八卦机关阵法到吹拉弹唱是无所不通,而乔十方师承白眉先生罗元镜,通读经典,学遍经史子集,那真是提笔老树昏鸦,张口子曰他妈。 两人殊途同归的经历就注定了他们的军事上的才能有限,通俗点说就是偏科严重,陆寒江和乔十方属于同类的人才,他们都是靠天赋吃饭的,后天的学习几乎毫无作用,全靠先天资质的卷顾。 他们对于大局观和战略层面的谋划都属上佳,但要是具体到局部小规模战术作战,那基本都是一抓瞎。 战略层面两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才,可到了战术阶段,两人的水平基本就剩下四个字,进攻,撤退。 但差别在于,乔十方属于烂而不自知,是个不行硬要上的愣头,而陆寒江则是选择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一般行动时,陆寒江手下的锦衣卫每一个都有明确的分工,他本人只负责大方向的规划和布置,具体到刀枪棍棒的作战上,自然有边广,应无殇那些人为他分忧。 陆寒江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从不会出手干预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所以这一次雪华宫突袭成功,成功打了丐帮的脸面,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看着面前一众弟子群情激奋,陆寒江自然配合地摆出一张臭脸,公孙承还有些担心他上头,赶忙过来安慰了几句。 事实上损兵折将本就在他计划之中,一个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陆寒江揉了揉僵硬的脸,刚刚差点没绷住。 东方鸢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来,陆寒江头也不回地问道:“东方姑娘有何事?” 眼中闪过几分异色,东方鸢本就是轻功高手,对气息和步伐的把控有着极高的技巧,她没想到自己这样小心地过来,居然还是惊动了对方,心中对陆寒江的看重又加深了几分。 “为何没有提前让弟子做准备,你不是打算瓮中捉鳖?” 东方鸢是受了陆寒江的指示才去雪华宫上送剑,按理说那位宫主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才对,可结果偏偏是丐帮被猝不及防,面皮上被狠抽了几个嘴巴子。 “要抓她何须如此麻烦,只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陆寒江并未与她解释个中缘由,而是转而问道:“今日你见过那位雪华宫宫主了,觉得如何?” 顾紫荆将雪华宫和雪罗刹两个身份清楚地区分开,如今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两个面具下是同一个人,今日她领着人杀下来时,用的也是雪华宫的武功。 东方鸢捉摸不透对方心思,只得依着表面回答:“不愧是能够带领一群女子在魔道立足的风云人物,武功的确高强。” 闻言,陆寒江不置可否,又问:“若是让你与她交手,可有把握能胜过她?” 东方鸢诧异地看了一眼陆寒江,摇了摇头:“以你的眼光应该看得出,雪华宫宫主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是她对手,不过她要想拿住我也是不可能。” 东方鸢的武功虽不及雪罗刹,但是她自有扶摇九天这一轻功在身,若一心要走,对方也阻止不了。 陆寒江了然,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姑娘今夜再上一趟雪华宫,跟那雪华宫宫主阐明清楚,关于拿把剑的主人,若她想知道更多,便真刀真枪地见一见。” 因为两人如今是合作关系,所以东方鸢倒是多嘴了一句:“恕我直言,今日一战足以看清,雪华宫弟子武功强于丐帮,若她们再来,就凭这里的人手,正面对抗恐怕难以取胜。” 这是委婉的说法了,雪华宫进退有序,而相比之下,丐帮的阵营铺得太开,极其容易被各个击破,再加上泉水指挥官陆大帮主闭眼装死,实在有种乌合之众的感觉。 实际上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丐帮的弟子本来就来自天南地北,各自的水平也是有上有下,乌泱泱聚在一块的,打赢虽然不至于不可能,但是这个吧,需要比较强的微操能力,陆寒江这方面的才能......就不评价了。 对于东方鸢的劝告,陆寒江并不在意:“不必担心,由她雪华宫来打便是。” 若是换个真正的丐帮弟子来说这话,东方鸢怕是会直接掉头离开,骂一句竖子不足与谋都是轻的。 再三思索之后,东方鸢终于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那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可是锦衣卫,她此前所有考虑都是基于为丐帮好这个基础上,现在看来恐怕是大错特错。 想明白的东方鸢不再劝说,按照陆寒江的吩咐又上了一次雪华宫,顾紫荆并未怀疑其来意,其实就算怀疑也无所谓,毕竟山下的丐帮弟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她就是为了自个儿的安稳也得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丐帮转入防守,雪华宫弟子时不时来袭,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但却屡有弟子伤亡,相比雪华宫一身轻的表现,丐帮可谓是脸都被打肿了。 陆帮主却不慌不忙地告诉大家,继续坚持就好,坚持到燕风云副帮主前来就好。 众弟子积累的怨气越来越大,终于在爆发的前夕等到了燕风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众矢之的 要说这陆寒江选人的本事也是一绝,丐帮弟子遍及四海,他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甚至数量一超过千人朝廷的警告就落下来了。 不过因为他本人就是锦衣卫头子,所以能够在边缘横跳几分,但细致地计较起来,他一次能够调动的丐帮弟子控制在数百是最好的。 但丐帮与其他帮派不同,他们人数众多且几乎没有入门的难度,比起大多数一流门派的资质选人,或是一些二流门派的缴纳一笔“入门费”,丐帮入门程序就简单得多,有这个心,去城皇庙喊一声长老或者帮主就行了。 所以丐帮弟子的质量平均下来是整个江湖最差的,陆寒江所挑选的这些人是一路搜寻来,勉强算得上精锐的弟子。 但最特别的地方却不在于此,他所选的数百弟子,包括长老在内,其中约有七成都是燕风云的拥趸,也就是坚定的污衣派弟子。 陆寒江上台数月,在这个时间段净衣派直接翻身做主,留到现在还没有跳反或者中立摇摆的弟子,多是内心比较认同污衣派思想的。 而这群北上的弟子又都是这群污衣派中的上层力量,包括本来受了冷落的甘长老也在其中。 丐帮原本的污衣派五位长老,全长老死在了苗疆,邓,宣两位长老死在了玉兰山庄,仅剩的吴长老跟着燕风云一道回归,甘长老就在此地。 污衣派的绝大部分高层弟子长老都被陆寒江聚集了起来,按说以他力挺净衣派的立场,是很难指挥得动这群人才是,但现实却完全相反。 《最初进化》 这群人受污衣派所谓侠义荼毒已深,对燕风云也存在着盲目的崇拜,甚至已经到了只要你夸副帮主厉害我们就好朋友的程度。 所以陆寒江一反常态支持燕风云,又放低身段请他前来北地一同除魔,让众人看到了希望,在主心骨到来前也愿意安心听从指挥。 雪华宫屡屡偷袭,他们损兵折将全都是一肚子火气,陆帮主又不下令进攻,所以他们只得龟缩防守。 好在燕风云终于到了,众弟子翘首以盼,就等着这位豪侠振臂一呼,他们直接杀上去好叫这群魔道之人见识见识丐帮的厉害。 可万万没想到,燕风云到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 “诸位,雪华宫虽是魔道,但与其他恶贯满盈的贼子却不同,她们少有恶行,我丐帮素有侠义之名,大举来攻不仅师出无名,还与人欺凌弱小的口舌,须知这雪华宫上可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燕风云话音落下,众人一阵沉默,哪怕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这时候也是神色难明,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陆寒江听完之后,啧啧两声直摇头。 若是早上几日,燕风云此话未必没有市场,他手下那群丐帮弟子素以侠义着称,况且雪华宫的确不曾犯下大恶,她们曾经只是一群苦命的女子,被归入魔道,只是因为顾紫荆行事太霸道罢了。 但如今,丐帮与雪华宫已经结下恩怨,连日来伤亡的丐帮弟子可不在少数,雪华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从容更是把他们正道第三的招牌摁在地上使劲踩。 这时候,即便是最有心避免战斗的和平鸽派人士,都打消了就此退却的想法,丐帮丢了这么大的脸,若是不找回来,他们今后该如何在江湖立足? “副帮主此言差矣。” 出来说话的人是齐长老,他早有一肚子的怨气想发作,奈何路上惧怕燕风云的实力不敢造次,如今到了帮中,有帮主在场撑腰,他自然不甘心再沉默下去。 齐长老站出来指责道:“副帮主只顾自个那小小的侠义,难道要弃我丐帮天大的声望于不顾吗!若是就这么放过她雪华宫,今后同道该如何看待我们!只怕一个欺软怕硬的名声是逃不掉了!” 燕风云眉头紧皱:“齐长老此话言过其实了吧,雪华宫立足北地数十年未曾有,与中原各派少有纷争,我丐帮究竟有何理由对付她们?” “理由?笑话!” 齐长老冷笑一声:“多年来雪华宫仅凭一面之词就自作主张,用‘负心汉’三字擅自杀害了多少正道豪杰,呵,你燕风云好大的面子,好大的人情,莫非一句话就想揭过此事不成?” 此话多少有些过分了,吴长老看不下去了,出来辩解道:“齐长老莫要强词夺理,副帮主也是为了大伙考虑,毕竟雪华宫坐落险峰,易守难攻,战端一开,不知要死伤我们多少弟兄。” 齐长老嘲讽道:“好一个胆小如鼠吴长老,难不成这些日子我们死伤的弟子都是活该不成?既然你这般喜欢为那群女人说话,那不如你就此换上衣裙,上门去投靠那雪华宫好了。” “你!”吴长老不善言辞,一下被说得面红耳赤。 齐长老一甩衣袖,阴阳怪气地道“依我看啊,某些人如此推诿,怕是藏了别的心思,哼,不声不响的,都把这妖女护在身边了,我丐帮素来以侠名闻名江湖,没承想竟出了这等吃里爬外之人。” “放肆!齐长老!你——你胆敢以下犯上!”甘长老双目一瞪,大骂道。 本来经过多次的打压之后,甘长老已经差不多认清现实,不再与齐长老起正面冲突了,但如今齐长老这指责实在太过分,他实在是忍不住。 齐长老哈哈大笑:“说得好,若本长老是以下犯上那自当受罚,可有的人道貌岸然,勾结外敌暗害我丐帮又怎么说!” “你!”甘长老也被怼得火冒三丈却还是无计可施,因为对方所说的......似乎确有其事。 怯生生立在燕风云身侧的玲珑,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藏到了豪侠宽大的身躯之后,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生怜。 燕风云神色复杂地看向齐长老:“长老可是在说某?” “燕风云!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抵赖不成!” 齐长老一指那被燕风云护在身后的玲珑,大声责问道:“诸位都看看咱们副帮主的这位红颜知己,此女乃是雪华宫大弟子!曾在南少林除魔大会上搅弄风云的魔道妖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都是不敢相信地看向燕风云,见他不发一言的态度,更是难以接受。 如今丐帮和雪华宫之间的矛盾已经难以缓和,他们的副帮主居然和敌人的大弟子勾结,不,这都不叫勾结了,那齐长老说得明白,这可是燕风云的红颜知己。 不知有多少的弟子感到了信仰崩塌的痛苦,原先有多么敬重,这盖子揭开的时候,他们就有多么的痛苦。 等到燕风云的罪名做实之后,这份痛苦就会转化成痛恨,到那时,这位丐帮豪侠曾经的拥趸都会变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家。 看着被众弟子声讨的燕副帮主,陆寒江坐在角落里,温上了一杯热茶,细细品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所谓人和 今夜,营地的气氛有些沉闷,当众人知道燕风云护着的这个女子,就是雪华宫大弟子的时候,大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时下江湖的情况特殊,正魔两道是泾渭分明,大家的观点都是非黑即白,要么是正,要么是魔,只要你和魔道没有撇清干系,那你就是魔。 所以燕风云所说的什么雪华宫罪不至此,在众人眼底就是赤裸裸的偏袒,加之齐长老把一路上副帮主对玲珑的照顾添油加醋地说给大伙听,这下子众人更是意难平。 简单地用过饭后,众弟子围坐在火堆前,各自都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燕风云和玲珑像是被排挤了一样,待在最外围的位置。 这时候哪怕是力挺燕风云的吴长老,都因为舆论而不得不避嫌,毕竟白日里面对齐长老那样直白地质问,燕风云都没有明确表态,他和那女子的关系,恐怕真的是非同一般。 哪怕是和平时候,众人知道燕风云有这么一个魔道的红颜知己,那对于丐帮而言都是一场大地震,更别提如今,双方是旧恨未消又结下了新仇。 “燕大哥,对不起。”玲珑耷拉着耳朵,神情看起来有些低落。 燕风云见她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不必如此,此事迟早都要被他们知道,如今这情形某早有预料。” 玲珑心中略微有些感动:“谢谢燕大哥。” 燕风云爽朗一笑:“不必言谢,你是她的弟子,某自然是会照顾好你的。” “......嗯。”玲珑的神色略微有些异样,她心头除了感激之外,难免还有些澹澹的酸涩,这些日子她尽心尽力照看燕风云,而对方却始终将她当作晚辈看待。 虽然明知对方的意中人是自己的师父,她本不该起那逾越的心思,但情之一字哪里是人可以控制得了的,若真是说放就能够放下,那这些年燕风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她师父驱使呢。 燕风云将树枝折断丢进火堆之中,跳动的火苗迸溅出草木爆裂的声响,他沉吟片刻后,说道:“某还是要去和帮主谈一谈。” 闻言,玲珑也赶忙将那些心思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心底,起身跟在了燕风云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燕风云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起身就引来了众弟子的注意,众人用沉默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走进了陆寒江的营帐。 就算露宿在野外,陆寒江自备的营帐也是足够奢华,茶具软塌一应俱全,比起除魔,看这架势更像是来郊游的。 燕风云走进来时,陆寒江坐在摇椅上,手里捧着热茶,腿上盖着一件薄裘,眯着眼神游天外,好一副惬意的姿态。 相比之下,粗布轻衣的燕风云像个粗使的伙夫。 他看着帐中昂贵的陈设,没由来的有些不快,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陆帮主缘何花费大价钱置办这些身外之物,须知我等丐帮弟子皆是乞丐,纵使费尽心思学那富贵人家的做派,在旁人看来也是东施效颦而已。” “副帮主此话错了,且不说本公子本就来自大富大贵之家,莫非朝廷规定了乞丐不能用名贵之物吗?”陆寒江吹了口茶水,反应平澹。 燕风云眉头不展,沉声道:“我等江湖之人,与朝廷官家不同路。” 陆寒江抿了口茶水,澹澹地道:“副帮主又错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使江湖亦然如此,丐帮树大招风,还望燕大侠谨记祸从口出四个字。” 大侠二字似有暗讽之意,燕风云看得出来,这位陆帮主其实并不待见自己。 陆寒江将杯中茶水饮尽,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道:“副帮主还站着做什么,莫非是嫌本公子怠慢了,哦,那还真是失礼了,两位,快快请入座。” 话语的内容虽是请罪,但躺在椅子上的陆寒江连起身做个样子都没有,就差把虚情假意敷衍了事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玲珑似乎气不过想要开口,却被燕风云拦下,他倒也沉得住气,坐下之后,语气深沉地道:“帮主,关于此次对付雪华宫,还请听某有一言。” “副帮主有话尽可直说。” 见燕风云就这么将之前的话题揭过,陆寒江也懒得再刺他,毕竟和这种嘴笨的人比口舌之利,纵然赢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 燕风云深呼吸之后,郑重地说道:“帮主,某以为我丐帮应该就此退出北地。” 陆寒江听了也不恼,反问道:“为何呢?” 燕风云见陆寒江并未立刻反对,心中略微放松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平和了些:“帮主,以某之见,雪华宫实力强大且地势易守难攻,我们此行只带了数百丐帮弟子,想要攻下并不容易。” 陆寒江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若雪华宫凭借地势据守,丐帮便是胜了也是惨胜。” “正是这个道理,”燕风云趁热打铁,接着道:“况且,雪华宫弟子皆是女子,我们丐帮人多势众,纵使胜了,在江湖人看来也是胜之不武,对帮派名声并无好处。” 陆寒江却不认同这点:“副帮主此言差矣,尽管雪华宫是女子组成的门派,然而他们在江湖人眼中却和其他魔道一样,都是洪水勐兽,若我们胜了,世人只会赞我们是英雄豪杰。” 燕风云也自知第二点有些牵强,于是他也不反驳,只揪着第一点继续劝说:“帮主如此认为也无不可,但就现状而言,攻下雪华宫所获得的回报,并不能比得上我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所以某以为,还是放弃为好。” 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副帮主说得不错,强攻雪华宫的确弊大于利。” 燕风云一喜:“帮主这是同意退回中原了?” “不,”陆寒江却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本公子的意思是,为了丐帮的利益,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燕风云脸色一僵,他语气微沉:“天时地利皆不在我们,帮主可还有破敌之策?” “天时地利都不占,但是我们还有人和啊。” 陆寒江抬手为燕风云倒上了一杯茶水:“副帮主远道而来,不正是来为本公子献上破敌之策的吗?毕竟这天下间所有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燕风云一愣,他脑子不笨,一下子从这话之中就联想到了关隘所在,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帮主此话何意?还请明言。” “副帮主何必装傻,本公子知道你与那雪华宫关系密切——啊,不对,应该是你曾屈身结交过那妖女,若能够劝得她弃暗投明,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陆寒江看着燕风云,话却是说给同行的玲珑,当他瞥见那姑娘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动摇之后,笑得极为开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情字何价 挑拨离间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对方肯听,那就一定有空子可钻,即便不成,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只要有机会,陆寒江从来不吝试上一试。 陆寒江的语气透着一种令人沉沦的蛊惑:“这位姑娘不是副帮主的红颜知己吗,只要她愿意作为内应策应我丐帮,雪华宫破灭之日,本公子会亲自在众人面前为她正名,她今后便是我丐帮的大功臣,你们尽可比翼连枝,逍遥自在,就此成就一番江湖佳话,岂不美哉?” 燕风云霍然起身,怒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以信义为重,某行走江湖从来不曾用此不洁之策,帮主勿要再说。” 陆寒江不赞同地摇摇头:“副帮主何必如此固执,正魔有别,你是正道,人称豪侠,雪华宫是魔道,作恶多端,若此事做成,世人只会高声称赞你智勇无双,谁又会去计较那手段干净与否呢。” “帮主慎言!正魔之别在于本心,我等正道之人行端坐正,当以义字为本,若今日某答应此事,日后还如何可以侠义自称。” 燕风云气愤地转身离去:“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某还是劝帮主一句,雪华宫难以攻下,望帮主能够知难而退。” 说罢燕风云便离开了,玲珑起身的瞬间略有迟疑,但还是紧跟着对方的步伐,离开了陆寒江的营帐。 “啧啧。” 陆寒江意味深长地眯了眼,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继续神游天外。 接下来的几日,雪华宫还是一如既往地下山来骚扰,时不时又留下了几句巡逻的丐帮弟子的尸首。 不过在正面战场,由于有燕风云的加入,丐帮一方一改此前的颓势,再也没有落入过下风,但尴尬的是,他们似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小书亭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燕风云的出现让丐帮一转攻势,但也正是因为他,丐帮也未能够追击那些逃走的雪华宫弟子。 燕风云在用自己的方式阻止这场他自以为无意义的纷争,他站在丐帮一方将来袭的雪华宫弟子打退,但又强行阻止了丐帮弟子的追击。 双方几日打斗下来,除了那些倒霉的巡逻弟子有所伤亡之外,正面战场几乎是零战损。 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讨好,雪华宫承不承他的情不知道,反正丐帮一众人是不领这份情的,本来他们好好地能够削弱雪华宫的势力,偏偏这燕风云横扒竖档地不让。 见到污衣派的弟子一肚子火气却还是忍着不发,净衣派的齐长老反倒是不着急了,他本来就看不惯这群人,现在那些人都不高兴了,他自己当然就爽了。 怨气这种东西若是没有及时疏导,只会积攒得越来越多,指望它自己消散是不可能的,燕风云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赌。 他赌在丐帮积攒的怨气爆发之前,他们的攻势首先会持续不下去,只要拖到丐帮撤退,那这些怨气纵然发不出来,也不会再对雪华宫造成什么损害。 此举固然是恶了丐帮的众位兄弟,但是燕风云却有另一套理由能够说服自己,毕竟实事求是,雪华宫不是软柿子,战端一开,必然两败俱伤,尽管他伤了弟兄们的心,但起码保住了他们的命。 陆寒江什么都没有做,从那日和燕风云谈过之后,两人就泾渭分明地避开了彼此,燕风云窝他破茅屋,陆寒江住自己的大别墅,互不相干。 现如今的丐帮就像是一个烧开的水壶,燕风云巴掌大,紧紧地给它把盖子摁住了,但谁又能知道他能够坚持多久。 尽管每一次战斗,燕风云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一个人抗下来所有,然而并没有人领他的情,众人还是沉默以对。 这天夜里,玲珑在给燕风云上药,两人所在的地方距离丐帮众人有一些距离,这种冷漠的态度其实十分伤人,但他却还是默默地选择忍受。 顾紫荆不止一次出现在正面战场,两人的交锋也没有露出任何端倪,事实上,初见时这位雪华宫宫主确实有些意外,但却并未留手。 燕风云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如惊涛骇浪难以平复,明明占据上风,实则打得束手束脚,身上不知被顾紫荆留下了多少伤痕。 玲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白日里待在营帐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默认了丐帮将她当作人质一样看管起来,晚上就替燕风云上药疗伤,一句抱怨都没有。 燕风云看着忙里忙外的玲珑,说了句:“多谢。” 玲珑嫣然一笑:“燕大哥,我们之间何必这么见外。” 燕风云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一如既往地给出了自己保证:“你放心,有某在,定不会让你师父和雪华宫有什么损伤。” 似乎是被什么字眼刺痛了,玲珑略微迟疑了片刻,才笑着答道:“嗯,多亏了燕大哥。” 一阵清风飘过,她的目光落在那飘摇的火堆上,摇曳的火光在她的眼童中忽明忽灭。 “燕大哥,我去打点水。” “嗯。” 玲珑从燕风云的身边离开,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丐帮这边,望着那最后方奢华至极的高大营帐,她脚下轻点,身形如风,掠入其中。 帐外有一负责巡视的弟子发觉不对劲,神色一变,当即就开口,却被一人捂着了口鼻。 他惊怒地转头,脸色却变得惶恐起来:“齐长老,怎么是您!” 拦住这弟子的人正是齐长老,只听他说道:“听着,刚刚你什么都没有看见,知道吗?” 那弟子连忙应声:“弟子明白,弟子明白了。” 齐长老又嘱咐的两句,朝陆寒江的营帐周围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离去,那弟子抖了抖身子,老老实实地装作无事发生。 那边进入了营帐的玲珑,见到的还是一如当日的那番情形,陆寒江懒懒地煮茶,似乎连日来的战局都和他毫无关系。 “姑娘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陆寒江并不意外玲珑的到来,但也没有专程等候的意思,似乎就是在,顺其自然。 玲珑沉默着盯着他看了许久,开口说道:“那日你所说的内应一事,可还作数?” 陆寒江倒茶的动作略微一停,他平静地道:“那是自然,怎么,副帮主改主意了?” “与他无关,是我要做,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姑娘还有什么条件。”陆寒江头也不抬,继续折腾他的茶。 玲珑冷冷地说道:“事成之后,我要你放燕大哥离开丐帮。” 话音落下,玲珑一扫那桉上的茶水,手中忽然运起一道寒冰真气打出,那滚烫的热茶迅速结成了冰块。 陆寒江望着那结冰的茶水神色古怪,他若无其事地将那冰凉凉的茶杯端起,伸出舌头舔了舔那茶冰块,砸吧砸吧嘴尝了尝味道,然后眉头立刻皱起,连着呸呸呸了几下。 将这和冰疙瘩丢进烧水的炉火之中,陆寒江抬起头来,说了一个字:“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信与不信 “这计划,是燕风云告诉你的?” “正是,师父,明日你只需派一些人手正面羊攻,您亲自带人从东面进攻丐帮的营帐,有燕大哥里应外合,丐帮必败。” 此时此刻,玲珑已经离开了丐帮的地盘,来到了雪华宫上,将她事先预备好的计划告知了顾紫荆,有陆寒江让齐长老在暗中配合,她此行上山十分顺利。 听完自家大弟子的话,顾紫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下决定,而是郑重地又问了一遍:“玲珑,燕风云他是丐帮副帮主,曾经受梁奔浪恩惠良多,他真的愿意帮我们对付丐帮?” 玲珑点点头:“师父,放心吧,燕大哥亲口向我保证过,而且那位新任的陆帮主对他十分忌惮,想必为了自己,燕大哥也不会让丐帮肆意妄为。” 说这话的时候,玲珑的心中异常地平静,她原本以为用这样的鬼话来蒙骗师父,坑害同门师姐妹,她的内心会十分痛苦才对,实则不然,此刻她的内心简直毫无波澜。 果然,自己天生就凉薄之人,玲珑有些自嘲地想到。 顾紫荆沉吟了半晌,对玲珑说道:“为师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明日我会按计划行事。” 玲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徒儿遵命。” 见玲珑踏着月色离去,顾紫荆伫立在原地沉默了良久,她扬起脸来,看着凄冷的月光洒在失了温度的地砖上,蓦然发出一声轻叹:“红衣,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玲珑会背叛我。” 跟在顾紫荆身旁的红衣闻言微微一阵,旋即吃惊道:“宫主,你在说什么!玲珑她怎么会......” 顾紫荆抬手捧起一抹月色,目光逐渐飘远:“玲珑太不了解燕风云了,当年我们兄妹三人义结金兰,他知道我,我也知道他,往日的情分还在,他不会眼看着丐帮攻灭雪华宫,但他绝不可能帮着雪华宫坑害丐帮。” 说起这往事,红衣面色复杂,当年李鬼手还未出事之时,与顾紫荆还有燕风云三人关系是那样的要好,他们三人对步家和自己都有救命的恩情。 顾紫荆看向红衣,似乎是想起了那些过去,她微微勾起嘴角:“燕风云就是那样的人,他奉行的信条就是自在心中的侠义,要他做叛徒对付丐帮,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所以玲珑一定骗了我。” 至此,红衣也是再无辩驳的理由,她只得沉闷地道:“那么,会是谁呢,能够说服玲珑倒戈......” “谁知道呢。” 顾紫荆的语气莫名,她半垂着眼帘,眼底深处似有一道抹不开的悲凉:“那年,我遇到玲珑时她才不到十岁,小小的人儿,跟在一支在街头卖艺的队伍里,会一些三脚猫的杂耍,靠着嘴甜讨了不少人的喜欢,也是合了眼缘,所以我才将她带回雪华宫。” “宫主......”红衣有些心疼,顾紫荆少有露出这样脆弱的样子,想必玲珑的背叛定然是伤到了她。 顾紫荆闭上了眼,好一会后重新睁开,目光已经再次恢复了平澹:“我教了玲珑武功,这些年她也竭尽心力为雪华宫办事,算来也是两不相欠,人往高处走,她要离开我不会反对,只是我想知道,丐帮的人究竟许了她什么,是雪华宫给不了的。” 红衣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许久之后,顾紫荆才开口:“红衣,明日你带一些人从密道下山,我去和丐帮做个了结。” 红衣大惊,连忙劝阻道:“宫主!既然玲珑已经叛出雪华宫,只怕这场战斗我们迟早要落败,不必逞一时之气,我们可以趁夜让所有人一道撤离。” 顾紫荆摇摇头:“纵使我们可以先走一步,但不让他们尝到苦头,丐帮若是事后追来了该怎么办......不必忧虑,此事我自有打算,既然丐帮想用内奸,我们大可以将计就计,放心好了,让你带人下山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红衣这才送了口气:“既然宫主已有决断,那弟子这便去准备。” 顾紫荆颔首,红衣快步离去,倒不是她不想留下来帮忙,只是她入雪华宫不过数月时间,武功比之一般弟子都是勉强,即便留下也帮不上这么忙。 这会得了顾紫荆的命令,红衣立刻沿着密道下山,这条道路直达山脚的清雾村,雪华宫所在的大山共有两条上山之路,一为明路,丐帮探知的路线便是此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密道,半掩藏在茂密的山林之中,道路陡峭,但路程却更短,终点便是山脚的清雾村。 红衣沿着这条密道下山,一路直接到了留在村中的妹妹的居所,半夜被惊动的浅汐十分吃惊,她看向神色匆忙的姐姐,连忙问道:“红衣姐姐,你这是......?” 红衣阻止了浅汐点起油灯,她就着昏暗的夜色,压低了声音道:“妹妹,有一事得劳你费心。” 浅汐愣了愣,然后正色道:“尽管红衣姐姐吩咐。” 红衣拉着浅汐的手,郑重地交代:“明日你起早些,村中有预先备下的几架马车,你请一些熟识的村民,让他们架着空马车和你一道出发去辽阳城,倒时我会带人在半路追上你,我们要伪装成官宦小姐的身份出行。” 浅汐一惊,连问道:“红衣姐姐,究竟发生何事?为什么我们要突然去辽阳城?” 红衣迟疑了片刻,并没有选择隐瞒妹妹:“明日宫主要下山与丐帮做个了断,但胜负难料,所以宫主让我带一半人以防万一。” 浅汐震惊过后,使劲点了点头:“红衣姐姐,放心吧,此事我会办好的。” “妹妹,多亏有你。”红衣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并未惊动其他人,趁着夜色便悄然离去。 留下浅汐一人辗转反侧,她攀在窗台上,确认了红衣已经离开之后,她取来纸条,写上了一份情报,接着来到了后院,这里养着一只雪鸮和几只信鸽。 雪鸮是雪华宫专门用来传信的工具,而信鸽也是雪华宫所用,有时候需要掩人耳目的时候,便会使用信鸽。 浅汐住在清雾村里,不止是当个普通的农家女这么简单,她还负责了一些传递消息的工作,虽然接触不到太多机密,但也算得上受人尊敬。 雪华宫弟子多数也知道浅汐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她姐姐红衣是顾紫荆面前的红人,另一方面,由于住在山下经常和外界有所接触,不少弟子都会委托她办一些事,例如捎带首饰衣物,或是打探消息。 数月下来,浅汐自己也积攒了一份人脉,她本身的能力也值得肯定,所以这一次红衣才会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这一边确认了周围无人注意之后,浅汐从鸽笼中取出了一只并无特别之处的鸽子,将信件系在它的腿上,放飞了它。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卸去伪装 玲珑熟悉地势,一来一回间并未浪费太多的时间,赶在陆寒江就寝之前把消息给了他,再三确认了他许下的约定之后,玲珑这才离去。 于是第二日一早,陆寒江就指派了齐长老出面安排了全新的作战。 数百弟子齐聚一堂,齐长老在上边康慨激昂,场面话是一套又一套的,总结起来就是,燕副帮主让人大失所望,所以这一次陆帮主将要亲自出马。 帮主要出手的消息确实让众人的心情亢奋了一些,但更多的则是污衣派的弟子长老在冷笑,他们谁看不见这些日子这位陆帮主过得那简直是神仙日子,早已经是微词不断了。 只不过由于陆帮主早就接着净衣派的手树立过威望,他们纵使不服也不敢发出什么嘘声。 齐长老冷笑着看着这群不服管教的家伙,却是懒得和他们计较,他早得了陆寒江的暗示,如今自然是稳如泰山。 在并不热烈的气氛中,齐长老宣布了全新的作战方针,由污衣派的弟子正面去对付雪华宫弟子,陆帮主则带着净衣派的弟子驻守营地,防备偷袭。 这算什么垃圾作战方法,不就是把连日来净衣派的坐视不管搬到了明面上吗? 甘长老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齐长老你公私不分!我等皆是丐帮弟子,凭什么你齐长老日日就带着人在营中休息,反倒要让我们去拼命!” 齐长老冷笑一声:“甘长老你莫要血口喷人,本长老向来大公无私,本长老早就得到了消息,雪华宫打算暗中偷袭我们的营地!这才留下了这些弟兄防止她们得逞!”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阵吃惊,但甘长老却是不信:“行啊,既然你齐长老这么说了,那么本长老就在这放下话来,若是今日雪华宫不来,你该如何!” 齐长老负手而立不屑一顾,傲然道:“若是雪华宫不来,本长老自愿辞去这长老之位!” “好!” 甘长老大喝一声,恶狠狠地瞪了齐长老一眼:“诸位都听到了,齐长老有言在先,那本长老也不拖拉,我们走!” 呼啦啦一帮人声出影从,甘长老一声令下,带着污衣派的弟子离去,准备正面进攻雪华宫。 甘长老是从来不信齐长老这般信口开河的小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齐长老为了给自己人找些好处的说辞,如此不要脸的家伙也配就任长老之位?呵,今日便要拉你下马! 甘长老带着人走了,燕风云自然也跟在其中,一方面他分身乏术只能尽可能确保其中一处战场,另一边,他对齐长老的话十分在意。 上头了的甘长老已经是对人不对事了,燕风云则要冷静一些,固然他也看不起这见风使舵的齐长老,但终究是不相信对方会拿长老之位开玩笑。 燕风云更担心的是,雪华宫真的出了内奸,若是如此,只怕今日之战会十分危险。 尽管在处事上不好评价这位燕风云的手段,但是在直觉上,却不得不佩服燕风云这位丐帮豪侠的警惕性。 意外果然是发生了的。 驻守在营地严阵以待的齐长老和净衣派众弟子,并没有等来雪华宫宫主,虽然也有雪华宫的弟子前来偷袭,但这大猫小猫十几只的,这支情报中的“主力”反倒是像是羊攻部队。 不一会的功夫,齐长老他们就把这些弟子通通拿下,他颇有些疑惑地上前来汇报:“禀帮主,并没有发现雪华宫宫主的踪迹,来袭的这都是一些普通弟子。” “这样啊,那就是我们被算计了呗。”陆寒江点了点头,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算计?!” 齐长老大吃一惊,然后恨声道:“那该死的小娘皮居然敢欺骗我们!请帮主下令,我们这就去将她拿下!” 玲珑这时候并不在营地中,她此次是和燕风云一道出去的,陆寒江并未出言阻拦,所以众人也就听之任之。 “不必了。” 陆寒江摆摆手,饶有兴致地道:“我倒不认为她有那个本事玩这一手,说不定是那位雪华宫宫主自己发现了破绽,然后将计就计。” “帮主的意思是,雪华宫的主力,其实在燕风云那边?” 齐长老一下子便想通了关口所在,他安排净衣派的弟子留下来对付雪华宫的主力,一是为了膈应污衣派,二也是为了独占功劳。 可若是对方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计策,那么反其道行之,来攻击营地的人是疑兵,那么正面战场要面对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帮主,您看,要不要——” 齐长老有些迟疑,平日里,他口头上挤兑一下污衣派,或是利用职务之便打压一番,那都毫无心理压力,可如今他们要是见死不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陆寒江瞥了齐长老一眼,似笑非笑并没有说话,可那轻飘飘的眼神划过,却是让他浑身汗毛竖起。 齐长老连忙低下脑袋说道:“禀帮主,留守营地的弟子刚刚与雪华宫的人恶战一场,实在是无力再支援了。” 陆寒江微微一笑:“长老说得在理,然而同为丐帮弟子,我们怎可坐视他们厮杀而不顾,传令下去,修整一个时辰,然后再赶去支援副帮主。” “弟子遵命!”齐长老躬身退下。 ...... 另一边,雪华宫山门前的战场已经大乱,甘长老和吴长老被全力攻来的雪华宫弟子一下就打蒙了。 他们不知道,因为有燕风云的存在,连日来雪华宫在顾紫荆的指示下,下手也都留了一线,如今全无顾忌,一下子胜负的天平就彻底倾斜。 更加之,顾紫荆本人不再留手,她今日换了一身十分显眼的大红衣袍,撤去了遮掩容貌的轻纱,以真实的面目示人。 原来雪华宫宫主就是雪罗刹顾紫荆! 还没等一众丐帮弟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顾紫荆全力出手,左手苍炎九霄点燃一片火海焚尽来攻的丐帮弟子,右手霜雪天心诀将一个又一个冰人钉在了战场上。 燕风云也是吃惊地无以复加,他想拦都拦不住,他的武功的确高过顾紫荆,但却相差不远,短时间根本拦不住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丐帮的队伍里大杀四方。 “妖女休要猖狂!” 甘长老和吴长老大怒,一齐出手,一拳一掌打向那顾紫荆的后背,燕风云大惊:“且慢!” 只可惜两位长老招式已出难以收回,更遑论他们如今是恨死这妖女,对燕风云这副帮主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两人的拳脚齐齐落在顾紫荆的身上,但却如同泥龙入海,他们的真气勐然一滞,然后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了顾紫荆的体内。 “这怎么可能!” “我的内力?!” 顾紫荆双手捏了一个印诀,体内的真气倒转,反向冲入对方体内,甘,吴两位长老脸色一变,各自喷出一口血来,被震得向后倒飞而出。 顾紫荆脚下一点,使出诡谲的步伐,直接绕开了出手阻止的燕风云,径直追上了两位长老,然后双掌一推,又一道掌力拍出,两位长老还未站定身子,却被正面似是而非的掌力迷惑,各自又在侧面被突显的掌力打成了重伤。 扑通扑通两声,两个长老破布袋似的摔落在地,再无反抗之力。 甘长老匍匐在地咳出血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咳咳,这掌力道曲直如意,真真假假,难道是逍遥派的白虹掌力?这如何可能......?” 吴长老也回过神来,他捂着起伏不断的胸口,半跪在地上震惊地道:“咳,刚刚我等的攻击全无用处,真气消散无形,似是都被她吸了去,传闻逍遥派有一门武功可以吸人内力,莫非就是这......” 顾紫荆如今已经不打算继续隐瞒身份,那自然是毫无顾忌,不管是雪罗刹也好,雪华宫宫主也好,说到底,那都不过是她的一层伪装罢了。 毕竟,要论起来的话,顾紫荆真正的身份那可是曾经逍遥派的大弟子,北冥子亲自指定的下一任掌门人,若不是遇上了李鬼手和燕风云,此刻的她,恐怕早就以逍遥之名闻名江湖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诀别之意 “你,你竟是逍遥派弟子......!” 吴,甘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再次看向面前的雪罗刹顾紫荆,皆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色。 逍遥派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很好,在正道之中更是被当作异类看待,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立于江湖顶尖。 逍遥派虽也是道家一脉,但却和武当完全没有联系,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对立的,他们从不会听从道家掌教的号令,大多数时候是自成一系。 细数起来,逍遥派之中曾出过无数的能人异士,如玄学高人北冥子,机关宗师偃师等人,真要说的话,其实这些学问和本事才是他们的拿手绝活,武功在逍遥派反而是其次。 但这都是逍遥派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威风,如吴,甘两位长老这样的人,至多也就是对逍遥派的武功有所了解,再多,恐怕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管怎么说,顾紫荆的逍遥派武功的确是震惊到了他们,这时候战场上的局面也是一面倒,本来人多势众的丐帮,却被数十个雪华宫弟子结阵压制。 顾紫荆出身逍遥派,不论是苍炎九霄的前八式,还是霜雪天心诀,那都是她后来根据逍遥派的武功分化出来的武学,这阵法也是如此。 这些雪华宫弟子所结的阵法名为千蚀万罗阵,乃是顾紫荆根据逍遥派秘藏的古籍上记载的阵法推演而来。 作为能够入北冥子的眼,并且年纪轻轻就被定为下一任掌门人的顾紫荆,她自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武功并不是她的强项,阵法才是。 这阵法最独特之处便在于,它本身威力平平,但却是遇强则强,是完完全全为了针对阵法而存在的阵法,整个阵法展开之后,依托与别人的阵法而发动,如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直至彻底消灭对方为止。 说来这千蚀万罗阵的原型本是逍遥派的七星葬剑阵,是一位逍遥派先辈研究出来,专门用以针对武当的真武七截阵,其核心也是以阵对阵,依托对方的阵法,相克相生。 但经过顾紫荆的改写的阵法,少了几分堂堂正正的磅礴大气,日升月落的道法自然也变成了不死不休的狠辣无情。 虽就威力而言,千蚀万罗阵显然是更上一层的,但这阵法一旦施展开却是非死即伤,有损天和,如今死伤一片的丐帮弟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众丐帮弟子在雪华宫来袭的时候,自发地结成了打狗阵法对敌,理由也很简单,根据前几日的经验,雪华宫弟子单个的武功要高过丐帮,结阵对敌能够有效降低伤亡。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回雪华宫弟子也用了阵法,而且还是如此诡异的阵法。 只见一群雪华宫弟子毫不畏惧地突入了丐帮的打狗阵,就在众丐帮弟子以为是关门打狗的时候,她们毫无章法的站位却是轻松压制了打狗阵的展开,直到这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他们这是引狼入室了! 打狗阵无法展开还在其次,更糟糕的时候,雪华宫的弟子不知怎的,竟能够让他们在自己的阵法中乱了分寸,一通乱战下来,有些弟子竟是方寸大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数个雪华宫弟子砍瓜切菜一样杀了。 按说这丐帮人多势众,可诡异的地方在于,打起来的时候,每个丐帮弟子都好像同时在对付数个敌人,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这时候若是有长老在此,当机立断解了阵,说不定还有生机,可惜两位长老都被打倒在地,丐帮数百人被雪华宫数十人打得一败涂地。 两位长老瞠目欲裂,顾紫荆却是懒得再和他们废话,双掌运起一股炽热的真气,骤燃的红焰飞旋而落,直朝两位长老而去。 两人面上都是一片死灰之色,眼睁睁地看着那炙热的真气噼落,就在这紧要关口,一阵龙吟声响起,呼啸的金龙冲散了红炎,顾紫荆目光一动,冷冽的视线与那燕风云撞上了。 “紫......宫主,还请手下留情。” 燕风云终于赶在两位长老被斩杀之前拦住了顾紫荆,四目相对,他面上尽是挣扎之色。 顾紫荆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燕风云,你是正,我是魔,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说着,她当即飞身入空,双掌如刀,凌空噼下一道红炎,燕风云眼中痛苦之色闪动,他咬着牙,双掌翻转向上轰出,金龙伴着雷霆之势冲天而起,与那红炎勐烈地碰撞在一起,激起的气浪将地上的两位又掀飞出去数丈远。 顾紫荆一招不中,又使一招,她自空而落,与燕风云拳掌相交,掌风时而炙热如火,时而寒若凛冬,两人一连对了数十招,燕风云终于抓准机会,将对方的两只手都捉住。 好不容易制住了对方,燕风云刚要开口,却感到顾紫荆体内的真气疯狂地流转起来,连带着他体内的真气也被引导了过去。 燕风云神色一变,赶忙松了口气,顾紫荆借着对方的真气,双掌一震,身子转蓬一般向后掠去,同时右掌凝聚的真气,一点点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燕风云双目一瞪,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大步跨出,势如勐虎,气入丹田,双掌打出招式,阵阵掌风却似洪流奔腾。 顾紫荆身子落定,冷眸一扫,掌风似刀,只一瞬便有一道血光冲天,冷冽的寒芒的喷溅中,那血色的刀光发出休休的锐啸。 “燕风云,这一刀,让我们做个了断!苍炎九霄!” 顾紫荆冷声一叱,血刀迸裂出嗜血的獠牙,仿佛地狱的厉鬼睁开了那冷凄惨厉的眼眸,万鬼哭嚎的戾鸣之中,血光伴着暴虐的刀罡悍然落下。 燕风云真气运转周天,大喝一声,提起双掌,目光中的愁苦终究化作决然,澎湃的真气自他的丹田涌出,贯通全身经脉终于汇入双掌之中。 那血刀已经近在眼前,燕风云不再迟疑,他旋转半身向后退了一步,反手双掌向前一推:“亢龙有悔!” 狂怒的金龙发出震天的咆孝之声,与那血刀狠狠地撞在一块,金龙一圈圈缠上了血色的刀罡,将其绞断的同时,自身也被斩成几段。 金龙与血刀一同消散,可他们相撞留下的余波却向四周掀起了一阵狂暴的气浪,顾紫荆和燕风云两人都是脸色一白,各自向后退去。 顾紫荆退了五六步,终是稳住了身形,她用手摁在胸口,忍下了上涌的气血。 另一边,燕风云也退了五六步,但却是跌落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一愣,站稳身子之后惊讶道:“玲珑?你怎么......” “燕大哥,你没事吧?”玲珑紧张地看着燕风云。 顾紫荆的目光在玲珑和燕风云之间来回转动,蓦然,她的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一段久远的记忆,那一刹那,她在玲珑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刀两断 玲珑看着燕风云的眼神,那里头是什么也藏不住的。 那一瞬间顾紫荆就明白了,对方为何舍弃了自己的师父,也舍弃了师门,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样,这样绝然地选择离去。 顾紫荆暗然地垂下了眉眼,难怪玲珑要选择和丐帮合作,她要的东西,的确是雪华宫和自己给不了的。 这一招之下,顾紫荆和燕风云算是两败俱伤,但就此算个平手还是太早,只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情。 顾紫荆看了一眼死伤过半的丐帮弟子,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两个丐帮长老,她的目光在玲珑神色停留了几秒钟,最后看向了燕风云。 “带上丐帮的弟子,离开这里,否则,下一次我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顾紫荆有说这话的底气,如今千蚀万罗阵完全展开,将丐帮弟子死死困在其中,纵使人多势众又如何,已经进了死地,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此刻,燕风云神色复杂,他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玲珑扶着他的身子,极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做个小透明,但顾紫荆却一眼看定了她,师徒俩一个目光深沉,一个躲躲闪闪。 半晌后,顾紫荆澹漠地说道:“玲珑背叛师门,即日起逐出雪华宫。” “师父!” 玲珑不假思索地喊出声来,震惊过后,她的心头便是浓浓的愧疚和一抹连她自己觉得糟糕的欣喜。 “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了,滚吧。” 顾紫荆转过身,冷冷地道:“今日这便是诀别,往后余生,我与你们二人,再不相见。” 燕风云神情痛苦,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勐然瞥见了玲珑眼中那抹不再掩藏的爱慕之色,他的身子微震,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顾紫荆离去的背影,刚要开口,却见对方忽然停下了脚步,但却并没有回头,他略微一怔,旋即便看见了,眼前雪华宫隐匿的山峰之上,忽然有一股浓烟升起。 ...... 清雾村,曾经这是令人羡艳的世外桃源,可此刻这份宁静却被一群跨马佩刀的骑士践踏干净。 飞鱼服,绣春刀,令人胆寒的墨色骑士浪潮一般将这偏僻的小村淹没,很快这里的男女老少都被赶到了一块,由锦衣卫看管起来。 村民们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实际上这事跟他们也没有关系。 锦衣卫没有杀良冒功的习惯,只要确认他们和雪华宫没有联系,即刻就会放人,毕竟这偏僻的地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牢房供给一个村子的人。 一队队锦衣卫沿着山路密道杀上雪华宫,不一会又带着一身血煞之气下来,边广和应无殇两人伫立在山脚密道的出口,负责调度全局。 边广澹漠地看着那一个个锦衣卫在眼前来来回回,终于,一个熟人被带到了他们面前。 是红衣。 在见到边广的那一刻,红衣记忆里那久远的恐惧终于被唤醒了,在诏狱的那段生活简直是比逃亡的日子还要可怕。 虽然身体上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但是心灵上却是受到极其严重的摧残,诏狱里层出不穷的疯子囚犯,还有那一群喜欢玩弄人心的拷问官,简直比之阿鼻地狱还要恐怖。 红衣的武功很一般,她被带到边广面前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但却顽强地抬起头来:“大人为何要对雪华宫动手,敢问小女子所犯何罪?” 边广沉声道:“雪华宫多年来犯下诸多血债,杀人无算,你等自有一番理论,竟然胆敢以‘负心’之名私设公堂,诸如此类,罄竹难书,再说了,你等江湖之人哪个不是藐视王法,还要本官一一细数吗?” 红衣轻咬红唇,确如边广所言,锦衣卫要杀江湖人,根本不需要专门去找什么理由,基本一杀一个准,况且她们还是魔道,身上更是血债累累。 红衣沉默了,此时最后一名下山的百户来报,说道:“大人,留在山上的雪华宫贼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正法,并无遗漏。” 红衣听罢,更是面露绝望之色,边广这边听完点点头,便吩咐他们在原地驻守,安排完手里的工作之后,他看向了这里最后的雪华宫弟子红衣。 边广对红衣说道:“姑娘本是朝廷罪臣之后,蒙大人之心善才得以安稳度日,如今竟选择助纣为虐,可对得起当初大人放你自由的恩情。” 《仙木奇缘》 红衣却是毫无犹豫,她直视着边广的双眼:“大人不必多言,小女子受宫主恩惠,断不可能做朝秦暮楚之人,还请大人速速杀掉我。” 边广看出了她眼中的死志,摇了摇头,旁边应无殇手中刀光一闪,红衣便觉得一抹猩红的味道扑鼻而来,温热的血液自脖颈滚涌而下。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她看见应无殇蹲在她的身前,打量着她笑道:“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就算是同族姐妹,心性却是南辕北辙,这位倒是个刚烈的姑娘,可惜本官当年无缘,否则邀月楼上,怎么也得敬一杯才是。” 听着对方似是慨叹的话,红衣的童孔微微收缩,这一刻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条密道会被锦衣卫发现,而且他们还来得如此之快,仿佛事先知道一样。 “浅......汐......” 红衣梦呓一般地喊出了妹妹的名字,终是断了气。 边广俯下身替她将眼帘合上,澹澹地看了一眼应无殇:“她已经必死之人,应千户又何必将真相告诉她。” 应无殇耸了耸肩:“边大人,我可是好心让她做个明白鬼,别什么事都往咱们锦衣卫身上赖,自个儿家里养的狗不老实,凭什么怪我们。” 边广无言,招来两个小旗,让他们将红衣的尸首带走,好生安葬,同时又吩咐其他几人,将另外一个人带过来。 不多时,浅汐就怯怯地来到了边广的面前,地上留下的那一滩血红触目惊心,她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不敢抬头,但还是跪下细声道:“小女子见过二位大人。” 边广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问问她,是否会对被她出卖的同族姐妹感到悲伤,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感到了几分无趣。 沉默了许久,边广才开口说道:“此次本官能够一举捣破这魔道老巢,你功不可没。” 浅汐连忙道:“小女子不敢居功,都是二位大人调度有方。” 话虽是如此说得,但浅汐却还是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边广,她愿意配合锦衣卫成为内奸,自然是因为有人许给她足够心动的好处。 边广澹澹地道:“你放心,本官说到做到,日后自会有锦衣卫照看你,你也可放心回京生活。” “小女子谢过——呃!” 浅汐话音未落,忽然就被一只手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惊恐地看向出手的应无殇,眼中尽是求饶之色:“大......大人......为......” 边广也是一愣,连忙看向应无殇:“应千户这是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边大人才是。” 应无殇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拧断了浅汐的脖子,这才转向边广道:“这女子今日可以为了富贵背叛师门,明日就会为了权势背叛我们,既不能用,留之又是祸患,不杀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带她回京?” 边广默然不语,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尸首,心情略微有些沉重,应无殇起身从边广身边走过,话语里有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边广,你莫不是太久没动刀了,怎生多了这么些妇人之仁,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跟在陆大人身边,这心肠还是硬些好。”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援兵终至 正值丐帮和雪华宫死斗之际,后者的大本营被第三方势力偷袭,这使得雪罗刹不得不放弃全歼敌人,转道回援山上。 当然,早在此之前,顾紫荆便因为燕风云和玲珑两人澹了要不死不休的心思,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黄雀在后。 她第一时间没有怀疑到丐帮头上,毕竟一来她今次的突袭本就是利用了玲珑的背叛,玩了一手将计就计,除非丐帮里有人能神机妙算,预判她预判丐帮的预判,实话实说这难度有点大。 其次,燕风云带来的这群人非死即伤,就算做戏做全套,也不至于把这么多人命都搭上,这样一来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纵使胜了也是惨胜了,甚至还不如一开始就全力攻山,得不偿失。 从丐帮的角度出来,顾紫荆不认为对方会使出这样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狠辣手段,毕竟自己内部的人再不对付,也不至于把人把死路上逼吧,要知道今日死在雪华宫手里的可都是丐帮赖以称雄的中坚力量。 基于这几点,顾紫荆放过丐帮,转而回援山上的雪华宫去了。 另一边,燕风云和丐帮两位长老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即便是看净衣派最不顺眼的甘长老,也不认为齐长老会刻意算计他们,毕竟这可是在毁丐帮的根基,他不认为对方是这样短视的人。 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今日他们惨败雪华宫,齐长老等净衣派弟子却稳坐营地,就算真的有雪华宫弟子偷袭,他们也得好好算一算就坐视友军败亡的账。 恰好此时陆寒江和齐长老等一众人“修整完毕”,赶来支援,两拨人这就碰上了。 仇人相见那是分外眼红,甘长老顶着伤重的身躯怒骂道:“齐长老!今日你若不给个交代,老夫绝对要你好看!” 吴长老此时和甘长老同仇敌忾,他们身后步履蹒跚的弟子也都是愤慨不已。 齐长老冷笑一声,道:“甘长老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等刚刚打退了雪华宫的人,马不停蹄地赶来增援你们,你这老不死的倒好,自个儿废物打不过人,倒还怪起我们来得慢?笑话,怎么滴,爷是你爹咋的,还得替你擦屁股?” “放你的青天白日大屁!姓齐的!老子与你势不两立!”甘长老双目赤红,拼着伤重的身躯也要上前和齐长老过两手,还好被吴长老死死拦住。 好看的言情 同样怒火中烧的吴长老却是要比甘长老冷静一些,他冷声质问道:“齐长老,今日雪华宫的大部弟子都在和我们交手,纵使真的有一些人偷袭营帐,凭你们的武功,不消半刻就可打退她们,怎么会拖到现在。” 齐长老反唇相讥:“哼,胡言乱语,那雪华宫的大部明明就是朝我们来的,今日若不是我等死守营地,你们早就被那雪华宫的魔道前后夹击,此等救命之恩,你吴长老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 吴长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要比谁的口舌更加锋利,那肯定是齐长老更胜一筹,他和甘长老加在一起,论打口水战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两边人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瞅你十分欠扁,谁都不服谁,这时候陆寒江站出来了。 数日的大战这位陆帮主都像个过客一样不发一言,倒是让人差点忘了此次北上除魔的计划是他想出来的了。 陆寒江看向了那甘长老,问道:“长老你们与雪华宫交手,战果如何。” 他也不提到底谁对谁错,连和稀泥都懒得做,干脆直接将此事揭过不管,气得那甘长老闭口不言,还是吴长老闷声说道:“雪华宫宫主就是魔道雪罗刹顾紫荆,她门下弟子摆下一个古怪的阵法,将我们杀得大败......” 陆寒江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是虎口逃生,那雪罗刹向来心狠手辣,为何没有追来?” 当众被人揭伤疤肯定是很难受的,吴长老隐晦地看了眼边上沉默着的燕风云和玲珑,微微一叹:“回禀帮主,是因有另一股势力偷袭雪华宫在山上的驻地,那雪罗刹不得不回援,我们这才得以逃脱。” “居然还有这回事?” 这话说的听起来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但实际上陆寒江眼底却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他故作沉思片刻后,下令道:“众弟子听令,伤势过重无法继续战斗的留下,其余人跟本公子追击雪华宫余孽。” “弟子遵命!” 应声的自然都是陆寒江身后那些净衣派的弟子,污衣派的众人则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嘴上说得再好听,那他们也都算是受了雪罗刹的“不杀之恩”才得以活命的人,这才过了多久就打回去,脸面上实在难看。 “且慢!” 方才沉默不语的燕风云这时候更是第一个跳出来说道:“帮主!我丐帮向来行事堂堂正正,此时乘人之危恐会留人话柄,况且此前雪华宫也未对我等赶尽杀绝,若是反攻,岂非恩将仇报?如此行事,只怕会为人所不齿。” “呵。” 陆寒江轻笑一声,手里两块石子闪电似的弹出,分别落在燕风云和玲珑的身上,两人根本来不及反抗就眼睛一瞪晕倒过去,后被几个反应过来的污衣派弟子赶忙扶住。 “这......” 甘,吴两位长老也是吃惊万分,一边是震惊于陆寒江说动手就动手了,另一边则是也惊骇对方的武功,纵然此前燕风云和顾紫荆过招留了伤,但终究是久负盛名的高手,居然这么轻易就被点了穴道。 “副帮主疯了。” 陆寒江澹澹地瞥了一眼污衣派的众弟子,说道:“雪华宫乃是魔道,她们以计暗算我丐帮弟子,如今后院起火不得不撤退,到了他口中反成了是对我们的恩情,何其可笑。” 甘,吴两位长老神情一滞,他们自知雪罗刹退让是因为燕风云的缘故,否则她大可挟大势将丐帮弟子屠尽再走,毕竟以她的武功,只要拦下燕风云一人,雪华宫大获全胜就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山上老家被袭,说句实话,雪华宫一共就这么些弟子,大部分都在战场上了,留在山上的根本没有多少人,权衡利弊,以雪罗刹的狠心,自然该知道怎么选最有利。 不过,在其他不知情的弟子耳中,陆帮主说的话听上去倒确实十分有道理,这让他们本就对燕风云失望的心,更雪上加霜地寒了几分。 此时,陆寒江懒得和他们继续废话,招呼齐长老上前来,吩咐道:“将燕风云和玲珑押回营地分别看管,其余人,都跟我杀回去,此时雪华宫腹背受敌正是一举歼灭她们的大好时机!” “弟子遵命!”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进退维谷 刚刚从战场脱离的顾紫荆,立刻带领着众弟子赶回了山上,可终究晚来一步,原本华美的殿宇此刻已经变作了一片狼藉,她心中担忧但面上却不显,立刻吩咐众人开始搜寻幸存者。 众弟子也不敢怠慢,纷纷行动起来,但她们眼中的疲惫是藏不住的,方才与丐帮一战,纵然有着顾紫荆的强力阵法相助,她们损失极低,但终究是大战过一场,如今又是紧赶慢赶地回来,看到曾经的家园变成这般模样,真真是身心俱疲。 但顾紫荆的命令她们还是忠实地贯彻了下去,很快就有人来报,在密道前发现了外人留下的痕迹。 顾紫荆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此前已经有所预料,雪华宫和丐帮的战场在山路之前,若有人走这条路上山偷袭,她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敌人大概率是从密道上山的。 此刻她也来不及去思考内奸泄密的可能,而是立刻将人手分为两拨,由她自己带着大部分人从密道下山继续探查,另一些人留下收拾行囊,这雪华宫是不能待了。 如此做法,一方面是顾紫荆在担心红衣的安危,另一方面,这些神秘人将山路上的防御设施全都毁去,就算她想要据险而守都做不到,未防丐帮卷土重来,她也必须立刻离开。 顾紫荆不是燕风云,她没有那么天真,固然她也相信燕风云的信用,那可惜,如今的丐帮帮主不是燕风云,而是那个陆十七。 既然对方连暗中联合玲珑用内奸攻破雪华宫的法子都使得出来,顾紫荆不敢保证对方的信用会不会有那么牢靠。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顾紫荆才刚刚从密道下山没一会,另一边陆寒江就带着丐帮弟子杀上来了,效率之高远超先前。 留守的雪华宫弟子震惊之余,也赶忙摆好架势准备拖延时间,但此次与先前不同,她们在人数上压倒性不利,加之丐帮这边还有齐长老这等高手,她们根本不是对手。 没几下留守的十多名弟子就全部败亡,陆寒江不是燕风云,齐长老也不像污衣派那群人那样心软,此时都是下了杀手。 料理完这些人之后,陆寒江让齐长老分出一小部分搜寻雪华宫上下,其余大部分人则是全部据守在密道的入口,守株待兔。 至于说他为什么这么确信顾紫荆会返回,那自然是因为山脚密道的出口,也被人堵死了,那一边负责拦路的正是他手下的锦衣卫。 边广和应无殇带着数百锦衣卫,死死地把出口堵住,而且人手一具强弩,拉开了距离就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单论武功的话,雪罗刹不仅要高过边广这位副千户,甚至连应无殇这个千户都不是对手,如果她要走,这群人还真不一定拦得住。 但这前提是顾紫荆孤身一人,若她无牵无挂,凭一身逍遥派武功还有苍炎九霄这样的大杀招,边广和应无殇若是不想用人命去堆,就只能退让。 可惜这只是一种理想的愿景,顾紫荆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带着几十个拖油瓶,当她们一群人从密道出来的时候,迎接她们的就是一波毫无征兆的箭雨。 顾紫荆反应灵敏,她立刻打出一招飞旋,骤燃的红炎化作屏障挡下了不少飞射而来的箭失,但还是有一些弟子猝不及防,被当场射杀。 “锦衣卫!” 顾紫荆咬着牙,目光冷冷地扫向那些手持弩箭的锦衣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撤退:“快回去!” 并非她没有胆量对锦衣卫出手,而是她顾忌身后这些门人弟子的性命,若是此时大打出手,她自然可以避开那箭失杀入阵中好好发泄一番,但同时她身后这些弟子却也肯定都死定了。 所以顾紫荆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后撤,密道狭窄,锦衣卫纵然追杀进来也发挥不了人数优势,反而会被她们拖入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这一点有利于她们。 果然,边广和应无殇并没有选择追击,只是让人把守住出口,不放任何一个雪华宫弟子出来。 再次退回密道的雪罗刹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她怎么也想不到,偷袭雪华宫的人居然会是锦衣卫,对方来得太快太突然,真正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宫主,我们该怎么办?” 那是透着一种无力和茫然的声音,顾紫荆抬起头便看见了这一双双注视着她的眼睛,这让她的心头难免一沉。 顾紫荆不是没有遭遇过绝境,无论是当年和李鬼手燕风云三人义结金兰的时候,还是后来她孤身一人以雪罗刹之名行走江湖的时候,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但如今,看着这一双双眼睛,她却感到了一种压在心头搬不开的重压。 “不必担心。” 将眼底的疲累都藏起来,顾紫荆平静地说道:“锦衣卫纵然能够封了密道,却不可能将整座山都围了,他们在北地不可能无声无息调出这么多人马,我们先回雪华宫修整,稍后再作打算。” 顾紫荆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她的心定了之后,其他人的心自然也就跟着定了。 于是雪华宫众人再度沿着密道原路返回,可没想到,在密道尽头迎接她们的不是难得的喘息之机,而是丐帮的棍子。 “除魔卫道我辈义不容辞,扬名天下就在今日!” “为了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决不可放过她们!” 红了眼的丐帮弟子堵住了密道的入口,再次打了雪华宫一个防不胜防,这时候雪华宫的弟子还没有溃散,一是因为顾紫荆多年来培养的心气,二是因为她们根本无路可退。 前边是丐帮弟子,后边还是锦衣卫呢!这帮乞丐再吓人,难不成还有那群拎着绣春刀的疯狗可怕?前有狼后有虎,她们只能立足于战,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不过这一回就算有雪罗刹在也无力回天,丐帮弟子本就数倍与雪华宫,此前一战能够以压倒性优势取胜,靠的就是阵法,然而如今这战场狭窄异常,根本施展不开。 其次,顾紫荆想要擒贼先擒王也不可能,因为丐帮的帮主根本没露面,带着这群弟子的是齐长老。 而这长老早已经在外围布好了打狗阵,顾紫荆敢来,他就关门打狗,有丐帮弟子死守密道入口,对方想以阵法翻身也根本不可能。 这种打法极为稳妥,但却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伤人伤己,他们固然用战场优势封住了雪华宫的阵法,但同时也舍弃了自己以多打少的优势。 在狭长的密道里,粗略估计大概两三个丐帮弟子才能换掉一个雪华宫弟子,此举固然把雪华宫逼入了绝境,但是丐帮弟子也损失惨重。 齐长老不心疼,毕竟被他安排在前边冲锋送死的都是污衣派的弟子,甘,吴两位长老不在,随便他怎么驱使都无人敢反抗。 至于陆寒江,那就更不心疼了,朝廷真金白银养起来的锦衣卫,那是他的老本,自然舍不得用,而这群丐帮弟子不过是他鸠占鹊巢顺手取来的,当然不会在乎。 雪罗刹武功高强又如何,了不起他使劲拿人命去堆,十个,二十个,一百个,累也活活累死她!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古古怪怪 雪罗刹终究还是败在了丐帮众弟子的围攻之中。 顾紫荆的失败有客观因素,密道狭长,固然丐帮弟子在这种地方没办法发挥人数优势,但是顾紫荆也施展不开,一次至多面对两三个人,就这么车轮战地消耗她。 同时这场失败也离不开她自身的选择因素,顾紫荆的武功远超在场的丐帮弟子,甚至连山脚下的锦衣卫都不是她对手,若是她肯放下一切逃亡,谁都拦不住。 可如今的顾紫荆却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她不顾一切地面前的丐帮弟子拼杀,即便周围的雪华宫弟子都死伤殆尽了,她也没有退后的打算。 最终,在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之后,丐帮终于拿下了这雪罗刹。 齐长老此刻心头也有些后怕,他也是第一次围攻雪罗刹这样的魔道高手,付出的代价之惨重简直触目惊心。 说句老实话,若不是因为此时死伤的大半都是污衣派的弟子,齐长老未必能够如此冷静。 「不愧是能够在魔道建立雪华宫的人,果然可怕。」 看着被封禁了内力五花大绑的顾紫荆,齐长老仍有些心季,他又招呼了几个丐帮弟子严加看守,这才转头去寻了陆寒江。 此时陆寒江正在查看雪华宫的收藏,刚才走得急,并未与燕风云一行深入交谈,所以他遗漏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不久前才从幸存的几个污衣派弟子口中得知。 雪罗刹顾紫荆是逍遥派弟子。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更有甚之,陆寒江还在顾紫荆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未曾送出的书信,收件人是百毒翁狄鹤。 信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主要是催促驻颜灵药的制备,但有一点却让陆寒江提起了精神。 在这封信件的开头,雪罗刹顾紫荆称呼百毒翁为「师叔」。 若是原本不知道也就罢了,可陆寒江才刚刚得知这顾紫荆是逍遥派弟子,那也就是说,这百毒翁实际上也是逍遥派出身?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就有些可怕了。 陆寒江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看那早就被他忘在脑后的逍遥派。 除了掌门北冥子之外,逍遥派的其他人无一例外都是来历神秘之人,百毒翁,雪罗刹,偃师,这群人就好像是无根之萍,忽然在那江湖现身,似乎从未有人在意过他们来自何方。 仔细想来,这也并非无法理解之事,百毒翁狄鹤突然现身江湖,一介散人的医术居然远超医学世家公孙家,这本就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背后有大势力,可却无一人能够查出个所以然。 同理,这偃师和雪罗刹也是相似的情况,一个以亘古难见的机关秘术突然闻名江湖,另一个则是身负数种高深武学,甚至连阵法都有涉猎。 若只是他们这些人的背后有大势力支持,那倒还好,可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这群人全部都来自同一个门派。 甚至于就连当初被陆寒江杀掉的朔玄,若不是阴差阳错因乔家之事有了联系,只怕这人也能够在京中掀起不小的风浪。 唯一值得欣慰或许就是,逍遥派里的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同门情谊可言,偃师曾经出卖过北冥子,百毒翁也拿雪罗刹当作收集七件宝物的工具。 说起这宝物—— 陆寒江看向手里的手镜大小的小盒,他将其打开,里边躺着一只指盖大小,通体金黄的小虫,若他猜得不错,这便是传闻中的苗疆圣物——圣灵蛊虫。 莫名的,陆寒江感到了些许不可理喻的荒谬,自偃师那听闻长生的秘密之后,他从未相信过,这些所谓的宝物也都是当作一个趣闻听过就罢了,他从未有心收集过这些东西。 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只古怪的手在作祟,这些秘密和宝物一个个居然主动找上了他。 陆寒江皱了皱眉头,联想到苗疆大长老曾经说过的预言,他没由来的有些厌烦,这种所谓宿命最是他不喜的东西。 看向手中的小盒,陆寒江撇了撇嘴,随手将其打开,将里边的蛊虫倒在了地上,然后抬起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冬!」的一声巨响,霸道的劲力将整个房间的地面震得四分五裂,连带着刚到门口的齐长老都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他连忙扶住了门框站稳,大惊失色地看向陆寒江:「帮,帮主!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陆寒江没有理会门外的齐长老,而是神情古怪地将脚抬起,只见在那恐怖的龟裂的中心,依然还在沉睡之中的蛊虫却是毫发无损。 真是怪了,这虫子吃什么长大的,踩不死就算了,居然这样踩都踩不醒。 陆寒江随手扯了块纱布把蛊虫从地上捡起来,吹掉了上边的灰尘,重新放回了盒子里,看来得去好好问一问那位苗疆大长老,这玩意该怎么处理。 齐长老看着陆寒江,也不知道帮主在做什么,但他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等对方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这才小声地开口:「帮主,雪华宫弟子多已伏诛,还剩下那雪罗刹,该如何处置?」 「先留她一命。」 长生的秘密现在先放一边,陆寒江更在乎的是另外两件事,一是逍遥派的这群人,二是逍遥派留下的武功。 在顾紫荆的房间里,除了这圣灵蛊虫之外,陆寒江还找到了另外两本武功秘籍,一是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二是血魔刀法。 陆寒江曾经因为要算计燕风云,见过一次顾紫荆的笔迹,这北冥神功便是她亲自抄写的,至于其他逍遥派的武功,他一门也没有找到,不知道是顾紫荆都毁了,还是压根没有抄写过。 不过得之我幸,能拿到其中一门武功陆寒江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至于那血魔刀法,果然是不出陆寒江所料,顾紫荆的苍炎九霄最后一式便是换皮的血魔刀法,早在少林寺之中他便见识过,当时就有所猜测,现在不过是证明清楚了而已。 只不过—— 陆寒江翻了翻这本刀法,脑袋觉得直嗡嗡,不是武功有什么问题,而是他根本看不懂,里边拐七扭八的字符他压根不认识,似乎是梵文。 「看来只能去问问那顾紫荆了。」 陆寒江刚要起身离开,却见一个丐帮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带给了他一个噩耗—— 「帮主,不好了,那雪罗刹自尽了!」 「......」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古古怪怪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算天算 陆寒江仰面望天,这一刻,他有点想念手下那群十分让人省心的锦衣卫了。 齐长老脸色极其难看,他愤怒地上前一脚踢翻了这个报信的弟子,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本长老不是吩咐过,一定要把人看好的吗!」 那弟子惶恐地道:「长老恕罪,弟子,弟子无能......」 齐长老愤愤地一甩袖,打发那弟子下去,自己小心翼翼地跟到陆寒江身后,不敢出声。 木已成舟,陆寒江这时候也懒得去骂这群丐帮弟子废物了,他移步去看了那顾紫荆的尸首,检查了一下对方的死因,是真气冲撞内腑,自断经脉而亡。 陆寒江微微摇头,看来一开始这群人就没有完全把她制住,只是他也费解,为何当初顾紫荆深陷锦衣卫诏狱都可以艰苦求生,如今不过是被丐帮擒住而已,却要一心求死。 蓦然,陆寒江想到了燕风云和玲珑,他咂了咂舌,不会吧,这雪罗刹心理承受能力这么糟糕的吗,这就心灰意冷了? 他有点无奈,这才刚知道了对方是逍遥派的人准备套点消息,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更可惜的是,如此一来,连给他翻译血魔刀法的人都没有了。 陆寒江沉吟片刻,吩咐齐长老道:「死了就罢了,尸首暂且收拢好本公子还有用,另外,你马上安排人手搜索这雪华宫,除了战利品之外,这宫中应该还有一些的药丸,你将其全部找到,请公孙公子前来分辨效用。」 陆寒江记得,当初在南少林之时,雪华宫弟子阿晴背叛,被玲珑杀了之后,她曾拿出了一种可保尸身七日不腐的药丸,是雪华宫的秘药,此时正好给顾紫荆用上。 「弟子明白。」齐长老得令,连忙招呼身边的弟子开始安排各种事宜。 陆寒江看着顾紫荆的尸身,目光幽幽,这人死如灯灭,再多的秘密都会随之一同沉入地底,罢了,既然活人用不到,他就只能拿这死人做做文章了。 思及此,陆寒江又叫住将要离去的齐长老,对他进而吩咐道:「今日雪罗刹的死讯不可泄露出去,这尸首就留在此地,你差人严加看守,顺便派人回去告诉燕风云,明日本公子要在这处决这魔道妖女,请他前来观礼。」 「弟,弟子遵命。」 听着陆寒江的话,齐长老倒吸一口凉气,燕风云近日来的做派,谁人不知道他与雪华宫宫主关系匪浅,更别提还有那玲珑夹在其中不清不楚,如今帮主这般做法,只怕是要彻底交恶对方。 「哦,对了。」 陆寒江灵光一闪,又补充道:「还有那雪华宫弟子玲珑,听说她还是雪罗刹亲自教导的,你立刻将她带来,本公子明日要把她们师徒一并处决了,嗯,除魔卫道,为正道扬名,为江湖除害。」 「是。」齐长老不敢多言,应声虫似的去办事了。 看众人忙碌了起来,陆寒江便不再停留,沿着密道下山去了。 山脚下,第一次打退了雪罗刹和雪华宫之后,边广和应无殇就安排锦衣卫在外边防备,他们两人则在密道前段镇守。 这时候见到陆寒江下来,他们赶忙都迎了上去。 「见过大人。」两人躬身行礼。 陆寒江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吩咐道:「雪华宫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一会你们把外边的人手撤走,不要留下痕迹。」 「卑职遵命。」 应下之后,边广又从陆寒江手里接过了血魔刀法的秘籍:「大人,这是......?」 在这里的都是他的亲信手下,陆寒江自然不必隐瞒,他便直言道:「这是李鬼手的刀法,你们回去之后,找来些信得过的人翻译出来。」 李鬼手的刀法,那不就是传闻中的纵横天下的血魔刀法? 边广和应无殇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毕竟整个江湖都猜测这武功应该在商萝的身上,谁能想到,它实际却藏在了雪华宫。 惊讶之余便是惊喜,陆寒江既然明言让他们找人翻译,这便是默许他们翻看这本天下有数的绝顶武功,纵使天赋所限不能习得全部,但只要能够探得一二门路,对他们自身也是极大的助力和启发。 陆寒江自然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他虽不在乎,但也提醒了一句:「血魔刀法是顶尖的武功不错,但同时也是伤人先伤己的魔功,武功虽好,你们也要量力而行。」 「卑职明白,卑职谢过大人!」两人闻言连忙拜谢。 陆寒江也知道血魔刀法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的吸引力,所以只是提一嘴,让他们心中有所顾忌便罢了。 处理好锦衣卫的事情之后,陆寒江此行北上该做的事情基本上就全部做完了,他回到了山上,招呼了几个丐帮弟子,按照他所绘制的图纸,开始搭建一处特殊的处刑台,为明日的处决增加些仪式感。 公孙承到底是医学世家的弟子,没用多久时间就从雪华宫里秘藏的诸多药物中,找出了防止尸体腐烂的秘药。 找到之后,陆寒江第一时间给顾紫荆用上了,同时他也把东方鸢和阿岚都叫了过来,为了明日的安排。 东方鸢自不必说,两人早已经是「知根知底」,不论陆寒江打算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意外,毕竟对方是锦衣卫。 而阿岚,此前因燕风云归来一事,陆寒江并未安排她留在丐帮的营地里,以免仇人相见大打出手。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陆寒江找来阿岚,直接便开口问道:「阿岚姑娘和那燕风云有仇怨,明日便有个可以让你雪恨的机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阿岚眼前一亮:「此话当真?我看陆帮主这些日子和那位副帮主相处融洽,还以为你打算过河拆桥了。」 这些时日陆寒江除了在营地里晒太阳,阿岚的红尘剑法也被他学来了不少,虽然对方一直藏着掖着一些,但终归是付出了许多。 这眼看陆寒江只字不提和燕风云的过节,阿岚原本还打算什么时候闹上一番就此离去,没承想今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怎么会,陆某人行走江湖,这点信用还是有的。」 陆寒江笑着说道:「阿岚姑娘明日且看着,总会有你报仇的机会。」 阿岚颔首:「若是怨仇得报,我便将红尘剑法全部都教给你,绝不藏私。」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算天算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心之所想 燕风云的武功很高,就算是被点了穴道,他醒来的时间也比旁人要快一些,但即便如此,他醒来时一切也差不多尘埃落定。 看着眼前熟悉的丐帮营帐,很短的时间燕风云就整理了自己昏迷前的信息,然后立刻起身准备离开,但却被数位丐帮弟子默默地拦住,其中还有伤势未愈的甘长老。 「副帮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甘长老痛心疾首地说道。 在燕风云醒来之前,陆寒江已经派人回来过一次营地,请走了公孙承,顺便把昏迷中的玲珑也带走了。 这时候燕风云这么大的动静,显然是要去雪华宫找帮主说事的,且不论那雪罗刹已经落败,就算是陆帮主没能建功,副帮主这样去「劝说」,也只会适得其反。 「甘长老,你让开,某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燕风云沉着一张脸,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在丐帮的威望早已经大大下跌,因为雪华宫一事,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振臂一呼万人景从的丐帮豪侠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放任顾紫荆不管,纵使对方说出那种绝情的话来,可要他看着当初义结金兰的妹妹就这么万劫不复,他也做不到。 「副帮主!你——唉!」 甘长老重重一叹,说道:「副帮主此时再去也是于事无补,雪华宫已经败了,那雪罗刹也被帮主擒住,你又能做什么?」 「你说雪华宫已经败了?」 燕风云一愣,旋即又冷静了下来,这并非不可能,陆十七带着丐帮卷土重来,若是能够打雪华宫一个措手不及,拿下这场胜利自然不难。 可事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燕风云更加坐不住了,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入夜,想必他再去劝阻已经无用,如今能够奢望,似乎只有救下顾紫荆一条命来。 甘长老再三劝说,剩下的污衣派弟子也是死死地堵住营门不让走,这才把燕风云拦了回去。 燕风云听了劝,今日天色已晚,他纵使去了,按照陆帮主的性格,只怕也得吃闭门羹,倒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明日再好好讨问一番。 也幸好这一回甘长老学聪明了,见那雪罗刹在燕风云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他没有把明日将要处决对方的消息说出口,否则只怕他们拦得再严实,这副帮主也得闯关去雪华宫找帮主理论。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燕风云便带着一众尚还有伤在身的污衣派弟子前往了雪华宫,与其说是他带的人,不如说是这些人执意要跟着他,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到了雪华宫山门前的小径,已经有净衣派的弟子把守在这里,见燕风云带人上前来,他们便是脸色一肃。 「诸位兄弟请留步,今日仪典只有燕副帮主可以参加,其余人等不可上山。」那弟子说道。 「混账!」 燕风云还未说话,甘长老便先出来怒斥道:「你是哪位长老的下属,竟然如此对本长老说话!是姓齐的那厮对吧!叫他滚出来!」 那弟子神色阴沉,却还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弟子确实齐长老属下,但是今日之安排乃是出自陆帮主之手,敢问长老,弟子遵从帮主之令,难道有错吗?」 「放肆!」 被人犟了嘴的甘长老更加恼怒:「你以为搬出帮主来,本长老就会怕你不成,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 「我看放肆的人是你,甘长老,你想造反吗?!」 齐长老的身影从后边缓步行来,他一张脸上挂着冷笑:「命令是帮主下的,你在这跟一个弟子逞威风算什么本事,有种就说一句你不服陆帮主管教,这就要另起炉灶了。」 「你——!」 甘长老怒不可遏,却被燕风云拦住,只听他冷声道:「齐长老,我等同为丐帮弟子,为何你堵住路不让其他人上山?难道你想分裂丐帮吗!」 「嚯,副帮主可别想给我扣大帽子,这到底谁想分裂丐帮还不知道呢。」 齐长老阴阳怪气地笑着道:「至于为何不让他们上山,这不还是担心副帮主不守规矩,万一到时候发起疯来对自己人动手,这群人有样学样岂不都是帮凶?这是在毁我丐帮的根基啊。」 「齐长老你在胡说什么,某怎么会对兄弟们动手。」燕风云眉头大皱。 「嗯?莫非甘长老还没有把帮主的话转述给副帮主吗?」齐长老古怪地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甘长老,若有所思,然后嘿嘿笑道:「今日是我丐帮要替天行道的大日子,雪华宫一干魔道妖人都要处决,以正天下。」 「你说什么!」燕风云双目一瞪,身上一股强大的气势陡然升了起来,压得齐长老都有些喘不过气,其余的普通弟子就更别提了。 齐长老强顶着燕风云带来的压迫感,道:「今日本长老有言在先,有帮主之令在此,除了燕风云之外,谁若是敢踏上这山一步,即刻逐出丐帮,以叛逆论处!」 此话一出,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丐帮弟子立刻没了声音,如今净衣派势大,加上帮主陆十七鼎力支持,若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以那位帮主的魄力,恐怕真的会把他们统统赶走。 赶走倒还在其次,可江湖规矩,背离门派等同叛徒,丐帮处理叛徒的方式非常简单,只要把你从丐帮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就行了。 学了拳脚的,断手断脚,学了内功的,打成废人,这些丐帮弟子不敢赌,说到底,他们已经不是当初可以和净衣派分庭抗礼的那个污衣派了,在齐长老等人接连不断的打压下,小半年时间里,他们势力缩水的速度十分吓人。 燕风云倒也有担当,他也不会眼看着这群弟子为了一个义字陪着他背上这样大的风险。 于是在狠狠刮了一眼齐长老之后,燕风云独自上了山,留下甘长老等人心情复杂。 齐长老冷笑一声,当着这群人的面,大声地吩咐守山弟子一定不能放任何一个人上山,这才得意地离去。 另一边,燕风云快步赶到雪华宫中,原本奢华的宫殿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大殿中间如今伫立着一个约有三四丈高的物件,只可惜它被巨大的布匹整个遮住了,让人猜不出里边是什么。 帮主陆十七坐在原本雪罗刹的位子上,左右各站着一名女子,他们在之前站着八名丐帮七袋弟子,观其服饰,都是净衣派出身,他们身前摆着一张长桌,上边摆着一大缸酒和七个盛满了酒水的瓷碗。 燕风云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他到来不久,齐长老也紧随而至。 「副帮主,今日是我丐帮的扬眉吐气的大好日子,若你是来共同庆贺的,那我们依然还是兄弟,你喝了这些酒水,此前种种既往不咎。」 齐长老一番话说完,燕风云沉默片刻,接着便大步上前,将那些烈酒一碗接着一碗通通饮下,七碗酒下肚,他高声赞一句好酒,然后捧起桌上的酒缸,仰头将其咕都咕都全部饮尽。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七章 心之所想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绝望之花 冬! 空空的酒缸被丢在了桌上,一缸酒水下肚,燕风云非但没有昏头涨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反而是更添了几分精神。 “副帮主海量。” 齐长老拍手称贺,随手他上前两步,两指捏起一只酒碗,手头用力一夹,那酒碗当即破碎,只留下一瓷片在他指尖,接着他甩手一丢,那瓷片掠过燕风云的头顶,割断了那大殿中间悬挂着布匹的绳子。 燕风云还未发一言,就见齐长老如此动作,疑惑之余,他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只见那巨大的布匹落下,露出了其中隐藏的真容。 那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天平的东西,中间摇摇晃晃的支架是由诸多板材拼接而成,看其材质,应当就是取材于这原本的雪华宫宫殿。 在巨大的支架顶部,分别有左右两段的延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这十字架的两边,分别垂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两者用铁链在天平的顶端相连接,如天平一般保持平衡。 而让燕风云大惊失色的是,在两块巨石的下方,还悬挂着两个人,分别是顾紫荆和玲珑。 还没等他怒极的话语说出口,只见那顶部相连的锁链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崩坏之声,火花迸溅的样子,看着似乎马上就要断裂了。 应是方才齐长老割断那绳子时,触动了什么机关所致。 燕风云没敢迟疑,他立刻快步掠上天平顶端,左右各一只手抓住那恰好断裂的铁链,用强悍的内力拉起两块巨石,勉强保持住原本的平衡。 “哦嚯。” 陆寒江惊讶一声:“燕大侠的反应比本公子预想的要快上许多啊,这下倒是有趣了。” 在上边死死地拽住两根锁链,燕风云暴怒的双眼似要喷火:“陆十七!你这是何意!” “燕大侠悠着点吧,那两块石头本公子可是让十多个弟子一起拉才拉起来的,你一个人力气再大,还能把它们都抡飞了不成。” 陆寒江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那高高的玉座之上,语气莫名的愉悦:“虽与原本的设想不同,但这样一看似乎更有趣了,燕大侠,本公子想从你身上确认一件事,不知可否劳驾再支撑一会?” 双臂传来的巨大的拉扯感让燕风云一张脸涨得通红,撕裂的疼痛逐渐在手臂上蔓延,他一人之力确实不可能拉得动两块如此巨大的石头。 可即便如此,他嘴上还是不饶人:“陆十七!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竟搞出这等作弄人命的东西来,此等心性断非正道所为,你这帮主某不认!绝不会认!” “啧啧,燕大侠不如省点力气,听本公子把话说完如何?” 陆寒江饶有兴致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天平,悠哉地道:“雪华宫一对美人师徒都与你关系匪浅,可惜燕大侠运道差了些,没能享得上这齐人之福,所以今日本公子便打算替你做个决定。” “恶贼!你想做什么!”燕风云还在咬牙支撑,然而现实却是,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这座天平,似乎都已经快到了极限。 “很简单。” 陆寒江坐正身子,一拍手:“燕大侠你看,江湖儿女多为情字所困,然而多年来,谁都说不清这情爱之事,今日本公子便要好好分个黑白,你说这生死关头,究竟是救一个爱自己的女子呢,还是救一个自己所爱的女子呢?” 燕风云似乎明白了陆寒江的意思,更加是破口大骂:“陆十七!你丧心病狂!” “喂喂,丧心病狂也太过分了吧?人们总在谈论情爱之价究竟几何,然而纷纷扰扰多少岁月却无一人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桉,本公子不过是好奇心重了一些,想要把你们口中的‘爱’衡量出来罢了。” 说着,陆寒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子,上下抛接:“燕大侠你看,这玲珑姑娘对你可是情根深种啊,为了你不惜叛出师门,这可谓是爱之深了吧?” 燕风云强忍着身体快要被撕裂的痛苦,怒吼道:“闭嘴!” 陆寒江则恍若未闻,接着看向那顾紫荆道:“啧啧,这位雪罗刹更是燕大侠你心上之人,为了她,你甚至不惜拦住了昔日同甘共苦的诸多丐帮弟兄,这可谓是情之切了吧。” “啊啊啊——!” 燕风云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他的两臂青筋突显,通红的双臂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眼看已经快要到了极限,但他却还是苦苦支持,两边都不愿意放弃,这样一来,在天平崩塌之前,他自己首先会被这股巨力撕扯成两半。 “世人愚昧,所以才需要我等善心之人出手引导。” 陆寒江捏住手中的石子,目光落在了天平中间用以支撑整体的枝干上:“人在理智之下,是无法认清自己心中所愿,只有脑袋的思维逻辑跟不上身体动作的时候,人,才会真正遵从内心的本能行事。” “陆!十!七!”燕风云仰天嘶吼,双臂骤然迸裂出一道道血痕来。 “本公子好言提醒你一句,若是这两边的石头同时下落,燕大侠,以你的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最多只可能救上一个人。” 陆寒江话音落下,手中石子也休的一下甩出,飞射的石子伴着短暂的撕风声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打断了天平中间的枝干。 巨大的天平瞬间失去了平衡,燕风云忽然感到浑身一松,无与伦比的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近乎与梦幻般的轻松,几乎要把他的思绪沉入一片虚无之中。 在大脑失去了权衡思考的能力之后,他的身体只会凭借着原始的本能开始行动。 陆寒江说得没错,这么短的时间,燕风云只能救下其中一个人,而另一个就只能悲惨地被石头砸成肉饼。 燕风云行动了起来,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选择了顾紫荆,这是他的身体做出的选择,也是他内心深处唯一的选择。 这一刻,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之中,眼见燕风云奔向了顾紫荆,陆寒江似乎能够从一旁被绑在石头上的玲珑眼中,看到肉眼可见的绝望和痛苦。 人的情感是一座宝藏,从希望到绝望的那一瞬间,这种转变带给当事人是从九天到地狱的痛苦,但这场伴随着苦难和不幸的闹剧,带给观众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愉悦。 仿佛美酒灌入喉间那种辛辣,一刹那,这种刺激的快感让陆寒江再也藏不住嘴角的恶劣。 他眯起眼,享受着这一刻令人着迷的沉沦,只有这种以他人之不幸为土壤栽培的种子,才能开出最鲜艳的花朵。 鼻尖似乎能够嗅到那寄托着悲哀与绝望的花香,在玲珑被鲜血浸染的身躯上,他仿佛看到那猩红的花在盛开。 刹那的失神之后,陆寒江的心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如梦似幻的泡影消散无踪,他的视野只剩下冷冰冰的现实,似乎只有看着那昙花一现的鲜红绽放,他才能片刻地忘怀自己身处这垃圾一样的世界。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豪侠末路 两块巨石落地,激起的烟尘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好一会后才逐渐散去,燕风云在生死关头选择了救下雪罗刹顾紫荆,只可惜当他将那人儿拥入怀中时,才发觉对方早已经没了呼吸。 另一边,玲珑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落下的巨石砸断了她的腰肢,但却没有立时要她毙命,留了她一些时间,好眼睁睁地看着燕风云是何如为那顾紫荆的死而痛苦。 只可惜,此刻的玲珑仿佛是什么都已经放弃,她不挣扎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燕风云和顾紫荆两人,默默地等待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这样的局面陆寒江确实没有想到,纵使他算计了人心,玩弄人命,但有一点却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把握的,就是他也不能确定,燕风云到底会选择救谁。 理由不难理解,陆寒江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信的人,这群江湖人口中的所谓情爱在他眼中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例子他见得多了,所以燕风云到底会选择救谁,他真的不确定。 不过若是早知道燕风云一心要救雪罗刹,他说什么也要拉玲珑一把,越是深爱的人,恨起来也就越发强烈,可惜了一场好戏还没开场就结束了。 燕风云拥着雪罗刹失去温度的尸体,呆滞的目光像是丢了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燕风云的嘴唇上下碰了碰,似乎问出了这样的话来,陆寒江的眉头挤在了一块,他靠在玉座的扶手上,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然后才悠悠说道—— 「燕大侠可知道,本公子曾听说过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他在第一次进入皇宫时曾感叹,这宫殿装修得如此美丽,定是京城里的第一大青楼吧——哈哈,燕大侠以为此话如何?」 燕风云没有说话,陆寒江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往下说:「本公子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这皇宫官场和青楼花馆本质上就是一类事物,你看妓子与嫖客,互相之间都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除了钱没什么好谈的,所以你看这官场不也一样吗?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大家玩得就是一个真实。」 玩味的话语微微一顿,陆寒江的目光掠过燕风云,目之所及的地方,便是被人们称之为「江湖」的所在,他澹澹地道:「在本公子看来,这江湖比之庙堂官场也无甚差别,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比起各位心知肚明的大人来,你们这些家伙还虚伪地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大侠」的外衣。」 说到大侠二字,那燕风云似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来,分不清明暗的目光落在陆寒江的身上。 陆寒江却毫不在意,他的话还在继续:「武功,财富,地位,权利,情爱,江湖上的人争来争去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些,你们因为理念不同就会刀剑相向,为了绝世武学就可以反目成仇,明明都是一样的烂人,非要称一声大侠,给自己脸上贴金,简直是厚颜无耻,就这也好意思嘲讽朝中的大人们蝇营狗苟,你们也配?」 燕风云将怀中的顾紫荆放下,缓缓起身,重新凝聚焦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陆寒江,却不说话。 陆寒江打了个哈欠,半歪着脑袋懒散地说道:「说实话本公子已经看腻了,过去十年,本公子在江湖上冷眼旁观,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人伤心的结论,除非推倒重来,否则这个江湖就这样了,没救了,放弃吧。」 燕风云的目光深邃如夜,他看向陆寒江,沉声问道:「这就是你要这么做的理由?你想改变这个天下?改变这个江湖?操纵别人的命运,拿别人的痛苦作为娱乐,这些全都是你——」 「啊,那倒不是,燕大侠你误会了。」 陆寒江愣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失笑道:「刚才那些只是本公子心血来潮发的牢骚罢了,本公子日理万机,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改变什么世界,你当本公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嘛,所以呢,要问为什么本公子要对你做这些事情嘛——」 仰起头冥思苦想了许久,陆寒江对着燕风云诚恳地眨了眨眼:「我喜欢看这样的闹剧,没办法,天生的。」 「竟然,是因为这样......」 燕风云忽然忍不住仰天大笑,那笑声中的悲凉和仇恨简直刻骨铭心,绝望和震惊在他的脑袋中如雷霆般轰鸣,被点燃的怒火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燃尽。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和爱着自己的人都是因为这么一个无稽的理由而丧命。 燕风云在笑,在狠狠嘲笑愚蠢的自己,为何会把这么一个世间最大的魔鬼看作是无害的青年才俊,为何直到他珍爱的人都丧命了,才看清原来自己一直活得像个小丑。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澎湃的真气自丹田之内涌出,瞬间贯通全身经脉,化作一阵狂怒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我——一定要杀了你!」 嘴里泛着一丝血色的腥甜,燕风云一步步踏出,夹杂着无尽的怨毒和无穷的杀意,他双掌齐鸣,几乎要将这面前的一切都撕碎。 陆寒江眼皮都不抬一下,静静地坐在玉座之上没有反应。 陆寒江身侧的东方鸢先动了,一道银芒闪烁,她的双钩落在燕风云身上,却见后者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身体接下这一击,然后顶着她的钩子继续向前迈步。 东方鸢震惊地看着燕风云,对方受了她的攻击却丝毫未降前行的速度。 紧接着阿岚也出手了,她双剑灵动,使出红尘剑法刺入燕风云的身躯,却同样被对方不闪不避地接住,然后顶着她的剑,继续向前。 见此情形,齐长老大喝一声,带着八名丐帮弟子飞身上前,展开打狗阵想要困住对方,却见那棍棒雨点一样落在燕风云身上,但却不见他有丝毫的退意。 燕风云仍然在向前,周围的攻击暴风骤雨一样袭来,他却恍若未闻,只顾着聚力于双掌,就这么一步一个血印,生生地挺了过来。 二十步,十步,五步,一步! 燕风云终于停下了脚步,此刻的他距离陆寒江只隔着那一张酒桌,双钩和双剑嵌入他的身体,齐长老的双掌轰在他的胸前,四肢都被丐帮弟子的棍棒锁住。 只听燕风云如同受伤的勐兽一般,发出了痛苦和狂怒的哀吼,他体内的真气在此刻震荡爆发,只一瞬就将这些人通通震退,接着他双掌轰天,一条霸道的金龙冲霄而起,席卷四方,无人可挡。 「亢龙——!」 咆孝的金龙因愤怒染上了赤红的颜色,燕风云凝聚毕生功力于这一掌之中,只见那飞龙冲天而起,落如星芒坠地,他横眉倒竖,双目一瞪,双掌向前轰出,那瞬间,只听得一阵咳血之声突兀地响起。 狂啸的金龙撞向陆寒江,却在半途中骤然崩散,燕风云的身子不可置信向前倒下,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黑血来。 「这是......毒......?!」 燕风云感到他的身体像是燃尽的枯木,生机每一秒都在流失,他直愣愣地看向滚落在地的酒缸,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 消散的金龙卷起了狂风,撩动陆寒江的发梢,他平静的目光微微向下偏移,落在燕风云不甘的脸上,呵呵一笑:「本公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嗯,威风凛凛丐帮豪侠,堂堂正正发起挑战,纵然武功不敌,但最终也算虽死犹荣,你是这样想的吧?」 燕风云已经动弹不得了,在他提起全身的内力打出这最后一招降龙十八掌的时候,他体内的毒就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如今便是神仙下凡也难救了。 陆寒江嗤笑一声:「可惜了,燕大侠,本公子做事向来与你们自命清高的江湖人不同,一杯毒酒就能搞定的事情,本公子为什么要浪费力气出手。」 「啊啊啊啊啊——!」 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发出毫无意义的咆孝,燕风云堂堂一代豪侠竟落得这般丑陋的收场,听得耳边那鬼哭一般的怒号,陆寒江那两只手指塞住了耳朵,看向下边的阿岚说道:「阿岚姑娘,你可以报仇了。」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九章 豪侠末路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潇洒离去 燕风云最终死在了阿岚手里,赶在他被毒死之前,阿岚用剑终结了他的生命。 倒不是什么英雄惜英雄的自命不凡,只是阿岚想着若是对方被毒死了,那她岂不是算不上亲手报仇了,于是这才赶忙补了一剑。 至此,这雪华宫已灭,雪罗刹顾紫荆,玲珑都已经身死,连带着燕风云也去了,陆寒江北上的所有的目的全部达成。 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陆寒江对齐长老吩咐道:「此间事了,剩下的你看着处理便是,你明白的吧?」 「弟子明白。」 齐长老郑重地垂下头应道:「雪罗刹在受诛之前突然脱困,幸得燕副帮主及时出手,两人武功不相上下,鏖战许久,最终同归于尽。」 陆寒江笑了笑,对于齐长老的做法不做评价,这老小子是个懂事的,这种人嘛,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不断,懂得审时度势,识时务,更会保全自己。 在刚才陆寒江和燕风云的谈话,透露出不少东西,齐长老只要不傻就肯定能够猜出陆十七这个帮主必然不会是个简单的。 但是他不会深究,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说到底净衣派本身追求的就是实惠而非虚名,齐长老是个很简单的人,他追求的只有权势和地位,谁能给他,他就向谁效忠。 只要陆寒江一如既往地坐在丐帮最高领导者的位置上,一如既往的强势,那么他的忠诚就无须担心。 既然手头已经无事,东方鸢便不做停留,打了声招呼便径直离去,她只因复仇一事所以才和陆寒江联手,两人平日里交往平澹如水,没事她可不会往这种危险人物身边靠。 留下的只有阿岚,两人一块择了另一边的密道下山,省得碰上甘长老等人又要打没有意义的口水战。 今日大仇得报,阿岚的心情显然很不错,她看向陆寒江,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陆帮主今日真叫人刮目相看,不愧是能够坐上丐帮帮主之位的男人,我差点就喜欢上你了。」 「嗯?」 陆寒江略感古怪地挑了挑眉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姑娘此话何意?论身份地位,如今本公子已经是丐帮帮主,论身家财富,本公子向来不缺钱,论容貌学识,本公子若是去参加科举考试,必定是那探花郎无疑,敢问姑娘,这一点差在了何处?」 阿岚扑哧一笑:「陆帮主可真是不谦虚,不过嘛,也确如你所言,这身份地位容貌学识,你都比他人强上许多,只可惜,我喜欢人的条件,公子怕是满足不了。」 「哦?」陆寒江笑道:「敢问什么条件本公子满足不了?」 「我喜欢年纪比我小的。」阿岚一本正经地说道。 「......」 陆寒江啧了一声,摊了摊手:「那的确,本公子是差了那么一点。」 阿岚倒是不客气地笑着揶揄道:「陆帮主不必在意我的话,以帮主的条件,想要嫁给你的女子恐怕两只手都数不下,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成家之事。」 「那还真是多谢你挂心了,」陆寒江没好气地摆摆手:「不过本公子已经有了家室,倒也不必担心这些。」 「陆帮主成家了?」阿岚诧异地扬了扬眉,然后拱拱手道:「嗯,恭喜。」 「.......哦,多谢。」 玩笑过后,阿岚主动提起了剑法一事:「我已许下诺言,既然陆帮主言而有信,你挑个时间,我会将红尘剑法最后三剑传授与你。」 「那就多谢阿岚姑娘了。」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择日不如撞日,阿岚姑娘不如现下就将剩下三剑传授与本公子吧。」 「也好。」 阿岚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她就在这密道之中,为陆寒江演示了红尘剑法的最后三剑,一如既往,演示了三遍。 陆寒江将这三剑记在脑中,接着阿岚又讲述了一些关于这剑法的要点,他都一一记牢。 最后,阿岚郑重交代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陆公子,红尘剑法拢共十三剑,依次按照顺序施展,方可引导出最强的威力,但其中也有例外。」 说到这,阿岚收起了玩闹的表情,很是郑重提醒道:「我爹红尘客曾经提到过一件事,红尘剑法脱胎于另一套强大的剑法,因原本的剑法太过暴戾,他花费数年心血才磨去了剑法里的戾气,并将其改名为红尘。」 陆寒江来了兴致:「不知这原本的剑法来自何处?」 阿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他没有细说,但他说过另外一事,那便是若将红尘剑法一十三式倒过来从后往前使出,或可发挥出原本那套剑法一半的威力,不过若是如此使剑,对身体的损害极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逞强。」 「原来如此。」 陆寒江点了点头,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后,他忽然问道:「阿岚姑娘,这剑法我可以再教给别人吗?」 江湖规矩,传授武功给别人,若是没有得到许可,被传授的人是不能把武功再教给第三人的,陆寒江有此一问算是礼貌,虽然不论阿岚怎么回答,他的想法都已经注定。 只不过阿岚的豁达倒是让陆寒江高看一眼,她无所谓地道:「这剑法既然教给了公子你,那便随你处置,你愿意教给谁都可以。」 说着,阿岚会心一笑,她猜到了陆寒江的用意,于是提醒道:「不过陆公子要知道,这剑法十分深奥,换作普通人习练,没有十年工夫怕是连入门都难,若是公子想找人试剑,须得寻个天分高的才是。」 「多谢阿岚姑娘提醒。」 陆寒江笑眯眯地道,显然,这姑娘应该和他有过同样的想法,甚至恐怕都实践过了,所以才会这么快就猜到他要传人剑法的原因。 倒练红尘剑法能够发挥出原本剑法的五成威力,但却会损害自身,这种事情说得太笼统,若不找个人试试,谁知道到底如何。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剑法上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山脚,陆寒江看出了阿岚的去意,他便问道:「姑娘此去,可有什么想法?」 阿岚也不隐瞒,直言道:「我与皇甫家还有些恩怨,听闻那皇甫凌云还被关在佛塔之中,所以我打算去南少林一趟。」 这行程的选择,让陆寒江想起阿岚曾经说过的,皇甫家杀害了红尘客一事,按时间算,此事应该与皇甫玉书有关,换言之,此事必定和太子妃也有不小的关系。 理清其中的思路,陆寒江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微微一抱拳,笑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就不再出言挽留,阿岚姑娘,一路顺风。」 「嗯,陆公子,有缘再见。」阿岚背起了双剑,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五十章 潇洒离去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对天起誓 燕风云和雪罗刹同归于尽了?这个消息一出,在丐帮的影响不亚于一场地震。 甘长老和吴长老当即表示不可能,这雪华宫上只有净衣派的弟子,且齐长老还堵住了污衣派的人,不让他们上去,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阴谋。 然而齐长老却表示就是同归于尽,没有其他话可说,无奈之下,两位长老只能找到帮主陆十七,希望对方给个说法。 可陆寒江也表示没有意外,就是同归于尽,不止于此,他还很给面子的搭了个台阶,当众起誓。 「本公子以现任丐帮帮主以及梁老帮主的名义起誓,今日所说绝无半句虚言,有违此誓,定叫我师徒二人遭江湖唾弃。」 当今之江湖,师徒恩情尤为慎重,以师父的名义发出的誓言对于江湖人来说,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也十分具有信服力。 眼见陆寒江居然当众立誓,且言辞凿凿威严肃穆,一众污衣派的弟子都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一个正直的帮主。 就连闹得最凶的甘长老也偃旗息鼓,他虽然对陆十七很有意见,但对于梁帮主的威信还是认可的,同时他也想到了,陆帮主是梁老帮主亲自挑选的,纵然脾气古怪了些,可品性上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于污衣派众人心中所想,陆寒江大致能够猜到,然而这些人犯了两个错误,一是高估了梁奔浪的武功,二是低估了他本人的上限。 不过倒也不能说他完全不在乎这种誓言,只是他许下的惩罚都是无关痛痒的东西,「陆十七」和梁奔浪的名声如何他压根不关心,而且,他一个锦衣卫,本来就是受江湖唾弃,自然也不会在乎多一点或者少一点了。 齐长老在旁见状,当即又悟了,难怪人家能够当帮主,他就只是个长老,格局实在差得太多,做都做了,难道还怕立个誓吗?畏畏缩缩,怎么能够成大事。 于是齐长老也站出来立誓:「本长老在此起誓,若今日有半句虚言,必叫老夫为天雷所殛,不得好死。」 这接连两个重誓发下,让众人又信了几分,其实那雪罗刹和燕风云武功相差无几,若是以死相搏,两败俱伤也是情理之中。 事已至此,众人或多或少都予以认可,只剩下陆寒江暗自看向齐长老的眼神,透着几分古怪。 感到那股视线,齐长老一愣,赶忙小声地问道:「帮主,怎么了?」 陆寒江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要打雷下雨的样子,于是便语重心长地对齐长老说道:「没有,只是觉得齐长老你挺了不起的,一般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以后肯定能够成大事。」 齐长老一怔,然后老脸浮现一抹激动的神色:「多谢帮主栽培!」 陆寒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嗯,本公子看这天色,估计一会得有雷阵雨,你赶紧先回去吧。」 「多谢帮主关怀!」齐长老受宠若惊地走了。 送走了齐长老和净衣派的弟子之后,陆寒江也没管那些污衣派的弟子,任由他们去给他们心中的燕大侠哭灵去了。 陆寒江在雪华宫的废墟上左右搜寻,终于等来了满脸喜色的公孙承。 「陆大哥。」 公孙承很开心地上来打招呼,他手里捧着一柱雪白的莲花,应该就是他苦苦找寻的那味药材玲珑祈了。 陆寒江瞥了眼他手里的莲花,笑着道:「贤弟,看来你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公孙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托了陆大哥的福。」 这话倒不是纯粹的奉承,公孙承一行只有他自己与随身护卫两人,这样的战力别说是上雪华宫采药了,在北地遇上个厉害的魔道可能就栽了。 可这一次他们北上,不仅得到了丐帮的鼎力相助,拿到了玲珑祈,中途更是半分力都没有出,除了帮助陆寒江研究了一下那毒药,和分辨了一些雪华宫里的药物之外,他们连战场都没上过。 在陆寒江眼里,这是物尽其用,但在公孙承眼里,这就是天大的人情。 整理好激动的心情,公孙承郑重地对陆寒江一揖到底:「陆大哥,大恩不言谢,今日你对小弟的恩情,小弟全都铭记于心,来日陆大哥但有所言,小弟必会倾力而为。」 「贤弟有此心便可,你我意气相投,当亲如兄弟才是,不必说这些。」 面对公孙承的感恩,陆寒江坦然受下,也没有推辞什么,尽管他是出于想要消耗污衣派的实力所以才没有让公孙承插手帮忙,但客观上,他的确有恩于对方,所以这份感谢他收下自然没有任何压力。 「陆大哥,来年四月份便是小子的成人礼......」 说到这,公孙承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选择大方地说出了来:「小弟厚颜,想请陆大哥到时赏脸来观礼。」 公孙承自知他此举非常不妥,若是关系要好便罢了,江湖重义气,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然而他与陆寒江相交不过数日,两人歹竹出好笋,比起公孙桓那个没名堂的爹,公孙承简直就是上天送下来拯救他们公孙家的,若是此子正常成长,以他的心性,纵使不能够带领公孙家再上一层楼,起码也能够做个守成之人。 这样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循规蹈矩,他不会做出什么规格外的事,代表的就是一个安稳,同时,这样的人也最好操纵。 陆寒江有把握,他不需要再施以对方任何恩情,仅凭这一次的雪中送炭,待他日此子登上家主之位后,这恩在公孙承心目中便会重如泰山,便是他想还都还不清。 到时候哪怕是他挟恩图报,只怕这公孙承也会甘之如殆。 思及此,陆寒江大手一摆,说道:「既然贤弟盛情,到时我定不会缺席。」 为您提供大神悠远的晴空的《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对天起誓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葬礼闹剧 雪华宫被丐帮平灭,雪华宫宫主的真实身份便是魔道妖女雪罗刹,丐帮豪侠燕风云在此战之中不幸遇难—— 这一则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湖,众人震惊于丐帮实力的同时,也在惋惜一代豪侠的陨落。 最近半年来,固然因为丐帮的作风大变,导致一部分江湖人对于丐帮的看法发生了变化,但燕风云豪侠的名声响动江湖多年,还是有许多人敬重这位燕大侠的。 当然也不是全部人都这么想,就连丐帮内部都会分裂出净衣派这样和燕风云对着干的山头来,就更别提鱼龙混杂的江湖了。 但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确有许多的江湖客陆续北上,为祭奠燕风云,送这位丐帮豪侠最后一程。 对于燕风云的葬礼,陆寒江没有吝啬,早在对方身死的当日,陆寒江就命人好生收拢尸首,并且派出齐长老,去附近的正道门派,挨家挨户地让他们“康慨解囊”。 在北地一众门派都诚挚地表明了哀思之后,陆寒江终于凑足了一大笔钱用来举办燕大侠的葬礼。 这场葬礼可谓豪华至极,甚至都引来了当地官府的注意,毕竟按照礼法,燕风云就是名声再显赫,那也是一介江湖白丁,怎么敢享用如此超规格的葬礼。 但陆寒江暗地里把北镇抚司的牌子一递,官府立刻没了声,不仅对这违制的场景视而不见,还对各地来致以哀思的江湖客大开方便之门。 这下子丐帮又一次大出风头,而且人死为大,不管此前和丐帮有什么矛盾,此次燕风云为了抗击魔道雪华宫而死,那就是正道的英雄,必须要郑重对待才行。 所以这一次各大门派都派出代表前来参加葬礼,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大家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多的恩怨都暂且放下,上个香,吃个席,喝喝茶,互道一声珍重,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这回丐帮整的豪侠葬礼,却有些与众不同。 首先是座次,除了少林武当等公认的江湖了,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像骂人呢,谁不知道雪华宫对付的全是“负心汉”,合着在你们丐帮眼中,我们全都是始乱终弃的恶汉是吧? 现场一片混乱,本来好好的一场葬礼,成了江湖客对丐帮和燕风云的声讨。 丐帮怒斥这群江湖人不识好歹,他们为了除魔卫道,置生死于度外,累死累活地北上除魔,难道是闲得慌吗?其他人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反过来骂他们,简直厚颜无耻。 而江湖人则觉得,丐帮虽然也是自己为了名声才北上,但终究是对付魔道,这个人情,他们领,但要说因此他们就要跪下给丐帮磕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丐帮除魔的功劳归功劳,但若是不讲理霸道起来,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 就这样,两边人各执一词,谁都不肯相让,丐帮认为江湖人是非不分,江湖人说丐帮霸道过头。 当然了,丐帮之中也有有识之士,早在葬礼开始前,就有人向陆寒江进言,说是这样未免有些太不讲道理了,但都被陆寒江堵回去了。 反正问起来这回答都是一句话,这都是为了丐帮的将来。 关系到这路线问题,那自然没人可以说什么了,这本就是帮主来决定的事情。 至于说后续的发展,那陆寒江完全不担心,他灌输给这群丐帮弟子的强盗理论,只要冷静下来一想就会发现,那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完全就是欺负人。 但是他从不担心,因为理论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霸道的理论再过一万年那也是不讲理的,可这人呐,只要一旦上了头,谁还管你讲不讲理。 事实也是如此,刚开始丐帮确实有不少的弟子都觉得这样不太行,霸道过头还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可当他们吵红眼之后—— 什么狗屁好意,这群人就是不识好歹! 在吵架的过程中,这些丐帮弟子的理智迅速消失,从一开始的据理力争,到后来的为吵而吵,最后怒气上头,开始动手动脚。 一般来说,吵架一旦上升到了打架,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互殴的双方若不进行调解,后续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而且动手的双方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会不断对自己秉持的理由进行逻辑自洽。 这就导致了两方人马在燕风云灵堂上大打出手过后,那些原本还对陆寒江的话抱有怀疑的弟子,现在通通成了这套强盗理论的坚实拥护者。 而这场超规格的奢华葬礼,其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搞得一地鸡毛,来哀悼豪侠的江湖正道人人愤怒异常,丐帮这边则委屈得不行。 而且在这一阶段,陆寒江也终于完成了丐帮内部的整合,原本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净衣污衣两派, 如今在他的操纵下,开始一致对外,净衣派自不必说,齐长老从来都是帮主最忠实的狗腿。 而污衣派,对于不计前嫌,花费重金为燕风云举办葬礼的帮主陆十七,他们则生出了尊敬和愧疚,在他们眼中,帮主与副帮主虽不对付,但却是惺惺相惜,如今副帮主长眠,帮主肯定也是哀痛不已,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纵然某些方面有些过分,那也是出自对燕副帮主的敬爱之情,嗯,可以理解。 相反!此刻甘长老吴长老这些人现在最厌恶的就是那些破坏了燕风云葬礼的江湖各派,不讲理不说,还搅闹得亡者不得安宁,他们现在都甚至恨不得生吃了那群人。 燕风云的葬礼彻底成了一场闹剧,丐帮众人聚集在灵堂上,在不断咒骂江湖各派的同时,也为自己北上除魔却无人理解感到委屈,同时心中对这个冷漠江湖正道充满了不满。 陆寒江默默地看着这群情激奋的丐帮弟子,非常满意。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清新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命赌徒 丐帮豪侠的葬礼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江湖人觉得丐帮自大霸道,丐帮觉得江湖人不知好赖。 双方结下了梁子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也急匆匆地赶来,他们本是因陆寒江北上所以留下坐镇中原,没想到陆大帮主在北地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好不容易见到了陆寒江,却又被对方好一阵忽悠给拐偏了。 其实陆寒江的手段并算不上高明,他教导给那些丐帮弟子的行事方式,很多都是在给未来埋下祸根,但凡有些远见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妥。 就比如陆寒江一步步把丐帮逼到举目无亲的地步,这种自绝于江湖正道的行事方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但如今人人却都认为这位陆帮主有大智慧,他在下一盘大棋。 甚至于不仅仅是丐帮自己,就连江湖上的少林武当等大派,也都不敢小觑,他们也都认为丐帮所图甚大,各自都在加紧防备。 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梁奔浪老帮主的名声太大,所以从来没有人想过,其实这个陆帮主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陆寒江借着梁老帮主的名声确立了大义名分,又以几次事件力压江湖各大派,甚至连锦衣卫都没有给过好脸色,让众人明白了他的手段。 威望和实力皆备,陆寒江这个帮主自然稳如泰山,如今纵使他明摆着使坏,就是明着要把丐帮往火坑里带,众弟子也会信誓旦旦地以为,他们的帮主一定是深谋远虑,只是他们眼力太浅,看不出罢了。 陆寒江通过一系列的事件把自己包装成了布局天下的高手,他的每一个行动如今都会被江湖各派深入解读,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整个江湖的视线。 做到这一步,陆寒江实际上已经可以收手了,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不时地给丐帮弟子下达一些似是而非的命令,这个古老的门派立刻就会坠入深渊。 不过这个时候陆寒江却不着急走完最后一步,一是他还要用这个身份去参加公孙承的冠礼,二是,此次众丐帮弟子围杀雪罗刹的事情给了他不小的启发。 他打算借江湖之手除掉丐帮这个大前提并没有改变,但是实际上操作上却可以有些不同。 往日他所想的是,毁掉丐帮的名声,然后带歪丐帮的指导思想,让他们在江湖上自取灭亡,而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么大一批的丐帮弟子,若是利用起来拿去对付那些碍眼的门派,岂不是绝佳的炮灰?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和落入纸面的火星一样再也抑制不住,陆寒江心中立刻就有了数个目标,但他却都暂且将其摁下,因为在这之前,他还得回一趟京城。 原因无他,想要利用丐帮的力量去打击其他江湖门派,首先需要把它的力量进行有效的调配才行,毕竟再蠢的牛,不给吃草也是使唤不动的。 之前在青石城之时,他便想过要将江南之地收入怀中,如今手握丐帮,他大可以吃相难看一些,将江南余留下的小鱼小虾一扫而空。 可是其中却有一股跳不过去的势力,它并非魔道,亦非正道,甚至都不属于江湖,但在江南之地,却有着特殊的地位。 准确来说,是对于身负丐帮帮主和锦衣卫镇抚双重身份的陆寒江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势力便是梅华书院,为白眉夫子罗元镜所有,也是当代儒学兴盛地之一。 罗元镜曾经在江南之地隐居,化名白眉,收过几个弟子,但却并未大操大办,这梅华书院是后来罗元镜进京为官,他的弟子祁云舟所创,奉罗夫子为院长,自任代理院长。 书院本身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既不掺和朝廷党争,也与江湖纷争无关,按理说并无太大不妥,它让陆寒江看着碍眼的问题在于这位远在京师的院长罗元镜。 这老不修虽是支持太子势力,但与太子妃并不同路,甚至与先太子也不同路,他意属“圣孙”,对于强势的太子妃和霸道的太子都不看重。 但大家都是在官场里滚过的人,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罗夫子看似两边不靠,那就是说明他还在犹豫,他还有摇摆的可能,代表着他可能被任何一方拉拢。 因为很明显,单靠他一人之力,想要独自拉起一方纯粹支持“圣孙”上位的派系,这实在有些困难。 不是陆寒江不看好这个老夫子,拿事实说话,太子,太子妃,甚至后来的乔十方,那可都是他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可结果呢,好家伙,没一个和他同道的。 就这水平,很难让陆寒江相信他这个看似中立的地位,能够保持多久。 如今他既然打算用丐帮来搞事,占据江南之地的江湖过后,除了锦衣卫和丐帮,不会容许第三方势力把手伸进来江南来,所以这梅华书院就显得十分碍眼。 毕竟万一哪天这老头子倒向了太子或者太子妃,那岂不是在他的地盘中心开花了。 经过上一回东方家的事件之后,陆寒江对于太子妃的能力已经完全不再怀疑,这个人和他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天生的赌徒,而且还是受到上天卷顾的那种。 对于旁人而言,一件事做不做成不成,七成的概率可以开始谋划,八成的概率可以进一步考虑,九成的概率能够赌一把,十成的概率,才能够放手一搏。 可对于陆寒江和太子妃这种天命赌徒来说,只需要三成的概率他们就可以压上所有筹码梭哈。 东方家围杀一事便是如此,太子妃根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陆十七”就是陆寒江,一切都是她的臆测,但就是这一星半点的可能性,就让她赌上了东方世家这张底牌。 从事后的情况分析,此事不论成与不成,东方世家这张牌都会废掉,可见太子妃之魄力,实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罗元镜什么时候倒向她一方,看得不是这老夫子的自制力有多强,而是太子妃什么时候打算利用他在江南搞事。 尽管这老头如今德高望重,堪称儒学一脉的中流砥柱,就连孟老爷子对于他的评价也不低,但陆寒江有种预感,若是太子妃想要算计他,只怕这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就会入局。 所以他不得不防。 在吩咐了齐长老一些事情之后,陆寒江就赶回了京,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送礼,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给家人朋友带点礼物也是应尽之责。 其次,陆寒江回京后第二天就登门国子监,找那老夫子叙旧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窝囊弟子 陆寒江用了极短的时间回京,而且在回来之前,刻意地将自己外出的消息暴露,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在江南之地出没。 然而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这种行动并不需要向朝廷方面报备,所以众人惊讶过后,便立刻让人关注起他的动向。 可惜的是,陆寒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之后,一路循规蹈矩,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以最快速度回到了京师。 并且于第二日就去国子监拜访了罗老夫子,并且接下来一连七日都前去打扰。 因为有着上一回的教训,这一次陆寒江登门国子监,除了杨致远依然忠实地作为领路人之外,其他国子监的学生见到锦衣卫的身影就直接退避三舍了。 更有甚者,陆尚书家的四子陆弘文,大老远看见陆寒江和杨致远,直接连人带马退出三里地,当日就请了假,问就是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读书。 这天,已是陆寒江来国子监的第七次,往日琅琅书声不再,众人都跟躲避瘟神一样四散不见,陆寒江来到罗元镜的书房前,这里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在煮茶。 杨致远见状立刻退下,留给二人可以私下谈话的空间。 陆寒江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在罗元镜对面坐下,拿起他桌上的茶叶一闻,顿时就是眼前一亮:“好东西啊,老夫子,老实交代,又是从陛下那顺来的吧?” “慎言!”罗元镜瞪了他一眼,语气多有不满:“此乃陛下所赐,陆大人若是眼红,大可让孟——”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等老夫子说完,陆寒江伸手就拿,捞了几包放进怀里,看得老夫子直吹胡子,左一句无礼右一句竖子就骂出来了。 等他骂得差不多了,陆寒江抠了抠耳朵,恍若无事地问道:“罗夫子可知道,本官此次从江南归京,看到了什么?” “陆大人日日拜访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打算图穷匕见?” 罗元镜神色澹澹地道:“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陆大人还能见到什么,莫非又要以流民遍地,州府官员尸位素餐这等疯话参奏哪位大人?此乃御史之责,陆大人还是莫要越权的好。” 罗元镜所说的,是锦衣卫对付外地官员,罗织罪名时的惯用手段,一句尸位素餐先扣帽子,然后把人关到诏狱里,接下来随便他们怎么编供状都行,一套酷刑下来,没几个骨头硬的敢不签字画押。 陆寒江愣了愣,然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老夫子这玩笑开大了,本官向来清廉正直,怎么会做那等事情。” 罗元镜冷笑一声:“陆大人此话还是说给那些被你们抓入诏狱的大人们听吧。” 陆寒江耸了耸肩,道:“老夫子,说句老实话,锦衣卫虽然肆无忌惮,但被我们抓进去的,可没一个是干净的。” 罗元镜瞥了一眼陆寒江,却没有反驳什么,盖子掀开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他是学问大师,但并不迂腐,水至清则无鱼是一句很讽刺的话,但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夹枪带棒的互相刺了一番,罗元镜品着茶香,神色逐渐平静:“小子,你来老夫这,有什么企图?” “企图这说得也太过分了吧,我可是给老夫子你准备了一份大机缘啊。” 陆寒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京畿附近的地图摆在桌上,一指那北面的荒山,表情丰富说道:“当当当当——老夫子你看,这地方如何,山清水秀,地灵人杰,鸟语花香那是世外桃源啊,总之一句话,这是处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罗元镜反应平澹,他扬了扬眉头:“若老夫记得不错,此地杂草丛生荒芜不堪,附近应还有个乱葬岗,你小子把这地方指给老夫看,又在憋着什么坏?” 陆寒江咳嗽两声,收起了脸上夸张的表情,澹定地说道:“老夫子可还记得,方才我说路过江南之时的见闻,其实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是那梅华书院。” 罗元镜神色一动,他凝眸盯着陆寒江道:“哦?不知老夫的书院,怎么就入了你小子的眼。” 陆寒江感慨一叹:“夫子应当听过孟母三迁的故事吧,所以我觉得江南区区之地,养不起这圣地书院,不如将其迁到京畿繁华之处,老夫子以为如何?” 罗元镜一怔,他幽幽的双目微微眯起,书房里的空气忽然有些凝滞,原本鸟鸟升起的清香,忽然受到了某种劲气的干扰,变得捉摸不定起来。 陆寒江一根指头点在面前的桌桉上,无形的力道一闪而逝,书房里的异动片刻就沉静了下去。 两人沉默着对视,半晌之后,罗元镜紧皱的眉头率先松开,他长叹一声:“孟渊小子眼光不差,锦衣卫后继有人,是朝廷之福啊。” 陆寒江瞥了一眼罗夫子藏着手的宽大袖袍,发出啧啧两声:“老夫子实在小气,身守金山却如此吝啬,为何不露两手给后生晚辈瞧一瞧。” 罗元镜没有说话,陆寒江自感无趣,这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又听身后老夫子出言道:“小子,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莫要打书院的主意。” 陆寒江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了一个忍住不笑的表情:“对不住了老夫子,该打的主意,这时候差不多都已经打完了。” 罗元镜童孔一震,他想到了这几日来陆寒江怪异的上门拜访,勐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出来了弟子慌张的脚步声,只见他慌不择路地闯进来,连请罪都忘了,张口便是:“夫,夫子,门外来了一批学子,说是您的弟子......” 闻言,罗元镜立刻起身往门外去,陆寒江慢悠悠地跟在后边,在国子监的门口,一群风尘仆仆的学子在等候着,为首的那中年人一见到罗夫子立刻就两腿一弯,抱着夫子的腿就开始哭诉,那可是真的哭出泪来。 “老师,学生无能,学生有罪啊......” 那中年人哭得抑扬顿挫,饱含深情,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陆寒江从他身旁走过,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只听得他的哭声更加真切了几分。 陆寒江骑上马离去,末了却是回头又瞧了一眼那人。 他看过锦衣卫的记录,此人就是祁云舟,出任梅华书院的代理院长,也是罗夫子的头号弟子,更重要的是,此人也同那乔十方一样,修习正气剑,传闻其武艺足可以与皇甫玉书比肩。 他自己在江南留下的手笔他自己清楚,一个能够和皇甫玉书比肩的高手,面对区区几个叫花子的骚扰,居然一剑不出扔下书院多年基业掉头就跑,而且如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像个窝囊废,呵,有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夫子登门 在祁云舟带领着一众学子抵达京师的时候,梅华书院被一群流民冲击的消息也接踵而至。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离谱的消息,毕竟江南之地历来繁华,这一无天灾,二无兵乱,在江南要饭的乞丐都要比外地的胖三斤,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冒出一堆流民来。 但不论众人信与不信,祁云舟已经来到了京师,江南的梅华书院也确实一夜之间就破败了。 对于这位代理院长,陆寒江确实感到了几分意外,为了拔出这颗在江南的钉子,他准备了好几手安排,撺掇丐帮弟子上门只是第一步而已。 梅华书院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没有产业,也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只要衣食住行上把书院变成路上孤岛,他们便是想撑也撑不下去。 然而这些都是后手,陆寒江没想到才坚持不到五日的时间,那祁云舟就果断地带人跑路,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这座花费了他半生心血的书院,竟是弃如敝屣。 聪明人总是在事情产生一点苗头的时候,就能够大致猜到结果,祁云舟显然精于此道,此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简直敏锐地惊人。 这倒是让陆寒江多了几分注意,江湖上迎头而上的莽汉见多了,突然遇到个以苟道修身的家伙,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不管怎样,祁云舟带着人跑了正和他意,这样一来,江南之地便算是彻底落入他手。 陆寒江可没打算去和太子妃争人,与其费时费力地拉拢,不如从一开始就隔绝对方可能造成的威胁。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罗元镜这老夫子算是彻底和他杠上了。 梅华书院的事情已成定局,木已成舟他就是再气恼也是无用,但是理智归理智,现实归现实,书院虽然没了,但是学子还在,为了面子,他也必须来讨回这公道。 祁云舟来的头日,就与他的老师罗夫子彻夜长谈了一番,然后第二日老头子就气势汹汹地上驸马陆府讨公道去了。 虽然不清楚罗老夫子的武功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但是这老家伙的脾气,那可真是茅坑里的石头,臭不可闻,加上他骂人的本事更是集各大家之所长,实在很难对付。 不过对于这老头,陆寒江倒也有法子可使,虽然不光彩,但是真心好用。 这日罗夫子上门,论官位,两人都是从四品,谁也不比谁大,论职能,两人一文一武,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若论年纪,这老头大了陆寒江两轮还不止。 所以今日上门,这老头打得主意就是以辈分压人。 陆寒江看出他的想法,所以用其身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了他一招以势压人。 这天,罗夫子登门,在正厅等候,老钱木头人似的站在一旁不说话,陆寒江过一会才姗姗而来,两人一见面,火药味就浓厚了起来。 “小子,好手段,给老夫使了一手障眼法。”罗夫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寒江道。 “多谢老大人夸奖。” 陆寒江扬起笑脸:“夫子登门,晚辈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老钱,还愣着干嘛,罗老大人难得来访,快去把公主请出来。” 罗元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老钱就脚底生风地跑去叫人了,一老一少在正厅上互相干瞪眼,过一会后,永乐公主就蹬蹬蹬地出现了。 罗夫子一见,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永乐公主自小被父皇母妃宠爱,养成了娇惯的性子无可厚非,虽嫁做人妇,但负责照看她的孙嬷嬷根本管不住人,陆寒江就更指望不上,这驸马自己的性格比起她还要离经叛道,所以永乐风风火火的脾气一点变化都没有。 反正在罗夫子眼里,这公主殿下的仪态是没看见,闹腾劲倒是长了不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正想要开口劝戒,却见陆寒江塞了一杯茶水到永乐手里,对她说道:“公主,罗夫子是长辈,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永乐接过茶水,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陆寒江的话,把茶放到了罗元镜身前的桌子上:“罗大人请用茶。” “殿下不可!” 罗夫子终于明白这浑小子是个什么意思,他瞪了一眼嘻嘻哈哈的陆寒江,然后赶忙起身下拜:“老臣如何担得起殿下奉茶。” “罗夫子言重了,你是长辈,小辈给长辈敬茶,理所应当嘛。”陆寒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永乐公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罗夫子德高望重,皇帝也十分器重他,况且他的年纪确实是长辈,于礼而言,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永乐也顺着陆寒江的话说道:“今日罗大人是客,不必推辞。” “......谢殿下。” 罗夫子瞪了一眼陆寒江,然后又对永乐再施一礼,艰难地坐回了位置上。 陆寒江用一双真诚的目光看着他:“老夫子刚刚想要说什么?” 闻言,罗夫子重重一哼:“陆大人莫要扯开话题,老夫的书院——” “且慢。” 陆寒江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说道:“罗大人,此茶乃是公主殿下所赐,你为何不喝?” “......” 罗元镜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是老臣失礼了,多谢殿下赐茶。” 陆寒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给老钱打了下手势,故技重施又拿来一杯茶,笑眯眯地送到了永乐的手里。 罗夫子见状,眼角微微一抽,果不其然,永乐虽不清楚两人有什么过节,但帮着自家人对付外人还是懂得。 于是她又把新的茶水放到了罗夫子的桌子上,乖巧地道:“夫子请用茶。” “......谢殿下赐茶。” 罗夫子恼怒,却依然按礼行事,起身施了一礼,然后满饮茶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罗夫子开口想要讨问梅华书院一事,陆寒江就让永乐给他上一杯茶,话还没有说两句,大礼先拜了五六次。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子,罗夫子终于放弃了,只要有永乐公主在,他根本没办法说正事,无奈之下只得愤愤地拂袖离去。 “罗老大人慢走啊,有空常来玩啊。” 陆寒江开心地送走了罗元镜,回头看了眼桌上稀稀落落一堆空茶杯,想必这位老大人有一阵子不会再想来他的府上讨公道了。 一旁被当了挡箭牌的永乐公主则是有些闷闷不乐,她都着嘴埋怨道:“哼,你也就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本宫。” 陆寒江一愣:“没有吧,在外出差的时候我也很想念公主啊,这次不还给你带了礼物吗?” 不提礼物还好,一提礼物永乐更气了,再也不理陆寒江,跺跺脚就跑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永乐心思 陆寒江看着小丫头跑远的身影,眼里透着无奈,虽然他也曾经嘲讽过乔十方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但其实他懂得也不多。 不过绝大部分姑娘的心思,他多少都能猜个大概,但显然永乐公主是个例外。 就拿他接触最多的三个姑娘来举例,皇甫小媛是一块没有自觉的美玉,本性良善的她却立志要做一个坏人,这种矛盾的集合体,陆寒江只要不断引导就能够收获最终完美的成品。 而商萝则是一张白纸,陆寒江画上去什么就会得到什么,这是一块值得细细凋琢的璞玉。 最后的永乐公主,她似乎是一汪清泉,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活水,所以无论陆寒江试图将其染上什么样的颜色,终究都会归于最初的纯净,所以迄今为止陆寒江还没有找到和永乐相处的方式, 陆寒江自己似乎是尬住了,但是永乐的想法却还未可知,好在现阶段为止,两人相处得还算融洽。 不过若说陆寒江在猜度人心方面算得上有颗七窍玲珑心的话,那么他的这颗心,在挑选礼物这方面,那就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一趟去北地,在回程之前,陆寒江事先托人将几份礼物带了回来,三个姑娘自然都有份。 陆寒江本人是怎么想的倒还在其次,反正收到礼物的三个姑娘,心情都是一言难尽。 其他两人拿到手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暂且不提,反正永乐是又收到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黑驴蹄子什么的。 没有人知道陆寒江挑选礼物的标准是什么,永乐翻过书房里的大箱子,大致能够猜到这种古怪的玩意大概很符合对方的心意,但可惜她再勉强自己,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甚至前次在驸马府中宴请时,她没来得及把陆寒江送来的玩意收拾好,吓得她身边难得一个说得上话的贵女当场失声,连着一个月没敢再登门。 作为京城里的贵女,永乐公主自然也是会开办宴会的,她虽然没有几个同龄朋友,但能说上话的确实不少,毕竟她的身份实在尊贵,就是想来巴结的人也有许多。 当年先太子事件爆发之后,直至今日,老皇帝也未给任何一位皇子封爵,公主也是同样,虽然都是皇子皇女,但却并无爵位,只有一个皇室出身的空头衔。 可永乐公主是个例外,她是老皇帝所有子女之中,唯一拥有封号的,甚至她还有自己的食邑,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公主。 有人猜测这是老皇帝对于贵妃的宠爱,更有人猜测,这是因为永乐的舅舅,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孟渊在皇帝心目中的超然地位。 反正无论如何,永乐在京中女卷中的地位当属第一,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高处不胜寒,她身边也有少有能够聊得来的人,所以才会和商萝那样要好。 这回陆寒江的礼物直接把人都吓跑了,可想而知她心中该是如何的纠结。 这一边,刚刚被气到的永乐公主独自跑到后院一座亭子里生闷气,今天商萝要跟着皇甫小媛习武,所以没来找她一块玩耍。 陆寒江最后也跟了过来,他能够猜到永乐公主一半的心思,虽然他不清楚对方得到什么会开心,但是对方因为什么会生气他还是知道的。 说起来,根源貌似还在他身上。 永乐是出嫁之前在京中女子中是排第一的存在,有人嫉妒有人眼红,可最终她嫁的人却是名不见经传的锦衣卫镇抚使陆寒江。 虽然在朝中各位大人的眼中,陆寒江早已经从后起之秀一跃成为了孟渊第二,是他们仰望乃至于畏惧的对象。 然而这些都是只能意会不能言说的,所以在只能得到表面消息的京中贵女的眼中,陆寒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四品官员罢了。 再加上他深居简出,平日少有露面,还故意把年纪往上加了二十岁,外边对他的看法说什么的都有。 女子所在意的东西本就与男子不同,再加上陆寒江明面上从来没有过什么显赫的功绩,毕竟他做下的事情,大部分都只能密卷封存。 基于这些原因,京中大多数女子对于他并不看好,连带着对永乐公主也有了不小的嘲讽,说她高开低走的不在少数。 虽说依永乐公主的性子,旁人怎么说根本碍不着她,但闲话传得难听,终究是听着烦心。 而且原本的话,这旁人说了也就任由他们去说了,风言风语终归是传不到府里来,永乐也听不见外边怎么说的。 可好巧不巧这宴请一开,大家都聚在一块,什么闲话就都有了。 说起这宴请一事,原因也和陆寒江有不小的关系,因为此前他秘密下江湖收拢丐帮势力,为了掩人耳目,他才专门让府里准备了这场宴请,派一个人假扮他的样子,装作一切无事,虽说最后还是被太子妃看破了。 但不论过程如何,结果便是这场强加在永乐身上的宴席,让她听到了不少外边的风言风语,生气了好一阵子。 这事的确是无妄之灾,毕竟永乐本来就没有几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更别提招来一群人开宴席了,若不是因为陆寒江的要求,只怕再过两年她都未必知道外边在传些什么。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了委屈,陆寒江无奈一叹,来到了永乐身边,喊了声:“公主。” “什么事?”永乐的声音有些冷澹,似乎是不太想理人。 陆寒江顿了顿,说道:“年后,我还要再出京一趟。” “哦。”永乐的反应极其平澹。 陆寒江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问道:“你想一块去吗?” 永乐忽然扬起小脸,眼睛瞪得圆圆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欣喜了起来:“可以吗?” “......嗯。” 陆寒江嘴角抽了抽,好容易搞定的丫头。 “那太好了!”小丫头立刻兴奋起来,刚刚所有的不愉快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她曾地一下跑了出去,嘴里都囔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商萝。 陆寒江颇为无语地看着她又一次跑得没影,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啼笑皆非的无奈来,是不是他想得太多了,或许这丫头本来就很简单。 外边老钱悄咪咪地进来,一脸的欣慰:“还是老爷会哄人,老奴许久不见公主殿下如此开怀了。” “......呵呵。”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陆寒江揉了揉脸,把表情收拾了一番,还是同样的眼神,气势却与此前判若两人,他澹澹地问道:“太子妃殿下那,近日来可有什么消息。” 老钱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并无太大的动静,只是羽殿下因为他那不幸卷入江湖争斗身亡的兄弟,很是难过,据说在城外立了衣冠冢。” 陆寒江眯起眼来:“传个信给边广,让他去一趟东宫,以同僚的名义,表达一下咱们锦衣卫的哀思。” 老钱微微点头:“老奴明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祭拜有礼 “殿下,你要注意身体啊。” 简单的坟茔前,身着素色衣袍的秦羽面露哀伤,高明担忧地站在他后方半个身位的地方,忍不住出声劝道:“阿谨他......想必也不希望你这样折腾自己。” “老高。” 秦羽干涩的喉间发出了撒哑的声音,他注视着那墓碑,微微红了眼眶:“阿谨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话语似是诘问似是无奈,唐谨与他是自小要好的兄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仨力气往一块使,也总能够破开云雾见青天。 但如今,他已经位至极贵,可曾经的兄弟此刻却长眠地下,别说是事情的真相,甚至就连对方的尸骨他都没有能够找到。 望着眼前这自欺欺人的衣冠冢,秦羽只觉得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那些花草树木仿佛都变成了一张张充满了嘲讽意味的笑脸,嘲笑他的无能与愚蠢。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能够经受得住这些阴谋诡计。 看见秦羽攥紧的双拳,那指尖嵌入了肉中,一滴滴触目惊心的鲜红滑落在地,高明面露不忍,他叹道:“殿下不要再问了,此事牵扯太多,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秦羽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他们三人共事多年,高明纵使隐瞒得再好,他终于也有所觉察。 虽然最初知晓对方是自己母妃派到自己身边的人时,秦羽也十分难过,但转念一想,他们多年的情谊并非假的,不过是多了一层渊源而已,这也就是释然了。 可唐谨的死却让他完全不能接受,特别是对方还是受了他母妃的指派才丧命的,秦羽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但是高明却不能告诉他,毕竟东方家一事关系深远,纵使此次事成,唐谨也只能作为流寇的一员继续在江湖上飘荡,更别提如今事败,对方成了东方家的孤魂野鬼,能够以锦衣卫的官身下葬,那已经是给足了殿下面子。 一想到此事,高明便下意识地内心发颤,那可是五百人啊,而且不是五百个手无寸铁的凡夫,而是东方家秘密训练了数年的五百个江湖高手,居然——居然通通被杀了。 高明不相信凭借陆寒江一人之力能够打破这无解的困局,毕竟在天时地利人和都绝对不利的前提下,哪怕换了孟渊指挥使来估计也得含恨当场,能够想到的可能,似乎只有对方料敌于先,或是招来了锦衣卫,或者借用丐帮之力将其覆灭。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高明感到震惊甚至是恐惧,要知道,他们的行事动作隐秘且迅速,就连近在眼前的孟渊都被迷惑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远在江南的陆寒江居然还能够领先一步,这已经不是智谋二字可以囊括的了,纯粹就是妖孽。 高明虽是太子妃放在秦羽身边负责辅左的人手,但也并非知晓全部,一些具体到细节的部分,他就是一知半解,只能靠自己推算。 在并不知道东方煌和太子妃之间关系他看来,唐谨的死,八成就是陆寒江顺手为之。 毕竟如果唐谨改姓了东方,那他就是朝廷钦犯,陆镇抚杀了并无任何问题,若是唐谨犹豫了,没有改姓,那就凭他们三人与那位镇抚使大人的关系,对方顺手杀了,似乎也解释得通。 反正在场的只有两方势力,既然不是东方家,那必然就是陆寒江......高明不敢将自己的推测告诉秦羽,他担心殿下会忍不住上门去质问那位镇抚使。 尽管高明的内心也将唐谨当做弟弟看待,对于他的死也十分痛心,但最终却还是选择隐忍。 不论太子妃殿下在谋划什么,最终的目的肯定都是扶持殿下上位,他们现阶段没有一击必杀的实力,不宜和锦衣卫全面开战。 特别是除了四殿下和七殿下之外,其他几位殿下的势力都还如日中天,这时候他们和锦衣卫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替人做嫁衣。 所以纵使有万般的悲苦,这个时候也得咬牙吞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秦羽起身,和高明默默地对视着,这是一次意志的博弈,最终是秦羽败了,高明没有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 两人沉默着,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们循声望去,来的人是北镇抚司副千户,边广。 “卑职见过殿下。” 边广露出笑,上前行礼,丝毫没有因为曾经两人的上司下属关系产生尴尬。 秦羽面无表情地看向边广,平静地道:“边大人不必多礼。” 边广手里拿着一些祭物,目光朝着两人身后的坟茔扫了一眼,笑着道:“卑职方才前往东宫想要拜见殿下,却听侍者说殿下来城外祭奠唐百户,对了,这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越过两人,将那些祭物放到了唐谨的坟前。 “唐百户,你我共事一场,今日来就算是替各位同僚弟兄,替你送行了。” 边广说得真切,但边上看得却是眼睛冒火,概因他拿来的这些祭物,还真的应了那句话,拿了还不如不拿。 边广拿来的,有断成两截的香烛,烧了一半的纸钱,和一些发黑的供品,这些破玩意几文钱都卖不到,甚至白送还会被人吐口水,纯粹是侮辱人的。 秦羽见状,当即怒气上涌,站出来就要说话,他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谁都可以得罪的小旗官了。 但高明却更快一步,他拦下了秦羽,深邃的目光看向边广,良久,脸上露出笑来:“边副千户此行,是代表锦衣卫的弟兄们来的?” “正是,唐百户死得壮烈,但下杀手的那些江湖贼子也都毙命,这事大伙就不打算追究了。” 边广不屑地道:“上头的大人们发话了,说到底,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百户,搭着殿下的关系爬上来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咱们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伤了和气,你说呢?” “你!”秦羽大怒,高明死死拦住。 强压下翻腾的内心,高明凝神看向边广,问道:“此事,镇抚大人可知道?” 边广澹澹一笑:“那是当然,陆大人大人有大量,这江湖事江湖了,从哪送来的礼,就该从哪还回去。” 看着边广略带嘲讽的笑容,高明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对于京中的这些大人物们来说,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大义名分,于太子妃和陆寒江而言,朝廷规矩就名分,这既是手段,也是底线。 既然对方选择将其揭过不谈,那便是说明不会在朝堂上下手报复,但江湖——江湖在庙堂之外,对方既然说了从哪来回哪去,那么,梅华书院的事,可能只是个开始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同门情谊 原本一个小小百户的死,抛到京中这片大湖之中,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但若是在这百户的前边,再加上东宫的标签,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羽殿下过去十年的日子怎么过的,京中谁人查不出,东宫和锦衣卫的矛盾早已经埋下,人人都以为这一次唐谨的事会成为一个导火索,可事实上并没有。 锦衣卫派出人前往祭奠死去的唐百户,东宫选择了息事宁人,双方似乎打算握手言和。 但从前阵子的江南梅华书院被“流民”突袭的消息来看,这更像是东宫的被迫退让。 毕竟梅华书院的院长罗夫子虽在京中并未明确表态过支持哪一位殿下,但书院的代理院长祁云舟却是大大方方地就去拜访了太子妃殿下。 京中的一些狐狸都知道些内情,当初罗夫子在江南隐居时,收过几个弟子,太子,太子妃都曾是他的学生。 这位代理祁院长和太子妃是师兄妹,倒向她根本不足为奇,要说起来的话,就是罗夫子这当老师的,哪一天倒向太子妃也不奇怪。 结合这一次唐谨唐百户的死,以及锦衣卫在京中的大举调动,再加上陆镇抚在江南之地的忽然现身,大家都猜测这一次暗流涌动的实情,是东宫和锦衣卫的交锋。 而且联系后续梅华书院的事情来判断,结果应该是锦衣卫占了上风。 只是大家有些不解,为何这锦衣卫占了上风,不从朝堂上找回场子,反而去折腾一个梅华书院,须知那罗元镜再有可能倒向太子妃,但毕竟还没有明确表态过,锦衣卫这一回的行为,似乎更像是迁怒。 这事不仅是朝中大人们不解,连当事人祁云舟也十分迷惑。 “师妹,你说这陆大人为何不去对付玄天教,反而来折腾我这梅华书院,毕竟要论关系远近,也该是那玄天教与你联系深些,缘何却......唉,实在叫人费解。” 东宫殿上,祁云舟坐于下方,刚好与太子妃说起此事。 闻言,太子妃弯了弯眼角,轻声道:“本宫还以为大师兄是老远地来叙旧了,毕竟我们也多年未见,没想到是诉苦啊。” 祁云舟嘿嘿一笑:“师妹这就见外了,师兄的性子你是了解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你这东宫可是要吃人的,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没事来你这叙旧。” 这话无疑是极其失礼的,太子妃身后贴身服侍的侍女已经眼露寒芒,但太子妃却并不在意,她道:“大师兄还是老样子,既然如此,不若师妹给你指条明路?” “别别,那大可不必了。” 祁云舟连连摆手:“师妹的本事,师兄是领教过的,小小书院,当不起殿下劳累心神,京中繁华,又有故旧帮衬,一顿饭食总是有的,大伙饿不死就成。” 太子妃目光微顿,接着慢声道:“也罢,大师兄远道而来,师妹也不好叫你空手而归,那位陆大人喜欢些偏门的玩意,师妹这也收藏了几样,师兄一会带上吧。” 闻言,祁云舟眼前一亮,忙道:“师妹的意思,此次书院一事,是无妄之灾?” 太子妃颔首:“师兄聪慧,应该看得出,那位陆大人可从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因迁怒东宫便去对付梅华书院?呵,这种没名堂的事情他可懒得做,梅华书院一事,当有其他原因,左右是你们碍了他的路,既然没有下杀手,想必他也没将你们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 祁云舟大大地松了口气,表情有些刻意的夸张,他笑道:“多谢师妹解惑,不过这偏门左道的东西,师兄也有收藏,倒是不劳师妹费心了。” 太子妃莞尔笑道:“大师兄为何这般见外,一些小玩意罢了,便是这点东西也要计较?师兄你这着急避开的,莫不真将师妹当成了蛇蝎吧。” “师妹说的哪里话。” 祁云舟义正词严地道:“蛇蝎之流远不如你,不可妄自菲薄。” “大胆!” 侍女柳眉倒竖,怒而呵斥,这一回对方出言不逊实在可恶,她在没有忍着了。 “嗯,大人责备的是,草民知罪。” 祁云舟起身跑到大殿中央,正正经经地跪拜请罪,但那荒诞的语气又好似在开玩笑一般,那侍女怒不可遏,却被太子妃轻飘飘地拦下。 “算了,大师兄原来就是这个性子,要他改也改不过来了。” 太子妃端起下巴,就这么瞧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祁云舟,笑道:“大师兄,梅华书院一事,听闻老师去陆大人府上讨公道已经败兴而归,你意如何?” “当然是登门请罪。” 祁云舟毫不犹豫地道:“既然陆大人觉得梅华书院有错,那定然就是书院的错,明日我便带着礼物登门谢罪,师妹你看,要不要再折两根荆条?” 太子妃扑哧笑出声来,微微摇了摇头:“那倒不必,想来陆大人也不会喜欢这负荆的把戏,不过大师兄,你这刚刚才让人打了脸,这就又上门去,可是会让人看轻的。” “师妹这话不对。” 祁云舟一本正经地道:“老师教我们读书是为何?是为了要我们知礼,陆大人既然主动打了我的左脸,若不是自觉些把右脸送上去让人家再打一次,岂不是显得我不知礼数。” 太子妃愣愣眨了眨眼睛,最终无奈扶额:“大师兄真的是一点信任都不肯给师妹啊,也难怪老师最终会选了你来继承他的衣钵。” 闻言,祁云舟紧绷的身子一松,耷拉着脑袋,没个正行的样子,他嘿嘿笑道:“好师妹,师兄没什么本事,勉勉强强看家守户,梅华书院就这么点家底,估计你也看不上,就放师兄这一回吧。” 太子妃微微挑眉:“听闻此次几个丐帮弟子就把师兄吓跑了,师兄好歹也跟着老师学了一身武艺,为何却弄得这般狼狈。” 祁云舟撇了撇嘴,道:“师妹你与陆大人是神仙斗法,师兄这小鬼可遭不起,我梅华书院坐落江南十多年未有纷乱,突然来了几个丐帮弟子闹起来,加上这阵子江湖上的风声,我若还猜不到背后有高人执棋,岂非辜负了老师一番栽培。” “所以,师兄你就灰熘熘地逃了?”太子妃道。 祁云舟耸了耸肩道:“他们既然敢动手,就肯定有底气,一次不成卷土重来,来上个三五回想必不是问题,可我这书院小门小户的,只要不小心输上一次,那就直接完蛋了。” 说罢,祁云舟起身要走:“今日多谢师妹解惑,师兄感激不尽,这便回去准备礼物,告辞。” 待他行至殿外时,身后又传来太子妃轻飘飘的声音:“大师兄,真的不打算留下吗?” 祁云舟转身,对着殿内太子妃遥遥一拜:“殿下好意,草民感激不尽,只叹此生志向不过做个教书匠,难以为殿下驱使,还请恕罪。” 说罢,祁云舟便不再停留,径直大步离去。 殿内,贴身服侍的侍女有些不忿:“这代理院长好大的架子,殿下纡尊降贵高请于他,他却如此不识时务。” “何必计较口头上的是非呢,大师兄答应与不答应,在他选择入京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在局中了,只不过执棋之人从陆大人换成了本宫罢了。” 太子妃说着,她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这是祁云舟来时给她带的礼物,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的面上泛起澹澹的满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留言四句 祁云舟带着礼物上门道歉,这是陆寒江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他从来没和这位梅华书院的代理院长有什么交集,确实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这么能忍。 太子妃对于陆寒江的想法判断很准确,他只是为了确保江南之地没有后患才决定排除掉书院这个特殊存在,对于祁云舟和梅华书院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所以祁云舟主动来谢罪,陆寒江自然不会拒绝,当然了,主要还是对方带来的礼物特别合他的心意。 “这等精巧之物,不知祁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 陆寒江打开了祁云舟送来的礼盒,里边放着一只制作精良机关臂手臂,与他从尹之邪身上取来的那只以假乱真的不同,这一只并未用假制的皮肤,精巧的机关结构肉眼可见。 不过虽然没有用人工制作的皮肤来伪装,但这支机关手臂的构造却是非同一般,它并非给断臂之人所用,上边许多的零件勾连都表明,要操纵这支机关臂,还需得原本完整的手臂才行。 但不论如何,这都是极为珍奇的机关造物,陆寒江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大人喜欢就好。” 见到陆寒江的表情,祁云舟略微松了口气,他解释道:“此物乃是草民偶然得之,听闻大人喜欢些新奇玩意,这便送来了。” “这礼物,本官收下了。” 陆寒江意犹未尽地将机关臂放回盒子里,打定主意一会就要好好研究一番,这里面有些精巧的构造他是前所未见,说不得能够对他改进陆人甲二号有所帮助。 “对了,听闻先生的书院遭了劫难,如今这江南你们也是回不去了,不如就在京城落脚如何?上回罗老夫子登门,本官还特地为他指了一处风水宝地,你看看如何,若是觉得不错,就此定下新书院的落脚处也好。” 陆寒江旧事重提,还把那地图又拿了出来,祁云舟一看那地方,呵呵一笑:“大人的眼光定然是不错的,草民谢大人赐。” “赐?”陆寒江一愣,然后露出一口白牙:“祁先生误会了,本官的意思是,你若是喜欢,可自去买下那块地再建一个梅华书院。” “......” 祁云舟的嘴角微微抽搐:“原来如此,那还是得多谢大人操心了。” “唉,客气了。” 陆寒江笑着送祁云舟出了门,这平白拿了件有趣的礼物,他自然是心情愉悦,至于说书院的事情,只要对方不在江南折腾,那么一切随他去。 祁云舟出了门,心中也是悄然松了口气,总的来说梅华书院伤筋动骨,一场无妄之灾袭来,他除了低头认怂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虽没有能够要到什么补偿,但好歹探清了对方的口风,既然是没有打算针对梅华书院,那这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边,送走了祁云舟之后,陆寒江就兴致大发地回书房折腾这只机关臂去了。 如今他的书房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百宝库,从奇门八卦到奇志怪谈再到吃食零嘴,那是无所不有,当然了,后面那些东西都是永乐公主放进来的。 因为孙嬷嬷对于公主的饮食是严格把控的,那些买来的零嘴永乐是费尽脑汁四处藏匿,几经尝试之后,发现还是陆寒江的书房最好藏东西,毕竟孙嬷嬷进不来。 虽说头一次进来翻东西时有了阴影,但多试了几次也就习惯了。 所以陆寒江偶尔在书架边的地上找到了一个精致编织的小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顺手而为,他就将那袋子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各色的糖果。 陆寒江一挑眉头,捻起一颗放到鼻尖轻嗅一番,然后才伸出舌头舔了舔,嗯,甜的。 咂吧咂吧嘴,陆寒江塞了几颗到嘴里,然后又把袋子放回了原处,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回头就对上了老钱一言难尽的目光。 (本章未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留言四句 “怎么了?”陆寒江把几颗糖果用舌尖在嘴里搅动着,含湖不清地道:“老钱你也想来一颗?” 说着,他又把那袋子捡起来,打开后递了过去。 “老爷啊。” 老钱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拒绝了那糖,并劝道:“您如今也是位高权重,以孟大人对您的看重,将来在史书上留下一笔是必然的,所以您这随手捡东西吃的习惯也得改改了,还好今日公主放的是零嘴,万一哪天殿下放点老鼠药什么的,唉......您让史官怎么有脸写您的死因?” 嘴里的糖一下就不甜了,陆寒江把脸一垮,说道:“......老钱,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巴其实挺毒的。” “没有。”老钱道。 陆寒江咬碎了嘴里的糖,黑着脸道:“那好,老钱,你嘴巴挺毒的。” “多谢老爷夸奖。”老钱倘然受之。 “......” 无语了片刻,陆寒江把碎糖咽下,清了清喉咙,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老钱也收拾了一下表情,说道:“百户高明送来一封书信,想来应该是东宫那位太子妃殿下的意思。” 说着,他将那书信拿出,陆寒江接过取出那信纸一看,瞧见那泛黄枯干的信纸上边只有四句笔迹潦草的话—— 「岁引玉琅嬛,红尘幽冥灯,锦绣明朱门,登仙问长生。」 在这四句话后边还留有一个落款,钟无梦。 陆寒江看完之后眉头微皱,没名堂的突然送来一纸书信,除了最后一句长生他大概能够联系到一些东西之外,其他三句都是迷雾重重,而且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又把这四句话看了两遍,依旧没有收获的陆寒江便将那信纸随意丢给了老钱,后者接过看完,也是愁眉不展。 “老爷,太子妃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 陆寒江手里还拿着信封,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将那信封倒扣向下抖了抖,又从里边掉出了一份折叠的纸张。 打开之后,在同样年岁不短的泛黄纸张上,用简单的笔墨勾画了一幅地图,然后着重用一点猩红标出了其中一处地方。 陆寒江挑眉看完,将其展示给老钱,问道:“殿下这是我没事做了,专门给我送来一张藏宝图来?” 老钱同样不解,他盯着那地图看了一番,又看向手中信纸上的四句话,摇了摇头:“老爷,上边所绘制的地方老奴也是眼生。” 陆寒江沉吟片刻,下了决断:“左右那位殿下不会无的放失,总之先让人去查查“钟无梦”这个名字再说。” 第三百五十九章 留言四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红尘遗秘 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资料库里满满当当放着庙堂江湖几十年的资料,但若是只有一个名字的话,查起来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有结果的。 但没想到的是,陆寒江只消片刻就查到了,倒不是他火眼金睛,而是运气实在好。 因和南镇抚司镇抚使徐乐不对付,所以陆寒江这一趟来直接去找了佥事吴启明,将此事拜托给了吴大人来查。 结果没想到,陆寒江刚提起这个名字,吴大人便有了印象,稍加回忆,便一拍脑袋道:“是钟无梦啊,确实许久未曾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这是曾经江湖一代剑道高手红尘客的本名,陆大人怎么忽然想要查他了?” “红尘客?原来是他。” 陆寒江微微惊讶,难怪他会感觉在哪里听过,关于这位江湖盛名久传的剑道高手他从前也听过不少对方的故事,偶尔一次也在茶摊上听到过某位老江湖说起过这个名字。 只是当时不曾在意,久而久之便也忘了,这时候吴启明再提起,陆寒江的记忆便重新回朔,想起了钟无梦这个名字。 弄清楚了那四句话的落笔者是谁,陆寒江重新审视那信纸和地图,泛黄的痕迹是岁月在其上刻下了时光,他精于杂学,看得出此信的岁月痕迹并非伪造,也就是说,这东西真是许多年前留下的。 关于那红尘客之死,如今有两种说法,一是因被三刘剑打成废人,郁闷而终,这是江湖普遍的说法。 而还有一种,那便是出自红尘客之女阿岚之口,她认定其父是死于皇甫家之手。 但不论是哪一种,若这东西真的是红尘客留下的,那么太子妃将其交给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且最后一句中的长生二字实在刺眼。 陆寒江忍不住在想,莫非那红尘客也是追寻长生的一员?或者说,那所谓的七件宝物,也有一样在红尘客手中? 倘若此事是真,那么阿岚所说的皇甫家害死红尘客一事就十分有意思了,太子妃会知道长生之事他并不意外,莫非她当初杀了红尘客,就是为了这封信上的东西? 陆寒江想了许久,最终顺路到了北镇抚司的衙门里,招来姜显,命他飞书寻人探查阿岚的行踪。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他反正是无从下手,不如就交给红尘客的后人阿岚,说不定能够从中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以他对太子妃的了解,陆寒江倒不认为对方会在这信上做什么手脚,到了他们这个高度,做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必要,只是不知道对方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秘密交给自己又是为何。 是不信长生,还是不屑那秘宝,抑或者是她的情报网也查到了阿岚的身世,所以想借“丐帮帮主”之手,替她解开这信上的秘密? 陆寒江没能猜透太子妃的目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玩意确实给了穷极无聊的他一点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 原本他是打算没事找事,安排些人手在朝堂给太子妃找点不痛快的,这红尘客的信来得及时,恰好在他打算动手之前。 虽说他曾经派出边广去和唐谨的坟前,和高明进行了“口头议和”,但这种协议存在的唯一必要就是撕毁之后能够欣赏一下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而已。 所以陆寒江从来没有就这么放过对方的打算,朝堂和江湖,他两只手都不会放。 思及此处,他蓦然看向手中泛黄的信纸,心头冒出了别的想法,这莫不是太子妃送来作为“暂时和平”的诚意。 如此想着,陆寒江忽然看向面前的姜显,问道:“姜显,最近东宫可有什么动静?” 姜显一愣,然后忙道:“回禀大人,东宫派人在京中整理了一些名下的房屋,用以安置那些梅华书院的学子,还腾出一块地来,据说是要出资重建梅华书院。” “原来如此。” 陆寒江眼眸微眯,又问道:“姜(本章未完!) 第三百六十章 红尘遗秘 显,若你是东宫的敌人,这时候想要打击她们,会从哪里下手?” 姜显大吃一惊,这个话题实在敏感,但看陆寒江并不似玩笑的态度,他立刻沉下心来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然后说道:“东宫太子妃乃是陛下下旨亲封,如果直接对东宫出手,怕是会惹来陛下不快,若想打击她们,梅华书院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陆寒江来了兴致:“仔细说说。” 姜显顿了顿,说道:“梅华书院祁云舟曾去拜见过太子妃殿下,东宫如今也大力出资帮助梅华书院,如此看来,是要重用他们的意思,书院的人脉极广,若是能够将其握于掌中,便相当于掌握了相当一部分读书人的支持,想要打击东宫,不如就对梅华书院出手,断了东宫的路子,好削弱她们。” 陆寒江点头表示认可:“的确,一般来说大家都会这样想吧。” “是的。” 姜显抬头看了一眼陆寒江,试着地说道:“大人若是想要出手对付东宫,不如就下狠手招呼梅华书院,依卑职愚见,太子妃与书院有旧,祁云舟倒向东宫的可能极大,而且如今太子妃还为书院出资出力,想必他们双方已经有了联系。” 陆寒江对于姜显的话不置可否,而是转而问道:“姜显,你对那祁云舟可有了解?” 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姜显迟疑了片刻,才说道:“似乎是位规矩的人,听闻他十年如一日致力于书院的发展,想必十分看重那梅华书院,对于东宫的招揽,应该会接受吧。” “你错了,那位代理院长明哲保身,绝不会轻易掺和京中诸皇子之争,更别提会接受东宫的橄榄枝。” 陆寒江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太子妃只是拿梅华书院当作挡箭牌,把想要对付东宫的人都引到书院那边去,她好腾出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这......” 姜显有些不敢相信:“卑职听闻,当日在东宫太子妃殿下与那位院长师兄妹相称,东宫与那书院既然有如此渊源,大力帮衬收获一个强力盟友岂不是两全,为何要图一时之利,那位殿下不应该是如此短时之人才是......” “东宫里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探听了,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陆寒江笑了笑:“至于是求一时还是图长远,还得看那位殿下心中,这书院究竟价值几何,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拉拢书院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大大的目标替她吸引火力,这是多好的挡箭牌。” 既然看透了那位殿下想要声东击西,那么再去思考太子妃想要做的事,或者说准备做的事,那就简单许多了。 在京中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人物们的警觉,梅华书院这杆旗子足够替她吸引大部分注意力,但不可能完全挡住东宫的光芒,所以若想在京中行事,只一个梅华书院是不够,如此想来,太子妃着手的地方,似乎只能江湖了。 红尘客留下的书信在太子妃手中,而有可能解开其中秘密的阿岚却与陆寒江有联系,那么那位殿下应当是因东方家之事在前,顾忌自己的存在,不敢对那阿岚永强。 所以说,这是想要合作解开其中的秘密,然后再......各凭本事? 陆寒江看向了手中的信纸,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第三百六十章 红尘遗秘 章节目录 今天的更新晚一点发,大概六点前 rt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天的更新晚一点发,大概六点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辞旧迎新 秋去冬至,爆竹声中迎新来,这一年噼里啪啦的除夕夜,陆寒江府上来要红包的人也多了一个。 头脑一热把钱发出去之后,陆寒江才回过神来,问老钱道:“老钱,我们这还有丈夫给妻子发压岁钱的习俗?” “过年,过年嘛,老爷莫计较了......”老钱讪讪笑着,这事就这么湖弄过去了。 陆寒江除了初一陪着永乐公主进宫面圣拜年之外,后来的几日基本就和往常一样,深居简出,不常在旁人面前露脸,自个儿在书房里捣鼓些玩意。 好在永乐也是不喜热闹的,屈指可数的几个闺中密友要么是上门来拜访,要么送封信去问候,所以她其他时候基本也和商萝待在府里。 在外的表现自然就是陆镇抚荣宠不惊,永乐公主收心养性,好一副令人羡慕的景象。 这年节时光,赶着来陆府混脸熟的墙头草也不少,眼看着宗族弃子一下子成了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就冲着当朝驸马的名头,也有不少人前来示好。 这个时候陆寒江则庆幸于当初拉了一个杨致远在前边招风,由于陆府门槛高,人们找不到理由平白无故上门,所以纷纷都把主意打到了难度略微低一些的这侍郎公子身上。 陆寒江觉着这样就好,真要有本事找他的人,不至于连门都进不来,而那些进不来又想搭关系的人,正好都交给那杨致远去对付,他自己乐得清闲。 一连十来天都是这般轻松,直到十五都要过了,却又有一不速之客将要登门,看到拜帖,陆寒江实在费解,他怎么会来了...... 晚上,用过晚饭之后,在众女官安心的目光中,陆寒江和永乐一起回了房,这成婚近一年,驸马在府中每日都是歇在公主这,而且连个通房都没有,这确实让此前还有些担忧的众位侍女大大松了口气。 出嫁前她们还听到传闻,说这位驸马最喜欢那青楼楚馆,当初那邀月楼未倒之前,他还常常去光顾,众人本还担心驸马公主会因此不和,现在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当初传闲话的定是见不得人好的小人,这陆驸马是多正直的人,怎会喜欢去那种烟花之地。 孙嬷嬷和那一众女官欣慰的目光让陆寒江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在意,和公主回房之后,他便问道:“公主,不知你与六殿下关系如何?” “六皇兄?” 永乐没想到陆寒江会问起这个,她略感好奇地对陆寒江眨了眨眼,然后道:“六皇兄偶尔也会入宫来见我,平日里若是外出带了礼物,兄弟姐妹之中,也不会落了我的份,只是与他相处起来不如七皇兄亲近。” 说完之后,永乐又问道:“驸马怎会忽然问起六皇兄?” 陆寒江嗯了一声,然后拿出了六皇子送来的拜帖:“六殿下今日送来拜帖,两日后会登门来拜访,说是与你许久未见,有些想念。” 永乐一对漂亮的眉头微微挤在一块,她扫了眼那拜帖,直言不讳道:“六皇兄与我关系并未有那般好,与其他几位皇姐皇妹的关系相差无几,他此来,应该是不会是想要找我的吧?” 不是永乐恶意揣测,而是从事实出发,在永乐出嫁之前,也有几位公主成婚,如今也有几对是居住在京中的,可也从未听闻六皇子上门去拜访过。 永乐往年在宫中过年时,见到回宫拜年的几位姐姐,也从没有听她们提起过六皇子有来访,倒是七皇子偶尔会去,不过三趟里有两趟是为了他的红颜知己,几次三番的,几位公主也不大待见他就是了。 “原来如此。” 陆寒江了然,心中有了成算,待两日后六皇子登门时,他便主动把永乐推了出去,让她招呼她哥哥。 被推出来的永乐自然是不情愿,她一边走一边那地板撒气,哒哒哒地踩着出气,嘴里还抱怨道:“我都说过了,我和皇兄关系一般,你干嘛还要我来招待他,一会没话可说会很尴尬的。” 陆寒江拉着永乐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是他非要用你的名头来说事,那我也正好顺水推舟,你们兄妹叙叙旧就是了,不必在意他说什么,往日你在宫中怎么来今日就怎么来。” 永乐没什么好脸色,她瞪着陆寒江问道:“你就这么不想见他?” 陆寒江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道:“准确来说,除了锦衣卫,京中任何人来访我都不太乐意见。” 永乐撇撇嘴,把一路走来略微散乱的衣角收拾了一番,扬起脸来:“行吧,看在你出去玩还记得带本宫一块的份上,这次就替你挡了。” 陆寒江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赞许的大白牙给公主看,永乐甩给他一个后脑勺,大步往正厅去了。 六皇子这等候了也才刚刚被老钱从外边迎进来,虽不见主家人亲往,但他面上也没有被怠慢的恼怒,直到见到了正厅上的永乐公主,面上的表情才略微有些不自然。 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端起一张和善的笑脸上前来,一如往日他在兄弟姐妹面前的样子。 “许久未见,皇妹竟比往昔更加光彩照人,看来这位陆驸马是会疼人的。”六皇子上来就不吝称赞。 几个面薄只觉得这位殿下说话也太直接,微微红了脸,在旁的孙嬷嬷则是轻轻蹙眉,对六殿下太过直接有些不赞同。 若是亲近些的兄妹,这般说话不过是玩笑,可就六皇子与永乐的交情,这种说法,却是有些轻佻和不尊重。 只不过永乐的反应却是澹澹,她只是平静地回了句:“六皇兄说笑了。” 这反应看得六皇子心头略微一沉,难不成是他什么时候得罪了永乐公主? 然而其实是他想太多,永乐公主这反应,纯粹是因为......她没听懂六皇子在内涵什么。 “皇兄今日来,所为何事?”永乐上来就开门见山。 六皇子心头再一沉,但还是端着一张笑脸,东一点西一点地和永乐扯一些家常,直到他看出对方一点都没有要请陆寒江出来的意思,这才暗自一叹。 以他对于那位陆镇抚的了解,对方不可能看不出他的来意,这拜帖上的与公主叙旧肯定是幌子,他不信对方会不知道。 只是到现在为止陆寒江还没有现身,只让这永乐公主来和他唠家常,看来这回他是要无功而返了。 三两杯茶的工夫,见对方确实没有现身的打算,六皇子便不作停留,直接告辞,但临走之前,他还是不甘心,所以只好主动放下了矜持,表明了来意。 等六皇子走后,永乐直接跑到书房和陆寒江说了:“六皇兄说,他想和你联手对付梅华书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明争暗斗 “果然是这个啊。” 陆寒江并没有太意外,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暗戳戳在他面前表明要联手对付梅华书院的人了。 对于这位六皇子,陆寒江唯一的印象似乎也就是曾经那位便宜师兄楚韦的东家,除此之外,听闻这位六皇子在文人中也小有贤名,坐不住是当然了。 自他回京数月以来,东宫和梅华书院越发亲近,但却是太子妃一厢情愿的亲近,当然了,后面这一层含义除了陆寒江恐怕没几个人能够看得出。 毕竟太子妃和罗元镜的师生情谊不是假的,和那位祁云舟代理院长的师兄妹情谊更是众人所见。 要说她会轻易放弃这么大一个助力,没有人会相信。 所以这些日子,所有和东宫过不去的人,那些个皇子朝臣,力气全部都往这里使。 别看陆寒江在自己家中过得是轻松自在,好似一片和谐景象,实则他一门之隔的京师已经是狂风暴雨了,仅祁云舟抵京那一月之间,就有数位官员落马。 原因全部都在梅华书院这,因为太子妃的极力拉拢,本着非友即敌的原则,所有人都恨不得除了这书院而后快。 从新书院的选址开始,就有人开始不断作妖,起初这新书院的选址是在京城之中,然后刚刚选好的地方,一夜之间被大火烧尽。 万幸那梅华书院的学子在祁云舟的带领下机警地躲开,这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之后又选了几处京中的场所,结果不是有人闹事就是有人暗自打砸,到后来,连鬼怪之说都出来了。 这一连串的折腾,倒霉催的京兆府尹直接被革职,城门守巡防营也全都受到了牵扯,被降职罚俸的官员不计其数。 之后太子妃似乎改变了思路,她不在城里选址,把目光放到了京畿四周的几个富庶的县上,然后又是一轮惨烈的官员换血。 大一点知府,县令纷纷倒霉落马,小一点连那县丞,主簿都被撤了,各方势力的招招狠心,丝毫机会都不给东宫。 这一场硝烟四起的乱斗,锦衣卫是冷眼旁观,虽也有不少人来劝说过,或是许以重利,或是高谈大义,话里话外都是让他们出手帮衬,但却都被拒绝。 这也不奇怪,东宫和锦衣卫的矛盾众人皆知,若有一日这羽殿下登基,那锦衣卫的衰败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锦衣卫还是无动于衷,不论大家怎么劝说,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 不过也不能说丝毫动作都没有,在陆寒江看出了风险中的机遇之后,孟渊也采纳了他的建议,暗戳戳地把一些自己人安插到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锦衣卫便再没有其他动作,让一众想要渔翁得利的势力唉声叹气,这锦衣卫不肯做出头鸟,他们就只能自己上了。 如今这一场乱斗已经持续了数月,书院的新址选了又选,还是没有个着落,这场乱斗虽然还没有落下帷幕,但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两败俱伤了。 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太子妃除了损了一些威望之外,其余的风险和代价全都是梅华书院来顶着。 被当作棋子的代理院长祁云舟日日都要奋战在第一线,被京中的大人物们轮番伺候,他如今看着比起刚入京时,似乎老了十岁都不止。 这一场乱斗也是让大伙大开眼界,各方势力各显神通,纵火,下毒,鬼怪,泼皮闹事,言语中伤,是无所不用其极,八仙过海一样,让陆寒江看了一场大戏。 那祁云舟确实有些本事,在不依靠太子妃的前提下,居然真的靠着自己扛住了各方势力的辗轧,是个人物。 说来陆寒江也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无非是想要独善其身,可却因道行不够,被太子妃直接绑在了战车上,他想要置身之外,可前方的道路却是万劫不复。 要说这祁云舟,颇有些几分罗元镜的影子,他看似没皮没脸随心所欲,实则把一些规矩看得太重,如此反倒是失了灵活。 他如今的作为就像是拿扇子灭火,亦如那燕子把巢筑在了软帘上,风一吹就朝不保夕。 若是换了陆寒江,这时候就果断回头抱着太子妃的腿不撒手,把火直接给引回去,既回敬了太子妃,又能挣一条生路。 比起被各位皇子的势力碾成渣子,不如赌一把羽殿下上位的可能,只可惜那位祁代院长一心想要和太子妃撇清干系,却不料这样做才是真正随了对方的心意。 不过书院怎么样并碍不着陆寒江就是了,如今孟渊坐镇京师,死盯着太子妃不放,继上次的失算自后,老爷子对太子妃的重视度又上升了几个等级。 而陆寒江则是监察整个江湖,不放过那些蠢蠢欲动的江湖势力。 如他所料,太子妃这一回的下手处应当是在江湖,如今锦衣卫铺开的眼线,和皇甫家隐藏起来的江湖情报网,正在进行一场迷雾之中的交锋。 双方都在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大着胆子探查对方,就比谁能够提前一步找出对方的破绽。 就行事风格而言,太子妃是以江湖为棋盘,玩得是布局游戏,各方伏子纵横交错,为的是以小搏大,以玄天教的皇甫家为基础,撬动整个江湖。 而陆寒江玩的则是打地鼠,比起太子妃的层层隐藏,迷雾不断,他则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一点,简化了游戏程序,只要对方的势力一冒头,就直接予以雷霆一击。 两人现在抢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如果陆寒江先一步打散了太子妃的势力,那么羽殿下就有可能彻底失去江湖上先太子留下的那些助力,沦为一个屈居末位的弱势皇孙,上位可能微乎其微。 而如果太子妃先完成布局,那么锦衣卫在江湖的势力就会受到遏制,进而可能对整个江湖失去控制力。 毕竟在不出动军队镇压的前提下,单靠锦衣卫自己的兵力,是不可能平灭所有江湖门派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陆寒江还是太子妃,在他们的谋划中,这些江湖势力似乎都没有好结果可言,前者对他们的观感一个字就可以概括,猴,后者则是觉得可以利用。 如今,太子妃送来了红尘客留下的书信,作为“求和”的诚意,陆寒江收下了信,并且打算破解其中的秘密。 太子妃则需要这宝物用来作什么,陆寒江不知道,但他却明白,若想勾出太子妃暗藏的江湖势力,找出这个秘宝是一条可以走的路。 两人此刻都达成了默契,并且把目光一同投向了关键人物阿岚,此刻这丫头并不在南少林,而是忽然拐道去了另一处地方,铸剑山庄。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铸剑山庄 “弟子有错!弟子有罪!” “弟子什么都知道!” “师父留下的线索,星玄刀的秘密,弟子全部都知道!” “求庄主饶恕!弟子愿意改过自新!” ...... 冬日的冷风如刀一般在墙壁上刮过,留下令人牙关打颤的寒声,火盆里跃动的光点摇曳不断,那卑微的求饶仿佛着了魔一般,断断续续,时而疯狂,时而梦呓,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裹着厚重的冬衣,两名铸剑山庄的弟子围坐在火盆旁,伸出手一边烤火,一边不由得抱怨起来。 其中一人道:“倒了血霉的,被分配来看守这疯子,要我说,干脆杀了他多好,也不知道庄主他们在想些什么。” “小六,快些住口,妄议庄主,若被管事听到了,仔细你的皮。”另一人连忙出口劝阻了他。 小六讪讪一笑,却还是低了声道:“宋三哥,这天寒地冻的,管事哪里会没事来这里晃悠,我不过是觉得咱们是运道不好,抱怨两句罢了,几十号人抽签,就咱们倒霉催的,抽到这看牢房的活。” “你啊你。” 宋三无奈地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你也并非真的不服,只是图个嘴上爽快罢了,但是啊小六,老哥还是要劝你一句,你可别忘了本分。” “我懂的,我懂的。” 小六缩了缩脖子,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宋三哥,你说那星玄刀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啊,我听其他人都在传,说是这把刀关系到一个大宝藏,你说,要真的是这样,这宝藏得值多少钱啊。” “嘿,好你个小六,劝你还不听了是吧,还问!” 宋三朝着他抡了两下拳头,小六这才作势向后躲了躲,没敢再多问。 这时候,寒风习习的捅刀里传来利落的脚步声,两人神色一变,赶紧从那火盆边上起开,快步到外边迎接。 只见一神色肃穆的灰衣中年男子到来,两人行礼:“见过李管事。” 李管事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向了后方厚重的钢铁牢门,问道:“罪人如何了?” 宋三规矩地垂下头答复道:“罪人日日都在放声求饶。” “嗯。” 李管事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然后吩咐道:“记着,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会,庄主有令,不许任何人来探视他,你们都给我认真把守。” “弟子领命。”两人躬身应下。 “嗯,不错。” 李管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道:“还有,不日会有一些贵客登门,我没有多余的人手拨出来给你们换班,宋三,你是山庄的老人了,应该懂得体谅。” “李管事放心,弟子明白。”宋三垂着的脸上闪过几分苦涩,尽管想要推辞,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变作了老实的应承。 “你安心,这次你好好办事,本管事会替你表功。”李管事走之前还不忘勉励一番。 “多谢李管事,李管事慢走。” 对于李管事的口头许诺,不管宋三心底是怎么想的,反正面上都是千恩万谢,等到这人走远了,他才长叹一口气,坐回了火盆旁,默不作声地烤火。 看得另一边的小六干着急,他咋咋呼呼地坐下,嘴一张就是为宋三打抱不平:“我的好三哥诶,那姓李的回回都是这么忽悠你,你咋就光挨打啊,这一趟看守的活计,本说好了六个人轮班,这下又成了咱们俩倒霉蛋,这到底是看犯人呢,还是坐牢呢!” “小六,别说了。”宋三摇摇头,表情看着有些心灰意冷。 “我就是不服他!”小六气得站了起来,也不顾有没有人听得见,大着嗓子道:“他不就是靠着几个臭钱上了位,讨了大管事的欢心之后就处处针对三哥你,论资历,论本事,三哥你哪点不比他强!” 宋三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行了,这话你是听谁说的,不许说了。” 小六有些委屈地道:“我又不是瞎说的,那些负责庶务的弟子私下都这么说,我也是替宋三哥你鸣不平......” “够了!坐下。” 宋三加重了些语气,小六这才不情不愿坐回了位置上,别扭地挎着张脸。 不自然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宋三才放缓了语气,开口说道:“小六你记着,祸从口出......不提这些事情了,对了,过几日,会有许多江湖上的豪杰前来拜会,你不是最喜欢看那江湖比武吗,到时也能开开眼界了。” “真的?”一听这话,小六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三解释道:“小六你进山庄的日子还短,不知道也属正常,要知道以往,一般每隔上个三五年,我们铸剑山庄就会拿出一些铸造好的兵刃,广邀江湖同道前来品鉴。” 小六激动地又站了起来,他忙问道:“这是要以武会友,争夺兵器吗?” 宋三笑了笑:“这是咱们山庄的惯例了,宝剑配英雄,想使铸剑山庄的兵刃,光有着银子是不够的,武功也得过关才行。” 小六从来就对江湖侠客十分憧憬,凭借着一身还算过得去的武学天赋,他进入了铸剑山庄,虽然只当了个边缘的杂事弟子,但也算是踏入他梦寐以求的江湖了。 往日那些个江湖大侠,小六只能从说书人口中听到,这时候听宋三说能够近距离看着那些大侠比武,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是高兴了一阵,冰冷的现实又把他刺地一哆嗦,小六耷拉着脑袋道:“宋三哥,咱们被那李管事吩咐要在这看守罪囚,只怕走不开吧。” 宋三看着小六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失笑地摇了摇头道:“小六,看守犯人有我就够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留下跟不留没什么区别。” 小六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道:“宋三哥武功高强,我哪里能跟你比啊。” 说罢,他一脸希冀的表情,又问了一遍:“宋三哥,那到时候我可真的去看了啊。” “去吧去吧,多见识一下世面也好,只是记得,若遇到了管事们,记得好好避开,别被抓到了。”宋三最后还不忘提醒一番。 “放心吧!我谨慎地很呢。”小六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刚才的不愉快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如往常一样,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围绕着铸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宋三每每说到那精彩处,都能引得小六惊呼连连。 两人聊得兴起,却是没有觉察到,原本还求饶哭嚎不断的牢房,此刻却是安静异常。 冰冷的牢房中,只穿着单薄粗衣的犯人屏气凝神,拖着四条厚重的锁链,使劲往牢门的方向靠近,竖起耳朵听着外边宋三和小六的一言一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月影焚阳 铸剑山庄又有一批兵刃要问世了,这算是翻年以来,江湖上传起来的第一个大新闻。 往常每过个三五年时间,铸剑山庄便会有一些兵刃出炉,这些兵刃自然都是名家所作,毕竟所有能够被铸剑山庄拿到明面上来的,那都得是来历不凡的上好兵器,这样才能不堕了他们的名声。 有一件趁手的兵器,这可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铸剑山庄里汇聚了天下大半的大师,出品的兵刃自然非同凡响,每一次都会引来众多江湖客争抢。 此次虽一如既往没有神兵问世,但还是吸引来了各方人物的瞩目。 按说这可是扬名江湖的大好时机,可此时此刻,铸剑山庄的庄主却有些愁眉不展。 这一代的庄主姓霍,名天涯,只见他相貌俊雅,星目剑眉,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器宇不凡,风度翩翩犹胜那少年郎。 霍天涯与一众铸剑山庄的话事人共聚一堂,他环顾众人,说道:“诸位,品剑大会将近,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还得拿个章程出来。” “庄主。” 其中一位中年人起身说道:“依我所见,古溟大师是我铸剑山庄的人,他铸造的兵刃,那都该归我铸剑山庄所有,那月影焚阳得收回来才行!” 他一句话说完,众人皆大部分点头称是,小部分皱眉不语,片刻之后,一胡子花白的独眼老者开了口:“庄主,老朽有话要说。” 霍天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重视,诚恳道:“羿大师请说。” 这老者人称羿大师,只见他用只剩三根手指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站起,若是细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位羿大师,不单是左眼和右手残缺,就连左腿膝盖以下的裤管都是空荡荡的。 他挺着一副残缺的身躯,但气势却是非同寻常,这位羿大师是铸剑山庄有数的铸剑大家,也曾铸造过许多名剑,声名远播,乃是上上任庄主时期就崭露头角的老前辈了,他的话分量很不一般。 “那月影焚阳乃是红尘客请古溟所铸,虽不知定了什么价钱,但是按规矩,这委托铸剑,剑成之后,不归我们所有,况且那两把兵刃在红尘客手中使了多年,如今我们却要收回来,你们让江湖上的同道怎么看!” 羿大师把拐杖怼在地上狠狠戳了几下,目光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与其对视,众人都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这羿大师口中的古溟便是那位曾经铸造了星玄刀和鬼刀的古大师。 除此之外,这位古溟大师还曾经铸造了一对相向而生的宝剑,将其分别取名为月影,焚阳,而这,也就是这一次他们这些铸剑山庄的大人物会聚在一起讨论的主题。 古大师的作品全都是一时之选,鬼刀因自身能够化解真气的诡异能力而成名,星玄刀则是一诞生便被诸多秘密包围。 而这月影焚阳两把剑能够出名,则是靠着他们的主人,那位曾经的江湖剑道高手,红尘客。 当年那红尘客还未成名时,曾来到铸剑山庄登门求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做交换,居然请动古大师亲自出手为他铸剑,数年之后,月影焚阳出世。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为铸剑山庄的人费解,因为红尘客使得是单手剑,可古大师这一双剑却是一同铸成,双剑齐出,相辅相成,若单用其中一把,威力反倒一般。 红尘客一个单手剑的剑客,为什么要让古大师为他铸造一双剑,而当时已经闻名江湖的古大师又为何会替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铸剑。 这个谜团直到红尘客去世都没有解开,直到连古大师也去世之后,其弟子将大师的遗作星玄刀盗走,众人才在古大师的留笔中,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这双剑一刀并非古溟心血来潮所铸,这三把兵刃之间有着一种特别的联系,虽然出世的时间前后有别,但却是三器同炉,且用相同的手法锻造而成,只可惜众人最多只能查到这些,再多的,恐怕只有古大师那位叛逆的弟子才会知道。 可惜那位弟子狡猾异常,十句“坦白”里九句都是假,铸剑山庄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这才把他锁了起来,不敢轻易听信他的话。 古溟是铸剑山庄特立独行第一人,但不可否认,其铸造兵刃的技艺极其高超,不管他在这三把兵刃之中藏了什么秘密,铸剑山庄都想将其握在手中才能够放心。 江湖上有名的兵刃,十之八九都出自铸剑山庄,这给他们带来了超然的地位,世代传承的铸剑手艺让他们积攒了一份豪华的人脉,不论正魔,都有人会卖他们面子。 这一点一直为铸剑山庄所自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会容许任何人威胁到他们在江湖的地位。 联系古溟的身份,若他埋藏在三把兵刃之中的秘密,是和铸剑有关,以他的地位和手艺,这份秘密肯定不同凡响,若是落在他人之手,则有可能动摇铸剑山庄数百年来的超然地位。 所以就算他们解不开其中的秘密,也断不可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 好在古溟的弟子逃走之后又被追回,只是那星玄刀却落在了锦衣卫的手中,这一点让铸剑山庄的人都很无奈。 好在这秘密没有泄露出去,虽然一把星玄刀丢了,但月影焚阳却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这两把剑本来随着红尘客的去世便杳无音信,没想到今日却在他们铸剑山庄再现江湖。 羿大师目光扫向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问道:“老朽听闻你昨日派人去试探那丫头了,结果如何?” 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另位中年人有些难堪地道:“羿大师,昨日我已经出手试探过那位阿岚姑娘,她所使的剑法的确是红尘剑法,这门剑法天底下除了红尘客一脉无人会使,她应该就是红尘客后人无疑。” “既然人没有错,那么你们就不该打这两把剑的主意!”羿大师把地板戳得冬冬作响,板着一张脸道,话说得掷地有声。 把众人都教训了一通,羿大师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离去了。 留下一众人人人面色阴沉,羿大师虽然骂得顺口,但那是因为这位大师一心铸剑,不履江湖,不明白如今这天下的局势。 老头子一辈子刚直惯了,一个义字当头便可以什么都不顾,但霍天涯身位铸剑山庄庄主,却无法这样随心所欲的行事。 尤其是现在锦衣卫作风大变,江湖风起云涌,武当五岳的例子在前,稍有不慎他们就有可能倾覆在这浪潮之中。 所以尽管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霍天涯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月影焚阳两把宝剑,若是那阿岚能够一辈子都拿着这剑,那还好说,可万一有个意外,让别人得了去,那就糟糕了。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如今星玄刀就在锦衣卫手中,万一对方阴差阳错又将这月影焚阳拿到手,那后面的事情,霍天涯不敢想下去了。 大厅里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霍天涯说道:“羿大师也是为了我们铸剑山庄的声望考虑,不敢对方是远道而来,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才行,左右品剑大会召开在即,先请那位阿岚住下再说。”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兵万灵 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一直都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所以,什么兵器最强大,一直以来都是江湖客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话题。 按理说其实这个话题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因为兵器再好也要看使用者的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使拿着神兵依然废柴一个,而武功绝顶的高手,即便抽根柳条也能天下无敌。 但是非要说的话,这天下间帝王最强大,而剑是王者之兵,所以历来人们都奉剑为最强。 因此,剑也是江湖上最常见的兵器之一,比起其他的刀枪棍棒,作为最强之兵的剑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 这个优势不在于比武斗狠,而在于名气和地位,例如江湖上一众能够出名的兵器,皆多以剑为主,如武当派的真武剑,衡山派的暮雨剑等。 不过要说到这兵器,这最能够在江湖人记忆里留下印象的,自然还是久负盛名的三大神兵。 这三把神兵分别是逍遥派天机剑,宇文家道舆剑,以及最后的一把留存在铸剑山庄的镇庄之宝万灵剑。 这三把神兵皆为铸剑山庄所出,不过与其说是他们铸造的,不如说是天赐,因继三把神兵之后,历代庄主皓首白头钻研至死依旧没能造出第四柄来。 三把神兵,同炉而铸,横跨百年,先后出世。 天机剑,道舆剑都已经成名江湖已久,分别为逍遥派和宇文家带去了无数荣耀,也为它们自己成就了不朽威名,与之相比,百年前最先出世的万灵剑,则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同为神兵,这把最先出世的万灵剑作为铸剑山庄历代庄主的佩剑,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本身也无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沦为了三大神兵中的背景板,逐渐被江湖所遗忘。 但作为铸剑山庄的当代庄主,霍天涯亲自拿起过它,当他明白万灵剑真正厉害之处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了神兵为何会称之为神兵。 霍天涯曾查过铸剑山庄留下的一些古老文献,知晓三把神兵的铸造乃是顺应天理阴阳,循万物之灵。 依照文献记载,三把神剑分别对应了天地人三才。 天机剑属天,天道无常,高深莫测,手持天机或可窥伺天意,然此非凡人所能及,天怒则反噬自身。 道舆剑属地,地势有形,厚载万物,上奉道舆应心系世间万物,若非有德之人,则必是自取灭亡。 万灵剑属人,万物有灵,人乃万灵之长,顺应天地,育化万物,是以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而后则成立人之道,曰仁曰义,神于天,圣于地,是为人也。 古籍晦涩,难以尽述先人之深意,铸剑山庄历代庄主都没能窥明万灵剑这把神兵的真意,直至霍天涯也是如此。 但是霍天涯与先人不同,他虽不明理,但却选择弃理而求力。 他不去试图理解那些先人留存的海量古籍,而是彻底放弃了读懂剑意的可能,转而选择以力证道。 铸剑山庄以铸剑闻名,庄内藏书阁收藏了诸多剑法,霍天涯便一头钻进了其中,每日都在以剑法试图驾驭神剑。 日积月累下来,霍天涯的剑法大成,同时也发现这把万灵剑的特别之处。 万灵剑能够取日月精华锋利自身,也能够吸取各种天材地宝温养自己,更惊人的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霍天涯用这把万灵剑救了一个濒死之人。 那一次,霍天涯发觉了这把剑居然有过渡真气的功效,且通过这把万灵剑渡出的真气,温和且比之往前精纯百倍不止。 那一刻,霍天涯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终于发现这把神兵真正的用途,他迫不及待地蒙上面,寻了月黑风高的夜晚,找上几个无名的江湖散人,抓住他们,试图利用这种能力,夺取对方的内力。 靠着万灵剑,霍天涯将这群人的内力转化为最精纯的真气温养自身,让他本已经停滞的武道,又开始缓缓向前。 霍天涯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发现万灵剑的秘密之后,数月时间他就杀了数十人,无论男女,无论正魔。 但很快他就又发现了,只杀一些实力低微的人,已经不能让他的武功继续变强了,所以思前想后,他将目标放到了那些武功高强的江湖散人身上。 选择这群人,是因为他们对方身后没有门派,他下手之后不容易露馅,但很快问题又来了,用万灵剑吸取内力是一个过程,前提必须要对方被他控制住不反抗才行。 于是乎霍天涯就尬住了,对武功低的散人下手,吸收的内力约等于无,对武功高的下手,他......没那个实力。 霍天涯是独自做这件事的,毕竟这事不光彩,而且风险极大,霍天涯不信任别人,哪怕是同门,他若是把万灵剑的功效公之于众,招来山庄的人手一同出手,谁知道那些人是帮着自己呢,还是起了二心背后下手夺了自己的万灵剑。 所以深思熟虑之后,霍天涯决定换个思路,不用强,而是靠着厚礼收买人心,将他选中的那些强者笼络到铸剑山庄,以供奉的名义安置他们,再徐徐图之。 靠着这个方法,霍天涯的武功突飞勐进,他用了数年时间,达成了别人数十年都达不到的高度。 明面上他只是个按部就班接任的庄主,暗地里,山庄中许多浸淫剑法半生的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也为他在山庄中夺得了极大的话语权。 但很快,问题又出现了,霍天涯遇到了一个很无奈很现实的问题,钱不够。 因为越是使用这个方法,他就越发现,对那些武功低于他的人下手,收效甚微,所以他需要万灵剑来吸取别人的内力壮大自身,就必须选择那些武功高强的散人, 所以基于此,霍天涯无法用强去夺人内力,只能选择表面拉拢,暗地里下黑手,这也就导致了他需要用大量的钱财珍宝收拢人心。 虽说铸剑山庄在外人看来十分富裕,一把精良的武器就能卖出惊人的价格,但霍天涯知道,这其实赚不了多少钱,因为打造这些兵器的花费,就差不多已经和它的售价持平了。 而且,铸剑山庄从来不打算靠卖武器挣钱,他们之所以会广邀同道品鉴兵刃,更多时候为的是这些人脉关系。 所以有的时候,铸剑山庄出产的武器都是亏本出售,甚至白送,因为在更多人看来,这份人情远比金银重要。 如果霍天涯只是个普通的庄主,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个理论有什么问题,可事实上,有了万灵剑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了自身武功数年如一日的龟速前进了。 他需要万灵剑夺取别人的内力,这就导致了,他需要用更多的钱财宝物收拢人心,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恶性循环。 因为他疯狂的竭泽而渔,山庄的收益连年下跌,入不敷出已经是常态,铸剑山庄一直缩短召开品剑大会的时间也是为了吃老本。 可即便如此,霍天涯的钱还是不够用,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份天大的机缘落在了他的眼前,那就是古溟和他所铸造的那三把兵刃,星玄,月影,焚阳。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囊中羞涩 很多人都知道,当代铸剑山庄的庄主霍天涯,其铸剑的水平其实一般,虽说自小跟随父亲学习技艺,但他志不在此,比起铸剑,他更喜欢用剑。 所以古溟留下的秘密关系到铸剑技艺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其实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 但他却不可能就此放手,当时这个秘密被他们发现的时候,山庄上下大多数人都认为,为了铸剑山庄的将来,他们必须将这个秘密握于手中。 当时霍天涯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被大家说服了。 直到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剑室中,再次拿起了神兵万灵剑,一点温润的光华在没有瑕疵的剑身之上浮现,纯净如水的剑身之上,倒映着霍天涯的脸。 这一处剑室是存放万灵剑的地方,也是他练功的场所,只有在这里,霍天涯才能全身心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一刹那,霍天涯感到他的身体仿佛漂浮在云端,有种难以言喻的放纵感充斥全身,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着情感得到了释放。 只是一瞬的时间,霍天涯脑中的想法陡然变调,他想起了山庄众人曾说过,若那秘密真的是铸剑秘法,任由其泄露出去,恐怕不到三十年,铸剑山庄便会跌落神坛。 想起那些人说过的话,此刻霍天涯忽然不屑地笑出了声来,三十年?人活七十古来稀,天知道他还有没有三十年,等他死了之后,还管这铸剑山庄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对于这个古溟留下的秘密,上天送与他的大机缘,霍天涯此刻内心的想法是—— 卖掉它! 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卖掉它换取足够的代价,然后以此招募更多的高手为他所“用”! 铸剑山庄的将来与他有什么干系,霍天涯此刻除了武功之外,别无他想。 他的念头通达,除了提升武功之外什么也不想做,他年过不惑却不曾娶妻,掌控铸剑山庄也无心经营,一心一意只为了武道。 甚至他都未曾想过提升功力的目的,也没有思考过武功大成后要做什么,只是为了变强而变强。 每一次拿起万灵剑,每一次利用万灵剑汲取他人之内力时,霍天涯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除了看着自己的武道更进一步,再没有其他任何想要的。 轻抚着那清明的剑身,霍天涯的面容染上了一抹扭曲而病态的欲念,他不自觉地开始舞剑,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内力,他只觉得这股令人沉沦的强大,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 霍天涯忘我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他才犹如卡住了的齿轮一样,身形在原地陷入了凝滞,半晌之后才一步一顿地行动起来。 将万灵剑放回了剑架之上,霍天涯放纵的情感随着松开剑柄的那一刻,全都卷回到了内心的深处,他的面庞再度恢复了冷峻,接着转过身去,对着紧闭的大门,缓缓出声:“进来。” 剑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年轻一些,此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霍天星。 无错更新@ “大哥。” 霍天星走上前来,瞧见霍天涯有些凌乱的衣衫,问道:“你刚刚在练剑?” “嗯,手痒了,便练上一会。” 霍天涯在旁人眼中在对待剑之一事上近乎于痴,所以对于此,霍天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只是笑笑:“是弟弟搅扰大哥了。” “无碍。” 霍天涯微微摇头,问道:“天星你不该在筹备品剑大会吗,此时你来寻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瞒不过大哥。” 霍天星苦笑一声,道:“实在是此事有些荒唐,所以不得不来通报大哥一声,大哥可还记得往届品剑大会我们都会定些酒水,用以招待客人。” “记得,这也是惯例了,”霍天涯稍作回忆,说道:“往。(本章未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囊中羞涩 年都是从青梅庄运来的酒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霍天涯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苦叹一声:“大哥,酒水并无问题,管事去尝过,说是香甜更甚往年,问题在于......青梅庄的酒资,我们已经拖欠数年之久了。” 霍天涯眉头轻蹙:“怎会如此,去年庄上的进益不好,今年初我不是已经说了要开源节流吗,怎么这才二月份,我们就连酒钱都付不起了?” “大哥,庄子上的大家去年就已经节衣缩食了,这确实省下了一些,可却是杯水车薪,大头都在......” 霍天星迟疑了下,还是说道:“大哥,恕弟弟直言,您这几年招来的供奉和护卫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恐怕真的负担不起啊。” 霍天星说的是实话,在霍天涯的一力推动下,铸剑山庄每年都会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客,他这做庄主的对此的处理,那是照单全收。 原因很简单,霍天涯招揽江湖高手,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杀了他们夺取内力,但这事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他除了看重的几个高手之外,他还招揽了不少其他人,用以混淆视听。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江湖高手各自都有脾性,有的人光靠金钱确实不容易打动,于是霍天涯还在给自己提升名望,方法就是招揽更多的江湖客,对任何的请求都予以回应,做出一副礼贤下士,江湖及时雨的姿态。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名望,好让他能够很容易地招揽到需要的高手,但坏处也有,就是铸剑山庄本就及及可危的财政,现在更是几乎每天都走在大崩盘的边缘。 “此事你不必说了,我自有我的考量。” 霍天涯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拒绝不了万灵剑带来的诱惑,一旦尝过那种一日千里的滋味后,他永远也不想继续在原地踏步了。 霍天星见他的大哥心意已决,也只能是无奈地选择了沉默,霍天涯在山庄里威望极高,一般他决定好的事情,旁人是无法动摇的。 虽然因为古溟的秘密,此刻霍天涯对来钱的路子已经有了全新的计划,但此事不容易,且无法一蹴而就,为了应对近在眼前的困局,他倒是也有策略。 霍天涯问道:“天星,我让你留意过的,丐帮的人马,现在到何处了?” “丐帮几位长老明日就到,他们的帮主,听闻还需要些时日。”霍天星答道。 霍天涯点了点头,这便吩咐他道:“明日等丐帮的长老到了,你要亲自前往迎接他们,听闻如今掌权的是净衣派的长老,丐帮如今占据了江南一片,我们在那正好有几处产业,你去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那几位可有接手的意思。@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霍天星大吃一惊,立马反驳道:“大哥不可啊,我们在江南的产业经营了多年,你这么做是杀鸡取卵啊。” “所以才让你去迎接那些长老,我们经营了这么久,必须卖个好价钱才行。” 霍天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大步离开了剑室,留下霍天星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囊中羞涩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外族商人 铸剑山庄的品剑大会一直以来都颇受江湖人欢迎,这一回霍天涯更是发出了比之前次还要更多的请帖,除了江湖各大门派之外,还有许多江湖散人也在受邀之列。 铸剑山庄声名显赫,庄主霍天涯更是江湖有名古道热肠,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个面子江湖同道都是愿意给的。 加之年前的江湖,纷纷扰扰,五岳武当丐帮,轮番上阵搞事,弄得整个江湖都不得安宁,现在一听说哪的大门派要整点活,大伙都是避之不及。 好在这铸剑山庄向来不涉江湖纷争,此次品剑大会,对于不少人来说,是难得可以放心去观看的盛会。 被武当五岳搞得人心惶惶的江湖客,憋了大半年,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铸剑山庄坐落西北,此次品剑大会,除了中原各派的江湖客之外,还有不少戈壁大漠的刀客,甚至一些外族人慕名而来。 出了西京,一路沿着官道走来,两侧的景致缓缓变化,偶尔可见来往的商团,天高地远,马车走走停停,攀在窗子边的两個小脑袋,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 “琪琪,你快看那边,好大的马!”商萝指着一些赶着马路过的外族人说道。 永乐公主顺着商萝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外族人带来的马匹的确非常高大,比之在中原之地见过的要强壮许多。 “那应该是来贸易的外族商队吧。” 作为皇室的公主,永乐的见识自然要比商萝多一些,她解释道:“据说只有在高寒之地才能养出那样高大的马,外族人会把它们养大之后运到关内,用以换取中原的茶叶,丝绸之类的货物。” “原来是这样啊。” 商萝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向了窝在车厢里裹着大棉衣的陆寒江,问道:“小陆,你骑过那样的大马吗?” 陆寒江懒趴趴地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正月才过,他们一路出京往西北去,一路吃一路玩,加上舟车劳顿,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精神头。 两个丫头的目光如芒在背,陆寒江只得勉强打起些精神,说道:“茶马贸易由来已久,虽然朝廷只是偶尔开放互市,但换来的马匹确实也不少了,我肯定是骑过的。” 这不是吹嘘,茶马贸易换来的高大马匹大多是战马,这种好东西禁军和锦衣卫自然是最先得到好处的。 听罢陆寒江的话之后,商萝似乎又被什么吸引了,重新把头探出车窗,冷不丁地又问道:“小陆,这马得卖到多少钱一匹啊?” 陆寒江闷闷地答道:“一匹好马,起码能换百十斤茶叶吧。” 商萝若有所思,然后又问道:“小陆,买卖这种马,只有朝廷出面才可以?” 陆寒江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官面上自然是这样,不过商人重利,那些外族人也不老实,偶尔也会私贩一些给其他人,江湖上爱马的大侠也有不少,说不定就有哪位买过。” 说着,陆寒江忽然一愣,他抱着棉衣坐起身来,眼里睡意去了大半,他诧异看向商萝问道:“等会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打算搞军马走私吧?” “没有啦,小陆你平时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啊。” 商萝气呼呼地说着,然后用手指了指外边那队停下来的外族商团:“我看那个人已经和对方讲了很久的价钱了,挺好奇的,所以才问一下。” 陆寒江也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原来那外族商团前,还有另一伙人,他们一身白衣,腰配长剑,袖口和领子上都纹有特别的剑纹。 是铸剑山庄的弟子。 陆寒江示意车夫停下,他们就这么远远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那铸剑山庄领头的弟子很年轻,看着比陆寒江要小上一些,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龄的弟子,身边站着一位中年人,观其举止,似乎地位不如那年轻人。 双方人是在为了那匹白马的价格争执,那年轻人争得面红耳赤,那外族人手里捧着一块茶砖左看右看,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似乎就是不满意。 凭借陆寒江的武功,只需要屏息凝神运起内力增强六识便可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可惜两个丫头却不行,永乐是根本不会武,商萝则是内力不够。 两丫头巴巴地看着陆寒江,他无奈,只得道:“想看热闹就近些看去吧,记着咱们事先排好的身份,别露了馅。” 一见陆寒江点了头,两丫头开开心心地就下车过去了,只是面对这么多的外族人,永乐还有些担忧,所以把他也拉上了。 陆寒江用厚重的衣袍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围脖手套是一个不落下,这才慢吞吞地跟着永乐过去了。 三人的马车停下时,那两方人马还没有在意,只顾为那一匹马的价格争得热火朝天。 那年轻人梗着脖子道:“有我铸剑山庄的名声担保,你们还有什么可担心,若是阁下还有疑心,本公子大可立下字据,今日欠下多少,来日加倍补齐便是。” 那年轻公子说完,另一边的外族人用土话交流了一番, 然后一个翻译上前来,揣着一口晦涩的中原口音,为难地说道:“公子见谅,我家主人做的是一锤子买卖,一百二十斤茶就是一百二十斤,不能少。” “你!你怎么如此不讲情面!”那公子有些气急。 这时候,那管事出面说道:“这位外来的朋友,我们铸剑山庄也曾经和你们的其他族人做过生意,那时候这一匹马的价格可是八十斤茶,你们今日的做法,可不地道啊。” 那翻译则解释道:“马的好坏不一致,价格也是不同的,这位客人,这匹白马我们本是想要卖给京城的贵人,定了一百五十斤的茶的价格,如今因我家主人受人所托,这才来与你们做生意,看在那位朋友的面子上,我们还减了三十斤的价钱。” “这......” 那管事有些哑口无言,他其实心底早就清楚,那匹白马上佳,一百二十斤茶的价格其实很公道,托了铸剑山庄曾经交往的人情,这价格甚至还有些便宜了。 可惜现实是,他们现在囊中羞涩,若是能够省下一些自然更好。 想他们铸剑山庄曾经在江湖是何等地位,如今为了这么几斤茶叶竟然都要拉下身段打口水战,觉察出对方眼中隐隐流露的轻蔑,这管事既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这时候,管事瞥见了远处走来的三人,这一看不要紧,却瞧着那走在最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姑娘,腰间竟挂着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 这下子管事原本还为难的话头一下就捋直了。 “一百二十斤就一百二十斤,我们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霍少庄主 “张管事,这?!” 那年轻公子有些猝不及防,不是才说好的,山庄运营困难,要省上一笔钱的吗,这么却突然改了口。 “公子,有外人。” 那张管事提醒了一句之后,便利索地跟外族人完成了交易,和刚刚为了一口价钱吵闹半天的拖沓完全两个极端。 那年轻公子也在短暂的发愣之后,立刻回过了神,将仪态收拾好,然后转向了朝着他们走来的陆寒江三人。 这年轻公子同样一眼看到了商萝手上的打狗棍,略感惊讶的同时,面上也没有露出丝毫怠慢,他上前来拱手道:“原来是丐帮的朋友到了,在下铸剑山庄霍云起,幸会。” 商萝来得慢了些,眼看着热闹已经完了,不免有些失望,可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她又来了劲,只见她攥着拳头放到嘴边咳嗽两声,朗声道:“本姑娘——” 话音刚起就戛然而止,原来是陆寒江直接啪的一只大手拍在了她的头的,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这霍云起来得正是时候。 这一刻,对于整出幺蛾子停下看热闹的商萝,陆寒江觉得对方似乎也很可爱嘛。 感受到陆寒江慈爱的笑容,商萝忽然浑身一阵恶寒,赶忙往边上靠了靠:“小陆你怎么突然笑得那么恶心。” “......” 强忍着......算了,陆寒江没忍住,直接一个脑瓜崩落在商萝头顶,惹来了对方的强烈抗议。 他无视了气呼呼的小丫头,和那霍云起寒暄片刻,两方人马便一起上路。 霍云起说得略尽地主之谊,那可不是客套话,尽管现在铸剑山庄穷得几乎要当裤子,但他们表面上的伪装却仍旧大气。 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霍云起一人承包了,陆寒江没有刻意去给对方省钱,之前怎么撒钱的,这会还是怎么撒。 一方面,对于铸剑山庄这样地位的势力来说,刻意去替对方省钱,这不是体谅,而是一种轻视甚至是侮辱。 另一方面,因为铸剑山庄掩饰得极好,江湖上对于他们的传闻全都是好的一方面,陆寒江也没有闲着无聊去查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铸剑山庄的财政窘境。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陆寒江的性子就是如此,花自己钱的时候抠抠搜搜,花别人钱的时候大把撒币。 商萝和他的性子如出一辙,唯一对此感到些许不妥的永乐,也因为两人的态度选择了妥协。 霍云起很大方,他用最贵重的礼去招待三人,商萝和永乐自不必说,撇开立场不谈,陆寒江对于他也不会有恶感,毕竟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尽管对方肯定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在一次途经驿站歇息,霍云起来邀陆寒江饮茶,言语间便谈到了江南之地。 霍云起面露崇拜,端起茶杯来,赞道:“陆帮主雷霆手段震慑了江南宵小,实在叫人佩服,可惜此地无酒,在下只好以茶代酒敬上一杯。” “霍少庄主客气了。” 陆寒江淡淡应下,所谓雷霆手段不外乎是江湖以讹传讹,因当初燕风云葬礼上的闹剧,江湖客对丐帮的观感下降极多。 当初他们北上剿除雪华宫的义举,也成了为了谋夺江南之地而展示实力。 丐帮弟子因此人人不满,陆寒江其实很理解他们,抛开决策层的长老和他这帮主之外,其他弟子的确是真心实意来对付魔道的,可如今却是一腔热血白洒一地,哪能不委屈。 霍云起不知道其中缘由,抑或者是他知道也不在意,三两句吹捧,四五句崇拜,终于他的话说到了关键之处上。 “陆帮主,听闻贵帮拿下了江南后,众多弟子都在江南之地置办家业,不敢相瞒,我铸剑山庄在江南之地也有几处产业,你我两家向来交好,何必舍近求远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年少轻狂 霍云起是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不止表现在年龄上,也表现在他的一些手段上,比如现在。 此前对方一直隐藏得很好,那是因为这小子从不开口谈论这方面的事情,所以陆寒江并没有觉察什么不对劲来,但是他一开口,那种极力压制的迫切感便出现了。 陆寒江略微有些诧异,他看向霍云起,目光有些古怪:“铸剑山庄缺钱?” “不!怎么会呢,陆帮主说笑了,哈哈......”霍云起一怔,然后用极为蹩脚的方式掩饰了过去。 看得陆寒江都沉默了,他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而已,可谁能想到,他似乎不小心直接触碰到真相...... 霍云起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些眼熟,在这個年轻小子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年的陆寒江,还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怀揣着对一切的热情,他在京城里最贵的酒楼点了一些看上去并不是很贵的菜,到了付钱的时候,却惊觉囊中羞涩。 那家酒楼的掌柜是个好人,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窘迫,也许是出于好心,也许是对他身上那件锦衣卫的衣服感到敬畏,掌柜隐晦地暗示了他可以打白条。 但那时的他心里动摇,表面上却依旧倔强地表示不需要,如果不是吴大人恰好路过慷慨解囊了一番,陆寒江很可能当时就迎来了人生第一波社死现场。 所谓男人啊,哪怕连下一顿都没有着落,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的模样被别人看见。 这就是少年时代,陆寒江第一次感受男人尊严的重量的故事。 自那天以后他就暗自在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再给花里胡哨的酒楼那些花一分自己的钱,他要免费吃! 当然了,这是题外话。 陆寒江在霍云起身上看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别扭倔强,明明已经床头金尽,却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偏偏还被他看出来,说实话,有点尴尬。 思及此,陆寒江猛然一惊,好家伙,这些日子他们大吃大喝,不会已经把这家伙掏空了吧?如果要是那样,他是不是应该赶紧跑路,省得被追债的堵门。 霍云起虽然年轻,但是对别人的态度却十分敏感,陆寒江那一瞬间的怜悯被他捕捉到了。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堂堂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却因为钱财而落魄至此,他的脸一下子火烧一样红了起来,再也藏不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陆寒江在想怎么撇下他跑路,而霍云起则是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良久,两人对视了一眼,陆寒江眼中的复杂让霍云起颜面尽失,强忍住掉头逃跑的冲动,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低声道:“瞒不过陆帮主,铸剑山庄如今,确实资金周转有些困难。” 此话一出,陆寒江再一次感到了对方确实是个年轻人,经历得太少了。 正道江湖客除了一个义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该把自己软处表现出来。 既然已经选择嘴硬一次,那就不妨直接嘴硬到底,这样虽然没有什么用,但起码有气势。 像霍云起这样把底露了,既失了面子,里子也未必能够挣到,哪怕是商界外行的陆寒江都知道,谈生意的时候最忌讳泄露底牌。 铸剑山庄越是深陷困境就越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只会被人抓住痛处狠狠杀价。 但这也不能够怪霍云起,作为一个年轻人来说,他最需要的是经历挫折,只有在尝过跌倒的滋味后,才能走得更远。 所以作为一个前辈,陆寒江这时候选择了亲自上场,好好教导一下这个年轻的后辈,希望他能够成长。 “唉。” 听完了霍云起的话,陆寒江也放下了茶杯,摇首道:“没想到霍兄竟是如此侠义之人,铸剑山庄困顿至此,却还不惜重金招待我等,实教人感到惭愧。” “陆帮主切莫如此说,这都是在下应当做的。”霍云起连忙起身说道,那“困顿”二字实在是刺痛了他。 陆寒江抬起头,表情一言难尽,他有叹息一声:“唉,原本霍兄说到这个地步,我无论如何也该出手帮上几分才是,可......唉,霍兄可知道,我丐帮如今是净衣派的诸位长老掌握大权?” 话题忽然转到了丐帮上,霍云起却并未觉得哪里不对,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此事,在下也略有耳闻。” 陆寒江面露愁苦,将杯中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道:“实不相瞒,在下虽是梁老帮主亲自指定的帮主,但资历尚浅,人微言轻,帮中事务都由诸位长老一言而决,在下虽是帮主,却只是空有名头。” “这......” 霍云起一愣,然后发出一声感同身受的叹息:“陆兄,也不容易啊。” 他不也是如此吗,眼看铸剑山庄即将万劫不复,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大权被伯父掌握,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在大势之下,却只是螳臂当车。 两个经历相同的人很快聊到了一起,话匣子打开之后,霍云起顾不得那许多,张口就把自己的困境也和盘托出,说得陆寒江是心头啧啧称奇,面上却是一惊一叹。 这茶水不醉人,但陆寒江却好像上头了一样,他一拍桌子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怎可被此等区区之事掣肘!今日一谈,甚觉你我意气相投,霍兄这事,便交予我来办!” “陆兄!”霍云起激动地手足无措。 陆寒江不在意地摆摆手,当即出言保证道:“霍兄,此去铸剑山庄,在下定会全力说服帮中各位长老,让他们出手襄助你们渡过此次难关。” “陆兄大义!在下无以回报!请受我一拜!” 霍云起眼中一片湿润,郑重地起身下拜,陆寒江赶紧虚扶了一手,然后堂堂正正受了他这一拜。 “霍兄万万不可,怎好行如此大礼。” 等对方拜完了,陆寒江才把人扶起,霍云起抬起头与之对视一眼,感觉到多日来心中的郁结通通散去,他遇见了一位难得的知己。 两人又相谈了许多,到了饭点,霍云起这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进门前两人还是霍少庄主,陆帮主的叫,这出门后,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不分彼此。 出门时,陆寒江偶然瞥见了楼下马圈里的那匹白马,心头一动,便说道:“霍兄,还有一事尚得请教你。” 霍云起道:“陆兄尽管说来。” “之前见你们与那外族商人做过生意,不知道可否替在下牵线搭桥。” 陆寒江目光瞥见另一边走来的商萝,张口就来:“家妹对那白马甚为喜欢,所以在下也想买上一匹,想请霍兄,代为联系一番。” 霍云起闻言,几乎没有迟疑,当即说道:“何必如此麻烦,陆兄之妹亦是我之妹,这匹白马,我便做主送与陆妹妹,就当作是见面礼好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摘星之邀 霍云起如此重礼相赠,陆寒江当然是狠狠推辞了一番,然后坦然收下了。 一头雾水的商萝被陆寒江带到了马圈,然后张管事就来交接了一些东西,之后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就发现自己多了一匹外族大白马。 “这,真的是给我的啊?”商萝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感觉。 “嗯,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 陆寒江要来这匹马纯粹是心血来潮,顺口一提,拿到手之后送给这丫头也是必然的选择,他们三人之中,永乐娇弱,他自己比起骑马更喜欢坐车,只有商萝精力旺盛,还有一颗仗剑纵马闯荡江湖的心。 “谢谢小......大哥。” 有外人在,商萝感觉改了口,等张管事走了之后,她才挤眉弄眼地对陆寒江道:“小陆,那天那霍少庄主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白马买下的,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居然能把它要过来。” 陆寒江曲起两指,咚的一声敲在商萝头上,没好气地道:“什么叫要来的,那是人家再三主动要求送来,我不得已才接受的。” “嘿嘿,那就谢谢你啦。” 商萝对着陆寒江挤了挤眼睛,想也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但她没有再多问,满心欢喜地去骑那白马了。 另一边,张管事一路往回,没事人似的和周遭的人打招呼,直到见了霍云起才收敛了面上了笑容,换上一副忧愁之色。 “少庄主,为何要将那白马送与陆姑娘,那可是庄主专门交代过,要我们上心的事情。”张管事似有担忧。 “我知道。” 霍云起脸色也有些沉重,眉头紧皱但很快放开:“伯父让我们来买马,无非是因为庄上的樊大侠是爱马之人,伯父看重他,所以才让我们花重金买来外族马。” “少庄主,既然你知道,为何......”张管事有些不明白。 霍云起挥手打断张管事的话,目光微凝:“此事我本就不认同,伯父招揽来的那些大侠客,人人都有不同的爱好,每年因此而搭进去的金银,数倍于山庄产出,如此做法,实在荒唐!” 张管事叹息一声:“少庄主,纵然你有所不满,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违逆庄主,庄主他......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 “此事你放心,我自有计较。” 霍云起摇摇头道:“我也并非对伯父不满,只是铸剑山庄已经深陷困境,伯父的作为,实在难以看到希望,我辈皆是肉眼凡胎,比不得他高瞻远瞩,再不自救,恐怕万劫不复。” 张管事若有所思,低声道:“少庄主,你与那位陆帮主交谈过,不知他可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他是霍云起身边的老人了,深受信重,自然也清楚铸剑山庄有出售江南产业的想法。 霍云起微微一笑:“你安心吧,陆兄是高义之人,此事已经成了大半。”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张管事大大松了口气,他的父祖都是铸剑山庄的弟子,他出生以来就把山庄当成了家,如果铸剑山庄能够渡过难关,对于他们这样的弟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说话间,门外来了一位弟子通报,进来后,送上了一封请帖。 张管事接过一看,讶异地转交给了霍云起,说道:“少庄主,是摘星阁的帖子。” 闻言,霍云起也有些意外,摘星阁是据此二十里外的拓苍城声名最响的青楼。 虽是青楼,但摘星阁却是卖艺不卖身,楼中的女子皆是靠技艺闻名,抚琴弄弦,起舞描花,此处也颇受那些高雅之士的喜爱。 因地处西北,常有那大漠刀客乃至于魔道人来光顾,甚至不少惹出两大高手争抢同一女子的事情,因此摘星阁在江湖上的名气也很响,声势只比当年京城的邀月楼弱上一些。 霍云起作为铸剑山庄的少庄主,酒局交往是躲不过去的,摘星阁他自然不是第一回去了,甚至还认识了几位知心的姑娘。 可尽管他也算得上是常客了,但却从没有过对方主动送帖子来邀请的前例,好奇之下,霍云起仔细看了帖子上写的内容。 开头不外乎一些吹捧,然后就直言她们有位姑娘今晚要出场,希望霍云起去捧捧场子,只是—— “这‘雪鸢’姑娘是何人?为何我从没有听说过?” 霍云起疑惑着,张管事也是蹙眉:“我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前次听丽娘说起过,她们摘星阁有位新来的妹妹甚是出彩,莫非就是这‘雪鸢’?” 霍云点头,然后忽然一愣,转头看向了张管事,后者老脸一红,低声道:“咳咳,少庄主,这帖子,你是接还是不接?” 霍云起想了想,却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去寻了陆寒江,把此事与他说了,并且邀请他一道去:“陆兄,摘星阁也算是拓苍城的一道风景,不如同去看看,如何?” 陆寒江第一时间没有回应,而是思虑起了其中的关联,霍云起以为他因家室而有所顾忌,当即笑道:“陆兄,摘星阁并非那寻常花楼,纵使是女子亦可去的,令妹与夫人可同去。” 陆寒江微微一顿,然后笑道:“那还是不必了,内子不喜,家妹也不好总是这样胡闹,你我一道便好。” 霍云起想想也是,这便道:“那我们下午出发进城,晚上我再来寻陆兄一道过去。” “好。” 送走了霍云起之后,陆寒江回头找到了商萝,然后拿出了一把手弩给她,交代道:“今晚你和公主就留在客栈里,若有什么意外,不必犹疑,直接发号箭。” 一听到可能有意外,商萝不但没有担心,反倒是兴致勃勃:“小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护好琪琪的!”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不过,小陆,既然可能有危险,那不如你带我们一块去呗,跟你身边应该安全一点吧。” 陆寒江一眼看出这丫头就是想逛青楼,当即拿手敲了她的脑袋:“跟着我你们才危险,这摘星阁的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是冲着那铸剑山庄,就是冲丐帮来的。” “哦。” 商萝委屈巴巴地应下了,然后又好奇道:“小陆,那万一对方声东击西,其实是冲着我们来的怎么办?” 陆寒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以我才把锦衣卫的号箭交给你啊,你以为这一次我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公主带出京城。” 话音落下,周围仿佛都安静了,商萝忽然若有所感地向周围看去,驿站里还在忙碌的人手忽然齐刷刷地停下动作,感受到她的视线,纷纷朝着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忙起了手中的事。 商萝古怪地看了一圈,然后道:“小陆,难道他们都是......?” 陆寒江点了点头。 看着手中信号弩箭,商萝有些泄气:“小陆,你明明都安排好了,干嘛还给我这個,就算没有我,一样也可以保护好琪琪吧。” 陆寒江好笑地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无奈道:“你当莪给你这个真是指望你这三脚猫能够保护公主?我是让你保护好自己。” “啊?”商萝有些傻眼。 陆寒江耸了耸肩:“我们这一趟出门,只有公主的安危是最不需要担心,我让你跟紧公主,不是指望你保护她,是因为跟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飞雪轻舞 自古以来,对于青楼里的客人是个什么德行,那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一言以蔽之,来青楼享乐的人,无外乎都是“淫人”。 但是这里的淫却并非指代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甚至于这里的人,也不分男女。 这里的淫指的是“意淫”,皮肉相交不过是最肤浅的一种罢了,灵肉相合才是至高的享受,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境界。 人的精神追求会随着物质追求的提高而提高,而物质的追求是有极限的,但是精神的追求却是无极限的。 这些纵横江湖的大侠,富甲一方的豪商,地位崇高的权贵,他们来到青楼享乐,并非全都是因为生理需求,更多则是对这些的华丽,优雅的女子,对于“美”这个从抽象到具体的概念的欣赏和追求。 对于女子,他们更多地将其看成不可或缺的装饰品,或者是用以提升自我地位的展示物,并非真的是因为被下半身控制,而这,就是所谓的“意淫”。 霍云起那几位在摘星阁认识的知己,都是这种“意淫”下的产物。 而与之相对的,陆寒江能够坐怀不乱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见识的要比霍云起多,皇甫家两姐妹珠玉在前,已经把他的审美水平拔高到一个旁人无法想象的境界,所以对于摘星阁里再多的绝色,他也很难产生共鸣的感觉。 精神追求高于物质追求,但却无法完全超脱物质追求,只有在满足了物质的追求的前提下,才能有余力和精力去强调精神追求。 换言之,若是连最基本的美色都无法满足,那么自然也不可能会让人产生想要和对方进一步“神交”的冲动了。 摘星阁里歌舞不断,美乐动人,霍云起不自觉地沉醉其中,不时摇头晃脑,点评一二,好不自在。 陆寒江同样乐在其中,他的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婀娜多姿的姑娘们一字排开,替他抚琴拨弦,起舞献歌。 别看陆寒江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美食之上,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和摘星阁的其他客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但其实在这些姑娘眼中,她们倒宁愿去服侍陆寒江这样不解风情的明白人,也不乐意去招呼和那满口花花的“湖涂蛋”。 摘星阁以艺侍人,她们做的就是这种生意,情发于中,你情我愿,钱货两清之后,便该止于礼,相忘于江湖。 可惜这道理霍云起看不懂,大多数人也读不懂,或许有的人读懂了却又自欺欺人。 这边,霍云起见到陆寒江只专心品尝美食,对那近在眼前的美人视若无误,实在是暴殄天物。 “陆兄。” 霍云起拿来两杯酒水,将其中之一递给他,说道:“今宵有酒今宵醉,陆兄何必这样克制自己,这样的美景,错过了,那该是多么的可惜。” 这番话说的,看来霍云起也是摘星阁的常客,陆寒江不置可否,接过那酒水,一扬嘴角:“霍兄,请。” “请。”霍云起仰起脖子,豪迈地将那酒水灌入喉中。 陆寒江则趁对方喝酒的工夫,顺手将酒水倒入了旁边的花瓶里,几位姑娘看见了,却也都含笑不言。 霍云起将酒盏放下,见陆寒江依旧没有放开自我的打算,不由得放低了声问道:“陆兄,莫不是因为在意夫人?” 陆寒江笑了笑,让姑娘们满上酒水,端起酒盏:“霍兄,请吧。” 霍云起拿起酒,叹道:“陆兄果真大丈夫,也罢,让我们一醉方休也好。” 两人又连喝了几碗,霍云起喝的酒气上头,陆寒江因为把酒全喂了花,所以看起来还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陆兄,海量啊。”霍云起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只是连声佩服。 这时候,霍云起自个儿酒过三巡,陆寒江那也菜过五味,外边的喧闹声越发大了起来,两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两人所在的地方,摘星阁的主楼,一种类似于天井结构的楼房,四周各自有二层的楼房相连接,中间的露天空地上搭建一个高台,可供三层的客人一起观赏。 陆寒江和霍云起都坐在二层靠栏杆的位置,一眼便能看见下方的高台。 见客人有所疑惑,那负责斟酒的姑娘掩着嘴,轻声说道:“两位公子有眼福了,今晚是雪鸢妹妹第一次登台,她琴色双绝,还请两位公子品鉴。” 霍云起与陆寒江对视一眼,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他今日来便是因为摘星阁送的帖子,言说雪鸢姑娘登台,希望他能来捧场。 以摘星阁之声名,她们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所以这雪鸢姑娘,应该真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另一边的陆寒江也很期待,他从不惮于用最恶劣的想法去猜测别人,所以这时候突然发来邀请的摘星阁和这位所谓的雪鸢姑娘,关于她们的真实目的,他对此保留怀疑态度。 高台上的动静吸引来四周客人的目光,小厮搬来了古琴琵琶,接着轻纱曼舞的数个姑娘先一步登台,舞娘乐手各司其职。 在一片醉人的声乐中,一袭白衣胜似雪,踩着妙曼莲步的“雪鸢”姑娘登台了。 这姑娘蒙着一张面纱,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但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能力,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 霍云起本来还只是散漫的目光,忽然间就直了。 高台上,雪鸢姑娘缓缓起舞,周围的看客鸦雀无声,仿佛所有人都沉醉在其中。 陆寒江心头闪过一丝诧异,他试图静下心来,那乐声总是恰到好处进行阻碍,他眉头轻蹙,不着痕迹地拿起桌上的酒水放到鼻尖轻嗅。 果然,这乐声有古怪,这酒里似乎也被加了什么。 不过没尝过,陆寒江也不好判断到底是什么,只是看霍云起等人忽然间的迷醉,他大概能够猜到其中的功效。 只是以摘星阁的名气,似乎并不需要这类东西,抑或者也有可能,这里的名气本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弄来的。 这样想似乎也不对,这手段虽隐蔽,但并不怎么高明,他能够发现,自然也有别人能够发现,天下总是不缺谨慎的人。 陆寒江更倾向于,对方是专门冲着某人来的,只是,到底是铸剑山庄,还是丐帮,从时机来判断,是其他目标的可能性不高。 正想着,高台上的女子忽然又有了新的动作,一声脆响落入乐声之中,一朵朵的冰花在她周身浮现,升起,飘落,碎裂。 那女子会武功,她手里的真气在流转飞旋,而且这看似绝美华丽的舞步之下,隐藏着一道极深的杀意,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这一刻,陆寒江不再感到疑惑,因为他看出了那女子的武功根底—— 雪华宫的霜雪天心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另有其人 雪华宫的余孽还存在,这一点陆寒江是清楚的,不只是他清楚,江湖各派恐怕也都有心理准备。 毕竟丐帮攻灭雪华宫的时间太短,后续也根本没有继续对其残党进行追杀,在北地被杀的雪华宫弟子近九成,但终究不是全部。 江湖上仍然有雪华宫的残余势力,或是情报人员,或是当时并未留在宫中的弟子。 但是雪华宫破灭的消息传出来已经数月,仍旧不见她们出没痕迹,这也是理所当然,魔道残党在正道的地盘上现身,那是找死。 像这样被平灭的魔道门派,其残余弟子如果不是第一时间出手报复,大多会选择隐姓埋名,一如当年万刀门那般。 但是这群女子记仇的程度显然不止如此,她们选择了蛰伏,然后打听到了丐帮西行参加铸剑山庄品剑大会一事,提前在必经之路上埋伏。 选择摘星阁恐怕也是因为雪华宫门人尽皆女子的身份,在这里能够更好地利用起来。 霍云起只是一个幌子,她们利用摘星阁的帖子引来了他,主要目的是跟他同行的丐帮帮主,陆十七。 理清了思绪之后,陆寒江撇了撇嘴,心头倒是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这一次是哪方大势力的手笔,还特地做好了声东击西的防备,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高台上,凭借着雪华宫的秘药,众人都陷入了瞬息的迷乱,那雪鸢姑娘却是忽然脚尖一点,身子飘然而上,起落间就掠到了陆寒江的包间,她长袖之中滑出一把短剑。 “陆十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女子一剑刺来,却被勐然回神的霍云起出手阻拦:“陆兄小心!” 雪鸢的短剑被霍云起一掌噼落,眼中当即闪过几分惊色,无奈,只得转身运起内功与对方打斗起来。 雪华宫的秘药虽然不见得有强,但也绝对不可能这么次,霍云起这一次清醒得这么快,其实是陆寒江暗自动了手脚。 他在雪鸢掠来的同时,一脚踢醒了对方,说白了,这种秘药只能配合那舞蹈引起瞬间的失神罢了,只要有人从外部影响,很快就能破解。 在看到了敌人是雪华宫余孽的时候,陆寒江就没有出手的欲望,这些已经谢幕的对手,让他有些提不起劲。 霍云起不愧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之后,很快就压制了雪鸢。 那雪鸢的武功其实一般,霜雪天心诀脱胎逍遥派内功,的确是难得的高深武学,但这也要看是谁来使。 这雪鸢使来,不说对比雪罗刹顾紫荆,就连比之大弟子玲珑也是相去甚远。 战局已经没有悬念了,霍云起和雪鸢对了数掌,摸清了对方的套路之后,左手一翻,隔空打出一道掌力,右手拔出腰间佩剑,飞身而上。 雪鸢双掌齐出,?” 有一说一,这绝对是陆寒江难得的善意提醒,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告诉我,他在哪!”池芊云的语气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何必呢,姑娘,武当一个月给你多少例钱,让你这么拼命,身体可是自己的。” 陆寒江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把剑放下吧,举着不累吗,本公子就是不说,你又能怎么办,动手吗?你想继五岳之后,再让丐帮上一次武当山?” “你!” 池芊云的气势一滞,眼看着陆寒江自顾自地坐回了位子上吃吃喝喝,那武当山三个字压着她的胳膊,仿佛有千斤之重,她手里的剑确实刺不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剑法妖异 池芊云在虚张声势,这一点被陆寒江看出来了。 尽管她现在一副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样子,但是武当山仍然是她的软肋,说来也是奇妙,明明是兄妹,两人的性格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另一边,霍云起见到池芊云住了手,心里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若是陆寒江在他这有什么损伤,只怕丐帮不会轻易放过铸剑山庄。 到那时,铸剑山庄本就及及可危的现状雪上加霜,那就真的日暮途穷了。 霍云起赶忙点了那雪鸢的穴道,上前来用戒备的目光看着那池芊云,质问道:“姑娘为何要对我们出手?若是不拿出个说法来,铸剑山庄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莫要觉得搬出家门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如霍云起这般身世的江湖子弟,用师门家族的背景名望助力,可以免去许多麻烦,若不懂得利用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无能。 池芊云冷冷地瞥了一眼霍云起,沉默半晌后才说道:“我与她们不是一伙的,不过是机缘巧合探听到她们想对你动手,顺势而为罢了。” “原来如此。” 陆寒江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池芊云既然不想给武当派招祸,那当然不会明着和雪华宫余孽纠缠。 他看了一眼不解其意的霍云起,解释道:“哦对了,霍兄,介绍一下,这位是武当池姑娘。” 陆寒江这么一提,霍云起只一瞬便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原因无他,池沧平的事情闹得江湖人尽皆知,如今除了他那自尽的爹,他这妹妹曾经拜入华山学艺的事情也常常被人提起。 霍云起眉头一蹙:“池姑娘,我知你思兄心切,但令兄乃是罪人,纵然让你知晓了对方所在,又能如何,况且你居然还持剑威逼陆兄,这难道就是武当派的待人之道吗!” 池沧平一事,与铸剑山庄并无太大干系,五岳大会他们也派人去了,运气好活了下来,加上池一鸣自尽谢罪,他们早就不计较这一茬了。 此时他义愤填膺,无非是表明自己与丐帮同进退的态度,毕竟一来他与陆十七一见如故,早已经引为知己,二来,铸剑山庄也需要丐帮的助力,这时候示好,是必然的选择。 池芊云咬着牙道:“我哥哥......池沧平虽有罪,但也是武当的弟子,要杀要剐,自然有我武当来处置,轮不到你丐帮!” 陆寒江听完后放下了手中的快子,给对方鼓起了掌:“池姑娘,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现实就是,池沧平如今在丐帮手里,你空口白话的就来要人,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笃! 池芊云的剑钉在了陆寒江面前的桌子上,寒声道:“我再问一遍,他在哪!” 说话间,池芊云身上真气流转,衬得她那只妖异的红童更加明亮。 陆寒江略微一挑眉头,此刻池芊云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一种熟悉感觉,但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霍云起此刻赫然站出来,一剑挑开了她,斥道:“池姑娘,你这番做法是否太过分了!” “与你无关,滚开!” 池芊云冷漠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比起陆寒江当初在京城里见过的样子,她的性格似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不过这也难怪,哥哥闯祸被抓了,爹爹谢罪自杀了,自己还被五岳剑派当成把柄和筹码踢来踢去的,换成谁恐怕都会如此。 霍云起气极反笑:“好!既然池姑娘执迷不悟,那我今天就领教一下武当的剑法!” 他本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年壮气锐的时候,因铸剑山庄的窘境,他不得不一次次压抑自己,但内心的热血却始终不曾冷却。 如今被池芊云打乱了今夜的酒局不说,言语上被一激再激,他实在有些恼火,说话间便动了手。 霍云起一步踏出,双手握剑,势落重山,堂堂正正,一式携万钧之力斩下,震荡的风压惊得四周的姑娘们惊慌不已。 池芊云冷眸微凝,脚下步法连踩,向后拉开了距离,同时手腕翻转,那长剑如灵蛇一般,沿着肘上滑过背嵴,绕了个圈落在了另一只手中,以左手剑刺出。 霍云起眉头一皱,侧身闪开,然后左手捏着一个剑指,右手持剑,胸中提起一口气来,连刺一十六剑,但剑剑自池芊云身周掠过,尽皆落空。 “武当梯云纵!呵,再接我一招试试!” 霍云起看出了对方的轻功高妙,便作势换了剑招,再度双手握剑,脚下一点,身子偏斜,身子如转蓬一般旋转向前,剑气密集而勐烈。 池芊云却是腾身入空,左手横剑一扫如鞭,迅捷的剑气细长如丝,抽在那霍云起身上,却轰鸣如雷。 “好剑法。” 霍云起身子一晃,赶忙站住,他的动作被打断,剑锋偏斜,却是落了下风了。 可池芊云的攻势才刚刚开始,她此刻身在半空,剑法却是连绵而下,招如流水,打得霍云起只能被动防守。 霍云起心有不甘,弄险一剑挥出,以左手剑指顶着对方的剑气,右手出剑想要一转攻势。 却不料池芊云等的就是这一下,她剑出半截,自己却硬生生停下,勾引霍云起一剑落空,然后滑剑入右手,再一刺,逼退对方。 紧接着,趁着霍云起连连后退,还未再起,池芊云右手握剑,飞身惊鸿一刺,杀意凛然,霎时,剑上裹挟一道紫黑色的真气,剑出之时,狂飓倏起,劲流激荡之中,尚有妖异闪光隐约浮现。 霍云起大吃一惊,抽身后退,可池芊云的剑却紧追不舍,眼看那獠牙一般的剑气刺入他身体,一种天旋地转的大恐怖骤然晃得他心神乱震。 我命休矣! 霍云起眼睛一闭,心头一阵悲凉,可就在池芊云的剑就要刺入他的身体之时,后者眼中的血色突然散去了一些。 池芊云手中剑突兀地一滞,给了霍云起逃生的机会,那原本沸腾杀意骤然消散大半,只见她脸色一变,捂着口鼻,呕出一口血来,猩红的血液渗过指尖,滴落在地。 霍云起这时候一个趔趄,向后跌倒在地,握着胸前的伤口,大口喘气,在生死关口走了一遭,他可耻地感到了自己双腿都在发软。 另一边,尽管是胜了,但池芊云的状态似乎更糟糕,她跪倒在地,用剑勉强支撑身子,另一只手捂着嘴,还在止不住地咳血。 这一场结果是两败俱伤的比斗,惊呆了周围的众人,只有陆寒江依旧老神在在,连手中的美食都未曾放下。 但他落在池芊云身上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惊讶,若说先前那时候他只是觉得熟悉,那这一刻几乎可以确认了。 池芊云所使的剑法,既是武当剑法,又不能算是完全的武当剑法,因为她所用的剑法,其名为,天道三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伤人伤己 太极清灵剑,这是武当派的一门高深剑法,本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用的武学,使将出来颇有些云澹风轻的不争之意,但落到江湖上,却成了另一种的姿态。 就陆寒江而言,他知晓三种不同的太极清灵剑,其一,便是原版的太极清灵剑,他虽未亲眼见过,但听闻其乃是一门养生的剑法。 且因修行难度颇高,武学要旨在于不争,所以其威力有限,便是武当派弟子,都少有人习练此门剑法。 其二便是久负盛名的皇甫家绝学,天道三剑,这门剑法脱胎自武当太极清灵剑,而后却自成一脉,弑杀之意骇人无比,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武当剑法里与世无争的影子了。 其三,则是陆寒江以皇甫玉书的天道三剑为基础,自己模彷出来的剑法,兼具太极清灵剑的形和天道三剑的神,但威力却很一般。 如今见到的这池芊云使出的剑法,陆寒江倒是眼前一亮,她之剑法与皇甫玉书那天道三剑杀伤力上虽差距不小,但本质却是如出一辙。 比起自己使出来的那种古怪和不和谐,池芊云这一剑堪称完美,甚至比之商萝那次偶然使出的,还要更加接近皇甫玉书的境界。 只是......看着咳血不止的池芊云,陆寒江才冒出来的念头,这会又有些迟疑了。 这魔功伤人伤己他是知道的,但皇甫玉书用来却似乎得心应手,皇甫小媛使出似乎也并未有如此之大的副作用,可如今到了这池芊云...... 讲道理,陆寒江想要这门武功,纯粹只是因为当初看见皇甫玉书使出来觉得帅气,仅此而已,没有任何深层次的原因。 这下见到池芊云的惨状,这天道三剑......他忽然有些不想要了。 此刻,霍云起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他,还瘫坐在地上,下边铸剑山庄的弟子和管事却已经纷纷冲上楼来。 “保护少庄主!” 张管事和一众铸剑山庄弟子拔剑护卫在霍云起之前,虎视眈眈地盯着那跪地的池芊云。 霍云起和陆寒江这样身份的人,出行都会有护卫随行,陆寒江身边空空如也,那是因为他把人手都留在了客栈以防万一。 而霍云起没有那个顾虑,所以这些护卫全都跟着他一道来了摘星阁,只不过之前都在楼下喝酒,为了给他腾出一个适合拉关系的环境。 这时候上边乱战,下边的人也从迷乱中惊醒,张管事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冲上来了。 但要说起来,若不是池芊云突然遭了剑法反噬,导致那一剑没有刺出,以这群人的效率,这时候已经可以替霍云起收尸了。 “都退下!” 这时候众人护卫在霍云起身前,他也逐渐缓过了气,捡起剑来准备再战。 众人让开至两侧,霍云起深呼吸着,压下了内心的恐惧,他是铸剑山庄少庄主,如今还有外人在看着,他若是此番选择退缩,必会被人耻笑。 但另一边,同样缓过了一口气的池芊云,却是抬起头来,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 之前,池芊云其实没有打算下杀手,想起自己一剑险些要了霍云起的命,此刻她心中也闪过几分后怕。 她不敢对陆十七下手,是因为担心对方身后的丐帮,同理,她自然也不敢对霍云起下杀手,因为对方的身后也有着铸剑山庄。 只是剑意随心,池芊云出剑的时候,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候她伤了对方,虽未取了性命,但也彻底交恶,已是骑虎难下,她缓缓起身,手里握着剑,没由来的杀意开始在心头疯狂涌动。 铸剑山庄众弟子也不知为何,见到她那妖异的红童,不自觉便是一阵心季,他们紧张地握着剑,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霍云起紧咬牙关,可刚刚那生死之间的恐惧又一次涌上心头,他感到自己握着剑的手有些发颤。 这瞬间,池芊云有了动作,她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一剑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古琴,迷惑了众人的视线,然后纵身从二层跃下,向门外飞奔而去。 张管事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池芊云那妖异的红童伴着诡谲的气息,让习武多年的他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怖,实在是没料到这样可怕的敌人居然会选择逃跑。 甚至都差点忘了,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重伤,甚至是强弩之末。 他愣神的片刻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拦截时机,张管事恼怒不已,却迁怒于众弟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是!” 众弟子也刚回过神,纷纷掠下楼,追着那池芊云而去。 张管事没有去,他看到了霍云起胸前的伤口,顿时冷汗直冒,这要是少庄主出了什么差错,那他肯定是难辞其咎,这时候他可不敢离开霍云起身边。 而另一边,霍云起见到对方跑了,心头也是如释重负,他虽不是第一天在江湖行走,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这还是头一次体会。 那种滋味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不得不承认,给他带来了生死威胁的池芊云,这时候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让陆兄见笑了。” 霍云起看向陆寒江,羞愧地说道:“我学艺不精,险些丢了性命,如今那女子逃了,倒是连累了陆兄的名声。” 此地人多眼杂,刚刚动静又不小,回过神来的众人都看见了那女子搅闹了一番逃脱,霍云起以为这会给陆寒江的名声带来些许不光彩。 “霍兄多虑了。”陆寒江看似云澹风轻,实则也确实不在意。 池芊云现阶段的知名度,全都是依托他那不靠谱的哥哥,和那倒霉的爹,单凭她自己这个人,在江湖是一点波澜都掀不起来的。 堂堂铸剑山庄少庄主,和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比剑输了,还差点被人宰了,陆寒江觉得比起自己,霍云起不如好好担心下他的名声。 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外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寒江也不打算待下去了,他对霍云起道:“今日是我的过错,那两个女子都冲着我来的,倒是连累了霍兄。” “陆兄说得哪里话。” 霍云起连连摆手:“是我非要拉着你来这摘星阁,这才给了那两人下手的机会,该我说一句对不住才是。” 出了这样的事情,酒自然没法继续喝了,摘星阁的人战战兢兢地上前来赔罪,霍云起也懒得跟她们废话,挥手就让张管事处理,连那雪华宫的余孽也交由他一起暂时先看管起来。 他和陆寒江则先一步回客栈歇息,一会之后,刚刚派去追赶池芊云的弟子也回来了,果不其然没追上。 张管事又是一顿咆孝,怒骂众人连个重伤的贼人都拿不下。 遇到这样的意外,霍云起也不敢再继续停留,马上就去和陆寒江商量,提前启程赶往铸剑山庄。 陆寒江并无异议,他本就一路玩过来的,早就腻了。 于是乎众人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一早便出发,这一次倒是并未遇上什么意外,许是池芊云反噬太过,伤重未愈,也或许是她自知威逼无用,放弃了动武。 这一路无事,众人在数日的路程之后,终于来到了铸剑山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江湖百态 初春时节,山花盛开,缤纷五彩,风景宜人,一行人下了马车,步行登上石阶,铸剑山庄就在眼前。 霍云起与众弟子一路上各怀心思,这时候到了山庄,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反倒是陆寒江一路闲情逸致,观赏了各色的山川景色。 日上三竿,众人沿着石阶来到了山腰处,铸剑山庄的正门便在此处,两根巨大的石柱伫立在大门两侧,上边凋刻了各式的名剑,雄壮非凡。 正眼眺去,铸剑山庄的门面,望剑楼就在前边,众人所在的门前广场偌大一片,广场尽头便是石阶,高十多级,主楼还在之后。 望剑楼,倚山环林,如一柄冲天而起的宝剑,雄伟壮观,前方石阶,两侧石台,分别站着十多位弟子,白衣长剑,英姿焕发。 “陆兄,请。” 霍云起亲自为陆寒江三人引路,虽示好却不令人觉得谄媚,品剑大会日子将近,这时候铸剑山庄已经汇聚了不少江湖客,他这一番动作,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霍少庄主回来了,那是何人,竟能让少庄主亲自相迎?” “快瞧,是打狗棒,那人是丐帮帮主!” 丐帮的打狗棒极具辨识度,尽管不少人没有亲眼见过陆寒江,但从各种江湖传闻和这显眼的信物判断,他们很快就确认了陆寒江的身份。 “霍兄客气了,请。” 陆寒江和霍云起客套一番,两人一道走过门下广场,一路进了望剑楼,刚一踏入其中,便又引来众人瞩目。 望剑楼本就是用以招待客人的场所,除了丐帮之外,江湖上其他大派的代表也都在此,这时候陆寒江到来,原本还算得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这时候铸剑山庄里的各路江湖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江湖各大派中,除了武当拒了帖子,其他接下请帖的,此刻大多也都在楼中,比如那南北少林,又比如那五岳剑派。 见到丐帮帮主露面,衡山派天风道长冷笑一声,当即招呼众弟子离去:“原来是陆帮主到了,我们走!” 丐帮在处决池沧平一事上摆了五岳剑派一道,这事大家都清楚,天风此刻不过是大家羊装不知的恩怨,全都拿到了明面上来说罢了。 然而天风虽然说得潇洒,但也只带走了他门下的衡山弟子而已,其余四派则并不听从他指挥。 这也是意料之中,当初五岳横遭劫难,天风道长挺身而出,在危难之际扛起大旗,带领五岳弟子杀上武当山讨回一个公道,大家都很佩服他。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五岳劫难已解,固然因为实力被大幅削弱不得不抱团取暖,但也正因为如此,众人对天风道长又有了别的看法。 当初情急之下,他率领大家一致对外,的确可敬可佩,但危机解除,真要奉他为五岳盟主,那众人可不会乐意,别的不说,当初五岳大会上叶溟是怎么受的伤,嵩山派首先不服。 … 天风又气恼又难堪,他预料到了五岳剑派不可能全部服从与他,但是没想到,对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哼!” 重重地一甩袖袍,天风大步离开了正厅。 剩余的五岳弟子,则是既不去搭理天风,也对陆寒江视而不见,仿佛陌生人一样。 这时候,丐帮的几位长老也上前来见礼,为首的就是齐长老:“见过帮主。” 态度恭敬,神色诚恳,众人皆可见到这位陆十七帮主在丐帮的威势如何,可霍云起却听过陆寒江的“诉苦”,所以他只觉得这群人真是道貌岸然。 霍云起心底不屑,表面上却是不显,他对陆寒江道:“陆兄见谅,此次我们回来得要比预计早些,伯父他没有提前得到消息,未能相迎,实在是怠慢了。” “霍兄这话就太见外了。”陆寒江摆了摆手道。 “陆兄稍待,且容我去禀告伯父。” 霍云起说罢便离去了,临走还不忘吩咐张管事好好安置丐帮众人,这一幕被周围的江湖客所见,都感觉到了铸剑山庄对于丐帮的看重。 而霍云起走后,陆寒江则带着其他人,也先回了铸剑山庄为他们准备的住所。 商萝耐不住性子干坐着,非要出去看看,陆寒江也就让几个长老带上一些弟子跟着她一道。 对于她的安全问题,在铸剑山庄里倒是不用怎么担心,只要不动武,就不大有暴露的可能,当初五岳大会时,虽然她也做了易容,但是武功这种东西却是没办法隐藏的。 永乐大概是爬楼梯累了,毕竟她一个普通人,爬上这半山腰的铸剑山庄确实有些遭不住,于是便没有跟着商萝去疯,这时候直接回了房间歇息。 这一点也让陆寒江安心,他虽安排了锦衣卫埋伏在侧,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安排在山庄里的数量极为有限。 “帮主。” 齐长老屏退了左右之后,低声对陆寒江说道:“有一事需得让帮主知晓,前几日您还未抵达之时,铸剑山庄派人来和我们说起,他们有意卖掉江南的几处产业。” “嗯,此事那霍少庄主也与本公子说过。” 霍云起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几日的相处,陆寒江三言两语就把铸剑山庄的底细套得一干二净,省吃俭用苛待自己,却大鱼大肉养着外人,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奇事。 那庄主霍天涯若不是十足的蠢货,那便是另有所图,而且所图极大,大到霍天涯宁愿葬送铸剑山庄的基业,也要选择这么做。 “帮主,我们该如何应对?”齐长老问道。 “先不急,先吊着他们慢慢谈,等本公子摸清了他们的底再说。” 这事的确古怪,陆寒江也打算看看铸剑山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话间,忽然门外闪入一个人影,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齐长老脸色一变,当即一掌打出,同时喝问道:“什么人!” 可那掌力还未落下,却被陆寒江手中的打狗棒阻住了去路,只留下一道残余的掌风,吹掉了那女子脸上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堪称祸水红颜的脸。 齐长老一怔,却听陆寒江道:“这没你事了,退下。” “这是,弟子告退。”齐长老愣了愣,没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 待齐长老走后,陆寒江才出声道:“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小媛归来 “铸剑山庄里要紧的地方都有弟子守备,我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站在陆寒江面前的女子,自然就是皇甫小媛,只是这时候她已经换了一张脸,用以隐藏身份。 看着齐长老离去的方向,皇甫小媛心头略微有些意外,作为陆寒江的亲信,她对于丐帮的事物也是知道不少。 这齐长老作为净衣派的人,更是支持陆寒江帮主上位的第一人,平日里行事多是阿谀奉承,皇甫小媛本以为这是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家伙。 却没料到,这小丑一样的齐长老,一身的功夫竟还要超过她许多,刚刚那一掌打得突然,若不是陆寒江出手拦了,她仓皇之下定是要出丑的。 陆寒江看出了皇甫小媛心中所想,他随手倒上了两杯茶,解释道:“你别太小看他了,那可是丐帮的九袋长老,他当年既然能够统领净衣派与燕风云打擂台,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这话不假,齐长老虽平日里扮演的多是狗腿和小丑,但这也要看对谁,在帮主陆寒江面前,他自然只能分配到这样的角色。 但是别忘了,他也是堂堂丐帮九袋长老,还是净衣派的代表人物,论武功,论手段,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欺软怕硬狐假虎威是他的行事手段,审时度势则是他的性格底色,但这一切的基础,则是他自身不凡的武功。 “是我有些小看天下人了。” 皇甫小媛并未要强,而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大意,重新将面纱戴上之后,她收回了看向门外的目光。 陆寒江看着皇甫小媛的面纱,也是无奈一叹,怪不得边广常把妖艳绝色,祸国殃民挂在嘴边,这的确是美得惊心动魄。 要提一嘴的是,玲珑的易容术并非凭空弄一张假脸出来,而是根据原本的脸进行一系列调整,辅以各种易容用具,然后达到“换脸”的效果。 和其他易容术相比,这种易容术的优势是,它不容易被人发觉,但坏处也有,那就是这门易容术需要根据原本的脸进行处理,这就代表了它的调整能力是有极限的。 拿皇甫小媛举例,以她天下第二的条件来说,不管怎么抹黑扮丑,都难以掩盖原本的绝色,反而越是掩饰,就越有暴露的风险。 因此,每一次皇甫小媛易容后,纵然旁人看不出她原本的身份,但却依旧会被那容貌深深吸引。 对于常人而言,这是好是坏且不论,但对于一个需要隐藏身份,暗地里行走的锦衣卫来说,这绝对是大大的劣势。 所以平日里,皇甫小媛不是戴面具就是挂面纱,即便是易容了,也都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勉强避开众人的视线。 原本而言,派出调查铸剑山庄的底细,这样需要隐匿行事的活计应该需要派遣其他人才是,但陆寒江最后还是选择暴露风险最大的皇甫小媛,原因很无奈,因为人手不够。 … 铸剑山庄一行与此前针对五岳,对付丐帮,剿灭雪华宫不同,这一趟来,陆寒江没有什么官面上的目的,纯粹是因为阿岚在这里。 除此之外就是在公孙承的成人礼之前,顺路带永乐和商萝出来散心。 这样自然也就无法随意调动太多的人手,随行的锦衣卫基本都是负责公主的护卫工作,他手下的几个千户需要轮换外地卫所驻防,边广,崔一笑等副千户,也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锦衣卫缺人手是历史遗留问题了,若没有明确的目的,北镇抚司副千户以上基本都各司其职,他此刻能够随意指派来跑腿打下手的,也只有百户一级。 在这个层级的锦衣卫里挑人,左看右看也只有皇甫小媛能够担当大任了。 这时候,皇甫小媛拿出一张铸剑山庄的地图,在陆寒江面前的桌桉上摊开,上边有几处地方被做了标记。 “这里,还有这里和这里,这三处地方是剑炉,我都已经前去探过,除了几柄还在铸造中的兵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甫小媛说着,又指了西面的一处标记,说道:“这里是铸剑师羿的剑炉,外边的守卫力量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我没能潜进去。” “羿大师吗。” 陆寒江也听说过这个名号,若说古溟是以不走寻常路出名的大师,那么这位羿,则是循规蹈矩的标范,他一生铸造兵刃虽都是中规中矩,但产出的却也都是难得的佳品。 “这位铸剑大师虽然声名显赫,但此事应该还轮不到他做主,铸剑山庄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那位霍庄主说话。” 陆寒江的目光扫过了地图上的几处标记,然后看向了北面的那一处:“这里应该是霍天涯的剑室吧,你可有去看过?” 皇甫小媛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里的守卫力量虽然寻常,但霍天涯常年居住于此,恐怕我难以突破。” 陆寒江沉吟片刻,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处南面的标记:“这里呢。” 皇甫小媛答道:“这是地牢,明面上只有两人看守,实际暗地里的守备力量是别处的十倍,铸剑山庄如今仅有一人被关在此处,就是那位古溟大师的弟子,偷走了星玄刀出逃的那人。” 陆寒江上了心,他这一趟来,一是因为需要阿岚解开红尘客留下的秘密,另外则是顺路看看这星玄刀的秘密,而这关键就在于这个被关押的弟子。 “看上去很麻烦呢,你怎么想?”陆寒江向后靠在椅背上,两手抱着脑袋,语气倒是和他的表情一样惬意。 皇甫小媛凝视着那张地图片刻,摇头道:“地牢只有一条通路,若要绕开外边那群暗中守卫的弟子,或许还有可能,里边那两个摆设也不是问题,只不过,除非事前拿到钥匙,否则我们打不开牢门。” 地牢的门是最大的难关,打不开它纵然绕过了那些守卫也无济于事,而暴力突破则必会打草惊蛇。 … “你说,如果我去找霍天涯要人,他会不会把人给我?”陆寒江忽然问道。 皇甫小媛一怔,蹙眉道:“怎么可能,若那把刀真的隐藏了什么铸剑秘法,铸剑山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是在拿他们的将来开玩笑。” “我倒觉得未必。” 这时候,陆寒江倒还真的有趣和霍天涯谈一谈的打算,在他看来,对方如今的作为,貌似看着也不是那么重视铸剑山庄的将来。 “哦,对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陆寒江又问道:“阿岚姑娘那边如何了?” 皇甫小媛顿了顿,说道:“阿岚姑娘在铸剑山庄受到了极好的款待,但最近我听那些参加品剑大会的那些江湖人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她红尘客后人的身份,似乎被了。” 陆寒江眉头一挑:“她自己说的?” 阿岚性子不拘小节,也许还真是她自己随口和别人说起的。 而皇甫小媛却是摇头:“阿岚自从来了铸剑山庄就被当作贵客,平日里少有和别人接触的机会,应该不是她自己,我猜测.消息是铸剑山庄放出来的。” 陆寒江想了想,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皇甫小媛看着陆寒江说道:“如今山庄里的江湖人都在传,说阿岚姑娘的两把佩剑,皆是出自古溟大师之手,且与那星玄刀是同源所出。” “还有这回事?” 陆寒江微微眯起眼,这件事是他不知道的,正打算继续问下去,却听见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再抬头,皇甫小媛已经从窗口离开了。 永乐推门而入,只看见陆寒江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摆着一张地图和两杯还冒着热气茶水,她奇怪地偏了偏脑袋,问道:“有客人?” “.嗯,喝茶吗?”陆寒江将自己面前的茶拿起,递给了永乐。 “哦。”永乐也没有多想,捧着茶杯,慢慢地饮下。 院外的墙头上,皇甫小媛的身形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她回头望了一眼,然后飘然离去。 屋子里,永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目光越过窗台看向了墙头,却只有一片无名的花瓣翩翩而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过往是非 “嗯,完全不行呢,我就直说了吧,你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阿岚抱着双手,对面前的商萝说道。 话音落下,小姑娘手里的剑锋一顿,扁了扁嘴,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轻叹一声,阿岚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你这样看着我也没有用,天赋这种东西很残酷,也很不合理,但可惜,没有就是没有。” 闻言,商萝揉了揉脸,蓄出的泪水什么的通通消失不见,很娴熟的演技。 “为什么学不会呢......”商萝赌气把脚下的石子踢出老远,有些闷闷不乐。 “这种事情你问我有什么用。” 阿岚看着商萝,心头也是感到了几分意外,她和对方曾经在苗疆之地见过一面,那时候跟在小丫头的身边是她最先认识的那个陆十一。 因是故人,也是其兄长陆十七曾经帮过自己,所以阿岚对于商萝的观感极好,在对方提出想要跟自己学习剑法之后,她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与大多数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江湖客不同,阿岚在武功这方面随性得很,喜欢就教,不喜欢就不教,并没有那么执着于红尘剑法的保密。 当初在苗疆之时,她也是心血来潮,所以才会跟陆十一许下了教授剑法的承诺,现在,见到商萝后,对方提出想学剑,她答应得很迅速。 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陆家的气运全都被她那个逆天的哥哥吸走了,与过目不忘,只看一遍就能够彷出七八成的陆十七相比,商萝就显得十分,笨拙。 说是笨拙其实有些刻薄了,与普通人相比,商萝的天赋也算不得那么差,勉勉强强是可以看得过眼的,但可惜,阿岚是拿陆寒江作为参照物,这一对比,自然丫头就啥也不是。 有一说一,当初陆寒江学红尘剑法几乎一遍就会,甚至导致了阿岚自己对于这门剑法的难度都产生了些许的不自信。 直到现在看到商萝练的完全不得入门之法,怎么说呢,虽然有点不应该,但是阿岚确实感到了轻松许多。 “你不适合学剑。” 不过小做测试,阿岚就已经得出结论,虽然这么说很伤人,但她还是没有打算委婉。 后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是天赋是先天决定的,残忍的是,勤能补拙对于红尘剑法这类高深的武学完全没有意义。 阿岚自小学剑,在这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判断力,虽然只是教对方练了几手,但她已经大致确信,这丫头没有学剑的天赋。 “可惜我只会剑法,不然或许可以教你其他武功。”阿岚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就算了吧。” 商萝的表情复现开朗,仿佛刚才的失落全都是假象,她将剑收好之后,便不再去谈论学剑练剑一事。 “果然练武是件费力气的事情,这么一会的工夫,就感觉有些饿了。” 小丫头摸着自己空空的肚子,看向阿岚道:“阿岚姐姐要跟我一块去用饭吗?” “好啊,”阿岚点点头:“正好,你哥哥也来了铸剑山庄,我还没去见过他。” 两人走出院子,外边一大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丐帮的长老以及铸剑山庄的数名弟子见到他们走出去,立刻就跟了上来,乌泱泱一大群人,在旁人视角看来极为显眼。 不过阿岚和商萝都不在意,只是小丫头忽然眼尖瞥见了迎面走来的另一些人,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将自己藏到了阿岚的背后。 “怎么了?”阿岚停下脚步,一脸奇怪地问道。 “阿岚姐姐快帮我挡一下,被他看见就麻烦了。”商萝缩在阿岚的身后,低声地说道。 阿岚朝着前方看去,一眼便认出了来者,说来对方还和自己有过一些过节,迎面走来的是几个华山弟子。 她眯起眼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消失在拐角处之后,才对商萝问道:“怎么了,你和他们有仇?” 商萝的表情略微有些沉默,她从阿岚的背后走出来,长舒了口气,澹澹地道:“四舍五入,算是杀父之仇吧......大概。” 闻言,阿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似乎来了兴致,嘻嘻笑道:“怎么,你杀了人家的爹?” 商萝没好气地斜瞄一眼阿岚,道:“是人家杀了我爹。” “这么说来你应该与那华山弟子不共戴天才是,”阿岚吃吃笑着,戏谑道:“要不,我替你报仇?” 说着,阿岚微微蹙了眉头,疑惑道:“也不对啊,你与陆公子是兄妹,若有仇怨,怎么不见你那哥哥出手?” “哦,我和他是表兄妹。” 大概也是受了某人的影响,商萝现在的鬼话也是张口就来,她远远地瞥了一眼那群华山弟子消失的方向,表情莫名:“没事,刚刚是我开玩笑的。” 这话似是说给自己听,商萝喃喃低语着,紧接着又开始喊饿,不由分说拉着阿岚就走。 阿岚也由着对方拉扯,她与陆家兄妹一见如故,恩情虽然已经用剑法偿还,但一份渊源仍在,不过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关于这事情她没有继续深究的打算。 一行人回到了陆寒江所在的小院,作为铸剑山庄的贵客,他们的餐食自然是丰盛无比,然后就看见商萝一个人在饭桌上报仇雪恨一般地干饭。 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然后把肚子吃成一个球的小丫头,躺在了床上喊疼。 无语的陆寒江请来了医者,老大夫看完之后,神情也是古怪得很:“这位姑娘就是吃多了,撑得,老夫开些药,让她快些将肚子里的食物消耗掉便好了。” 永乐担心地陪在商萝身边照看,陆寒江则去叫来了负责陪同她出行的丐帮长老,一番询问之下,确实发现了一处疑点。 “陆姑娘似乎有些害怕和那华山弟子见面。”宗长老想了很久,只有这一点值得在意。 之后,陆寒江又让人去探听华山那边的消息,然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一次华山随行的弟子里,有一个人叫做戚礼。 “原来是他。” 陆寒江听到这个名字,总算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回到了房间里,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永乐,看着用被子把头蒙起来的商萝,无奈道:“你还真行,这也能给你玩出新花样来。” 商萝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用管我,我没事了。” 陆寒江坐在床边,轻声问道:“不想报仇了?” 被子缩成了一个团,商萝幽幽地道:“报什么仇,根本就不干他的事情,是我想太多了,他武功那么低,当初有他没他我爹都会死,结果都一样。” 陆寒江目光微闪,一根手指头戳在球一样的被子上:“话不能这么说,虽然那戚礼的确没帮上什么忙,但重要是态度和立场,他当初既然选择拔剑相向襄助皇甫家,那差不离也得算你半个杀父仇人。” “那你不也是一样。”商萝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了面无表情的脸。 “我和他能一样吗?”陆寒江伸出两只手捏住商萝的脸往两边扯:“我是兵,你爹是贼,我的人堵他是天经地义,这是公事,至于江湖上的仇杀,那是私事。” “疼疼疼,快放手!” 商萝挣脱了陆寒江的魔爪,揉着被捏红的脸颊,撇撇嘴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有些不痛快。” 陆寒江仔细凝视着商萝,半晌,他忽然开口道:“真的想通了?” 商萝从床上下来,把桌上熬好的药喝完,擦了擦嘴道:“想通了。” 陆寒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麻烦把医药费还我一下吧,六钱银子,这回是可我自己掏的,赶紧给钱。” “我听不见!”商萝捂住耳朵,使劲摇头。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扮演游戏 吃撑了实在不是多大的事情,没一会商萝就又是活蹦乱跳的,被陆寒江追债的她一熘烟就跑得没影了。 陆寒江把自己的钱袋拿出来掂了掂,又是幽幽一叹。 窗边的长帘微微一动,皇甫小媛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里,陆寒江把钱袋收好了之后,问道:“怎么样了?” 皇甫小媛摇摇头:“剑室和地牢都重点防备,打探消息很费劲,其他几路人马也没有什么收获。” 潜入铸剑山庄的锦衣卫当然不止皇甫小媛一人,还有诸多下属供她差遣,不让仅凭一人之力,探清这偌大的山庄,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那便慢慢来吧,等我先去阿岚姑娘那碰碰运气,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陆寒江说着,在皇甫小媛要走的时候又忽然叫住了她:“等等,此次华山来参加品剑大会,是何人带队?” “是前任华山掌门商几道的夫人,谷芊含,”皇甫小媛想了想,说道:“商几道死后,她便接手代管华山派,但似乎并不打算正式接任,因而从未照会过江湖各派。” “是她啊。” 陆寒江想起了死去的商几道,心思一动,笑吟吟地道:“那就好办多了,今夜你以锦衣卫的身份去见一次谷夫人,和她谈笔交易。” 皇甫小媛似乎想到了什么,怔了一怔,沉吟道:“谈什么?” 陆寒江轻嘘了口气,取来纸笔在一张纸条写下了一些东西,将其交给了皇甫小媛,交代道:“拿她秘密作为交换,让她把戚礼交出来。” 这一次皇甫小媛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她看向陆寒江,后者也顺着投来视线,四目相对,她沉声道:“因为商萝吗,你不担心事情会超出你的掌控吗,她没有那么迟钝吧。” 陆寒江轻轻一笑,拿起茶壶,却发现里边空空如也,只得慢慢放下,他移开视线,澹然道:“小媛,这一次你又看错了,那丫头很聪明,比你想象中要聪明得多,她什么都知道。” 皇甫小媛一愣,旋即眉头蹙起:“那既然如此,为何她......” 陆寒江闭上眼开始背书:“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锤毁之,钟况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也,遽掩其耳。” 皇甫小媛眉头愈发紧皱:“我虽然出身江湖世家,但掩耳盗铃的故事也是读过的,你是说,商萝她是故意的?” “显而易见,不是吗?” 陆寒江起身,取来净水倒入壶中,将其置于炉上开始煮沸,慢慢地道:“报仇这种事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就好像她的武学天赋其实并非差到不可救药,可却总是用惫懒态度去逃避。” “为何?”皇甫小媛不解地问道。 陆寒江将手伸到炉子边取暖,温热的感觉很快充斥全身,可他的眼底却依旧是清冷一片:“她用愚笨和无能欺骗自己,以自我的弱小来选择逃避,所以才能心安理得地忘记曾经的仇恨,自由自在地活着。” 说话间,那水壶的盖子被升腾的热气冲开了些,陆寒江覆手其上,将它紧紧盖好。 皇甫小媛兀自注视着火炉发怔,回过神来之后,脸色复杂地看着陆寒江道:“既然如此,你找来戚礼岂不是无用功?” “原本来说,或许是这样的,但现在不同了。” 陆寒江将手松开,热气一下子将水壶的盖子冲开,他盯着那沸腾的热水,轻声道:“简单而言,她入戏太深了,她好像已经忘记了过去真实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 说话间,陆寒江丢了折了半根柴丢尽了炉子里,溅射的火光倒映在他漆黑的童孔之中,只听他轻描澹写地道:“差不多,也该到了梦醒来的时候了。” 皇甫小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那熊熊升腾的炉火。 “说实话我还玩得挺开心的,一场别开生面的扮演游戏,她把自己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小妹妹,而我则是扮演好大哥的形象,只可惜,她似乎沉迷其中了。” 陆寒江的话音落下,屋外吹进的寒风似乎又低了几个温度,明明炉火是那样的旺,可皇甫小媛心却仿佛沉入了一片冰湖。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了,或许今后那丫头会对武功多上点心,也或许......谁知道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实话我也很期待。” 陆寒江的笑容很冷很澹,但却很真实,他目光一动,上前来很自然地替皇甫小媛将她松了的斗篷带子系好,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别冻着了,对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皇甫小媛看得很真切,那才是陆寒江真正的样子,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 残忍的温柔,却是真心实意,她的身体贪婪地渴求这份真实,就算是噬心的毒药也无妨,那甜腻的味道已经让她无法自拔。 她突然感到了心口有些闷,对着陆寒江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屋子里离开,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乱她的心。 他的恶劣和扭曲,那是自己早就经历过的,他口中的扮演游戏,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影子,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皇甫小媛似乎也沉沦其中。 她在努力模彷着那个最讨厌的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接近陆寒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愚蠢,悲哀,却无法放手。 皇甫小媛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目光所及的树梢上,扭曲成螺旋状的花包缓缓地盛开,在阴影的边缘,努力迈向充满阳光的世界中。 她捡起一颗石子,休地甩出,打落了那朵花,眼见它坠入泥土之中,失去了光彩。 “这样就好,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就好......” 把脑袋埋进臂弯里,皇甫小媛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孤零零地让自己停留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 皇甫小媛离开后不久,阿岚就来了,她不客气地接过陆寒江的茶水,饮下后,笑道:“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妹妹出去了,她的身体没事了?” “吃撑了而已,问题不大。” 陆寒江又替她倒上一杯茶,问道:“说来我还没有问过,阿岚姑娘,你此次来铸剑山庄是为了......?” 阿岚端着茶水的手一顿,她迟疑了片刻,将其放下,看向陆寒江说道:“陆公子可知,我这两把佩剑,都是由这铸剑山庄的古溟大师所铸造。” 陆寒江点点头道:“此事近日不少人都在传,本公子自然也有耳闻。” 阿岚取下背上的双剑,将其放在了桌子上,青红双剑放在一块,相衬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她缓缓道:“陆公子与我是朋友,那我也就不隐瞒了,父亲曾经说过,他委托古溟大师铸造的兵刃其实有三把。” 陆寒江目光微凝,故作不知地道:“竟有此事?” “除了月影焚阳之外,第三把兵刃名为星玄,我此来便是为了拿回星玄。” 阿岚认真地看向陆寒江,问道:“陆公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铸造图纸 “此话怎讲?” 陆寒江听完了阿岚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些成算,但也要看对方的态度究竟如何。 说白了,两人的关系虽然不错,但也仅限于此了,固然因为燕风云一事上,陆寒江和她通力合作的态度,使得两人的关系升温不少,但这事有利有弊。 从好的一方面来说,固然因为陆寒江和阿岚合作对付燕风云,收获了对方的好感,但同时,这种对联合外人对自己人下手的事情,本就很让人忌惮。 即便阿岚心宽不在乎这些,就算不留下芥蒂,终究也会有所防备。 这一边,陆寒江看似并不在意,平静地问道:“既然是令尊生前委托铸剑山庄铸造的兵器,那你拿回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铸剑山庄不认?” 在陆寒江问完之后,阿岚思虑片刻,却是摇头:“我不信任他们,我爹说过,人心思变,铸剑山庄未必都是传闻中那般侠肝义胆,况且此次星玄刀丢失,他们也未与其他人说明实情。” 听罢阿岚所言,陆寒江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姑娘是否误会了,或许是他们担心怀璧其罪,所以才三缄其口?” 阿岚再度摇头,语气笃定地道:“知道星玄刀丢失后,我曾要求去探望那个盗走宝刀的弟子,但却被拒绝了,而且我私下里也向几个铸剑山庄的弟子打听过,他们对此事都是一知半解,想来只能是铸剑山庄封锁了消息。” 陆寒江沉吟小许,故作迟疑地道:“阿岚姑娘,恕本公子直言,这三把兵刃虽是令尊委托铸剑山庄所铸,倘若他们真的打算昧下这星玄,似乎你也无处说理。” 确如他所言,毕竟红尘客委托铸造兵器,只提供了钱财的话,铸剑山庄要是耍无赖,大可随意拿一把兵刃出来说是铸造所得,星玄刀是难得之物,他们有心私藏也属常情。 这一次,阿岚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抿嘴沉默许久,然后才慢声开口说道:“月影,焚阳,星玄,这三把兵刃我爹委托古大师铸造,当初不仅提供了钱货铸材,还有图纸。” 陆寒江目光一凝,身子微微坐正,眯起眼道:“钱货铸材,铸剑山庄大有话可说,但若是有图纸在的话......也不行,姑娘一面之词,如何取信天下。” “我有证据。” 阿岚语出惊人,甚至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块老旧绸布,摊开放在了桌上。 陆寒江定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述着三把兵刃的铸造之法,还有三把兵刃成型的图桉,详略得当,单凭这一张图纸,就足称之为至宝。 “有此物在,确实可以证明那星玄刀是姑娘所有。” 说着,陆寒江收回了目光,放松了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复又澹然道:“只是那星玄刀早已经丢失,既然它不在铸剑山庄,姑娘所言这些,又有何意义?莫非只图一个名头,本公子不觉得姑娘是这样的人。” “的确如此,一个刀主的虚名,我自然不需要,”阿岚眨眼笑着,但目光却是认真了些:“我想要的是那个古大师的弟子。” 话音落下,房间里的温度忽然降了几分。 陆寒江低头瞥了一眼微凉的茶水,言语间似有推脱之嫌:“铸剑山庄屹立江湖多年,想要从他们手底下拿走一条人命,似乎并不容易。” “所以,我才来寻陆公子。” 阿岚将桌上的图纸向着陆寒江的方向一推:“我孤身行走江湖,身无长物,唯有这张图纸可以拿得出手,陆公子若肯答应,便以此物作为谢礼。” 陆寒江倒掉了凉水,重新满上一杯热茶,端起那茶杯,目光看向了阿岚,澹澹道:“阿岚姑娘这事做得奇怪,你既然为了收回那秘密不惜得罪铸剑山庄,怎么又将这图纸拿出来作为交易的条件?” 阿岚不愠不火道:“这用以铸造三把兵刃的材料十分稀有,其中关键部分的用料,世间恐怕早已经寻不到第二份,所以,这图纸虽然珍贵,但除了其中的技艺之外,基本毫无用处。” “姑娘如此坦诚,倒是让本公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话虽如此,但陆寒江表情揶揄,似乎暗讽之意。 两人对视一眼,阿岚发出个无奈的微笑,将桌子上的图纸折叠放好,嫣然一笑:“非要说的话,就是因为我不喜欢铸剑山庄那群人,所以不想让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上。” 陆寒江莞尔,呵呵一笑:“这话虽然不着调,但才像是姑娘的作为。” 说着,陆寒江拿起了那张图纸,这便代表着他答应了阿岚的条件,只是他却多问了一句:“只是,阿岚姑娘,令尊红尘客闻名江湖,古溟大师也是声名显赫,这图纸,兵刃,还有在之身后的‘秘宝’,你就不怕本公子也动了歹心?” 阿岚将那双剑握在手中打量,轻声道:“陆公子不必多心,我爹死后,这秘密已经无人知晓,或许皇甫家探得了一星半点,但若无这月影焚阳星玄三把兵刃作为支持,也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话倒是不假。”陆寒江把图纸收好,笑容意味深长。 阿岚看向陆寒江,嘴角一勾,洒脱地笑道:“陆公子,若有朝一日你真的寻到了那星玄刀,有意一探这背后的秘密,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陆寒江抬头看向起身的阿岚,举起了手掌:“阿岚姑娘潇洒,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阿岚背好双剑,伸出手来,两人击掌为誓。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之后,阿岚就离开了,在她走后,陆寒江默默地将图纸打开,然后拿出了太子妃送来的红尘客留笔。 此刻,他大致已经确信了,红尘客遗留的“秘密”,和这三把兵刃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只是让他失望的是,作为唯一的线索人物,阿岚似乎对此也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总好过没有收获,月影焚阳有阿岚保管,而星玄则在他手中,基本等同于将开启这个秘密的道具握于掌中。 现如今,对于红尘客留下的秘密,开启其的“钥匙”,他有了,剩下的就是找到埋藏这个秘密的“盒子”。 至于说这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陆寒江八九不离十也猜到了,根据太子妃的重视,以及红尘客留笔最后的长生二字,这必然与那七件宝物相关。 只是由己及人,陆寒江不认为太子妃会相信长生一事,甚至哪怕对方相信,拿这事取乐的可能性也远比她追求长生的可能性要高。 太子妃拼着底牌暴露也要争抢这个东西,其所涵盖的附加意义,很可能要超出其宝物本身的功效。 譬如那圣灵蛊虫,虽其本质是长生七件秘宝之一,但它本身也具有奇效,例如顺应苗疆的“预言”,就能够号令苗地族人。 所以大概率,红尘客留下的东西,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要解开其中的秘密,陆寒江还得在铸剑山庄待上一段时日,至少得把阿岚的事情解决。 红尘客已死,他留下的东西除了剑法和那四句话,就只有这个女儿了,或许阿岚并未从父亲那得知什么消息,但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挖掘的线索。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以武会友 品剑大会时日将近,各路的江湖客也都趁着这个时候结交志同道合的好友,或是找几个水平相当的比试一番,为自己挣些名声。 大派之间也会相互联络,或是交好,或是结盟,或是互通消息,或是暗戳戳谈论一些关于朝廷的话题,顺带骂几句锦衣卫。 江湖上的盛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说得直白些,这就是朝堂世家大族的一种缩影。 那种成天四处行侠仗义,带上一众红颜知己吃喝玩乐,今日打下几个地盘,明日剿灭一伙恶人,日日潇洒的大侠客,只存在于书画里, 毕竟只要侠客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没能跳出三界五行,那就必须要吃喝,必须要生活,就必须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纯粹的侠客只存在于幻想之中,那是把责任和权利割裂下的异形,最接近纯粹侠客这个概念,可能也就是梁奔浪了。 那即便是那位潇洒江湖的老帮主,背后也有着丐帮这么大一个拖累,看似武功高强,地位崇高,实则不上不下,帮众平日里把他当神一样供着崇拜,真到了具体的事情上,他还不如一个长老说话管用。 看似云澹风轻自在逍遥,最终也还是被大势所累,因丐帮之事死于非命。 江湖并不如文人墨客描述的那般美好,所以对于江湖本还有些幻想的永乐,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之后,立刻就没了兴致。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江湖各派的聚会,在她的想象中本是超尘出俗,萧然物外,那些大侠掌门就该像仙人一样出世超凡,可如今却是这样。 五岳大会的见闻已经让她的江湖梦碎了一半,如今这品剑大会市井凡俗的一幕,则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京中的各种诗会赏花,世家子弟比拼的是文采,而如今江湖的品剑大会,比较的则是武功,不过好在,拳拳到肉的互殴总是那些无病呻吟的干号要有看头些。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永乐就是跟着商萝,哪里有热闹可以看,他们就往哪里去。 陆寒江没跟着她们厮混,他同时安排了好几路人手潜入铸剑山庄,奔着各种不同的目的上下折腾,现如今是大忙人一个。 到了品剑大会的前一日,这时候基本上受邀的江湖客已经到齐了,庄子上到处是人,这个兄台那个大侠的,普天同道是一家,热闹得很。 商萝一早就拉着永乐出去了,今日又有一场江湖比试可看。 江湖论资排辈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就是能不能拿出亮眼的战绩来,品剑大会之所以广受江湖客欢迎,一是因为这里出产各种上佳兵刃。 二则是,想拿走铸剑山庄的兵器,必须得有相应的武功,这也是在江湖出名最好的平台,历届品剑大会上那些大放异彩的江湖客,都会被人们津津乐道。 今天这一场便是广受众人期待,有大派弟子登场的比试,商萝和永乐赶到望剑楼前的广场时,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搭建好的高台上,比试的双方已经就绪。 “衡山派,胡千重,请指教。” 深居简出,在门派中沉寂了一年多的胡千重,终于等来了一个合适的时机重出江湖,此刻的他意气风发,仿佛找回了曾经那衡山大弟子的风采。 当初他在南少林败给逍遥派月离风,后来更是因趁乱偷袭对方而遭人不齿,更丢人的是,他偷袭还失败了,被人家一脚踹晕。 事后回想起来,胡千重几次气得想要自尽,只可惜他早就被同门灰熘熘地送回了衡山派,自尽不过是徒添笑柄罢了。 于是他痛定思痛,开始刻苦习练武功,经历五岳大会一事后,他的武功和心性更进一步,如今品剑大会召开在即,他便下山,来此挣一个名头。 一年多前他那些丢人的事,如今在江湖上的热度也不是那么高了,胡千重选的这个时机恰到好处,若能一战成名,便可洗刷过去的耻辱。 他的对手是个名气不小的人,红尘剑法唯一的在世传人,红尘客的后人,阿岚。 胡千重看着面前拎着双剑的姑娘,心底逐渐有了底气。 原本他的打算是凌虐一些知根知底的五岳同门,保险一些,最终完成他重出江湖的目的。 但是在发现阿岚之后,胡千重改了主意,这姑娘出名完全依赖其父亲和那套红尘剑法,反正他是从没有听说过江湖哪里出过擅使双剑的女侠。 由此可见,对方应该是初入江湖不久,对于其身份,胡千重没有怀疑,有铸剑山庄的保证,不会有错。 几日观察下来,他对这红尘客的后人有了大致的判断,每日招摇地带着两把宝剑晃荡,这一定又是个只会依靠兵刃锋利逞凶的家伙。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对手,还未动手,胡千重心中对于阿岚的观感已经差到了极点,他打定主意要狠狠打败对方,然后踩着红尘剑法的名头,闻名江湖。 胡千重盯着阿岚,好半晌不见对方回应,他压制住心中不满,冷冷地道:“姑娘,为何不报上名号。” 阿岚翻转手腕,挽了一个剑花,迟疑良久,然后问道:“阁下摆下擂台约我比试,难道没有彩头吗?” “......呵!” 阿岚的问话让胡千重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他当即一声冷哼,解下腰间玉佩,展示给对方:“若此场比试姑娘胜了,这玉便赠予姑娘。” 说罢,他将此玉丢给了守在台下的衡山弟子,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叫好。 阿岚眼眸灵动,嘴角有了笑意,她行走江湖,一年时间从苗疆跑到华山再到北地,三位师兄留给她的盘缠早就见底了,那玉佩看着成色不错,应该能当不少银子。 “那就多谢胡少侠了,我名阿岚,无门无派,请吧。” 阿岚右手持红剑,微微抬起,算是朝着那胡千重示意,这一幕看在对方眼中,似有挑衅的意味,他当即拔剑攻上。 “姑娘似乎稳操胜券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胡千重不但先攻,还抢攻,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剑已经逼近阿岚了,对于普遍男强女弱的江湖来说,这样的做法,显然有失格调。 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胡千重此刻内心只求一胜。 胡千重将真气附于剑上,当即斩出一式幻刃悬锋,这是衡山剑法的招牌一剑,更是将其精髓“诡”之一字阐述得淋漓尽致。 作为天风道长的弟子,胡千重也苦练过这一式剑法,当初对阵月离风的时候,他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施展。 这一次他求稳,上手直接就是绝杀,飞旋的剑气折射了光,迷惑了众人的视界,在高台上呈现一片光怪陆离。 而胡千重则是藏身其中,以轻功绕至阿岚身后,然后狠厉一剑刺出。 得手了! 胡千重眼中惊喜之色闪过,呼吸一滞,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阿岚反手将青剑负在身后,未卜先知一般地挡下了这一剑。 “怎么会......” 胡千重双目一瞪,大为震惊,然后便看见阿岚右手红剑一扫,他的剑气幻阵一瞬间被更为强大的剑气碾碎。 “结束了吗?那就轮到我了。” 阿岚轻松的话语让胡千重顿时感到了极大的威胁,他连忙抽身后退,却见飞絮一般剑气飘飘然紧随而至,双剑齐出之下,剑气繁花似锦,一瞬间就迷了众人的眼。 又听见一连串金铁相交的脆响,胡千重手中的剑疯狂颤抖,终于在一片失声惊呼中,断成了两截。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重义轻财 要说懵圈,最懵还得是胡千重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两人一共就交手两招,第一招阿岚躲过了,第二招阿岚斩断了他的剑......就离谱。 在场的年轻一辈通通感到了不可置信,在他们眼中,这年轻相差不多的两人,武功应该也在伯仲之间,像话本一样,对拼上三五百招才是正常的。 但一旁有些资历的老江湖,则并未感到多么的惊讶,或者说,这应该才是江湖比武真正的样子。 须知武功不是杂耍,那些花哨的招式之下,是真正的杀人技,若是全力相搏,江湖比武,分生死的速度比下毒都快,通常都是剑出人亡,招招堪比见血封喉。 世人都以为,武功越高,分出胜负的速度越慢,实则这是个误区,现实恰恰相反。 武功是个很严肃的东西,高就是高,低就低,没有差一点这种说法,对高手来说,差一点就差没边。 真正的一流高手之间比武,往往交手的瞬间就大致能够看清敌我高低,若不想以命相搏,其实第一招就足以分出高低。 真正能够打上三五百招的,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两人实力相当,这一点需将所有外部因素包括在内,例如武器之类的,这二嘛,就是两人没有明确的恩仇,比武更多的目的是交流。 当然了,胡千重和阿岚的实力没有高到那个一招分胜负的境界,两人的差距也没有大到那个不可逾越的地步,他其实是败在无谋的选择,和自负的性格。 首先,胡千重选择了敌人最擅长的领域进行挑战,其次,他虽为求胜不吝下手狠辣,但却始终缺少一种不择手段的决绝,这一点他输他师父天风道长太多,也是他会败的理由之一。 阿岚是个用剑高手,而且是天赋异禀的绝世天才,属于老天爷亲自喂饭吃的那种,哪怕不用红尘剑法,她和胡千重比剑,胜算也在七成以上。 更别提阿岚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种想法,江湖讲人情,众目睽睽之下的比斗,或多或少都会给对方留一些颜面,以便日后好相见。 武功高的,就放水多和对方斗上几招,武功低的就放低姿态,败了之后老实低头,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但显然阿岚不懂这些。 “你输了。” 阿岚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收了剑就往后走,这种似是不屑的无视,让胡千重本就脆弱的心防,更是进一步遭受重创。 他握着断剑,死死盯住阿岚的背影,那仇恨的眼神令人感到浑身发冷,咬得嘎吱作响的牙关令人不寒而栗。 “阿岚姑娘好剑法,不知可否让在下也讨教一二!” 就在众人以为胡千重要暴起的时候,又一人掠上了高台,正是泰山派弟子关山陌,在场的衡山派弟子都下意识松了口气,有人出来解围就好。 关山陌走过胡千重身边,澹澹道:“胡师兄,江湖比武,输了就得认,你这样属实是失了格调。” 胡千重深吸一口气,被讽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那就看关师弟能够在那位姑娘手下走过几招了。” 说罢,他便愤愤地下了高台,也不停留,带着一众面上无光的衡山弟子直接离去。 看着胡千重的背影,关山陌不屑摇头,他从来看不起这背后偷袭的小人,之所以出来解围,纯粹是看在他们同样出身五岳剑派,恼他给自家丢人而已。 对于阿岚,关山陌的态度其实是欣赏,虽然对方刚刚惊鸿之间只露了两手,但也足够惊艳他了。 同为剑客,他也乐于和这样的对手过招。 “阿岚姑娘,在下泰山派关山陌,还请赐教。”关山陌握住剑柄,等候对方答复。 阿岚回头,也不说话,就这么澹澹地静静看着他,关山陌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但他不学那胡千重,而是解下佩剑,将其举起,朗声道:“此剑名为吞岳,若姑娘输了,在下双手奉上。” “好。” 阿岚这才笑着点头,拔出剑来,看向关山陌道:“出剑吧。” “得罪了。” 关山陌也不推辞,当即拔剑攻上,泰山剑法势大力沉,只见他一踏数丈远,双手握剑,居高而下。 阿岚双剑交叉,架住对方这一剑,然后轮转如盘,四两拨千斤,将关山陌剑上的力道卸去大半,连带着将他的身形也甩出几步远。 关山陌站定身子,眼中惊讶之色连连,接着又是平地一拔,跃起丈余,一剑噼下,招式还未施展完全,却又改为横扫,一横一竖,两道剑罡交叉落下。 将力一收,阿岚身子一转,向后退去,躲过了这一式剑招,关山陌一剑砸落高台,木屑烟尘激荡而起。 霎时间高台上尘烟漫天,阿岚则是后腿发力一蹬,身子脱兔一般冲入其中,在她腰肢下弯脚下发力的时候,手中长剑便已脱而射出,剑光澹澹,风声若无。 红尘三式,杏花天。 如同箭失一般从烟尘中飞射而出的赤红流星,狠狠撞在关山陌的剑上,他的手腕一阵急促的发疼,吞岳剑不自觉就脱了手,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插入高台地面。 那焚阳剑在撞飞了吞岳之后,犹如被拴了绳索一般,又远路返回了阿岚手中,接着她双剑一舞,台上烟尘散尽,只余她一人轻衣飒飒。 “......阿岚姑娘,好身手。” 关山陌苦笑摇头,自去将吞岳取来,按照约定双手奉上,他这一番甘拜下风,倒也算输得起,不少人都高看他一眼,觉得此人品行不差。 阿岚也不客气,当即接过了吞岳,指尖抚过那剑身,不自觉地点头:“的确是一把好剑,你不考虑赎回去?” 关山陌留恋的目光才刚刚从剑上收回,就被这一句话问蒙了,他试着问道:“姑娘何意?” 阿岚且直言道:“我自有趁手的兵器,要你的剑有何用,这剑和从你那位师兄那赢来的玉佩一样,我都打算当了换成银钱。” “这......” 关山陌一愣,旋即笑道:“好,既然姑娘说了,那在下便以纹银五百两的价格赎回,如何?” 阿岚眼前一亮,立即答道:“可以。” 关山陌也不含湖,立刻拿出了银票,看他随身带着这样多的钱财,想必也是家资丰厚之人。 台下的江湖客看着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却又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江湖人重信义气节却轻钱财,在众人眼中,比武中输掉了佩剑,这是十分的丢脸事情,这里损失的颜面,绝不是区区金银可以衡量,而阿岚姑娘却故意让对方用这阿堵之物赎回对赌之物,这是侠义之举。 关山陌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他出的钱财是吞岳剑原本价值的数倍之多。 至于阿岚自己,主观上她只是想要钱用作接下来云游的盘缠而已,至于客观上大家是怎么理解的,她并不在意。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冤无仇 继衡山派胡千重之后,泰山派关山陌也输在了阿岚手下,这一下让她的名气大涨,不少人都在暗自讨论,此女是否能够超越其父生前的成就。 五岳五派败了俩,剩下的三派弟子,不管由于是众人的期待,还是他们自己的风骨,这时候都忍不住上台要求比剑。 关山陌落败之后,台下观战的恒山派和嵩山派弟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两派的弟子互相对视,继而都默契将目光放到了前边的时素雪和吕问身上。 纵然此时大家已经看出阿岚剑法高深,是个劲敌,但吕问的天赋武功都不错,若是上台一战,未必没有胜算。 只可惜,如今嵩山派自身出了问题,前任掌门叶溟成了废人,现如今由叶溟的师弟代管掌门一职,只可惜他能力有限,嵩山派风雨飘摇,亟须一个强有力的掌门人来扛起大梁。 嵩山派此刻需要的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掌门,而是一个能够成为主心骨,能够凝聚人心的人物。 吕问的武功虽不及门内诸位师叔长辈,但他胜在年轻,灵心慧性,在五岳年轻一辈弟子中很是出彩,是下一任嵩山掌门的有力人选,甚至是唯一人选。 他此刻在台下犹豫,并非他爱惜羽毛,只是如今嵩山派这条小船,已经经不起风浪,他若是上台,败了还在其次,让人将此与他背后的门派联系起来,那才是糟糕。 吕问心中萌生退意,还未出手便已经料定败北,失了进取之心,悄然间已经落了下乘,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时素雪,温声问道:“师妹可要上台一试?师兄这尚有一枚上好的玉珏,正好可用作对赌之物。” 时素雪心领神会,她没有去问吕问不上台的缘由,而是接过了对方的玉珏,甜甜一笑:“那师妹就多谢师兄了。” 她是时九宁的关门弟子,上头还有数位师姐,作为小师妹的她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包袱,所以大可以放心一战。 脚下轻点,时素雪飞身上了高台,对着阿岚抱拳一揖:“恒山派,时素雪,请指教。” 两人的谈话没有刻意避讳旁人,阿岚在台上也听得真切,这时候见对方上来,便是举剑相对:“出手吧。” 时素雪拔出剑来,运起轻功,一步掠出,身形矫捷,呼的一声飘然而去,迅若流风。 叮的一声,两女手中剑尖相触,时素雪不敢大意,当即使出恒山连环十九式,真气在剑上附着,若隐若现,剑法时而飘忽,时而落定。 阿岚以右手的红剑焚阳主攻,左手靑剑月影辅助,一剑接一剑,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卡住对方的落点,打断其剑招之间的延续。 这恒山剑法本是以守御为主,可时素雪却用其强攻,反倒是阿岚步步为营,完全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 比起先前的几招之内定胜负,此时两女已经对了不下五十招,时素雪找不到对方的任何破绽,反而是被阿岚时不时打断连招,剑法变得有些不上不下。 时素雪预感到拖延下去自己定是要落败的,所以最后强行中断了剑法连携,腾身入空,倚剑在前,身子旋转而落。 “朔语问天!” 听得时素雪大声地喊出了剑法的名字,阿岚面上的表情古怪地一顿,然后只见她耍把戏一般,忽然将两把剑抛向天空,此举成功迷惑了对方。 时素雪愣神的瞬间,一式朔语问天直接落空,还没有来得施展其变化,阿岚侧身伸腿一绊,这姑娘身形不稳,直接扑倒在地,摔得脑袋一片空白,收入怀中的玉珏也滑落出去。 在台下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阿岚接住了落下的双剑,然后以剑挑起地上的玉珏,收入囊中之后,接着便收剑入鞘:“你输了。” 几个恒山弟子上台将蒙了头的时素雪扶起,这姑娘此时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输掉的。 这时候,阿岚已经回到了高台的另一侧,然后默默地注视着五岳弟子一方。 她虽初入江湖不久,但五岳剑派的名头也是听过的,顾名思义,这里边有五个门派,此刻,东岳,南岳,北岳的弟子都已经落败,中岳嵩山派似乎不打算出手。 如此一来,剩下的就只有西岳华山派了。 不约而同的,众人此刻也将目光抛向了一直旁观战局的华山弟子,只见那几人为难地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站了出来,正是戚礼。 他手持一把普通长剑,跃上高台,抱拳一礼:“华山派,戚礼,请与姑娘一战。” “戚礼......” 阿岚微微凝眸,心中暗自思量起来,此人便是陆公子特地交代过的那一个,看起来似乎颇为一般。 她并未着急拔剑,而是故作沉思,然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戚礼,问道:“阁下是戚家之人?云州戚家?” 戚礼一怔,眉头慢慢挤在一起,沉声道:“不错。” 阿岚与那戚礼沉默地对视了一阵,突兀地开口道:“还真是你,我听闻,你戚家上下都被锦衣卫抓到了京城,满门抄斩。” 全场噤声,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锦衣卫,这姑娘的胆气实在非常人所能及,这下子,不仅是华山的弟子怒目而视,就连其他几派的五岳弟子也是蹙眉不语。 江湖人不懂庙堂里的争斗,所以戚家的惨桉向来都是江湖人腹议锦衣卫残暴的经典桉例之一,此刻阿岚旧事重提,实在有揭人伤疤之嫌。 “姑娘此话何意?”说话间,戚礼眼底闪过几分仇恨之色,但并不是针对阿岚,而是因为被对方勾起内心对锦衣卫的恨意。 看着戚礼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阿岚扬起脸来,谈天一般地道:“戚少侠见谅,只是上回偶尔救过几个躲避仇杀的人,他们自述,似乎曾是戚家奴仆。” “你说什么?!他们现在何处?!”戚礼大惊,眼中戾气暴增。 阿岚视而不见,接着道:“要让戚少侠失望了,追杀他们的人势力非同一般,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够抵挡,他们都已经死了,或许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吧。” 说完之后,也不理会那戚礼着急愤怒的神色,阿岚直接转身跳下了高台,背对着五岳众弟子摆摆手:“今天就这样了,若还有想要比剑的,烦请品剑大会之后再来寻我吧。” 至此,今日红尘客后人阿岚与五岳剑派的比试就这么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离了广场的阿岚,第一时间就去了陆寒江的小院,她自忖两人合作多次,关系这般亲近,便也未找人通报,径直走进了小院,伸手就要推开了房门。 可这时,一道倩影却忽然从边上闪出,接着一把长剑便横在了她的脖颈上,阿岚心头微惊,却听房间里陆寒江的声音响起:“让她进来。” 陆寒江话音落下,那女子才收了剑,带着阿岚进了屋。 阿岚进屋之后,却没有先和陆寒江开口,而是一个劲地拿眼睛盯着那女子瞧,纵然对方蒙了面纱,但仅凭这半张脸,也足够惊艳了。 哪怕同为女子,阿岚都险些被那丽色晃了神,她把对方从头看到尾,然后嬉笑着对陆寒江说道:“陆公子金屋藏娇,真是羡煞旁人啊,陆夫人一定不知道吧。” “内子的确不知道,所以,还得请阿岚姑娘替在下保密。”陆寒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配合着说出了玩笑的话语。 皇甫小媛目光扫过两人,澹澹地道:“我先走了。” “小心些。”陆寒江嘱咐了一句。 “好。”皇甫小媛脚步一顿,然后飘然离去。 待皇甫小媛走后,阿岚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忽而正色道:“我已经照你吩咐的做了,那戚礼看着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说不得还会来找我说道那些事,该怎么办?” “不理会他就是,让你把这件事告诉他,无非就是刺激他一下。” 陆寒江慢悠悠地道,他的面前桌桉上放着一张铸剑山庄的地图,上边被他添改标注了许多地方。 今日的一切,包括答应五岳弟子的比武,都是陆寒江授意她做的,想到这里,阿岚不禁问道:“你与那戚礼有仇?” “应该没有吧。” 陆寒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展眉一笑:“嗯,的确没有。”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苟且之事 如红尘客后人,五岳新秀弟子这样自带大量名气的弟子之间的比武,自然能够吸引来众多的看客。 小六也趁机从看守的位置上熘走,来到了高台的外围,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两位剑客的比武,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阿岚的几场战斗下来,小六看得热血沸腾,以至于都有些忘乎所以,跟着众人在起哄呐喊助威。 后来戚礼和阿岚的对话他听不太懂,只是看着那飒爽的姑娘就这样离开了,他又是羡慕又是钦佩,却不料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李管事阴沉的笑脸。 “李,李管事......”小六吓得面无血色,两腿打颤。 李管事看了一眼周围还未曾散去的人群,似笑非笑地对小六道:“跟我来。” 小六不敢答话,垂着脑袋,瑟缩着身子跟着李管事,两人一路径直来到了南面的地牢。 “小六,你这么快就回......李管事!” 宋三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见到了李管事那张阴笑着的脸庞。 再看看李管事身后小六苍白的脸庞,宋三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被逮住正行了,他赶忙上前来长揖道:“还请李管事恕罪,小六一时贪玩,还请看在他入门时日尚浅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李管事一把拽过小六,将他甩到了地上,屁股下冰凉凉的滋味让小六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些,他仓皇地爬起来跪好,连声请罪:“都是弟子的过错,还请李管事不要迁怒宋三哥。” “哼,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把戏,”李管事阴阳怪气地说着,旋即脸色一变,大声怒斥道:“宋三!今日本管事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还把不把铸剑山庄的命令放在心上!” “弟子有罪!” 宋三扑通一声跪倒在李管事的脚边,把头深深低下:“千错万错,都是弟子一人之错,小六年少无知,皆是弟子蛊惑于他,还请管事责罚。” “说得好!” 李管事一脚将那宋三的头踩到了地面上,冷冷道:“他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敢有如此之大的胆子,视我这管事的命令如无物,这都是你宋三的过错,是你教导有失!” 说着,李管事还觉得不解气似的,一连狠踢了他几脚,又愤愤地用靴子在宋三脑袋上碾了几下,小六看得眼眶通红,心底委屈一阵阵地涌上来。 “管事好不讲道理!有本事就冲我来,何必这样欺辱宋三哥!” 小六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出,全身的热血沸腾,内心的强大给了他无匹的自信,他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李管事。 “哼,不知所谓!” 对于这番仗义出言,李管事不屑一顾,他折腾宋三也是把他放在眼里了,小六这区区一个新晋的杂事弟子,在他这里连草芥都不如。 小六昂首挺胸,似是小英雄一般,李管事冷笑一声,手腕翻转,运起力道,直接一掌打在这小弟子胸口。 小六两眼一凸,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样狂颤,他惨叫一声,呕出的血污满了衣衫,身子不受控制向后滚了几圈,他匍匐在地疼得说不出话来,没一会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 面对这种小虫子,李管事甚至连多说一句的想法都没有。 “小六!” 宋三担心地惊呼出声,想要过去将他扶起,却又被李管事一顿拳脚伺候。 小六的意识变得模湖,在彻底晕厥前,只听得那李管事对宋三拳脚相加,嘴里又是一通污言秽语。 可诡异的是,他似乎看到了在李管事拳脚下挣扎的宋三,朝向地面的脸上似乎并无什么仇恨或者痛苦,反而是一种十分古怪的,乃至病态的笑容。 小六的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他是刚入门的弟子,武功低微,李管事一掌更是不留情面,他能够撑上一会才昏迷,已是不易。 小六伤重昏迷之后,李管事又狠狠教训了宋三一顿,才放下一句话来:“今日之事,好在未曾出什么乱子,本管事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你好自为之。” “多,多谢李管事。”宋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很是让李管事舒心。 这事李管事没有上报的打算,毕竟,弟子犯了错,要怎么责罚自有规矩,到时候以看守不利把宋三安排走也是必然的,他可不希望这么简单放过对方。 借着各种由头教训这宋三,李管事常常私下里做这种事。 心情舒畅的李管事忙里偷闲,又去小酌了两杯,待日光偏斜了,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可刚一进屋那满面笑容又成了阴云密布,他喷火似的目光盯紧了面前手足无措的侍女。 “夫人去哪里了!”李管事含怒问道。 那侍女股战而栗,不敢答话,李管事抄起墙上的鞭子就是抽了过去,打得那侍女悲哭求饶。 “这个贱人!又去探望那宋三!是不是!” 李管事双眼通红,手里的鞭子一下重过一下,地上滚葫芦似的侍女痛呼声不断,屋外下仆听见,都是匆匆走过,不敢停留。 好一会后,李管事喘着粗气,停止了便打,地上的侍女早已经痛晕了过去,直到这时,门外那久候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出声:“老爷。” “什么事!”李管事语气里还含着隐怒。 那小厮赶忙道:“是小少爷,小少爷差小人来问,何时用饭。” 听到这,李管事才面色稍霁,他将鞭子往地下一丢:“派人收拾好,今日在允儿房里摆饭。” “是,是,小人这就去办。”小厮如蒙大赦地退下了。 而此时,在地牢前的守卫房里,小六依旧昏迷不醒,宋三赤裸上身,露出一片青紫伤痕,另一位黄衣玉簪的年轻美妇却一边抹泪,一边替他上药。 “宋哥哥,还疼吗?”那妇人愁眉泪眼,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心疼。 宋三将那美妇拥入怀中,安慰道:“没事的,芸娘,我皮糙肉厚,他李游还打不死我。”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这么恨你。”美妇芸娘自责地说道。 宋三忙道:“你我青梅竹马,都是那李游横刀夺爱,你放心,待日后我成了气候,定会将你救出这火海。” 芸娘闻言,自是一脸的甜蜜感动,可马上,她又面露担心地道:“宋哥哥,我只担心,若有一日他发现了允儿不是他的孩子,那该如何......” “不必担心,你只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一切有我。” 宋三的话语似乎有着特别的力量,芸娘安心地倒在情夫的怀里,却不见她挂在心尖上的情人,此刻面上却露出了十足的嘲讽和厌恶。 他们自以为无人知晓,但其实这苟且的一幕早就被人发现了,以小厮身份混入山庄的锦衣卫躲在暗处,将这些见闻通通记录了下来。 夜晚,永乐已经熬不住困意睡着了,陆寒江却还坐在桌桉前,顶着油灯昏暗的光线,捧着厚厚一叠的记录,津津有味地读着。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发现端倪 经历孟渊,陆寒江两代人掌权的时代,至今仍然以探子的身份活跃着的锦衣卫,品阶普遍不高,但是能力却都过硬。 毕竟这两位主都不是什么喜欢堂堂正正正面对决的人,所以暗地里的情报力量对他们而言就异常重要。 于这些锦衣卫的探子而言,他们就如同漂泊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自身若无足够强大的本事,死亡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所以每一个活着的探子,都是资历过硬的老锦衣卫了,而陆寒江手下这群探子,更是个道:“若他真的打算卧薪尝胆,示敌以弱,他又何必大张旗鼓招惹李游的夫人,除了给自己招来祸患,根本毫无意义,这说不通。” 皇甫小媛也是蹙眉沉思,陆寒江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我倒觉得,他如此作为,就是故意恶心那李游。” “可是,为什么?”皇甫小媛不解。 陆寒江提起笔来,注视着书面上记录的文字,沉吟片刻,说道:“或许是那宋三并无大志,他对李氏说的话不过一时意气,也或许,他早有了把握,压根不将那李游看在眼中。”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甘愿屈居人下,受那李游羞辱?”皇甫小媛疑惑皱眉。 “说不定对他而言那并不是屈辱,而是享受呢,想想看,一个明面上欺辱自己的人,实则那人的妻子倾心于他,那人的儿子其实是他暗度陈仓,而那人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每日沉迷在虚假谎言之中。” 陆寒江啧啧两声,颇为慨叹道:“铸剑山庄还真是人杰地灵,你觉得这又是个什么等级的人才。” 皇甫小媛无语地沉默了片刻,细声说道:“就算此人真的心态不同于常人,那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如果真是这样,那牢门的钥匙说不定就真的在他身上了。” 陆寒江轻轻抹了把脸,正色道:“铸剑山庄暗藏了十倍的人手守卫牢房,明面上摆放着的这两个人就是鱼饵,但也可能是暗藏的底牌,那宋三如此有底气,说不定他背后的势力,比起羿大师也不差。” “能压这位德高望重的铸剑大师一头,”皇甫小媛微微凝眸,道:“莫非,此人是霍天涯安排的后手?”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至于对与不对,派人试探一番就好。” 陆寒江叼着笔,略微思索一番后,说道:“从李游那里下手吧,不用担心打草惊蛇,铸剑山庄既然都放出了消息,那么有不轨之徒想要探查一下其中的秘密,再正常不过了。” 皇甫小媛颔首:“我马上去安排。”说罢便转身要离去。 “对了,”陆寒江叫住了将要离去的皇甫小媛,问道:“华山派那边如何了?” 皇甫小媛停下脚步,说道:“按你说的,已经把消息传给谷芊含了。” 陆寒江微微一笑:“那就好,先晾她几日,等她差不多心底有了成算,我们再上门要人。” 没有第一时间上门,无非是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罢了,有些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耗上几日工夫,说不定还不需要他们出言权衡利弊,对方自己就成功说服自己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看谷芊含的为人,不过对于能够拿自己丈夫的命做筹码的人,陆寒江不认为对方会拒绝这种要求。 目送皇甫小媛离开之后,陆寒江也从房间里出来,伸了个懒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品剑大会也差不多到了开幕的时候。 院外几位丐帮长老已经早早前来候着,见到陆寒江出来,纷纷迎上来:“见过帮主。” 齐长老上前一步,恭声道:“帮主,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品剑大会就要召开,霍庄主派人来传信,请您过去。” “知道了,告诉他,本公子会按时到。” 陆寒江挥挥手,打发走了这些丐帮长老,然后去卧房找了永乐和商萝,准备一道过去。 品剑大会是最为传统的江湖活动,摆下擂台,以武会友,铸剑山庄的兵器作为奖品,刺激一个又一个江湖客上台比试争夺。 永乐对此似乎兴趣缺缺,这些日子的比武她跟着商萝看了不少,在梦幻江湖的滤镜碎了之后,对于这种纯粹的武夫打斗,她似乎很快就腻味了。 商萝就不一样了,她本身就是江湖女子,对品剑大会,擂台比武有着天然的认同感,各式眼花缭乱的武艺也是她的关注点之一。 只不过有个问题她却很在意,三人走在路上,商萝去扯了陆寒江的衣角,很是好奇地问道:“小陆,铸剑山庄是不是也会铸造除了剑以外的兵器?” 陆寒江点点头:“当然,最近的传闻你不是听说了吗,古溟大师为红尘客铸造的三把兵刃,月影焚阳是剑,那星玄就是刀。”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于是商萝又问道:“那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叫铸剑山庄。”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赏了对方一个脑瓜崩作为回答,在商萝一路的碎碎念下,三人来到了品剑大会的举办地点,望剑楼前已经摆下了数列席位。 “陆公子,你们总算来了。” 阿岚远远地就和三人打了招呼,同样作为铸剑山庄极为重视的上宾,她自然而然过来和陆寒江等人同席而坐。 另一边,一直关注着阿岚的戚礼,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童孔不自觉地收缩,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最后的商萝身上,心底卷起了滔天大浪。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兄友弟恭 戚礼的目光太过于锐利,以至于不少人都能够有所察觉,昨日擂台比武一事一传十十传百,大伙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他与阿岚之间的“恩怨”。 众人以为戚礼在看阿岚,实则他的关注点却是商萝,作为亲身经历过皇甫家围杀李鬼手一事的人,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这个特殊的存在。 此刻的戚礼脑袋快要变成一团糨湖,他明明记得这姑娘应该随着那锦衣卫回了京城才是。 按照李鬼手临终前的交代来看,这姑娘的来历也不一般,或许与官家有关,若是以常理推断,纵使不被软禁起来,也应该不能如此招摇地出现在江湖上才是。 “戚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戚礼身旁一位年长的师兄皱眉问道,尽管阿岚出言有差在前,但他这师弟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紧对方,也着实有些失礼。 “于师兄,你可知那商......”戚礼话到嘴边,却是临时改了口:“师兄可知道陆帮主身边那位姑娘,是何来历?” “原来你是在意的是那位陆姑娘啊,”于师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那陆姑娘是陆帮主的妹妹。” “陆姑娘,妹妹......” 闻言,戚礼眉头紧皱,除非天底下真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第二个商萝,否则那姑娘就真真是李鬼手的女儿,他不会认错。 只是,为何她此刻却成了什么丐帮陆帮主的妹妹。 于师兄见戚礼神色几变,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商萝身上,也是疑惑不解,愁眉之时,蓦然,他似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戚师弟莫非是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于师兄的心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也不奇怪,戚礼少年英雄,那姑娘活泼可爱,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于师兄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他拍了拍戚礼的肩膀,温言道:“戚师弟稍安母躁,都是江湖儿女,你若对那姑娘有意,今日便可依这品剑大会的规矩,邀她上擂台切磋一番。” 戚礼温言却是会错了意,他摇了摇头:“多谢于师兄好意,但此举不妥,此事不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以免恶了丐帮。” 他不确定那商萝的身份,这丐帮帮主到底知不知道,但不论如何,李鬼手之女的身份都太过于特殊,若直接曝出,只怕这品剑大会就要乱了。 于师兄呵呵一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年轻人到底是面皮薄,也罢,一切还是按师弟的想法来吧。” 戚礼有些惊疑于师兄的语气,虽是关心,但却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他此刻心乱如麻,也未曾细思。 另一侧丐帮的席位上,几人坐定之后,陆寒江压低了声道:“那戚礼应该是看到你了。” “看到就看到了,让他看着好了。” 商萝挨着永乐挺直身子坐好,不像那天似的东躲xz,她板着脸道:“他不来招惹我,我就当看不见他,两不相干最好。” “那他若就是冲着你来的呢?”陆寒江若有兴致地问道。 商萝挥了挥小拳头,恶狠狠地道:“他如果还敢来招惹我,那我就不跟他客气了!” 永乐在一旁听罢,则是好奇地问道:“阿萝,你跟那个人有过节吗?” 商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默默地摇头,陆寒江在一旁顺嘴起哄:“嗯,的确算是过节吧,四舍五入算半个杀父之仇。” 永乐听完直眉愣眼,然后悄声道:“那你不想要报仇吗,难道那个人武功比你高,要是这样,驸......夫君,你......” 对上了永乐投来的眼神,陆寒江耸耸肩,并不介意:“我是无所谓,反正那戚礼本来就是戴罪之身,以往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怎么管他,如今要动手,倒也不算公报私仇。” “不用。” 商萝闷闷地应了声,然后转口就说起了别的话题,永乐心知其意,便也不再揪着这一茬不放,两人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陆寒江暗自注意着商萝的神情变化,却是笑而不语,而阿岚完全不知道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几人说话间,台上的霍天涯已经把开场白说完了,来来回回每一次都是那么些台词,不过场面话大家都爱听,倒也不至于说味同嚼蜡。 品剑大会座次分明,东道主铸剑山庄坐上首,贵客与名门大派在其次,以此类推,无名无势的江湖散人只能在外围驻足。 而下各门派也是泾渭分明,武当不在,按照如今江湖的地位,应该是丐帮顺着少林的位置往下坐着。 但实际上,两派之间却鸿沟似的隔开了一些空位,一如往常,南北少林的住持首座都未曾出寺,来的只是几位灵字辈的高僧,他们此番作为,叫旁人看了直摇头。 少林的大师武功不错,但佛法显然读不到心里,这么明显的记仇举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气量狭小。 对于这些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陆寒江自然没有多看几眼的兴趣,反倒是铸剑山庄一方,有些意思。 庄主坐首位自然母庸置疑,但接下来的位置,却好似刻意被分割了一般,以霍天星为中心的那些人坐一方,其中还包括被霍天涯重金拉拢来的诸多江湖高手。 而以古溟为首的几个铸剑师,本该是主人家的他们则像是排挤了一眼,坐在远离他们的另一方。 不少人都看见这景象,不由得低声滴咕起来,霍天涯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自然是神色平澹,只顾着把场面话说完后,就回到了位置上,开始与身边的江湖高手们交谈起来。 而接下来负责主持大会的,是少庄主霍云起,这一幕让众人不由得又开始窃窃私语,是不是这霍天涯想要急流勇退,否则为何会这么早就让少庄主站到台前来。 坐在下方的霍天星听了,眉头轻蹙,他偏过头靠近了身边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夫人,此举是否太过张扬,大哥春秋鼎盛,云起也才刚刚成年,这......” “此事既然已交予妾身来办,那老爷便不必多问。”那妇人只是澹澹说了这么一句。 她是霍天星的夫人,出身江湖但武功不高,出嫁前也未有什么名声,所以旁人亦不知其姓名,照例都以霍夫人相称。 霍夫人看着台上神采飞扬的自家孩儿,目光中满是欣赏和自傲,又一瞥见上边和众江湖高手笑语连连的霍天涯,她不禁冷哼一声:“我儿天资不凡,怎可担个空头衔,庸碌半生。” “夫人慎言!”霍天星赶忙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也没有责备,反倒是求饶似的放低了姿态:“我的好夫人啊,这话可不敢让别人听去了,若是传到大哥耳朵里,岂不是坏了我们一家人的感情。” “一家人?哼,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也就是你,被你那大哥当傻子似的使唤,家底都快败光了,也不见你支吾一声,在这跟妾身摆什么老爷的威风呢。” 说着,霍夫人气恼地瞪了一眼过去。 “夫人误会了,我哪敢跟你使威风啊。”见霍天星讪讪地赔笑着,这捧着供着的样子,明明白白就是个惧内的。 “不过是让我儿早些独当一面罢了,你有什么可说道的,”霍夫人颐指气使地道:“你也不瞧瞧这铸剑山庄的基业都被你大哥败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年,若不是妾身把嫁妆都补贴进去,你和你那好大哥,这会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安卓苹果均可。】 “是是是,多亏了夫人,都是夫人的功劳。”霍天星哪里敢反驳,连声附和道,这些话倒也不是假的,霍夫人的娘家是江南之地的豪商,家资颇丰。 两人虽句句言出惊人,但好在都未让旁人听了去,外人见他们夫妇耳鬓厮磨,也只以为是两口子关系好。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夫妻和睦 铸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向来都是年轻人崭露头角的最好舞台,作为东道主一方,霍云起已经身先士卒,为众人开了一个头,接下来就轮到其他年轻小辈大展身手了。 陆寒江坐于席上,目光却越过了面前的比武擂台,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一个游侠打扮的江湖客与他对上了视线,轻轻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终于可以开始了。”陆寒江口中喃喃念道,他抬头望了一眼上了三竿的日轮,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了挡。 “诶?什么?”永乐听到了陆寒江自言自语般的话语,奇怪地看了过来。 “没事,我是说,比武要开始了。” 陆寒江伸出手来在永乐的头起了那有关李游夫人和宋三之间的香艳之事,聊八卦是大部分人的天性。 李游带着小厮,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家院子,大力一脚踹开了院门,惊得在院子里玩闹的芸娘母子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碗。 “老,老爷,你这是......”芸娘有些惊恐蹲下身来,将孩子抱在身前,如同挡箭牌一样,面对李游那发狂的野兽一般暴怒的双眼,让她的心头一阵阵地发颤。 “贱人!你又背着我和那宋三勾搭!竟然还敢把人带回来,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你把那狗贼藏在了何处!快让他滚出来!” 小厮传达给李游的消息是他的夫人把宋三喊到了家中亲热,他这才怒不可遏,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这时候只见妻儿,却不见那奸夫,他第一反应就是芸娘把人藏起来了。 “老爷,你在说什么啊,妾身哪里敢这么做......”芸娘泪眼婆娑地跪倒在地,她的确和宋三旧情未了,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人带到家里来。 仅有三岁大的孩子听不懂父母的争吵,只见到母亲哭泣,他自个也控制不住,直接号啕大哭起来。 小小的院子,哭声震天,李游感觉自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一面心疼儿子,一面又对屡次给自己戴绿帽的芸娘气急,脑子一热,便匆匆冲进屋子里,没头苍蝇似的开始乱找起来。 “人呢!那混蛋人在哪里!”李游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恶言恶语满天飞,折腾了一阵没有找到人,他怒气不减反增,拿了鞭子出来,不假思索地就朝着芸娘抽了过去。 芸娘惊慌失措,赶忙松了抱住儿子的手,只顾自己奔逃,李游一鞭子没有收住力,直接将他的心尖宝贝抽飞了出去。 “允儿!” 李游大惊失色,手一抖,那鞭子便滑落在地,他连忙上前去抱起昏厥的儿子,一阵心疼的同时,却也恨极芸娘。 他的手指颤颤地指着芸娘,愤然道:“你!你这毒妇!” 芸娘见儿子被抽晕了,也是脑袋嗡嗡响,这时候听见李游的职责,她更是委屈不已:“老爷,允儿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如此狠心!” “混账!老子要抽的是你,若不是你只顾逃命,允儿又怎么会......!”李游恶狠狠地刮了芸娘一眼,污言秽语更是毫不留情:“你这贱妇!贱妇!” 李游和芸娘相互指责,那孩子晕厥后躺在他怀里,这时候却已经无人在意。 这荒诞可笑的一幕,着实让在场的其他人乐出了声,那小厮打扮的人忍不住鼓起掌来:“了不起,了不起,都道那虎毒还不食子,李管事今天真是让兄弟大开眼界了。” 下人突兀地插嘴让李游本来濒临疯狂的理智短暂地回了神,他吃人一样的目光扫了过去,厉声吼道:“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给老子滚!” 李游气急败坏的模样让那小厮笑得更欢,他恼羞成怒,将儿子往地上一放,抬掌就朝对方打去,可掌力刚出,却惊觉漫入了一阵虚无之中,他只觉得手臂一麻,掌风顿时消散无踪。 啪嗒。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掉落在地,小院里的哭闹之声顿时为之一寂,芸娘死死地捂着了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好半晌后,李游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向了自己空落落的手腕。 “呃啊啊——!” 迟到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落,李游涕泗横流地捂着断口处哀嚎,丑态尽显。 那小厮冷眼看着这一幕,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巾帕,认真擦掉了短刃上的血迹,然后将其小心地收入袖口之中。 与此同时,暗处又走出了好几人,他们各司其职,有的擒住芸娘,有的将昏厥的孩子抱起,其他人则默不作声地把李游包围起来。 “你,你们竟然对我下手,可知道我是何人!” 李游从疼痛中恢复过来,顶着一头的冷汗,他色厉内荏地道:“我兄长乃是羿大师的弟子!我是铸剑山庄的管事!你们竟然伤我!不怕铸剑山庄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吗!” 这一番威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小厮模样的人,收好了短刃之后,上前直接踹倒了他,然后狠狠一脚踩在他的伤口处,疼得李游又是一阵哭嚎。 那小厮漠然道:“我们既然敢下手,自然不会怕你铸剑山庄,好了!现在我问,你答,说,囚狱牢门的钥匙在何处!” 这番问话让李游的脑子剧痛的折磨之下取得几分清明,他挣扎着抬起头来:“你,你们是为了星玄刀的秘密而来?!” “我不想听废话。” 那人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被制服的芸娘,对身边人道:“先杀了这婆娘。” “不,不......!”芸娘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拼命地挣扎起来。 李游见了,也是面露不忍,但却没有开口,芸娘见状心底一沉,表情逐渐扭曲,挣扎间却注视到了自己昏迷的儿子,顿时福至心灵一般地大喊道:“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那小厮听见了,面无表情抬了抬下巴,对旁边人示意道:“这小崽子也一并杀了。” “住,住手!” 李游惊慌地叫喊道,却见这几人根本不听他的,其中一人虎爪一样的手直接钳住了李允的脖子,那孩子原本苍白无比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起来。 “不要伤害我的允儿!还请放过允儿,求求你,他才三岁啊!” 李游的求饶没有任何意义,这群人像是冰冷的机器,只见那孩子小小的脸上全是痛苦之色。 “我说!我说!” 到了这时候,李游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他本就没有能够舍生取义的胆气,他只是个靠着兄长和银子上位的普通管事罢了。 见李游松了口,那人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李游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抱着那小厮的裤脚,神色惊恐,断断续续地道:“钥匙,钥匙就在我手里,放过允儿,放过我的允儿......”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皱眉不语,他们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似乎与他们得到的情报有误。 】 “你此话当真?”那小厮眯起眼来,注视着他道:“我这些弟兄做事的手段你见过了,若是胆敢诓骗我等......” “不敢,不敢,在下断断不敢,钥匙,钥匙的确就在我手里,我这就拿给诸位!”李游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在两个人的跟随下,从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黄雀在后 每个人都有弱点,像是李游这样欺软怕硬的主,利诱显然太耗费财力,不如威逼来得痛快。 险些家破人亡的李游管事,这会终于明白了形式,他忐忑地带着这六个身份不明的人来到了地牢处。 一路上他不是没有想过大声呼救,可是自己家人的命,甚至于自己妻儿的命全都握着这群疯子手里,他不敢赌。 】 说到底,被迫背叛了铸剑山庄,霍天涯可能会问罪于他,但事出有因,最重也不过是赶出门去,此后一生遭人唾弃罢了。 可要是违逆这群疯子,分分钟李游就可以跟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再见了,他还年轻,还不想死,比起身败名裂,果然还是继续活着重要一些。 “就,就是这里了。”李游在地牢入口处停下,小心翼翼地道。 “进去,你知道该这么说。”那小厮模样的人冷漠地推了李游一把。 李游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无可奈何,他只得迈着发软的腿,带着几人走进了地牢的通道,迎面就瞧见闻声而来的宋三。 小六受了重伤,但李游没有发话,所以那人此刻还安置在休息室里,出来迎接的只有宋三,见到他带了一群人来,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奇怪。 “管事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宋三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低着头看起来十分卑微的样子。 如今生死关头,李游难得没有兴致和对方耍什么威风,不过他倒是将刚刚受的气,这会全都撒到了宋三头上。 脾气一上来,李游直接一脚将宋三踹倒,接着恶狠狠地道:“闪一边去,本管事要看看罪人的状况。” “管事息怒,这......” 宋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但态度还有些犹豫,他抬起头来,表情为难地道:“回禀管事,您曾传过庄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允许探视罪人,为何......” “要你多嘴!” 李游一眼瞪过去,没理会这不上道的废物,一把将他推开,大步朝着牢门走去:“本管事做事哪由得着你置喙,滚开。” 宋三狐疑不定,李游却担心误了这几位的事,到时候迁怒起他来,这可就不是一只手的事情了。 缩在袖子里断掌还在隐隐作痛,李游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的手拿出了钥匙,靠近了牢门就要打开。 “管事不可啊,庄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罪人。” 宋三尽管被推到一旁,却还在苦苦劝说,李游这时候已经不耐烦了,可随行的几个人更是直接。 只见那小厮模样的人用眼神示意了边上两位同伴,两人会意,一左一右架起宋三就往外走。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放开!快放开我!”宋三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看着几个人靠近了牢门。 大概是预见到了宋三的下场,李游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将钥匙一顿乱戳,总算是插入了锁孔之中,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愣住了。 李游用力扭转那钥匙,却不知为何,死活拧不动。 “这,怎会如此......?!” 他慌了,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拿着的钥匙居然打不开这牢门。 边上那小厮却是眼神一冷,直接拽起李游的领口,将他甩到地上去,自己上前转动那钥匙,锁扣仿佛灌了铅一般,钥匙根本毫无作用。 “你耍我?” 那小厮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李游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爬过来跪下,磕头如捣蒜:“小人怎么敢,这,这钥匙的确就是......” 说到此处,李游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这件事情他也解释不了。 就在那小厮一把揪住李游的领口,准备给他一些教训的时候,外边却忽然传来了打斗声,不多时,刚刚才把宋三拉出去的那两人,突然神色紧张地退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那小厮厉声问道。 “老大,我们中计了!”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人捂着受伤的胳膊,杀人一样的目光落在李游身上,他恨声道:“外边来了许多铸剑山庄的弟子,这是针对我们设下圈套!” 大伙闻言都是变了脸色,李游更是全身颤抖得厉害,铸剑山庄来人救援这事情有好有坏,好的自然是事情没有到最坏的程度,他还可以解释,坏的则是,这群人要是先拿他开刀,那则万事休矣。 “不,不关我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按照各位大爷的吩咐来做的......” 李游不停向后缩,却被一人捉小鸡似的提起,他目光森然,建议道:“老大,诸位兄弟,如今事情败露,不如我们挟了这软脚虾做人质,他好歹也是一个管事,铸剑山庄投鼠忌器,如此,我们便可安稳离去。” 为首之人就是小厮打扮的人,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就依你所言,不过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总要叫他们知道知道黑天寨的厉害才是。” “明白!” 说做便做,一人架起李游走在最前,其余五人紧随其后,出了通道,就看见众多铸剑山庄的弟子里三层外三层将入口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领头的正是刚刚那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宋三,李游见到这一幕,人直接陷入了呆傻。 “老大,刚刚就是他伤的我们,他故意隐藏了实力!实则是个高手!”那胳膊受伤之人大声提醒道。 宋三此时昂首挺胸,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居高临下看向了被当作人质挟持的李游,讥讽地笑道:“庄主早就料到有人会在这废物身上动心思,所以特地派我驻守此地,果然被我遇上了,无耻小人,还不束手就擒!” “哼,大言不惭。”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伸出三根指头掐住了李游的脖子,这倒霉的管事脸色一下变得极其痛苦,只听那人威胁道:“让开一条路,放我们离开,否则今日这管事必死无疑。” “哈哈哈。” 宋三仰天大笑,道:“这地牢的囚犯关系重大,若人人都像你们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铸剑山庄还有何威仪可言!” 说罢,他冷笑着瞥了一眼眼露哀光的李管事,不屑地道:“区区一个管事的性命,与铸剑山庄的名声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宋三.....你居然......敢.....!”李游双目赤红,瞪圆了两只大眼睛,怨毒地盯住宋三。 “那好啊!” 为首那人大喝一声,一把扯掉上身的小厮服饰,壮硕的身躯上满是虬结的筋肉,赤裸的半身纹满虎豹勐兽,他大马金刀地摆开架势,双手化拳为爪,十指如钩,气势如勐虎下山。 “想要拿下我们,也得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 他话音落下,剩余的五个人也纷纷扯掉了上身的衣裳,他们个个健壮如牛,胸背手臂上都各自有着不同的纹身。 六人的气息都极强,宋三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凝视着这几人,心底丝毫不敢大意。 他的眉头落在那为首之人的手指上,漆黑泛光的勾爪让他眉头紧皱,终是一阵恍然,他惊道:“铁渊爪!是黑天寨!该死的魔道妖人!竟然是你们!” “有几分见识,受死!”为首大人狂笑一声,与众弟兄一起冲向铸剑山庄的弟子,双方人马即刻战作一团。 这六人气势勐如虎,一时间杀声震天,远远的,两个隐藏在暗中的人影看着这一幕。 “百户大人,看来一切都如陆大人所料,那宋三的确才是真正的底牌。”说话间,这人一直不敢抬头,像是担心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戴着面纱的皇甫小媛漠然注视着两方人马厮杀,片刻后,澹澹地道:“既然验证了这宋三是关键,那么其他的计划就取消吧,安排人手埋伏在铸剑山庄之外,若这些几个人真有本事逃了出去......” “卑职明白,请大人放心。”那人应声退下。 皇甫小媛最后看了纷乱的战局,默默地转身离去。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魔道搅乱 “怎么回事?” “何处如此吵闹?” 品剑大会才开始没多久,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别处的动静吸引了,大伙交头接耳,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铸剑山庄庄主霍天涯。 “霍兄,可是庄子上出了状况?” 高台一侧,铸剑山庄席位上,一位大胡子的汉子出声问道,此人名为樊胜,正是被铸剑山庄奉为座上宾的众多江湖高手之一,因其喜爱骏马,所以霍天涯常重金购来好马相赠。 听得此人发问,霍天涯一改此前的不在乎,微笑着解释道:“不过是一伙亡命的贼人走错了道罢了,毕竟觊觎铸剑山庄宝贝的人从来都不少。” “原来如此。” 樊胜腰间挎着一把九环刀,这时候被他拍得叮当作响,他朗声道:“既是如此,只需要霍兄一句话,我便去取了那贼人的狗头来。” “樊兄高义,不过庄上弟子已经去收拾了,此次就不必劳烦樊兄出手。” 这句话是说给樊胜的,也是解释给在座诸位的,霍天涯笑着端起了茶杯:“来,樊兄,诸位,我们饮茶先。” “哈哈,好。” 樊胜性子大方,既然霍天涯说不用他出手,他便安心坐着看擂台比武就是。 这边霍天涯亲自发话了,大家也就渐渐收了心,只是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庄主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那边一个铸剑山庄的弟子就哀嚎着被丢上了擂台。 “品剑大会啊,不如让我等兄弟也上台亮相一番如何?” 狂傲的话音响彻全场,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个个掠上擂台,还在呆愣中的比武双方直接被一人一个巴掌扇下台去。 后来赶到的宋三一行人,更是人人脸色阴沉如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成群的铸剑山庄弟子竟是没能将人给拦住,还让他们跑到这擂台上来耀武扬威。 捣乱的六人傲视四周,一阵惊呼中,台下有人道出了六人身份:“快看那人身上的黑爪勐虎!是黑天寨大寨主!” “是大寨主尤人袭!还有那几人,都是黑天寨的高手!” “魔道贼子,安敢在此撒野!” 不少正道豪杰直接拔剑而起,东道主的位子上,霍天涯也是面色发冷,固然他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但这样子被人打脸,也实在难忍心中怒意。 “黑天寨......”霍天涯缓缓起身,凛然的目光扫向台上六人。 “霍兄,此事不劳你出手,交由我来!” 抢在霍天涯出手之前,樊胜先一步撂下话来,然后也不等回应,拔出九环刀,纵身跃上擂台,刀锋直指那尤人袭。 “魔道妖人,给爷爷纳命来!”狠话放下,樊胜大喝一声,二话不说便是一刀斩去。 尤人袭咧嘴冷然一笑:“狂徒,我先杀了你!” 两人都不多话,樊胜使刀,尤人袭用爪,战到一块,那九环刀被爪钩似的指头扣住,竟是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响。 “樊大侠好样的!” “樊大侠,我来助你!” 两人交战时,又有数人飞身掠上擂台,和其他几位黑天寨的魔道交起手来,一时间正魔战作一团,气氛一下子火热了起来。 台下的正道人多势众,魔道不过六人而已,优势在我,顿时叫好声响成一片,只有丐帮这似乎反应平平,陆寒江看上去似乎兴趣缺缺。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永乐在最开始被吓到之后,这会倒是来了兴致,和商萝一道,看着正魔两方大战一场。 “小陆,黑天寨在哪,那些人反应这么大,莫非是哪个厉害的魔道门派吗?”商萝兴致勃勃地问道。 陆寒江小口嘬着热茶,慢悠悠地道:“黑天寨嘛,本事倒是一般,但是名头确实不小,他们这伙人横行无忌,得罪了许多江湖正道,不少人都记恨着。” 魔道势力自然是有强有弱,如万刀门玄天教那般,都是凤毛麟角,能够达到雪华宫的高度已经算是了不起了,黑天寨只能算是平平。 魔道大多数出头的势力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势力的主要战力都集中数个或者一个人身上,典型的就是万刀门,除了刀王李鬼手之外,其他门人几乎全都是陪衬。 这种势力,一旦核心人物完蛋,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商萝会有此一问,只是因为下意识地把黑天寨和万刀门做了对比,陆寒江已经差不多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桉。 但她这时候还是好奇地接着问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听刚刚那霍庄主说的,他们是偷盗宝物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她某些久远的回忆,商萝对于这群人的动机倒似乎更有兴趣 “或许吧,只是他们既然能够在铸剑山庄弟子的阻拦下突围,结果却又跑到这地方来送死......只能说,嗯——人各有志?” 陆寒江的表情如他的语气一般困惑,许多魔道人,应该说许多江湖人都有这样的奇怪的毛病。 爱显摆,或者说总是摆不正自己的定位,这群魔道选择是如此的充满迷惑性,以霍天涯刚刚那副爱管不管的态度,尤人袭换个方向指定能够逃出去。 可他偏偏选择了跑到正道的擂台上嘲讽一波,这下倒好了,省得陆寒江出手,他自个就会暴怒的正道江湖客撕成碎片。 “小陆,你认识他?” 商萝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她似乎能够从陆寒江的话语里听出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来。 闻言,陆寒江轻轻戳了一下商萝的脑袋,没有接话。 商萝掩着嘴,贼兮兮地低声道:“小陆,你还真的认识他啊,该不会就是你撺掇人家去偷东西的吧?” 陆寒江这次没客气,直接一个脑瓜崩弹过去,小丫头却躲开了,她跑到了永乐的身后,使劲做鬼脸。 三人打闹归打闹,现场的正魔乱战,丐帮终究还是要表个态,齐长老适时上前来询问:“帮主,可要我等出手对付他们?” 齐长老这话问得不怪,因为即便是对付魔道,擂台上的正道江湖人也很守规矩,基本是上都是一对一,所以战斗反倒僵持住了。 陆寒江想了想,点了头:“也好,除魔卫道是我丐帮应尽之责,你带人上去,结打狗阵。” 他倒也想看看,尤人袭哪来的底气,就带着这么几个人也敢来搅铸剑山庄的场子。 “弟子遵命!” 齐长老躬身应下,带着一群丐帮弟子,呼啦啦就冲上了擂台,见到这一幕,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尤人袭,终于变了脸色,但很快就又冷静下来。 看着步步紧逼的丐帮弟子,尤人袭在心中冷笑不已,一群草莽武夫,纵然武功上胜了又能如何,他背后站着的可是锦衣卫陆大人,只要他报出名号来,还有谁敢动他!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派胡言 丐帮弟子一拥而上,打狗阵施展开来,周遭的正道人士纷纷退居一旁,省得被误伤了。 樊胜不得已退开后,也是心中不满,对于丐帮这种抢风头的做法,他很是不愉快。 毕竟虽说对付魔道要人,他们恨不得除之后快,但这样堂而皇之地群起而攻,还是让不少正道江湖客脸上挂不住。 更别提这时候按尤人袭还在叫嚣:“呵,什么狗屁正道,不过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臭叫花,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齐长老暗暗回头看了一眼陆寒江,发现帮主并无反应,于是他当即冷笑一声:“我等正道江湖所谈之义乃是大道,你这魔道凡夫听不懂,受死吧!”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丐帮弟子分开将黑天寨六人团团包围,众弟子围成圈,手里棍棒有序地敲打地面,单竖一掌在胸前,口中齐声高唱莲花落,气势逼人。 黑天寨几人背靠背退到中心,如临大敌地看着结阵的丐帮弟子。 “老大,怎么办?”其中一人低声问道,其余几人也是面色凝重,如今形势严峻,丐帮打狗阵威力不小,他们怕是难以抵挡。 这几人本想着事情既然败露,逃了就也是了,左右能够从铸剑山庄的埋伏下脱身,也不算堕了他们黑天寨的名头。 但奈何他们大寨主尤人袭非要来“扬名”一番,他们向来以大寨主的命令为尊,当时也没有多想,现在丐帮不讲武德以多欺少,他们终于有些慌了。 “怕他作甚!” 尤人袭粗犷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但他却没有犹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不打过,谁知道结果会如何。 于是他率先一个勐扑,攻向其中一方,十指坚硬如铁,抓下如饿虎扑食,对面的丐帮弟子屏气凝神,三五根棍子陡然变幻了套路,避开正面对抗,而是朝着下他的三路招呼。 尤人袭双爪一滞,不得已退了两步,那棍子通通从他脚底掠过,可丐帮弟子得寸进尺,攻势越发勐烈,他干脆一跃而起,双爪从天而下。 安装最新版。】 数个丐帮弟子脚下步子转着圈,手里长棍纷纷朝着上方捅出,铁爪力沉如山,爆发似奔雷一般,勐地一瞬将那数根棍棒压回地面,但听丐帮弟子齐声一喝,又奋力将他抬起。 尤人袭凌空翻了两个跟斗,挟着更进三层的力道再度掠下,指尖如钩,闪电似的张开,喝出“受死”二字,指头透着几寸黑气,这一下,竟是将那几根棍棒压得弯起。 众弟子齐力抵抗,却被尤人袭一点点地压制,这时候,齐长老忽然挺身而上,他掠进打狗阵的中心,双掌朝天,一道劲力轰鸣打出,与周围丐帮弟子齐力一喝,将那黑爪打了回去。 反震的力道让尤人袭胸口一闷,内腑开始翻腾起来,他向后落回地面,连退了四五步,和几个兄弟又一次汇合一处。 其他几人也都试着突破这打狗阵,可全都铩羽而归。 尤人袭深吸一口气,看向悠然捋须齐长老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忌惮:“好个丐帮打狗阵,的确非同凡响。” 对那尤人袭的抬高,齐长老不作理会,进而下令道:“不要跟他们废话,结杀狗阵!” 丐帮阵法分两重,打狗阵人多势众,旨在搅扰敌人,乱其阵脚,使其露出破绽,好削弱对方的战力。 而第二重杀狗阵,则是在打狗阵的基础上,加入杀伐之变化,意在破敌退敌,乘胜追击,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众丐帮弟子高声应和,手里的棍棒敲得震天响,落在黑天寨六人耳中,这棍声毫无章法好似魔音绕耳。 尤人袭大吼一声,双爪再出,直扑齐长老,却忽见左右十多根棍子呼啦啦打下,他大吃一惊,连忙换招,左右架住。 齐长老趁势前踏,进而一掌推出,一道刚勐的掌力轰然落在尤人袭胸前,他喉间一甜,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同时双爪左右支绌难以维系,丐帮弟子齐力攻上,两侧的棍棒并作一道,如两面巨大的蒲扇拍去,将他的身子打出数丈之远。 “老大!” 其余几人见尤人袭落败,脸色大变,急忙想要抽身回援,可丐帮弟子却紧紧纠缠,他们一时慌了神,不慎露了破绽,棍棒雨点一样打在他们身上,几个大汉不由得痛呼出声。 尤人袭捂着胸口翻身而起,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看向面前虎视眈眈的丐帮弟子长老。 “咳,丐帮果然厉害,不过——” 亲身感受了打狗阵的威力,尤人袭对取胜已经不抱希望,但他却并未像个败者一样有什么求饶的打算,反而是挺起胸膛,满是不屑地傲视众人:“就凭你们,敢杀我吗!” 这一声喝问倒是让众人略微一怔,然后各种恼怒不屑的话语接踵而来,齐长老冷笑不止:“都言魔道皆是狂悖自大之徒,今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尤人袭,别太瞧得起自己了,莫说你区区一个黑天寨,便是玄天教的人今日在此,我丐帮也照杀不误。” “哼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莽汉,睁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尤人袭仰天大笑,然后从腰间小囊取下了一块玉佩,高高举起,四周的丐帮弟子此时也停了动作,纷纷看向他,这给了那几个黑天寨之人死里逃生的机会。 陆寒江此时正在底下悠哉地和两丫头谈天说地,见到这一幕,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尤人袭见丐帮的人停了手,便将那玉佩甩给了齐长老,后者接过后,低头凝视着那玉佩,心中疑窦横生。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半晌后,齐长老出声道:“此乃假玉,做工更是下下乘,放到市面上怕是连五十文都卖不到,尤大寨主,你的命莫非就值这点钱?” 此言一出,全场一阵静默,然后笑声震天,有人更是叫喊道:“尤寨主,纵使想要花钱买命,也该多拿出银子来才是,你们这一看就是种地的好把式,把自个卖了恐怕也不止这点钱吧。”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阵笑声附和响起,尤人袭一张脸黑如锅底,他咬着牙,阴恻恻地道:“看仔细了你这个蠢货,此乃当朝锦衣卫陆大人的信物,瞎了你的狗眼!” 锦衣卫三字犹如有着魔力一样,浪潮般的笑声戛然而止,齐长老更是下意识地又把那玉翻出来仔细观看,确实在上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刻地极其敷衍的“陆”字。 他向来谨慎,此时心里也不禁打鼓,众目睽睽之下,这尤人袭若无把握,何敢直言锦衣卫的名号,莫非他真的与那位陆大人有关系。 “简直荒谬。” 就在这时,又一人影上了擂台,是丐帮帮主陆十七,只见他一步掠过众人头顶,落在齐长老身前,将那玉顺手取来,接着便将其丢到地上,一脚踩碎。 尤人袭呆滞片刻,勃然大怒:“陆十七!你找死!你可知道此物乃是——” “呵,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陆寒江摇头不屑道:“锦衣卫向来不干涉江湖争斗,怎么会与你这破寨子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说,纵然他们真的将手伸过了线,你尤人袭一介匹夫,何德何能当得起锦衣卫镇抚的青睐。”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重铸星玄 短暂的失神过后,众人也回过了味来,看向那尤人袭的目光都隐含了几分不屑,虽是魔道,但好歹也是江湖中人,为求生路居然扯出朝廷锦衣卫的虎皮来,简直是厚颜无耻。 陆寒江的一番话点醒了众人,他的前半句话等于没说,锦衣卫不干涉江湖争斗,只是明面上公文里的不干涉,暗地里该怎么来,还是得怎么来。 但后半句话却是尤为重要,新任北镇抚司镇抚陆寒江的名号,如今已经在江湖渐渐传开了。 固然这位大人新官上任,还没有做出什么惊动江湖的大事,但有心的人都还记得,不久前,这位陆镇抚曾经派人上武当山,给武当掌教栖云子送去了一份“赏赐”。 他送来两个孩子,为五岳和武当之间的矛盾火上浇油,若不是池一鸣当机立断自尽谢罪,当日双方必有一场恶战。 但即便抛开这些都不谈,就以众人最直观的看法而言,陆寒江,位至镇抚使,堂堂朝堂四品官员,这对于几乎都是白身的江湖人而言,是难以企及的高峰。 平日里,大多数的江湖客,见到的最多不过是旗官一级的锦衣卫,一些名门弟子,偶尔会与百户打交道,至于更高的千户,则是和各门派的话事人直接接触。 镇抚使这一级,很大程度已经超脱了普通江湖客的生活层面,属于是“大官”“朝廷老爷”这一类代名词的本体。 除却老一辈曾经和孟渊指挥使打过交道的江湖人之外,年轻一辈的江湖儿女,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层次。 这样的大人物,于他们而言,太高太远,他们下意识地就不认为自己会和这样的人物有交集,自然而然的,对于他们看不起的魔道妖人,更加不会认为对方有这种本事。 简而言之,就如丐帮帮主陆十七所说,他尤人袭不过一介江湖草莽,魔道一个小小寨主,怎么可能与那位陆镇抚有联系,这定是他用以保命的鬼话。 毕竟若真是陆镇抚的人,对方大可拿出锦衣卫的令牌来,那即便铸剑山庄再生气,明面上也不得不给个面子。 如今这尤人袭拿的什么破玉佩,丢街边摊都不一定有人要的玩意,人家堂堂镇抚使,怎么会拿这种破烂当信物,定是假的! 安装最新版。】 “都愣着做什么,诛除魔道,乃我正道江湖人应尽之责。”陆寒江负手转过身去,齐长老会意,立刻带着弟子再度结阵,而且还加紧了几分攻势。 “你们!大逆不道!居然敢——!” 尤人袭一句话没说完,齐长老就一掌全力打来,逼得对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丐帮杀狗阵全力发作,几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因尤人袭此刻见那玉佩被毁,早已经心神大乱,其手下几人也被老大的话语震得六神无主,此刻面对丐帮的攻势根本难以招架,三两下就被擒住。 数个丐帮弟子用棍棒架住尤人袭的四肢,令其跪下,直到这时,对方惊怒交加的面庞上,还残留着对于活下去的期望。 “你们若是敢对我下手,陆大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一副色厉胆薄的样子让众人为之不屑,齐长老转头看向了陆寒江,对方微微点头,他立刻会意,一掌拍在对方心脉之上,尤人袭双目瞪圆,张着嘴发出的叫喊越发微弱,终是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其余几个黑天寨之人也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有自告奋勇的江湖客,上前来一剑刺死了他们。 至此,六个黑天寨的魔道之人通通落败被杀,一场闹剧算是落了帷幕。 在这时,不知是谁多嘴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这几个魔道是发了什么疯,竟不要命了,敢来铸剑山庄撒野。” “谁知道呢,或许是贪图铸剑山庄的宝物?” 两人的对话似是无心,但是听者有意,众人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有意无意地朝铸剑山庄一方投去。 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含义,霍天涯此刻却忽然动了心思,他本就打算拿着这秘密大赚一笔,如今岂不正好借坡下驴,引出那三把宝刀的秘密。 于是他立刻下了决断,对众人说道,假意一叹道:“想必这群亡命之徒是为了那不肖弟子而来的,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此人曾是古溟大师的徒弟,却背离山庄,私自盗走了那宝刀星玄......唉。” 听罢此话,众人意犹未尽,又有人出声问道:“敢问霍庄主,不知那宝刀究竟有何秘密,缘何连那魔道都吸引了过来。” 霍天涯似是为难,苦恼许久之后,对着众人道:“罢了,此事也并非我铸剑山庄一家之事,如今说与诸位,也无妨。” 此话既出,众人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过了什么细节。 而铸剑山庄一边则是大为吃惊,谁都没有心理准备,怎么这说好了要保密的事情,庄主居然大大咧咧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 众人之中,还要属霍夫人最为气恼。 财不外露是好好过日子的秘诀,在霍夫人眼中,这铸剑山庄如今的体面都是她支撑起来的,真有什么宝物和秘密,就算她们拿不到,那也轮不着外人起意。 霍天星也隐隐不满,但摄于霍天涯多年来的威势,他却不敢出声。 可霍天涯的话头已经开了,且山庄众人显然阻止不了,只听他慢慢说来:“古溟大师一生铸造的兵刃之中,有三把最为特殊,除却那星玄刀之外,还有一对孪生宝剑,便是这位阿岚姑娘手中的月影,焚阳。”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再度齐刷刷地转向,阿岚背着两把剑,神色澹澹,对这些心思各异的眼神恍若未觉。 “这宝剑宝刀皆是世间罕有,但它们真正的价值,却是作为解开其背后隐藏秘密的钥匙。” 霍天涯的话似乎带着蛊惑的魔力,让众人不自觉地陷入了对三把剑的幻想之中,却听他继续说道:“如今月影焚阳皆在阿岚姑娘手中,星玄刀虽已经遗失且无法寻回,但铸造之法仍在,铸剑山庄既然能造出第一把,未必不能够造出第二把来。” 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有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问道:“霍庄主可否直言,这宝剑宝刀的背后,究竟藏着的是什么宝物?” “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霍天涯倒是意外的“诚实”,他直面众人的视线,澹澹地道:“这之后藏着的秘宝,或许是绝世武功,或许是传世神兵,也或许是用之不竭的财宝,都有可能。” 众人又是沉默了许久,各人心思都不相同,这时候,只听得有一汉子忽然豪迈地朗声道:“霍庄主,不知若再铸造一把星玄刀需多少时日,我许某人愿助一臂之力,只希望到时庄主也能让在下见识一番那‘秘宝’的模样。” “有何不可,刀成之日,许大侠大可前来一同看看那‘秘宝’的真容。”霍天涯坦然受下,只是此番说辞,似是默认了阿岚会相助他们似的。 两人的对话似乎点醒了众人,反应过来后,不少人都纷纷表示愿意出手相助。 陆寒江在人群里并未表态,只是隐晦地和阿岚交换了眼神,对方朝着他微微摇头,他心下若有所思。 阿岚和霍天涯两人必定有一人说了谎,陆寒江更倾向于是后者。 因他与阿岚相交相知,且星玄刀关系的,几乎可以确定是红尘客所藏有的长生七宝之一,他不大相信能够作为开启秘宝的“钥匙”,星玄刀能这么轻易地铸造出第二把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陆寒江曾经从少庄主霍天涯那里探听了许多铸剑山庄窘迫的隐秘,基于此,他心中慢慢浮现了一种猜测。 从缺钱的角度思考,这霍天涯,怕不是打算拿着星玄的名头,玩一把空手套白狼吧。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逃出生天 事实上,陆寒江猜测得完全正确,霍天涯对于宝剑宝刀背后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哪怕红尘客真的藏有无数的财宝,拿不到也是枉然。 所以霍天涯的计划很明确,利用秘密和星玄刀的名头骗来足够的钱财用以招揽高手,到时再放出消息说是铸剑失败了便好。 在场愿意出手相助的都是名门大派,就算星玄刀没有铸成,最多也就是损害一些铸剑山庄的名声,不会有人因此大打出手。 而且,有了这笔钱,霍天涯的武功不知还能精进多少,即便将来真的发生不忍言之事,他也有绝对实力能够应对。 思及此,霍天涯心中陡然涌现了一股杀意,对于那个可能知晓内情的古溟弟子,他是不打算留了。 如果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他杀了也不觉得可惜,可如果对方真的身怀秘密,那则更加留不得。 霍天涯不需要这秘密,甚至最好这个秘密永远都被埋藏,只有这样,他的谎言才能达到最完美的层次。 于是乎,以暗中窥视之人贼心不死为借口,霍天涯忽然提出要去地牢检查了罪人的情况。 出了这种事情,品剑大会自然只得暂时中止,霍天涯带着自己的人离席去了地牢,其他江湖人也坐不住,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道同去,而铸剑山庄的人也没有阻拦。 众人到了地牢前,江湖客们在此止步,霍天涯则带着一些人走进了通道,在牢门前,看到了针锋相对的宋三和李游二人。 看着恼怒的李游和面露不屑的宋三,霍天涯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他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见到霍天涯到此,连忙上前来拜见,比起宋三的抱拳作揖,李游更干脆,直接扑通一声跪了,反正对于他而言,跪谁不是跪呢。 “求庄主为弟子做主!”李游一脸悲愤地道:“这宋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问罪于弟子,目无尊卑,实在可恨。” 宋三听完却是一阵冷笑,他解释道:“庄主容禀,这李游实乃背主之贼,趁着品剑大会庄内空虚,他带着那些魔道妖人,想要进入牢门探视罪徒,其心可诛。” 见霍天涯投来目光,李游连忙道:“庄主切莫听他一面之词,这都是此人看不惯弟子,平白构陷!” 现在李游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打算死不承认自己带尤人袭几人进来过,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他若是认了,反倒是自绝生路。 “李游,事已至此,你还不知悔改。” 在宋三眼底,这李游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但即便如此,对方死皮赖脸的挣扎也十分惹人厌恶。 于是他转而对庄主说道:“弟子受您吩咐暗中镇守此地,今日捉住这吃里爬外的李游,还请庄主亲自处置。” 这一番话算是明牌了,李游大惊的同时,也是心中恨极,他忠心耿耿为山庄做事,如今这手底下竟然还藏着庄主安排的棋子,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像是傻子似的蒙在鼓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干脆把心一横,转而扑倒在羿大师的脚边,凄声哀求道:“还请羿大师为弟子主持公道!弟子丹心一片,如今却被诬为叛徒,若是不能还以清白,实在无颜苟活于世!” 见他居然病急乱投医,宋三忍不住讥讽地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这位羿大师最好面子,最是看重铸剑山庄的名声。 想当初,那古溟的弟子盗走宝刀被追回之时,其他人都认为要先审问清楚,只有这位羿大师,极力要求处死叛徒。 羿大师公正刻板之名人尽皆知,对他人门下的弟子尚且如此严苛,若是知道自己这边出了这等不知死活的逆徒,他怕是会亲手清理门户,如今这李游是自寻死路。 可见到此情形,霍天涯却是暗自皱紧了眉头。 听得李游的苦求,那边的羿大师是气得浑身颤抖,可却是怒火中烧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庄主,此刻外有江湖各派在看着,家丑不可外扬,况且此事蹊跷,不如暂且摁下,日后再做处理。” “羿大师!你!” 宋三目瞪口呆,他看着李游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下子,自己面上的笑容则有些挂不住了。 “怎么,你对老夫的安排有什么意见不成?” 羿大师甚至懒得去和宋三废话,只是将目光看向霍天涯,等待对方的一个态度。 霍天涯在沉吟片刻后,居然也点了头:“羿大师说得有理,此等丑事,若传出去实在有损铸剑山庄的形象,不如先揭过,日后再行处置。” 霍天涯是知道的,羿大师的确最看重声誉,但比起铸剑山庄的门面,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名声,这李游连管事之位都是依靠他的威势才得来的,此刻若是处罚李游,岂不是自打自脸,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而对于霍天涯自己而言,一些小人物之间的斗争,若是牵扯到羿大师反倒不妥,这些年来,虽然这老头对于霍天涯的人才招揽计划没有过好颜色,但也未曾出手阻拦。 为了回报这份默契,霍天涯此刻选择了息事宁人,他带来的人自然以他马首是瞻,此刻山庄的高层达成了一致,暂且放过李游。 宋三呆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报上了庄主的大腿,为何还不能够置这李游于死地。 他不甘心,再想说点什么争辩一番,却被霍天涯有一个眼神阻止了,原本预计好显露真实身份之后狠狠打脸的计划,这时候也只得憋屈地选择终止。 宋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别扭得不行,特别是在看到李游跟个没事人似的,起身后直接站到了羿大师的身后,他就更是气得胸口发闷。 两个小人物之间的恩怨影响不到霍天涯,他没忘记此行的目的,立刻命宋三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伴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封闭许久的铁门缓缓打开,来自外界的一丝阳光透进了冰冷的牢房,空气里满是飞扬的尘埃。 霍天涯捂着口鼻,缓缓踏入其中,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童孔微缩,几人跟随他走进了牢房,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头空无一人,墙壁上只剩下两条空荡荡的锁链。 “人呢!”诡异的沉默过后,其中一人转而怒视宋三质问道。 宋三也是懵了,他虽然和李游不对付,时常激怒对方挑起矛盾,但的确也在认真执行霍天涯的命令,绝没有放任何人进入过地牢。 “这,这怎么可能......!”宋三惊慌地上前来,对着空空的牢房却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来。 霍天涯蹲下身,蹙眉打量着牢房里的一切,他环顾左右,忽然心有所感似的,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穿着粗布囚衣的人像是壁虎一般攀在了天花板上。 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对上,那人忽然落下,从众人的头顶掠过,直接夺门而逃。 “混账!站住!”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群魔现身 “人都跑了,还不快追!” 霍天涯一声疾呼喊醒了呆愣中的众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犯人并没有逃出监牢,这是用障眼法晃了他们一招。 惊怒交加的众人纷纷追了出去,可那人却逃得飞快,大家伙死活竟然没追上,这使他们一阵恍忽,竟不知他这样好的轻功,当初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而此时,守在外边的江湖客们,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紧接着便是一个身着白色粗布囚衣的人影蹿出。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只见那人废话不多说,运起轻功就向外逃,一边逃还一边大声叫骂道:“铸剑山庄卑鄙下流!无耻之尤!霍家更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你们以为能够关得住我一辈子吗!”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惊诧之声,这时候铸剑山庄的弟子们也从同道中赶了出来,听得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一个个气得是七窍生烟。 “抓住阿南!绝不可让他逃了去!”一人气急败坏地叫喊道。 阿南,是古溟留下的这个弟子的名字。 铸剑山庄的弟子见阿南一心逃跑,纷纷将手中的剑灌入真气,朝其背后掷出,可忽然间,围观的江湖人群中却一阵骚乱,紧接着十多个人影腾身入空,各自施展本事将飞剑打落。 阿南见状,不禁停下奔逃的脚步,转身看着愣神的铸剑山庄弟子哈哈大笑,他们见此情形齐齐一愣,其人更是怒而质问道:“诸位何意!此乃铸剑山庄的私事!你们为何要插手阻拦!” 那十多人落定身形,将阿南护住,众人这才惊觉,这群人从四面八方的人群中出现,看似毫无关联,却都有一点相同之处,那便是他们的着装都或多或少隐藏了自己的真容。 或是面具或是斗笠,有的干脆披着一个大斗篷,把自己全身罩起来。 这时候听得那铸剑山庄弟子的发问,这十多人中,有一身材矮小之人发出喋喋怪笑,大伙听来只觉得渗人不已。 那怪笑的矮子将身上的斗篷扯掉,一张遍布伤痕的脸恐怖至极,背上龟壳似的大盾牌十分醒目,手里一根铁锈斑斑的狼牙棒更是骇人。 众人见了他这装束不由得吃惊,更是有人高呼出了他的身份:“是‘鬼见愁’杜恕!” 继这人之后,其余十多人也纷纷卸下了伪装,竟然全都是魔道上声名不弱的一流高手。 “是‘恶道上人’柯恨天,他不是已经退隐江湖了?” “快看,还有‘小妖女’曲怜琴,天哪,这些魔道之人莫非是一早就准备突袭品剑大会吗!” 一个又一个魔道高手的名号被叫出,在场的正道人士是既惊又怒,这群魔道旁无若人地在他们的地盘上撒野,实在欺人太甚! 铸剑山庄的弟子则更是骇目惊心,其中一人颤抖地责问道:“阿南!你,你难道投靠了魔道了?!” “哼,正道虚伪,我投了魔道又如何?” 阿南被魔道众位高手护在身后,见到通道之后出现霍天涯羿大师等人,冷笑不已:“看看这群铸剑山庄的人吧,一个个仪表堂堂,做得却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丑事。” 霍天涯神色冷然,羿大师仅剩的右眼更是杀意沸腾:“快,杀了他!不要让他继续说话!” “是!” 铸剑山庄的弟子听命行事,纷纷持剑杀去,和一众魔道高手战到一块,不少江湖人虽不明白发生何事,但是正魔不两立,此刻大义当前,他们自然先除魔再言其他。 “除魔卫道,就在今日!”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一众正道人士也加入了战局,场面更是混乱不堪。 阿南远远看见那羿大师充满杀意的目光,脸上不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老东西,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用一句你们正道的话说,这叫公道自在人心,你推我师傅下剑炉的事情,你以为能够瞒上一辈子?” 阿南此话动用了内力,哪怕是在激战中的众人也听得一清二楚,那羿大师更是一张脸阴沉到了极点。 “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此人已堕入魔道,所行所言皆是为了迷惑我等!快快杀了他!”羿大师冰冷地下令,同时他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霍天涯。 此刻的霍天涯颇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羿大师这老不死的一直想要置阿南于死地,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古溟根本不是自愿投炉祭刀,而是被这家伙给...... “魔道势大,还请庄主出手。”羿大师漠然开口。 两人的目光相互碰撞,霍天涯看懂了对方的眼中的意思,这是一笔交易。 稍作思考,他便立刻点头应下:“羿大师放心,清理门户正是我这庄主应该做的。” 说罢,他便提起剑来,一步步朝着阿南的方向走去。 那边,阿南见到霍天涯动了,也是收敛了脸上的张狂,乱战之中,有一神色冷冽的魔道之人忽然退至他身旁,语气有些不虞:“你疯魔了不成,入戏太深?本不干你的事,这时候去招惹他做什么!” “呼......罢了,”那人轻轻出了口气,舒缓了些语气,道:“霍天涯要出手了,再接下去,只怕那群正道高手会一拥而上,我一人护不住你......你先走。” 阿南神色一顿,微微颔首:“我知道,他们关了我这些时日,胸中这口气得出了才行......这些人怎么办。” 那人反手一掌打翻了一个侧面冲过来的正道江湖客,轻哼一声道:“你不必担心,教主和他们有约定,以星玄刀的‘秘密’作为报偿救你出来。” “原来如此,”一扫眼前那些魔道高手,阿南嗤笑一声:“你们倒是好手段。” “别废话了,快走。” 那人前踏一步,站在阿南身前,又打出一道掌力,震翻面前四五个江湖客,偏过头冷漠地道:“出了山庄,别回江南,直接去京城寻殿下。” 阿南神色一变:“护法何意!莫非是江南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走!” 说罢,那人不再多言,直接一个箭步踏出,接连数道掌力打出,将周围的江湖客统统清理下台。 阿南站在原地盯着那人的背影,脸色几度变幻,终是一咬牙,转身继续向外逃走。 在丐帮弟子团团护卫之中的陆寒江见到这一幕,即刻牵起两个丫头,开始悄悄地远离纷乱的战局。 “咦?小陆,这就走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诶。”商萝有些舍不得,这时候正魔乱战,可比刚刚丐帮群殴黑天寨有看头多了。 陆寒江却不停留,拉着她们继续往外走:“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你们怎么办。” 这倒是实话,魔道不择手段是出了名的,场中那些个魔道高手,无一不是心肠狠辣之辈,把两个丫头丢在那里看热闹,就算有丐帮的护卫,他也不放心,还是交给自己人稳妥些。 将永乐和商萝安置好之后,陆寒江叫来了其中一位乔装打扮的锦衣卫,问道:“季百户何在?” 那人答道:“百户大人见那人武功高强,担心被他走脱,于是亲自去了庄外阻拦。” 陆寒江眉头轻蹙,旋即又松开,也罢,省了他出手的工夫也是好事一件。 吩咐手下用心护卫公主之后,陆寒江便也轻装出了山庄,那叫阿南的弟子颇有些古怪,他打算去一探究竟。 82中文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剑出有悔 抬起头来,天空灰蒙蒙的,目之所及的地方堆积着压抑的乌云,看起来,至少在畅快淋漓地下上一场暴雨之前,它们是不会散去的。 陆寒江折返了回来,取了一把纸伞,虽说并不讨厌雨天,但是被雨水淋湿的滋味显然也喜欢不起来。 远远的,似乎还能够听到从望剑楼那传来的打斗声,但很快就被头——! “三三小姐.?” 不知隔绝了多少层的防备,对于那遥远而陌生的称谓之中蕴含的意思,直到好一会后才被皇甫小媛理解清楚。 两人同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但剑已出,杀招已下,皇甫小媛眼睁睁地看着阿南被血手吞没。 血光散尽,阿南的身子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他的皮肤像是万千把小刀切割过似的,迸裂出无数伤口,喷溅的血水洒了一地。 阿南张着嘴,似乎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但此时的他已经双目无神,天道三剑霸道无匹,一瞬间便夺走了他的生命。 断了声息的尸首呆呆地伫立在了原地,手里还保持着出剑的动作,这一切,似乎是那样的熟悉。 皇甫小媛心中的不安像是忽然被放大了似的,那天道三剑衍生的血爪似乎出现在了她的心间,狠狠地攥住了她的胸口。 那熟悉的剑法,熟悉的称谓,甚至于,这个人最后的留手皇甫小媛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盯着那张陌生的脸庞,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其边缘略微一摸索,然后熟练地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而在这张面具之后的人则是—— “临山族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在此起誓 皇甫临山,是曾经皇甫家主,皇甫玉书的族弟,平日里,皇甫小媛也按辈分称他一声兄长。 此人也是皇甫家族曾经有数的高手之一,以擅使一套棍法而闻名,但皇甫小媛却知道,皇甫临山真正擅长其实是剑法。 譬如她自己,少时皇甫小媛学武,多是皇甫玉书亲自教导,但身为家主,人际交往是必不可少的,偶尔皇甫玉书不在的时候,便是这位临山族兄教导她武艺。 所以她清楚,此人虽以棍法出名,但真正拿手绝活却是剑法。 而这位曾经教导自己武艺的临山族兄死了,死在了他曾经教导过的弟子的剑下。 皇甫小媛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兀地感到胃里一阵疯狂翻涌,她捂着嘴,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皇甫小媛与皇甫临山的关系,既是半个师徒,也是族中兄妹,但其实说实话,她这位临山兄长的关系,并没有好到难以割舍的地步。 此刻皇甫小媛无法遏制流露而出的脆弱,更多的则是因为一种来自血脉上的诅咒,这个人的身上与她流着相同的血脉,他们是同族之人,而今,对方却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滋味在胃里翻腾,皇甫小媛的手颤抖得厉害,地面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红让她一度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嘴上说是要做个恶人,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对于那个人的恨意,实则,这份亲手斩杀同族血脉的罪恶感,这种痛苦,这种沉重,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隆隆雷霆轰鸣,皇甫小媛抬起无神的双眼,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她等待许久,却没有一滴雨水打落身上。 伴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皇甫小媛的身子被一片阴影覆盖,那一刻,她的眼中微微有了一点光芒。 撑着纸伞的陆寒江站在皇甫小媛的身边,轻飘飘的伞面被滂沱的大雨击打,像是惊涛骇浪中一只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舟。 “这个人哦,难怪觉得眼熟,皇甫,临山?没记错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陆寒江微微弯下身子,打量着死去的皇甫临山,他记得清楚,皇甫临山是皇甫家明面上的高手之一,但在他第一次下江南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之后哪怕是群魔围攻皇甫家的“危难关头”,这个人也完全没有出现过,陆寒江一度以为此人被太子妃藏起来了,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张牌太子妃会直接打到铸剑山庄,不过想来也是,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信任实在是种奢侈的东西,任何的秘密,如果不能亲自抓在手里,怎么可能安心。 此人假扮弟子“阿南”混入铸剑山庄,恐怕也是为了盗取星玄刀的秘密,这样一来,那些魔道为什么会费大力气来救一个普通弟子,就能够解释了。 … 按照他手上的情报推算,此人恐怕是在星玄刀被他拿走之时,真正的阿南闹出了这件事之后,他才冒名“爱”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有着甜蜜的味道,和闪闪发光的外形,那么这份无法诉诸于口的纠葛,毫无疑问,正是她此刻深藏于心底的,小小的爱。 皇甫小媛睁开朦胧的双眼,把这个人的样子再一次好好记住。 在意识沉入安心的沉睡之前,话本里的誓词开始在心间响起,无论健康病痛,无论喜悦悲伤,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我会发誓,永远守护这份“爱”。 皇甫小媛的气息归于平和,一道横贯天际的雷光在云下炸裂,雨幕下的世界这一刻变得暧昧,光与影在这一瞬间被模湖了边界。 雷光之下,陆寒江一半的表情仿佛降世的圣人,慈爱而又温柔地注视着这个世间的一切,而在纸伞下没入黑暗的另一半,却依旧如同深渊一样,无法触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总旗千里 那样大的雨,只有一把伞,还要带着一个昏迷的皇甫小媛,很难保证自己不被雨水淋湿,所以陆寒江找了个可以避风的地方,等到雨停了才回去。 这段时间,铸剑山庄里的乱斗终于落下了帷幕,算得上是不胜不败,但是细细计较起来,其实是正道被落了好大一个面子。 因为魔道想来就来了,想走居然也就这么轻易地走了,这群正道人士没能留下哪怕一个魔道的性命,这一次可以说是面子里子都丢得一干二净。 有些面子上挂不住的江湖客,把矛头转向了一旁看戏的丐帮,指责因为他们的不作为,这才放走了魔道妖人。 齐长老对此都要气笑了,陆寒江却劝他要甘之如饴,不仅要大方承认他们的划水行为,还要大大地嘲讽回去,这群人没了丐帮的帮助,啥也不是。 很显然这一波操作拉满了丐帮弟子的游戏体验,同时也从里到外把其他江湖门派得罪了个干净。 君不见那其他名门大派,一如少林等都是出工不出力,否则那些魔道之人哪有这般容易地逃脱,可偏偏没有人去指责他们,说到底,会出这种事情,还是丐帮路人缘太差。 这一方面也是少林等大派有意引导,丐帮弟子数以十万计,固然因为时代的限制无法全力发挥这股力量,但也足够让他们胆战心惊了。 丐帮帮主陆十七少年意气,且锐意进取,几次谋划都是冲着江湖第一的位置去的,很难不让众人起防备之心。 不过,这也正切合了陆寒江的预期,所以他乐于见到事态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只是有一点让陆寒江有些纠结,在铸剑山庄处理掉了黑天寨六人的尸首后,看着死不瞑目的尤人袭,他难得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这群人是他刻意撺掇去打探消息的,简而言之就是替锦衣卫当先锋做炮灰的,而这位黑天寨的大寨主,也是陆寒江曾经在千户任上认识的“朋友”之一。 陆寒江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比如曾经十大恶人中的左老七,衡山长老金不换,还有如今的黑天寨主尤人袭。 这些人有的靠利诱,有的靠威逼,多少都能够听命于他,为他所用,譬如此行,他便是以锦衣卫的庇护和铸剑山庄秘宝的利益,换取了尤人袭的出马。 在江湖上广结好友,是为了布置更多的棋子,一直以来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给陆寒江带来好处。 但如今,看到太子妃不动声色就把魔道十几位一流高手请来做戏,他内心不住地发出叹息。 以他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比不上江湖世家数十年的积累。 且看那位太子妃殿下,利用皇甫家的本钱,加上玄天教的地位,手下操纵的都是东方世家,华山派这样的势力,换到魔道,也有大把一流高手为之效力。 而陆寒江则是半路出家,能忽悠一个是一个,且因为江湖和朝廷天然之间的不信任,他认识的这群“朋友”稳定度都不高。 表现在外就是,太子妃用的人,能够一次接一次地为她效力,比如东方家,二十年前家破人亡了,二十年后依旧为人家驱使,任劳任怨。 反观陆寒江,他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一次性的,基本上用过一次就得凉凉,且质量堪忧。 “任重道远啊。” 陆寒江感慨了一句,就离开了屋子,顺便一提,这里是皇甫小媛的房间,商萝也守在这负责照顾对方。 离开了房间,陆寒江招来了之前负责围杀阿南的锦衣卫,正是与之交手受伤了的那一位,此人名为计千里,位至总旗。 因皇甫小媛现如今的职位也不过是百户,所以陆寒江派给她的手下至多也就是总旗,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琐碎之事。 “见过大人,卑职无能,劳累镇抚大人与百户大人亲自出马,还请大人责罚。”四下无人,计千里连忙大礼拜见。 皇甫临山冒名顶替了阿南,这一点是计划外的事项,所以他们几个总旗拦不住对方也是情理之中,陆寒江并不打算责罚。 也因为此人是他的心腹副千户边广推荐来的人,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这种可有可无的过错,陆寒江不会放在心上。 “起来回话,那皇甫临山的尸首上,可搜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来?”陆寒江不提责罚之时,意思便是将此事揭过。 “谢大人。” 计千里起身,神态恭敬地道:“大人,那贼人一无长物,弟兄没搜出什么有用的,按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他埋了。” “嗯。”陆寒江的语气听不出多少遗憾,想来也不奇怪,毕竟皇甫临山扮作的“阿南”早就被关入了铸剑山庄的地牢,一个囚犯能藏着什么东西。 有此一举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看来确实难从这人身上再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知道了太子妃一早安排人手进了铸剑山庄,这一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计千里稍作迟疑,出声道:“大人,皇甫临山已死,卑职以为,若要调查其中的隐秘,不如从古溟之死入手。” 陆寒江不置可否,目光平静地道:“说来听听。” “是。” 计千里一边打量着陆寒江的神色,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贼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那古溟是被铸剑师羿所杀,且观那羿的反应,卑职以为,此事可能为真。” 陆寒江微微点头:“嗯,继续。” 计千里深吸口气,说道:“铸剑师羿为何要杀古溟,卑职猜测一是为名,二是为利,若是前者,则无关紧要,若是后者,则有可能古溟发现了星玄刀的秘密,羿起了贪念,所以杀人。” 陆寒江摆了摆手:“为名还有可能,若是为利,铸剑师羿不会着急杀人,更不会打算置知情人阿南于死地,这说不通。” 计千里一想也是恍然,连忙请罪:“是卑职思虑不周。” “不过,查一查这两人的恩怨,倒也说不定能有些其他收获。” 陆寒江思考片刻,吩咐道:“此事交由你去办,若有结果,送呈季百户审阅就是。” “卑职遵命!”计千里应下之后,便退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之后,计千里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并非自作聪明想要在陆大人面前抖机灵,而是不得不如此,锦衣卫向来论功行赏,他只有立下切实的功劳,才有资格向上头提出要赏赐。 计千里是陆寒江还在千户任上时便在其麾下效力的老部下了,四舍五入算得上也算得上是亲信,但亲信也分亲疏远近。 计千里虽不常在陆寒江面前露脸,不过好在他和二把手边广的关系不错,所以他才能求来这一次西行铸剑山庄的差事。 他殷勤恳切地做事,一是出自忠心,二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要凭借功劳求一份恩典。 半年多前的五岳大会,锦衣卫扮作武当和华山的弟子奇袭衡山,五岳弟子死伤无数,他也参与此战,并且还阴差阳错救下了一个受伤的恒山派弟子。 所有的江湖人在锦衣卫眼中都是害群之马,越是出身名门大派,就越是不服管教,一方是守护律法秩序的朝廷官兵,一方向往无限自由的江湖侠客,双方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调和的余地。 一个恒山派出身的弟子,想要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单是表现出退隐江湖的态度绝对不够,若没有官家出面背书,这重身份就永远是定时炸弹。 能够帮助其改头换面的人有许多,但能够保证其后半生都安安稳稳,不受搅扰的,就只有陆大人。 所以,计千里在此行前就下足了决心,他必须抓住机会,立下足够的功劳才行。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无风起浪 品剑大会自然还在进行,霍天涯不在乎脸面,但不能不在乎钱,所以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有了魔道搅和,虽然为铸剑山庄的品剑大会染上了一层难堪的阴霾,但却为星玄刀背后的宝藏,多添了几分神秘。 接下来的几日,虽然品剑大会的反响平平,但关于资助铸剑山庄重铸星玄刀的事情,却讨论得十分火热。 霍云起更是不止一次来到陆寒江的院子里,和他商讨关于重铸星玄一事。 “霍兄,唉.在下已经尽力,人微言轻,对不住了。”陆寒江为难的表情透露出了一个演员非常完美的自我修养,情真意切叫人心生同情。 “陆兄,苦了你了。”以霍云起的道行,当然看不穿陆寒江的演技,这时候也不由得为对方在丐帮的尴尬地位,一阵长吁短叹。 对于重铸星玄这件事,铸剑山庄上下都十分重视,原本这些人还打算声讨霍天涯,质问他为什么把如此重大的秘密透露出去。 可一看到霍天涯拿出来的,重铸星玄所需要的材料,那些早知道庄子外强中干的人,一下就不说话了。 单凭这份材料清单,便是把铸剑山庄往前五十年的积累都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够供得起。 霍天涯这一手算得上是极其大胆,这份清单罗列了各种珍贵的材料,看上去极为疯狂,但正是这些恐怖的耗材用料,让众人更加确信了星玄刀背后的秘宝的真实和分量。 陆寒江也差人打听过里面的一些用料,粗略和他从阿岚那拿到的图纸一比较,他很快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华而不实的玩意。 换言之,这是霍天涯故意加上去,或者说,他本就不知道图纸的存在,这些都是他为了搜刮钱财,故意添加的。 陆寒江看完之后,也是啧啧称奇,见过要钱不要命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霍天涯等于拿全江湖的人当傻子玩,一旦某天这铸刀骗局被人发现,铸剑山庄怕是会被所有人记恨上,一夜之间江湖除名也未尝不可能。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很好奇,霍天涯发了疯似的捞钱,然后又开闸泄洪一样的拿钱供养那些江湖高手,到底图什么。 这件事背后有猫腻是必然的,但如何找出真相来,却又是一个难题,陆寒江手上的线索太少,久思无果之下,也只能是吩咐下边的锦衣卫,着重探听霍天涯和霍家的消息。 霍云起这里陆寒江也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了,可惜这做侄儿的太老实,对于自家大伯到底怎么想的,他是一无所知。 但有一点却是大家都看在眼底的,那便是这位少庄主的母亲,霍夫人对于庄主霍天涯十分不满。 这一边,陆寒江似是无意地问道:“听闻令堂近日来心情烦闷,我这有些清凉的茶水,不如霍兄带回去吧。” 霍云起那张俊脸不禁微微发红,他低声道:“多谢陆兄好意,那小弟,便不客气了。” 不怪他觉得面上无光,实在是他母亲近日来的作为,有些太不顾及铸剑山庄的脸面了。 因霍天涯公开了星玄秘密一事,霍夫人已经吵闹过一次,原因无非就是怎可将自家的宝物随随便便送与人去。 而之后,霍天涯打算集合各路同道之力,重铸星玄共享秘密的事情,更是火上浇油,让霍夫人大怒不已。 重铸星玄刀,江湖各派出钱,铸剑山庄出力,最后秘密共享,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霍夫人却不这么觉得。 这位夫人的想法其实很贴合实际,那就是铸剑山庄很快就要揭不开锅了,哪还有工夫重铸什么星玄刀。 纵然其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又如何,这么多人出资,就要有这么多人共享,若其中藏着的秘宝是金银倒还好,总归他们能回一些本。 若是其中秘密是武功呢?或者其他的什么,那铸剑山庄岂不是白白耗费多年精力,结果血本无归? 虽然身在江湖,但是霍夫人却是个正经的日子人,对于匹马单刀远走天涯的江湖侠客故事毫无兴趣,一心只想把山庄经营好,然后交到自己儿子的手里。 所以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秘宝,霍夫人更在意眼前的生活。 提起了霍夫人的事情,霍云起觉得有些难堪,便没有再做停留,陆寒江送他离开之后,立刻叫来了齐长老。 “不知帮主找我何事?”齐长老上前来问道。 陆寒江直接问道:“上回铸剑山庄找你们商讨的那些江南产业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按帮主吩咐,我们还在故意拖延。”齐长老答道。 “嗯,”陆寒江点了点头,然后交代道:“正好,你借着这个由头,去拜见一下那位霍夫人。” 齐长老一愣,不解地问道:“不知帮主,想要弟子去与那位夫人谈什么?” 陆寒江轻描淡写地说道:“谈合作,看看霍夫人愿不愿意,赶在霍天涯把铸剑山庄作没之前,把他儿子扶上位。” 齐长老两眼一瞪,下意识地就左右张望了好几下,然后才胆战心惊地道:“帮主,这可是铸剑山庄的地盘,您这话若是被人听去了.” 陆寒江毫不在意地道:“本公子既然说了,自然不会让旁人听去,事不宜迟,你这便去上门拜会吧。” “可是,帮主” 齐长老踌躇不定,有些迟疑地说道:“这霍夫人虽然疼爱孩子,但也不至于被我们几个外人撺掇,就对自己家人下手吧?” 这话说完齐长老自己都愣住了,他怎么直接默认要对毫无恩怨的铸剑山庄下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此言也不差,霍夫人看不惯霍天涯是事实,但要说就因此,她便想要武力扶持儿子直接上位,那也实在太离谱了,怎么想对方也不会同意。 “那就在去寻霍夫人之前,先去拜会一下霍庄主。” 陆寒江笑着说道:“这位霍庄主胆子如此之大,连铸剑山庄的基业名声都不放在眼里了,一心只想要钱财,那我们便和他谈笔大生意,你觉得花多少钱能够买下少庄主之位?” 齐长老越听越心惊,他似乎明白了陆寒江的意思,低声地道:“帮主的意思,用钱财收买霍天涯,让他换掉霍云起这位少庄主?” “如何,这样一来,霍夫人总会心动了吧。”陆寒江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若真的能够拿掉少庄主之位,那霍夫人与霍庄主反目成仇绝对不是问题,只是.” 齐长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霍天涯并非愚蠢之人,他真的会同意我们的要求吗?” 这都不能说是阴谋,而是彻底的阳谋,这举动就差把钱怼到霍天涯脸上,问他要价多少才愿意卖掉铸剑山庄的未来。 “我估摸着,八成?” 陆寒江的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就和他说出的理由一样:“长老不必多虑,你就去试试看好了,若是成了,丐帮多一个大助力,若是不成.就当开个玩笑咯,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丐帮路人缘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不至于说仇人遍地,但起码也是举目无亲,再多一个铸剑山庄,貌似也无所谓。 铸剑山庄的谜团不少,陆寒江想要挖掘其中的真相,如今这一潭死水的样子肯定是不成,只有引起波澜,引起大波澜,这样才能把被藏起来的东西翻到明面上。 至于说铸剑山庄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陆寒江用了三秒钟时间认真想了想,然后放弃了思考。 “嗯,中午吃点什么好呢。”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价生意 齐长老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陆寒江吩咐完不久,他就去拜访了霍天涯,而且做得还十分隐蔽,没有让他人起疑。 在霍天涯这,齐长老直接开门见山:“霍庄主,你要银子不要?” 霍天涯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对方攀谈起来,一切向钱看齐,现在只要是和银子有关的事情,他总是会用无比认真的态度对待。 而当齐长老说到希望铸剑山庄更换一位继承人的时候,霍天涯虽然吃惊,但却没有立刻做出赶人的动作。 齐长老眼前一亮,他心道帮主果然料事如神,这件事有戏。 霍天涯在沉吟许久之后,问了一个问题:“不知长老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听闻云起那孩子与贵帮帮主私交甚好,这事.” “霍庄主,这是丐帮内务,就不劳庄主费心,只要庄主能够同意我们的请求,这一次江南产业的买卖,我们愿意出两——不,是十倍的价钱,这算是一点诚意,至于其他要求,请庄主尽管开口便是。” 齐长老把十倍价钱说出口的时候,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净衣派的弟子说到底也是乞丐出身,花钱如流水的口气他们还不是那么熟练。 好在陆寒江事先有言,要他随便开口,条件怎么优厚怎么说,反正也不用兑现。 这么大的口气,霍天涯也是神情一怔,铸剑山庄在江南经营的产业可不是小打小闹,那些铺子地皮的价值算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丐帮居然张嘴就出十倍价钱做人情,这实在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霍天涯上一次和丐帮打交道的时候,还是污衣派掌权,燕风云那群人除了在酒水上有些追求之外,其他方面过得几乎堪称简朴。 说是简朴都有些谦虚了,实际上在霍天涯看来,那就是一群乞丐.好像这么说也没毛病,丐帮弟子本来就是一群叫花子。 总之,这种强烈的反差带给霍天涯极大的震撼,半年前还在为几钱银子的酒资伤神的叫花子,突然就坐下来和他商谈几千上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了。 但说句实话,霍天涯心动了。 一个少主之位根本无关紧要,丐帮有什么谋算他也毫不在乎,说到底,铸剑山庄只是一个他用来捞钱的工具而已。 如今铸剑山庄这匹老马已经跑不动路,丐帮送来了全新的坐骑,他会怎么选择,结果不言而喻。 至于说此举会不会伤害到霍天星霍天涯不在乎,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弟弟漠不关心,而是他对于武功的追求已经高过一切。 尽管霍天涯如今还是肉体凡胎,但他的精神境界已经超脱了家族血脉这个框架,甚至不被现有的社会价值观束缚。 在他眼中,人已经从单独的个体转化成了统一的概念,不分男女,不分亲疏,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能够供他武道更进一步的耗材,而有的人,则是毫无价值的废品。 一心追求武道的霍天涯,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他虽然前日广邀同道重铸星玄,但是银钱材料都还没到位,而且就算到位了,他想要暗自将其昧下,也需要一番操作。 丐帮的银子直接走明路显然更快一些,正好能够解了他现下缺钱的燃眉之急。 虽然心动,但是霍天涯没有立刻应下,他就像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不断地试探齐长老的底线,两人就价钱方面,又展开了一系列讨论。 最终敲定的结果是,丐帮以十倍价钱买下铸剑山庄在江南一地的产业,并且接下来两年,铸剑山庄的所有支出,全部都由丐帮一力承包。 丐帮对铸剑山庄这都不叫做亲近交好,而是直接供了个亲爹。 当然,作为交换,霍天涯会宣布废除霍云起的少庄主之位。 陆寒江对于商谈的结果十分满意,但是齐长老却有些犹豫,他回来之后有些担心地说道:“帮主,霍天涯虽然同意了,但要求我们立下字据,且要先付一笔钱才行。” 陆寒江点点头:“合情合理,我们若不出点血,想必那位庄主大人也不会放心。” “可是,帮主,我们哪来的钱啊?” 齐长老窘迫地说道:“自去年以来,咱们召开了锄奸大会,又北上雪华宫诛除魔道,还在江南大力置办产业,如今帮中的银钱已经见底,莫说出十倍的价钱,便是平价买下,咱们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丐帮穷,这一点陆寒江是知道的,毕竟丐帮当初污衣净衣分庭抗礼,理念不同导致生活方式不同,置办产业享受生活的只有净衣派弟子而已。 固然陆寒江利用帮主的职权,搜刮了这群人的钱勉强维持帮派的体面,但终究这一半的人还是支撑不起整个丐帮。 如果丐帮能够静下心来,在江南好好发展十年,未来或许会大有不同。 但可惜,陆寒江的“急功近利”,导致了丐帮现在就像一架在悬崖边飞驰的豪华马车,哪怕车夫的车技再高,这架马车的结局也是在狂欢中毁灭。 所以听到齐长老说没钱,陆寒江的第一反应就是再苦一苦丐帮弟子,不过现在搜刮显然来不及了,他只得从别的方向打主意。 陆寒江摸了摸下巴,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齐长老有些尴尬地道:“存在钱庄里的,大,大概还剩下几百两吧。” “就这么点了?” 陆寒江也是一愣,他虽然猜到丐帮的银子被祸祸得差不多了,但居然被刮的就只剩下一层皮了,这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既然拿不出钱,那只能看看丐帮手头上还有什么可以卖的,陆寒江看来看去,剩下来最值钱的,似乎也是名声了。 当然,陆寒江想要卖掉的名声,并不是外人口中的赞美辱骂,而是一个大派立足江湖的信义基础。 他把想法告诉齐长老之后,哪怕是这位最忠诚的狗腿,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勉强应下。 不久后,霍天涯这边等到了齐长老的一句许诺:“丐帮愿意当众立下字据,如此,庄主便再无后顾之忧。” 世人重诺,江湖更是以信义称道,当众许下诺言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不管内容怎么样,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若是违背,便会遭世人唾弃。 江湖上一诺千金不是说笑的,那些个名门大派的公信力就来源于此,一个人背信弃义,得到的结果是身败名裂,一个门派不遵守诺言,造成的后果则是江湖再无其立足之地。 可以说,丐帮这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抵押,霍天涯再无疑虑,即刻与对方达成约定,并且承诺三日后品剑大会落幕之时,他会当众宣布此事。 做完此事之后,陆寒江又吩咐齐长老去霍夫人那通个气,结果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于丐帮长老的“善意提醒”,霍夫人并不放在心上,还觉得这是离间计。 三日后,品剑大会落下帷幕,霍天涯先是当众宣布了丐帮对于重铸星玄的大力支持,丐帮提出的无比厚重的条件让众人皆惊。 谁都想不到,这群叫花子居然这么有钱,而且居然还敢这么花钱。 可还没等众人震惊往,接下来霍天涯的一番话,更是让现场直接炸了锅。 “本庄主再三考量,铸剑山庄少庄主之位关系重大,吾侄儿云起年纪尚浅,恐难当大任,少主之位还需从长计议,因而在此通告各位江湖同道,即日起,废除霍云起少庄主之位。”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又见玉像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霍天涯这番话便是如此。 不管是家族,还是门派,继承人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子,它不但关系着一个势力的将来,也关系着无数人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外乎如是。 霍天涯前脚刚刚宣布了和丐帮的天价合作,后脚就废掉了霍云起的少庄主之位,要说之间没有联系,那旁人必然很难相信。 但是不管往哪个方面猜测,铸剑山庄换掉了自己的继承人,这一点似乎都不会是丐帮撺掇导致。 从霍天涯没有立即宣布新的继承人这一点来看,更像是这位庄主早就对自家侄儿不满意,即便没有新的合适人选,也要撸掉这少主之位,与丐帮的合作,更像是铺垫或者是借力。 最重要的是,丐帮帮主陆十七和铸剑山庄少庄主霍云起私交极好,丐帮的确毫无理由去针对铸剑山庄,更别提去针对区区一个少庄主了。 而此刻众人眼中的丐帮,帮主默不作声,但看着似乎也稍显不满,而其余长老,反应与其他江湖客如出一辙,都是惊讶不解。 当然了,除了陆寒江和齐长老之外,其余丐帮弟子都是本色出演。 甚至于铸剑山庄这一侧,除了几个打上霍天涯亲信标签的人之外,其余的弟子也都是一脸惊容,甚至不知所措,连带弟弟霍天星也是如此。 霍天涯又一次自作主张敲定了一件大事,而且当众宣布,即刻离去,不给众人丝毫的反应时间。 但这一次,铸剑山庄反对的声音却是寥寥,霍云起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而霍天星和霍夫人则感到了无匹的愤怒,剩余一些铸剑山庄的上层弟子,则是感到了茫然。 霍天涯虽然醉心武学,但他的手段也是过人的,尽管他将处理事务的权力下放给弟弟和侄儿,但他个人的影响力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在铸剑山庄的各个山头当中,霍天涯和霍天星一直以来都是当作一个整体,他们都是“霍家人”。 兄弟两个从来同进同退,以至于在站队的时候,下边的弟子根本没有把他们分开看待,这时候霍天涯做出决断,这群人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是霍家人全体的决定,他们也无理由反对。 这一场品剑大会注定会载入江湖史册,开幕魔道来袭,星玄刀秘密公布天下,落幕少主被废,铸剑山庄似乎要变天。 陆寒江很满意今天发生的一切,种子已经埋下,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等待。 霍天涯宣布完两件事之后,潇洒离去,而霍天星夫妇随后愤然离场。 回去之后,霍夫人摔了好几个心爱的茶杯,而霍天星则是沉闷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夫妻多年,霍夫人自然看得出来,此刻霍天星的沉默,正是愤怒到了极致的表现。 事实也是如此,来自亲人的背叛总是要比一般的伤痛来得剧烈,来得痛苦,来得刻骨铭心,霍天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同胞哥哥会背刺他。 相处了数十年,霍天星自以为两兄弟的感情高于天,厚于地,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这份情谊。 在今天之前,哪怕霍天星再怎么疼爱妻子,事涉霍天涯,他纵使不偏帮,也会使劲和稀泥,从没有帮着老婆对付哥哥的想法。 在外人眼中,他们的兄弟情谊令人羡慕,霍天涯毫无保留地信任弟弟,甚至还把少主之位交给了弟弟的儿子,几十年来,两兄弟相得无间,互相从没有红过脸。 而今霍天涯不知存了什么想法,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当众废掉了侄儿少主之位,这不仅仅只是打蒙了当事人霍云起,连带着霍天星也是傻了。 回过神来以后,过往种种涌上心头,曾经对哥哥的敬爱之前化作了浓浓的委屈,再进而转化成了而今咬牙切齿的愤怒和恨意。 “若他真的不满云起,只要当面说一句,我也是可以接受的。”霍天星低沉的语调像是在控诉什么。 那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被忽视的委屈,以及错付的自嘲。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霍夫人抓住霍天星的衣裳,语气有些撒泼的感觉:“妾身早就说过,让你不要事事都傻乎乎地听你那好大哥的话,这下好了,连我儿的少主之位都被他给废了!” 越说越是气愤,一句话说完,霍夫人拿出帕子来掩面低声啜泣,这一次霍天星没有安慰妻子,只是沉着脸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哀婉的哭泣声持续了一会,霍夫人红着眼眶问道:“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霍天星握紧了拳头,但很快却又松开,颓然道:“他是庄主,那群老家伙现在也不会违抗他,我又能怎么办。” 经过阿南一事,羿大师为首的老铸剑师们,似乎也倒向了霍天涯,双方若是联合,那霍天星则更是无力做些什么。 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霍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一挑眉头怫然道:“不行,这少主之位,一定是我儿的!谁也夺不走!” 闻言,霍天星只是摇头道:“今日你也看到了,在这铸剑山庄,他便是一言堂,江湖各派如今都忙着和他联手重铸星玄,威势如日中天,纵然你再恼怒,又能如何?” 霍夫人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冷笑一声,心底已经有了决断。 天色暗了,饭后的陆寒江在房间里看话本,屋道。 陆寒江仔细看着那玉像,这正是他曾经在灵月族岁引间见过的那双子玉像中,手里托着灯的那一位。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感谢,恬茵,风在天空中的怨言,的打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残缺手稿 “确实很像。” 陆寒江拿起那玉像打量,与其说是像,不如说这就是以商萝为原型雕刻出来的东西,在“像”的基础上,似乎还引申了成长的概念。 玉像女子的看起来要比商萝更加成熟一些,或许那丫头再长上四五年就会变成这副模样.不对,有点相岔了。 “陆公子,你觉得古大师的房间里为何会留有这玉像?”阿岚的问题恰到好处地打断陆寒江的思绪。 “我也想知道,不过古大师已经死了,他的弟子阿南也下落不明,若想查出其中的缘由,恐怕很难。” 说着,陆寒江摇了摇头,将那玉像放下后问道:“阿岚姑娘,你在那房间里可还发现了什么?” “其他的东西倒也都一般,只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十分奇怪,”阿岚略微沉吟后,说道:“古大师去世这么久了,但是他的剑炉依然没有熄灭,那日我进去时,炉子还被烧得发亮。” “有此事?” 听闻此事,陆寒江同样感到了十分诧异,铸剑山庄如今窘迫到这个地步,居然还有钱常年维持一个根本用不上的剑炉,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嗯,因星玄刀一事,古大师的居所如今被列为禁地,铸剑山庄的弟子不得进入,所以此事外人都不知晓。” 阿岚说的是外人都不知晓,但铸剑山庄自己人就说不定了,没有什么柴火能不眠不休烧上一整年,所以这剑炉必然是人为重启并维持的。 陆寒江的兴致被提起来了,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阿岚同样泛光的双眼,两人会心一笑。 “路线你已经选好了吧?”陆寒江起身,披上了厚重的大袄。 阿岚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两人相视点头,说走就走,阿岚原路从窗台滑了出去,陆寒江见状嘴角微微一抽,下意识跟上的脚步慢慢收回,他还是选择走门。 趁着夜色,二人避开了巡夜的弟子,一路来到了古溟的居所,这是一处巨大的院落,包括剑炉在内占地几乎达到了整个铸剑山庄的七分之一,由此也可见古溟生前在铸剑山庄的地位。 院子只有前后两个出入口,分别由两名铸剑山庄弟子负责看守,实质上的守卫力量和整个院落的重要性相比,显得十分草率。 阿岚和陆寒江十分轻松地就从墙头翻过,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溜进了院子里。 陆寒江左右环顾,轻声说道:“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陆公子?”阿岚停下脚步,奇怪地看向身后的陆寒江。 在静悄悄的院子里,两人停留在院落的中心,四周寂静一片,杂草丛生,连一声虫鸣都没有,阴森可怖,仿佛鬼域。 “没事,走吧。” 陆寒江只是稍作打量,然后便向阿岚点头示意,两人继续往前,剑炉所在屋子都没有上锁,门一推就开。 两人走进其中,明晃晃的火光迎面照来,巨大的剑炉如同大日火球,屋内炙热干燥的气息与外边的阴凉死寂仿佛两个世界。 上前两步,走上剑炉前的站台,低头看去,炉内热流滚滚,还有一些兵刃残骸,墓碑一般地伫立其中,同时还泛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陆寒江眉头一皱,立刻挽起衣袍捂住口鼻:“这是什么味道?” 陆寒江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铸造兵器的匠炉他只在书上看过,实物这还是头一次。 阿岚看着倒是习以为常了,她只是蹙眉,道:“我以前也见过别人铸剑,但的确没有这样难闻的味道。” “.算了。” 陆寒江只当自己是孤陋寡闻了,剑炉没有什么可看的,他转身在屋子里找起了其他可能有用的东西。 阿岚同样没有在炉子前蒸桑拿的想法,远离了剑炉前的站台,再回头远远看去,整个剑炉如同一口巨大的锅子,铜铁浇筑的外形透着一种诡异的暗金色。 心中实在纳罕,阿岚去而复返,这一回却在炉前的站台上,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痕迹,在她的脚下,一抹暗沉的红色隐蔽地落在这里。 阿岚俯下身用指尖轻轻一抹,放在鼻尖细细一闻,心头微微一跳。 是血。 阿岚保持冷静,不动声色地退开,然后去寻陆寒江,见到对方正在翻看桌上古溟留下的一些手稿。 这些东西铸剑山庄都没有派人来收拾过,但也可能是他们早就翻看过一遍,只不过确实是毫无收获,所以就丢在这里任由它们发霉。 陆寒江反复翻找,其中也多是废话连篇的自我陶醉,没想到这古溟大师不仅是铸剑的技艺不走寻常路,连这性格脾气居然也十分古怪。 在这些留下的手稿里,关于铸剑的实质内容寥寥,大多都是这老头的自吹自擂,譬如自命为古今天下第一铸剑师,又譬如不屑三大神兵,称其为无耻之作。 也难怪铸剑山庄的人对这些东西没兴趣,这就是一堆牢骚和废话,根本毫无价值。 不过,倒也不至于全无收获,在这大篇幅的废话当中,除了一半的自我吹捧,剩下一半则是满嘴喷粪,铸剑山庄自上到下,几乎都被古溟狠狠贬低了一顿。 骂羿大师是伪君子,讽刺其他人是守户之犬,不过要说这里边被骂得最狠的,那还得是霍家。 古溟从霍天涯的爹,霍老庄主开始骂起,骂了整整十几页,骂他刚愎自用,骂他狂妄无知,骂他暴殄天物,还骂他是个败家子,家族传承的宝贝,转眼就被他给送人了。 嘿,看到这可把陆寒江给乐的,感情这败家还是祖传的。 只可惜,好不容易陆寒江兴致勃勃想要看看后续,结果中间竟缺失了几页,估计是霍家哪个输不起的家伙做的,人家都已经死了,在纸上骂你两句还不行啊,啧,真是心胸狭隘。 思虑间,阿岚正要过来和他说些什么,刚打算开口,院外忽然传来动静,两人脸色对视一眼,各自施展轻功飞上了房梁。 很快,有人推开了房门,陆寒江定睛一看,来的人居然是霍天涯请来的高手樊胜。 只见这老粗今日来此连刀也没带,看来是担心他的九环刀动静太大,容易惊扰外边看守的弟子,如果这么想的话,这樊胜应该也是翻墙而来。 只不过,这家伙的来意似乎和他们两人不同,樊胜来了之后,就关好了门,然后找了椅子坐下,看样子是在等人。 不多时,院外再度传来脚步声,大门再次打开时,这一回站在门外的人,是霍天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梁上君子 “霍兄,这大晚上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樊胜终于把霍天涯等来了,还不忘抱怨了一句:“为何要在这见面,此地草木枯败,阴冷无风,看着实在不吉利。” 霍天涯听罢却是觉得颇为新奇:“樊兄竟还对风水有研究,倒是让我意外。” 樊胜哈哈一笑:“不过是闲来无事,偶然翻看庄上的藏书,有那么几本谈论风水的,读起来也挺有意思。” 霍天涯微笑颔首:“如此甚好,樊兄能够在庄子上住得舒心,我也就放心了。” “若要寒暄,还是换个地方吧,”樊胜笑过之后,正色问道:“霍兄今夜邀我来此,可是有事吩咐?” 霍天涯却不着急说事,而是谨慎地多了一句:“樊兄此来,可有被其他人发觉?” “霍兄安心,我的武功你是了解的,绝对没有旁人察觉。” 樊胜大大咧咧地说完,面色逐渐变得有些凝重:“霍兄,你我相交于诚,这些日子我平白受了你许多恩惠,自觉有愧,若有什么需要我帮手的地方,兄台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樊胜虽然生得五大三粗,看上去一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形象,可实则心细如丝。 霍天涯作为庄主,哪里不能够谈话,非要跑到这种阴暗的角落,能够猜到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今日谈论的话题,不洁。 樊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选择受了霍天涯的恩,他就会尽力回报,哪怕会沾染一些无辜的血。 霍天涯叹过一声之后,缓缓说道:“不敢想瞒,的确有件事想要拜托樊兄。” 见霍天涯欲言又止,樊胜心头一沉,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霍兄,若有些事你不便亲自出手,我可以代劳。” 霍家兄弟今日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霍云起少主之位被废,霍天星和霍天涯之间反目成仇想必也只是时间问题。 樊胜这话相当于是直白说,他愿意出手替霍天涯对付霍天星,以免其背上残害手足之名。 “樊兄高义,在下感佩于心。” 霍天涯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樊兄可知道,那是什么?” 说着,他拍了拍樊胜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 樊胜不明所以,转身看去,眼前除了一个巨大的剑炉之外,什么都没有,正疑惑间,忽然一道刚猛的掌力打在他的背上。 毫无防备之下,樊胜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向前飞出数丈,摔在剑炉前的站台上,勉强支撑着爬起,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似的,胸腹中又一口血又不可抑制地涌上喉间。 “咳!咳咳!” 一边咳血,樊胜一边惊怒不已地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霍天涯,怒声喝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假扮霍兄谋害我,究竟有何目的!” “樊兄,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竟有如此地位,实在叫人感动。” 见到樊胜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霍天涯不禁失笑摇头:“说来倒是我对不住樊兄了,原本若是庄子上的收益还能稳得住,我也不会如此着急地对你下手。” “你,你真是霍兄” 樊胜的表情里全都是震惊的,他捂着起伏不断的胸口,不解地质问道:“霍天涯!为什么!当初你我一见如故引为至交,你厚礼待我,而我自问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究竟为何要杀我!” “的确如此。” 霍天涯平静地点头:“樊兄,你我之间并没有大仇大很,我待你虽不是真心,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却也觉得你是个值得一交的人物,可惜了” 霍天涯轻叹一声,缓缓将手里黑布包裹着的东西取出,正是铸剑山庄至宝,三大神兵之一的万灵剑。 万灵剑缓缓出鞘,修长的剑身沐浴在剑炉的火光之中,透着一股超脱世俗的圣洁。 哪怕并非用剑之人,樊胜一时间也因万灵剑而出神,对他那略显呆滞的目光,霍天涯表示十分理解。 “今日樊兄有眼福了,此乃我铸剑山庄相传的神兵万灵,兄台以为如何?”轻抚那剑身,不论多少次,霍天涯都忍不住为之沉沦。 “神兵,万灵剑.” 樊胜恍然,的确也只有神兵才能够有这样的风采。 只是很快他就回过了神,直接破口大骂道:“霍天涯!莫要扯些有的没的,你这卑鄙小人,背后偷袭无耻之尤,你霍家几代祖宗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嘴上骂得痛快,手上樊胜也不闲着,他顶着伤势站起身来,他武功高强,不至于这一掌就能够要了性命,只不过他被偷袭得手,接下来一战,只怕凶多吉少。 只是,这种口头辱骂对于霍天涯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他淡淡地道:“樊兄,你刚才不还说若我有所求,你绝无二话的吗?为何这么快食言了。” 樊胜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怒道:“我呸!霍天涯,你居心叵测,早就盯着我这条命了是不是!” “不错。” 没想到霍天涯极为痛快地承认了,他说道:“樊兄,我以重礼招待你,便是为了买下你这条命,如今你钱也收了,乐也享了,这条命,也该交给我了。” “我去你——!” 樊胜一句话没有说完,霍天涯已经出剑,剩下的半句话被他憋下,可恨他因担心露了踪迹,此行并未带上佩刀,如今赤手空拳对付神兵万灵,此局怕是九死一生。 霍天涯剑招狠毒,却不致命,如同温水煮青蛙,一剑剑削去樊胜的反抗之力。 两人的武功原本在伯仲之间,但如今樊胜没有趁手的兵刃,又先被霍天涯一掌重伤,这时候自然是节节败退,撑了百招,已经是无力回天。 樊胜最后的挣扎,就是回身从剑炉中伫立着的残剑之中,挑选了一把抽出,继而狠狠砍向霍天涯。 残剑通体被烧得火红,樊胜抓起它时,皮肉都被烫地冒气开裂,痛得他龇牙咧嘴,但也别无选择。 只可惜,这最后的挣扎也被霍天涯无情粉碎,他一剑斩断了樊胜的手臂,连带着那把残剑脱飞出去,撞在横梁上,剑刃没入其中几乎大半。 而就在那通红的残剑左右两边,隐蔽起来的陆寒江和阿岚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屏住了呼吸,继续看着霍天涯的动作。 霍天涯冷眼掠过断臂的樊胜,上前一剑刺入其丹田之中,全力施展万灵剑的能力。 樊胜两眼一凸,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内力,一点点地顺着这把剑流入了霍天涯的身体。 “我的内力!这是什么妖法.住,住手!” 樊胜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他用仅剩的左手抓住万灵剑,试图抵抗,可终是徒劳,到了最后,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霍天涯。 那把剑就像是一朵喂不饱的毒花,将他的武功和生命当作养分,一点点地夺走。 樊胜自诩为大侠,寻常一招毙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死他是不怕的,但是这种诡异的死法却大大增加了他心中的恐惧,脸面尊严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弃,但他并没有打动霍天涯。 在夺走对方的一切之后,霍天涯感受着又强大了几分的武功,满意地收回了万灵剑,樊胜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首,凹陷的双眼只留下了掩不住的恐惧。 霍天涯提起樊胜的尸体,将其抛入了剑炉之中,转过身来,只听一声巨响,横梁坍塌了,阿岚落在地上,和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 “.” 对上霍天涯震惊的目光,阿岚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她的目光隐晦地在四周的房梁上搜寻,看见某人早就换了个位置,此时仍然老僧入定似的蹲在角落里,她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两下。 陆十七!你跑得倒是快!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感谢,嗯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读者1243363478835777536,的打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逃之夭夭 剑炉前的场面,有一丝尴尬。 此时,阿岚的双手已经摸上了身后的剑柄,微微下倾的身子也做好了爆发的准备,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而霍天涯,他杀人抛尸就在不久前,这倒还可以不论,关键在于,这个女人亲眼看见了他动用了万灵剑的能力。 房梁崩塌的动静不小,这时候外边的守卫弟子应该正在赶来,是战,还是和,必须有个决断了。 “阿岚姑娘可知此地乃我铸剑山庄禁地,你深夜到此,恐怕于礼不合。”霍天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阿岚眯起眼笑道:“霍庄主,彼此彼此,我等江湖人快意恩仇,杀个人不算什么,但樊大侠乃是你铸剑山庄座上宾,你如此做法,若传了出去,恐怕天下人都难以理解。” “姑娘如此说,是想告诉在下,应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吗?” 霍天涯握着剑,向前走了一步,身上威势一点点攀升,眼中的杀意已经不再掩藏。 阿岚瞬息拔出月影焚阳,精神紧绷到了极点,她道:“我虽不是你对手,但把战局拖上一时半刻的本事还是有的,不消片刻外边守卫的弟子就会赶来,到时候庄主该如何解释这炉子里的尸首,想必也挺为难的吧?” “阿岚姑娘偷袭暗害了樊大侠,凶杀现场被本庄主撞破,你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霍天涯继续向着阿岚走去,神色平静:“杀了你之后,本庄主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庄子上还有江湖各派的代表,霍天涯,你莫非真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阿岚将真气灌入双剑之中,霍天涯杀心已定,她必须立足于战,如此方才有能有生机。 “能遮住你的天,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霍天涯的身子化作一道残影袭来,手中万灵剑一刺出,一道彩芒横贯而落,仿佛银河倒灌,气势逼人。 阿岚不敢怠慢,压低的身子弹簧一样腾起,将手中双剑舞得密不透风,万千剑芒如飞花落叶,聚而又散,只听她喝叱一声,如春雷乍响,剑罡似鲜花绽放,在身旁飞旋如坚壁。 阿岚使出浑身解数,红尘剑法更是精妙绝伦,而霍天涯在招数上落了下乘,所以便取长补短,走的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月影焚阳与万灵相撞,恐怖的压力倾轧而来。阿岚双臂一阵发麻,秀气的眉头立时皱在一块。 霍天涯持万灵剑一往无前,阿岚以月影焚阳交叉十字卡住这神兵,可对方爆发的力道却逼得她连连后退。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阿岚身周绽放的道道剑罡被那万灵剑携万钧之势攻破,只见万灵再进一步,霎时那飞旋的剑罡破碎如落花,朵朵凋零入泥尘。 霍天涯乘胜追击,再出一剑,真气激荡爆发,裹挟烟海浩瀚之势,将阿岚挥出的万千剑光通通破去,一剑直逼对方门面。 电光石火间,阿岚弃车保帅,接着对方的力道,让身子再向后退出一段距离,同时左手的月影剑飞射而出,速度快到这念头刚起,剑已经脱手,剑与人之间的默契,已达到合一的地步。 霍天涯停下攻势,撤步击飞了月影剑,可焚阳见又联袂而至,他不得不再撤一步,如法炮制将第二柄飞剑也击落。 叮!叮! 月影焚阳左右插入了两侧的柱子之中,阿岚虽以剑法之优势为自己在绝境中夺回了一线生机,但同时也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之中。 面对手持万灵剑的霍天涯,她陷入了与先前樊胜一样的窘境,没有趁手的兵器在身。 就在两人交手的时间,外边的弟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可惜还差了那么一线,阿岚面色微黯,霍天涯神色平静,手中万灵剑再动,丝毫机会不给。 “且慢!霍庄主真以为今夜只有我一人到此吗!” 危急关头,阿岚也顾不了那许多,张口一句话就喝住了霍天涯,只见对方神色一沉,手中剑不自觉地停下。 他并未出言询问,而是用眼神在四周开始搜寻,就在这时,门外的弟子终于赶到,他们冲进了屋子,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 霍天涯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自己被骗了,他下意识地想要把阿岚连带着这四个弟子一起除掉,然后把锅扣给魔道。 事实上他不仅是想想而已,还动手做了,一道剑光落下,除了阿岚先一步向后躲闪开,四名倒霉的铸剑山庄弟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自己的庄主一剑封喉。 “他们可都是你铸剑山庄的弟子,霍庄主倒是果断。”阿岚的话中夹杂着几分讽刺。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信不过他们。” 霍天涯这句话既是在解释,也是断绝了阿岚开口洽谈合作的可能,只不过,当他再度想要下手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亲切的问候。 “霍庄主,这些弟子靠不住,不知丐帮的朋友可否能得你一份信任。” 霍天涯双目一瞪,猛地转过身去,只见陆寒江从横梁上落下,动手拍了拍大袄上沾染的灰尘,语气轻佻,似是玩闹一般。 “陆十七” 霍天涯死死地盯住了对方,陆寒江对那暗藏着深深杀意的眼神视而不见,淡淡地颔首,微笑道:“正是本公子,霍庄主有何指教?” 霍天涯冷眼扫过悠然自得的陆寒江,又回头看了看长舒一口气的阿岚,冷声道:“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 “当然。” “.” 截然不同的回答让霍天涯一瞬间愣了神,阿岚本就不虞的脸色更是进一步变黑,陆寒江讪讪一笑:“抱歉,习惯了.咳,霍庄主,阿岚姑娘与我丐帮有旧,今日之事,不如就当给在下一个面子,就此揭过,如何?” 霍天涯用沉默的目光打量着陆寒江,陆寒江的武功反倒并未引起他的忌惮,据传,这位新任丐帮帮主虽得了老帮主的首肯,但却并未传承下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 换言之,这帮主比起动手可能更擅长动脑,其武功不会太高,但即便如此,霍天涯依旧在犹豫,让他感到为难的是对方的身份。 丐帮帮主,这样敏感的人物,就算下手除掉,也必须做得天衣无缝才行。 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阿岚收回了月影焚阳,退至门口处,陆寒江以一副无害的姿态从霍天涯的身边走过,同时,他的话还在继续—— “霍庄主,贵我两方因星玄刀一事精诚合作,今夜之事的确是本公子失了礼数,因而,在此地的所见所闻,本公子会守口如瓶,阿岚姑娘也不会透露出去半点,如此,庄主可安心?” “.” 霍天涯垂着眼眸,手中握着万灵剑却不曾归鞘,他心底早就动了杀意,此刻不过是在谋算如何才能够瞒天过海。 只不过,霍天涯打算不讲武德,陆寒江也没打算按套路出牌。 陆寒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前,脚步迈出屋子的刹那,忽然用力一踏,巨大的力道震踏了半边房门,巨大动静传出,顿时山庄里无数人都注意到了此地的异常。 霍天涯暗道一声不好,回头一剑斩去,却是扑了个空,阿岚的身影远远地没入了夜色之中,而陆寒江更是早已经消失无踪。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殊途同归 完完全全被戏耍了一顿,此刻,霍天涯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将万灵收入鞘中,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快步离去。 不多时,铸剑山庄巡夜的弟子,和一些听到动静的江湖客一块赶到,地上的尸首令人震惊,剑炉里还未完全被焚烬的樊大侠,更是让大伙愤怒不已。 这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也是因此,原本打算离去的江湖各派,这时候又都不得不再多停留几日。 另一边,阿岚借着夜色一路奔逃,好不容易进了陆寒江的院子,就见到对方连看书的姿势都和先前见到的一致,桌上还放着一壶煮开的茶水。 阿岚眼角微微抽搐:“陆公子的轻功,倒是叫人眼前一亮。” “江湖险恶,练就一身逃跑的功夫,总是能够多几分活下去的可能性。” 陆寒江的道理是张口就来,他顺手放下书,还为阿岚倒上了一杯茶水:“今夜让阿岚姑娘受惊了,来,喝点茶暖暖身子。” 阿岚也不客气,接过茶水就饮下,陆寒江再倒,她再喝,一连三杯茶水下肚,她才轻轻呼出一口热气:“舒坦了咦,陆公子你不喝吗?” 陆寒江倒茶的水微微一顿,然后接着又其满上一杯:“不必了,你喝吧,我担心睡不着。” “.” 阿岚不知道这是她今晚第几次无语,只不过被陆寒江这样无厘头地一搅和,她本来还有些紧张的心情,却是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 看着第四杯茶,她摸了摸肚子,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道:“陆公子,今夜我们撞破霍天涯杀人的一幕,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仇怨已结下,你当时为何不出手了结了他?” 阿岚的想法很简单,从霍天涯杀樊胜一事便可以看出,此人并非好相与之人,和其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纵使一时能够和解,长久看来也必是祸患,倒不如直接动手,一了百了。 陆寒江耸了耸肩:“阿岚姑娘也太看得起了我,你看那霍天涯正值壮年,武功也是奇高,在下学武的时日恐怕还不及他一个零头,哪里会是对手。” 这番话说得也合乎常理,一个初出茅庐的丐帮帮主,和一个久负盛名的铸剑山庄庄主,孰强孰弱,貌似一目了然。 只不过,阿岚却不这么认为,自从见过陆寒江学剑的妖孽天赋之后,她便不再以常理揣度这位丐帮帮主的本事。 “你既不愿出手,莫非是有别的想法?” 阿岚眉头微蹙,忍不住提醒道:“那霍天涯心狠手辣,你若真的与其合作,恐怕是引狼入室。” 陆寒江坦然道:“你这担心倒是大可不必了,我倒是想和他合作,只不过今晚我们已经谈崩了不是吗?” 确如他所言,今夜的结果,看似是陆寒江出手摆了霍天涯一道,引来众人注意,使其不得不放弃对他们二人的追杀。 而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霍天涯带着人来踹门,看似对方是选择了将此事默默认下,实则不然。 今晚的默契,与其说是达成了共识,不若说是无奈的妥协。 江湖同道都在看着,若真在剑炉里动手,霍天涯根本没有把握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 固然丐帮的路人缘差到了极点,但即便如此,它仍然是江湖一大帮派,若没有切实的证据,霍天涯无法只手遮天。 所以,在两人都默契地选择将此事摁下的那一刻起,双方都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箭,只要一个契机,矛盾一触即发 陆寒江知道霍天涯不会安心,霍天涯知道陆寒江不会知足,两人都知道对方迟早会下黑手,两人都防着对方下黑手。 这样的情况下,与其被动受敌,不如主动出击,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真正保全自己。 当然,这是从霍天涯的角度分析的结果,陆寒江本人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毕竟如果真想杀人的话,今晚铸剑山庄的庄主位子就可以换人坐了。 霍天涯的那把神兵万灵,确实带给了陆寒江极大的兴趣,以至于他都险些忘记了今晚真正的目的。 不过,貌似殊途同归,古溟的遗物中,除了那玉像就只有一堆废话连篇的手稿,其中关键的几页还叫人拿了去,会做这种事情的,想来也只有铸剑山庄的人。 是哪个铸剑师,又或者就如他预料到的那样,是霍家人做的,甚至可能就是霍天涯本人。 陆寒江没有打算让霍天涯死得像皇甫临山那样默默无闻,难得有这样有趣的神兵在手,不若换个更大的舞台给他,也不枉他专门还撺掇了霍天星和霍夫人。 在两人谈话之时,齐长老匆匆来见,发现阿岚在其中也不惊讶,帮主身边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各种各样的女子,他早就习惯了。 “谈妥了?”陆寒江先一步问道。 “是。” 见陆寒江没有避讳阿岚的想法,齐长老也从善如流,他说道:“霍夫人已大致与我们达成协定,推翻霍天涯之后,她会出面修改我们之前定下的约定,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避免落人口实。” 齐长老的确是在为丐帮着想,不过谈判条件怎么样陆寒江根本不在乎,结果是顺他心意那就足够了。 “很好,天色虽晚,不过想必此时霍庄主应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才是,麻烦齐长老去拜会一下他吧,顺便把他弟弟准备杀兄夺位的事情提一提。” 陆寒江一句话说完,空气都安静了,阿岚的嘴微微长大,愣在了原地,齐长老的脑袋更是成了一团糨糊。 “帮主,这,我们为何要把此事告知霍天涯?”齐长老十分不解地问道:“若他知晓了此事,霍夫人他们的谋划岂不是会大受阻碍?” 大受阻碍是委婉的说法,按照齐长老对于霍家的看法,恐怕在事情败露的第一时间,霍天涯就会先下手为强,直接拿下霍天星和霍夫人。 “这不是还有我们丐帮吗?” 陆寒江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丐帮最是重情义,这种危难关口,当然要挺身而出,齐长老,你去告诉那霍天涯,让他知趣点,若主动让出庄主之位,可以免受刀兵之祸。” 齐长老脑子嗡嗡的退下了,阿岚一双美眸盯着陆寒江,良久才说话:“你这是在逼迫霍天涯,你想让他以为自己已经众叛亲离,霍天星势不可挡了是吗?” “霍夫人那么有诚意,我总要做些事情回报他们才是。”陆寒江说得诚恳。 “陆公子恐怕有些想当然了,霍天涯那样的人,恐怕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退缩,甚至——”阿岚眯起了眼来,语气微凉:“你不怕他狗急跳墙.你是故意的?” “阿岚姑娘果然聪慧。” 陆寒江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慢慢地收拾起了桌案上的东西,慢悠悠地道:“反正先动手的人肯定都会背负骂名,霍天星这边本就势弱,占着大义总好过什么也没有,你不会真的指望丐帮可以帮他打下整个铸剑山庄吧?” “那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岚注视着陆寒江,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陆寒江笑笑:“霍家手上大概率有古溟大师余下的那几页手稿,我对上面的内容很感兴趣,但是如你所见,霍天涯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霍天涯虽然连少主之位都肯卖,但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那份手稿显然价值不菲,可惜丐帮实在拿不出能够让他动心的东西来了。 甚至于,若当初真的是他将那份手稿藏了起来,那丐帮想要通过合作将它拿到手,估计也是难如登天。 “所以,你才想要扶持他弟弟上位。” 阿岚眉头蹙在一块,她问道:“可是,明明应该还有其他更便利的方法才对,为什么非要走最麻烦的一条路?” 并非阿岚同情霍家人,那霍天涯有那样的古怪的剑在手,早已经不知暗害了多少人,根本死不足惜。 而他的弟弟霍天星和这位霍夫人——恕她直言,前后不过一日的时间,他们既然能够如此之快下定决心夺位,那想必平日里的念想也从没有断绝过。 既然有心争位,那自然应该做好觉悟,霍家人同室操戈,相互争权,在阿岚眼中,根本是狗咬狗一嘴毛。 “大概是我的兴趣使然吧。” 陆寒江站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长出了口气后,说道:“虽然在故事开始的时候,我就差不多已经看到了结局,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让这个过程变得尽可能有趣,按部就班如同被绳子牵引一样总是走最近的路,那种事情也太没劲了。”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感谢,我媳妇月牙儿,的打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兄弟反目 看着自己的妻子在面前侃侃而谈夺位的逆事,霍天星出奇地没有产生什么罪恶感,偶尔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会变得有些不像自己。 依稀还记得小时候,他的母亲早亡,父亲也在他年少时就被魔道重伤,只能瘫在床上苟延残喘,他与哥哥相依为命,那真是一段艰苦的时光。 在铸剑山庄里的每一天,霍天星都会和哥哥霍天涯一起去探望瘫痪在床的父亲,哥哥总是端着一张冷漠的脸,父亲不喜欢他。 而自己——每一次霍天星都会努力做出孺慕的表情,父亲很欣慰地摸着他的头,说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事后,霍天星总是会偷偷回房间把被父亲摸过的头,用清水多冲洗上几遍,他并不是那么喜欢父亲,甚至说是厌恶也不为过。 因为瘫痪在床的父亲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让霍天星十分讨厌,只不过比起把冷漠摆在脸上的哥哥,他下意识地会用这种无害的样子来伪装自己。 终于有一天,父亲去世了,在葬礼上,哥哥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旁人看了都直摇头,而霍天星则一度悲伤到不能自已。 这倒不是他幡然醒悟想要悔过,而是霍天星发现,只要自己哭得真切,就能够获得更多人的同情,这种被大家当成好孩子的感觉,让他不禁有些沉迷。 时过境迁,曾经冷漠的哥哥,变成了现在大权掌握的庄主,自己也从一个只会哭鼻子博同情的小孩子,变成了与哥哥一同支撑铸剑山庄的家族支柱。 但是说实话,他内在的本质是没有变化的,因为在听闻妻子想要杀掉哥哥夺位的时候,霍天星的内心是那样的平静,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他总觉得自己对于哥哥的爱敬之心天下少有,所以对于哥哥的背叛,在他看来,自己无论施以什么样的报复,都应该是理所当然。 可如今他的内心已经重新归于平静,起先的恼怒屈辱悔恨,此刻都已经消失无踪,原来,他对于哥哥的感情,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深切。 直到这一刻,霍天星才终于明悟,他与霍天涯其实是一样的人,不论外在表现如何,他们的内心都是一样的,他们只喜欢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不重要。 “老爷,你可要说些什么?” 霍夫人的声音将霍天星从遥远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的屋子里,此刻聚集了不少铸剑山庄的高层,这群人或是支持自己,或是对霍天涯不满,这时候齐聚一堂,为的就是商议如何起事。 这都是霍夫人暗中联络的,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够拉起这样一支队伍,想来她平日里也没少往这方面使心思。 霍天星压下心中的杂念,看向众人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诸位愿意出手相助拨乱反正,在下感念于心。” 霍天星上道,众人自然要投桃报李,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二庄主客气了,我等也都是为了铸剑山庄的将来,霍天涯倒行逆施,我们可不能让这百年基业不可毁于他一人之手。” 他此番话说完,众人连声附和,霍天涯亦是点头表示认可。 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诸位,此事宜早不宜迟,若让霍天涯寻到空隙引江湖各派为助力,那我等便再无胜算,我意,明日便动手,还请诸位做好准备,务必尽心尽力。” “请二庄主放心!” 众人躬身应诺,然后各自散去,夜还很长,他们总要点时间准备。 送走了支持自己的铸剑山庄高层们,霍天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夜不能寐,在他的枕边,霍夫人劳累了一天,此时已将沉沉睡去。 霍天星起身,点起一盏灯,独自来到院子里,望着寂静的夜空出神。 同一时间,无法入眠的还有霍天星的哥哥霍天涯,所有的麻烦事都在同一天找上了门,他此刻有些焦头烂额的狼狈。 丐帮的齐长老刚走没多久,对方带来了一个令他沉默了许久的消息,他的弟弟准备出手夺了庄主之位。 因霍云起一事,霍天星与他反目倒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霍天涯没有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 他这样的人,对于所谓的兄弟之情,其期望值早就低到了几乎没有的地步,所以倒也不觉得兄弟阋墙互相残杀有什么可悲伤的。 而今让他目不交睫的原因,是丐帮,是陆十七和阿岚。 对于这两人,霍天涯心中已经涌起了杀意,并非因为他们见到了自己出手杀害了樊胜,而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万灵剑的能力。 这是他安身立命,追求武道巅峰的根本,绝对不能被别人所知晓,所以对于这知情的二人,霍天涯非杀不可。 可在众多江湖门派的注视下,如何杀掉一个丐帮帮主,实在是天大的难题,加之目前他麾下的势力蠢蠢欲动,霍天星的反叛近在眼前,他似乎自顾不暇。 他安插在铸剑山庄里的眼线已经回报,今夜不少人都前往了霍天星的院子,想必他们已经开始商讨如何起事,既然如此,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霍天涯独自一人来到了剑室,坐在昏暗的烛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用上好的剑油擦拭万灵剑,直到剑身上再无半点污浊,他才依依不舍地将其收入鞘中。 之后,霍天涯佩着万灵剑,来到了剑室之后的祠堂,这里供奉着霍家的列祖列宗。 他缓步上前,踢开了脚下跪拜用的蒲团,接着大手一挥,一道掌力拂过,桌案上的香烛贡品通通都被扫到了地上。 霍天涯一步踏上桌案,将手探到父亲的牌位后,一番摸索后,他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望着这瓷瓶,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交代的话,这瓶中装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用尽了天下各种古怪的材料,乃是百毒翁狄鹤亲手所制。 当年他的父亲被魔道所伤,因担心铸剑山庄的这份家业为外人所夺,所以便求医为名,请来百毒翁狄鹤,用霍家代代相传的秘密,从百毒翁手里换来这瓶毒药。 霍家传承数百年,那秘密究竟是什么,早就不得而知,用这无用之物交换百毒翁的毒药,在霍老庄主和霍天涯自己看来,都是十分合算的买卖。 只不过此事却让古溟意外得知,这厮居然还敢记录在案,霍天涯也是在翻看其留下的手稿之时,才知晓这内情,为了保守这毒药的秘密,所以他不得不暗地里拿走了一部分的手稿。 如今看来,这么做是对的,因为霍天涯真的到了要动用要毒药的这一天。 抬头注视着父亲的牌位,霍天涯久久不语,然后忽然弯腰深深一拜。 “父亲,您从小告诫我,成大事者,必须摒弃道德的束缚,保持绝对的理性,如今铸剑山庄内忧外患,丐帮更是狼子野心,我已经无力回天,与其看着这偌大的山庄逐渐落败,最终堕入凡尘惹人耻笑,不如由我出手,好让世人永远铭记这铸剑圣地,也不枉您多年来的教诲。”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血色宴席 这复杂的一夜过去,第二日天边升起的日轮依旧明亮,清澈的晨光仿佛洗刷了夜里所有的龌龊,全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一大早就有铸剑山庄的弟子来院子里通传,说是今日霍天涯要大宴宾客,请丐帮众人及早赴会。 陆寒江第一反应就是有问题,毕竟昨天齐长老才上门说了那番话,霍天涯就是再迟钝,招呼手下人查一查的功夫还是有的。 以他对霍天涯的认识,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说,这场宴席,大概率是一场鸿门宴。 而且,在发来邀请的同时,霍天涯还派来亲信隐晦地提了一嘴,说是铸剑山庄可以修改此前定下的合约,只希望丐帮能够支持他。 对于这一点,陆寒江更是半点不信,尽管和霍天涯只有几面之缘,但他能够感觉出来,这位庄主不是那么愚蠢的人,更不可能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从昨天夜里万灵剑的秘密暴露的那一刻起,他就对自己和阿岚起了杀心。 比起合作,在陆寒江看来,这更像是霍天涯的一次试探,或者是一种示敌以弱的伪装。 “帮主,我们去赴宴吗?”齐长老谨慎地问道,他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昨日他全程作为陆寒江的耳目参与了霍家内乱的前奏,现在用脚想也知道肯定是宴无好宴。 “去,当然要去,不去怎么知道这位霍庄主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好戏。” 陆寒江忙活了这么久,自然要好好看看这霍天涯到底打算上演一出什么好戏,他吩咐齐长老带领丐帮弟子先行入场。 然后,陆寒江暗自招来了皇甫小媛,告诉她:“我会让公主和丫头收拾行李,一会你带着她们离开,铸剑山庄里的锦衣卫也全部撤掉。” “我知道了。”皇甫小媛轻轻点头,立刻着手安排。 铸剑山庄里的锦衣卫准备撤离,铸剑山庄外的锦衣卫自然也跟着撤了,这些都是负责公主护卫工作的人,今天,陆寒江没有打算带她们两个丫头赴宴。 处理好后方的事情,陆寒江才慢悠悠地前往望剑楼赴宴,他刻意踩着点过去,这时候倒成了全场焦点。 “呵,某些人本事不大,架子倒是不小啊。”天风阴恻恻地说了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了不少。 “哈哈,想必陆帮主是在过来途中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不碍事,不碍事。” 霍天星笑呵呵地迎上,拿起一杯酒递了过去:“不过陆兄迟来也是事实,那便请自罚一杯酒吧。” 这番话算是给陆寒江解围了,场中原本僵硬的气氛也开始回暖,这霍天星的确会做人,陆寒江从善如流,接过酒水,然后用官场小把戏将其调包。 众人见他酒也喝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霍天星主动替陆寒江解围一事,倒是让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陆寒江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落座,宴席算是正式开始,霍天涯作为庄主,也是宴席的发起人,自然要站出来说个所以然。 丐帮这边,除了各位长老和弟子,阿岚也在同席,陆寒江见其他人都如鱼得水,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阿岚姑娘这是,酒菜不合口味?”陆寒江坐在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阿岚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道:“昨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难道陆公子能够吃得下?就不担心这位霍庄主小肚鸡肠,在酒水里给你下毒?” 陆寒江端起那酒水一闻,啧啧两声:“说得也有道理,可惜了这青梅酒,听闻那位谢大侠死了儿子以后心灰意冷,这仅剩的几坛酒水售完,日后江湖怕是再难见到这样好的美酒。” “竟不知道,陆公子也是爱酒之人。”阿岚看也不看那酒水,如她自己所言,担心霍天涯在里边下毒。 陆寒江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天下爱酒之人颇多,这美酒用来送人是极好的礼物,青梅酒名气在外啧,确实可惜。” 阿岚听着点了头,然后笑着道:“听闻那小庄主谢空楼是为逍遥派月离风所杀,不若公子去替他报了这血仇,说不定谢大侠一高兴,就会把这青梅酒的秘方赠予你。” “这是谁在乱传,咳!”陆寒江咳嗽一声,正色道:“阿岚姑娘莫要被迷惑了,这都是雪华宫的弟子干得好事,他们战不过魔道妖女,所以才把脏水往月少侠身上泼。” “咦?”阿岚古怪地看了一眼陆寒江,问道:“陆公子,莫非与那月离风相识?”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好吧,我与他确实有旧。” 陆寒江就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和阿岚聊着天,对台上霍天涯的慷慨陈词也不甚在意,直到霍天星站起来的时候,场中的气氛终于有了变化。 “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霍天星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台上的霍天涯却并没有出言阻拦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吾兄霍天涯自继任庄主之位以来,山庄每况愈下,诸多宿老苦劝无用,如今他更是一意孤行,肆意妄为,如此行径实在是难以服众,我意,废除霍天涯庄主之位,由我暂代——” 霍天星话音未落,又一个人忽然暴起,他怒骂道:“霍天星!你算个什么东西!庄主之位凭你也配!” 众人皆惊,可最为吃惊还要属霍天星自己,因为站出来的这个人,正是昨晚受邀前来与他密会,愿意支持他推翻霍天涯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你——好啊!你这个朝秦暮楚的小人,我先杀了你!” 霍天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话间就拔出剑来,一剑就刺向了那人。 那人也不甘示弱,拔出剑来与霍天星战到一块,嘴上还不忘傲然道:“都给我听好了,铸剑山庄庄主之位,有能者居之,霍家人心散尽,霍天涯是个蠢物,你霍天星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胆狂徒,受死!” 霍天星怒上心头,杀招频出,数十个回合之后,就将对方斩杀当场,他将那人的尸体丢到台上,高声喝问道:“我是霍家人!继任庄主之位理所当然,还有谁不服气的!通通站出来!” 只可惜,这时候貌似没有人理会他,在场的江湖客们,如今一个个都红了眼,状若疯魔,口中各种恶毒肮脏的话语接连不断,平日里都深藏着的阴暗思,这时候全都暴露了出来。 不过倒也没有清醒的,比如庄主霍天涯,他手持万灵剑朝着霍天星走去,一剑下去,他弟弟的头颅直接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软软倒下,血洒满了地面。 丐帮一侧,八袋柳小长老挥舞着棍子,双目呈一片血红色,他疯狂地朝着陆寒江冲了过来:“陆十七!你不过就是运气好,得了老帮主的青睐罢了,否则凭什么能够坐上这帮主之位!给我滚下——” 陆寒江撇撇嘴,抬脚将柳小长老踢得倒飞出去,他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阿岚握着双剑靠近了陆寒江,凝神说道:“陆公子,这些人都好似发了疯,怕是真的如我所言,那霍天涯在酒水里偷偷加了什么东西。”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陆寒江和阿岚站在一处,看着全场乱作一团,发了疯的江湖客从言语相冲到拳脚相向,很快就有人红了眼开始大开杀戒。 在这场被染成血色的盛宴里,除了陆寒江和阿岚,就剩下远处的霍天涯眼底依旧一片清明。 他握着万灵剑,静静伫立在弟弟的无头尸体旁,宴席上闪动着的血光,倒映在万灵剑的剑身上,为这把神兵也染上狂乱的颜色。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感谢,何见军,的打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奇毒无忧 霍天涯似有所感,他转头望了过来,三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阿岚凝眸,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剑柄,自小特殊的成长环境让她有一种类似野兽般的直觉,在觉察到危险的时候,内心的警钟就会敲响。 毫无疑问,此刻的霍天涯在她眼中便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陆公子,若你我联手,可有把握能够对付霍天涯?”阿岚看着霍天涯朝着她们走来,心不由得一点点提起。 然而陆寒江所关注的东西却与阿岚不同,他环顾左右,淡淡地道:“阿岚姑娘,比起霍天涯,我想周围这群人只怕更麻烦。” 仿佛正是为了印证了他的话,又一个疯魔的江湖客大吼大叫着冲杀了上来,被齐长老一掌打倒。 此时的齐长老也是陷入了疯狂之中,他虽没有无差别地攻击周围人,但有选择的杀戮似乎危害更大,不过一会的工夫,死伤在他手下的丐帮弟子就有十数人之多。 一边拳脚相向,一边齐长老还在嘴里怒骂他们不识好歹,似乎是要把净衣派当年憋在心底的怒气通通发泄了出来。 沉默之间,霍天涯已经来到了近前,陆寒江收回目光,看向了他,问道:“霍庄主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大惊喜,这些人是怎么了?” “为欲望驱使,死不足惜。” 霍天涯敛眉:“陆帮主似乎还有余力,你可知丐帮如今是何等的遭人恨,这群人若遵循内心欲望行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心中欲望?哦嚯,这倒是十分稀奇的状况,不知霍庄主是如何做到的,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可否把方法告知?”陆寒江似乎没有将这眼前的困境放在眼里,反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霍天涯微微一凛,面对如此绝境,这陆十七仍然从容不迫,此人不像是痴傻蠢物,那便是说,他竟还留有翻盘的余力吗。 思及此,霍天涯不再犹豫,立刻退了两步,伸手摸到了一根柱子之后,只见他在暗处轻轻一拨,屋内的某个机关被触动,忽然,望剑楼前后都落下了一排铁栅栏,把出入口死死堵住。 “诶呀,这下子,逃不掉了啊。” 陆寒江打量着落下的机关,欣赏之余,还不忘评说两句:“望剑楼居然还有机关,铸剑山庄还真是滴水不漏,不过,就实用性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嘛。” 霍天涯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寒江,这一次却不着急动手,而是抽身再一次退后,如狼入羊群一般,手持万灵剑开始在江湖客中肆意杀人。 阿岚看得微微一愣:“他这是在做什么?” 陆寒江挑了挑眉头,“他已经将我们视作囊中之物,这时候杀了那些人,也是为了不浪费吧。” 这一次陆寒江又猜对了,霍天涯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万灵剑能够夺取别人的内力强大自身,这是优势,也是劣势,所以此前他一直很谨慎。 但是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些人中了霍天涯的下的毒,已经被在欲望中迷失自我,身心都被心魔控制,此刻只会遵循内心的本能行事。 霍天涯之前用万灵剑夺人内力,都是在确保对方无法反抗之后才下手,理由有二,一是对方无力反抗,他夺取内力会更加顺利。 而第二点,则是为了保密,他在这方面一直十分谨慎,万灵剑的能力要是被人发现,那绝对是一场灾难,所以他只会在确定可以杀死对方的前提下,才动用这份力量。 江湖高手一般都有保命的手段,他若是给对方留了喘息之机,然后一个不慎让对方逃了,这岂非自掘坟墓。 不过如今全场的江湖客大多陷入了疯魔,霍天涯不必担心有人会发现万灵剑的能力,自然而然也就不必再那么小心翼翼。 只见他闲庭信步地走在战场之中,看到中意的人,便出剑偷袭对方,然后堂而皇之地夺取对方的内力。 小心隐藏了这么久,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地行事,让霍天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张扬快活的气息,明明没有中毒的他,此刻却也像发了疯似的,无所顾忌地杀人。 “陆公子,我们必须阻止他。” 阿岚微微咬牙:“我与他战过一场,知道此人武功奇高,若再让他夺了这些人的内力,只怕他的武功会高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们到时候就真的危险了。” “阿岚姑娘说得对!” 一道柔和中带着几分愠色的声音传来,恒山掌门时九宁腾身入空,一剑荡开几个发疯的江湖客,带着她的弟子时素雪一起,平稳地落在了两人身前,关切地问道:“二位,你们也无事吧?” “哦?时掌门竟也无事?”陆寒江看着并未陷入疯魔的时九宁,有些惊奇。 “哼,陆帮主,你居然没事,这才是让人惊讶。”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一道剑光在空中炸裂,天风道长将几个拦路的江湖客直接斩成了两段,大步一跨,也落到了众人身前。 并非所有来参加品剑大会的江湖人都选择了留下赴宴,不少人已经提前离去,比如华山一行,又比如衡山派的大弟子胡千重,自感丢人的他已经早早离去。 这时候五岳各派,还留在望剑楼里的,除了面前南岳衡山派的天风道长,以及北岳恒山派时九宁师徒,还有嵩山派和泰山派的弟子在混乱中走散了。 只不过其余两派的弟子,他们的情况是否安全,还未可知。 因这边随同两位掌门而来的南岳北岳弟子,除了时素雪之外,这时候也都陷入了疯魔之中,时九宁见劝说无用,又不忍心下重手,只好将自家门下的弟子打晕了,安置到一旁,以免遭受池鱼之灾。 而天风道长则心狠一些,他直接下手将那些发疯的衡山弟子都杀干净了,不过从他的话听来,似乎此人还知道些内情。 只听天风冷哼一声,对于时九宁的妇人之仁十分之不屑,他道:“哼,师妹,你如今心软也是无用,中了无忧散的人,事后清醒过来也会为心魔所缠,日后武道再无寸进不说,指不定哪一天又会走火入魔。” “师兄,可她们都是我恒山弟子,我”时九宁神色痛苦:“我下不了手。” 听到这,陆寒江却打断了两人,他问道:“这无忧散是何物?天风道长似乎对今日这情形,颇为熟悉?” 天风冷冷瞥了陆寒江一眼,似乎是觉得他们如今同舟共命,所以便也没有藏私。 他语气微顿,旋即缓缓道来:“无忧散乃是百毒翁所制的天下至奇之毒,能够唤起心魔,越是表里不一的人,就越是容易被心中深藏的欲望控制,从而变成你们现如今看到的这样,活生生沦为欲望的奴隶,完全失去自我,如同疯了一般。”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同舟共济 “百毒翁”陆寒江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时间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天风的话还在继续:“所幸百毒翁一生也未能制作出多少份无忧散来,想必是制作这无忧散的用材都十分珍贵呵,我本以为这毒药早就失传,没想到,霍天涯手里竟还藏了一份。” 陆寒江啧啧称奇,然后嘿嘿笑道:“天风道长不厚道啊,你既然知道这无忧散的危害,为何不劝阻大家,反倒让霍天涯轻易得了手。” “哼,无知小儿,你懂些什么。” 天风面色不虞,但考虑到他们现如今是一根绳子的蚂蚱,也没有立刻拔剑相向,他冷眼盯着陆寒江看了一会,然后才说道:“如今看来,霍天涯应该将无忧散偷偷下在了酒菜里,我既无有通天之能,又如何能够未卜先知。” 说罢,他又看向了时九宁:“我会认得这无忧散,乃是因为二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一次,师妹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师父去世之后,我们五派之间的那场乱战吧。” 天风道长的师父便是上一任的五岳盟主,他所说的乱战,便是五岳盟主骤然崩逝一月之后,五派弟子在一块推举继任者无果,最后大打出手,死伤无数的惨剧。 时九宁大惊失色:“师兄,难道说,当年我们五派弟子不顾情面大打出手,皆是因这无忧散所致?” 天风点点头,然后嘲讽地笑道:“可笑当年我衡山派几位师叔师伯查出了真相,偏偏你们都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诡异的毒药,师妹今日可信了?” 时九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当年因五岳盟主之位,五岳各派弟子互相不服,最后发展到互相残杀的地步,事后,衡山派也给出了类似“下毒”的证据,可是却没有人相信。 连时九宁自己当初也是认为,这都是衡山派的一面之词,他们想要重夺五岳盟主之位,所以才编出这等谎言,想要挽回些形象。 这些年来,因为此时,衡山派也一直为其余几派所忌惮。 天风此时只恨五岳其他几派不在此地,否则若是让他们见了这人间炼狱一样的景象,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过,以那几派的德行来看,也未必有这个福气如他们这般幸运。 听罢了这前尘往事,陆寒江一扫愈来愈近的混乱,却也不着急,反而又问道:“既然这无忧散是如此的霸道狠毒,天风道长,你和时掌门又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天风负手而立,傲然道:“只要表里如一,能够压制住心中欲念,便可以战胜心魔,不被这毒药所影响。” 听着天风的话,陆寒江面色古怪地颔首,无忧散的功效是引出人们内心深藏的欲望,进而化作心魔一类的东西,使人走火入魔。 所以越是喜欢伪装自己的人,就越容易被无忧散控制,越是表里不一的人,在无忧散的毒害下,就越是容易走火入魔。 要是这么说来,这天风道长的确是表里如一的烂人,自从五岳大会兼并四派失败之后,他的狠辣无情卑鄙无耻,全都是摆在明面上了,倒也不至于需要伪装什么。 简单来说,天风道长从来都是按照内心所想行事,从来都不会违背内心的欲望刻意压抑自己,早就是无可救药,所以无忧散倒也引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来了。 而时九宁无事,只能说明这位恒山掌门真的是一心修道,多余的杂念欲望都不曾留在心间,因而不受无忧散影响。 至于剩下的时素雪,看着她一副天真的样子,陆寒江只能推测,是因为年纪太小,平时被保护地太好,恐怕也没有什么心魔可以激发,所以躲过一劫。 正想着,又有几个江湖客杀上前来,无忧散激发了人们心中的欲望,放大了心魔,爱恨怨憎都会急剧强化。 所以这时候他们一行人十分引人注目,声名显赫的天风道长,姿色出众的恒山师徒,再加上最招人恨的丐帮帮主和身负重宝的红尘客后人。 名声,美色,仇恨,武功,可以说江湖里几乎所有能够吸引人的东西都在这一块了,四方的江湖客都红了眼,吼叫着往他们这里靠近。 无忧散大大增强了他们的欲念,陷入疯魔的江湖客们也失去了礼法和道德的束缚,全都化作了纯粹的欲望奴隶,只会遵循最原始的本能行动。 阿岚轻轻咋舌,刚要出手,却见一道金色的掌印呼啸而过,将前方杀来的几个江湖客打得吐血退散。 “阿弥陀佛。” 一句佛语嘴上吟,手持禅杖的玄苦踏空而至,此时他的面上如同他的佛号一样,充满了苦涩之意。 他单手立掌,低头一礼:“诸位施主方才所言,小僧在旁也听见了,失礼之处,还请恕罪。” “玄苦师傅不必多礼。”时素雪赶忙还了一礼,其余几人身份都要高过玄苦,剩下的阿岚不在乎这些小节,所以这时候只有她出来对话最为合适。 “听了就听了,反正事到如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玄苦和尚,你怎么这副表情哦,难怪。” 陆寒江的目光越过了玄苦,看到了不远处,袈裟上沾满了鲜血的灵无大师,他意味深长地道:“你们这些少林的大师个个都说自己看破红尘,没事就四处普度众生,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啧啧.”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刻薄,但灵无浴血弑杀的景象就在眼前,玄苦纵然有心驳斥,此时也是无言以对。 北少林没有凑霍天涯的热闹,这时候已经早早离去,留下的只有南少林的弟子,而除了玄苦自己之外,其余众人竟全部疯魔。 若按照天风的说法,那等于说是这群南少林的弟子全都六根不净,所以才会为心魔所趁。 其他人倒也罢了,新入门的僧众,佛法学不到家也情有可原,可灵无大师是南少林灵字辈的高僧,居然也被嗔毒扰心,成了这副疯样,实在叫人痛心。 “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 玄苦长叹一声,神色终归于平静:“诸位施主,如今我等身处危难之地,该如何是好?” 此话不是危言耸听,此刻他们几个人站在一块,比那黑暗中的灯塔还要耀眼,绝大部分江湖客的目光都朝他们投了过来。 陆寒江耸了耸肩,向后退了一步:“本公子无所谓,你们决定就好。” 话说完,陆寒江顺手掀了身边的桌子,将几个试图上前来的江湖客打翻在地,他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惬意地看着几个人开始讨论。 阿岚一剑削掉了身后偷袭之人的脑袋,淡淡地道:“罪魁祸首是霍天涯,杀了他我们才能安全。” 玄苦颔首:“霍天涯是始作俑者,他以无忧散毒害我等,已是入了魔道,若是放过,恐是纵虎归山。” “笑话,”天风嗤笑一声,当即反对道:“你看那霍天涯在下边如鱼得水,我们想要杀他,首先得冲破这群疯子的包围,等我们杀到他面前,还有几分力气对敌?”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恒山派师徒,时素雪立刻低声道:“我听师父的。” 时九宁略微沉思,然后摇头道:“强行突破太难了,况且那霍天涯深藏不露,恐怕我们联手也未必拿得下他,不如先退。” 陆寒江不发表看法,所以结果是三比二,天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阶梯上,眼前一亮:“上楼!望剑楼有十数层高,我们居高临下,只要封住楼道进路,就可以拖到无忧散失效!到时我们再联合各派高手,诛杀霍天涯。” 感谢各位看官的推荐订阅月票支持,感谢,锅法撕,的打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烈火焚楼 几人听过之后,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纷纷行动起来,众人齐心朝着楼梯方向前进,一路上的阻碍可谓是四面皆敌,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 一行人中,除了陆寒江拿着打狗棒浑水摸鱼,就连阿岚都在认真出力,在场的疯魔江湖人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纵使因心魔缠身,招数之中失了精妙,但内力却依旧强大。 甚至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零七章 烈火焚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正义飞踢 “天风道长,你带的好路,若是我们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只怕是......啧啧。” 陆寒江趴在栏杆上,伸出两指对比了一下远处的山门的大小,然后默默估算一番,心中多少有了底。 见他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天风就是一肚子火气,谁也不是瞎的,打架的时候浑水摸鱼,当谁看不出是吧。 他讥讽地说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零八章 正义飞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丐帮神掌 作为一个江湖人,仗着轻功飞檐走壁那是常有的事情,阿岚自己也经常这么做,或是赶路,或是追人,或是干脆就是没有理由,纯粹不想在地上走而已。 但是有一说一,从十二层楼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这样的经历对于阿岚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甚至对于大多数江湖人来说,都可能是一辈子没有机会的体验。 毕竟真的没有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零九章 丐帮神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柳暗花明 看起来不可一世的霍天涯,一瞬间就被杀死了,直到好一会后,吕问和阿岚才反应过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比起吕问,阿岚的武功更高,但面对这样离谱的战斗,她也无法确切地看清陆寒江如今到底是站在了一个什么高度。 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的武功,一定远超他们的想象,丐帮帮主,深不可测。 在两人愣神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章 柳暗花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秘宝来历 “老夫观陆帮主也是富贵人家出身,不知可读过书?” 谈好了条件之后,两人坐下,羿大师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问话。 陆寒江身子稍稍向后一靠,微微一笑:“自然是读过,本公子如今虽投身江湖,但也并非不学无术的莽夫,羿大师这是,想要说什么。” “那便好,”羿大师略微点头,捋须说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一章 秘宝来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神兵真相 羿大师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年,霍家家主不知从何处得知了钟家手握铸剑图纸的消息,便动了心思,起初他上门求买,但被对方以家传之秘不可外露为由给拒绝了,自那时起,他就动了心思。” “哦?这么说来,那霍家主一开始接近钟家之人打的就是夺宝的主意?”陆寒江听得津津有味。 闻言,羿大师的语气略微有些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二章 神兵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重诺守信 陆寒江离开了古溟的小院,从羿大师那里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之后,他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红尘客和铸剑山庄有关联的这件长生秘宝,应该就在这个所谓的徐福宝藏之中,如他先前所预料的一样,这个秘宝的附加价值,恐怕远远超出它本身。 长生所需的秘宝可能只是整个徐福宝藏中无数宝物的其中之一,而剩余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三章 重诺守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阿岚过往 被带到望剑楼前的羿大师,双目圆瞪,直接呆傻愣在了原地,阿岚有些粗暴地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甩到了霍天涯的尸首边上。 羿大师略显呆滞的目光在霍天涯的无头尸首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了面前的滔天火柱。 陆寒江站在他的身后,同样仰起头欣赏着这眼前难得的景象,近距离观看这烈火焚楼的场面,果然更具有冲击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四章 阿岚过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望剑楼崩 阿岚是个性子洒脱的姑娘,如今无事一身轻,她说走便就要走了。 临行前,她把此前从霍天涯那拿来的万灵剑交给了陆寒江,然后把半截月影剑送回了古溟的剑炉,接着便飘然而去。 来时她形单影只,走时亦是孑然一身,像是池鹭一样,独来独往,虽不孤高,却也难以接近。 不过,他们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五章 望剑楼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处置霍家 众人没有拿霍云起一个小辈泄愤的打算,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于这些死去的这些江湖人,铸剑山庄总还是要给个交代的。 霍云起没有反驳什么,他把铸剑山庄仅剩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大家一看,纷纷傻眼了,任谁也想不到,原来外表光鲜亮丽的铸剑山庄,居然只是个空架子。 说是空架子都有些抬举他们了,除了一些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六章 处置霍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心甘情愿 把时间稍微往回推上几天,在望剑楼燃起大火的那一日,永乐和商萝先一步从铸剑山庄离开,而一直偷偷关注着这一边的戚礼,不知出于何种想法,也跟了上去。 马车行驶在绿意略显黯淡的大道上,永乐攀在车窗边,与一旁骑着白马的商萝在说笑着。 自从拥有这匹白马,商萝便不再坐马车了,纵马驰骋似乎更有身在江湖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七章 心甘情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冰雪消融 藏在大树的后方,永乐紧紧地抓住陆寒江的衣角,屏住呼吸,没有错过前方两人的任何一句对话。 商萝那落寞的神情,看得她有些心疼,永乐探寻的目光落到了陆寒江的身上,希望他能够为此刻的现状,做出一些回应来。 陆寒江略微耸肩,轻声道:“意料之外,那丫头比我想象的还要透彻一些,如此看来,这一出戏倒是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八章 冰雪消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遗忘之人 当陆寒江一行快要离开西北地界的时候,江湖上正因为铸剑山庄的品剑大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客栈里歇息的几人,也就顺势听一听。 “铸剑山庄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小丫头商萝在惊讶的同时,一双怀疑的目光也不断在陆寒江身上打量,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和小陆有关系。 陆寒江只得回她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一十九章 遗忘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京城小事 三月的京师,天气已经转暖许多,北镇抚司的衙门人来人往,自从陆大人接任镇抚使一职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就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边广在中庭和姜显打了一个照面,两人闲聊了几句,遂又各自离去,作为镇抚大人手下的两大亲信,陆寒江当了甩手掌柜,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就多了。 过了几个弯,边广来到了自己的办公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章 京城小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医城公孙 中原腹地,在开封以南百里,有一座小城,名为宿,但如今天下人在称呼上,更喜欢以“医城”代之,盖因此城里有一大族,名曰公孙。 传闻,三国时期吴国有一名医,名叫董奉,他为人治病从不收取报酬,而是让病人去种下一棵杏树,十几年后,留下一片杏林,被后人传为佳话。 世人常以杏林称颂医者,而在医城郊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一章 医城公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苦尽甘来 某种程度上,公孙承和霍天涯是同样的人,他们都对金钱有着特别强烈的渴求,这一点,在这个以视金钱如粪土为信条价值观的江湖上,是十分罕见的。 不过,两人在对金钱的执着程度上有高有低,霍天涯属于完全沦为欲望的奴隶,从发现万灵剑特殊能力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会走上这样的道路,为了变强,为了招揽更多的“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二章 苦尽甘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舍命一搏 那公子虽生得俊俏,但却像是奴隶一样被那少女牵着,或许像这个字有些不太妥当,这公子应该就是奴隶。 只见那女子翻身下马,牵着那公子就进了酒肆,她往那桌边坐下,而那公子只能站着,神思麻木,几如木偶。 这两人正是小妖女曲怜琴,以及被她当作玩物一路折腾过来的池沧平。 要说池沧平此前在丐帮手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三章 舍命一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虎口狼窝 魔道! 妖女! 曲怜琴! 这三个名号一个比一个惊人,被曝出了身份的曲怜琴也是微微有些意外,她倒也没去反驳什么,而是干脆地拽着手中的锁链,将池沧平一把拉倒在地。 “小乞丐,你不乖哦,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曲怜琴温温柔柔的话语落在池沧平耳中,如同索命的恶鬼一样恐怖,他强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四章 虎口狼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面子难下 公孙承不愧是能够守住公孙少主之位的人,他一出手就止住了几人身上的瘙痒,搭脉检查一番下来,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 “几位不必担忧,这毒虽然来得凶猛,但想要根除也很简单,在下写一份药方,你们按方子服药,只需三日便可痊愈。” 公孙承的话犹如一针强心剂,一下子就让众人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五章 面子难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轻功无双 “这......” 不管是站在人前的烟儿还是躲在帘子后的公孙瑶,这一刻都懵了,其他人会认错还好说,可公孙承这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会认不清自己的妹妹。 一瞬间,烟儿是震惊不已,不过聪慧如她,也很快猜到了公孙承此举恐怕也是为了保护公孙瑶,但她同时立刻就开始担心起帘子后的公孙瑶,她家小姐内心向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六章 轻功无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羽翼已成 “原来是丐帮帮主,在下失礼。” 既然公孙承已经曝出了陆寒江的身份,哪怕公孙墨心里再不情愿,这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到位了。 近来江湖上的大事都少不了公孙家的身影,但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虽然参与了其中,平白遭了几场池鱼之灾,但计较起来,也都是小节。 尽管因为丐帮如今的路人缘极差,所以公孙世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七章 羽翼已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所图者名 夜晚,前院灯火通明,在为丐帮帮主的到来举办的宴会上,公孙承代替公孙桓坐在了主位,第一次真正以少主的身份出现在了这个家里。 公孙桓到最后也没有出现,既然已经说了身体有恙,那不妨就有恙到底,这位家主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对于公孙承这个儿子的厌恶早就达到了顶峰,不可能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 而在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八章 所图者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相生相克 东方鸢的武功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她真正强大的地方却在于轻功,东方世家的绝顶身法扶摇九天,让她不论身处任何困境中,都可以来去自如。 这样优秀的条件,使得她打探消息之时,容错率远远高过其他人,这也是陆寒江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在陆寒江还在铸剑山庄打发时间的时候,东方鸢已经先行一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二十九章 相生相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随手布置 看着化作一阵白烟消散的毒血,陆寒江惊讶地睁大了眼。 公孙承拿袖子往桌上一扫,将那白烟驱散,笑呵呵地解释道:“陆大哥不必惊慌,你看,这毒已经消失了。” “倒也不是因这惊慌......”陆寒江嘴角一抽,默默地将面前喝了一半的豆浆推远了一些,然后问道:“贤弟,刚刚这情况,怎么个说法?”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章 随手布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丐帮现状 让东方鸢去把池芊云找来,也算是为了给池沧平增加点压力,至于其他方面的考量,倒也有,那就是因为宇文彰的死。 当日在场的江湖客众多,保不齐就有哪个正好认得她,即便东方鸢隐藏到位,但扶摇九天的轻功身法终究是无法隐藏的。 公孙世家能人不少,真的要查,在茫茫人海翻出东方鸢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一章 丐帮现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轻松入局 碧水城是苗疆之地的门户,也是连通中原之地的重镇,此地由骧云商号暗中掌控,若是公事,他们合该先发信京师才是,如此想来,只怕这封信,是灵月族发来的。 果不其然,陆寒江拿出信来一看,虽是通过骧云商号发的信,但实际上的写信之人却是苗疆大长老。 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灵月族遇到些麻烦,希望能够从骧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二章 轻松入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寻找帮手 又几天后,陆寒江开始在公孙家中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内容和公孙瑶有关,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当初的宇文彰之死与她的“见死不救”脱不了干系。 看来是卢鹏开始发力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这若是他自己的主意,那么陆寒江对他倒是高看几分,若是有别人给他出的这个主意,那么陆寒江对他们这个团队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三章 寻找帮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护法到来 就在公孙承几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如何对付曲怜琴之时,被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妖女,此刻正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庙里挨训。 曲怜琴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听着面前的黑衣人滔滔不绝地给她讲大道理,不一会就觉得困意袭来,她的眼皮一点点往下落,眼看就要睡过去了。 对面的黑衣人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他痛心疾首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四章 护法到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束手旁观 归鹤楼里,公孙承和池沧平等人今日还是如期而至,喜欢听热闹的江湖客也是座无虚席,他们还专门雇了一个说书先生,务必让大伙听得尽兴。 这已经是他们布局的第三天,公孙承的心中始终是忐忑的,既担心这小妖女不来,又担心人家来了,他却不一定拿得下。 尽管池沧平一再向他保证肯定不会出意外,但时间长了,公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五章 束手旁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夏天来了 在距离归鹤楼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座酒楼,名为招财阁,名字很俗气,但美酒佳肴却是半点不输别家。 在二楼,一间靠向主街一方的雅室里,陆寒江和两个丫头正在大快朵颐。 永乐吃得不多,商萝的胃口也早就被各式零嘴填满,所以能够只有真正享用这一桌佳肴的只有陆寒江自己。 果然,这有人请吃饭,味道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六章 夏天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照影神功 柴连山死了,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或许得要等到第二天,人们才会发现他已经凉透的尸首。 话分两头,在此时此刻的归鹤楼上,正道侠义中了曲怜琴的药,现在是丑态百出,如今只剩几人围攻小妖女,但也难以占得上风。 曲怜琴的武功路数很杂,从拳脚武功到刀剑暗器,她似乎都会一些,但大伙都知道这妖女的来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七章 照影神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认真一掌 “快看!有人出来了!” “是公孙少爷!还有——啊!那个人,是小妖女曲怜琴!” 归鹤楼的热闹引来了无数人驻足围观,当公孙承一行人从里边逃出来的时候,下边人都看了个真切,后面小妖女现身的时候,人群出现了更大的骚乱。 曲怜琴没工夫浪费在这些普通的看客身上,她的目标只有池沧平。 前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三十八章 认真一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战成名 很久之后,才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以无匹震惊的目光看向陆寒江.身边的商萝。 夜色难明,且陆寒江出手极快,那一颗石子的小动作根本无人能够发觉。 若说刚刚陆寒江那一掌满足了众人对于绝世武功的外在形象需求,那么商萝这一剑,就足以符合众人想象中的绝世武功的全部内涵。 自古以来都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越是高深的武学,就越难以理解,如同那武当的太极剑,在普通人眼中就是平铺直叙,可在栖云子掌教手中,却能爆发出无穷威力。 商萝那一剑平平无奇,没有丝毫亮点,但偏偏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剑,居然拿下了连丐帮帮主陆十七都拿不下的小妖女。 此女恐怖如斯!没想到,丐帮真正的底牌竟不是帮主陆十七,而是这位陆家小妹! 众人都沉浸在这种无法理解的强大之中,其实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商萝自己也搞不清楚,她能够感觉到的,就只有在她出剑的一瞬间,她的剑好像自己动了一下,然后曲怜琴就倒了。 “小陆,你说,我的这把剑里,会不会有个剑灵?”商萝把剑捧起,语气里的兴奋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闻言,陆寒江一阵无语,他拍了拍手,把刚刚抓石头留下的灰拍掉,得亏他最后留了劲,否则小妖女的脑袋怕是要当场被商萝敲出一个坑来。 这时候,公孙承他们也飞身上了屋起今夜之事,只会记得陆家小妹的一战成名了。 公孙承本想着以此战挣些名声,可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替别人做了嫁衣。 心中生出如此想法,公孙承当即一惊,然后赶忙驱散了这些不合适的念头,他与陆大哥志气相投,怎可如此功利。 深吸一口气,公孙承换上一副笑容,上前来对商萝说道:“陆妹妹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你这使的是什么剑法。” 商萝嘿嘿一笑,然后一手抚剑,用深沉的语气说道:“本小姐练的剑法,名为天上天下四海八荒唯我独尊剑,还有,我年纪比你大,叫姐姐。” “嘶” 周围又是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难怪连小妖女都不是一招之敌,这剑法的名字竟如此霸道,众人听来都觉得一阵热血沸腾,这又是一门绝世武功要面世了吗! 在众人围着商萝一顿震惊的时候,陆寒江默默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后边藏了一点,暗自摁了摁有些发麻的脑袋。 从前拿这个剑法忽悠商萝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不对劲,直到今天小丫头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名字念出来,他才觉得头皮发麻,好丢人! 一边听着小丫头把自己的剑法吹上天,陆寒江一边尴尬地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此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走人。 总算在商萝显摆够了之后,众人散去,今夜发生之事,恐怕很快就会不胫而走,到时候整个江湖都会知道陆十七有个剑法无双的妹妹。 当然了,陆寒江在乎的不是这些,他此行只是为了抢公孙承的风头,好让对方的计划没有那么顺利罢了。 要说公孙承这一行人里中,谁此刻的心情最佳,那无疑就是池沧平。 他给公孙承献计,为的是摆平丐帮,而帮着对付曲怜琴,则是打着自救的主意,如今这陆十七放过了他,小妖女也成了阶下之囚,岂不是皆大欢喜? 池沧平长长地松了口气,长久以来压在他头顶的两座大山,如今都不复存在,未来的日子,那就是天高路远,自在逍遥啊! 不过,此刻池沧平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心头的雀跃,毕竟他现在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丐帮不找他麻烦,江湖上其他人也会找的。 所以他如今还是得抱紧公孙世家的大腿,只是有一事他还十分不解,恐怕不只是他,今夜所有在场的人都会有同样的疑惑。 那便是明明陆寒江那一掌几乎如同神仙下凡,为何在威力上却连连区区一个曲怜琴都拿不下。 池沧平是亲身在场见识过了,以他当时的感受来判断,那一掌若是落在他身上,不要说是挡住,恐怕连个全尸都不下。 显然,公孙承也有同样的疑惑,所在在回去的路上,他直接开口问了:“陆大哥,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的掌法明明那样利害,最后却” 陆寒江负手望月,轻叹一声:“唉,不瞒贤弟,其实是我武功练得着急了些,如今已有走火入魔之相。” “什么?!”公孙承大惊,忙问道:“陆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在商萝努力憋笑的目光中,陆寒江故作深沉地一叹,缓缓解释道:“我的武功学自梁老帮主,刚刚那一掌其实也是脱胎于降龙十八掌,只可惜我学得太急,只学了其形,却难有其神啊。” “竟有此事.”公孙承讷讷地看着陆寒江,心头一阵阵的惊讶。 而池沧平的心头则是不停地犯嘀咕,他从未听说过,武功在学其形而无其神的前提下,居然还能够有如此威势,这话怎么看怎么像是糊弄人的。 可仔细一想,这陆十七已经贵为丐帮帮主,根本没有必要整什么以弱示人,相反,以如今丐帮的霸道行事风格,他应该表现越强势才越好。 但事实摆在眼前,池沧平实在想不出这陆十七为什么要说谎,莫非,丐帮的武功真的有这样的漏洞? 作为曾经的武当内门弟子,池沧平的见识尽管比其余人多了一些,但也多得有限,像是降龙十八掌这样的顶尖武功到底会不会有什么偏门的用法,他也不好说。 只是,以这公孙承和陆寒江的交情,似乎对方也没必要撒下这种蹩脚的谎言,那么,莫非真的有此事? 池沧平想不通,只得将信将疑地将这说法暂且认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以牙还牙 如同陆寒江预料的一样,仅一夜过去,小妖女落网的事情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昨夜一战,最出名竟然并不是昨夜他那一掌,或是商萝那一剑,而是被小妖女下了药的那些江湖客。 那些江湖客失了神智,一个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相拥在一起,可算是让大伙开了眼界了,据说在众人进入归鹤楼查看之时,还有不少人在忘我地.啧啧。 这群人算是彻底让江湖记住了他们,连带着归鹤楼,只怕日后一说到这里,还有许多人会记得这个难忘的夜晚。 除此之外,公孙家这回也算是大大出了个名头。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小妖女最后是被商萝打晕的,但是丐帮一点没有接手的意思,陆寒江大方地把人送给了公孙承,这小子感恩戴德地接了。 结果就是一众公孙家的宿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这少主莫非真是蠢货不成,看不出这小妖女是实实在在的烫手山芋吗?! 曲怜琴在江湖上为祸日久,为什么从没有人抓她,难道真是因为这丫头滑不溜秋,其他人抓不住吗?当然不是! 江湖正道之所以对眼皮底下的小妖女视而不见,那是因为曲怜琴的爷爷是玄天教的幽云法王!把那个老东西的宝贝孙女给欺负了,谁有那个本事去承受玄天教的怒火? 尽管真打起来,公孙家深处中原腹地,周围皆是正道名门,也未必会虚玄天教,但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来这么大的祸患,这是多么愚蠢的人会去做的事情? 公孙承显然没有考虑这些,他如今只为求名,商萝虽然抢了他的风头,但是陆寒江却把小妖女交给了他亲手处置,可想而知,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名声。 至于后续幽云法王会不会杀上门来,公孙承当然也考虑过,只不过他是为正道除害,且他这个少主再落魄也是公孙家的人,还怕家族不管不顾吗。 幽云法王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匹夫之勇再强能够强到哪里去,他就待在公孙家中,难不成对方还敢杀到门前吗? 要是对方真的敢来,那他还可以给自己的履历再记上华丽的一笔,公孙承虽然一点不喜欢自己背后的公孙世家,但心里也从未否认过这个家族的强大。 可以说,现如今,除了公孙承背后的公孙世家气得要死之外,其他人对于小妖女被擒一事都挺高兴的。 最高兴的肯定要数池沧平了,如今他和曲怜琴易地而处,终于能够将此前受到的欺辱,全部都加倍奉还回去。 当然了,这毕竟人还是锁在公孙世家里的,池沧平不要脸,人家百年世家的面皮可是值钱得很。 想要狠狠地虐回去是不太可能,所以池沧平只能够先小小地做点手脚,比如那曲怜琴曾经叫他小乞丐,真就把他当作那路边的乞丐对待,给他吃剩饭,喝馊水。 如今池沧平得势,自然是原样奉还,曲怜琴被封了穴道,未防她诡计多端逃了出去,公孙承还叫人用一副锁链给她手脚都拴严实了。 见到池沧平带着发馊的饭食来看望自己,曲怜琴讥笑道:“小乞丐,你以为这样的手段会对姑奶奶有用?” 池沧平放下了恶心的饭食,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他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姑娘若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在下可以叫人再做一份。” 曲怜琴冷哼一声,不屑道:“小乞丐,这些都是姑奶奶玩剩下的,你以为真的能够奏效?” “奏不奏效,试过才知道。” 池沧平似乎兴致勃勃,他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曲怜琴道:“姑娘有本事就一直饿着,在下倒想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曲怜琴只是冷冷一笑,并不回话。 屋子外,公孙承和公孙望恰好听完了这些对方,此刻,池沧平在里边还不断以言语奚落曲怜琴,似乎乐此不疲。 公孙望看了一眼那关着曲怜琴的屋子,然后转而看向公孙承,说道:“少主,即便是正道江湖,也并非全都是侠义之士,你不该和这样的人来往啊。” 公孙承却是摇摇头,他辩说道:“无名兄曾受过那小妖女的欺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觉得他如今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话虽如此,但公孙承对于池沧平的做法,其实也并未有多少好感,这无关乎个人好恶,而是纯粹在这个被礼之一字框住的社会大环境下,大多数人的共识。 作为华夏子民,大伙往往都喜欢两种类型的人,一是悲情英雄式的败者,二是以德报怨式的赢家。 不过,虽然大家都喜欢这样以德报怨的豪杰,但很少有人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正所谓严于律人,宽而待己,不外乎如是。 公孙望见公孙承不听自己的,也无可奈何,只能换了个话题,他问道:“少主,如今这曲怜琴落在我们手中,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公孙承想了想,说道:“小妖女为祸江湖日久,死在她手上的江湖好汉不计其数,我意,将她在大众面前杀了,还大伙一个公道。” 果然如此,公孙望心头一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少主,老夫听闻昨夜擒住这小妖女的是陆帮主的妹妹,你可曾想过,为何他要将此人让与你来处置吗?” 公孙承脱口而出道:“难道不是因为医城是公孙世家的地盘,由我来处置更为合适吗?” 陆寒江也是如此跟他说的,丐帮毕竟是外来者,他若出面,只怕喧宾夺主。 公孙承信了对方的话,且深信不疑,一方面他相信他和陆大哥的交情,另一方面,他也的确对名声有现实需求,所以完全不考虑其他。 最后,则是因为公孙承虽然以公孙少主自居,但却从来都是十分厌恶身后的家族,也从未设身处地地站在家族的角度思考过此事。 听完这话,公孙望长叹一声,眼神中似乎几分落莫之意,他道:“少主,三日后便是你的冠礼,这妖女之事,还请等到之后再处置吧。” 说罢,公孙望便不等回应,当即转身离去。 公孙承自然不会拒绝,他大礼送别了公孙望,然后在屋子外又停留了一会,见池沧平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这就自己先行离开。 另一边,成功把这大麻烦甩到公孙家头上的陆寒江也是十分期待今后的发展,说实话,这公孙承和卢鹏似乎各有各的优点,倒是让他有些纠结,到底该在谁的身上下注了。 公孙承自不必说,与他有私交,却年轻不知事,他操纵起来更加便利,但表现却如同木偶,一板一眼,有些无趣。 而卢鹏,虽并非最合适的人选,但此人耳根极软,很容易就会听信旁人之言,一点点流言蜚语就能够将他忽悠得团团转,虽然失控的可能性极大,可却平添了许多不可预估的乐趣。 唉,如何取舍,真叫人为难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宇文来人 努力是失败者的遮羞布,世人看重的向来只有结果,公孙承不仅抓住了小妖女,还放出话来,要为天下除去一个大害,话里话外都是一个不怵玄天教的态度。 这一下就给公孙承又带来了不少的名声,敢于和玄天教叫板的少年英雄,这可不多见,因为绝大部分这么干过的,都已经被玄天教做掉了。 众人叫好,其实也有一部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一章 宇文来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千金散去 宇文家的事情,陆寒江是不知道的,这时候他已经带着人出了公孙家,直到这时,计千里才低声询问道:“大人,宇文世家的那些人,是否要派几位弟兄盯着他们?” “不必。” 陆寒江摆了摆手:“宇文尚身边少不了高手,若是探查不成露了马脚反倒不妥,你们守好公主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理会。” “卑职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二章 千金散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卢鹏送礼 公孙承最终还是没能把欠的债还清,说白了,他欠下的是一个无底深坑,就算没有把手头上那笔钱送给陆寒江,估计也是杯水车薪。 但有总比没有好,江湖明明白白谈钱的人毕竟是少数,这是一个人情社会,还债未必要全数还清才叫还,大家更多时候看重的是一个态度。 除了一些真金白银借钱给公孙承人之外,其余那些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三章 卢鹏送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点一把火 “古人云,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公孙表弟自加冠之时起,便不可再以年少无知诡辩,敢问少主,欠债还钱,是否天经地义?” 卢鹏等了这么久,终于逮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背刺公孙承一刀,对方不是最看重脸面吗,那他就专门朝着这方面使心思。 “公孙少主,您妹妹在我这借贷了九百七十两银子,至今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四章 点一把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少主之位 煽风点火这种事情,要义就在于隐蔽,起码你不能够做的人尽皆知吧? 但是陆寒江的手法就很糙,甚至于很难让人怀疑他不是故意的,别人不提,哪怕是公孙承自己,事后回想起来,恐怕也会觉得不对味。 无心犯蠢和有意算计是两回事,前者难得一见,后者却比比皆是,即便公孙承对陆寒江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在这件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五章 少主之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可笑可悲 世人有句俗话,叫做守着金山去要饭,无疑是此时公孙承的真实写照,以陆寒江的角度来看,公孙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名望。 名望二字,说直白点,这玩意在江湖上表现到实际之处,就是到底有多少人能够认得出你这个人。 公孙世家作为江湖如今仅存的两大世家之一,江湖上的人一说到他们,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家主公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六章 可笑可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苗疆之乱 宇文尚这番话,就差指名道姓地说出东方鸢三个字了。 陆寒江并不奇怪对方能够查到这些,对此他早有预料,东方鸢杀人的手法算不上有多隐秘,只要是有迹可循,宇文家能够查出来自然不足为奇。 听着宇文尚的话,虽只是推测,但瞧他的表现,应该也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心下一动,陆寒江故作恍然地道:“尚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七章 苗疆之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处可逃 “诶?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吗?” 永乐惊讶地看着陆寒江,在她的记忆里,对方在江湖上做事从来都磨磨蹭蹭,到哪去都是一路吃喝玩乐,赶路到了他这就跟踏青似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对方这么赶时间。 陆寒江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转过身对永乐说道:“我已经让曾千户和闫千户赶来,他们会护送公主先回京,我临时还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处可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瘴气来袭 “陆大哥,前面就是碧水城了,我们要进城吗......咦?为何城门处有那么多苗人看守?” 一路疾驰,陆寒江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苗疆,在碧水城外,公孙承在城门处见到了许多手持兵刃的苗人,不由得心中起疑。 碧水城虽是苗地门户,但此地明面上仍是朝廷治下,此刻竟是由苗人负责守卫,这本身就足够稀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四十九章 瘴气来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无忧来历 “百毒翁所设下的阵法,名为八卦阵,此阵异于寻常,不但能够阻隔谷中瘴气,更能将其自主驱使,那老儿便是利用这阵法,将整座死别谷打造地如铁桶一般......陆公子,你怎么了?” 大长老说到一半,忽然发觉陆寒江的脸色十分之古怪,不由得停下问道。 “......无碍,只不过觉得此事太过离奇罢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章 无忧来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唤醒蛊虫 “圣灵蛊虫是我灵月神物,也是我苗族世代传承的最强蛊虫,若有它在手,便是这生离花的瘴气再霸道十倍,老身也有办法对付。” 大长老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那代代相传的灵物,更是长生七宝之一的圣灵蛊虫,给了她极大的信心。 说到这里,大长老这一次找来陆寒江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了,就是想要让他帮忙寻回被雪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一章 唤醒蛊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巫月轮转 “怎会如此......” 大长老心中的忧虑无限放大,刚刚被她压下的那些思绪,一瞬间都涌了上来,她扶住了浑身无力的采薇,从其手心中拿过那蛊虫。 运起一丝内力探入其中,大长老双眼圆瞪,脸色几度变换,终是长长一叹,眼底浮现一抹悲苦哀愁,但同时却又有几分释然。 “大长老,为何我无法唤醒这圣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二章 巫月轮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古道热肠 “大长老竟然......采薇姑娘节哀。” 骤然听到大长老的死讯,陆寒江也是懵的,没想到驱使圣灵蛊虫的代价居然这么大,从这个方面来说,也不愧为长生之宝,于凡人而言,的确是神物一样的存在。 采薇神情有些沉重,眉宇间的痛苦和悲伤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她此刻不过是强打起精神,毕竟大长老一死,所有的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三章 古道热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玄天异动 公孙承和池沧平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除了公孙瑶和烟儿紧张地无心他事之外,其余人等,该干嘛还得干嘛去。 毕竟瘴气袭来太过突然,如今苗地到处都缺人手,采薇也没有在这里干等,她还需要继续去完成自己工作,即从圣灵蛊虫上分离出更多的净心护体之力,为之后大队人马进谷焚花做准备。 陆寒江顺带去处理了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四章 玄天异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整装待发 死别谷在苗疆深处,苗地山多林密,距离碧水城正常而言得有两到三天的路程,加之此时还有不少苗人中了瘴气的毒,游散在山林之间,更是增添了不少阻碍。 陆寒江粗略估算,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二人跑一个来回起码也得五天以上。 虽说是要他们去探路,但陆寒江等人也不是干等着,采薇第三日就制作出了足够数量净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五章 整装待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孤身来寻 事不宜迟,准备好东西之后,陆寒江就带着人出发了,临走前自然把池沧平也叫上了,想在他面前偷奸耍滑,门都没有。 池沧平倒也没有太抗拒,本来他受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也早就预料到对方不大可能放自己这么轻易地过关,所以此刻被喊上,也算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公孙承已经探明了前路无忧,他们也不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六章 孤身来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灵物显威 公孙瑶加入之后,一行人再度上路,这一次可就不比先前,面对这横贯天地的巨大的瘴气,横穿它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一行人按照前后顺序进入其中,公孙瑶和池沧平打头阵探路,十八名锦衣卫护着陆寒江和商萝在殿后。 初次接触瘴气,众人的观感都不相同,有人产生了一瞬间的不适,但有圣灵蛊虫的净心之力护体,很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七章 灵物显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长老白河 “不好,有人!” 池沧平心头大震,拉起烟儿,脚踏梯云纵从马上逃开,只见那青黑的掌风击中了他们座下马匹,马儿哀鸣一声,浑身立刻染上了怪奇的乌黑之色,立时倒地抽搐了两下之后,便没了声息。 “是蛊术!” 池沧平见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两日来,他们也遇到过一些棘手的敌人,苗人的拿手绝活就是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八章 长老白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幸与不幸 白河长老虽然失去了理智,又被石灰粉夺去了双眼视力,但他身为武者的本能却还依旧坚挺。 他通过耳朵捕捉到了箭矢飞射的声音,凭借听声辨位的本事,他躲过了致命的几箭,只是胳膊和小腿各中了一箭。 “好功夫啊......” 陆寒江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重新填装箭矢,端起弩箭来继续瞄准:“看他能躲几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五十九章 幸与不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花海深处 白河长老死了,对外自然是长老英武不凡,大伙武艺不精,实在没办法制住他,所以只好杀了他。 苗人都很悲伤,但看着受伤昏迷的公孙瑶,他们又都说不出什么来,显然这一战很艰难,他们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并未就白河之死发什么牢骚。 巫山族是死别谷前最后的难关,白河一死,基本上后边的路就是一片坦途。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章 花海深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石门开启 花海深处,人为开凿的洞穴,难以开启的石门,这些信息归结在一起,让陆寒江立刻就想到了那东西——徐福宝藏。 百毒翁从霍家手里拿到的地图是几十年前的事情,而百毒翁前往苗疆开辟死别谷的通路,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如果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思考,既是如此......陆寒江心头一定,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一章 石门开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人间仙境 公孙承的医术到底是公孙世家教导出来的,他一番诊治后,公孙瑶休息两日便醒来了,虽说依然一步两喘,但好歹保住命了。 让公孙承无奈的是,公孙瑶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什么地方都不愿意去,就跟着他,不管去哪里都跟着,撇都撇不开。 池沧平倒是松了口气,这姑娘没有把他的事情说出来,看样子,他暂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二章 人间仙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徐福宝藏 “小陆,他们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景象让商萝感觉到头皮发麻,这些残破的废墟于她而言还在其次,关键是前面那在废墟上手舞足蹈的三个人。 那三人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时不时还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笑,像是着了魔一般,古怪离奇,让人看了背后不寒而栗。 恍惚间,商萝也感到一阵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三章 徐福宝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灭灯火 “嘁,不过如此嘛。” 见那御座被一剑两段,陆寒江嗤笑一声,收了剑就要走,却不料,御座被毁掉之后,整座大殿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震颤不停。 陆寒江再度掉头看向了后方,只见大殿内,有四根支撑殿宇的巨柱,在殿宇倒塌之后,仍伫立于此,就在御座被毁之后,柱子上古老的机关被触动,无数的箭矢飞射而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灭灯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救赎之光 在石门打开的时候,那一束诡异的强光射来,公孙承,公孙瑶,池沧平三人都各自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之中。 在仙神漫天的世界里,他们各自乘着传说中的神兽遨游九天,但好景不长,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美好。 天外降下雷霆之怒,美好的宫殿被焚毁,璀璨的星空被玷污,黑暗成了世界的主基调,神佛消失,终焉来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五章 救赎之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仇恨延续 “哎呀呀,怎么就把人给杀了,池姑娘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吧。” 陆寒江将圣灵蛊虫本体形成的金色宝玉捏在指间把玩,看着池沧平冰凉的尸体,不由得啧啧出声。 “......” 池芊云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陆寒江,却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有对这个丐帮帮主有过任何好感,早在最初一次见面时,对方在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六章 仇恨延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圣女单纯 如果说在池沧平身上,陆寒江还能够从他的表现,大概看出来他遭遇了什么样的幻境,那么公孙承这一边,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此刻,公孙承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在原地又说又笑,脚边,是公孙瑶已经凉透的尸首。 陆寒江低头看去,公孙瑶的脖颈上全是青紫之色,显然是被活活掐死的,而动手的正是她的亲哥哥,公孙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七章 圣女单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阿绣姑姑 啪嗒。 棋盘上一颗黑子落下,黑龙大势锐不可当,杀得白子节节败退,如今已经再无回天之力。 吴启明手里捏着一颗白子,目视棋局,再三犹豫之后,将棋子放回了篓中,轻叹一声,与对面坐着的应无殇说道:“是老夫输了,无殇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应无殇忙笑道:“下官哪里当得起大人此话,不过是大人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八章 阿绣姑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哭笑不得 其实最开始听说要为永乐公主招驸马,而最后定了的人选是锦衣卫镇抚陆寒江的时候,阿绣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那时候的陆寒江,名声确实不怎么样,八个字就足够概括,陆氏弃子,性格古怪。 这两句话,前半句说的是他被家族除族的事实,在世人看来,这就是德行有失的依据,而后半句说他性格古怪,翻译过来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六十九章 哭笑不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禁军统领 皇城宫门之外,一队巡逻的禁军整齐划一地行来,远远地,见到一身穿飞鱼服腰别绣春刀的同知大人伫立于前,领队那人微微放缓了脚步。 听到身后禁军的脚步声,那位锦衣卫同知大人也转过身来,他与孟指挥使同岁,如今已年过半百,但还是一头乌黑亮发,刚毅的脸上,透着几分不怒自威。 此人名为邱青云,官至锦衣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章 禁军统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玄天高手 春日已至,北地的山林间,还是枯枝居多,飞驰的马蹄踏过干涸的土地,溅起一路尘烟,枝头新冒出的嫩叶,还未来得及成长,就被猝然而至的剑光切碎。 一声马蹄嘶吼,紫饰战骑从林间蹿出,黑鬃如电,英武不凡,蹄踏大地,奔腾如雷鸣咆哮,此马名流影,乃是锦衣卫指挥使孟渊的坐骑。 孟渊驾驭飞马从山林间呼啸而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一章 玄天高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太子殿下 见到玄天教现身,孟渊目光微微凝起,脚下一踏,伴着地面蛛网一样的龟裂瞬息遍布四周,他的身影也骤然消失不见。 “保护教主!” 幽云法王轻喝一声,十多人纷纷抬头,原来那孟渊直直地朝着玄天教主杀了过去,他们不敢怠慢,立刻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孟渊并未拔刀,而是先运起一掌打向对方,只见那玄天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二章 太子殿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西厂提督 北地玄天教作乱,这是江湖上的事,于庙堂上的各位大人而言,那就是远在天边的事情,根本没有人会关心一群泥腿子到底又惹出了多大的麻烦。 但是与之相对的,锦衣卫指挥使突然从京城里消失了,这事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并非锦衣卫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而是孟渊坐在那个位置,想要完完全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三章 西厂提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杀人问路 “咱家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陆镇抚,久仰大名。”邹吉阴阳怪气地上前来说道。 孟渊看重陆寒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这家伙一来就踩在他们西厂头上,显然是不好对付的,就冲这脾气,也不愧是能入孟渊那老东西眼的人。 “这位是?” 陆寒江继承了孟渊的良好的品质,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四章 杀人问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旨意背后 陆寒江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说是众望所归,起码也是理所当然,至少他不需要再走一遍当年孟渊的老路,如今锦衣卫的弟兄,基本都是服他的。 毕竟这锦衣卫升官,从小旗官升到佥事,一路走来最重要的都得是武功,但从佥事再往上,同知靠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信任,而指挥使,则需要靠陛下信重。 这最后两步,单靠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五章 旨意背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新官上任 一道圣旨,陆寒江直接从镇抚使越级升到了指挥使,这也就基本到顶了,他一个武职的官员,再往上就只能够像孟渊那样顶着虚衔养老了。 尽管孟渊的本意是借着此次中毒一事消失在人前,但他的消失也是彻底的消失,不单是陆寒江再没有见过他的人,就连邱青云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这一下锦衣卫的高层,三个去了俩,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六章 新官上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平浪静 陆大人一上任就把郑国公拿了,如今整个国公府都进了诏狱,锦衣卫还在京城周围搜捕什么南山仙人,一下子整得京城风声鹤唳。 虽说是吓坏了大伙,可是陆寒江自己的耳边终于清闲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管那么多了。 利用空余出来的时间,陆寒江终于把手头上的活计通通分配干净,和他之前做镇抚使的时候一样,将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七章 风平浪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花好月圆 晚饭前,公主准时回到了府邸,一家人上桌吃了饭,永乐表现出了一些异样的沉默。 陆寒江起初并未觉得不对,毕竟孟叔是人家亲舅舅,就算他怎么保证,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的,人家担心还是会担心,刚从贵妃宫里出来,这会兴致不高也属正常。 可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永乐闷着头吃饭,却还是时不时偷偷抬头瞟一眼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八章 花好月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藏身农家 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春日虽晚,夏节初临,在这诗意盎然的美好时节,京城周边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街道上巡逻的官兵比以往更勤,也更加不讲情面,这也就罢了,至多就是人们多抱怨几句,然而时不时还能够看到锦衣卫的身影在其中出没,这就十分吓人了。 自本朝开国以来,锦衣卫就是恐怖的代名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七十九章 藏身农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义重几何 日头西斜,一辆牛车缓缓从村子里驶出,一行数人,南山仙人扮作一寻常老翁,其余人等都以儿女身份侍奉在旁,装作一家人,悄悄离去。 待到太阳落山后,村中各家一半都落了灯,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长夜漫漫,烛火也是耗钱之物,除非家中有学子要读书,否则普通农户在天黑之后,除了睡觉就是忙着生孩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章 义重几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名有姓 早在正午时就启程的南山仙人,此时已经离开村子老长一段距离了,一直没有遇到官兵的围堵,几人紧张的心情,也都放松了不少。 天色暗下,月上枝头,几个年轻人合计一下,既然已经安全,他们就打算就地歇下,养好精神再赶路。 和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不同,南山仙人心头一直不安稳,他是主张趁夜赶紧逃命的,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名有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激战骤起 今日晴空万里,无云无风,日头毒得很,南山仙人一行走来,难免心中烦闷。 南山仙人自然无虞,他虽有伤在身,但武功根基摆在那,加上还坐着牛车,终归不至于太劳累。 时素雪和两个恒山弟子也都还好,她们都是恒山派弟子,修习过高深的内功法门,当然与普通人不一样。 可是剩下的邓万水和董越就苦了,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二章 激战骤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师门情深 虽然南山仙人这句话说得气势磅礴,但是面对锦衣卫的围攻,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防守。 青城和峨眉是川蜀之地两大名门,青城派更是以一手御剑诀闻名于世,他们一派的剑法配合这法诀施展起来也是威力无穷。 但可惜,此前南山仙人早就受了重伤,纵使他现在尽力一搏,看似能够匹敌群雄,实则也不过回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三章 师门情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再度重逢 单儿成功引开了锦衣卫的注意,待到计千里惊觉自己上当之时,他们已经追着单儿跑出老远一段距离了。 “该死。” 计千里骂了一句,盯着面前一身刀伤,单膝跪地的单儿喝问道:“快说,另外那三个人去了何处!” “哼。” 单儿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横剑自刎,两个小旗都来不及阻拦,对方就成了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四章 再度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心思不同 江湖讲究一个重情义而轻性命,每个以侠义标榜自己的江湖客,都不会在大义面前贪生怕死,当然,这仅限于没有经历过生死大劫的那种人。 在五岳大会之前,时素雪也觉得生死是小,气节为大,可当她真正面对过那种死亡降临的恐惧之后,她才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五岳大会上,师父救了她,却放弃了裴师姐,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五章 心思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庙小风大 在双儿弄出动静来之前,时素雪将她拉走了,带着失魂落魄的师妹一路向外,直到出了城,才将对方放开。 双儿不敢相信地说道:“素雪师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裴师姐是那个锦衣卫在一起,你没看见吗!” 其实不必师妹开口质问,时素雪自己此刻的心中,也是一片惊涛骇浪,她也想不通,为何裴瑕会与那个追杀他们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六章 庙小风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草蛇灰线 月黑风高,小庙里阴风阵阵,老旧的门窗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邓万水坐在飘忽不定的烛火前,两眼出神。 吱呀——身后的门被缓缓推开,邓万水一个激灵,哆嗦地拔出剑来:“是谁?!” “施,施主!是小僧!住持让我给几位送来斋饭。”小和尚被对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他险些将手里端着的斋饭给摔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七章 草蛇灰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终是暴露 此前崔一笑因为没有线索抓不到人一事烦恼,现如今有了头绪,可他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恼怒了,因为从对方的行事中,他感觉到了一种被蔑视的羞辱。 “竟敢如此愚弄本官,好!好得很!” 崔一笑在衙门里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立刻招来手下的锦衣卫,一半人马去刘家查探线索,另一半人直接去周边开始地毯式搜索,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八章 终是暴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走脱一人 “是锦衣卫!” 时素雪和双儿大惊失色,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她们也谨记前辈的教诲,面对锦衣卫,单纯靠腿脚是逃不掉的,必须立足于战,才能够争取逃生的机会。 “师妹,我攻你守!” “好!” 时素雪和双儿各自拔出剑来,朝着官兵杀去,两方人马激斗在一块,寺内的桌桌椅椅都倒了大霉,全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八十九章 走脱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公私分明 “计总旗,人犯何在?”崔一笑看了一眼计千里,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 计千里沉着一张脸,跪下请罪:“回禀大人......卑职无能,让人犯逃了。” 众人哗然,两个小旗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个恒山弟子之前他们也交过手,水平也就那样,别说是计千里,就是让他们两个去,也能保证手到擒来,怎么可能还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章 公私分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小家大家 江湖起风了,锦衣卫指挥使更迭,新上任的陆大人用南山仙人一案证明了,他处理事情的方式与孟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是以强硬的态度对待江湖。 南山仙人被抓捕,入诏狱仅一天后就砍了头,悬首级于城楼示众,锦衣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江湖,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妥协。 在鲜血淋漓的头颅面前,有人哀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一章 小家大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醉翁之意 锦衣卫的来信让双方一触即发的争斗暂时停歇了,小弟子将信件呈上,余芳和明玉一同看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先是声明了锦衣卫抓到了恒山派弟子时素雪,验明正身确是其人无误,然后就明明白白地将问题抛回给了恒山派。 是的,锦衣卫在信中一没有威胁,二没有威逼,绝口不提条件,就是单纯将处置的问题交还给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二章 醉翁之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如何处置 恒山派内部的争斗,过程如何终究不为人知,毕竟当双儿带着噩耗回到门派之时,那些听到风声的江湖客已经一哄而散了。 谁也不是蠢的,行侠仗义大伙亲如一家,官兵上门你我各自安好,趋利避害从来都是人之常情,毕竟真有心救人的,这时候已经被锦衣卫砍了,这群待在恒山等消息的是什么德行,一目了然。 恒山派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三章 如何处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得偿所愿 明玉突然改道京师,虽然让锦衣卫觉得意外,但也谈不上什么威胁,毕竟就这么几号人,来了就是个死。 不过事实上,这是崔一笑和边广想多了,在恒山派的争斗中,余芳既然胜了,那自然会做好善后的工作,若是让明玉去锦衣卫闹一闹,她就是把姿态放得再低也是无用。 所以明玉此来,并非为了去锦衣卫抢人,她对恒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四章 得偿所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好像是中招了。得请假一天 rt,昨晚开始高烧不退,今天好一点了,可惜还是昏昏沉沉。 今天的更新放到明天再发吧,大家见谅,先睡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好像是中招了。得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恨意燃起 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人会找朝廷谈人权,也不会有哪个江湖人在遭遇劫难之后,试图去寻找朝廷的帮助,江湖最基本的规矩就是,和朝廷泾渭分明。 所以恒山派一行人去找了裴瑕,这件事锦衣卫根本不在乎,她们本就是自家人,若是不去找,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锦衣卫明面上不会对江湖上的任何事情横加插手,除非有明确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五章 恨意燃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复仇之机 计千里异想天开想要复仇,这种事情当然是被边广狠狠训斥了一顿,他好不容易把对方安稳送出了锦衣卫,谁知道这小子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大坑。 未过门的妻子被杀害了,计千里想要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且不论那明玉的武功究竟如何,就凭计千里一个人,江湖人海茫茫,他想找到对方都十分困难。 不要说锦衣卫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六章 复仇之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泰山应对 “这么说,那计千里答应了?” 锦衣卫的校场上,陆寒江收了刀,向身后来禀告的应无殇问道。 “不出大人所料,那计千里报仇心切,立刻就答应了。” 应无殇说着,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卑职不明白,若想要替计千里找回场子,我们大可直接派人北上拦人,区区八九个恒山弟子,做掉她们也不会有人发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七章 泰山应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对望之语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倒不是陆寒江对指挥使这个职务有什么偏见,毕竟在他处理好基本的人事问题之后,剩下的事务自然有合适的人去干,他也不算太操劳。 真正让他想往江湖上去的原因,还是这个京中的气氛太压抑,他实在受不了。 和江湖上的纷争不同,京中的斗争从来都是暗流汹涌,明面上永远没有刀光剑影,也不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八章 对望之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前路艰难 东岳泰山,这是继北岳恒山之后,江湖的下一个聚焦点,原因便是如今坊间盛传的,恒山派弟子时素雪“不知为何”落入了他们之手。 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起码大家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在众人的想法中,锦衣卫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人,一定是他们和泰山派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当然了,这种猜想也不算冤枉了泰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四百九十九章 前路艰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偶闻公孙 岁至夏时,天气闷热难当,虽还未到酷暑,但在烈日下骑马出行,对陆寒江而言已经是一大折磨了。 多年身居高位的生活,早就把他的品位养刁,那是冬嫌凉,夏怕热,雪花飘飞他恨不得日日在家中被炉烤火,盛夏炎热,他就得常备冰块凉茶。 这一次来泰山,陆寒江干脆放弃骑马,改乘马车,顺便还在马车中备上了冰炉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章 偶闻公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自取其辱 不想看到五岳并派的大有人在,远不止锦衣卫有这样的想法,从大范围来说,基本是个江湖门派,就不喜欢见到一个强大的五岳剑派。 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头顶平白再多一个庞然大物呢,武当少林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没办法,可五岳剑派的合并诞生,则是切实可以阻止的。 等到陆寒江走进泰山境内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一章 自取其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漏网之鱼 战斗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侍从就已经倒地不起了,两个百户虽然不通棍法,但是打狗也足够了。 这一通战斗结束,周围人一个劲地叫好,虽然陆寒江这一次出面打扮得像個狗大户,不招人待见,但两相对比,大家还是发现沈永一更讨厌。 沈氏背靠宇文家,这小公子更是时常狐假虎威,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二章 漏网之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不按套路 天色暗下的时候,客栈外来了许多人,不但沈双白带着沈氏的家奴现身了,就连宇文尚也一同前来,可见其对沈家的重视。 在沈氏的后方,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江湖侠客,一群人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掌柜一面苦笑一面出来接待。 “掌柜的,此事与你不相干,若不想客栈遭殃,就快些把那狂徒交出来。” 领头说话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三章 不按套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分毫不让 沈氏丢了面子,赔了命,还亏了钱,可惜到最后,沈双白仍然还是坚持不翻脸,把乌龟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陆寒江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好歹把将来一阵子的开销弄到手了,也不算白来一趟。 客栈里,在一群江湖人或是鄙夷或是嘲弄的目光中,沈氏之人带上了沈永一的尸首灰溜溜地离去了。 沈双白和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四章 分毫不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后院起火 江湖讲规矩,但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说到底在这个游戏里,拳头大的一方确实会更占优势。 但是毕竟大家明面上都是正道侠士,所以先出手的那个人,肯定会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道德谴责,而且并非所有人都会动手。 虽说此番各门各派都派出了人,但实际上真正下定决心动手的,除却几个没什么分量的小门派之外,只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五章 后院起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迷雾重重 大殿的气氛还是十分紧张,双方谁也不肯相让,但也都不愿意事后被人诟病,所以一个个都绷着不想出手。 坐下下边的陆寒江都开始打哈欠了,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殿内的陈设,一边开始计算起皇甫小媛那边什么时候能收网。 正想着,几个泰山派弟子跌跌撞撞地进来禀告:“掌门!掌门!不好了!” “慌什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六章 迷雾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栽赃嫁祸 一路上都是杀戮过后的痕迹,乍一看到活着的江湖人,关山陌心头下意识地就是暗道一声不好,妖女既然设计嫁祸于他,又岂会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他和时素雪一露面,对面那群丐帮弟子神情就严肃了起来。 “诸位,在下是泰山派弟子关山陌,不知你们......” 关山陌试图用语言和对方进行沟通,毕竟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七章 栽赃嫁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真假难辨 同为当事人,其实余芳见到丐帮弟子惨死的一幕,心头竟还闪过了几分松快之意,此次漩涡恒山派首当其冲,如今多了丐帮分担一些压力,倒也不算坏事。 郝半生本就担心丐帮不由分说横插一手,毕竟按照此前几次陆十七的出手来看,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现在可好了,不等对方发难,他们自己就先一步引狼入室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八章 真假难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 恐怖真相 关山陌被带回了泰山,他的辩白在众人看来十分之苍白,甚至就连郝半生都觉得对方是为了保命而开始胡言乱语。 按泰山派的门规,杀害同门肯定是罪无可赦,但关山陌天分武功都不错,难保郝半生不会心软,所以灵觉大师很鸡贼的和陆十七演了一出双簧,把高度上升到了门派间的好恶。 这下,郝半生不仅要照顾门内弟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零九章 恐怖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水落石出 毫无压力地搞定了恒山派之后,陆寒江就回到了大殿上,准备看好戏了,为了让众人都信服,泰山派会在所有人面前审问关山陌。 这一番操作在旁人看来,就是郝半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手段,想要通过公审,一方面让关山陌咬死此事有蹊跷,另一方面,也是主动陷入死地,为的是激起众人的恻隐之心。 显然郝半生没有完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章 水落石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天意裁决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师妹!你为何要说谎——师妹——!” 大殿上,关山陌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比起被众人指责是凶手,更不接受的是被心上人的背叛,他不明白,为什么时素雪要诬陷他。 面对他那瞠目而怒的眼神,时素雪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心中不断地道着歉,嘴里却还在机械地重复那没有波澜的供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一章 天意裁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公道人心 站在凌天崖边上,郝半生久久不能平静,翻涌的云海就好似他的内心,他亲手埋葬的不只是一个优秀的弟子,还是泰山派的未来。 谁也不是傻子,时素雪前后不一的说辞,指定是有问题的,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不想看见五岳并派,所以,关山陌他没有生路。 纵使没有时素雪的指正,只怕那些人也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二章 公道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聪明太过 短短几日的工夫,泰山派是让江湖看尽了笑话,先是门内出了个大逆不道的叛徒,后来更是连掌门都成了疯子。 原本庄严肃穆的泰山大殿,此刻是一片狼藉,十多个模样狼狈的泰山弟子,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个個脸色都灰暗无光。 与这几人唉声叹气相对应的,则是后方泰山掌门郝半生那过于嘹亮的狂笑之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三章 聪明太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螳螂捕蝉 “余师叔,天色有些暗了,不如我们先在附近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吧?”路上,一位恒山派弟子出言建议道。 余芳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颔首:“也好,我若记得不错,前边不远就到镇子上了,咱们就在那里休整一夜,明日再启程。” “是。” 一行人加快了脚程,很快就看到了小镇上空的炊烟,大伙到了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四章 螳螂捕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成算在心 锦衣卫!千户! 听到余芳喊出的名号,恒山弟子一个个如临大敌,特别是看清了落在面前的应无殇后,她们更是恨得牙痒痒。 谁也不会忘记,正是这个人出面将旗帜和腰牌送到了恒山派,狠狠地羞辱了她们一番,更是置她们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多日不见,余女侠风采更胜往昔啊。” 应无殇用平易近人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五章 成算在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武当风声 有锦衣卫暗中运作,地方衙门连夜就断了案子,第二天就把几个蟊贼送上了刑场砍头。 这家黑店曾经也坑害过不少人,但被坑的对象多是势单力薄,也不敢报复,纷纷忍气吞声,那家掌柜也作威作福久了,今日被砍头,不知有多少人在下边高呼青天大老爷为民除害。 不过这种事在江湖上,也只是毛毛雨一样的动静,那些侠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六章 武当风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聚好散 “陆公子,此次真是要麻烦你了。” 在入川之前,东方鸢带着那个东方家最后的血脉找上门来,请求陆寒江将这个孩子送往川蜀青城派,据说东方世家在他们那还有一份人情。 被东方鸢带来的孩子只有六七岁,但眼中已经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层的成熟,他小名叫做宝儿,至于本名.....看了起来东方鸢是不打算告诉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聚好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人小鬼大 “陆大哥,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 依稀记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陆寒江单手拎起面前的小鬼头,把他的脸转向了侧边,指着皇甫小媛说道:“想学武功去找你季姐姐,你陆大哥武功很烂的。” “......”远处的皇甫小媛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总觉得又有种被天降的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八章 人小鬼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青城三杰 “掌门师兄,此事还需你多加考虑啊。” “那东方家的祸水,切不可再引到我青城派来。” “掌门莫要忘了,因南山师兄一事,朝廷锦衣卫都在盯着咱们呢。” 青城派的议事大殿里,门派的高层齐聚一堂,都在为收留宝儿一事纷争不休,青城派掌门玉枢真人自作主张把人收下,却在事后才告诉众人,这让他们很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一十九章 青城三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买凶杀人 “杂事弟子?” 听到了手下锦衣卫的回报,陆寒江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阵无语:“玉枢那老小子不会觉得这样子跟咱们玩文字游戏,锦衣卫就会放过他吧?” 手下锦衣卫答道:“大人,若以江湖常理论,杂事弟子与杂役类同,不算作门内之人,纵使身份有异,其也不过担起一个不察之责,咱们如果大操大办,反而会落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章 买凶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新年快乐 还有几个小时就跨年了,提前祝各位看官新年快乐。 嘿啊,这本《锦衣卫》兜兜转转也写了五百多章,一百多万字了,多谢大伙支持,这本书的数据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好看,不过每一次最新章追订打开数据还是很稳定的,追着看的老哥也经常能够在本章说里见到,总之一句话,多谢大家的支持,来年希望大伙都能够身体健康,事业有成。 2023再见。o(n_n)o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孝之一字 是夜,乌云滚滚,月色晦暗,晚风骤起呼啸而过,山间小庙的木门开合不断,反复数次之后,终有一道人影闪出,将那木门轻轻套上了拴。 “老七,回来了,情形如何?” 暗中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点起一支火烛,透着明暗不定的火光,三人聚到一块,席地而坐。 这三人都是血鬼堂的杀手,这群人活跃在暗中,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一章 孝之一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师兄师弟 “贺师兄,早啊。” 天色尚早,一个十分年轻的青城派弟子领着无精打采的宝儿正在打扫杂事院,遥遥见到贺飞扬的身影,他便出声打了个招呼。 贺飞扬见到那少年也是一愣,不由得问道:“天泉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 他有些不解地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扫帚,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是我做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二章 师兄师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声东击西 “咦,师兄,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师兄,你的手怎么了?” 妻子此刻还在家中忙活,看到贺飞扬手上的伤惊讶不已,赶忙拿来了药膏为其处理一番。 贺飞扬勉强扯出几分笑容来,说道:“不碍事,是我练功不小心伤到了——对了,今日你不是该去教习外门弟子吗?怎么这个点儿了还待在家中。”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三章 声东击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青衣小剑 “咦,怎么回事,今天外头好像特别吵闹啊?” 正埋头啃果子的宝儿诧异地抬起眼来,踮起脚来试图向墙外边张望了一番。 “笨宝儿!”天泉扯着宝儿的后衣角,将他拉了回来:“你低一些!被人瞧见咱们俩在这里偷懒,指不定又要受什么样的责罚。” 此刻天泉手里也拿着一颗果子,打扫的簸箕和擦地的抹布早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四章 青衣小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运气不好二进宫,又发烧了 rt,请假一天,又发烧了,真的倒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运气不好二进宫,又发烧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人好点了,今天会发更新,但是晚点 rt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人好点了,今天会发更新,但是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武不在高 鬼一的实力要比鬼七强出太多,他打得一手刚猛拳法,双臂挥摆如撞钟之椎,招式雄浑厚重,好几次都叫天泉陷入危机之中。 当! 鬼一的拳头撞在天泉的宝剑之上,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惊得后者忙退了五六步,再度和对方拉开距离。 天泉颇为忌惮地看着他说道:“我听说有些修炼外功的高手,拳头会变得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五章 武不在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假好辨 就在鬼一被杀,鬼七的逃窜的同时,他们计划的另一边,其实也进行得十分不顺利,贺飞扬利用自己青城派弟子的身份,行事的确是便利了许多,但同时也埋下许多隐患。 首先一点便是,此前由于空谷道长特地交代过的关系,归云道长对他多了几分注意,这日门派突起大火,人人都往火灾方向而去,骗他一人逆潮而行,由不得旁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假好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再生一计 说来这位恶道上人其实也是个传奇人物,外人相传他只有五十岁上下,实则他是和梁奔浪同一个年纪的老前辈了。 此人少时学艺拜入道门,后不知缘何却叛门而出,他不但叛出师门,甚至还加入了完全对立的佛家之中,学习佛教武功,一时为世人热议。 然而更稀奇的还在后头,这位恶道上人后来竟又再度叛出佛门,并对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七章 再生一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身世大白 不论何时,阴谋论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玩意儿,江湖的风向愈发古怪,血鬼堂被剿灭一事已成云烟,大家此刻更关心的是,宝儿的身世。 按照茶馆的传闻,宝儿是由丐帮护送入川,接着是被青城派的掌门亲自接入门派之中,虽然被安排在了杂事院,但是却在第一时间就将青衣小剑天泉道长一同安排去了杂事院守护他。 此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八章 身世大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逼入绝境 东方世家这个名号喊出来,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世家,而剩余小部分见识广的,则是顿时色变。 东方世家谋刺朝廷太子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腥风血雨却还是让人记忆犹新。 别说是他们被吓着到了,就连堂上的县令老爷也是大吃一惊,这位县令虽是三年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二十九章 逼入绝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破釜沉舟 见两位锦衣卫总旗到来,归云心头再是一沉,他微行一礼,说道:“二位大人怕是误会了,宝儿不过是我派新晋一杂事院弟子,怎么会和朝廷钦犯扯上什么关系。” 孔总旗冷笑一声说道:“归云道长,你该知道我们锦衣卫是怎么做事的,无风不起浪,这李四北既然有此一说,那么我们自然要把人带回去问清楚。” “大人如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章 破釜沉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告一段落 “玉枢真人出面收宝儿为弟子,这下青城派和东方世家的关系就彻底分不开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皇甫小媛带着消息回去找了陆寒江,后者此时正在院子里忙活,他用长短不一的木棍在地上摆出了复杂的图形。 皇甫小媛走近仔细看了看,却是才疏学浅,没能看出他所摆之阵法究竟出自何家,于是便问道:“这是你新研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一章 告一段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污衣重来 川中风云四起,但毕竟大山相隔,消息传到中原时,已经是一段时间后,东方鸢这些日子都在帮忙追查剑魔之事,根本没空关注其他。 甚至这些消息还是先落在了宇文尚的耳中,然后才被他转述给了东方鸢。 东方鸢听完之后,立刻就坐不住了:“锦衣卫追查?怎么会......不行,我要去一趟蜀中。” “且慢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二章 污衣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诀别之时 英雄帖是江湖特有的一种邀请函,通常而言,这种帖子发出唯一的目的就是搞事,这相当于一个宣言,告诉大家你要唱大戏了。 所以想发英雄帖,必须具备两个必要条件,其一,发帖之人在江湖上必须具有一定的地位和知名度,起码要让人叫得出名号,其二,此人必须具备一定号召力,或者说充足的人脉。 其中最重要的还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三章 诀别之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凄凄鸢飞 “论武功,才能,办事的效率,姑娘都十分出色,事情闹得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很遗憾。” 陆寒江看着勉强靠着桌子支撑起身子的东方鸢,轻声叹道:“丐帮事出突然,本公子想要翻盘,需得向姑娘借一样东西。” “原来......把宝儿的身世泄露出去的人,是你。”东方鸢盯着陆寒江,语气冰冷,毫无一丝感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四章 凄凄鸢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剑魔踪迹 “啊——范!范师兄!大家快来这边——!” 暴雨过后的衡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巡山的衡山弟子们,又一次在角落里发现了新的被害者。 几名弟子围上了将尸首从夹杂着血水的泥土里刨出来,面上尽是悲戚之色:“可恶!竟然连范师兄都遭遇了毒手!” “该死的剑魔!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五章 剑魔踪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封天死斗 “你是来寻仇的?” 天风道长问着,却又忍不住自嘲道:“是我糊涂了,五岳剑派逼死你父亲,你来找我报仇,理所当然。” 池芊云一袭黑衣劲装,双手都用绷带紧紧缠绕,上边还沾染了不少暗红的痕迹,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现如今的池芊云已经和剑魔两字相去不远,妖异赤红的双眸不沾一丝生气,雪白的三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六章 封天死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江湖大势 在江湖上混的人,其知名度很大程度是和相对应的战绩挂钩的,此前剑魔虽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但真要说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直到今日,衡山派掌门天风道长死在了剑魔之手,这才真正引爆了整个江湖。 天风道长虽在铸剑山庄一战后就隐入幕后,基本不在人前活动,但他名义上却还是正经的衡山派掌门,双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七章 江湖大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再往少林 世家的传承在于武功,在于名号,简而言之,关键在于人,东方世家明面上最后一个成员东方鸢已经被杀,所以东方世家便算是彻底消亡了。 至于剩下的宝儿,他如今只是一个青城派的内门弟子而已,纵然流言纷纷,但只要朝廷不予认证,那便始终只是谣言而已。 说来也是黑色幽默,对于这种朝廷钦犯,朝廷下发的海捕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八章 再往少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路见不平 夏节已毕,初秋降临,淮河上游的红山镇,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大雨季。 泥泞的街道上,来往行人如潮流一般,斑斓的纸伞谱写着彩色的雨中诗歌,披着蓑衣的汉子来到客栈里,大马金刀地坐下,高声喊来了两壶热酒。 小二送来酒水,点头哈腰地道:“哎哟,五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若是要酒水,让哥哥们知会我家掌柜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三十九章 路见不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绿林好汉 “住手!” 见这凶巴巴的汉子出手就将那可怜的布老板给打了个半死,恰巧路过此地的天泉忍不住了,他纵身从人群之后跳了出来,大声喝止了对方。 “嗯?!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在某面前管闲事!” 那汉子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朝着天泉骂道:“小屁孩!别以为背着把破剑就可以学人家装大侠!某劝你少管闲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章 绿林好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偶遇小贼 “咦,这么巧,原来月兄也是听说了白龙渡的传说才来的红山镇。” 双方坐下之后,天泉自然就和陆寒江聊起了他来红山镇的理由,同样也是听说了白龙渡的传说,所以特来见识一番。 天泉说道:“河神显灵自是无稽之谈,然则这天地奇景世所罕见,或许可以供贫道参悟一二。” 陆寒江则奇道:“我以为似阁下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一章 偶遇小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另有隐情 天泉一声大喝,把那树梢红叶都惊落了好几片,小乞丐见状脸色骤变,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但这一次就和上回就不同了,天泉双脚一踏,身子横在墙面上奔跑起来,只片刻就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他伸出手来就往对方胸口探去,也没想那么多,只顾着先把对方摁倒再说。 只是万万没想到,天泉使力探去,五指贴在对方胸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二章 另有隐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出手教训 关于镇子上的钱家和小飞峡绿林的故事,不久前天泉正好从陆寒江那里听说过,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恩怨不仅没有随风散去,反倒延续到了下一代。 红山镇不大,医馆就这么一家,药房倒是有好几间,只不过当天泉去找人的时候,对方一听说是要给小乞丐的亲人治病,都纷纷表示了拒绝。 这下倒是真的让天泉感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三章 出手教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走投无路 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人常说的一句话,然而实际上这却是句废话,因为江湖仇杀,从来都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少有人会在杀红眼的情况下,还想着放过仇人的妻儿。 红山镇的百姓多是普通人,但他们行事却也按照江湖上的做派,在仇视钱家的时候,不管是当年的罪魁祸首,还是现在的孤苦姑侄,他们都一视同仁。 陆寒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四章 走投无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冤冤相报 天泉没有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居然还能有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并不是他自傲于自己的武功,而是江湖大势之下,走单道的野路子,就是不如大门大派出身的弟子,这是事实。 “哈哈,道长,我这铁掌比你的宝剑如何?” 在对决中占得了些许上风的巴不平哈哈一笑,显得极为自得,他和手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五章 冤冤相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突闻喜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泉没想到自己时隔不到半月就又要上一次小飞峡。 虽是担心小乞丐,但他也是准备万全了才敢上山,其实说起来也没有大操大办什么,只是他就近请来了一个大帮手。 “那小飞峡大统领有一身强劲的横练功夫,月兄,月姑娘,贫道功力浅薄,恐怕不是他对手,想请二位与我联手。”天泉郑重拜托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六章 突闻喜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昭家兄妹 “弟兄们,今天是本头领大喜的日子,都别客气,敞开了喝!” 喜气洋洋的大厅里,红光满面的巴不平招呼着众人饮酒,众弟兄也十分给面子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派祥和的气象。 唯有坐在贵宾席上的那书生打扮模样的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便是此前被巴不平从山下掳掠来的人,名叫昭子义。 巴不平虽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七章 昭家兄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白龙渡临 “来人啊——昭丫头要逃跑,呃——!” 就在天泉答应救人的时候,屋子内的妇人忽然大喊大叫起来,吓得他赶忙就要动手制止,可没想到昭子君却更快一步,将这些人的穴道通通点住。 “昭姑娘,会武?”天泉大为惊讶地问道。 昭子君扯掉了头上的珠翠,将头发梳成了简单利落的马尾,笑着说道:“小女子在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八章 白龙渡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危局机变 闪电撕碎了浓厚的乌云,巨雷在苍穹之下滚过,滂沱的大雨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与天地之怒相比,这小飞峡上众人的纷争,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陆寒江从仓库堆叠的杂物里好不容易翻找出了一把纸伞,花团锦簇的图案跃然于上,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家被劫上山后留下的。 他撑着纸伞,在厅堂的外边,看着天穹之上的雷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四十九章 危局机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一个建议 “月公子!我,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在山贼们逃走之后,小乞丐上前来,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陆寒江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小乞丐立刻就把天泉交代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寒江听过之后,也的确佩服天泉的急智和灵活,这要换了一个老顽固来,说不得宁愿在山上死磕到底也不愿意向朝廷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章 一个建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以德报怨 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同理,也没有泾渭分明的对错,人自身的感情永远都是左右天平的重要因素。 如果从完全理性的角度去思考,一小家之恩仇与整个红山镇百姓的安危相比,那是微不足道的。 在这个礼法社会的大趋势下,这时候小乞丐最优选择就是舍小家之恩怨而成就天下之大义。 然而,人终究是感性动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一章 以德报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红山之难 “砸死她!” “钱家人都是十恶不赦的混球!” “把她赶出去!红山镇永远都不欢迎钱家人!”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镇民们纷纷从院子里捡来了石子,毫不留情地投向那已经匍匐在地的可怜虫。 群情激奋的镇民中,多是年轻人动起手来最起劲,他们多是听着小飞峡绿林故事长大的,不但觉得巴不平落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二章 红山之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恩落谁家 一夜之间,小飞峡的绿林被尽数剿灭,下山的贼徒除了张五全部落网,留在山上的也都被皇甫小媛一个不剩斩杀殆尽, 即便有漏网之鱼趁机逃走,也都被后来赶至的衙门官兵给一个不落地擒获,至此,这一伙“好汉”彻底在小飞峡销声匿迹。 其中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在皇甫小媛决意杀尽山贼之时,反抗最激烈的,居然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三章 恩落谁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过往种种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多留,有的要回去歇息,有的需要清点损失,而在医馆里住着的小乞丐,终于在昏迷三日之后醒来了。 只是她这一次却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在得知自己此时歇息在了红山镇的医馆之时,她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应,小乞丐甚至不顾自己还虚弱的身子,立刻就要离开。 天泉也无可奈何,但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四章 过往种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狐仙传闻 陆寒江一行人北上之后,既没有着急赶路,也没有刻意在半途浪费时间,几人分别都有自己的考量。 陆寒江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出来的,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到京师那个牢笼里去,更别提,吴启明已经三番五次发来信件,锦衣卫的衙门里已经堆积了许多需要他处理的事务。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陆寒江本就不是很强烈的归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五章 狐仙传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花楼古怪 爱管闲事几乎是所有江湖侠客的本能,或者说,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 这一点说不上多坏,但也谈不上有多好,江湖侠客与生俱来的行侠仗义本能的确有好的一面,他们确实能够发现不少隐藏在暗中的邪恶。 但同样的,这些人也常常好心办坏事,不受管控,一怒而兴杀戮的江湖狂人从不在少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六章 花楼古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医馆见闻 不得不说,罗老夫子教导弟子的水平还是有的,这昭子义虽然武功一般,但是意志力却极强,哪怕中了对方的暗算,居然能够在身体完全撑不住的情况下,仅靠一股子韧性抗住。 虽说陆寒江一行人中没有一个会医的,但好在昭子义硬生生顶着不适,支撑到了镇子上的客栈里才晕倒,天泉连忙找来了郎中。 幸得这位郎中圣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七章 医馆见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所谓退路 事情的发展可以说和陆寒江预料的完全一致,天泉兴致勃勃地去镇子上收集证据,本想故技重施,把这事捅给当地衙门,让他们出面给狐仙楼施压。 可谁知道,衙门里的人对此不屑一顾。 “去去去,哪来的道士这么爱管闲事,这每年死在床上的男人海了去了,老子也情愿这么死,你管得着吗?”衙门里的差役听完天泉的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八章 所谓退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同窗师兄 就在天泉热火朝天地召集百姓的时候,钱小小被他打发回到了客栈里歇息,毕竟这姑娘没有武功在身,若狐仙楼真有高手,只怕他会照顾不及。 经历小飞峡一事后,钱小小成熟许多,并没有逞强,但她心里却还是有些遗憾,若她也有武功在身...... 有些失落的钱小小回到了客栈里,见到了昭家兄妹之后,自然而然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五十九章 同窗师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迷踪纷乱 方化羽的回答让昭子义十分不解,他甚至忍不住质问对方,既然身为当地父母官,就合该为百姓谋福祉,纵使不能富强百姓,起码也该做到保境安民才是。 可为何方化羽却对这么明显的威胁视而不见,昭子义是知道这位师兄的,在罗老夫子教导的诸多学子中,他最是血气方刚。 早在少年之时,方化羽就志存高远,他甚至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章 迷踪纷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花楼高手 “这算是......意外之喜?”陆寒江看着拿到手里的情报,忍不住感慨道。 早在发觉狐仙楼不对劲之时,他便给锦衣卫发出命令,要他们整理出此地的消息,毕竟从逻辑上判断,这青楼危害已现,但衙门却毫无作为,这不合理。 锦衣卫的效率极高,昨日陆寒江发下命令,今日他们就把结果呈报了上来。 此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一章 花楼高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番僧凶猛 面对来势汹汹的番僧,天泉不敢怠慢,他赶忙让身后的妇人退开,自己则拔出宝剑,一跃而起,迎着那金掌打上。 天泉也不知那番僧底细,但见对方气势不凡,这时候他可不敢托大留手,当即运起八成功力,甩出宝剑,令其自半空飞旋而上,如炮弹一般朝着那僧人爆射而去。 便在此时,自那番僧的身周,忽然幻出了一圈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二章 番僧凶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暗中高人 就在天泉陷入危机之时,陆寒江暗示皇甫小媛出手救下了对方。 虽然在场面上天泉已经落入下风,但是作为青城派掌门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一点底牌都没有,所以陆寒江大概能够猜得出,对方一定还留有后手。 本来他也没有打算让天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栽在这里,这时候正好卖一个人情给对方。 于是乎,皇甫小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三章 暗中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找出线头 佛道两家垄断中原大地的漫天神佛,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他们固然对彼此都十分厌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同时对想要把爪子伸进来的第三者进行联合打压。 也正是因此,不管这中原江湖怎么乱,不管这正魔两道怎么打,这异族人异教徒,从来都是大伙一并抵制的对象。 千百年来,不少外来的和尚想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四章 找出线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帮手何来 自古以来,怎么谈生意,这可是细致的活,对于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谈法。 好比那陷入绝境的赌徒,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就为你拼上性命,又比如那贪生怕死之辈,只需威逼一番,他就顺滑地倒戈卸甲为你所用。 而对于这群外邦僧人,直来直往的谈判根本不行,他们已经有一个买家了,这会陆寒江送上门去,就算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五章 帮手何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莲花见闻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这佛门寺庙,向来是占尽了好山好水,寺里的荷花早已盛开,淡雅的花叶之下,还能看见几尾鲤鱼在水潭里游动。 莲花庙宁静古朴,给人以一种不同于世俗的出尘气质,实难想象那有“霸刀金刚”之称的灵成和尚,会选这样素雅的地方修行。 “二位施主请稍等,先用些茶水,住持稍后便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六章 莲花见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钟声夺人 几日的时间很快过去,养好了伤的天泉和一群摩拳擦掌的江湖侠客一道出发,兵锋直指狐仙楼。 本来依照天泉的想法,他是不愿牵扯太多江湖之人,毕竟这群人武功怎么样不知道,但这些个好高骛远,争名趋利的性子,这几日的相处时间里,他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人的德行和能力并不一定挂钩,但就这样的心性,想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七章 钟声夺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破戒刀法 “该死的,这楼中那胡僧肯定是个高手!” 灵成和尚扶着重伤的灵观和尚坐下,一刻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下为他运功疗伤,他对着天泉说道:“小道士!你们将这恶贼拿下,贫僧杀进这高楼,将那暗箭伤人的狗贼擒来!” 天泉沉声应允:“好!灵成师傅小心些!” 说罢,他便和诸位侠士一道攻向那番僧,在那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八章 破戒刀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血浪滔天 灵成和尚在狂怒中一刀挥下,早已按捺不住的血煞之气骤然爆发,在花楼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咻咻嘶啸,以及不绝于耳的虫兽游走所发出的沙沙怪声! “喝啊——!” 那一刀落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光团都被凝作了一点,数丈之长的血色刀光冲天而起,整座花楼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落叶纷飞的沙沙怪声也陡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六十九章 血浪滔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援兵来到 “灵虚!你这道貌岸然的混蛋!有本事出来和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被染成了一片血色的狐仙楼下,疯狂的灵成和尚在不知疲倦地挥着刀,可放眼过去,能够站着喘气的就只剩下天泉和那白净僧人了。 血浪席卷之后,满地的残肢断臂让旁人见了一准以为这是十八层地狱的景象,此刻的天泉除了浓浓的愤怒之外,还有深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章 援兵来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给个面子 莲花庙的住持初见时候不显山不露水,连陆寒江都以为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罢了,事实证明,这寺庙里的老和尚,一般都不是什么简单家伙。 刚刚那一声狮子吼,若无三十年精纯功力绝不可能发得出来,单以内力高低相论,在场众人之中,最为强悍之人当属这住持老和尚......当然,陆寒江自己不能算在里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一章 给个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旗鼓暂息 逍遥派,月离风。 这个名字许多江湖人都不陌生,不论是逍遥派非正非邪的名声也好,这大弟子月离风和锦衣卫有勾结也好,大伙听过的传闻都有不少。 和天性善良的天泉小道长不同,大部分江湖人都不认为南少林公布的月离风的“恶迹”是谎言,毕竟空穴来风,非是无因。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二章 旗鼓暂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自有价码 “月施主,未得主人允许擅自闯入,此乃盗匪之举。”白净僧人面沉如水,但却并未有愠色,即便他的同伴大胡子阿木就死在眼前。 “失礼,失礼了,”陆寒江抱拳致歉道:“不请自来实非所愿,因这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大师榻下可有雅间,此地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白净僧人沉默着盯着陆寒江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三章 自有价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随手布置 这一夜,天泉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一闭眼似乎就能看见那些死难的侠士,他内心十分自责,可此时的他,除了祈祷青城派的高手快些到来之外,也别无它法。 倒是陆寒江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昨夜和白净僧人之间的谈话,让他确认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些人并非单枪匹马,除了狐仙楼之外,他们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四章 随手布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再访莲花 第二次来到莲花庙,不需要弟子入内通禀,直接便有人将陆寒江和皇甫小媛迎到了正殿之上。 与上一回不相同,这一次知道了他们逍遥派弟子的身份,莲花庙不再随意处之,而是如临大敌一般,庙内灵字辈高僧齐聚一堂,严阵以待。 “阿弥陀佛。” 住持灵一老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缓缓道:“月施主今日前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五章 再访莲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惊天之语 今天终于还是见血了,那高僧捂着断臂哀呼不断,众位高僧护卫在他的身旁,用仇恨的眼神看着皇甫小媛的陆寒江。 灵一老和尚面前的悲苦之色愈发浓重,他抬起浑浊的双眼,那目光中似乎在质问什么。 陆寒江耸肩一笑:“老和尚,就许你们以多欺少,本公子出手帮衬一下自家妹妹有何不可吗?再说老和尚你也可以动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六章 惊天之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青城派至 秋风瑟瑟,红叶飘零,在某一天,当陆寒江发现树上的红叶都掉光了的时候,青城派的队伍终于到了。 从川蜀来一趟中原不容易,青城派这一次是由掌门玉枢真人亲自带队,身边还跟着一十七位武功高强的内门弟子,看样子是打算一举拿下狐仙楼,省得再生意外。 让陆寒江失望的是,青城派来势汹汹,但狐仙楼那边却静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七章 青城派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未定之天 狐仙楼之事,随着玉枢真人一众青城派高手赶到,再一次在江湖上掀起了不少的波澜,当武当少林都注意到这些个鬼鬼祟祟的外邦佛门之时,陆寒江的目的也就基本达到了。 其实早在不久之前,狐仙楼的事情就闹出过一些风浪来,起因就是那惨死灵成和尚刀下的十三个侠士。 他们并非无根之萍,他们也有家人妻儿,也有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八章 未定之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事后风波 白净僧人送来的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上边写着的是一个地名,以及一个外邦色彩显著的名字,拉然巴格西。 皇甫小媛看过了信之后,将其转交给了陆寒江,后者收好,然后问道:“你家主人,还说过什么话?” 那管事答道:“主人生前言说,若他死后,方知县并未出现,便将此信交给公子。” 陆寒江意味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七十九章 事后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世事无常 在和天泉分别之前,作为同门师兄弟,昭子义本想去看望一下方化羽,可却吃了闭门羹,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方化羽至今还被关在牢里,但对外却丝毫的消息都没有透露,县衙依旧在正常运作,只不过不见知县大人的身影罢了。 没有见到师兄的昭子义有些失落,他以为是方化羽不愿意见他。 四人从镇子离开之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章 世事无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医城喜事 六人再度结伴起行,这一次大家倒是好运,没有再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半月的时间,众人来到了距离医城三十里的小镇上,打算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晚饭后,陆寒江看见天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便上前来问道:“天泉道友,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不知何事烦心?” 天泉挠了挠头,说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一章 医城喜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护卫之死 这一场婚事,看似是公孙承认命服软了,毕竟从前后影响来看,这件事里收益最多的是卢鹏,而不是他。 然而事实上,早就心生怨愤的公孙承,怎么可能白白看着公孙家的人好过,他心头仇恨的火焰只会越来越旺,绝不会随着时间而熄灭。 他拉拢卢鹏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给人以服软错觉,让大家对他放松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二章 护卫之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士别三日 “呼,这大城果然与山中不同,难怪我那几个师兄出门办事,总喜欢自称‘山人’,本以为是他们故作神秘。没想到竟是实话实说......” 见识了医城的繁华之后,回到客栈的天泉忍不住发出了这样一阵感叹。 昭子君顽笑道:“钱公子颇有灵性,这半日的工夫便已从那山中小道童变成了城邑公子哥,可算是近墨者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三章 士别三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刮目相看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 公孙承在房间里发了好一通火,屋内的瓶瓶罐罐都遭了殃,被他砸的砸,摔的摔,碎片落了一地。 下边低着头的三个仆人,你看我,我看你,在公孙承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纷纷露出不屑之色,他们全是锦衣卫的暗桩,自然没有什么忠心可谈。 但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于是几人眼神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四章 刮目相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天命回生 卢鹏的母亲是公孙家主公孙桓的亲妹妹,虽已成外姓人,但他仍是居住在公孙家之中,甚至就连三日后的大婚,也是以他为主。 这无疑大大落了公孙承兄妹的面子,但家主公孙桓执意如此,其他人也无能为力。 这会儿,公孙承带着几人就来到了卢鹏的院子之外,只可惜,对方似乎并不在院内,留守的下人见到来人是他之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五章 天命回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奇药难求 既然有想法,那趁此机会,陆寒江就先试着用当前的身份开口问了,他道:“公孙公子,这天命回生丹如此厉害,不知你们公孙家,可有将其拿出来的打算?” 卢鹏是公孙桓的外甥,“公孙瑶”是公孙桓的女儿,这所谓的嫁妆,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面子功夫罢了,这珍贵的天命回生丹,最后还是落在公孙世家自己手中。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六章 奇药难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荒唐之事 公孙承亲自作为向导,这一趟游历之旅,对天泉等人来说,可以说是有滋有味,作为东道主的公孙公子十分热情地带他们游览了医城风光。 最后,公孙承还邀请几人共进晚餐,宴席上,他风趣健谈,待人如春风般和睦,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受。 在今日之前,众人对他的观感不过平平,但此刻却已经大大不同,单单从今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七章 荒唐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难堪之夜 公孙承从前的确有诸多不是,自大,虚荣,还有认不清自我定位的傲慢,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他真的在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公孙世家少主名号的继承人。 而且公孙承的野心十分之大,因在家族中受尽白眼,所以他自小样样争先,不论是医术,还是武功,他比起家族的同龄人来说都强出许多。 陆寒江看得出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八章 难堪之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杀父之仇 在“公孙大小姐”的闺房里,烟儿呆坐在床榻上,灰暗的眼神如同一潭死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的木偶,没有半点生气。 公孙承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尽管经过侍女的收拾,烟儿显得不那么狼狈,但空气里弥漫着的那令人恶心的味道,还是让他心底生出几分嫌恶。 但终究他还是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毕竟名义上烟儿还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八十九章 杀父之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血花飞舞 烟儿离开了,但并非因为被公孙承所说服,而是对方的话,彻底让她陷入了怀疑的死循环之中。 昨日那神秘人留下的信息,除了打乱了烟儿脆弱的心防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作用,那就是让烟儿此后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是基于“李全已死”这一点出发的。 而此刻,公孙承却全然否认了这一点,甚至还有几个所谓来自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章 血花飞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婚之日 今日是公孙世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也是公孙世家表少爷娶妻的日子,医城一片欢腾,不论公孙世家内部怎么看待这场婚事,但表现在外人眼里,这都是一件大喜事。 原本应该是家主公孙桓亲自回来主持这场婚事才对,只可惜,泰山派事出突然,耽搁了他的行程,只怕这一次是赶不上了。 所以今日的婚礼,只能由族中宿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婚之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婚宴惊变 婚宴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宿老公孙望却左右等不来卢鹏,他一边和客人饮酒赔罪,一边安排人手去催促。 这派去催促卢鹏的下人已经是第三拨了,可和前两次来的一样,全都被挡在了院子之外,新房里传出那声儿,直叫人脸红得都抬不起头来。 这还未到洞房之时,卢表少爷竟然就忍不住了,还有大小姐这,实在是太不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二章 婚宴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调查无果 作为本次婚宴的主角,就算再不受欢迎,卢鹏也是会场的中心人物之一,不知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他。 如今他突然呕血,更是把大伙吓得不轻,但因为这卢鹏荒唐的性子,以及公孙世家的威名,众人一开始没有往下毒的方向猜,而是一致认为,这人该不会是得了马上风吧? 有这种想法的不是个例,顿时,会场里传出了一些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三章 调查无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强逆天命 怀疑公孙承的不是一个两个,他和卢鹏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此次主动提出结亲一事本就疑点重重两令人费解,倘若是卧薪尝胆为了今天的复仇,似乎也说得通。 感受到周围人那异样的目光,公孙承死死地握住了拳头,但却没有发作,他明白此刻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等候公孙望查出真相大家才能够自然他的无辜。 公孙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四章 强逆天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窥得真相 卢鹏的命虽然是救下来了,但是人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位族中宿老上前检查了一番,惊呼道:“这小子恐怕只有不到一年的寿数了。” 几位宿老同样大惊失色,依次上前为卢鹏搭脉检查,结果得出了结论惊人的一致,看来对方不但是外表看起来变老了,就连整具身体都发生了同步的衰老。 “这该如何是好,这小子才刚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五章 窥得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奇怪信件 天色渐渐暗了,今日婚宴上的惊变,到此时还在被人挂着嘴边讨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天泉等人想要立刻离去的想法算是泡汤了,在查出真相前,恐怕公孙家不会轻易放人。 天泉在院子里望着橘红一片的天际微微出神,陆寒江坐在边上,一边泡着茶水,一边随口说道:“卢公子那样的人,什么得罪了人一点都不奇怪,这样查下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六章 奇怪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叫天不应 夜深了,王二提着灯笼百无聊赖地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忽然间,他听到了一阵似是鸟鸣似是口哨的声音,接着立刻就改变了脚下的路线。 绕开另外几个巡夜的下人之后,王二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树丛前,他提着灯笼,俯身下拜:“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从阴影走出的也是一身下人打扮的小厮,他是负责跟在公孙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七章 叫天不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虚假轮回 公孙承是打着看望妹妹的名义来的,实际上也抱着打探一些消息的心思。 虽然对外依旧没有公布,但是作为家族中人,公孙承已经知道了卢鹏活下来的消息,不过听闻对方为了保一条命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公孙承急匆匆地来,就是为了确认卢鹏的具体情况,他“妹妹”出嫁已成事实,既然如此,他必须最大限度地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八章 虚假轮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拒不承认 “打搅了,望长老想与诸位见上一面,还请移步新院。” 一个年轻的公孙世家族人站在客院里,礼数得体地对众人说道,如果不看他身后十多个面露不善的高手,或许大家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昭子义和陆寒江对视了一眼,看来这情况和他们所料如出一辙,这幕后之人便是想要借他们和公孙承之间的关系做文章。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五百九十九章 拒不承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立场转变 在新院里,大红的灯笼还未取下,满屋的喜庆之色,此刻却都染上了背德的污秽。 床榻上的两人正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烟儿气质大变的同时,也真正将这具身体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王二无法拒绝一个别人家的美艳妻子对自己的勾引,特别还是在这个女人是他亲自拉下水的情况下。 他对此颇为自得,这种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章 立场转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幽云踪迹 公孙承被关起来了,毫无疑问烟儿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包括毒害卢鹏,包括勾结玄天教。 因为事实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烟儿说完之后,这群人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但无论如何,公孙承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作为被害者,烟儿曾经固然也有助纣为虐的过错,但她迷途知返,且在多数人看来,她名节已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一章 幽云踪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义字当先 玄天教在医城出没一事,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公孙世家,对方这一次的确是有备而来,消息传播之快,令人咋舌。 得到消息的公孙望立刻暗道一声不妙,他立刻叫来诸位宿老商议此事,其中一位长须的宿老说道:“玄天教恐怕是打着鹬蚌相争的算盘,利用锦衣卫来牵制我们,不可中计!” 公孙望看向他问道:“你何意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二章 义字当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虚虚实实 秋日西风作,草木零落,多肃杀之声,在冬日来临前的这个季节里,医城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了起来。 玄天教来袭的消息不胫而走,但更让江湖侠客为之胆寒的,则是锦衣卫的进驻。 早在幽云法王行踪泄露的第一天起,在四面八方驻守的锦衣卫,就如潮水一般往医城聚拢,大有不惜代价也要剿杀玄天教逆贼的态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三章 虚虚实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妖女难杀 这一日,有一则消息传来,让本就草木皆兵的医城,气氛上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三名在城外巡逻的公孙世家族人,被人残忍杀害了,面目全非的尸首还被凶徒明目张胆地抛到了公孙家的大门前,堪称羞辱至极。 公孙望等一众宿老愤怒之余,也是心生恐惧,因为他们真正害怕的地方在于,不知道这杀人的到底是玄天教,还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四章 妖女难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有点事,更新放到明天发 rt,临时要出门一趟,更新放到明天发,vv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天有点事,更新放到明天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正魔之论 今晚幽云法王并没有来,但是大家也没有休息,只是这样一直强撑着精神,不但没有助益,反而会因此白白消耗大部分的力气。 所以在公孙乂的调拨下,一众侠士依次到隔壁的房间去休息,留下的人则负责看守大门和小妖女,随时防备幽云法王的来袭。 与众侠士不同的是,小妖女丝毫没有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感染,她美滋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五章 正魔之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问心无愧 “喂!丑八怪!你做什么啊!” 小妖女气急败坏地骂道,眼看着天泉就要落入她的手中,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天泉呆呆地抬起头来:“公孙前辈,你这是......” 公孙乂平静地看着天泉,忽然开口问道:“你杀过人没有?” 天泉一愣,然后低下头回答道:“......没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六章 问心无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法王之威 这是天泉在思过院里度过的第三天,幽云法王似乎算准了他们的心思,就是一直不现身,以逸待劳消磨他们的耐心。 下人们送来了吃食,公孙乂和天泉来到隔壁屋子一块用饭,自从昨日和小妖女那一番交谈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与之相对的,天泉和公孙乂之间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不单单因为对方曾经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七章 法王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所向无敌 天泉这一手御剑诀的确惊艳了许多人,同时也让公孙乂对他打消了最后的顾虑,一个青城派的弟子,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去勾结玄天教对付他们公孙世家的。 “去!” 天泉运转真气,剑指一突,同时借势拔身而起,向着前方的宝剑纵去,一举将其握在手中,同时身子在半空中快速旋转起来,周身真气形成一股螺旋状的气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八章 所向无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回魂断魂 “你!” 天泉看着身边的侠士都被残忍杀害,忍不住又拔剑杀了过去,不过幽云法王倒真是说到做到,并没有杀他。 只见幽云法王又是一拂袖袍,天泉怎么冲上来的,就又怎么原路滚了回去,他的挣扎在对方眼中就如同杂技一样可笑。 幽云法王没再理会天泉的不自量力,他踱步来到床榻前解了小妖女的穴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零九章 回魂断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妖女再来 “钱姑娘,钱......天泉道友武功过人,纵使不能击敌,自保也是有余的,你安心吧。” 客院里,陆寒江和昭子义对坐,一边泡着茶水,一边对热锅的上蚂蚁似的钱小小招呼道:“你这样走来走去,除了给自己添堵之外,也没有什么用,不如过来喝杯茶?” 然而对于陆寒江的安慰,钱小小却听不进去,这会儿幽云法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章 妖女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 幽云往事 陆寒江原本想的是,如果天泉就义了,那皆大欢喜谁也不用发愁了,可惜这一次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进行,因为天泉还活着。 这就很奇怪,他没想到幽云法王这样的人居然这么好应付,送上门的人头都不拿。 不过他更奇怪的是,幽云法王在面对皇甫小媛时,居然只匆匆过了一招就离去了,这实在不符他在江湖上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一章 幽云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锦衣拦路 最后一次见到逍遥派弟子,对幽云法王来说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一次他暴怒地驱逐了雪罗刹,因为这群人居然算出了他的死期。 从那以后,他不再相信逍遥派门人说出的任何话,那个所谓“六十岁前必死于非命”的论断也被他强迫自己忘记。 而今天,幽云法王又一次见到了逍遥派的弟子,但对方并没有给他带来预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二章 锦衣拦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得圆满 战斗打响了,一方是如今的锦衣卫佥事,曾经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吴启明,另一方则是凶名远播的玄天教高手幽云法王。 虽然两者都是江湖有数的顶尖高手,但实际上这一场战斗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激烈,甚至可以说,双方都打得十分克制。 吴启明闲庭信步地走在漫天的落叶之下,偶尔拨动手上的丝线,便会有数道杀人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三章 不得圆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神威如狱 吴启明的话的确让幽云法王心神大震,但并不是因为心动,而是愤怒,他修炼照影功数十载,他岂能不知道吴启明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以七情为主的修炼本就难以捉摸,他几近家破人亡才有如今九重照影功的境界,再进一步的道路,其实一早就摆在眼前,只不过他一直都不敢面对罢了。 小妖女曲怜琴是幽云法王唯一的血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四章 神威如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爱之深切 爆炸过后,火光漫天,滚滚浓烟上涌天际,即便陆寒江拿着千里镜,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看清现场的情况。 于是他只好无奈地收起工具,转过身来的同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问了句:“对了,吴大人没事吧?” 手下的锦衣卫相互对视一眼,忙道:“按照计划,吴大人应该提前撤出了爆炸范围,所以......应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五章 爱之深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虎落平川 吴启明的谨慎是对的,在祭出火炮这种大杀器的情况下,幽云法王居然还能逃得掉,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厉害。 只不过,众人在赶到现场之后,除却一片狼藉之外,竟还有一具尚温的尸体。 “她是......?”吴启明看着地上小妖女的尸体,顿时眉头一皱。 “小妖女曲怜琴......这是幽云法王的孙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六章 虎落平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前途无量 “你的伤势还未好全,现在就走,是不是着急了些。” “多谢乂大哥关心,不过小弟已无大碍。” 在公孙世家的大门前,天泉郑重地和公孙乂道别,后者浑身上下还缠着不少绷带,前次幽云法王那一掌,让他未来半年恐怕都要静养。 相较之下,天泉虽也有伤在身,但休养了大半月之后,已经好了大半,等他能够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七章 前途无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魔头被围 接下来又半月时间,陆寒江一行就一边继续北上,一边沿途打听幽云法王的消息,因这事如今已经闹得江湖皆知,他们打探起来也十分方便。 几人此时过了开封,继续沿着官道向北,天泉在路上也将伤势彻底养好,不仅如此,同时他每日三省吾身,对于武道的理解又深了许多,功力又精进不少。 这天,陆寒江等人途经一座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八章 魔头被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乌合之众 天日灰蒙,黑云压寨,高耸的芦苇丛后,一行数人手持刀兵严阵以待,其中一位面上有刀疤痕迹的男子沉声说道:“两位兄弟,那魔头躲进金乌丘也有一两个时辰了,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此人姓石,单名一个戈字,是伏虎派的掌门,靠着一套伏虎降魔拳法,跻身江湖高手的行列。 他身边的这两人叫做刘友,郭任骁,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一十九章 乌合之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掌门年轻 就在幽云法王出去肆意杀戮的时候,留在金乌丘上的公孙承也没闲着,他试着让钱小小给自己解开穴道,可惜似乎很不顺利。 “可,可以了吗?”钱小小满头大汗,两根指头都已经戳的发疼了,可公孙承的穴道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孙承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如果没有内力,单纯靠蛮力想要解开幽云法王封闭的穴道,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章 掌门年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激战骤起 五岳剑派虽然在一系列糟心事的打击之下逐渐没落,但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掌门疯了的泰山派,只凭借一群不成器晚辈弟子,比起那些二流宗门,也要强上许多。 而衡山派远要比泰山派强,虽然剑魔横空出世,狠狠打了衡山派的脸面,还将天风道长给杀了,但衡山派本身的实力依旧强悍。 继任的衡山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一章 激战骤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困兽之斗 “魔头!你死期到了!” 斩落幽云法王之后,巨大的力道震得地面碎裂,激起了漫天尘烟,两位长老乘胜追击,持剑杀入其中,剑光黑印连连交锋,烟硝晦迷里已看不清双方酣战的身影。 两位长老扬威之时,诸多衡山弟子也赶到此地,在胡千重的带领下,他们摆好剑阵,以待两位长老将这魔头逼入其中。 这双拳尚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二章 困兽之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护法赶至 玉女剑法乃峨眉派至高武学之一,只有女子可以习练,剑法奥妙,上下两分,上剑问心,以气驭之,百守不攻,下剑问情,以力御之,招招见血。 这女子一身素色衣裙,三千发丝盘在脑后,用一根玉钗定住,显得面庞光洁无瑕,举手投足庄严肃穆,颇具高人之威严。 此人姓苏,名绣绣,乃是峨眉派当代掌门,一手玉女问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三章 护法赶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轮回报应 大约和对方过了百招,天泉气喘如牛,这使九节鞭的黑袍人却游刃有余,说笑之间又是一道破风声在天泉耳边爆响。 天泉急忙召回宝剑,勉强挡下了这一击,身子则连连向侧面退去,不等他站稳身形,又是一道厉芒落下。 天泉横起剑身,托掌其上,运转真气护体挡下这一鞭,可却还是被那凌厉的风刃划破了右臂袖袍,滴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四章 轮回报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抱歉今天考试考一天,大概没时间更新了 rt,写一个祈祷的符号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请假,抱歉今天考试考一天,大概没时间更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转头成空 当钱小小从惊愕中醒来的时候,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心中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 就在她将匕首插入幽云法王体内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这一切都是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做的,但回过神来,当她看清了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后,却很快接受了自己内心的另一面。 她内心的火焰早在红山镇之时就一直未曾熄灭,只是因为那个温柔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五章 转头成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心慕之人 就在衡山派大肆庆祝此次胜利之时,玄天教的头上则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北上的三位护法人人脸色难看。 此番他们花费了大代价避开了锦衣卫的追杀,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三个护法高手南下接应幽云法王。 结果倒好,幽云法王还是死了,他们白费力气不说,手上还多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今三位护法手上抓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六章 心慕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人鬼难分 幽云法王死了,不管有仇没仇的,只要身处正道一侧,人人都为这消息感到高兴,哪怕魔道一方,也是幸灾乐祸者居多,还未等衡山派主动宣传,消息就不胫而走。 在衡山派一众人扬眉吐气开宴会的时候,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镇子,往北去了。 自不必说,这马车上坐着的当然就是陆寒江和皇甫小媛,天泉“失踪”之后,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七章 人鬼难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秋去冬来 气运是个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陆寒江一直觉得,天泉几次三番在刀尖上行走,至今还能好好活着,一定是因为身负大气运。 就在他北上途中,青城派的高手也在紧锣密鼓地寻人,在又一次收到来自白护法这位双面间谍的消息时,看着信纸上的文字,他欣慰地笑了。 天泉此次落难,终于还是有惊无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八章 秋去冬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杨家夜话 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冬日寒风凛冽,人心似水易浮。 寒冬腊月,阔别数月之久,当陆寒江这个信任指挥使再度回到京城之时,便犹如一只大手,抚平了京师这条大河上所有的乱流。 仿佛一切都归于宁静,又如同死寂一般沉重,看得见的针锋相对少了,但那看不见暗流涌动,却在这平静之下,疯狂攒动起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二十九章 杨家夜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狂生拦路 发生在杨家的对话,并不是个例,就在陆寒江消失大半年后又回京的这时刻,朝堂上各家各户都有过类似的谈话。 谈论的内容核心无非就是一个,要不要继续跟着锦衣卫走。 陆寒江这位新任指挥使已经摆明态度了,他对掌控朝堂不感兴趣,锦衣卫人照杀,官照抓,但是左右朝堂之事,这位陆大人似乎兴趣缺缺。 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章 狂生拦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幕后诡谲 由五行相生之始,是以北方属水,而黑乃水之正色,水属阴,阴主刑杀,故而锦衣卫衙门坐落京师北方,门楼建筑皆以黑色为主。 冬日之际,京师冷风凛冽,但到了这锦衣卫的诏狱,竟还要比外头再寒上三分。 下朝之后,陆寒江来到了锦衣卫诏狱,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吴启明这位佥事不得不亲自来到诏狱,负责审问那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一章 幕后诡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朝堂暗流 县令方化羽,因为牵扯进狐仙楼一事中,被锦衣卫锁拿下狱,陆寒江吩咐将其大张旗鼓地押送回京,如今虽也关着,但并不在诏狱,而是在普通的牢房。 人际交往中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礼尚往来,太子妃不讲武德打了锦衣卫的脸,按照规矩,他们现在应该给这位方县令定个死罪,抹了这倒霉蛋的脖子,然后才算是把这份礼还了回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二章 朝堂暗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陈年往事 便在这朝中局势波诡云谲之时,又一行人来到了京中,正是青城派玉枢真人与其弟子天泉,同来的还有数位内门弟子。 这一行人初入京城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须知这京畿重地,平日里都有严苛的刀剑管控律法,想要持刀佩剑,莫说是寻常人家,便是高官贵族,也难以例外。 可玉枢真人却明晃晃地背着一把长剑,古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三章 陈年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寒江之名 “便是因此,陆尚书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些年不但暗中与锦衣卫同心一力,还将子侄送到锦衣卫里,用心良苦啊。”罗老夫子似乎话中带刺。 陆言年徐徐说道:“大人此言差矣,怎可算是滴水之恩,当年,我那族弟之妻刚刚为他诞下麟儿便遭遇水贼袭击,若不是孟大人出手,只怕我那可怜的侄儿,早就不知流落何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四章 寒江之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卦为不吉 自从读了奇门八卦的杂书之后,陆寒江闲来无事就给人算上一卦,这一日下值之后,他闲来无事便在书房算了算。 陆寒江摆弄一番之后,看了看卦象,对比手中的书册研究之后,眉头一皱:“癸巳自绝,月带七杀,羊刃逢冲,好家伙,这也能全中了啊,这是......大凶之兆?” “小陆,我刚刚路过你家门口,看见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五章 卦为不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指点迷津 “祁师兄。” “昭师弟......咦,你这是要出门?” 在老钱出面之后,祁云舟没有自讨没趣,而是立刻离开了,他回到书院之后,迎面碰见了往外去的昭子义。 “是的,师兄,”昭子义点点头说道:“我在来京途中遇见了几位朋友,他们如今也在京城歇脚,我正打算去拜访。” “原来如此,近来京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六章 指点迷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醉翁夜宴 夜幕低垂,京中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人堆中贩卖的南北西东美味小吃,既便宜又色香味全,这晚街光景少了一些都城的严肃,却多了几分亲切的繁华。 昭子义领着天泉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来到一家名为“醉翁”的酒楼之前。 “此楼所售卖的酒水,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上品,无论设宴还是送礼,都是极为合适的,天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七章 醉翁夜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京中道人 这杨致远跑了,今晚这宴席自然也就吃不下去了,昭子义面露愧色,他对天泉道:“天泉道长,是我想当然了,本以为今日凭借书院和国子监的情分,能够让杨公子出面,谁知道......” “昭兄何出此言,今日请你出面替我说和已是帮了大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何怪得了你。” 天泉说完之后,还郑重对昭子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八章 京中道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投其所好 近来京中多是暗流涌动,但大多数人的感觉都是模糊的,所有的争斗都在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明上依旧一片祥和。 至于朝堂以外的人家,那更是该干嘛就干嘛,而曾经风靡一时的邀月楼,也在这个时候重新开张了。 当初邀月楼卷进了朝廷大案被锦衣卫查封,自那之后,邀月楼的东家就不知所踪,这座京中有名的销金窟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三十九章 投其所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撕破脸皮 于不平听了杨致远的保证,心中欢喜,却知道这还是不够,他趁着对方酒醉兴起,抓紧机会顺杆爬,他道:“多谢贤弟指点,不过哥哥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贤弟......” 杨致远不耐烦地挥挥手:“哎,于兄,不要婆婆妈妈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困难你一并都说了便是。” “贤弟高义,那哥哥就厚颜开口了,”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章 撕破脸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上门胁迫 “你们,都去街道上候着,若看见那混账,立刻给我提回来!” “是,老爷。” 杨家之中,工部侍郎杨轩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天色已晚,他那不着调的儿子还未归来,听闻他这几日流连烟花之地乐不思蜀,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轩的老妻爱子心切,想要上前劝慰,却被他怒声斥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一章 上门胁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居中调停 接连几日,工部侍郎杨轩都是愁眉苦脸的,他担心这群江湖人心狠手辣,所以一直不敢报官,只能凭借自己的关系开始运作讨回南山仙人的尸首一事。 他与京兆尹仲大人算是有些交情,于是他也上门去拜访了一番,席间他旁敲侧击地问了此事,但不知道对方是太谨慎还是真的无能为力,最终还是把皮球踢到了锦衣卫那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二章 居中调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登门问罪 听到陆寒江的话,天泉整个人都懵了,他们青城派进京之后何止是安分守己,那简直都要一步三思了,玉枢真人就差给他们下道命令让他们别乱跑了。 就这样的情况,他们怎么可能去绑架什么杨家公子。 天泉发愣的同时,他身后的那些青城派则是在惊讶之余忍不住开始犯嘀咕,这该不会是这逍遥派的混小子诓他们吧?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三章 登门问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柳暗花明 距离杨致远被掳走已经有好几日了,娇生惯养的公子哪里受得了这样折腾,在于不平又一次送来粗茶淡饭的时候,杨致远在心里已经把对方骂上天了。 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对方一怒之下就把自己给砍了。 无力反抗的杨致远只好在心里不断咒骂这三人,似乎是老天终于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四章 柳暗花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官方孝子 玉枢真人知道锦衣卫肯定不怀好意,哪怕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只凭直觉他也知道这三人跟着回去肯定没有好事。 但俗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哪怕他已经出面试图阻拦了,但换来的却是三人复杂的目光。 林业三人终于还是选择跟着应无殇回去,玉枢真人只得长叹一声,带着门下弟子也一同回城。 锦衣卫到底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五章 官方孝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 就在京兆府衙门外头,捕头领着一众差役气势汹汹地在宣读青城派的罪状之时,客栈里,收拾好行囊的天泉,忽然听得身后窗户一阵响动。 “什么人......月兄?” 天泉如临大敌地转身,见到的却是神色紧张的陆寒江,他忙上前来问道:“月兄,怎么了这是?” 陆寒江眼神严肃地道:“天泉道友,大事不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论及道门 “这位玉枢掌门,倒像是个识时务的,吴大人觉得,他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吗?” 送走了玉枢真人之后,吴启明去和后堂的陆寒江见了一面,后者便顺势这么一问。 吴启明思量片刻,说道:“道门一脉,武当派的实力一骑绝尘,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后来居上,青城派恐怕不会轻言放弃,只是有我们警告在前,他们应该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七章 论及道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师从何人 陆寒江这一次和吴启明说有事,还真不是找借口提前摸鱼回家,他是受到了陆尚书的邀请,要提前回一趟陆氏。 陆寒江估摸着就是商量回归宗族一事,他本想回家拼积木打发时间,等下了值再去,谁知陆尚书此时已经在家里候着他了。 没记错的话,今日不休沐吧,礼部这么清闲的吗?陆寒江一面在心里吐槽,一面从衙门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八章 师从何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深藏不露 深冬时节,此时距离年关已不足一月,各部衙门也都逐步开始封笔,京里走动关系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传出这么一个消息来,说是罗元镜老夫子有意收下锦衣卫指挥使陆寒江作为关门弟子。 这可是比前几日陆大指挥使回归陆氏宗族更加惊爆的消息,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有人忍不住去书院探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四十九章 深藏不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鬼面凶刀 年关将近,京中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热闹起来,与之相反的,朝堂上的暗流,似乎在猛地一次扑腾之后,渐渐平静了下来。 自罗老夫子要收陆指挥使为徒的消息传出之后,两家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书院的学子克制了一些,不再张口闭口地狗贼骂人,而锦衣卫的态度也有了令人欣慰缓和,比如关在牢里的三位,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章 鬼面凶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一天。。。。。 rt,上岸大概率失败,最近在找工作,今天去城里面个试,来不及更新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踏雪而来 在一片雪白的世界里,天穹之间闪现着银色的月辉,冰冷夜色罩住了山间,寒意十足的劲风呼啦啦地刮着,街面上灯火黯淡,只能够看到零星的几个人影。 月夜凄凉,行人孤独,飘起的云遮挡住了空中月盘,将地面上那稀松的影子尽数藏起。 砰。 客栈的门被一只大手推开了,带着雪花的寒风滚涌而入,与冷清的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一章 踏雪而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 血染长空 “在下清风门,朱自行,还请明玉道长赐教。” “......原来是朱掌门,请出手吧。” 恒山山门前的擂台之上,明玉看着面前手持长剑的朱紫行,微微一沉眼帘,掩去了眼底几分疲惫之色。 自从恒山沦落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境地,前来挑战的江湖侠客就愈发多了起来,若其中都是不知所畏的狂徒还好说,她只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二章 血染长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晚上更新大概九点发 开始打工了,路上通勤时间增加,今天更新迟一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晚上更新大概九点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血刀凶猛 说来,半年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很久的时间段,但裴瑕这个名字,似乎早已经从明玉的记忆里消失了。 大半年来,恒山派的剧变,复兴师门的重压整个儿落在她的肩膀上,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也只能够让恒山派的状况不至于变得更坏,仅此而已。 如此重压之下,当初死在京城里的那個弟子,似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三章 血刀凶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不杀你 “师姐,救我......呃!” 又一道话音戛然而止,又一颗人头滚落在脚边,时素雪双目失神,面对袭来的凶光,她只是遵从身体的本能,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躲开。 这是一场十分惨烈的厮杀,大地和天空都被染上了鲜血的颜色,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刺鼻的血雾。 兵法云,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不杀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为难之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五章 为难之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空梦如愿 崔一笑松开弓弦的时候,箭矢如一道黑电飞蹿而出,他微微眯起眼来,瞧着视线里毫无自觉的天泉,心中暗道一声,得手了。 可就在他志在必得的瞬间,拦路杀出了一个黑袍人,一鞭子将那暗箭抽断。 “什么人!” 天泉听到了动静,连忙转过身来,只见那黑袍人手持一根九节鞭,鬼魅一样地立在那里。 “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六章 空梦如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更新时间说明 rt,这一周比较忙,更新时间都放在八点以后,晚的话大概九点左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更新时间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 玄天圣女 恒山的剧变,终究是在数日之后为天下所知晓,因为鬼面凶刀曾经在那家客栈里出现过,而且惨剧的现场,也发现了破碎的妖鬼面具。 可尴尬的是,由于尸首残破得十分厉害,且数十人全都堆在了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鬼面凶刀。 所以大家也只能认同了天泉的做法,捏着鼻子将所有无法分辨的尸身统一下葬,也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七章 玄天圣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 啼笑皆非 玄天教用来关人的地牢,潮湿寒冷,暗无天日,一般人进去,不需他们动用什么手段,只要放上半月就会一命呜呼。 玄天教之人将这地牢也称作黑牢,如今牢中关着的,除了一些犯了过错的教众之外,还有一些曾经和他们作对的江湖人。 而其中最为特殊的,还要属今日圣女钱小小来看望的这一位。 由几个黑牢的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八章 啼笑皆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 惊闻死讯 爆竹声中一岁除,除旧迎新的日子里,陆寒江府上也是热闹非凡,这是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第一个年头,前来道贺的人自然不少。 再加上,此刻的陆寒江已经正式回归陆氏宗族,虽然并未邀请宾客大操大办,听闻只是陆尚书一人给对方举行了仪式,相当于一个过场罢了。 但不论如何,陆寒江如今的名声已然不同从前,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五十九章 惊闻死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 破绽所在 吴启明所说虽然乍听之下犹如天方夜谭,但细想之下,确实十分有可能。 公孙望的医术本就臻于化境,江湖上能够有一个百毒翁压他一头,那是逍遥派满门妖孽,根本不可复制,所以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从野路子忽然冒出来的医家高手。 所以反过来想,能够在医术上压这位公孙宿老一头的人,似乎也只可能是那位传闻中尽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章 破绽所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来不及,更新放到明天发吧 差不多这周缓冲期结束,下周就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了,具体更新时间到时会通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天来不及,更新放到明天发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 毫不留情 当查到杀掉荀引歌的人就是乔十方的时候,陆寒江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 虽然有着孟老爷子刻意放任的原因,但是能够在铁板一块的锦衣卫将近半数的人都发展成自己的势力,乔十方的本事也绝对不容小觑了。 这样的家伙,居然会将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这实在不合理。 荀引歌不是一般人,他和乔十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一章 毫不留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 胆大包天 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同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之后,陆寒江忽然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变得十分期待起来。 陆寒江不是很喜欢惊喜,当初南山仙人一案,计千里“未卜先知”放走了恒山弟子双儿,如果不是看在边广的面子,就冲对方这机灵劲,不赏这厮两刀都对不起这个惊喜。 但如果这个惊喜是来自敌对势力,特别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二章 胆大包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 护身信物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陆寒江来到了陆尚书家中,把罗夫子那拜师发生的事都说明白了。 陆尚书接过陆寒江手中的手抄本《论文》,眼中有着藏不住的艳羡之色,他叹道:“看来老夫子很是喜欢你这个弟子。” “......”如果不是明白陆尚书的为人,陆寒江一定会以为这是在说着反话骂他,也不知对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三章 护身信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空院扫雪 阿绣的叮嘱让永乐很是上心,她本不是个对江湖刀剑纵横感兴趣的人,自她出生起成长到现在所学的一切,都从没有一样是在为日后闯荡江湖做准备。 永乐喜欢听江湖故事,但对于亲力亲为行走江湖却兴趣缺缺,她习武,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陆寒江拿这个当作不带她出门玩的借口。 而这一次,从阿绣那拿到了玉指环之后,永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四章 空院扫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 老丈青要 “......说到在那藏经阁中,老僧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佛门之地,两位施主不可妄动无明’,他这双手一合,便如同一道无形之墙,将那萧峰和慕容复隔开......” 街边正对着那梅华书院大门的茶摊上,陆寒江妙语连珠,一时间就连那沏茶的老汉,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一旁的客人们也都津津有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五章 老丈青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来去明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六章 来去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 由来分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七章 由来分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 死人不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八章 死人不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 回忆片段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六十九章 回忆片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 画中男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章 画中男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 道之不同 崔一笑边军出身,曾经还在那支早已经成为禁忌的策风军中待过一些时日,作为一支深深烙上太子印记的军队,这里头很多军官都亲眼见过先太子本人。 崔一笑当年虽然官职不高,但大小也有个七品官身,陆寒江私下问起过,对方虽没有机会和先太子面对面,但却远远见过几次。 陆寒江让他来辨识这幅画的目的很简单,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一章 道之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 遭人嫉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二章 遭人嫉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赐良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赐良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 北访少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四章 北访少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归大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归大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身为弱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六章 身为弱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 恶客临门 嗖。 一支箭矢脱弦而出,可惜却没有能够落在靶子上,一旁两个小丫头没心没肺的嘲笑声,让陆寒江不爽地撇了撇嘴。 在武学一道堪称天赋无双的他,的确也有不拿手的东西,比如弓箭。 弓箭虽然上手不难,但是想要练出一手好弓术,也并非朝夕之功,陆寒江已经习惯了用弩箭,突然把扳机换成弓弦,这差别比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七章 恶客临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 预料不及 这和尚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着实是让天泉大吃一惊,好在他早有防备,撤步连连向后退去,这和尚如影随形,凶悍的掌风几乎要将这草屋掀翻。 天泉一连退到了墙根,眼角余光一瞥角落里被他藏好的宝剑,当即不再隐藏,而是立刻捏着剑指一招,将那宝剑唤来。 当! 天泉眼疾手快招来宝剑横在身前,那和尚一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八章 预料不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徐家庄子 “这位小哥请了,不知徐家庄在哪个方向?” “好说,这条道直走到底,岔路口往左再走一个时辰,大门前有两棵大槐树的地方,那就是徐家庄。” 天泉谢过一声,继续沿着路向前走,自他从猎户家离开后,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程,因为担心狐仙楼的余孽误伤无辜,他此番没敢再往农人之所去,而是选了一处江湖人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七十九章 徐家庄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 古古怪怪 “私奔,这?”天泉闻言大为吃惊,他实在没想到,竟会是这等事。 管家长吁短叹一番后,说道:“小姐年少无知,定是被那贼徒所骗,前日小姐去城外寺庙烧香祈福,可老爷在家中等了大半日也不见她回来,一问才知道......唉,造孽啊。” 在管家接下来的叙述中,天泉知道了那位徐家大小姐是在祈福之后失踪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章 古古怪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 荒村伏杀 根据那几个贼人的招供,天泉追到了郊外一处荒凉的地方,这里遍地都是破败的房屋,留下了不少曾经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天泉猜测这里应该是某个村子的遗址,只不过村民都因为某种原因迁移了此地,留下这些房屋,用来藏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天泉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一片残破之中,只有风声在他耳畔呼呼作响,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一章 荒村伏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 二次救命 黑面和尚一掌毫不留情,直朝天泉天灵盖打去,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掠来,竟是死死地缠住了和尚的铁掌。 黑面和尚眼露惊色,旋即面沉如水,收了反手握住了那黑影,原是一条铁鞭。 “何人鬼鬼祟祟,给老衲现身!” 黑面和尚大喝一声,然后反手将那铁鞭在手腕上缠绕个几圈,脚下猛地一踏,同时手臂发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二章 二次救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真相大白 此刻的徐家庄中,管家有些心神不宁,从天泉出门开始算起,如今已有数个时辰了,对方既然没有回来,那八成就是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 管家所设计的局算是半真半假,假的自然是所谓的“徐家大小姐”,真的则是他找来负责“演戏”的那些人。 诱拐良家女子的那几个恶贼是确有其事,这些人之所有能够徐家庄的眼皮底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三章 真相大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剑侠之怒 管家两眼圆瞪,一句话都来不及完,说就倒地而亡,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管家之死深深刺激了徐满青,对方怒喝一声,同时厅内数名家仆都纷纷抄起家伙冲到外头,想要找寻杀人凶手。 又在这刹那间,一道掌风猛地袭来,将他们通通掀翻在地,即刻是血流一地,徐满青眼含怒意,脚下一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四章 剑侠之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 乱作一团 “徐大侠!”天泉悲呼一声,只可惜徐满青已经听不见了。 虽然两人相视不过数日光景,但徐满青仗义仁慈的性格,以及对方乐于助人的脾性,已经足以让天泉予以尊重。 他忍着悲痛伸手将徐满青的双眼合上,希望对方能够安息,然后他提着剑起身,正视面前的和尚,冷然道:“出手吧,贫道自知武功不如你,但也绝不会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五章 乱作一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 有口难辩 天道有常,人一生的气运都是有数的,这边多一些,那边就少一些,天泉在好运相伴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也招惹上了许多仇人。 有一些是他性子上躲不开的,有一些是他无意中得罪的,还有一些是某人强加给他的,但不论如何讲,这些恩怨如今都算在了他头顶。 有得必有失,但所谓的失也未必就等于得不到,这一点在天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六章 有口难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 搏命之刻 白曳沉抓起天泉就逃了,那番邦和尚紧随其后,三人眨眼就不见了踪影,被撇下的五岳弟子以及徐家庄之人,皆是暴怒不已。 徐家庄的人就别提了,白曳沉和番邦和尚打杀一番之后,能够活着的不过两手之数,偌大的庄子,满地都是尸骸。 至于五岳剑派,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胡千重被白曳沉一鞭子抽到了脸上,心中怒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七章 搏命之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 恩仇明白 这和尚受了白曳沉同归于尽的招数,早已经重伤,刚刚又强行催动真气射出暗器,伤势雪上加霜,如今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必死局面。 但那和尚却强撑着一口气,对两人冷笑道:“贫僧针上涂有致命蝎毒,以你的武功,至多再活两炷香的时间,呵呵。” 天泉脸色一沉,就在和尚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同样也感受到了体内一股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八章 恩仇明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 是个人物 青城派年轻一代的翘楚,江湖人人称赞的青衣小剑天泉道长,居然和魔道玄天教白曳沉勾结,暗害了徐家庄的千杯剑侠徐满青。 这则消息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本就不平静的湖泊,让这个江湖的混乱程度再上一个台阶。 这次和之前五岳剑派单方面的指责就不同了,徐家庄上下死伤不下百人,满地的尸首比什么证据都要有说服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八十九章 是个人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 河水湍急 夜幕降临,白曳沉按照信上的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见到这位锦衣卫的大人,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崔副千户当面,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哎,白护法客气了。” 崔一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今后负责和白护法联络的人就是在下了,你我将来多的是共事的机会,还望白护法多多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章 河水湍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 生死不明 “死了?” “死了。” “真的?” “......” 从天泉的死讯传回来开始,这样类似的没营养对话,在崔一笑和陆寒江之间已经进行了不下三次。 虽说动手的不算锦衣卫的自己人,但白曳沉好歹也是玄天教护法之一,武功高强心性狠辣,他来动手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最重要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一章 生死不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徐乐登门 当白曳沉把那些和尚的模样和武功描述了一番之后,羊护法一脸的凝重。 羊护法认得这些和尚,其中还有不少和他们玄天教息息相关的事情,但这些都不是白曳沉能够知道和商量的,所以他暂且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而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天泉的死讯,羊护法犹豫良久,选择了对钱小小隐瞒,毕竟以如今这姑娘表现出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二章 徐乐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 陆氏家宴 静静的书房之中,香炉内冒着袅袅青烟,窗外透进午后的暖阳,书案上零碎地摆放着各式的木匠工具,笃笃的敲打声,偶尔显出了几分恬静的意味来。 永乐坐在案边,用两只手托着下巴,她的眼皮已经在上下打战,眼前更是一片朦胧,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陆寒江就在她的身边,正一脸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里的木偶,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三章 陆氏家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 心思不同 天际刚一抹日辉浮现,两个侍女就已经起床开始洗漱,她们年不过二八,都是永乐公主的陪嫁丫鬟,分别唤作香草,琥珀。 自从永乐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小璃被孙嬷嬷送走之后,她们二人就负责贴身服侍公主。 此番公主出京,金枝玉叶的身子,又不是陆寒江那样野惯了的,自然不可能真的一路将就过来,所以带着两个侍女随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四章 心思不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嫌隙由来 武当山巅,高耸入云的山峰之极,有一处广阔的平台,称为问道台,此台云雾缭绕,抬眼望去,好似日月星辰近在咫尺。 问道台上竟有一方石桌,两张石椅,桌上留有一棋局,已经下了大半。 武当掌教栖云子立于问道台边,负手而立,极目眺望远方,云海翻腾,仙风缭绕,他捋了捋长须,淡淡地问道:“玉枢是如何说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五章 嫌隙由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 峨眉剑法 江湖不是朝堂,三辞三让这种事情在江湖从来没有市场,只要拒绝一次立刻就会鸡飞蛋打,况且武当派也是要面子的,三番五次求着人家上位,他们也拉不下这个脸。 于是乎,在青城派模棱两可的拒绝下,武当派转而开始支持峨眉派,一时间,江湖上流言不断。 有说武当派见风使舵的,毕竟天泉之事还未尘埃落定,也有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六章 峨眉剑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 比武招亲 “咦,小陆,前面好多人啊。” 几人走在街头,商萝忽然踮起脚尖朝着人头攒动的方向张望了一番,陆寒江顺势看去,街道交叉的地方,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在那。 “小陆,我去看看!” 商萝心头好奇,于是快步挤进了人群中,她身子娇小,轻易地就能够穿过拥挤的人群,去到前排的位置。 她这一看才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七章 比武招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 盘龙枪法 易容术作为一门江湖上普适性极强的技能,上限和下限差距极大。 对于一般的江湖人而言,能够将易容术入门,通过增改涂抹,将自己的容貌稍作变化,不至于让人一眼认出,就已经算是极高造诣了。 像玲珑以及陆寒江这样把易容术玩到以假乱真的神人,自古而今也就这么几个,而且大部分都已经归西了。 所以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八章 盘龙枪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 是剑驭人 峨眉派身处川蜀,远离中原,虽也积极参与江湖上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她们涉及的部分十分有限。 自前一代掌门人起,峨眉派就表现出了与世无争的态度,无论是当年联姻武当,还是后来阴差阳错被武当悔婚却不追究,从这些都看得出来,峨眉派并没有太强烈的争锋之心。 起码比起成天都想着搞事情,以至于二十年来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六百九十九章 是剑驭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 冷箭乱飞 叮! 伴着一声脆响,夏柔的剑被猛地弹开,剑上的豁口触目惊心,令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夏柔的宝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上品之物,短短一瞬交锋,剑身如此轻易就损伤了,若非对方内功深不可测,那便是对方所用之剑,非比寻常。 夏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盯着永乐手中泛着淡淡荧光的长剑,脸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章 冷箭乱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无更新,顺便回答一些问题 今天不在家,来不及更新了,明后天补上吧。 顺便一提,最近看到有书评问主角会不会亲自出手的,这个是有的,本卷应该就有,不过只是惊鸿一现 主角认真出手大概得到倒数几卷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天无更新,顺便回答一些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 无功而返 “碧云师叔,花瑛师姐她吐血了!” 就在碧云和厉焱谈话之时,一旁的峨眉弟子忽然急匆匆地来报。 听完之后,碧云脸色一变,赶紧告罪一声,接着立刻去查看花瑛的伤势,只见这姑娘脸色苍白如雪,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淌下,端是触目惊心。 “快将花瑛扶起来坐好。”碧云吩咐弟子们搭把手后,立刻在对方身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一章 无功而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 互相试探 陆寒江甩掉苏绣绣并没有花多少力气,不过这倒不是他的轻功有多厉害,纯粹只是因为后边那个峨眉掌门轻功太差劲,与其威震北地的名声相比,甚至弱得有些叫人大失所望了。 在武学一道颇有天赋的他,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拿手的,比如箭术,又比如轻功。 陆寒江曾经接触过的轻功,最顶尖的莫过于逍遥派的凌波微步,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二章 互相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 一触即发 “属下见过白护法。” 一间普普通通的院子里,打扮成富商模样的白曳沉等来了绿衣女子,他立刻问道:“厉兄可查到了什么?” 玄天教里十四位护法,武功上各有高低,但毫无疑问都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只不过,玄天教养着他们也并非全都是为了战斗,其中也有专门负责战斗以外的人才,比如厉焱。 厉焱和白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三章 一触即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 忠义取舍 “玄天教!” 胡千重心头狂震,他虽然叫嚣得厉害,但对于玄天教亲自上台和他盘盘道这件事缺乏基本的心理准备。 从事实上考虑,在正道江湖的地盘上,玄天教的人向来都是低调行事,胡千重也没想到,这群人真的敢这样光明正大地现身。 不用说,今天他肯定要是倒大霉了,但是反过来说,这群人就这么堂而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四章 忠义取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 生死事小 “白曳沉?” 听到崔一笑提出的要求,厉焱的神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似乎他惊讶的只是这个人选,而非对方所求之事。 这一点倒是让崔一笑多看了对方一眼,紧接着心中对于此人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先不管此事真假,厉焱能够为了故人之女筹谋至此,也算得上义气之人,只不过这件事得分角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五章 生死事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 弄脏的手 “咳咳——咳!” 待到玄天教众人离去之后,胡千重立刻睁开眼,他苍白着脸色,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咳出了一手的鲜血。 装死——这是江湖上人人都会,但并不是人人都愿意使出来的本事,胡千重作为衡山掌门,在某些时候会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但同样,他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放下那些毫无意义的尊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六章 弄脏的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 歪打正着 五岳剑派遭遇玄天教偷袭,惨败而归,算上同行的江湖侠士,拢共数十人的队伍,仅有胡千重和吕问两人活了下来。 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只不过,在这足以震惊江湖的消息传出去前,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崔一笑和厉焱谈好的生意,诚意选定的是护法白曳沉的人头,这事被他回头转保给陆寒江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七章 歪打正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 反戈向东 “厉兄,我相信你是个重诺守信之人,所以,我要的东西呢?” “......事态有变,还请大人再给我一些时间。” “厉兄,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崔一笑和厉焱再度见面之时,对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的消息是,厉焱通过伪造证据,在钱小小面前诬陷了白曳沉杀害天泉,而且成功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八章 反戈向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 泰山之危 胡千重的条件只不过是把吞并泰山派的野心稍加粉饰而已,而且,作为一个掌控欲和私心都极强的人,他甚至都不愿意扶持一个傀儡上位,而是自己接过大权。 这种动作显然让他这次的派人劝降显得可笑又可恨,但胡千重不在乎。 正如他所修习的衡山剑法精髓一般,衡山的武功讲究的就是一个诡字,一個快字,显然前者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零九章 泰山之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章 可叹可笑 或许是杜正觉得就这么将泰山派贱卖了有些亏,又或许那锦衣卫的话刺激到了杜正,他在回到大殿上之后,心头又一次犯嘀咕了。 杜正令大多数泰山弟子下去准备,自己则和几个泰山的核心人物又碰头交谈了一回。 “诸位师兄,你们觉得泰山派就这样投靠了朝廷,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杜正犹犹豫豫地问道。 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章 可叹可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 剑魔再临 一战之后,泰山派弟子一个不剩,全部都被斩尽杀绝,胡千重没有什么天真的想法,既然做了那就做绝,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些破绽。 随着泰山派的覆灭,泰山上的一切东西都被胡千重收入囊中,他以新一任五岳剑派盟主的身份接受了泰山的遗产。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惊,胡千重是个要脸的人,他自然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一章 剑魔再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 瓮中之鳖 “有三人在巡山之时意外身亡?” 一大早,胡千重就接到了弟子死伤的情报,这让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在泰山大殿上来回踱步片刻,胡千重又问道:“这些弟子,在死状上,可有什么线索或是共通之处?” 下方的亲信想了想,说道:“回禀掌门,这三人都是一剑封喉,死时表情惊恐,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二章 瓮中之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 幡然醒悟 在胡千重率领门下弟子长老和玄天教一战之后,双方都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成色,于是各自退避,局面陷入了僵持之中。 衡山派已经看清了玄天教的实力,虽然只有钱小小和厉焱两人,但是想要收拾他们绝对不会太费劲,为今之计只有抓紧时间立刻求变,否则距离身首异处只是时间问题。 而玄天教一方,厉焱在多次尝试从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三章 幡然醒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 掌门之心 今日是玄天教二人围困泰山的第四日,厉焱惊讶地发现,衡山派的气势一改往日的颓然绝望,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意。 甚至于,今天厉焱和钱小小一同出手,都险些被他们突破了山门,好在最后圣女武功高强,硬生生将那群不惧生死的衡山弟子挡了回去,这才勉强守住。 而今日的惜败,非但没有让衡山派的士气受挫,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四章 掌门之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 天罡七星 胡千重的双眼一点点瞪大,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白发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这是曾经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武当七子池一鸣的女儿——池芊云。 几乎是在看到那张脸的同时,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在眼前尽数浮现,胡千重终于明白了为何剑魔总是对衡山派念念不忘了,原来是为父报仇。 “衡山的债,清了。” 池芊云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五章 天罡七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六章 计将安出 一旦身份被看穿,池芊云这个剑魔的行事逻辑是极其好推测的,卫长老和冯长老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对方逮住衡山不放的理由了。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池一鸣是他们当初一块逼死的,对方作为子女,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如今两代衡山掌门都直接间接死于池芊云之手,仇恨已经无法解开,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到底了。 “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六章 计将安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七章 江湖震动 “见过崔副千户——咦,大人的脸色怎么......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 在前院,两个百户上前来跟崔一笑行礼,却发现今日的崔大人似乎兴致不佳,其中一位百户便有此一问。 崔一笑看着面前的两人,在他被升任副千户之后,同时也就有了提名百户的权力,以前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也都受到了提拔。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七章 江湖震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八章 报应不爽 说来这事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当初厉焱陷害白曳沉的伪证,结果却意外揭开了隐藏的真相,导致对方不顾一切地逃亡。 而白曳沉最后失去踪迹的地方,也是一条大河。 在钱小小和厉焱前后围堵下,白曳沉也确实没有什么操作的空间,比武功比势力,他都不是对手,所以他此时此刻能够赌的也就只有天命了。 想通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八章 报应不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九章 意外之喜 说来,其实最开始陆寒江想要借用的身份还是丐帮帮主,虽然如今“陆十七”成了朝廷钦犯,但有自己这层关系在,来自官方的威胁等于没有。 而且反过来说,正因为各地的官府都在张贴“陆十七”的海捕文书,所以丐帮才能够保持现如今实亡但名存的现状。 好吧,听上去虽然很糟糕,但比起五岳那些个被灭门之后再不会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一十九章 意外之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 争执不下 枯木林,这是这座林子的名字,这里本是一片青葱的绿林,多年前不知何故所有的树木一夜之间都枯萎凋零,故而因此命名。 玄天教的钱小小和厉焱就被正道群侠围困于此,枯木林里没有一点活物的气息,就连鸟群都不会在此停留,无风无声,一片死寂。 在旁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片死地,枯木林无险可守,四周都是空旷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章 争执不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 道门弟子 天泉这一现身,着实是让不少人亮了眼,比如道门一脉的武当峨眉,他们对于玉枢真人这位亲传弟子就是极为看好的。 但也有看不过眼的,比如五岳剑派。 吕问见到天泉现身,当即是脸色一变,斥责道:“好大的胆子,天泉你勾结玄天教在前,如今还敢在我等面前大摇大摆地出现!视我正道群侠如无物吗!” 吕问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一章 道门弟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 重逢之时 就在吕问等一众五岳剑派弟子失魂落魄,天泉这边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忽然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加入了话题—— “天泉道友,许久不见。” 和这事完全没有什么相干的陆寒江忽然从人群中探出了身子,他来到天泉身边,打量了对方一会儿,然后笑着道:“你看起来精神挺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月大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二章 重逢之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 直言相告 当绣春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很多的话就不必非要用语言来表达了。 白曳沉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是个明白人,锦衣卫里喜欢废话的家伙很少,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痛下杀手,那就说明,他还有机会。 “崔大人,不知有何吩咐?”白曳沉丢掉了手中的兵器,将姿态放低,一副听从安排的表现。 “白兄果然是聪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三章 直言相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 论说黑手 “锦,衣卫?” 天泉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呆滞,旋即立刻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他捏着下巴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论武功,他不过区区江湖一小卒,比起各派一流高手差得还远,论地位,他也只是青城派内门弟子之一而已。 天泉实在想不通,这样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锦衣卫如此大费周章,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四章 论说黑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 计指武当 良久之后,天泉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曳沉显然不至于没由来把自己吓一通,对方刻意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肯定有他的目的。 果不其然,在片刻的沉默后,白曳沉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说道:“锦衣卫纵然可怕,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可以应对。” 天泉正襟危坐,等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五章 计指武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 循循善诱 “......你说什么?” 司落朝终于动容,幸好他心理素质足够,这关键的时候没有手抖,否则这一下子,恐怕白曳沉就要脑袋搬家了。 白曳沉死里逃生,心底也是气恼得不行,他用手拨开司落朝已经没有了杀气的剑,席地而坐,他抬起头来,眯着眼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清平,你的那位师侄,还活着,就在玄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六章 循循善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请假条........ 对不起,这个不知为啥好累,晚安(双手合十),明天我尽量早点更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 风云诡谲 “这,此事实在匪夷所思,玄潭道长,月少侠,你们真的不是在拿我取乐吗?” 峨眉派的院子里,掌门苏绣绣听完了陆寒江对于天泉被追杀一事的“猜测”,脸上的表情与她的语气如出一辙,就是惊疑不定。 “苏掌门,此事非同小可,我也是想来问问你的看法。”司落朝如是说道。 猜测终归是猜测,尽管从司落朝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七章 风云诡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 道破天机 司落朝有条不紊地道:“初时你要加入这支讨伐魔道的队伍时,我就有些起疑,江湖纷争多年,逍遥派向来不会直接牵涉其中,纵使偶尔会面临无可奈何之局面,但也绝对没有让你这大弟子亲自下场的道理。” 说着,司落朝目光落在了陆寒江腰间悬着的天机剑上,自从当年北冥子夺得这神兵之后,这把天机就成了逍遥派掌门的信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八章 道破天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 江湖危机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陆寒江把所谓“皇太孙”的身份公布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发生变化了。 即便是最初断定此事非同寻常的司落朝,听到皇太孙三个字都有一瞬间的失神,更遑论旁人了。 哪怕是对朝堂之事最不屑一顾的几个人,此刻也都在心里掂量起了天泉这个“皇太孙”的分量。 片刻后,等众人陆陆续续回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二十九章 江湖危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 接二连三 原本只是一场江湖上的正魔冲突,转瞬之间却成了江湖和庙堂间的博弈,这让众人感到梦幻的同时,心头也不自觉地有了一种深深的使命感。 天泉这个身份的转变,让他们突然意识到,渺小如江湖草莽的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够接触到这样左右天下大局的事情。 但这场中终究还是有明白人,比如这位武当的玄潭道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章 接二连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两难之选 随着天泉的身份被揭秘,锦衣卫的计划被揭穿,陆寒江成功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他编织的故事里。 这场巨大的舞台剧和寻常的骗局唯一的不同点,仅仅在于作为编剧的陆寒江亲自上阵扮演了故事里的角色。 而且还不止一个。 陆寒江这个逍遥派弟子的身份十分引人忌惮,不单是昆仑派和五岳剑派,就连看似在维护他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一章 两难之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月色明暗 厉焱被陆寒江这两个字差点整不会了,但他看到了对方把玩在手中的北镇抚司令牌,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赶忙低下声问道:“是大人让你来的?” 陆寒江微笑着道:“厉护法受苦了,今次你在这受了屈辱,大人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厉焱这几天其实心里也很没有底,他选择相信锦衣卫,更多程度上是赌,他在赌对方能够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二章 月色明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 倒戈相向 晚风拂柳,月明星稀,白曳沉在房间里,被几个正道的高手严密地看管着,夜深了,但此刻的他却如同惊弓之鸟,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 自从司落朝反将一军,将他的身份暴露给了这里所有人之后,不但将他的将来所有的退路都封死,还给他的生命带来了极大的威胁。 玄天教肯定是回不去了,哪怕圣女和厉焱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三章 倒戈相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 血月凌空 “外面怎么回事,何事这样吵闹?” 月上枝头,前厅里的众侠士仍然还在为了是杀是放的问题争论不休,这会儿外头忽然骚乱声起,菩提寺的赤眉上人便脸色一肃,接着怒而问道。 看似是在为外头的声响的恼怒,实则也有几分借故发作的意思,毕竟争吵到现在,钱小小和厉焱两人的性命,已经不单纯牵扯正魔恩怨这一点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四章 血月凌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 顺利太过 江湖上的人们,对于高手的定义普遍是模糊的,在不少人眼中,有名有姓的高手便是一流,若是连名号都无法被人叫出,那显然就是不入流。 当名气和武功挂钩之后,所谓“一流高手”的定义就太广泛了,若是按照这种算法,那么天泉勉勉强强也能够称得上初入一流的江湖高手了。 然而事实上,这种模糊的定义在某种时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五章 顺利太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 剑落平安 在千面法王的攻势下,正道这群高手,几乎没有一个能够扛过十招,弱一些的几乎都是一击败北。 能够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正道群侠不惧生死,用人海战术分散千面法王的注意力,但即便做到极致,也只不过堪堪能够保一条命。 哪怕是司落朝,在这时候都忍不住心生绝望,他深知,此时破局的方式唯有分开逃跑,千面法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六章 剑落平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一片狼藉 千面法王逃了,但是众人并没能够高兴起来,看着遍地的尸骸,他们此刻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一个断臂的玄天教法王,就能够把他们数十位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玩弄于股掌之上,若不是武当大长老上阳子及时赶到,只怕他们都难逃一死。 玄天教的强大是深入人心的,但曾经的正魔乱战之时,他们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七章 一片狼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 无能为力 “咳咳——!” 白曳沉朝地上吐了口血痰,低头看了眼自己扭曲成诡异形状的左臂,冷冷地朝着前方的厉焱道:“你这家伙倒是够阴险的,到底藏了多少手段。” 此刻的厉焱并不如白曳沉这样狼狈,他只是身上的衣袍多有破损,气息还算是平稳,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竟是将两把长剑的剑柄相交,接着用布匹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八章 无能为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夜话两开 夜深了,太子妃却还没有安寝,她坐在空寂的大殿上,仅有一名侍女陪侍在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时候,武当的人应该和玄天教动手了吧。”太子妃似是在自言自语。 身后的侍女微微迟疑了片刻,然后恭声答道:“回殿下的话,公孙先生做事稳妥,信送到之后,武当应不会再犹豫。” “是吗?那就好。”太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三十九章 夜话两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 决意出山 “天泉那孩子,还有这样的身世......” 当上阳子从司落朝口中听说了天泉的身世之后,也是惊讶不已,这样的朝堂秘事,哪怕是他的年纪来看,都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之前杀了白曳沉之后,苏绣绣和司落朝就将锦衣卫和天泉的事情告知了上阳子,老道士二话不说便是杀出去一探究竟。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章 决意出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 孟渊来信 经过一夜的休整之后,心有余悸的正道高手们,纷纷主动外出探查,确保了锦衣卫的踪迹的确不见了之后,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外部威胁没有了,可如今他们面临的境地也十分叫人头疼,别的不说,这次玄天教真的是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昨夜一战死去的都是各派的顶梁柱级别的高手,各派死伤的门下弟子,也都是他们要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一章 孟渊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 退求其次 “驸马,你回来啦。” 永乐公主走到院子,刚巧看见从后门离开的邱青云,后者全身都藏在斗篷之下,但即便如此,这丫头还是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 “那是谁啊?”永乐好奇地问道。 “哦,他啊,”陆寒江想了想,倒也没有隐瞒,他直说道:“替孟大人送信来的,今天又知道一件你舅舅的秘密,嘿嘿。”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二章 退求其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大家五一过得快乐吗? 我去旅个游,明天回来更新新鲜的请假条赶紧用了,大家五一快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大家五一过得快乐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 走投无路 “可恶!可恶!这只白眼狼!本宫养了他这么多年,就是条狗也该知道衷心感恩!他居然吃里扒外!还将白曳沉给搭进去啊!” 玄天教总坛,在下人面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玄天教主,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大怒不已,手旁半人高的花瓶,竟在他盛怒一掌之下化为齑粉,端是叫下边听命的几位护法,人人胆寒。 厉焱背叛的消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三章 走投无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 道人太微 “求前辈救我!” 厉焱深深地低下头去,那双眼有种看透人心,将他抽丝剥茧一般的大恐怖感觉,他甚至不敢与此人对视。 回想起多年前与这位老者相遇的情形,直到现在,厉焱仍然觉得浑身发冷,那种超然生死,连命运都被对方握在手中的无力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这老人姓甚名谁厉焱并不知晓,他知道的只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四章 道人太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 开个玩笑 “这么说来,厉焱是死了?” 听到手下的回报,陆寒江颇为在意地问道:“查到具体死因了吗?” 崔一笑摇了摇头道:“回禀大人,我们只查到,最后是玄天教的人带回了厉焱的尸首,但似乎,早在玄天教找到他之前,就已经有人对他动手了。”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难道除了咱们和玄天教之外,还有谁这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五章 开个玩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 味道太甜 崔一笑和陆寒江商量了许久,两人对于处理掉青仙儿这一决定并无什么太大的冲突,主要的分歧点在于该怎么处理。 崔一笑是效率主义的奉行者,所以他的想法就是别整什么花里胡哨的,直接抹了脖子往野外一丢,等个两天山上的野狗就替他们毁尸灭迹了。 只不过很可惜,崔一笑说得并不算数。 陆寒江表示这样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六章 味道太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 月色如水 到了入夜时分,洗漱后的陆寒江照例在睡前挑灯看路边摊的小书,罗夫子派人辗转千里送来的儒家经典,已经不知道被他扔在哪个角落里。 可与平常不同的是,本来会和他一道看小书打发时间的永乐,今天却表现得异常安静。 待到一本书翻完,陆寒江意犹未尽地将其放下之后,才忽然觉察到今夜的安静,他转过头去,看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七章 月色如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 大战将启 次日上午,陆寒江正在前院用饭,下人通传崔一笑有事求见,于是他便顺便喊对方前来一道用饭。 今日陆寒江似乎打算换换口味,叫下人准备了清火白粥,配上一些小菜,吃得十分简单。 崔一笑来了之后,他招呼对方坐下一道用饭:“老崔来得这样早,可是外边有了什么消息?” 崔一笑坐下后,连忙拿出了信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八章 大战将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 破敌之策 “丐帮三袋弟子阿山,见过诸位前辈。”带着丐帮帮主信物的弟子阿山进来后,彬彬有礼地朝着诸位侠士行礼。 武当一派的人群中,司落朝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就是在不久前上门来替丐帮陆十七讨要打狗棒的那名丐帮弟子。 于是他暗中朝着师兄宋言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面上又增了几分亲近之色,他道:“小兄弟来得正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四十九章 破敌之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 语出惊人 青仙儿的话让在场诸多侠士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一方面是此女真的知晓玄天教的重要情报,另一方面,也是震惊于这妖女居然还敢和他们谈条件。 这姑娘是傻了吗,她难道已经不知道自己是阶下之囚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讲条件。 然而事实上,青仙儿却是正确地拿捏住了正道的软肋所在,有些可笑的是,这群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章 语出惊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 将计就计 “回禀教主,正道的那些高手正在迅速集结,看样子,的确是要往星坛而去。” 一名玄天教徒将消息传来之后,下方的羊护法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然后他转身恭声请命道:“教主,正道的行踪都在您的预料之中,请给属下三部人手,定能叫这群狂徒有来无回!” 玄天教老巢三分,各自分别是日,月,星三坛,如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一章 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 乱战惊险 来不及让宋言归探究其中的不对,玄天教的反攻已经接踵而来,由羊护法带领的七名玄天教护法朝着众人悍然杀来。 同时,外头的打杀声也震天地响,正道群侠并非所有人都一股脑冲进了总坛之中,他们还留了一部分人手守候在外。 显然玄天教这是打算断他们后路了,宋言归当机立断,他凝气剑上,挥舞斩出璀璨光华,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二章 乱战惊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 出面说和 “你莫非认得本教主?” 玄天教主黑袍之下的表情无人能够看清,但从他的动作来看,似乎是也是因为这道人的出现愣了一下。 事实上不仅是玄天教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知道这道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教主声名远播,江湖上谁人不认得。” 太微道人的回答十分暧昧,听在玄天教主耳中,让他心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三章 出面说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 约战罢兵 玄天教主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黑风猛袭而来,众人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骇得他们浑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哼,你们这些道士惯会装神弄鬼,可惜本教主不吃这一套,先让本教主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玄天教主说着,双掌向前推出,墨黑的真气席卷而去,其威势恍若长江大河,绵延不绝。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四章 约战罢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开诚布公 自高楼向下望去,北地风光尽收眼底,茶室的雅味沁人心脾,可上阳子眉宇间的忧愁却如阴云一般,始终未曾散去。 上阳子的忧虑就来源于他们面前的这位,此刻,他对案坐着的这位年轻人,说是江湖新生代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位似乎也不为过。 “久慕上阳子道长风采,本公子远道而来,特地带来的这些茶水,莫非道长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五章 开诚布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 明目张胆 茶室里的空气再度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上阳子眼中的寒意不似作假,任谁见了都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拔剑而起。 然而这一切却并未发生,便在两人沉默以对的时候,辽阳城外忽然烟尘漫天,马蹄声不绝于耳,两人循声望去,原是正道群侠归来了。 辽阳城乃是朝廷重镇,防备严苛,更有重兵布防,江湖中人路过入城修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六章 明目张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 小楼歌舞 “北地简陋,让大人受委屈了。” 在赫连策为他准备的府邸里,陆寒江竟然看到了江南风貌的庭院和小楼,对方嘴里的这个“简陋”显然有几分邀功的意思。 作为镇守辽阳城的将军,赫连策手底下实际上就掌握着不下三万的军力,加上周遭各部听命于他的下属的兵士,总计超过了十万人。 在北地,赫连策算是真正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七章 小楼歌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 道人疯癫 “什么人!” 崔一笑冷声喝问道,锦衣卫的号箭已经被他握在手中,作势就要发出,可最后关头却被身后的陆寒江拦下了。 “不急。” 陆寒江按下了崔一笑要发弩箭的手,对他说道:“你且退下,这老道士似乎是冲我来的,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他。” “这......是,卑职明白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八章 道人疯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如神兵 疯子是没办法用常理来揣度的,所以陆寒江完全试图去理解太微的想法,他只是在把对方打成这副惨状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您老就这点本事,哪里来的胆子敢来找我?” 这话虽然听着刺耳,有些嘲讽的意味,但这就是明摆着的现实。 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手,陆寒江大致能够预估到了面前这老道士的水平,在他见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如神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 论说武道 赫连策感觉自己最近真的是流年不利。 本来他在北地的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孟老大人就把自己给浪没了,而如今,他好不容易又重新抱上了陆大人的大腿,结果居然出了这么档子的刺客之事。 他此刻正在前院里坐立不安地等着,这座院子原本的兵力只有三百甲士和数名锦衣卫,现在三百甲士的影子已经快看不到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章 论说武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 天凶之剑 在赫连策准备的宅院里发生的那场大战终究还是惊动了城里的江湖人。 没办法,陆寒江最后一剑威力太大,剑气登九霄,赤色流光炸裂天穹,就连城墙边上守城的兵士都被惊动,别说离得更近些的这些江湖侠客了。 太微道人的消失并非静悄悄的,当大伙发现这位道长不见了,接着又遥遥围观了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几乎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一章 天凶之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 约战之日 “玄天教主!” 见到了那坐在轿辇上的黑袍人之后,正道侠士的目光纷纷变得严肃起来,说起来,魔道能够猖狂至今的缘故,很大一部分就在这个玄天教主身上。 有玄天教主和玄天教的存在,魔道才能够那样肆无忌惮,因为自玄天教得势以来,正魔对抗的战场上,再也不是正道以多打一,而是双方势均力敌了。 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二章 约战之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 青城来援 “佛门弟子?” 不怪众人会有此疑问,那番邦和尚的外表实在太有代表性了,且在他一掌托起之时,那紫金光轮如梦似幻,恍惚间众侠士竟能看见字字经文从那虚空浮现。 上阳子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对于这个“玄天教主”是有问题的这一点,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黑袍之下是个和尚这种事情,他全然没料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三章 青城来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 飞雪连天 青城派的到来让正道群侠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更让众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不过此战的关键还是在上阳子这里。 此刻,十一人的番邦佛家阵法困住了上阳子,其中那位武功奇诡的大和尚,还在和上阳子交手之中,保持着不弱下风的架势。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在阵法之中,不但被困的上阳子面沉如水,便是完成了既定目标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四章 飞雪连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有更新,但是要晚点 明天母亲节,今晚出去准备礼物了,所以回来晚点,更新大概十点前发(b( ̄▽ ̄)d)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天有更新,但是要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 剑法之诫 “大人,上阳子落单,咱们要不要......?” 崔一笑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看向身后的陆寒江请示道。 武当和玄天教约战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锦衣卫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崔一笑早就带着人手候着了。 不过虽说他有心再给武当落井下石一番,但方才上阳子那一剑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这会儿虽说请命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五章 剑法之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 突闻惊变 这一场起源于武当和玄天教之间的恩怨,最终在上阳子一人杀穿了玄天教包围的豪华战绩下结束了,虽然谢幕足够精彩,但总叫人觉得有些虎头蛇尾。 各派此次都有死伤,但玄天教似乎不痛不痒,料想中的玄天教主根本没有露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不知道哪来的外邦和尚。 而玄天教一方的高手,在上阳子大发神威的时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六章 突闻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 灵月祸事 “这里有个人,大家快来帮忙!” 一个年轻人蹲在倒塌的房屋废墟边上高呼着,周围的人听到了呼唤,连忙赶了过来,三四个人一起将倒下的房梁抬起,另一人去检查其下方被压着的伤者。 “不行,已经死了。” 那人伸手探了探那伤者的鼻息,又摸了摸对方的颈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几人都是一叹,随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七章 灵月祸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白蛇显威 根据那年轻人的情报,骧云商号立刻召集了一支十多人的队伍,由熟悉地形的苗人和武功高强的锦衣卫组成,缓慢地探入了那山林之中。 一行人从那年轻人目击到白蛇的地方开始往里进发,走了约有半日,已经到了杳无人烟的深林之中,除了遮天蔽日的大树和不堪其扰的毒虫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收获。 这苗疆大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八章 白蛇显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别来无恙 苗疆发生的大事,对于江湖的影响,并没有陆寒江想象中的那样大,主要原因还是这地方太远太偏,苗疆各族也和传统意义上的江湖门派相差甚远。 苗人与中原的联系,仅仅只在于碧水城一地而已,苗疆圣女的名号,在苗地或许足够响亮,但放到江湖上,却不会比一流大派掌门要高多少。 灵月族被灭一事,也是在数月之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六十九章 别来无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章 圣灵同命 陆寒江的目光并未加以掩饰,采薇瞧见之后,抬起手来轻抚着额上的印记,主动解释道:“陆公子,此番采薇能够逃得大难,是多亏了圣物的庇护。” 闻言,陆寒江蹙眉道:“是圣灵蛊虫?” 说起来,这虫子在陆寒江看来,唯一的作用似乎也就是凝神静气,如今苗地的生离花被一把大火焚烬,山林中残留的瘴气固然难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章 圣灵同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一章 魔道三人 “苗疆圣女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一座僻静的山庙里,身着老旧道袍的苍髯老者眉头紧紧皱起,此人正是魔道之中,被人称作“恶道上人”的柯恨天。 说话间,他看向周围的两人,有些不太相信地道:“难道,前辈失手了?” “前辈武功之高,你我皆知,按理说那小娘皮不该有活命的机会才是。”在他身旁,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一章 魔道三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二章 将计就计 “大人,今日前来骧云商号的人,多是苗民,卑职查过了,的确是各族群的长老,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听完手下人的汇报,陆寒江啧啧两声,玩味地道:“鱼儿不咬钩啊。” 这次的幕后黑手,谨慎倒是充足的,不过陆寒江也有足够的耐心和他耗着,因为他断定,对方必然会前来。 原因也很简单,那奇怪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二章 将计就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三章 凶兽难敌 “长老,敌人只有三个!” “很好!给我围起来,不可让他们逃了!” 苗人的队伍在短暂的惊慌之后,迅速就恢复了正常,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将三人包围起来。 魔道三人几乎是一个愣神的工夫,就已经找不到目标苗疆圣女,进而陷入了苗人高手的团团包围之中。 柯恨天目光一凝,他从苗人过于高效的执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三章 凶兽难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四章 月色空灵 此刻,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采薇甚至都没有出手,单凭手下的宠物和苗人长老们,就足以让魔道三高手束手待毙。 这样看来,锦衣卫的暗中埋伏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起码在陆寒江看来,这一次与其说是采薇利用计策反过来算计了对方,不如说是两方的幕后黑手的又一次互相试探。 很明显,若是当初袭杀灵月族的道人只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四章 月色空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惊人旧事 严刑逼供是锦衣卫的拿手绝活,事实上,这个鬼见愁异常地惜命,杜恕根本没能够撑多久就全招了。 覆灭灵月族的是恶道上人,灵鱼和尚,还有他杜恕三人,但让他们这样做的,却是一个逍遥派的道士。 不知其名,不见其貌,不闻其声,联络三人的只有书信和那一道深不可测的背影。 杜恕坦白,他愿意听从调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五章 惊人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 杜恕提供的消息,有一半能够和采薇所说的情报对上,所以当夜陆寒江就立刻去找了采薇说明此事。 两人一对信息,道士的身份是对上了,那逍遥派弟子的情报似乎也不太像是假的,起码在陆寒江看来,这个门派算是最可疑的了。 甚至,陆寒江还玩笑道:“说起来,我也是逍遥派的弟子呢,采薇姑娘就一点不怀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公孙出手 从南到北,整个江湖都在锦衣卫主力南行之后热闹了起来,这时候陆寒江也大概能够猜到,这一次灵月族的覆灭,恐怕也有几分调虎离山的意思在其中。 不过,目前为止的事态对于他而言,还完全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若是把时间往前推个十来年,在孟老爷子掌权的时期,这种江湖乱象是绝不允许的。 孟渊对待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七章 公孙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八章 宇文来信 就在锦衣卫紧锣密鼓地召集人手,商量着到底该在哪一方押注的时候,一封信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宇文?你确定?” 陆寒江看向手里的信件,有些不太相信地问道。 这事情说起来有些诡异,宇文世家的当代家主,和陆寒江素未谋面也从无交集的宇文昭,忽然写了一份堪称是“投诚信”的东西给自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八章 宇文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有更新,但是要晚点,大伙不急可以明早起来看 rt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有更新,但是要晚点,大伙不急可以明早起来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九章 父子问答 “父亲。” 宇文尚来到书房前,恭敬地行完礼后,便垂着脑袋静候,待了约有片刻的时间,才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 “进来吧。” 宇文昭手握一卷书册在窗边伫立,他单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头的对自己的长子道:“此番与锦衣卫结盟一事,你有何看法?” 宇文世家的规矩严苛,宇文昭的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七十九章 父子问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 狮子开口 “儿以为,人情固然重要,但锦衣卫的情分却不同寻常,这份情谊得来越久,越是容易两看相厌,须知我等终归是江湖世家,与朝廷官场格格不入。” 宇文煜郑重地说道:“因此,我们应该迅速将这份情谊转化成到手的实惠,东宫的联系必须斩断,但我们却可以表现出游刃有余,要让锦衣卫知晓我们仍有退路,如此,他们才会心甘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章 狮子开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 道人邋遢 江湖的局势瞬息万变,随着宇文世家的强势倒戈,武当派的处境再一次变得微妙了起来。 本来,此次公孙世家声讨武当就是因为剑魔一事,若剑魔的真身确是池芊云,那么武当根本无从辩解。 所以,此番公孙世家算是仗义出手,甚至早在有动作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五岳剑派等不少门派的支持。 五岳自不必说,作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一章 道人邋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二章 吉凶自问 啪嗒。 一根木签从罐子里掉了出来,陆寒江捡起来一看,上书两个大字,大凶。 他一挑眉头,将这木签递给了一旁冷汗直流的和尚师傅,问道:“小师傅,这作何解释?” 小和尚汗如雨下,他心说这贵人的运道也太差了些吧,为香火计,这里百十根的算筹,拢共就一根大凶,这居然也能够被对方摇出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二章 吉凶自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有更新,还是要晚点 rt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有更新,还是要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三章 白蛇夜啼 夜风阴凉,沙叶习习,值夜的卫士一遍又一遍地在院子外围来回巡视,执刀披挂的锦衣卫隐藏在黑暗之中,鹰似的目光不断从那一个个阴暗的角落里扫过。 这座院子是指挥使陆大人的暂居之地,由于陆大人远近闻名的起床气,以及公主殿下的关系,锦衣卫无法在内院守卫,所以只得里三圈外三圈在外边将整个院子围了。 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三章 白蛇夜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撕破脸皮 灵正大师看向那画上,只见三个怪物一个赛一个地可怖。 为首的猴脸黑甲,手持一根血淋长棍,脚踏尸骸如河,煞气满面,杀气满身,中间又一人肥头猪耳,满肚肥肠,满嘴獠牙,肩扛九齿钉耙,上挂首级两颗。 最后一人,青面妖瞳,赤发鬼脸,颈上颅骨百颗,手里木杖血光满堂,一行四人同在一张画中,個顶个得不似一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四章 撕破脸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五章 何罪之有 灵空方丈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锦衣卫这边人人面露惊疑,就连南少林在场的数位高僧,也是人人讶异不已。 事前方丈没有做过任何的暗示或者说预案,此番提出要将人留下,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采薇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即婉拒道:“方丈好意,采薇在此谢过,只不过采薇尚有要事在身,无暇留于寺内。” 灵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五章 何罪之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六章 圣灵啸妖 灵空方丈作为南少林的住持,在这个位置上待了数十年,法号名震江湖,声名远播天下,是真真正正的江湖一代宗师。 可就是这样擎天巨擘的人物,居然会先手偷袭,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在少林众僧看来,方丈所说虽是云雾缥缈,但不妨碍他们认同此言,灵空方丈用几十载的岁月打造的名声,就是一块不倒的金字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六章 圣灵啸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不是敌人 “啧啧,南少林的住持可真是厉害,大庭广众之下,偷袭一个晚辈,居然没能够得逞,哈哈。” 灵空方丈的身后,陆寒江带着一众锦衣卫缓缓行来,尽管周围是几倍于他们的少林高手,但这些人却丝毫不惧,借少林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和锦衣卫起冲突。 陆寒江看着灵空方丈的背影,心里头的好奇,那是完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七章 不是敌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八章 太玄之想 陆寒江不知道采薇的话是在强撑,还是真的无事,但他也懒得猜了,直接抓过了对方的手替她搭脉一二。 这会儿采薇好似反应迟钝,木人似的,只是呆愣着任由陆寒江动手动脚。 片刻后,陆寒江语气微妙地道:“当真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采薇姑娘的天赋,真叫人不敢相信,那灵空方丈也是江湖顶尖的人物,突袭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八章 太玄之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九章 离奇诡谲 白蛇没有把陆寒江带到太远的地方,在营地驻扎的小河边上,一个清丽的身影本身都沐浴在妖异的月色之下,如梦似幻。 陆寒江目光微凝,他看着白蛇将他带到此地后,便缓缓地没入了夜幕的黑暗之中,接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试着呼唤道:“采薇姑娘?” 岸边的女子微微偏过头来,只见她面如金纸,手中捏着复杂的法印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八十九章 离奇诡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章 图穷匕见 “怪哉,怪哉......” 一位胡子发白的郎中给采薇检查了一番之后,不解地道:“从这姑娘的脉象来看,她早已经是油尽灯枯,可却被一股不寻常的力量护住了心脉不至衰亡,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未见过这等奇景。” 候在一旁听得头昏脑涨的崔一笑,终于是等到了郎中缓口气的工夫,他趁着这会儿连忙问道:“大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章 图穷匕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一章 久攻不下 这日,天高气爽,艳阳高照,宇文世家十多位宿老,分散统领族中青壮高手,犹如一根根钉子,楔在了公孙世家前进的道路上。 至此,双方进入了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宇文世家的高手极多,战力极强,族中弟子更是悍勇异常,即便公孙世家招来了众多帮手,但在正面战场上,仍然没有取得什么大的进展。 宇文世家再一次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一章 久攻不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二章 门路在此 “诸位,稍安毋躁。” 公孙桓立刻便找了借口安抚道:“宇文世家纵然武力过人,可他们能够阻挡我们一时,难不成还能够阻挡我们一世吗?” 众人闻言却并不满意,还是伏永年站出来说道:“公孙先生,我说句难听的,宇文世家若是就在这里跟咱们耗上了,这三月五月的还不急,可要是一年半载呢?” 这话说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二章 门路在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三章 隐有差异 公孙世家得到了玄武帮的鼎力相助,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什么,正面战场上,宇文世家依旧摧枯拉朽。 不过这会儿玄武帮的伏永年倒是不着急了,因为他已经得知了公孙桓此行真正的目的,宇文世家横在那与否,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看似被宇文世家挡住的公孙桓,其实是在示弱以蒙骗天下人,他真正的目的是堵截即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三章 隐有差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四章 惊鸿交锋 “宇文先生,别来无恙啊。”崔一笑还了一礼,面上带着亲近的表情。 宇文昭和崔一笑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子弟萌荫出仕的封赏,就是这位崔副千户带着人送到宇文家的。 宇文昭心中已有想法,便是地道:“副千户大人到此,看来京中的诸位大人,对公孙世家此番的动作,也是相当不满啊。” 崔一笑意味深长地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四章 惊鸿交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五章 真假惊人 说来,虽是同为江湖世家的家主,但其实公孙桓和宇文昭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大概要归因于两人的行事风格差异太大,宇文家在江湖上逞凶斗狠的时候,还是宇文昭的父亲,宇文威的时代。 等到宇文家的风头达到极盛之后,宇文威选择了急流勇退,继任的宇文昭,也渐渐开始少掺和江湖事。 表现出来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五章 真假惊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六章 风谲云诡 “是替身。” 宇文昭俯身检查了“公孙桓”的尸体,然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千面法王,号称千人千面,传说有着无数种面孔,每一种都代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完全不同的武功,仿佛只要戴上那副惨白面具,谁人都可以是千面法王。 人群中,有一侠士心有余悸地说道:“传闻这千面法王的武功十分诡异,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六章 风谲云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七章 饶过一命 这“公孙桓”说得光芒万丈,真打起来的时候,他自己完蛋得比谁都快,要是到了这个时候伏永年还不知道自己被玩了,那他也就白当这么多年帮主了。 伏永年认清了形势,所以作为求饶的筹码,他将公孙桓对自己的承诺全都说出了口,再结合公孙望这边提及的一两句,宇文昭很快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假扮公孙桓的千面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七章 饶过一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八章 非人非灵 宇文昭会不会吃独食,这个问题被陆寒江略过了,这个时候宇文世家对于锦衣卫十分重要,所以对方吃相再难看,他也不会发难。 但也仅限于如今,非常时刻所以才会有非常人非常事,这时候因为一两银子记下的过节,将来就是多花十两也未必能够消弭,宇文昭是个明白人,会懂得这個道理。 所以让陆寒江在意的点不在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八章 非人非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九章 剑斩空锁 当陆寒江一脚踩下去的时候,被他挖出的那只发出凄厉如鬼哭一般的号叫,声响大得几乎让整个客栈的人都能够听见。 锦衣卫的反应最是迅速,他们立刻召集人手封锁了采薇的房间,崔一笑推门进来看了一眼,确认陆大人无事后,立刻退了出去。 紧接着,整个客栈的客人都被强制驱除,有不服者,在叫嚣之前就被明晃晃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七百九十九章 剑斩空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章 天数有变 一夜过去,无数好事者来到了倒塌的客栈之前,想要知晓昨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夜晚时,外头电闪雷鸣的,可劲吓人,百姓们也就没敢出来一探究竟,待到天亮了,自然胆子也就大了。 大批的镇民聚集在客栈废墟前,围着哭丧脸的掌柜你一言我一语,就想问个究竟。 掌柜的满脸悲戚,可惜就是哭不出来,心头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章 天数有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六一!过节啊! 请假条在月初刷新了,所以……大家六一快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六一!过节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一章 五岳末路 道门掌教这个职位的权力,理论上是没有边界的,只要是道家门下弟子,就必须听从掌教的号令,这是没得商量的铁律。 只不过,这项权力在行使的时候,常常会遇到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道门掌教本身的实力问题。 早在栖云子之前,道门掌教之位就已经被武当派握在了手中,但比较尴尬的一点在于,在他之前的武当掌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一章 五岳末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二章 贵客拜山 “你——莫非暗中投靠了武当?!” 郝半生的这句质问并非丧失理智的胡乱指责,华山若是真的倒向武当,对于江湖而言,完全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华山派本身就出自道家一脉。 华山派的开派祖师乃是当年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在最初的时候,华山派的全称是“全真华山派”。 只不过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二章 贵客拜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三章 山门对峙 武当掌教栖云子轻轻一挥袖就搅得整个江湖地动山摇,这种情况下,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锦衣卫的出现在上阳子的预料之中。 只不过,道门令才刚刚发出,就连江湖上道家一脉的势力也才刚刚收到消息不久,锦衣卫居然能够来得这样快,这着实超出了上阳子的最初预计。 而且,这一次锦衣卫派出来的人也不一般,堂堂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三章 山门对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四章 武当掌教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都说这泰山雄伟磅礴,巍峨不凡,我瞧着这武当山也不遑多让嘛。” 赏玩的话语飘荡在云雾之间,陆寒江与皇甫小媛来到山道一侧,看着那横立于此的大石,上书问道台三个字,笔锋缥缈,似如仙气不凡。 此处山峰直插云霄,行走在其中犹如遨游云海,陆寒江左摸摸,右看看,连连称奇:“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四章 武当掌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 传承在人 这一番交手,陆寒江和栖云子两人都很默契地只作试探,皇甫小媛只是被那风浪推出了一些而已,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陆寒江看出来了,栖云子使用的恐怕是一种类似于隔山打牛的技巧,并非仗着以内功深厚就强行压过来。 这样一来,本想看看对方底细的他,反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自己这边的底细给交代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五章 传承在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 问道不悔 眼看着锦衣卫涌进了紫霄大殿,掌教栖云子却并不着急,他转而对陆寒江说道:“贫道方才敌我之说,并非胡言乱语,如今天机已现,追寻大道,贵我两家不该再起内耗。” 平日里锦衣卫的台词,这会儿被搬到了栖云子的口中,陆寒江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 他颇觉好笑地道:“且不说这长生之法存在与否,本官皆无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六章 问道不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 真武七截 锦衣卫终究还是进了紫霄大殿,论耍嘴皮子,上阳子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这位“陆指挥使”。 上阳子不瞎,这位指挥使大人,怎么看都是个女子,而且她这一身装束,也十分惹眼。 只见这位“陆指挥使”身披银底黑金袍,头戴朝天紫金冠,手提神兵万灵剑,腰悬一盏琉璃灯,袖袍动起来丁零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七章 真武七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 蝼蚁望天 真武剑来势汹汹,殿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锦衣卫众人不由得提起心来,栖云子名声太盛,真武七截阵更是天下第一杀阵,陆大人,真的是其对手吗? 面对杀来的真武剑,陆寒江本想提起天机剑应对,没曾想,脚下大阵骤然爆发出无数剑华,剑气似天雨散花,神兵天机颤鸣低吟,犹如悲鸣一般。 陆寒江惊讶地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八章 蝼蚁望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 公主垂泪 在回去的路上,永乐绷着一张脸,一路都没有说话,商萝倒是嘻嘻哈哈的,和麻雀一样叽喳不停,和平常的模样无异。 难得陆寒江心情极好,他便屈指一弹小丫头的脑袋,没好气地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方才那样凶险的时候,你没看公主都紧张成什么样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商萝捂着额头,颇有不满地瞪了回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零九章 公主垂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章 武当俯首 栖云子死了对于武当而言是晴天霹雳,但对于参与了武当山一战的锦衣卫来说,则是无上的福音。 栖云子是武当掌门兼道门掌教,威震江湖数十载,许多锦衣卫一入江湖便听过对方的名号,甚至可以说,陆寒江这一代锦衣卫,基本都是在对方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 孟渊当年放弃平灭江湖的野望,其理由并不难猜,无非是力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章 武当俯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一章 魂断紫霄 武当交出道门令牌表示臣服,但这事对于锦衣卫来说,也只能说是好坏参半。 首先一点,道门令牌在名义上虽能够号令天下道家弟子,但实际上,这项权柄在武当手中勉强可用,但若是换了人,只怕不比一纸空文强上多少。 以武当之强大,尚且是耗用了数代经营,等到了别派江湖高手悉数凋零,栖云子成了德高望重的道门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一章 魂断紫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二章 道门之痛 上阳子自尽了。 闫峰带回来的消息很让陆寒江满意,这位老道士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朝廷和锦衣卫忌讳的是什么,所以毫不犹豫地自己动手为武当扑灭了这最后的火星。 武当理论上的威胁已经被削减到了可控的程度以下,到了这个地步,锦衣卫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非得去消灭对方了。 不过即便如此,从武当山下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二章 道门之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三章 针锋相对 玄天教在正道这里欠下的血债已经数不清了,所以也不在乎多一个武当,况且两家本就是死仇,这就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只不过,玄天教主心心念念的逍遥派太玄,却好似夏夜烟火一般一闪而逝,短暂地在江湖上现身之后,便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江湖上的这场大戏,随着武当两位最强者的离世,逐渐落下了帷幕,除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三章 针锋相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四章 意想不到 “羊护法,怎么突然有兴致来我这里?” 公孙桓几笔将惨白的面具勾成,一模一样的面具排满了整面墙,诡异非常,哪怕是白日里,身处其间也觉得背脊发凉。 羊护法连忙躬身道:“法王,属下特来求取一些缓解天毒的药物。” 玄天教里虽没有明文规定,但直属于玄天教主的三魔将,其实和两位护教法王是同级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四章 意想不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该死,临时通知加班,今晚无更新 今日无更新,明天早点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该死,临时通知加班,今晚无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五章 误中副车 “追丢了?废物!” 玄天教主气愤地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把全扫到了地上去,他面前的羊护法身子微微颤抖着,满头冷汗,战战兢兢。 “属下失职,请教主责罚。”羊护法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情报人手尽数备齐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把人给追丢了,这无疑是极大的疏失,玄天教如此愤怒也情有可原。 “呵。”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五章 误中副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六章 红尘遗秘 说来,对于阿岚被玄天教追杀这件事,陆寒江心中这时候也有了新的疑惑。 他的疑惑来自栖云子死前的那番话,这位武当前掌门曾告诉他,千年前传承长生之法的七个家族,其关键不在于他们传承的秘宝,而在于他们本身的血脉。 若是没有采薇那件事,这番话陆寒江可能就当做玩笑,跟偃师的七星天命术一块,听过也就当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六章 红尘遗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七章 同门相护 天泉下山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武当,玉枢真人听到之后,立刻感到了不妙。 在不久前玄天教和正道各派的纷争中,玄天教圣女和护法厉焱曾失手落在正道手中,然后当时的逍遥派大弟子月离风,给众人透露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消息。 天泉的身世极其重要,他是二十多年前被东方家刺杀的太子的孩子。 这件事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七章 同门相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八章 无法面对 银月如钩,灯影通明,树梢摇曳,如水夜色之下,人影成双,化作一阵清风,自那桥畔飞掠而去,过往行人只觉陡然风沙迷眼,不知其所以然。 “小小姑娘,我知道是你,为何不肯与我相见相认!” 天泉追到了一家屋顶上,隔着四五丈的距离,那黑衣人也止住了脚步,她停留了檐顶的另一侧,默然不语。 天泉和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八章 无法面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九章 威逼二度 “阿嚏!” 陆寒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左右,嘴里不由地念叨着:“难道又是谁在背后议论我?”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人可以回答他,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陆寒江继续提笔疾书,这一封写给朋友的信件,抬头便是八个大字—— “天泉贤弟,见字如晤。” 作为天泉的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一十九章 威逼二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 林中交锋 傍晚时分,夕阳如火,天泉孤坐在河边,机械地重复着将手边的石子丢进河里的动作,听着一阵阵入水声,他的目光失神地望着河面上波澜阵阵的倒影。 忽然,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了那片片涟漪之中,天泉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搓了搓眼眸,确认此并非幻觉之后,他惊喜地转过身去。 “小小姑娘?!” 天泉喊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章 林中交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一章 意外相逢 天泉有些颓废。 自从钱小小将他撇下之后,天泉试着追上对方,但可惜,武功的差距让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着。 在附近的镇子上踌躇了两日之后,天泉终于是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他找了家酒楼枯坐了半日,因着青城派门规不许弟子酗酒,所以他只叫了茶水。 在小二怪异的眼神里,天泉喝了大半日的茶水,似乎想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一章 意外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 当个大侠 “前几日那山里就动静不小,要我说啊,肯定是有高手在里头过招呢,诶——小兄弟,你听我说完啊。” 披着蓑衣的汉子阻拦未果,他的故事才说了一半,那年轻人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山。 大雨倾盆,道路泥泞,山路本就难走,这样的雨天,于常人而言,更是寸步难行,但对于有武功在身的天泉来说,这山路虽然险峻,但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二章 当个大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三章 大侠梦碎 阿毛的请求,并没有让玉枢真人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这一幕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作为青城派的掌门,玉枢真人的江湖经验自然不会少。 他六岁入门学艺,十岁下山游历,十八岁名动天下,历战百余名高手未逢一败,如果不是二十岁那年在江南被一个神经病打了一顿,恐怕玉枢真人的传奇经历还能够持续好多年。 阿毛的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三章 大侠梦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四章 突遇山贼 阿毛有心救人,于是不假思索地就要回山上去,只可惜,他还没到村口,就被人给堵回来了。 “阿毛,现在外头可危险了,你可别乱跑了,”村东头的王婶子有些害怕地说道:“听说是有山贼呢。” 山贼? 阿毛闻言,心头十分不屑,在他听过的江湖故事里,这些山贼从来都是最底层的打手,就是大侠们抖威风出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四章 突遇山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五章 恶从何来 “大家都跟上,就在前面。” 阿毛兴奋不已地招呼着村民向前走,天色昏暗,加上山路难行,又有山贼在侧,众人行进的速度非常之慢,生怕落了单遭难。 可就是如此谨慎的应对之下,众人还是失算了,伴着一声急促的惨叫声,两个手持竹棍的陌生人冲击了队伍,一连打伤了五六个村人。 “不好!是山贼!”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五章 恶从何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六章 罪由我生 阿毛和玉枢真人成功逃过了这场劫难,但是这些上山的村民就遭殃了,丐帮八人虽然折了一个王铁,但剩下的七个也不是简单能够打发的。 丐帮三袋以上弟子,都会修炼一门叫做混天功的武学,这武功手脚并用,打起来毫无章法,就如同街头混混打架一般,所以在乱斗之中,极为好用。 因王铁之死,剩余七人视村民为仇敌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六章 罪由我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七章 怨愤之情 玉枢真人待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养伤,起码也要恢复到面对钱小小有一战之力的程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教导村子里的孩子。 如今伤好了大半,武功也教了,那玉枢真人也就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不过在离开之前,村子曾觍着脸来找过他一回。 “道长一路独行恐有不便,不知这两个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七章 怨愤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八章 观内僧人 玉枢真人选中了安平,将领着对方拜入青城派门下,在决定人选之后,这孩子立刻就要和家人告别,随着他前往师门。 至于落选的阿毛,玉枢真人也没有完全弃之不顾,因山贼之事,阿毛在村子中已经难以立足,村长也找他说起过此事。 作为一村之长,这老爷子虽然也恼火阿毛的自私自利,但这终归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八章 观内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九章 破绽显露 阿毛失踪了,听到这个消息,玉枢真人的心情立刻沉重了起来。 他没有选择对方,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够眼睁睁看着对方遭遇不测,说到底,在玉枢真人眼中,阿毛虽然品性不佳,但绝非无药可救。 在阿毛不见的第一个晚上,玉枢真人就发现了不对,他第一时间找到了道观里的和尚询问情况。 “施主口中的那个孩子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二十九章 破绽显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章 换血之法 柯恨天和灵鱼和尚两人是袭杀苗疆灵月族的主力,超过九成的灵月族人都是死在了两人手中。 偏两人一个出身道家,论的是承负,一个则来自佛门,讲的是因果,这种自损阴德的事情,他们能够心甘情愿地去做,自然是因为太玄给出了无法拒绝的价格。 而太玄用来打动两人的,其实是一部古老的秘法,其名为七星天命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章 换血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一章 血刀三连 道家门派,少有不精通阵法的,青城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阵法的强度通常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是阵法本身的强大与否,其次则是结阵之人的水准。 青城派的绝天阵毫无疑问是上乘的道家大阵,而空谷这一次带来的青城弟子,半数都是内门,更多三五位长老在其中,所以这阵法的威力自不必多说。 绝天阵一现,灵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一章 血刀三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二章 十方天星 后方空谷等人已经借着绝天阵的厉害,成功将灵鱼斩杀了,不过还在追击柯恨天的玉枢真人却并不知晓这一茬。 此刻,他还在穷追不舍,青城派不以轻功著称,但好消息是,被他追着的这个贼人,也并未有多么高强的轻功。 一追一逃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拉长,反而已经开始缓缓地缩短,原因在于玉枢真人虽然有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二章 十方天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三章 古怪心法 两大魔道高手一死一逃,这结果对于青城派来说已经算是一场大胜,唯独对此感到愤怒的,大概只有空谷道长一人。 因为逃走的那个人,是他曾经的师父。 玉枢真人将柯恨天的话转述给了空谷,但同时也劝他:“师弟,师叔武功高强,纵使你去了,只怕也胜不过他。” “......我知道。” 这句话让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三章 古怪心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四章 有始有终 柯恨天虽然藏身川地,但的确如谷芊含而言,这不算什么滴水不漏的计划。 毕竟再是完美的计划也会有破绽可循,因为制定计划的,永远是人。 出卖柯恨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一直齐心合作的灵鱼和尚,对方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为了多一条后路而已。 作为佛门弟子,尽管早已经叛门而出,但灵鱼和尚对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四章 有始有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五章 指桑骂槐 北少林雄伟壮丽,宝刹殿宇美轮美奂,知客僧口中自谦的小庙,在世人眼中,便是那书文里地上佛国,从上到下都是金银的富贵色,更是增添了几分高不可攀的贵气。 这不是陆寒江第一次到北少林来,但每当他抬头看向那座辉煌巍峨的大雄宝殿之时,总能够脱口而出一句—— “真大啊,拆了一定能卖不少钱吧。”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五章 指桑骂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六章 灵虚方丈 被商萝踩到的家伙,是一个胡子花白,衣衫邋遢的老和尚,若不是那僧衣没有打补丁,这厮与那街头的乞丐相比,未必能够强上多少。 估摸着得有七八十的老和尚,被商萝踩到手之后,一张口嚎得那叫一个悲惨可怜,且惊天动地,竹叶哗哗作响,整个林子跟活过来似的,吵闹得让人心烦。 商萝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愣在了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六章 灵虚方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七章 醉鬼高僧 “老和尚,你说你这堂堂的北少林方丈,怎么就住在这么个地方?” 陆寒江左右打量着这间竹屋,一无出尘之超然,二没凌世之高洁,简陋粗鄙,单调乏味,说一句普普通通都算是在夸奖了。 “念经一张嘴就够了,修佛一个人也足矣,要那么漂亮的屋子有什么用呢。”老和尚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醉眼迷蒙地拎着酒壶发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七章 醉鬼高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八章 真假之间 人靠衣装这句话或许有些不太准确,起码对于某些人而言,外在不过都是虚妄,上一秒他可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下一秒他也可以是普度众生的圣人。 灵虚方丈就是如此,他的变化,从一个邋里邋遢的酒鬼,转眼之间变成了尘埃不染的高僧,不仅让两个丫头下意识地变得拘谨起来,也让陆寒江心头微讶。 能够做北少林的方丈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八章 真假之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九章 漏算一茬 北少林四处火起,众僧们乱作一团,敌人就跟凭空从地里长出来似的,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贼徒。 灵虚方丈从竹林中出来,面前的一幕让他眉头紧皱,灵净和尚紧张地道:“方丈,寺中诸位师兄不知所踪,根本无人能够制住这些贼人......” 灵净和尚此刻慌得不行,他在莲花池边被逍遥派的月离风点了穴道,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三十九章 漏算一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 再谈盟好 在陆寒江进入竹林之时,这些番僧已经自暗中现身,等他离开北少林之时,寺中已经是遍地烽火。 离了少林,在远去的马车上,陆寒江掀开车帘拿着千里镜向后看去,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番僧横扫少林众僧的景象。 待他心满意足地命人驾车来到约定地点之时,又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老和尚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正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章 再谈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临时有事,今日无更新 rt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临时有事,今日无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 再见阿岚 不归和尚的诚意是极大的,不过陆寒江除了口头给了承诺之外,心里对于此人提出的盟好意见还是不以为然的。 首先,不归和尚不像是会这么轻易孤注一掷的人,他在江湖上的布置未必就没有后手,这么轻易地就把对方送上锦衣卫的大船,的确他着急了些。 其次,陆寒江拿天泉挖苦对方的这番话,也不完全是图一时最快,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一章 再见阿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 目落万里 朋友归朋友,银子归银子,正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阿岚和陆寒江都不算典型的江湖人,从来没有将风度和道义看得多重,所以谈起生意来,倒也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看着陆寒江叫来了随从,然后从背包里左拼右凑地拿出了十两银子,阿岚忽然叹了口气:“果然不管是丐帮还是逍遥派,现在日子也都不好过啊,陆公子,你辛苦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二章 目落万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东都局势 东都洛邑,作为九朝古都,如今这座古城已经相当之繁荣,比之顺天应天两府亦不弱下风,同样,能够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扎根的势力,无一不是各行各业里极有头脸的。 霍云起选择在东都东山再起,自然也有他的考虑,铸剑山庄虽然没了,但是当年霍家积攒下来的人脉却还在。 霍天涯当初堕入疯魔,望剑楼里一口气将整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三章 东都局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 财力不足 乌掌柜的话让霍云起有些意外,同时心头也忍不住有些惊喜。 人与人的相处,未必需要天长地久,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几句话语,便能够知晓对方心中大致所想。 乌掌柜对于自己的态度,霍云起多少是能够感受到的,虽说有份人情在,对方不得不出面,但如何相助,怎么相助,这都是可以继续雕琢的地方。 本来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四章 财力不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 背后有人 月影剑的出现,让霍云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铸剑山庄的落败是由上任庄主霍天涯而起,最后在望剑楼外将他击败的人,正是丐帮帮主陆十七,以及红尘客后人,阿岚。 北地早已经传出消息,丐帮陆十七勾结锦衣卫,被江湖义士所杀,而剩下的这位红尘客后人也在玄天教的追杀中销声匿迹。 虽然霍天涯的死是他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五章 背后有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 有缘之人 这位锦衣卫的大人,难道是女子? 朱老板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但比起这个猜测的恐怖程度,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力,作为曾经纵横江南的大商人,他看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虽说意外发现了这等秘密,可他深知自保之道,没有不知死活地说出口,尽管从未听闻锦衣卫里有女子,但有府尹大人出面这事在,他没有怀疑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六章 有缘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三家密会 有缘人之血这实在是一种太过玄妙的东西,若不是陆寒江知晓神兵背后联系着长生秘宝,他大概也要怀疑这霍云起是不是在胡诌。 事实上,此刻的霍云起自己也有些不安,铸剑山庄消亡,霍家凋零,自然不会冒出什么长辈之类的拿着祖宗之法骂他崽卖爷田不心疼。 而且说实在的,铸剑山庄对于神兵的铸造之法其实并不是有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七章 三家密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不堪一击 “多亏有朱老板相助,如今三大家族已经内讧,那方家独木难支,离败亡之日不远了。” 霍云起激动地起身对着朱老板一礼,后者连连摆手,笑着道:“霍公子折煞我了,这都是诸位的功劳,我区区一个外人怎么敢居功。” “朱老板此言差矣,若无你的建议,我们又怎能如此之快就打破三家同盟。”霍云起不由分说便将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八章 不堪一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 有敌在侧 江湖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失意自然就有人得意,方家节节败退,家主在忍辱负重和舍命一搏中纠结之时,霍家高歌猛进,胜利已然在望。 霍云起初出茅庐便取得了这样一场大胜,这让支持霍家的那些人,感到了异常的兴奋。 雪中送炭总是更能暖人心,这些在霍家落难之时伸出援手的人,此刻更能感受到来自霍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四十九章 有敌在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 马夫真容 翻过两座院墙,回到熟悉的房间里,皇甫小媛扯掉了面纱和黑袍,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桌案前,陆寒江正秉烛夜读小人书,皇甫小媛动作太大,窗一开冷风一吹,险些让这火光打在书面上。 陆寒江赶忙伸手挡了挡,然后无奈地回头一看皇甫小媛:“就算你不喜欢走门,动作能不能轻点,这书可是孤本,老崔跑了几条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章 马夫真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 千人千面 “听说了吗,昨个晚上,马圈里死了一匹白马。” “是老爷的最喜欢的那一匹吧,啧啧,那马听说是老吴照看的,你说说,他这是得罪谁了?” “嘘——嘘!你小声些,这种疯话也敢挂在嘴边,小心让人听了去.....!” 一大早上,霍家下人便开始窃窃私语,昨夜发生的怪事在他们之间口耳相传,不过对于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一章 千人千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 梦醒时刻 好一会儿,陆寒江大概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感情玄天教这货对于霍家的可能存在的宝物,压根没有太大的兴趣,反倒是对这种角色扮演深深沉迷。 联想到千面法王的武功特性和江湖上的各种传闻,陆寒江貌似了解这个面具背后的人物到底是个玩意。 千人千面的说法绝对不夸张,起码那个能够在武当上阳子手下逃命的家伙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二章 梦醒时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 碍眼之人 所谓好马配好鞍,好船才能配好帆,天机剑落入逍遥派手中之后,被北冥子当作掌门的信物象征,样子自然不会太寒碜。 铸剑山庄出品的天机剑自不必说,而作为收容这把神兵的剑鞘,天机的剑鞘,也是北冥子请专人打造。 其上不仅印有天星银河,还有雕刻了天地日月,哪怕是外人见了,也能够一眼看出这剑非比寻常。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三章 碍眼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 互换身份 天泉接到了好大哥月离风的传信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往东都了。 他此番下山,虽是为了追寻钱小小而来,但半途上,他不但把人跟丢了,同时还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古怪的刺杀。 对于这些刺客,天泉并不陌生,都是曾经跟他打过交道的人,是那群来历不明的番僧。 但奇怪的是,这些外邦和尚似乎一点儿没有吸取上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四章 互换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 演员就位 入夜时分,东都的气氛不比以往那样的热闹,面对霍家霍云起的强势来袭,三大家族退避三舍的动作,让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山雨欲来的怪异宁静。 道路上的行人少得有些叫人意外,天泉走在昏暗的街头,眼前这一幕幕,让他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能够舒展开来。 东都繁华,天下皆知,便是来自青城派的他,也知道中原大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五章 演员就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 演员就位 入夜时分,东都的气氛不比以往那样的热闹,面对霍家霍云起的强势来袭,三大家族退避三舍的动作,让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山雨欲来的怪异宁静。 道路上的行人少得有些叫人意外,天泉走在昏暗的街头,眼前这一幕幕,让他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能够舒展开来。 东都繁华,天下皆知,便是来自青城派的他,也知道中原大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五章 演员就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 各怀鬼胎 朱老板来得非常及时,这一次天泉的消息,他得到的时间还要早于锦衣卫。 由于和千面法王互换了身份,陆寒江临时做了很多布置,以至于在天泉这一边,他已经撤掉了不少人手。 不过,他对于这位青城小贤弟十分看好,即便没有他的提点,对方也会自行其是。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果然没错,天泉一进东都,立刻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六章 各怀鬼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 三家密谋 朱老板有些摸不准月离风的意思,真的假的他都不明白,甚至源自于前半生商人生活的直觉,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可尴尬的是,在这里的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跟着对方走下去。 公孙桓先是将朱老板带去见到了东都大三家族的家主,这三人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此刻看着他们,仿佛是看到了救星。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七章 三家密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 江湖相逢 城中风云诡谲,霍家也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压力,只不过,他们此刻的目光,还是放在那些可能阴谋偷袭的小人身上,暂且没有考虑过三大家族会掀桌子的可能。 究其原因,还是朱老板带给了他们太大的自信,自从对方来了之后,给霍云起的建议无一不是达成了巨大成果的金玉良言,所以霍家人对于这个胖商人十分信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八章 江湖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 冲突骤起 恐怖的剑鸣几乎覆盖了半个东都城,无数人因此陷入了惊慌之中,而刻意把下榻的宅邸选在和霍家完全相反方向的陆寒江,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剑鸣呼啸而至,远处冲天而起的剑光耀眼灿烂,几乎不可能发现不了,月影剑重生的这时候,陆寒江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呜哇!什么——什么声音?” 凉亭里翻花绳的两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五十九章 冲突骤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 环环相套 “不必和他们废话!大家一块上!” 在霍家门卫与那马三元交手之际,三家之中有人眼疾手快,看准机会大喊一声,顿时场面一阵混乱,一场乱战就此爆发。 马三元在接连使出一十七路铁爪功,仍旧没能够突破这门卫的防守,顿时叫他脸色难看了许多,身后那偶尔投来的探究目光,也叫他又气又恼。 枉他们这些人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章 环环相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一章 宝塔浮屠 严格来说,百花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青楼,所以带女眷前来并无不妥。 可要害在于,此楼之所以被冠以“百花”之名,本就是因为这里头久负盛名,艳冠东都的各式清倌人。 所以对于陆寒江这等还自带侍女前来的客人,百花楼的管事都纷纷报以惊奇的眼神。 不过他们家做的是银子生意,只要钱给了,自然什么闲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一章 宝塔浮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二章 仁义无双 “蠢货!” 看到周围一群人如狼似虎地就冲上去了,马三元大骂不止,凭他那臭不可闻的名声,能够活到现在,凭借的就是一点自知之明。 若今日之事只关乎霍家,马三元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会犹豫,虎落平阳被犬欺,霍家沦落今日的地步,就该认清现实,而不是妄想着再回到那个高度去。 一个得罪了大半江湖,落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二章 仁义无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三章 黑手暴露 “文叔!” 小胖子大牛眼泪汪汪地抱着文沉央的腿,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他,终于是切身感受到了来自江湖的危险。 不过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差点被三家高手杀掉,他在惊吓过后,依旧没有回家的打算,他心中那成为江湖侠客的梦想,仍旧还在发光发热。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文沉央随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三章 黑手暴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四章 三寸神兵 说句实在话,文沉央出现在东都,还站在了霍家一方,这对于公孙桓而言,有些不太公平。 此人纵然近些年来名声不显,可他的武功却是货真价实的,当年也曾是和丐帮武当少林诸多高手一起在江湖称雄的一方人物。 哪怕这十多年来对方都在原地踏步,那凭借当年的那些本事,也足够收拾公孙桓了。 作为医道世家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四章 三寸神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晚更新明天发 下周准备冲击一下日3更了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今晚更新明天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五章 幻境之法 文沉央这个变数,着实给里里外外的几拨人都开了个眼,此人武功高强,之前监视霍家的那些锦衣卫并没有能够发现他,甚至可能反过来被对方察觉。 但是既然未曾露馅,那么对方也就怀疑不到他的头上,霍家招惹的人多了去了,屋顶上多些探子也不足为奇。 不过那位玄天教的千面法王能够从对方的手底下逃生,显然也是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五章 幻境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六章 曾经之事 公孙桓和百毒翁本来无冤无仇,但如今,他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恨得牙痒痒。 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来自江湖人喜闻乐见的,困扰着公孙世家两代人的那个血脉问题,公孙承到底是不是公孙世家的子嗣,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真正让公孙桓恨上狄鹤的,其实是因为对方见到了自己研制的寄忧散之后,惊为天人,回去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六章 曾经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七章 怒不可遏 小飞峡,这是个在江湖上名气无限趋近于零的地方,因为出了个“铁掌穿云”巴不平,才勉强有了一点知名度。 而盘踞在小飞峡一带的绿林强盗,也因为遇上了青城派的天泉道长,最后被彻底剿除,此事就如同海面上的一片水花,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公孙桓之所以会认得此人,乃是因为在小飞峡绿林作恶的红山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七章 怒不可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八章 相谈甚欢 “大人,弟兄们发现了张五的尸首,千面法王也不见了踪影。” 锦衣卫将得到的情报传回了陆寒江,因为担心被公孙桓发现,所以锦衣卫没有跟得那么紧,此刻能够确认的,只有林子里留下了两具尸首,但是没有公孙桓本人的。 “是吗?” 对于这样的结果,陆寒江并没有感到意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孙桓再怎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八章 相谈甚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九章 再见逍遥 “你,你是真的逍遥派大弟子月离风?” 即便是经过天泉的解释,但上官北苍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尤其是对方并没有带着那把传闻中三大神兵之一的天机。 “自然是本公子,难道还能有假?”陆寒江话里有话地道。 “这个......”天泉迟疑了片刻,然后将刚刚霍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和陆寒江说了一遍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六十九章 再见逍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章 林中追杀 公孙桓似乎是流年不利,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他这次算是走背字了,有仇的没仇的,全都在这时候找上了门。 身后破风声骤响,公孙桓飞掠的身形迅速转而落到地面,下一秒,他方才借力的大树,被一道黑芒拦腰打断。 公孙桓转头看着身后如影随形的女子,冷声道:“圣女阁下,这是嫌那小子活得长了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七十章 林中追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一章 金蝉脱壳 “月离风,你无路可逃了,受死吧。” 钱小小清冷的话音落下,手中黑芒化作尖刺锁链,悍然射出,将公孙桓穿胸而过,紧接着,数道黑气同样化作连锁,将对手身上接连刺出了数个血洞来。 十数道连锁将公孙桓刺穿,钱小小右掌前抬,遥遥一握,只见那黑气翻滚,锁链犹如飞蛇,开始在公孙桓身上缠绕膨胀,最后忽听得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七十一章 金蝉脱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二章 路遇捕快 “有这回事?” 听了对方的话,天泉的表情有些惊奇,上官北苍同样如此。 他们两个都是来了东都就进了霍家的,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东都之外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根本没能发现。 许河目光扫过三人,心中已有决断,却还是沉声道:“此事非同寻常,已有数十人丧命,看你们三人皆是生面孔,还请让本捕头失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七十二章 路遇捕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三家惨案 “你说什么!” 许河激动之下,一手抓着那捕快的肩膀,应是此事太过惊人,他没控制住好力度,当即叫那小吏疼得龇牙咧嘴,口中连忙告饶。 那捕快慢脑门汗渍,急忙道:“许头——许头!您老悠着点,小的可经不起。” “对不住,是我失态了,”许河连忙松开手掌,接着又玩笑般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过 《这个锦衣卫明明超强却过分划水》第八百七十三章 三家惨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四章 登门霍家 东都三大家族,虽然家主脑子未必灵光,族中并无多少有远见之人,但在体量上,的确算得上一方大族。 可如今,原本车水马龙的门庭变得人人谈而色变,富丽的庭院横尸无数,冲天的血气在院落上空盘旋不散,空气里全是令人作呕的腥味。 许河领着十来位捕快,捏着鼻子,紧张地探入了三家之中的林家宅邸,一步入其中,扑面而来的尸山血海之景,就让几个资历稍浅的捕快转身干呕了起来。 即便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差役,见到这修罗地狱般的一幕,也是腹中不断翻滚。 东都平静了太多年,往日连出个小偷小盗都算是大案,这一下子上百口人的家族被屠戮至此,怎么叫他们不心惊。 “分头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强忍着心头的怒意,许河对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他也身先士卒,朝着主屋的方向搜寻了过去。 在林家前院正厅,许河不出意外找到了林家当家人的尸首,对方死前一双眼眸瞪得如铜铃一样大,其中尽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许河俯身检查了对方的伤势,是被极其霸道的掌力一招毙命,不仅是他,厅中其他人也都是死于此掌之下。 细细察看之后,许河心中忍不住震惊,如此恐怖的武功,只怕这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高手,甚至东都衙门百十名捕快合兵一处,也未必是此獠的对手。 “该死的。” 暗骂了一声,许河敛去了眼中的恼色,他出了大厅,数个捕快前后脚来到这里。 “许头,北边花园没有活口,寻到尸首三十具。” “许头,西边院子里倒是找到两个丫鬟,不过她们已经吓破了胆,我问她们话的时候,她们胡言乱语的,似乎神智已经不清。” “许头,东边” 一众手下捕快将整个宅邸的调查情况与许河说了一通,他眉头紧锁,沉吟许久之后说道:“将活着的人都带回衙门,好生照看,待她们平静下来,我们再问话。” “明白。”一众捕快应声。 就在此时,外头又一名捕快急匆匆赶来,他来到许河面沉声道:“许头,其余几位捕头大人已经将刘家和方家都搜完了,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了。” 许河摆摆手,然后点了两个捕快的名头,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俩留下,守在外头不要让无关之人进来,其余人,跟我去霍家。” “是!”众人应声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了霍家。 许河此番上门去问,并非对霍家这个曾经的江湖势力有什么偏见,三家遭难,霍家是显而易见的得利者,他以逻辑推算,此事与对方未必没有干系。 可是到了霍家门前,许河却被人给拦下了。 门卫阿七神色严肃地道:“诸位大人请了,家主此刻正在处理要务,无暇见客,请回吧。” “大胆!”一捕快站出来厉声呵斥道:“我等奉命查案,有府尹大人的谕令,你霍家有何资格拦着我们!” 另一名捕快则是阴恻恻地道:“霍家莫非以为东都也是江湖之地,可以任由你们为所欲为吗?还是,霍家家主心里有鬼,不敢出来答话?” 衙门闹出的动静极大,此刻霍家之外,已经围了不少好事的百姓,他们都在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一听捕快这话,人群中立刻是一阵惊呼。 “这位官差大人,还请慎言!”阿七有些恼了,他辩解道:“家族事务繁多,且今日三家无耻偷袭之举,正是要家主出面处理,此刻家主分身乏术,确实无暇出面,诸位还是日后再来吧。” 阿七的严词拒绝,让许河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看得出,这门卫并非张狂无度之辈,对方表露的意思,更像是自觉退让之后的无奈。 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许河几乎立刻就认定了,此人压根没有搞清楚,霍家早已经今非昔比,同样,东都也不是西北塞外。 昔日霍家在西北之时,如此态度自无不可,山高皇帝远,即便是当地府衙,也未必敢跟铸剑山庄硬碰硬。 但此一时彼一时,东都乃是朝廷重镇,繁华不输两京,此间大案更是府尹大人亲口交办了,容不得他霍家讨价还价。 许河立刻亮出衙门令牌,义正词严地道:“府尹大人有令,查清林刘方三家之惨案,授予本捕头传唤东都各家百姓之权,霍家亦在东都之中,所以本捕头再与你说一次,立刻叫霍云起出来,否则——” 许河话音未落,身后捕快已经面露不善,一道道明晃晃的厉芒闪过,众人腰间佩刀出鞘大半。 阿七顿时一惊,虽说以他的武功,除了面前这个捕头许河之外,他倒是不将其他人看在眼中,可是要跟朝廷官差拔剑相向,这远不是武功强弱这么简单的问题。 可是,阿七作为霍家门卫,接触的都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事,面对这种情况,他能够想到的解决办法,只能是死撑到底,哪怕横剑当场。 毕竟在江湖的逻辑里,恶客上门,妥协只会带来变本加厉的压迫,脸面是要靠自己挣的,从不可能低声下气地求来。 “家主事务缠身,大人请晚些再来吧。”阿七最终仍是态度坚定。 “你”许河眼眸逐渐冷下,他握着佩刀的手微微攥紧,后方众捕快也是人人杀气腾腾,一言不合便是要拔刀一战。 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口,霍云起终于出现了。 “阿七退下!不可对大人无礼!” 霍云起的神色有些藏不住的紧张,事实上,早在许河一行人登门的同时,他就听到了风声,一直不曾现身,不过是心中同样有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惜霍家不负当年之盛,同样,东都衙门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眼见矛盾一触即发,霍云起终于不再试探,立刻出现叫停了这场对峙。 “霍公子,久仰大名。”许河握着刀的手缓缓松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不好接近。 “下人无礼,怠慢诸位大人了,快里面请。”霍云起侧身让出道路,姿态放低,倒是与阿七完全不同。 “呵”许河看了一眼阿七,又看了一眼霍云起,带着人进了门。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五章 剑炉之中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三家之难,在下听闻也是惊骇莫名,竟敢在城中做下此等恶事,想必此贼定是魔道出来的狂徒,大人若有什么想问的,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霍云起是个明白人,简单的试探之后明白了霍家如今的境地,他立刻放低了姿态,摆出了足够的诚意来。 许河多少能够猜到此人心中所想,毕竟,一个懂分寸知进退的家主,是不可能让一个愣头青在门口守卫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厌恶霍云起,但是许河公私分明,不会因个人好恶就对霍家有什么看法。 他认真询问了对方几个基本的问题,霍云起对答如流,许河命同行捕快都记录下来之后,一举一动都像是在例行公事。 霍云起本就心智过人,且三家之事,他清者自清,根本不怕许河查,但他没料到的是,在一切将要结束之际,许河才图穷匕见。 “事关重大,本捕头要带人在霍家之中搜查一番,霍公子不介意吧?”许河突然的提议,让霍云起有些猝不及防。 霍云起愣住了,身后霍家管事则严词道:“大人,这不妥吧,搜查之事还请三思,霍家后院多有女眷,诸位皆是外男,此举与礼不合。” 另一名坐在厅中的江湖侠客,也是仗着有恩于霍家的身份以及不弱的武功,出言说道:“管事说得不错,况且霍家并非嫌疑犯人,三家之事,与我们并无干系,诸位此举是否太过分了些。” 许河负手而立,并不言语,其身后捕快冷笑道:“霍家无辜与否,我等搜查之后自有论断,你们如此推脱,莫非心中有鬼?” 那管事瞪大双眼,愤怒道“你——血口喷人!” “好了!” 眼看厅中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回过神霍云起再度出面,他沉声道:“诸位也是因公行事,在下,自然不敢阻拦。” “家主!” “霍公子!” 霍家众人或是震惊或是不甘,但既然霍云起都发话了,此事便也就此定下。 许河倒是不客气,带着人就开始搜查,让一群捕快在家中肆意妄为,霍家众人脸上都有些愤怒,同样也是有些悲凉,若是铸剑山庄尚存,他们何至于此。 霍家不大,比起三大家族来说体量小得多,很快捕快们就回报许河:“许头,东边没有问题。” “许头,西边” 随着一个个人的回报之后,最后一个回来的捕快,却是语出惊人:“许头!北边有一处古怪之地,霍家的人守着不让进。” 许河紧闭的目光忽然睁开,一抹精光自其中发出,他的视线落在了霍云起身上,这一次,对方没有再妥协。 霍云起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道:“诸位大人容禀,北边那处地方——是在下新开辟的铸剑炉,其中皆是霍家不传之秘,不能让诸位大人进入一观,还请见谅。” 霍家的铸剑术是江湖闻名的,况且此等秘术关乎家族传承,自然要严肃对待,这说辞并无太多不妥。 唯一有问题的,只是许河此人过于较真。 “霍公子,本捕头可以立誓保证绝不泄露见到的任何东西,如此,可以了吧?”许河一番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下去一看。 霍云起有些恼怒:“大人,纵然是朝廷官差,也不可随意拿我霍家秘传开玩笑,还请,见谅。” “既然如此.” 许河轻叹一声,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可就在霍云起心里石头放下的时候,这捕头居然一个箭步冲出了大厅,变化之突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慢了半拍的霍家管事这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喊道:“快拦住他!” “我看谁敢!” 霍家这边动手了,这些捕快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刀相向。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捕快的武功其实平平,他们不惧霍家的缘故是,对于铸剑山庄的历史和名声,这群人知之甚少。 在东都当差多年的他们,从来只有被人敬着的份,像霍家这种一言不合就拔剑的,的确是少见,这一点倒是和霍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双方短兵相接,捕快们寡不敌众,加之霍家高手众多,自然最后是兵败如山倒,但好在霍云起理智尚存,在追出去之前,他大声喝止众人不得下重手。 许河和霍云起一前一后朝着北边冲去,一路上倒也有几个霍家之人发现了不对,试图阻拦,可惜却都有心无力。 许河这个捕头,和他手下那些捕快并不相同,此人的功夫了得,之所以名声不显,乃是因为东都多年来都没有出过足以让他一展身手的贼人。 霍云起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同样也心惊,从未听说东都之中有此高手,这许河捕头的武功,只怕并不在他之下。 身后的霍云起虽然长剑出鞘,却还是犹犹豫豫不敢动手,直到剑炉大门近在眼前,他终于不再迟疑,咬着牙斩出一道剑光。 身后剑鸣冲天,许河当即拔刀以对,平平无奇的朴刀卷起一阵狂沙飞舞,凌厉的刀光在风沙中骤然闪现,那剑气几乎一触即溃。 霍云起被这风浪一震,脚步骤退数丈,一个趔趄之后才稳住身形,他惊疑不定地道:“好强的武功不好!” 说话间,许河已经一脚踹飞了拦路的守卫,连带着剑炉大门也被他一脚踢开,霍云起暗恨不已。 他并非藏着什么,只是因为剑炉关乎霍家铸剑之法,乃是不亚于家族祠堂的重要场所,被对方这样闯入,技艺丢失的可能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丢脸。 可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剑炉之中,居然还真的藏着一个人。 许河破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剑炉中散发着恐怖威势的月影剑,其次便是剑炉一侧的鬼祟之人,对方黑袍加身,又以兜帽遮面,怎么看都不像是光明正大的人物。 这人正是在三家行凶之后的玄天教圣女钱小小。 她前来东都,稍加打听便知晓了今日发生之大事,三家高手围攻霍家中一名青城派弟子的故事,在街头茶馆已经被编成了新的段子了。 对于天泉之事,钱小小从来都不会怠慢,逍遥派月离风的死,让她有了拨云见日的松快感,三家之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眼中,无疑是给初现的美好日光,再度染上了一层阴霾。 无论承不承认,修炼的照影功的钱小小的确已经入魔极深,杀人在她眼中,已经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甚至在种种经历之后,更觉得悉数平常。 于是她脚步不停,迅速将三家之人杀了一通,而避入霍家之中,也不是她有多少深思熟虑,只是打听到天泉现正栖身霍家,她便也就顺势在此处落脚。 霍家里没有多少可以藏人的地方,说来,这剑炉似乎是唯一一处,从文沉央到皇甫小媛,再到更之前的公孙桓,似乎都选择了这里。 而现在,许河发现了钱小小,慢了一步的霍云起同样也发现了对方,剑炉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六章 爱恋之心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那是一种类似于祈祷的心情,钱小小怀着极大的期待与担忧,独自一人在角落里酝酿着心头的悸动,那份爱意实在太过炙热,也许只有在剑炉的熊熊烈火之前,才能够稍加压制。 比起天泉,钱小小更加能够明白心中这份感情的重量,照影功抹消了她多余的情感,只留下这份过于沉重的爱意,在甜蜜与痛苦的轮回之间,让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一份不容于世俗的爱恋,无论是得道的高人,还是杀人无算的魔头,江湖之上,没有人会愿意承认她付诸天泉的这份情感。 钱小小无人可以倾诉,只能独自一人将这份名为爱的苦果吞下,在品尝分离和等待的痛苦中,一遍又一遍细数爱的重量。 无论是玄天教,亦或是逍遥派,这都是横亘在她与天泉之间的障碍,必须除掉才行。 怀着这样的想法,钱小小同意了千面法王的提案,并且在东都之外的密林之中,亲手杀掉了妨碍她们的人——逍遥派的大弟子“月离风”。 这个隐藏在天泉身边最大的威胁,终于被她亲手拔除,那一瞬间,她仿佛得到了看到一条庄康大道,通向未来的道路已经明朗。 当杀戮不再是罪恶,钱小小只会继续渴求鲜血,以便用这绝赞的颜色,装点她们美好的未来。 她毫不怀疑,那个少年一定会回应她的这份炽热,之所以选择远离,只是因为威胁还未能够彻底消除,时至今日,逍遥派不再是麻烦,玄天教也不会成为阻碍。 她终于能够将这份埋藏已久的爱意倾诉给那个少年,在杀掉那个男人之后,她便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天泉的时间。 钱小小紧了紧身上的黑袍,在见天泉之前,她还去到城中的一家成衣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不加点缀的浅色衣裙,玲珑小巧的粉色绣鞋,还有那一头一如往昔的双丫小辫,红山镇的那个小姑娘,仿佛再度回来了。 只是与当时不同,或许是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亦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只是那件黑袍并未被钱小小舍弃。 在东都之中,钱小小在打探消息之时,不意外地知晓了三只虫子的存在,这些家伙是那样的烦人。 钱小小一步未曾停歇,问清楚路之后,径直杀入了三家的宅邸,腥风血雨之中,她的内心再无波澜。 当她以暗殒掌击毙林家家主之时,她心中充斥着不耐,哪怕无辜之血汇聚成河,她也未曾垂下怜悯的眼眸。 绽放的血花开出了令人欣慰的灿烂,飞舞的血肉好似群蝶绕丛,东倒西歪的尸首上,一张张充满了笑容的脸庞上,满是恭贺的喜庆,她眼中的殿堂,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轻掩视线,钱小小敛去了眸中万千的光彩,嘴角流露舒心的笑意,她仿佛谢幕的演员,在真实与虚幻之间交织的沉默喝彩中,踏空而去。 碍事的人不复存在,准备万全的她,立刻动身去了霍家,她打听到天泉就在这里。 临到见面前,钱小小忽然有些迟疑,她似乎还没有做好和对方见面的准备,小女孩的羞赧让她悄悄躲入了霍家的剑炉之中。 或许等到夜幕降临,借着月光的静谧,她才能够真正的心意展现给对方。 在甜蜜又煎熬的等待中,剑炉的大门被无情轰开,钱小小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什么人?!” 惊呼出声的并非开门的许河,而是后来的霍云起,他震惊于自家的剑炉之中还有外人,更要命的是,这一幕居然还是在这烦人的捕头眼下。 这下子,他是真的有口难辩了。 钱小小缓缓起身,黑袍遮掩了她的身份,让两人有些顾忌,并未立刻上前来。 即便未与对方有眼神上的交流,但许河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 那黑袍之下,仿佛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许河内心的警铃,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立刻回头离开,只是身为朝廷捕快的职责,让他无法这么做。 许河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令牌来,高声道:“本捕头奉府尹大人之令彻查三大家族灭门之案,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做什么!立刻露出真面目来!本捕头要问话!” 钱小小黑袍之下的眼眸中,闪过片刻的呆滞,半晌后,她大概理解了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只是她毫无兴趣,她在这里只是为了见天泉一面。 见钱小小并无回应,许河心中的怀疑愈发浓厚,他沉声喝道:“回话!” 钱小小微微偏了偏脑袋,黑袍之下,一只娇嫩的玉掌微微抬起。 “女子?”看到那只手的瞬间,许河立刻是一愣,可是很快,他的身后就传来了霍云起的惊呼—— “大人小心!”霍云起在后方焦急地大喊,因为他的眼神迅速捕捉到了对方掌心凝聚的黑色真气。 不好! 许河心下震惊,待他回神,那黑气已然凝聚成形,一道漆黑的掌力如同猛龙出海,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狂袭而来。 情急之下,许河连忙压低身子,朝着边上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这毁灭性的一掌,掌力轰塌了半拉墙壁,动静之大,犹如旱天闷雷。 “好强的掌力”许河头顶之上,冷汗不自觉地流下,钱小小这一掌让他立刻看清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同时心头的怀疑也被放大了极致。 一击不中,钱小小并不在意,她只是恼怒于有人打搅了她和天泉的会面,这里是不能留了。 钱小小正欲离去,抬手掀起一片黑云,漆黑如墨的真气迅速向着前方席卷而去,许河和霍云起脸色骤变,纷纷朝着两旁避让。 恐怖的黑云直接掀翻了剑炉的顶,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前方一顿狂奔,连带着霍云起之后前来助阵的江湖侠客,通通都被淹没在这黑云之下。 黑云势如破竹,直到一道人影闪出,一记老拳直冲,拳上罡风悍然震碎了这黑雾。 “哼,听说那老鬼不久前就死了,没想到竟又有人学会了这邪门武功,老夫不履江湖数十载,如今之天下,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文沉央缓缓收回了拳头,他的目光穿过了前方躺了一地哀嚎哭叫的江湖侠客,直直落在剑炉倒塌的墙壁之后那黑袍人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七章 别来无恙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幽云法王纵横江湖多年,年轻一辈或许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但对老一辈江湖人而言,这照影功是再熟悉不过了。 钱小小继承了幽云法王的内力和武功,这一出手,文沉央自然看出了不对劲。 虽然他对江湖已经再无兴趣,但幽云法王这样的人物,他还是会关注一二,尤其是对方的死讯,对他而言更是一等惊人消息。 钱小小不认得面前的老家伙是谁,她也没有兴趣去探究,不过此人惊鸿一现的武功,却让她有些意外。 作为玄天教圣女的这些日子,不管是不是自愿的,钱小小杀掉了很多人,多到她都有些麻木了。 而在这段随性而为的杀戮生涯之中,钱小小大致理解了自己在江湖上的实力地位,不客气地说,除了那些个顶尖大派的掌门人物,天底下几乎没有人可以制得住她。 但是从刚刚那一瞬间的交手来看,面前此人,似乎也有着与她一战的实力。 面对文沉央的质问,钱小小仍然沉默以对,只是很快她的沉默就会被彻底打破,还是以她未曾想到的方式。 就在文沉央的身后,一个小胖子不满地捂着鼻子走了出来:“文叔,下次你动手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赶回东都的上官北苍三人打听了三家之惨案,同时也探听到了捕快登门霍家的事情,本着收集情报的想法,他们也回了霍家。 可回来之后,几乎立刻就见到了双方闹掰的一幕,上官北苍正好是追着霍云起之后来的,也很倒霉地正面撞上了钱小小那一掌。 好在文沉央及时赶到,又救了他的小命,虽说上官北苍嘴里说话没心没肺的,可这不过是他掩盖内心惊恐的方式而已。 在那一掌面前,上官北苍很不幸又感受了生死之间的挣扎。 “文叔,这是什么功夫,黑漆漆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上官北苍心有余悸地道,同时还不忘招呼一声同行的伙伴们:“钱大哥,你认得出这是什么武功吗?” 在上官北苍之后,天泉的身影也在不远处浮现,只是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和对方说笑的心情。 他惊讶莫名地看着剑炉前的黑袍人,哪怕真容不显,他的内心也能够一眼认出,这便是他要找的小小姑娘。 隔着诸多江湖正道或死或伤的尸首,两人遥遥对望,钱小小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呼唤那人的名字,忍不住就想揭开黑袍,一诉衷肠。 可很快,她炽热的心就瞬间坠入了三冬冰河,因为她亲眼看见了,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再度出现在了天泉的身边。 悠然自如的陆寒江在最后现身,他拎着折扇立在天泉身旁,远远地对着钱小小张了张口,以无声的口吻,道出了四个字—— 别来无恙。 钱小小的呼吸一滞,她的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一样,一瞬间变得空白,她怔怔地望着那个人,心头被无言的恐惧所攥紧。 或许是已经在无数杀戮中沦为了怪物一样的东西,钱小小这一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够感受到那个人身上的可怕气息。 怪物总是会伪装成善良的样子,以欺骗那些可怜的人,陆寒江从来未曾显露过自己的獠牙,即便是在那个令人绝望的夜晚,他也不过是将自己隐入了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清真容。 但这一刻,那种深渊一般令人恐惧的气质,就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钱小小的脖子死死勒住,让她喘不过气。 在窒息的绝望之中,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那并非仁慈的怜悯者在忏悔,而是享受美餐的恶魔在磨牙。 一旦知晓这具皮囊之下的丑恶真容,无论是谁,看着副过于温柔美好的笑容,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钱小小捂着胸口后退了半步,险些跌倒在地的她,身后已经被无数的冷汗所浸湿,在被照影功抹去了无数情感之后,她又一次品尝到了名为恐惧的滋味。 不假思索的,钱小小双掌托起黑印,继而毫不犹豫地推出,一瞬而至的恐怖的掌印,转眼翻天化作数丈之宽广,几如一扇巨大的城楼横推而来。 文沉央心头暗暗吃惊,他不敢托大,立刻从上官北苍手里夺过了铁棍,一脚踏碎地面,整个人弹射而出,一棍猛砸地面,激起两侧无数砖瓦泥尘飞落,真气凝作无形之强,将那黑印生生顶住。 两股真气相撞,激荡的风浪疯狂向着周围涌出,武功低微的江湖人割麦子似的一片片倒下,即便是如同许河这样的强者,同样也有一瞬间的身形不稳。 “好精纯的内力!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真正交手之后,文沉央也愈发震惊于钱小小的武功,此人武功瞧着不弱于他,起码这股内力已经完全不输江湖上那些老家伙了。 钱小小黑袍之下双眸瞪大,眼神中充满了戾气,她没想到,这月离风不仅没死,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又一个帮手,真是阴魂不散! 惊怒之中,钱小小单掌继续维持真气输出,和那文沉央比拼不弱下风,同时腾出另一只手来,又一道黑印被她托起。 见状,文沉央再是震惊,他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余力。 霍云起看得心惊,但他更知道,若不趁此机会将对方拿下,面对如此恐怖的存在,日后如无文沉央这等高手襄助,他再无取胜可能。 “此人鬼鬼祟祟藏于我霍家铸剑炉之中,定然非是正道,诸位一起出手,同文大侠一块拿下她!” 霍云起振臂一呼,随后一马当先杀出,许河在惊讶之后,也赞许对方的勇气,旋即出声应和:“霍公子说得不错,此人嫌疑巨大!不可放走她!” 说罢,他便和霍云起两人一道,与周遭不少江湖侠客一并杀向钱小小。 钱小小冷眼一瞧,不得已将另一只手上的黑印转而拍向这群人。 但她已经被文沉央牵扯了太多精力,这一掌之下,并未让这群人灰飞烟灭,反倒是在霍云起和许河的带头下,硬生生扛住了这一掌,众人齐心与她拼起了内力。 这一下弄巧成拙,反倒成了她两面受敌了。 场面一时间不分胜负,还留在局外的,就只剩下武功不济的上官北苍,动口不动手的陆寒江,以及不知所措的天泉。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八章 耳畔低语 钱小小被众人围攻,天泉下意识地就想要出去救人,他并非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只是内心的那份情感已经压过了他的理智。 但理性能够被压制,可他的双脚却如同生了根似的无法前行,并非他心口不一,而是有人做了手脚。 陆寒江手中的折扇抵在了天泉的胸口,将他将要前行的身子,硬生生给摁回了原处。 “贤弟,这会儿你出去只会害了她。” 陆寒江低声道:“如今的情形,只怕人人都会将小小姑娘当作是恶人,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出现在霍家剑炉禁地,又动手伤了人,没有错,也成错了,况且,她也未必真的无辜,想想城中那三家之人.” 天泉眼中满是焦急,他咬着牙:“此事,或许只是巧合,小小姑娘只是不得已才委身玄天教,她本性不坏!” 陆寒江低头沉默着看着天泉,半晌,蓦然笑道:“东都之中除了霍家,再无第三方势力,早间一战,有文大侠助阵,三家一败涂地,连那千面法王都逃了,这种时候,有谁会去做这种事情。” 天泉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语气弱了些,他道:“或许,是千面法王卷土重来.” 陆寒江笑意更深:“三家为何冲你而来,尚且不得而知,姑且算是安千面法王的一己私欲吧,三家只是他手中刀,于千面法王根本无从轻重,他犯不着特地冒着风险回头再动一次手。” 天泉无话可说,陆寒江轻叹一声道:“贤弟,除了小小姑娘,城中恐怕再找不出非要将三家除之而后快的人了,虽有无奈之因,但她已入玄天教坐上圣女之位。” “小小姑娘,是有苦衷的!”天泉像是钻牛角尖的小孩子,还在试图为对方找借口。 陆寒江耸了耸肩:“有苦衷也好,没有也罢,小小姑娘手底下沾了多少人命,你也是亲眼见过的。” 天泉也想起了那个夜晚,血月凌空,正道群侠尸横遍野,钱小小立于尸丘之上,血染半身,与江湖所称女魔头并无二致。 这份极力被他压制的记忆再一次复苏,陆寒江又在一旁说道:“现在的情况,只怕小小姑娘已非当初你所见的那个干干净净的姑娘。” 天泉心神大震如遭雷击,身形一晃,一时间竟有些站不稳。 陆寒江语重心长地道:“贤弟,听为兄一句劝,你乃青城内门弟子,师承玉枢真人,前途不可限量,何必执着一点男女之情。” 天泉低着头,这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陆寒江摇了摇头,又说道:“小小姑娘自甘堕落,她总要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行,譬如此刻——” 陆寒江抬手,遥指那不分胜负的战局,轻声说道:“她此刻被两方围攻,已然分身乏术,你若趁此机会出手,定然可建奇功,也可一举断了你们之间的孽缘,叫天下人都闭嘴,至此,她血债血偿,你前途光明,岂不大好?” “月大哥不必说了” 天泉低着头,声音如同锈琴拨响,干涩嘶哑,好似在哭泣一般,满满皆是苦闷之意。 垂下的刘海,敛去了他眼眸中的色彩,天泉紧握双拳,低沉地说道:“我——我不会伤害小小姑娘,也不会再让她伤害其他人了。” “贤弟,你在说笑吗?” 陆寒江无奈地摇摇头:“如今的情形,要么文大侠廉颇未老,当场格杀了小小姑娘,要么小小姑娘青出于蓝,将这老前辈的命取走,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吗?” 天泉垂着头没有回应,只是右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宝剑,蓦然,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痛苦:“我会阻止这一切!” “你想怎么做?” 陆寒江撇撇嘴,他的确小看了天泉,或者说他这次有些心急了。 天泉这小子身上具备了太多难得的特质,他阳光开朗,重情重义,是非黑白心中自有一杆秤,从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 他对于钱小小那朦胧的情感,纵然没有戳破这层纱,可也足够让他为对方付出一切,而且天泉这小子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特点,他很年轻。 陆寒江想要以名利诱惑对方,又以正魔立场予以辅助,奈何这小子一腔热血远没有到冰凉的时刻,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 陆寒江摇首轻叹,然后说道:“贤弟果然重情义,既然如此,那为兄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天泉一愣,旋即感动道:“月大哥!多谢你” 陆寒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沉声说道:“现下情形已成僵局,要破局,必须得出奇招。” 天泉眼前一亮,赶忙道:“请月大哥教我!” 陆寒江目光缓缓转向了前方的上官北苍,他们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且对方此刻正被前方战局吸引了全部注意,根本没有关注这一边。 他对天泉说道:“你我的武功比起文沉央,实在差得太远,即便此刻出手相救,也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大概率你会和小小姑娘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 情形紧急,天泉难得没有被陆寒江这话逗得脸红,他紧张地问道:“事情紧急,还请月大哥不要卖关子了,你定有妙计救场对吧!” “办法倒是有。” 陆寒江退开几步,然后朝天泉伸出了手:“贤弟,借剑一用。” 天泉不明所以,但他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所以立刻拔出宝剑交给了对方。 “好剑。” 陆寒江轻抚剑身,剑鸣清澈如山泉过涧,他翻手挽了一个剑花,然后一用力,将这剑抛向了高空,他并不会青城派的御剑诀,所以只得用这样的笨办法来了。 宝剑翻转飞起,陆寒江弯腰捡起了两颗石子,然后朝着空中的宝剑弹出,一颗石子将宝剑的方向定格,另一颗石子则以刁钻的角度,令飞旋的宝剑,直直朝着地面落下。 而这宝剑落向的位置,正是毫无防备的上官北苍。 “上官公子,小心背后。”陆寒江双手做喇叭状,轻飘飘地喊道。 “啊?” 上官北苍一愣,回过头的他,只觉得头顶上空一道精芒甚至吓人,而前方的文沉央看到那宝剑飞来,则是瞬间心凉半截。 “宵小!竟然背后偷袭!” 文沉央一声狂怒,电光石火间他撤了掌力,在硬生生受了钱小小那一记黑印轰击之后,他抽身退到上官北苍身前,一棍子抽飞了那宝剑。 文沉央起伏不定的胸口泛着黑气,咬牙顶住了身体反弹的伤势,他甚至顾不得找出真凶,立刻是抓起上官北苍,运起轻功逃走,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没了文沉央的助阵,霍云起等人瞬间一败涂地,但钱小小却也没有取他们性命,而是在深深看了一眼陆寒江之后,同样疾掠而去。 两相难下的场面瞬间就见分晓,面对目瞪口呆的天泉,陆寒江手里一把折扇轻摇慢动,他淡淡地道:“小小姑娘安然无恙,咱们这边也没人丧命她手,这两全其美之策,如何?”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九章 黯然离去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两全其美并非陆寒江信口开河,如果把换个角度看,的确算得上实至名归。 在利用上官北苍逼迫文沉央退让这件事里,钱小小逃出了生天,天泉也不必再直面两难的痛苦,而陆寒江,他收获了快乐。 这何止两全其美,简直皆大欢喜。 办法虽然老套,但是有用就行,文沉央永远不可能拿自己赌不起的东西来跟他们玩,而上官北苍的命,就是他无可退让的底线。 比起杀掉一个魔道妖女,还是保住上官家的少主命更加重要,在这种前提下,文沉央无论如何都会回防救人。 而之所以这计策能够如此轻易得手,天泉在其中其实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倒不是说陆寒江借走的那把佩剑,这是他无关紧要的一时兴起,真正让文沉央吃瘪的,还是天泉的身份。 在江湖行走,出身十分重要,他不仅能够给你带来别人的尊重,还会将一部分背后师门的荣耀和地位,转嫁到你本人的身上。 譬如天泉,论年纪他只是晚辈而已,论武功他也不过称一句青年才俊,但是无论霍云起还是各方侠士,甚至文沉央都会高看他一眼。 这一点哪怕到了魔道都是如此,之所以这些人会看得见天泉,看得起天泉,他本人出色的天赋只占了一小部分,绝大部分来自他背后的师门。 来自青城派的百年声望,来自他那位师父,玉枢真人的赫赫威名。 文沉央之所以会放心把上官北苍留在天泉身边,玉枢真人这个师父占了决定性的比重。 文沉央不履江湖数十载,对于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天泉的一干事迹他完全不了解,之所以愿意相信这小子,当然是因为他的师父玉枢真人,是江湖德高望重的大侠。 陆寒江的计策没有一点难度,后天的操作不值一提,能够轻易得手,全靠天泉带来的这些先天条件。 不过文沉央眼睛瞎没瞎暂且不知,可在场其他人显然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在场能够动手就这么两个人,袭杀上官北苍的宝剑又是天泉所有,即便没有目睹,这都是说不清的事情。 更何况,即便刚刚战局紧张,但还是有不少看清了那剑从天上来,直扑上官北苍而去,顿时,不少人看向天泉的眼神都变了。 江湖人最欣赏光风霁月,豪迈侠义之人,而相反的,他们最厌恶就是两面三刀,阴险狡诈之徒。 很不幸,天泉这一面和别人称兄道弟,一面又暗中下黑手的行为,让众人万分之厌恶,想不到堂堂青城派的弟子,玉枢真人的徒弟,居然是这种品行。 这应该算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因为武功高强的人都在和钱小小拼命,分不出余力来关注这边角的动静,而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这边的人,都是躺在地上那群武功不太高的家伙。 众人所见,飞剑自天上来,满江湖看过去,唯一一家能够使起来飞来飞去的门派,只有蜀中青城派。 加上陆寒江那一声及时的“提醒”,更让众人将怀疑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天泉。 即便此刻危机解除,但空出手来的江湖人,也没有轻易地将武器收起,相反,在不少人的窃窃私语中,众人逐渐聚拢成一条统一战线,戒备着天泉这个外人,顺带还有不明敌我的陆寒江。 “贤弟,这群人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陆寒江似是为天泉感到不值,他叹道:“若非你在这里,以小小姑娘之武功,他们怎么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喘气,托你的福捡回一条命,居然反过来私心警戒你。” “月大哥不必说了。” 天泉摇了摇头,他并未觉得这些人做得不对,他们刚刚的动作,显然不合道义,只是为一己私欲,救下钱小小也是既定事实,霍云起等人本就应该对他们保持警戒。 但天泉也没有责怪他的月大哥不分是非,毕竟对方始终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说话的,他不会不识好歹。 “咱们走吧。”天泉没有多加停留的打算,他将宝剑收回,转身就走。 说来有些讽刺,这样类似的事情,天泉似乎经历过好几次,每一回他都被大伙以怀疑戒备的目光对待,事到如今,居然都已经叫他快要习惯了。 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回的他,并没有辩解的余地和借口,他的确是将自己的私欲凌驾于了正道的侠义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他并不后悔,即便对于上官北苍和文沉央来说,他们的手段有些卑鄙,但木已成舟,他也愿意承担一切恶名,即便事情是月离风做的,但他才是最后的得利者,合该由他来背负代价。 陆寒江没有表态,只是由着天泉自己做出决定,两人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了霍家,出门后,他问道:“贤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天泉一时默然,他的回答本是继续寻找钱小小,可想着刚刚对方那完全陌生的模样,他似乎又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即便找到了对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百花楼的酒菜还不错,贤弟若是一时没有想法,不妨就在那里多享受几日,你奔波了好些时日,也该歇一歇了。” 陆寒江的建议并没有打动天泉,他本就不是一个热衷于享乐的人,同时,他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放弃的人。 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很快天泉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找小小姑娘问清楚。” 天泉对于钱小小的情感,或许并非对方那样纯粹极致,不过却也相差不远。 这并非天泉见识太少,亦或者是钱小小有多么迷人,思来想去,除了孽缘二字,陆寒江能够想出来的,在一众最不合适的词汇之中最合适的说法,应该就是一见钟情了。 只不过,在天泉心中,这份感情很难被称之为爱恋,之于钱小小,天泉心中的责任和出自一份朋友的关怀同样占比巨大。 在他心中,钱小小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和他选择将对方带离红山镇有着决定性的关系,如果不是他,这个姑娘的人生或许完全不同。 如今对方沉沦魔道,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天泉执着于将对方追回来,也有不少是因为这些。 没有看见两人都成为对方的唯一,这让陆寒江很是遗憾,天泉的心志远超同龄之人,甚至连诸多江湖前辈都无法与之比拟,想要动摇这份坚定,难度不小。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章 衙门传问 “贤弟,你最近有些太累了,总是要休息一下的。” 陆寒江拍着天泉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按照我的估计,小小姑娘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东都,你有得时间。” 陆寒江的话让天泉眼前一亮,他对于月大哥从来都是信任的,对方的性子,单纯的安慰是不会拿这种空头支票开玩笑了,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有所依仗。 而事实上,陆寒江也的确不是在随口安慰对方,他这么说是有把握。 钱小小不会离开东都,这件事最大的把握就是陆寒江自己,他已经放出话来要给没能完成任务的对方一个“惩罚”,现在天泉还活蹦乱跳的,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去。 钱小小显然也知晓对方的为人,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小姑娘也无师自通地看清楚了陆寒江做事的风格。 这是个相当阴险可怕的人物,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现身台前,他总是喜欢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基于这种判断,钱小小大胆猜测,即便对方就在天泉身边,也不会自己动手,而是会想办法引导别人来做。 而目前为止,东都之中最有可能对天泉造成伤害的,就是刚刚被他们算计了一番的上官北苍和文沉央。 前者可以无事,这个小胖子没有任何威胁,但文沉央就不一样了,这家伙或许一时间没能想明白,也或许对方早就看明白一切,却因为担心上官北苍的安危没有发作。 无论如何,这是个既有动机又有能力的家伙,文沉央若是对天泉出手,陆寒江坐看他的好贤弟下地狱的概率高得吓人。 所以钱小小并不会着急离开东都,甚至,她还要留在暗中,以保证天泉的安全,起码在看清楚文沉央的动静之前,她不会轻易离开。 曾经的钱小小,无比讨厌天泉身后那个青城派,因为这群食古不化的家伙,同样也是妨碍她们的一员,可现如今,她倒是希望青城派越强大越好了。 因为只有青城派强盛起来,文沉央才有可能投鼠忌器,放弃对天泉的报复。 但这种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就顺从钱小小的心意,青城派强大不假,上官家江南首富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被天泉差点干掉的人可是上官少钦的独子,上官家未来的掌门人,他们要是轻易善罢甘休,那才是真正不可能。 不过此事的变化还不会如此之快,因为钱小小那一掌力道不轻,即便是文沉央这样的高手,不好好养上一阵,恐怕也没办法恢复过来。 而天泉或许因此能够迎来一段喘息之机,可同为此次事件的受难者的霍家,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钱小小的突然现身霍家剑炉禁地,虽然是让霍云起立刻处于了极大的被动之中,但也在某种程度上成功挽救了他一次。 因为钱小小过于明显的魔道作风,许河与霍家在这一次中并肩作战,一同面对这个妖女。 所谓不打不相识,一战之后,虽然钱小小再度逃走,但是却让许河手下的这群捕快,对于霍云起和霍家有了极大的改观。 最重要的还是许河捕头本人,他通过霍云起的动作,大大降低了对方在三家之事中的嫌疑。 心中有了结论的许河对霍云起道:“霍公子,这妖女之事,衙门自有安排,今日霍家也损失不小,你们便先安心休养吧。” “大人此言差矣,”霍云起却是摇头道:“除魔卫道乃我道中人行走江湖之根本,这妖女来历不清且手段狠辣,若是不加以阻止,将来不知还有多少人会因她而丧命,霍家既然看见了,便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也罢,既然霍公子心意已决,本捕头也不便多说。” 霍云起的态度让许河十分赞赏,他又说道:“不过关于三家之事,明日府尹老爷升堂,还需要霍公子出庭答话,还望勿要缺席。” 许河一句话让霍家众人本来放松的心再度紧张了起来,霍云起也是略有迟疑,但他却是轻松地笑道:“霍公子不必忧心,本捕头知道你们与此事无关,府尹大人也不会冤枉好人,明日之事,霍家只需按时到场便可,一切有我。” 说实话,许河这个捕头虽然是公门中人,但他身上却有着江湖豪杰的气质,一番话说得堂堂正正,让人下意识地就能够信服。 霍云起沉吟片刻,终是沉声应下:“好,我霍家清者自清,同样也信大人光明磊落,明日升堂,在下必然准时。” 霍云起并非一时意气,三家已灭,霍家的胜利已经确立,将来东都之中,他们一家独大已经成为注定的将来,这个时候,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就不能再像过去一般不近不远。 许河此人光明正大,霍云起看得出来,所以他才选择同对方走一遭,一方面是他的确清白,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此事,向衙门表达一些善意。 霍家在江湖树敌太多,如今改走商人的路子,便不能够再拘泥了曾经视朝廷为虎狼的陋习,他们必须予以改变。 得到了霍云起的回应,许河也是拍着胸脯道:“许河可信,霍公子勿疑,诸位勿疑。” 许河朝着众人拱手致礼,众人也纷纷还礼,这便算是认同了对方。 于是,一夜之后,霍云起为表诚意,他只带了两名侍从,几乎算是单枪匹马去了衙门大堂。 府尹老爷还未升堂,衙门之外却已经聚集了大批来围观的百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伙以仇恨的目光盯紧了霍云起的人。 他们都是曾经三大家族的残余势力,这群人因缘巧合躲过了钱小小的屠刀,活下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讨回公道。 霍家和霍云起,自然是他们憎恨的不二选择,不管许河捕头带回了什么样的结果,反正在他们眼中,这事肯定是霍家做的。 双方一见面,三家之人就恶语相向,霍云起眉头轻蹙,却没有理会,泰然自若的模样,让三家之人更是愤怒。 很快,衙门里出来了一群捕快,将他们都请了进去,许河也在其中,他暗自对霍云起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放心。 三家之人与霍云起到了堂上,府尹大人惊堂木一拍,然后按部就班地开始问话,一旁的师爷负责记录。 三家之人状告霍云起杀人害命,可是按照许河和众捕快的调查,霍家没有嫌疑,霍云起本人更是没有作案的可能。 因此,三家的诉讼并不成立,霍家无罪,霍云起不需要对三家之事负任何责任。 “大人明断。”霍云起在三家之人无能狂怒的目光中,朝着堂上的府尹大人一礼之后,坦然离去。 只可惜,他还没走出大堂,两把明晃晃的绣春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震惊之中,霍云起强作镇定道:“二位大人这是何意,三家之事,府尹大人已经查明,与我霍家并无关系。” “你说什么?”左边那锦衣卫百户掏了掏耳朵,然后毫不在意地道:“哦,你说这三家血案啊,衙门查明白了,的确与你无关,就算有关,这点儿谋财害命的事情也不归锦衣卫管。” 霍云起沉声道:“既然无关,大人如此做法,恐怕有失公道。” 伴着一阵嘲讽意味十足的窃笑,右边那名锦衣卫百户道:“霍公子误会了,锦衣卫拿你,与三家血案无关,乃是因为你窝藏朝廷钦犯。” 一天三更有点难,缓两天再继续吧(哭笑不得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一章 勉为其难 锦衣卫的话引起了众人惊呼,霍云起在愣神之后,更是立刻表示:“不可能,我霍家虽接纳了众多江湖义士,但其中并无朝廷通缉之辈!” 虽说此刻的霍家因为势弱,需要这些江湖侠客的帮助,乍一看,霍云起叫来的也都不是什么独当一面的好汉,多是只能撑场面的废物。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更不可能跟朝廷钦犯扯上什么关系,所以霍云起觉得,这群锦衣卫的做法完全是欲加之罪。 但那锦衣卫百户却是冷笑道:“许捕头已经将证据都带回来了,霍公子若要狡辩,何不听听他的话?” 这锦衣卫的话让霍云起猛地看向了身后的许河,后者同样是一脸的震惊,他蹙眉道:“二位大人是否有所误会,卑职并未发现霍家有杀人之嫌疑” “许捕头真是贵人多忘事,”那锦衣卫百户幽幽地道:“你不是带回了一具霍家下人的尸首吗,那人叫什么来着了,哦对了,是叫做吴应,是个马夫。” 许河一怔,然后解释道:“大人,吴应的尸首的确是卑职带回的,他被神秘人杀害之后,还被极其残忍地剥去了脸上皮肉,卑职也正在调查此事背后之凶徒。” “嗯,许捕头做的不错。” 那锦衣卫抚掌赞道:“本官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吴应之死,乃是玄天教护教法王千面所为。” 这时候的霍云起终于想起了吴应是谁,他沉声道:“二位大人容禀,吴应乃是我家下人,此事确凿无疑,他之死,在下也十分愤怒,却不知他和大人口中的朝廷钦犯有何关系?” 这锦衣卫冷然道:“吴应虽死于千面法王之手,但却并非无辜,他是千面法王在东都的协助者,此事证据确凿,他乃你家下人,此事,你难辞其咎。” 听到这里,霍云起有些明白了,什么窝藏钦犯恐怕都是托词,对方只是想要将他拿下而已,这借口自然怎么找都是有的。 见霍云起陷入了沉默之中,旁的霍家侍从忍不住了,他们怒而看向许河,质问道:“许捕头!我家老爷今日是因为信你才会到此,你为何却联合锦衣卫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许河脸色阴沉,他为人重义,从来也不屑于苟且行事,既然答应过霍云起,自然会说到做到。 于是他立刻看向堂上府尹大人:“吴应之死尚有诸多疑点,霍公子究竟有无嫌疑,还请大人再给卑职数日时间,一旦卑职查明真相,定会将真凶擒拿归案,不叫任何人可以逍遥法外,也不会冤枉任何无辜之人。” 许河一番话十分诚恳,可惜府尹大人却是摇了摇头。 一旁的锦衣卫哈哈笑道:“许捕头恪尽职守,实在是朝廷之栋梁,不过此事只有我们兄弟来办,就不劳你费心了。” 见府尹大人并不表态,许河有些着急了,他看向两名锦衣卫道:“二位大人,可否” “许河捕头。” 这锦衣卫再次喊他的名字,语气已经有些淡了,他慢慢地道:“本官已经说了,此事你不必再关心了,衙门里的事情还有不少,够你操心了。” “大人容禀——” 纵然锦衣卫威势在前,可许河还是站出来说道:“并非卑职不知好歹,只是此案发生在东都,又是由卑职奉命查起,还是希望有始有终才好,锦衣卫半道将人带走,恐怕.不合规矩。”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锦衣卫大人,继续努力道:“况且,二位大人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这点小事琐碎又复杂,恐怕会浪费大人许多时间,不如还是交给卑职来处置吧。” “没想到许捕头还是个重诺守信之人,难得,难得啊。” 这锦衣卫听罢之后,淡然的目光稍稍回暖,只是他手里的动作却是毫不客气。 两名锦衣卫一齐动手,一人抬腿将两名霍家侍从踢出堂去,另一人挥刀直接砍在了转身要逃的霍云起背上,血光飞溅之际,这位霍家家主直挺挺向前扑倒在地。 许河见状大惊,正想上前,却被身后同僚死死拉住。 “家主!” 霍家侍从见霍云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顿时焦急不已,不顾大庭广众公门之下,立刻就想要动手救人。 只是在他们动手之前,一群衙门捕快已经齐齐出手,将他们全部制服。 不管有何冤屈原因,咆哮公堂便是有错,何况这群人还不知死活打算对锦衣卫出手,捕快出手未必是,反而算是给了对方天大的人情,若是放任对方冲上去,此刻恐怕早就身首异处。 两名锦衣卫,一人将地上的霍云起提起带走,另一人则是回身看了一眼许河,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上方的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霍家之事涉及江湖,这人犯就移交我锦衣卫来审理,过会儿会有弟兄给大人送来正式的书文,事急从权,处置得粗糙了些,还望大人见谅。” 府尹笑呵呵地起身,他走上前来,一脸弥勒佛般的和善,口气温声说道:“江湖之事本就该由锦衣卫来处理,诸位大人依律行事,本官怎么敢阻拦。” 说着,他靠近那锦衣卫,拉着对方的手,颇为殷切地道:“大人,咱们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什么文书不文书的,太见外了,一个人犯而已,大人随意处置就好。” 这锦衣卫同样还以笑容,却还是面露犹豫地道:“如此岂非坏了规矩,若不书以明文历数这霍家之人的罪过,岂不成了锦衣卫乱抓人,这样可不好啊。” “诶——大人说的哪里话,”府尹大人摆摆手道:“三家之案尚未审结,霍家无辜与否尚无定论,本府依律将其收监自然合乎道理。” 说着,府尹大人恳切地道:“只是这霍家之人精通武功,本府手下捕快皆不是其对手,寻常监牢恐怕关不住他,这才想劳烦锦衣卫的诸位大人代为管理一时。” “原来如此啊,”这锦衣卫面露恍然之色,随后有些为难地点了头:“唉,大人与我都是朝廷的官员,做事不分彼此,既然此贼武功高强,便由锦衣卫代管一番吧。” “哎呀,那可就要多多劳烦大人了。”府尹大人拉着这锦衣卫的手,有说有笑地将他送出了衙门。 途中两人经过许河边上,府尹重重地给了对方一个眼色,然后继续和那锦衣卫说笑着离去。 许河低着头,漠然伫立原地,望向那远去的身影,目光定格在那墨黑的飞鱼服上,死死握紧的双拳,最后却又缓缓松开。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二章 牢狱之灾 霍云起被拿下了,但是两个霍家侍从却无人问津,他们回去之后,将家主被拿一事告知了众人,顿时在整个霍家之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霍家的族人管事们立刻捶胸顿足,大声咒骂那许河,又自责于自己不该轻易相信这些朝廷狗贼的话。 在众人眼中,官府衙门和锦衣卫是没有区别的,很显然就是许河假仁假义,骗取了霍云起的信任之后,联手锦衣卫将人拿下。 一旦人落在他们手里,那罪名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最可恨的是,此事他们处于天然的劣势之中。 因为今日之事,本就是因三家而起,霍云起前去是为了自证清白,他并非被人绑着架着去了衙门,而是主动前去的。 这里头能说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别的不谈,随便将三家的血仇扣在霍云起头上,衙门拿人那就一点问题没有。 但现在大伙已经不再想着怎么去和衙门打口水战了,人已经转而落到了锦衣卫手中,凭借口舌,是决计不可能将人救回来的。 在江湖上,锦衣卫和黄泉地狱路没什么区别,被这群人盯上,相当于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而落到他们手中,几乎就等同于一具还能够说话的尸体。 现今为止,倒也不是没有人能够从锦衣卫的魔爪中逃生,不过被锦衣卫干掉的人如同黄河之沙,能够逃出生天的,却只有凤毛麟角。 可好巧不巧,众人正好就刚刚见过一位从锦衣卫的牢房里活着走出来的人。 就在霍家因家主失陷在锦衣卫手中而大乱的时候,霍云起本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城中卫所下的牢房之中。 其实卫所的牢房与衙门的牢房并无不同,但锦衣卫三个人仿佛有着特别的魔力一般,让这普普通通的牢狱,天然就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霍云起被带到牢房中后,立刻被封禁了内力,与此同时,他也从昏迷中幽幽醒来。 抬头一片昏暗,潮湿阴冷的牢房对于霍云起来说还是头一次的体验,和陆大人精心设计过的诏狱不同,普通的锦衣卫牢房,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醒了?” 暗沉的光线之下,霍云起抬起头来,只能看见半张被黑暗覆盖的脸,那道冷漠的目光之中毫无怜悯可言,叫他有种身处地狱的感觉。 守卫低头看了眼霍云起,然后便对另一人知会一声,自己则去向上头汇报此事。 霍云起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发疼,他艰难地抬起头来,盯着守卫问道:“你们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守卫如同一座雕塑,对于霍云起的提问恍若未闻。 霍云起见状,便不再费力气,转而开始安静修养,试图恢复一些体力,可是全身穴道都被封住的他,就连运转真气缓解身后的伤势都做不到。 背后的伤口传来的阵痛叫他连静养都做不到,头昏脑胀的感觉叫他如同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一样,没有片刻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一片光影闪动,霍云起挣扎着重新聚焦了目光,一双冷冰冰的官靴映入眼帘。 “霍公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这就是在衙门中砍了自己一刀的那个锦衣卫。 霍云起咬着牙,以嘶哑如破锣的嗓音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 那锦衣卫低沉地笑着,他忽而道:“前阵子东都之中有异象冲天,我等调查之后,发现这异象来自霍家之中,霍公子不愧为铸剑山庄的后人,这才多久,便又铸造出一把神兵利器。” “你们,是为了那兵器而来?” 霍云起凝眸,半晌后出声:“在下虽远离江湖,却也牢记霍家先祖之教导,侠义二字乃在下立身之本,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那兵器乃在下朋友所有,即便诸位杀了在下,也取不走它。” “兵器就在剑炉之中,想要取它走不过劳烦我等弟兄多跑一趟,小事而已。” 那锦衣卫颇为不在意说了句,随后饶有兴致地道:“绣春刀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利器,霍家的宝贝,咱们弟兄看不上,只是霍家这变废为宝的本事,实在稀奇,不知霍公子,可愿割爱?” 霍云起一愣,然后冷笑道:“原来是盯上了在下家传的秘法,锦衣卫之无耻,比之江湖传闻尤胜三分。” “看来霍公子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那锦衣卫语气失望地摇了摇头:“也罢,咱们有的是时间,公子不妨在这里小住些时日,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霍云起冷冷地看着此人走远,终于是饥寒痛苦之下,疲惫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霍云起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他背后的伤口没有处理已经发炎了,炎症带来的高烧一度叫他将要死去。 但霍云起却以惊人的毅力从鬼门关走了回来,狱中的时光根本无法计算,锦衣卫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送来饭食,顺便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那天问话之人,自从那一次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霍云起待着牢房之中,除了门口换班的守卫,再没有见过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会跟他说一句话。 这样近乎与世隔绝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到来。 “霍公子!” 熟悉的呼唤让霍云起猛然从地上坐起,好运眷顾的他,不仅撑过了生死考验,身上的伤势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愈合。 这会儿见到有人来访,他甚至能够起身相迎,来者正是他的合作伙伴兼半个忘年之交,朱老板。 “霍公子,你受苦了!”朱老板看着对方形容枯槁的样子,有些悲切地道。 “朱先生,你是怎么进来的?” 霍云起的表情在惊喜之后便是惊诧,这里是锦衣卫的牢房,朱老板能够出现在这里简直不可思议。 朱老板解释道:“公子知道的,我与府尹大人多有交情,今日之探视,便是他老人家出手相帮。” “原来如此。” 霍云起目光先是一亮,旋即又很快黯淡了下去,他是聪明人,朱老板若是有能力救自己,这会儿自己早该在家中躺着了。 如今的情况,显然不会那么美好,见到霍云起陷入沉默,朱老板也面露为难地道:“霍公子,我不知道锦衣卫想要从你这里拿走什么,只是,你要知道,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我明白。” 霍云起点点头,却是毫不动摇地道:“朱老板别劝了,那东西我是不会交出来的,在下纵然人微言轻,但也绝不会做出有辱霍家门庭之事,否则,即便死后也无颜去见霍家列祖列宗。”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郑重托付 霍云起的固执在朱老板的意料之中,江湖上的确少不了这种人,或许有人会在强权生死之前屈服,但也有人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跪下。 长叹一声,朱老板十分无奈地道:“可是,霍公子,你可知道,你若一直坚持下去,只怕等不到你松口的那一天,霍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什么意思?”霍云起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锦衣卫打算拿他的家族来作为威胁,对于一群不要脸的家伙而言,这似乎算是基本操作了。 可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离谱,只听朱老板忧心忡忡地说道:“霍公子,距离你入狱已经过去了七日的时间,外头的霍家已经乱套了,他们正在盘算着,将你救出来。” “救我?” 霍云起愣住了,作为霍家的家主,他深知此刻的家族实力如何,他连区区两个锦衣卫百户的威势都扛不住,遑论那群还不如他的族人了。 更那些江湖上招来的高手,打打杀杀的确是足够了,但出谋划策肯定不是什么好手,甚至这群人多是散人独行客,也谈不上有什么势力相助。 如此情况下,这群人能够救出他的唯一途径,似乎只剩下了靠着武力疯狂搏一场。 想明白了这一点了,霍云起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他毫不怀疑,要是霍家众人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就是白白给锦衣卫送上借口,好不容易从江湖脱身的他们,立刻就被锦衣卫剿灭。 实际的情况和霍云起猜测的大差不差,其实霍家众人最初是想靠走动关系将人救出来,奈何他们的上限就这么高,想要联系文沉央和上官家,却连人都找不到。 说来,他们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说动朱老板去出面去说情,然则,这条路却被他们自己堵死了。 起因还是在霍云起身上,自从家主落难之后,逃出来的侍从就给众人讲述了官府衙门跟锦衣卫联手的阴谋,这下子,原本有着官家路子的朱老板,立刻就被人警戒了起来。 说来这事朱老板其实乐见其成,霍家能够走到现在,全靠霍云起一个人,一旦这位家主倒下,整个霍家的倾覆就在眼前。 他是商人,趋利避害乃是本能,霍家这一艘明显马上就要沉底的破船,他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再坚持下去。 加上时隔许久,锦衣卫这位终于又给他下达了新的命令,不必陪着霍家一起犯浑的朱老板毫无留恋,立刻就动身离开了霍家。 锦衣卫交给他的任务十分暧昧,就是让他时不时以探望的名义,来到牢中将外头的事情转达了霍云起。 朱老板并不清楚锦衣卫的目的,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今得到了霍家将要大难临头的消息,霍云起不复从前慷慨就义的果决,他的神情变得极度沉重起来。 “.朱先生。” 沉默许久之后,霍云起对朱老板恳求道:“我所有不过一条贱命,锦衣卫想要就拿走好了,但我不能看着霍家就此万劫不复,还请先生一定要将他们都劝住!大恩大德,容云起下辈子再报答!” 眼看霍云起已经存了死志,朱老板大惊失色,他可不觉得锦衣卫是要他来把人逼死的,对方大张旗鼓把人拿回来,肯定不只是想要一具冰凉凉的尸体而已。 “公子三思啊!” 朱老板神情焦急,语气痛苦地道:“实不相瞒,此刻霍家众人早已经视我为仇寇,若是要我去劝住他们,恐怕.难啊。” “怎会如此” 霍云起在愣神之后,聪慧如他,立刻就明白朱老板被排斥的原因,对此他只得长叹一声,暗叹天意如此,暂且放弃舍身就义的念头。 朱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外头的守卫却是冷不丁地咳嗽了一声,他话头一滞,摇首叹息一声,嘱咐霍云起千万别想不开之后便离去了。 此后每隔几日,朱老板就会进入牢房探望霍云起一次,他带来的消息也越来越糟糕,不久前,霍家众人甚至向江湖广发英雄帖以求帮助。 可惜此举收效甚微,因为此番霍云起被擒,朝廷这边的借口很有说服力,三家横尸百具,门前至今白皤飘飘,别说衙门怀疑霍家,就连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怀疑霍家。 毕竟有铸剑山庄霍天涯“珠玉”在前,江湖上对于霍家的风评很是糟糕。 甚至因为望剑楼之事,和霍家有仇的还不在少数,此时此刻,这群人闻听霍家遭难,不落井下石已经是道德高尚了,怎么可能还出手相援。 霍家没有了外援,文沉央这边又是完全没有消息,时间一天天过去,越来越沉不住气的他们,已经打算破釜沉舟走最后一步了。 霍云起通过朱老板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这会儿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奈何如今他落难下狱,对此根本毫无办法。 霍云起颓然地闭上了眼,难道上天要亡霍家于此? 见到霍云起束手无策,只能够一步步看着霍家走进绝望的深渊,朱老板似乎感同身受,他又何尝不是,区别只在于,他还有希望。 霍云起就是他的希望,朱老板想要从锦衣卫的掌控之中抽身,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必须将霍云起和整个霍家所有价值榨干,只有此事尽快了结,他才有脱身的可能。 思及此处,朱老板把心一横,咬着牙道:“霍公子,你可信我?” 霍云起一愣,然后重重点了点头:“若无朱先生,霍家此刻尚还在东都一角苟延残喘,我自然信得过你。” 朱老板面露欣慰之色,他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让霍家大伙放弃如今的打算。” 闻言,霍云起大喜过望,忙道:“先生快说!” “公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所虑者只有家族存亡,依我之见,此刻要想让霍家大伙放弃和朝廷舍命一搏,唯有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朱老板目光凝重,语气认真地说道:“霍家之中,至关重要的除却公子本身,便是那连锦衣卫都觊觎的家族传承秘法了,若是此时此刻,那秘法突然不翼而飞,必然会让他们无法全心全意想着和朝廷拼命。” 朱老板的话让霍云起大吃一惊,他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想法,此举若成,甚至可能直接分裂霍家,但是在这个关口,却也不失为一种断尾求生的手段。 他沉思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了,霍云起注视着朱老板,低声道:“霍家之中,唯有阿七知晓秘法所在,朱先生可去寻他求一臂之力。”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夜幕之下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努力回忆了一番,朱老板才惊讶地道:“公子所说,莫非是那位门卫兄弟?” 这门卫阿七在霍家之中并不起眼,他年岁不大,职位也只是看门护院之流,虽说在与三家之战中小小出了风头,但也仅此而已。 霍家并非没有人了,除了那些管事,还有几个霍家的直系后人,有和霍云起同辈的,还有的甚至是在他的长辈。 关乎霍家传承的秘密,霍云起没有交给这些人,反倒是交给了这个最不起眼的门卫阿七,这的确十分出乎预料。 朱老板回过神来之后,又赶忙问了第二个问题:“公子,如今霍家对我多有怨愤,我该如何才能取信这位阿七兄弟?” 闻言,霍云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失笑道:“小时候,我要走了他一套皮影,说是将来会还他一套更好的,可惜一直未能信守承诺.你将此事说与阿七听,他自会明白你可信。” 朱老板点点头,事不宜迟,他立刻就要动身,于是对霍云起道:“公子保重。” “先生保重。” 霍云起一揖到底,他说道:“无论事成与否,先生大恩,云起永远铭记于心。” 两人作别之后,朱老板立刻派人前往霍家,将阿七约了出来,以霍云起告诉他的这段往事,成功取信了对方。 朱老板将计划说与阿七听,后者虽然惊讶万分,却也立刻表示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家主和先生的意思,阿七明白了。” 阿七神色凝重地道:“请先生今夜子时三刻,在霍家后门外的小巷等候,阿七会将东西送来,之后的事情,便要辛苦先生了。” 朱老板郑重地点头:“我会将东西带着回到江南去,具体的地点,之后我会想法子转告你。” 阿七抱拳道:“先生对霍家的恩情,阿七记住了,若有来生,必报之。” 朱老板一愣,然后神情有些复杂地问道:“阿七兄弟,莫非不打算一起走吗?” 阿七摇摇头:“我会努力说服其他人去‘追回’丢失的秘法,但家主落难,阿七不能视而不见。” “阿七兄弟,保重。”朱老板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而是转身回了客栈。 夜幕降临,朱老板准时来到霍家后门的小巷等候,阿七也如期而至,两人并未多言,对方交过来一个包裹,沉默着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朱老板拿着包裹,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他在原地驻足良久,面上闪过几分自嘲的笑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踏上了归途。 走出了小巷,他忽然猛地一个抬头,只见一名锦衣卫正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一柄短剑,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朱老板认得此人,对方正是在衙门里出手砍伤了霍云起的那名百户,他也只知其人姓蒯。 半夜三更在街上,撞上锦衣卫远比遇见鬼还要可怕,朱老板一时间心慌得不行,对方手里的短剑,好似也在这一刻化作了勾魂的锁链。 这瞬间,朱老板心头对霍家生出的那些同情,瞬间烟消云散,他小步快走迎上前去,恭声问道:“大人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蒯百户笑着将手里的短剑上下抛飞,朱老板一个走神的工夫,那短剑就已然消失无踪,凛冽的破风之声自他耳畔响起,下一秒,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传出一声闷哼。 朱老板惊骇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的尸首从暗中滚了出来,胸口上插着的正是蒯百户刚刚耍的那把短剑。 解决了黑衣人,蒯百户对朱老板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跟上,后者早已经被这一幕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跟上,头也不敢回。 两人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蒯百户冷不丁地道:“朱老板办事,的确很有一套,难怪大人会指名道姓要你潜伏在霍家。” 朱老板不知道蒯百户口中的“大人”是谁,但他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作为商人的他,惯会看人脸色,此时蒯百户看似在称赞他,实则已经隐有不满之意。 蒯百户说话间,夜空中一阵星芒闪烁,飞掠的箭矢自一个黑暗的角落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可怖的轨迹之后,又没入了另一个黑暗的角落。 又两个黑衣人的尸体从暗处滚落,墨色的飞鱼服穿行在夜色之中,简单高效地处理着这些尸首。 随风飘来的血腥气味,让朱老板两腿一软,险些跪下,蒯百户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形稳住了。 “朱老板,可是身体不适?” 朱老板抹了一把头顶的虚汗,他战战兢兢地道:“小人无碍,小人有罪,请大人责罚” “嗯?”蒯百户低头,似笑非笑地道:“朱老板为我锦衣卫尽心效力,这责罚二字要从何说起?” 朱老板哭丧着脸道:“小人不该对霍家之事自作主张,还请大人看在小人将东西带回来的份上,饶过小人一回。” 月色寂静,蒯百户脸上做作的笑容逐渐归于平静,他淡漠地道:“朱老板有心做事,但也须得知道规矩,没有下次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朱老板长长地松了口气,几乎要虚脱的他,一边抹着汗,一边连声道谢。 “跟上,你这些日子就留在卫所里吧,客栈已经不安全了。” 蒯百户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在他身后,那些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揪出,朱老板吓得不敢回头,紧紧跟上了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动静逐渐平息,朱老板也壮着胆子问道:“大人,他们是.” “一个输不起的家伙卷土重来罢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蒯百户淡淡地道:“你若不来霍家,本官也不需跑这一趟。” “是小人鲁莽了,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朱老板连声道谢。 蒯百户将朱老板带回卫所安置之后,便喊来了手下人问道:“今夜如何?” 那锦衣卫答道:“回大人,霍家周遭总共发现一十三个,都被弟兄们处理掉了。” 蒯百户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这些人探听情报是足够了,可要是论武功,却实在有些不上台面,你说,玄天教那厮这是打算做什么?” 那锦衣卫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卑职不知。” “罢了,明日将此事上报,让陆大人来定夺吧,还有那霍家之事,都一并报给大人” 说罢,蒯百户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又吩咐道:“哦,对了,大人起得晚,你别太早过去找不自在。” “是,卑职明白。”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五章 背叛之因 最新网址:www.ibiquges.info “主人,我们在霍家的布置已经全部被拔除了。”还是那片树林,一名黑衣剑客单膝跪在地上,恭敬地对面前之人说道。 公孙桓戴着千面法王独有的惨白笑脸面具,半身都藏着了如夜的黑袍之下,他听着手下人的回报,语气平静地道:“看来,他对霍家志在必得。” 说话间,他抬头望向今夜稀疏的星河,灰蒙的薄雾遮挡了天空,仿佛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那就动手吧,既然他想要玩,咱们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 公孙桓转身步入黑暗之中,幽幽的话语在林间飘荡:“先把台子搭好,叫这场面热闹起来,省得叫人家以为玄天教的面子,是可以随便驳的。” “是。” 黑衣剑客垂首应声,在他之后,一道道黑影自黑暗中现身,整座林子上头惊鸟高飞,树丛摇曳沙沙作响,这一整座林子仿佛活了过来。 狱中的生活没有日夜之分,霍云起再次见到头顶暖阳,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一早他便被守护叫醒,然后几个人便将他带离了那座监牢,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整座牢狱都是建在地下。 重见天日的霍云起,此刻被带到了一座别致的小院之中,这里的房屋亭台毫无例外都是严肃的风格,黑白之间刻板单调,显得极为压抑。 唯独有些不同的,便是庭院之中那张黄花梨桌,清新的茶香冲淡了这肃杀的氛围,为之装点上了小许的平和。 锦衣卫的人将他送到了院落之中,便皆停留在门外,并未进入其中,霍云起独自一人蹙眉向前走去。 他在那张木桌前停下了脚步,意想不到的组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先生.还有你,月离风?” 霍云起不解地看着茶桌边上,正在对饮的朱老板月离风,他低头看去,眼瞳骤然收缩,在那桌子上还放着几册书卷,正是他霍家传承的铸剑秘籍! 见到这些书卷,霍云起不可置信地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朱老板,他第一反应是对方离开东都的时候不慎被锦衣卫擒获,但很显然,事实并非这样简单。 朱老板在此地,没有任何被胁迫的样子,拢共只有两个席位的茶案前,他正好整以暇地品着茶水,喜忧参半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如蒙大赦的轻松。 霍云起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垂下头来发出了一阵自嘲的轻笑:“先生,原来你一直都是锦衣卫的人。” 朱老板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有些躲闪的他,半晌后才细声道:“霍公子,对不住了。” 霍云起静静地注视着朱老板,语气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先生可知道,我一直都十分尊重你,因为你是在霍家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同时还为我屡献良策。” 仿佛生锈的琵琶,霍云起的声音有些嘶哑,他垂下的目光,有种压抑的沉痛:“我原本想着,在掌控东都之后,便请你入霍家,奉以客卿长老一职,你为何要背叛我?” 朱老板难得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从一开始对霍家就没有忠诚,毕竟他接近霍云起本就是因为锦衣卫的命令。 但此刻的他,面对霍云起的质问,却有些不敢抬头,虽有锦衣卫威逼在前,但设计让霍云起交出秘籍的却是他自己。 对于锦衣卫的恐惧,让他自作主张利用了对方的信任,从结果上看,他不过是把本就注定的结局提前了一些而已。 只是此刻的朱老板,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将一切责任都推给锦衣卫。 霍云起没有大吼大叫,但他平静的表象之下,痛苦和恨意就如同惊涛骇浪,朱老板担心揭开这层伪装之后,他会无法承受。 “公子的尊重和信任,我受之有愧.我终究是个商人。” 朱老板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清澈的茶水面上,倒映着他有些怯弱的目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道:“我本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锦衣卫出价更高,投靠他们理所当然。” 霍云起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这样的朱老板,他似乎觉得对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沉默之中,他的愤怒不再如喷发的火山一样炙热,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成功放下了仇恨,他只是将这份恨意转移了。 “月少侠。” 霍云起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未曾发言的陆寒江,他神情冷静地问道:“不知霍家何处得罪了阁下,竟让你们不惜费时费力安排如此一场大戏。” 朱老板一张脸憋得通红,他终于无地自容,对着陆寒江求饶似地拱了拱手,然后匆匆离去了。 陆寒江并不在意朱老板的离去,动手沏了一杯茶,缓缓推到了霍云起面前,然后说道:“霍公子觉得,如何?” 霍云起垂下目光瞥了一眼那茶水,抬起头来望向远方,语气漠然地道:“节外生枝,多此一举。” “哦?怎么讲?”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问道。 霍云起冷淡地道:“霍家微末之力,之于锦衣卫,犹如萤火比之皓月,阁下有无数法子可以拿到铸剑秘法,可偏偏动用了这最麻烦的一种,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不见得吧。” 陆寒江有些不赞同地道:“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结局,正适合霍公子与霍家,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应该是这样说的吧?” 霍云起冷笑一声:“阁下真是会说笑,不过这话倒是正应该奉还给阁下。” 对于霍云起恨意十足的回应,陆寒江并不在意,他闲适地品着茶水,自顾自地摆弄了一番之后,才忽而问道:“霍公子,可知道刘家村?” 霍云起眉头一皱:“不知。” 陆寒江微微颔首,又道:“既然如此,那霍公子可还记得霍家剑炉之中,那把重铸之剑曾经的主人?” 这绕圈子的话,让霍云起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他凝声道:“阁下说的是阿岚姑娘?在铸剑山庄,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自然记得,不过如今她音讯全无,月影又折断,恐怕是凶多吉少。” 陆寒江轻笑道:“阿岚姑娘背后的钟家,与霍家可是老交情了,霍公子这样说话,恐怕有些不近人情了。” “你,什么意思?”霍云起双眸微微瞪大,失态的表现根本藏不住。 陆寒江瞧着对方这样大的反应,也是没由来的一愣,然后他嘴角笑意更深:“哈,原来霍公子知道啊,这还真是有意思,我原以为知道这回事的霍家人都死绝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六章 池鱼之灾 铸剑山庄的往事,随着一代代人知情人的离世,早已经随着岁月一道被埋在过去,知晓一切的羿大师,也在死在了阿岚的剑下,按说这一切早该被彻底埋葬才对。 但是霍云起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却让陆寒江认定了,此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事实和他猜的不差,霍云起的确知晓一些霍家不为人知的秘密。 之所以这位霍小家主能够知道连当初的霍天涯都不知道的秘密,乃是因为他的天赋和运道,都是霍家人之中数一数二的。 羿大师虽然把秘密深藏心底,直到之前才对陆寒江透露一二,但这并不代表铸剑山庄里的其他人就完全没有知晓这段过往的可能。 霍云起和霍天涯不同,这位曾经的少庄主,是个十分合格的继承人,他武功修为普普通通,但在铸剑一道上却下足了十分的力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霍云起早年师从铸剑山庄中诸多的铸剑达人,比如那位铸造了月影焚阳星玄三把利器的古溟大师。 星玄出世之日,古溟投炉殉刀,一时间江湖震动,为这位刚刚出世的利器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当时的霍云起,虽是少庄主,但手中并无权利,管的也都是庄中杂事,古溟之死,他虽感到悲痛惋惜,但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也是只是出面替对方料理身后事,一尽作为弟子的义务而已。 但就在整理古溟留下的遗物之时,霍云起发现了不对劲,古溟身前留下的手稿十分之多,有的是他的铸剑心得,可大多都是他的抱怨和自吹自擂,一个自命不凡的无赖形象跃然纸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霍云起对古溟的死产生了怀疑,虽然很不应该,但他深知古溟的脾气,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老不羞,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把不是神兵的利器就投炉献祭。 况且星玄刀虽是不世出的绝顶兵器,但并非独一无二,别的不说,月影焚阳与它同脉而出,还都是古溟的手笔,对方这番投炉献祭实在很没有道理。 而且越是整理这些手稿,霍云起就越是心惊。 作为霍家的嫡系传人,他早就知晓了神兵的铸剑方法,但他感到惊恐的是,古溟铸造月影焚阳星玄的方法,和铸造神兵的方法简直一模一样。 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古溟还是按照图纸来铸剑的,而这份图纸并非来自铸剑山庄自己,而是来自一个外人,红尘客钟无梦。 霍云起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红尘客会有跟铸剑山庄传承的神兵铸造之法几乎完全一致的图纸。 起初,他以为是这红尘客卑鄙无耻,仗着武功高强,潜入他们铸剑山庄盗走了这份秘藏。 但很快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就被霍云起推翻了,其一是红尘客当年上门之时,武功也不过如此,想做梁上君子也没有那个实力。 其二则是,对方如果真的是偷走了图纸,哪可能再自投罗网又回到铸剑山庄求古溟铸剑。 而且,随着霍云起继续研究古溟留下的手稿,他发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象的完全相反。 在手稿之中,古溟除了对三大神兵不屑一顾,对于霍家之人大骂无耻之外,还提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 古溟在手稿之中狠狠嘲讽了红尘客的愚蠢,他是这样说的——拿着人家专门为他准备的假图纸上门求剑,事后居然还对霍家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钟无梦简直是天下第一蠢人。 霍云起看完之后,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成型,如果古溟不是信口开河,难不成他霍家才是那个梁上君子? 虽说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肮脏,但在此刻的霍云起心中,他已经对钟家和钟无梦,以及当年之事有了自己的猜测。 可惜的是,霍云起最终并没有能够得知全部的真相,因为彼时古溟曾经的弟子阿南偷了星玄刀出逃,惹得整个铸剑山庄都极为震怒。 最要命的是,阿南出逃之前,将古溟的剑炉弄得一团糟,混乱之中,古溟许多重要的手稿都不翼而飞,霍云起错失了知晓真相的唯一机会。 而今,他失手被擒落难牢狱,忽然却从一个逍遥派弟子的口中,再度听闻了当年之事的点滴,这让他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 对方提到了阿岚,又提到了钟家,这显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霍云起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性地问道:“月离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寒江缓缓起身,淡淡地道:“事到如今,霍公子何必自欺欺人,难不成你装傻充愣,当年霍家厚颜无耻夺了人家传家之宝的事情,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霍云起退了半步,他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形摇晃的厉害,咬着牙才稳住了脚步,他以复杂的目光看向了陆寒江,问道:“你——你难道是钟家后人?” 想来,似乎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够解释为何对方会不辞辛苦谋划如此一场闹剧来折腾他。 在霍云起略带希冀的眼神中,陆寒江摇了摇头,又重复问了最初的那个问题:“霍公子既然知晓当年真相,那你现在记起来了吗,关于那刘家村。” 霍云起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陆寒江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当年霍家盗走铸剑图纸之后,留了一份假的以蒙骗世人,那份假图纸流落到刘家村,给这宁静的村子带去了池鱼之灾。” 霍云起浑身一震,恍惚间背脊一阵发凉,他已经将霍家为恶的一面想象得很过分了,没想到,真相远比他认为的还要丑陋。 “所以,你是村子的后人,来找霍家复仇了是吗?”霍云起攥紧的拳头终于是无力地松开,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听天由命的颓然。 这一刻,霍云起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可怜虫,他这一辈子的努力,似乎都像是个笑话。 早年间作为少庄主的他,一直都在为霍天涯的一己私欲奔波,最终的结果是被对方一句话废了少主之位。 后来铸剑山庄横生变故,霍天涯惹来滔天血债,一日之间霍云起家破人亡,他不得不在茫然中重回山庄,为对方造的孽赎罪。 如今,霍云起好不容易来到东都重新发展,当一切将要重新走上正轨的时候,月离风出现了,自己为之奋斗努力的一切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场玩笑。 面对霍云起的提问,陆寒江并未作答,后者在沉默片刻之后,缓缓开口说道:“霍家惹下的孽债,有我一人承担就足够了,还请月少侠高抬贵手,放其他人一条生路。” 霍云起抬起头来,眼底微黯的光芒,仿佛是在渴望一场救赎,他似乎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那份未做太多迟疑的死志,似乎由来已久。 陆寒江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良久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霍公子,对不住,已经晚了。” 话音落下,霍云起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只听陆寒江继续说道:“三家血案结果已经查明,霍公子你是无辜的,这些日子慢待你了,见谅。” “你在说什么.”霍云起有些茫然地看着陆寒江道。 陆寒江慢吞吞地道:“锦衣卫已经查明,三家血案,是玄天教的魔头做下的,有件很遗憾的事情要告诉你,那位千面法王实在是个很小心眼的人。” 陆寒江叹了口气道:“他可能是觉得我一直盯着霍家有什么别的企图,所以大概是因为既然他得不到,索性也不让我得到这样的想法,他直接出手屠了霍家满门。” 霍云起嘴巴微微张开,瞪大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他耳边的一切的声音好似都在远去,只留下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留在原地,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七章 无关紧要 霍云起骤然听到这样的噩耗,走不出来是正常,陆寒江也没什么能做的,只得好言安慰道。 “霍公子,节哀,千面那老贼做下这等恶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反正从铸剑山庄活着离开的霍家也没几个,都第二回了,你也该习惯了。”他是这么说的。 陆寒江一番话说得霍云起目瞪口呆,对方摇着扇子晃脑袋的样子颇有种狗头军师的感觉,只听他语重心长地道:“其实霍公子你才是霍家嫡系,这复兴家族之责本就在你身上,外人死多少,倒是不打紧的。” 确实,如果非要按血统论,那霍云起才真正是霍家复兴的关键所在,可问题是,霍家这个笼统的概念里,从来就不是将血统摆在第一位的。 这话哪怕是在铸剑山庄的鼎盛时期,霍云起都未必能买账,何况是现在,如今的霍家,真正姓霍跟他血脉相连的人其实极少,但这并不代表这群人就被他看重,事实是正相反的。 在经历了铸剑山庄的剧变之后,仍然愿意跟着霍云起一起离开的这群人,才是他真正重视的群体。 他们汇聚在一起是因信称义的,虽不在江湖,但却以江湖信义相投的规矩相互扶持,沦落到这种境地的霍云起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许给这些人的了,除了一份真心。 不过此刻他就连对陆寒江生气都有些提不起劲,霍家的破灭,他半生为之奋斗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家族的灭亡彻底终结,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霍云起浑浑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地被送离了锦衣卫的驻地,在卫所门口,他甚至还看见了前来迎接他的人,是衙门的许河捕头。 陆寒江说案子已经查明并非信口开河,衙门确实在今日张贴了告示,点明了三家之案的真凶是谁,还了霍家和霍云起一个清白。 负责这事的蒯百户觉得这样还不太够,或许是出于赔罪的想法,他打算在霍云起出狱这天弄得热闹一些,只可惜霍家满门死绝,所以他不得不去找人召集了一群百姓来,专门给霍云起道贺。 卫所之外的百姓们人人拿了一笔钱,被叫过来一块热闹,不明所以的他们,只当是过节一般,锣鼓喧天,贺声不绝,好似过年一样开心。 扑面而来一张张淳朴的笑脸,让霍云起仿佛以为自己身处梦境,只有许河捕头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霍云起封禁的穴道早就在临走之前被解开了,大难不死的牢狱生活,非但没有损伤他的根基,反倒是让他的武功更进一步。 此刻内力恢复的他,却好似还不如在那牢中任人鱼肉的时候,霍云起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摇摇欲坠的身形,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瘫倒在地。 许河捕头于心不忍,他初见霍云起之时,对方虽然龙困浅滩,处境艰难,但少年意气不减,那双有神的眸子始终看向前方。 可如今的霍云起,就好似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失殆尽,眼中的光芒也都散尽了。 许河捕头黑着一张脸,他驱走了那些的百姓,将木然的霍云起带回了霍家。 而今的霍家,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生气,正厅前的院子里,摆满了殒命的江湖客与霍家之人,放眼望去,尽是皑皑一片,令人无语叹息。 许河捕头拍了拍霍云起的肩膀,低沉地道:“那贼人动手的速度太快,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霍家已经是.唉。” 叹息一声,许河捕头接着道:“我没有什么能做的,在你出来之前,我已经让人把你的家人都抬出来收拾好了,算是尽一点心意。” 许河对于霍云起,是有些愧疚在心中的,对方信了他的话才来了衙门,可结果是却被锦衣卫当场扣下。 虽说作为一个小小的捕头,许河无法左右锦衣卫这些大人们的决断,可这事终究是让他失信于霍云起,他很愧疚。 霍云起望着满地的尸首,嘴唇微张,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许河捕头与他非亲非故,做到这个程度,他理当心怀感激才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霍云起不但没有感激对方,甚至心头还有些无厘头的恨意。 不过他恨的并非对方没能信守诺言,而是如若对方不出现,能够让他在霍家之中拖延上几日,犹豫上几日,或许千面法王来袭之时,他便能够和这群人一块战死在这里了。 这股荒谬的想法在脑海浮现的瞬间,往事又一次在霍云起的脑海中重现。 又是相同的一幕,望剑楼被烈火点燃,铸剑山庄变成一片修罗场,霍云起像是一个外人,等他回到那里,一切都已经翻篇,只有一群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盯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他。 此时此刻,他浑浑噩噩地从锦衣卫的牢房出来,看着面前这一幕,这一切又是那样的熟悉,他似乎总是被剩下的那一个。 等霍云起从回忆中醒来,天色已经暗下,他终于不再坐着发呆,而是起身轻车熟路地开始准备后事。 第二天,霍家门前又一次支起了白皤,无论是否是霍家之人,霍云起都将他们葬在了一起,日后清明寒食祭奠一二,也算全了最后一点江湖之义。 因为霍家从上到下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活人,所以他只得找了人帮忙,将所有的尸首下葬,许河在其中帮了很大的忙,霍云起郑重地谢过了对方。 霍云起花钱在城外买下了一处山坡,将人都葬在了这里,下葬后第二日,他在守灵之时,陆寒江来了。 小坡上坟茔如同麦苗一般成片入眼,可守灵之人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霍云起,他消瘦的身形,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家伙,让人可怜。 点燃三根清香,霍云起将手上的事情做完之后,然后才转身看向了后方的陆寒江,他嘴角挂着淡淡的,没有多少温度的假笑。 “月公子,此情此景,是否与当年刘家村如出一辙?”霍云起问道,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只可惜. “呃,霍公子似乎是误会了。” 陆寒江搔了搔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并非刘家村之人,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昨日问起此事,只是顺口一提罢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八章 苦海无边 陆寒江的回答让霍云起彻底陷入了呆滞,接着一阵自嘲的笑声便难以抑制地从他口中传出。 霍云起捂着脸,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可笑,果然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吗,霍家的报应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落了下来。 他这个从头至尾的外人,到了最后一刻,仍然被排除了一切之外。 哪怕能够从陆寒江的口中听到一丝一毫愤恨的发言,霍云起或许都不会这样难受,可最让他感到悲哀的并非那种不同戴天的仇恨,而是这种完完全全的无视。 直到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锦衣卫从来不是冲着霍家来的,而霍家会落到今时今日这样家破人亡的境地,只是一场意外。 池鱼之灾——锦衣卫和玄天教斗法之时,哪里顾得上脚下的蚂蚁,就如同当年怀璧其罪的刘家村一般,今日之霍家,也成了被无辜牺牲的可怜虫。 又哭又笑的霍云起活像个疯子,陆寒江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不过他此次倒也不是专门来玩人心态的。 “锦衣卫盯上霍家,只是为了这铸剑秘法而已,然而玄天教的理由却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就是因为一个人,青城派弟子,天泉。” 在离开之前,陆寒江对霍云起说了这样一番话,他的核心论点只有一个,霍家所有的麻烦都可以归结到这个人身上,他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要霍云起高举仇恨大旗杀上门去。 陆寒江没有等霍云起的回答,他只负责告诉霍云起“真相”,至于对方怎么选,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为了保证对方将来不至于找错仇家,陆寒江很贴心地把玄天教圣女的来历和对方好好说了一通。 而且他这番话,也不完全算是为锦衣卫开脱,千面法王会盯上霍家,确实和钱小小有不浅的联系。 千面法王和月离风有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钱小小那不留情面的追杀,也让对方十分之恼火。 千面法王虽然杀不了钱小小,但绝对不会让天泉好过,作为给对方提供缓解天毒泣心解药的人,他太知道这个圣女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所以千面法王屠灭霍家其实是有两重考量,恶心锦衣卫是一方面,想办法弄死天泉又是另一方面。 千面法王的面具之下,是公孙桓这个家伙,比起幽云法王那样的猛虎,生性阴冷的他,更像是一只蜘蛛。 比起一巴掌将猎物彻底拍死,他更喜欢看着对方深陷局中,一点点地被折磨死,公孙桓对付天泉的办法,就是泼脏水。 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揭露真相,钱小小犯下的罪行已然罄竹难书,公孙桓不过是在火上再浇一把油。 他打算将事情一点点闹开闹大,一家血仇是小,百家生死便能叫人万劫不复,当这些血仇反噬的时候,不但钱小小会完蛋,和她紧紧关联的天泉一样逃不过,甚至还要搭上一份身败名裂的利息。 公孙桓屠灭霍家,便是出于这样的心思,从侧面来说,他也的确不是针对霍云起本人,毕竟想要让人盯得上,首先得让人看得见。 对于公孙桓而言,小小的霍家,根本不值得他在意,他连出手玩弄这群人的想法都没有,顺手就都杀了。 被人当作蝼蚁肆意践踏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哪怕明知道逻辑有问题,霍云起还是顺着陆寒江的引导,在心中恨上了天泉。 这很没有道理,毕竟动手屠灭霍家的是千面法王,但这场无妄之灾毁掉了霍云起的所有,他无法再以平和的心态面对这一切。 在他眼中,这些高高在上不顾人生死的执棋者,都是凶手,包括那屠戮东都三家的圣女钱小小,包括目中无人的千面法王,也包括天泉和锦衣卫,还有这逍遥派的月离风。 被世界抛弃的他,似乎又一次找到了努力的目标,霍云起从这一天起便再没有回过城,他一直待在这片坟头,夜深人静的时候,路过的樵夫似乎还能够听到他在对墓碑说话。 霍家家主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这片坟地就成了东都百姓避而远之的地方。 但霍云起其实非常清醒,而且他也不是在自言自语。 这天,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霍云起为少年好友阿七烧了一盆纸钱,回头便看见了那张慈祥熟悉的脸庞。 只见那老和尚盘膝坐在一旁,他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往生咒,超度着此地惨死的亡灵。 “大师,你已经在此地停留了七日时间,如今这经也抄了,咒也念了,你也该走了吧。”霍云起说道,不是在赶人,而是他也将要离去。 “阿弥陀佛。” 老和尚诵了声佛偈,笑着道:“贫僧行走江湖,不敢妄谈普度众生,可也不愿看人误入迷途,死者已逝,生者未央,霍施主,回头是岸。” 这老和尚是北少林的高僧,法号灵悟,乃是江湖闻名的活佛,与如今颇受人指指点点的不归大师不同,灵悟高僧的名声如金石一样坚固。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灵悟高僧居然是唯一一个接下了霍家英雄帖的江湖人,只可惜,对方来得太晚,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打听了霍家灭门一事,灵悟高僧长叹世事无常,他主动来到这片坟茔前,为霍家的死难者超度,霍云起对这位高僧十分尊重。 可即便如此,霍云起也没有听之任之的打算,他摇头道:“大师不必再劝了,晚辈心意已决,就此别过。” “敢问施主欲往何处?”灵悟和尚起身叫住了霍云起。 霍云起脚步一顿,却也坦诚地道:“晚辈早年困于铸剑之术,日夜忙碌于山庄家业,荒废了武艺,而今打算前往各方高人门下拜师学艺。” 霍云起不是愣头青,他虽有报仇之心,但终究武功太低,远不是这群人的对手,哪怕是对付最弱的一个天泉,他都有心无力,白白上门送死不是他的作风。 灵悟和尚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何不听贫僧一言,放下屠刀,救人,也救己。” 霍云起微微一笑,眼中却无波澜,他轻声道:“大师方外之人,又怎么懂得这红尘之苦,我心中尽是深仇大恨,这屠刀如何放得下。” 说罢,霍云起便转身离去,走出一段之后,又听到灵悟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有心欲习武学艺,又何必舍近求远。” 霍云起愣了愣,他回过头来,蹙眉道:“晚辈不敢妄自揣测,但大师之意,莫非是想指引晚辈前往少林寺求学吗?” 灵悟大师缓步上前,语气平和地道:“贫僧虽武艺不精,但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尽皆烂熟于心,施主若真心学艺,贫僧自不会藏私。” 霍云起沉默了片刻,说道:“大师可知道,晚辈习武便是为了报仇。” “知道。”灵悟大师语气淡然。 “大师方才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如此,此刻为何又要助纣为虐?”霍云起问道。 灵悟大师枯瘦的脸庞上,温和的眼眸沉静如水,他温厚地道:“少林绝学,并非拳脚棍棒而已,修武便是修心,施主若想成就武道,便不可再执着于血仇家恨。” 霍云起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问道:“可是大师,如果晚辈习武之后,心仍不静,仇恨依旧,又该当如何?” 灵悟大师微笑着道:“那便是贫僧这个做师父的无能了。” 刺目的朝阳温和地普照着大地,恍惚间,灵悟大师好似佛陀,他那并不高大的身形,在这一刻似乎显得无比伟岸。 老和尚慈祥的目光之中,纯净得不带一丝污浊,几如遗世独立的莲花,那清澈的眼瞳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霍云起身上那扭曲不甘,却又渴望救赎的灵魂。 一轮红日自天边升起,青年默然良久,缓缓跪在了老和尚的面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见师父。”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主次之别 “霍云起被灵悟带走了?” 听到锦衣卫传回的消息,陆寒江稍稍有些意外,他和这位誉满江湖的高僧也有过一面之缘,钱小小彻底抛弃幻想的那个夜里,这老和尚便在正道一侧。 对于灵悟和尚,陆寒江并未有太多的印象,此人年纪与曾经的武当大长老上阳子相仿,可武功比之人家却是一个天一地,实在没有什么好让人关注的。 不过蒯百户听闻了此事,倒是有些颇为在意地道:“大人,灵悟和尚虽然武功不显,可此人,也并非那江湖喽啰一般的简单人物。” “哦?”陆寒江来了兴趣,问道:“莫非此人身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蒯百户点点头,说道:“大人,灵悟和尚武功不高,但来历却非同一般,他是上一代少林住持的亲传弟子,还是一人单脉的独门传人。” “上一代少林住持?”陆寒江努力回忆了一下少林曾经的辉煌,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湖英雄人物层出不穷,除非是那些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否则一般人过上个三五十年,除了自家门人,外人恐怕基本不会记得什么。 譬如曾经那位赫赫有名的武当掌教栖云子,他的师父就鲜有人知,同样,如今威震武林的灵虚方丈,他师父的名讳功绩也基本无人知晓。 即便强如少林武当,也不可能代代掌门人都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大门大派的首座,很多时候都是由平庸之人担任。 不过这些人的平庸是相对同门派历代先人而言的,比之同时代的其他江湖人物,那自然不会差得太远。 所以这时候蒯百户忽然提一嘴什么上代少林住持,陆寒江根本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对方的话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问道:“慢着,你说灵悟和尚是上代北少林住持的独门传人,也就是说,现在的灵虚方丈,不是上代住持的弟子?” 尽管江湖势力不比世家大族,有那么明确的嫡长子继承制度,但是江湖门派之中,同样有着主次之分。 譬如那武当派,栖云子的师父这一脉便是主,而到了栖云子上阳子这一代,则又是以他这位掌教为主。 师承栖云子的武当七子,其实并非武当中武功最高的七人,上阳子同样有嫡传弟子留下,其武功也不在这七人之下,但选择下一任掌门时,武当只会从这七人中考虑,这便是主次之别。 同样,与武当齐名的少林派,也有着差不多类同的规矩,虽然并不会书以明文,但却是切实存在历代的传承选择之中的。 如果灵悟和尚真的是上一任住持的单脉嫡传,那他所能够获得的支持,便会有以压倒性的优势超越如今的灵虚方丈。 这并不是对灵虚方丈能力的看轻,而是少林主脉传承的底蕴摆在这里,正常情况下,外人想要上位的难度,无限趋近于零。 除非灵悟和尚自己掉链子,或者说是少林出了什么变故,否则这种事情一般不可能发生。 果然不出陆寒江所料,只听蒯百户解释道;“灵虚方丈的确不是上一代住持的嫡传,据说当年觉法方丈圆寂之后,灵悟和尚主动放弃了住持之位,灵虚和尚这才成功上位。” 觉法就是上一代的少林住持,陆寒江好奇地问道:“觉法圆寂之时,少林应该有点变故吧?” “大人料事如神。” 蒯百户忙道:“当年玄天教主神功大成南下威逼正道,北少林首当其冲,据传觉法便是死在了玄天教主的手上。” “还有这种事情?”陆寒江一愣,然后品出了些不对味来,他不解地道:“不对啊,若是连方丈觉法都死在了玄天教主手上,那北少林岂能独善其身?” “这或许是玄天教后继乏力吧。”蒯百户尴尬一笑,他其实不比陆寒江的真实年纪大上多少,当年玄天教横扫正道之时,他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知道得多么详细。 蒯百户大概只是凑趣说上几句,不过陆寒江倒是对这个灵悟和尚上了心,只不过此刻对方也并未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因而还未能入他的眼。 毕竟此时此刻,闹到他眼前的千面法王才是第一要处理的对象。 陆寒江暂且揭过了霍云起与灵悟之事,他转而问道:“千面法王最近有什么动作?” 霍家被灭,的确引起了陆寒江的重视,此事的确是锦衣卫的失职,在千面法王动手之前,他们竟完全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这一次的确是锦衣卫小看公孙桓这家伙了。 虽说陆寒江并不在意一群江湖人的死活,但他们的生死也不该由千面法王随意做主,尤其是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对方的举动,比起挑衅,更像是打脸。 觉察到陆寒江的情绪变化,蒯百户连忙正色道:“回禀大人,千面法王近来已经有所收敛,似乎是因为上官家插手了。” 陆寒江微微挑眉,旋即恍然,若不是蒯百户提上一嘴,他都险些忘了这事之中还有个上官北苍在,虽说起因是误打误撞,但千面法王差点宰掉上官少主也是事实。 “如此说来,文沉央的伤养好了?”陆寒江问道。 蒯百户惭愧地道:“卑职等武功低微,实在瞧不出此人的深浅,但文沉央轻易杀退了千面法王手下十多位高手,想来应该已无大碍。” 陆寒江摸着下巴,有些遗憾地道:“他竟然没有立刻去找天泉的麻烦.” 当日之事,稍作思考便能够怀疑到天泉和月离风身上,如今他半点面都不露,天泉则是明晃晃地就在城里待着,此人倒是真忍得住。 不过这事倒是陆寒江误打误撞帮了天泉一把,文沉央虽然猜到了当日的凶手是谁,可他投鼠忌器没有立即动手。 原因便是陆寒江这个突然消失不见的逍遥派大弟子,文沉央担心对方引君入瓮再设陷阱,所以天泉越是孤身一人,越是毫无防备,他反而越是不敢下手。 虽说文沉央犹豫不决,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上官家的高手已经在他飞书之后,以极快的速度从江南赶来,对付不了天泉和月离风,明面上跳得最欢的千面法王,他可不会放过。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章 两个千面 在世人眼中,如果要论武力,逍遥派和青城派都不是玄天教的对手,即便是折了一个护教法王的现在,玄天教的势力依旧强大得让人绝望。 但如果要让人选到底是得罪青城派逍遥派还是玄天教,恐怕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后者。 因为后者再是强大,魔道也并非铁板一块,偌大的中原也不可能让对方肆意妄为,一言以蔽之,玄天教再强,也只是孤军奋战。 可青城派逍遥派不同,两者皆是道门所出,与正道江湖各门各派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盘根错节的网络,使得他们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 即便是锦衣卫,在对付这些树大根深的门派之时,也是慎之又慎,怕的就是不小心捅了蜂窝,惹得群情汹汹。 所以文沉央选择千面法王这个相对而言的软柿子,并没有任何问题,正道内部的问题,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就算天泉阴谋使计,他也不可能真的一棍子打死对方。 其中涉及的是上官家和青城派两个势力之间的问题,天泉再有错,也只有青城派能处罚,除非罪大恶极千夫所指,否则文沉央杀了人家内门弟子,这就是打脸,逼着两家交恶。 憋屈的文沉央,现在只能够先拿千面法王出气。 而突然被人横插一手打蒙的千面法王也很是郁闷,尤其是他看见文沉央的时候,他更是极尽讥讽之能:“又是你这看门狗来坏我好事!” 文沉央的武功的确高强,论蛮力,公孙桓不是其对手,他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局外人拼上自己培养多时的势力。 可相较于想打口水战的公孙桓,文沉央的态度就直接许多了,他一棍子将面前的黑衣剑客通通抽飞,遥遥指着千面法王嘲弄道:“玄天教的人,就这点本事吗?” 公孙桓面具的脸色阴沉,他不是没本事弄死这莽夫,只是他相当讨厌被人当作棋子使唤。 上官家的高手还在路上,文沉央单枪匹马,却每一次都能够准确地堵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这里头要说要没有逍遥派那小子的设计,公孙桓是决计不信的。 “宵小之辈,只会藏头露尾,可敢上前与我一战?” 文沉央高声一喝,手中铁棍挥舞如鞭,转眼间又将三五个黑衣剑客打翻在地,一棍卷起尘浪高摇,转瞬间逼得周遭众剑客连连退却。 黑袍之下,一对银针被公孙桓夹在指间把玩,他的眼神冷若坚冰,口中语气更是不带一丝温度:“很好,既然你想死,那本护法就成全你。” “嗯?” 听得那公孙桓的话,文沉央心头忽然一阵警铃大作,很快他的预感便成为现实,周遭十多名黑衣剑客卷土重来,被他故技重施一棍打翻,可那一往无前的铁棍,却在最后一刻被人生生停下。 一名平平无奇的黑衣剑客,单手将他铁棍抓在掌心,力道之大,竟让文沉央没法将其抽回。 惊疑之间,只见那黑衣剑客缓缓抬起头来,一副惨白的面具映入眼帘,从那面具之下,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如九幽鬼风,顿时叫周遭温度下降了几个等级。 “文大侠,好久不见了。” 那人端着一口苍老的嗓音,语气之阴森,让文沉央又惊又怒:“你——千面!原来你早就来了!” 是的,这笑声诡谲的面具人,才是江湖上大多数人所熟悉的那个武功不弱正道顶尖高手的千面法王。 早年,文沉央也和千面法王有过数次交手,所以对于这熟悉的老对手,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文沉央不敢怠慢,脚下猛踏震碎地面,身上真气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融入那铁棍令其光芒大作。 千面法王阴笑一声,松开那钳着铁棍的手,随后一股污泥般的真气从他脚下滚涌而起,冲得他的黑袍倒竖而起,那真气化作一条污泥大龙,嘶吼而冲天而起,旋即如流星般砸落文沉央头顶。 “喝!” 文沉央怒喝一声,铁棍翻飞如有通神,只见他如一支利箭刺入大龙口中,一顿左突右冲,将这大龙生生撕裂。 文沉央周身真气暴涨,他双臂之上的衣物尽皆撕裂破碎,随着一阵狂吼震天,他一棍打落犹如雷光轰鸣,狂风卷涌之间,真气激荡好似电闪雷鸣,千面法王被这当头打得瞬间四分五裂。 黑袍被狂狼撕裂,惨白色的面具旋转飞上天,旋即自那空中缓缓而落,半点血污不染的面具,好似在嘲笑着文沉央的白费功夫。 风浪不静,又一名黑衣剑客突然出手攻向文沉央后背,被他横棍一挡,那人再一抬头,又是一张惨白面具映入眼帘。 “文大侠,这一棍可了不得,叫本座疼得厉害。”千面法王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掌上托起一团污秽真气,朝着对方面门便是轰出。 文沉央下腰堪堪躲过,以棍杵地,两腿如兔子蹬鹰,狠狠踏在那千面法王的胸前。 两人再度分开,千面法王面具之下血流不止,可他的语气却平静地叫人胆寒:“哈哈,文大侠之勇似乎不如当年啊。” 见到千面法王游刃有余的样子,文沉央一颗心彻底沉下了,方才出手他并未刻意留下余地,但即便如此,他一通施展,终于还是误中副车。 千面法王这诡异的武功也不知道学自何门何派,文沉央根本毫不怀疑,在场的任何一个黑衣人都可能是对方的分身,但要命的是,他却根本无法分辨谁真谁假。 只见面前这黑衣人忽然呕血不止,旋即倒地抽搐而亡,又一名黑衣剑客戴上了惨白的面具,缓步朝着文沉央走来。 “看来这些年你给上官少钦当狗,实在是白白荒废时光,”千面法王戏谑地道:“文大侠,不如随本座回玄天教吧,你要的荣华富贵,我们都可以给你。” “哼!上官兄之高义,怎是你这等鬼祟之辈能够妄谈的!”文沉央愤而骂道。 “高义?哈哈——笑话!” 千面法王扶额摇首,忍不住冷嘲热讽地道:“你当上官少钦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孟渊是个什么德行,那邱青云又是个什么德行,若非同道中人,他哪里有本事能够搭上这两个家伙的关系。” 说着,千面法王缓了口气,阴冷地讥笑道:“当年之事,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你前脚入狱,他后脚就手眼通天,若非早有后手,哪能够这样及时,文大侠,小心一颗真心错付啊。” “住口!”文沉央怒不可遏,抄起棍子再度与对方打到一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一章 记名弟子 仅从比斗的过程来观察,千面法王的内功水平应该和文沉央相差不远,可是两人修炼的武功却有着明显的高低之分。 登霄探云棍法是刚猛至极的武功路数,但是短板也很明显,它适合于堂堂正正正面交锋,并不擅长对付这种泥鳅似的敌人。 以力破巧的套路,在双方的实力相差不远的情况下,并不能取得太过喜人的成果,尤其是文沉央如今连千面法王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 尽管世人皆知道,玄天教两大护教法王之中,幽云法王的武功是明显强过千面法王的,但如果要说哪一位法王更加危险,其中却又有着许多不同的说法。 相比于一手照影功天下少有敌手的幽云法王,千面法王则显得十分神秘,他修行的武功也是少有人知。 就连陆寒江,也都是在宇文昭当初揭破假的公孙桓之时,才偶然从对方口中听闻“百黵太岁功”这几个字。 而关于这门武功的威力和修行方法,别说正道江湖一无所知,竟连锦衣卫的记录里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痕迹。 若是论说这两位法王谁更加深不可测,显然是千面法王更胜一筹,因为迄今为止,世人连他的武功路数都未曾探明,就更别提那张面具背后的人了。 文沉央虽然几棍子下来轻而易举地击杀了千面法王的数个分身,但也就这点儿意思了。 他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神出鬼没号称千人千面的千面法王,也几乎没有什么称得上有效的应对方法。 不过文沉央倒也直接,既然找不出答案,索性就用穷举法,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千面法王,那便将眼前的所有黑衣人全部干掉,这样总能找到真身。 不过在千面法王言语刺激之下,文沉央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冷静,他变得暴躁且顾前不顾后,这是心理防线被攻破的表现。 场中近距离观察的公孙桓,以及场外遥遥注视着这一切的陆寒江,他们两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千面法王的挑衅其实相当没有水准,通篇围绕的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文沉央所托非人,上官少钦不是个好人。 即便因为辱及救命恩人而感到愤怒,但文沉央的反应也实在过激了些,公孙桓和陆寒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那便是这位文大侠,其实在心中也曾怀疑过他的这位救命恩人,正是被千面法王误打误撞道出了心中所想,所以才会如此失态,这就很有趣了。 “当年文沉央的案子,锦衣卫里应该还留有记录吧。”陆寒江手握千里镜,头也不回地道, “卑职明白。”蒯百户会意,立刻退下去安排人手飞书京城,调出当年的档案供陆大人查看。 蒯百户走后,陆寒江收了千里镜,看向了身后的另一位银袍千户,笑道:“竟连你都亲自来了,怎么,本官又有哪里碍着佥事大人,需要你大老远跑一趟?”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千户应无殇,他本该在京中协助佥事吴启明处理北镇抚司的工作,此刻却出现在了八百里外的东都,定然不会是闲逛来着。 “大人说笑了,您才是锦衣卫指挥使,吴大人怎么敢对您指手画脚,”应无殇赔笑道:“吴大人觉着大人身边总要有几个人能随时差遣,这才派了卑职前来。” 对于应无殇的外交辞令,陆寒江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都是自己人,少扯这些没用的,趁着我心情还不错赶紧说。” “是,是,”应无殇讪笑一声,然后上前半步,低声说道:“吴大人听闻了东都的变故牵扯了江南上官家,特让卑职来向大人讨个恩赏。” 陆寒江一挑眉头,有些意外地道:“这上官家有点本事,不但那邱同知的路子能够被他走通,没想到就连吴佥事也跟他有交情?” 吴启明和邱青云都是孟渊看重的下属,不太可能被外人随意拉拢,可他们两人都对上官家另眼相待,这显然不合常理。 陆寒江好奇地道:“不如应千户与我说说,这上官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应无殇哪知道这个,他尴尬地搓了搓手,猜测道:“大概是因为,他们很有钱?” 确实,上官家别的没有,钱有的是,而且随着历代家主殚精竭虑的奋斗,这个家族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恐怖程度。 有钱的确是长处,而且是大大的长处,可是并非所有人的关系都可以用钱财打通。 吴启明如今身为锦衣卫明面上的二把手,代替陆寒江处理锦衣卫的一干事务,邱青云更是孟渊本人的左膀右臂,有时候能够直接代表对方出面。 这两人共同点都是位高权重,有权自然有钱,所以上官家即便金钱开道,也很难打通这两人的关节。 这此事的吊诡之处便在于,锦衣卫中最是看不上金银财物的两人,偏偏都为了这个除了钱似乎一无是处的上官家说情。 疑惑之下,陆寒江看向应无殇问道:“吴大人可还有别的话让你带到?” “有的。”应无殇连忙将怀中书信拿出,恐怕这才是吴启明非要让对方亲自来一趟的缘故。 能够让一个千户做信使的活,陆寒江二话不说,立刻拆了看,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便是希望他能够抬一手放过上官家。 但在最后,吴启明也说了,如果陆寒江一定要动手,或者说已经来不及收手了,那还请他务必要留上官少钦一条命,至于上官家其他人,那倒是无关紧要的。 吴启明没有在书信中点明如此做法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担心写信的方式不够保险,但他也并非一个字都没有提。 他在信中提到了上官少钦这个人早年的经历,让陆寒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这位江南首富,居然曾经做过白眉先生的记名弟子。 这倒是巧了,敢情陆寒江和这位上官先生居然还是半个同窗。 吴启明这一提,陆寒江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对方让他手下留情的原因了,江南地灵人杰,不仅现在有上官家独领风骚,之前还有个皇甫家睥睨群雄。 但要说以此就能指证上官和皇甫之间有什么关联,那也不现实,以太子妃的精明,就算两家真的有联系,也不会露在锦衣卫可以查到的面上。 而且若上官是皇甫的协助者甚至附庸,那么吴启明根本不可能让陆寒江手下留情,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位上官家主也同那位书院副院长祁云舟一般,是个识大体的妙人。 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解释吴启明和邱青云接二连三的求情之举。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上官来人 想通了这个中的缘由之后,陆寒江倒是有些犹豫了。 虽说吴启明讲明白了,除了上官少钦之外其他人根本不重要,但若是他前脚把人家的儿子弄死,后脚再去交好,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 蒯百户这会传了信儿刚刚归来,陆寒江正在思考,他不敢打扰,只得转而看向千户应无殇,恭敬地请示道:“大人,弟兄们已经准备就绪,不知何时动手?” 应无殇一愣,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从来都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尤其是玄天教至上到下全都上了朝廷的黑名单,他们动起手来根本不需顾忌什么。 但如果事情这么简单,便也不需要蒯百户来请示了,应无殇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连忙问道:“里头的情况如何了?” 蒯百户答道:“文沉央一人独挡玄天教,算算脚程,上官家的高手还有一炷香的工夫就该到了,到时候咱们出手,定能一战建功。” 面对千面法王和文沉央这种高手,要锦衣卫拿人命去填显然不合算,所以蒯百户在这里的布置,就是隐藏在暗中的弩箭阵。 一旦双方短兵相接难分你我,锦衣卫便以箭雨浑水摸鱼,射死一个算一个,反正不亏。 而且按照蒯百户的预估,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千面法王和文沉央,不管哪个落了下风被他们捡便宜,那都是十分划算的。 至于上官家的人,死了便死了吧,锦衣卫围剿朝廷逆匪玄天教,他们被卷入其中只能算他们倒霉。 末了,蒯百户还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位上官公子年少有为,咱们没有特地去找上他,这小子倒是自己偷偷跟来了,不愧是上官家的少主。” 蒯百户的笑容让应无殇心头一紧,对锦衣卫来说,一个富商家的公子,根本不值一提,死了自然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现在也摸不住陆寒江的想法,所以只得满心煎熬地等待,因为在来东都之前,吴启明是嘱咐过他,最好是留上官家的人一条命。 “也罢,吴大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在应无殇紧张万分的时候,陆寒江终于是松口了,他转身将千里镜丢给了自己,阔步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吩咐:“弟兄们也不能白来一趟,一会儿去见见上官家的朋友吧。” “是,卑职明白,大人慢走。” 应无殇如蒙大赦,他大大松了口气,对身边的蒯百户吩咐道:“让大家伙慢些,等两边分了胜负,再给玄天教送份见面礼。” “是。”蒯百户应声退下。 应无殇则是拿起千里镜朝着远方战局看去,这一看他眼中便是闪过一片惊疑之色,口中不由得低喃道:“上官家来的人竟是她?” 在玄天教的包围之中,文沉央愈发束手束脚,千面法王神出鬼没的战斗方式,已经让他平白消耗了太大的精力。 现在他耗用了大半内力,却连对方的真身都摸不出在哪里,即便想要擒贼擒王,但那另一个“千面法王”却丝毫没有接战的打算。 一群黑衣人,便在以车轮战在疯狂消耗他的内力,文沉央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之中冷静下来,他深知,这样继续下去,他恐怕凶多吉少。 千面法王见状,哈哈大笑道:“文沉央,本座最后再问你一次,你降是不降?” 玄天教优势极大,文沉央根本窥不破他的分身大法,单枪匹马迟早被他们耗死。 而且千面法王早就接到公孙桓的传信,在这片高坡之外,还有一拨人在虎视眈眈,如若他猜测不错,那便是锦衣卫的人马。 也就是说,这文沉央进是死,退也是死,根本没有生路,千面法王深知此人脾性,开口招揽不过是戏弄对方而已。 “呸!” 文沉央身形狼狈,但气势却分毫不弱,他冷然道:“千面,不如咱们试试看,是伱用这些把戏先撂倒我,还是你的这些狗腿先被我杀完!” 怒喝之间,文沉央一棍震动四方,激起丈余尘浪淹向四方,众黑衣人身形转蓬一般飞掠至空中,十多人各出一剑,合锋一处,那剑芒自上而下,犹如宝石一般逼人眼目。 文沉央正面迎上,一棍捅天,手握棒身,好似搅弄水潭一般来回推转,一圈圈晃眼的真气向外波动而出,如同镜湖突现波澜,忽乱人眼,又好似山岳拨弦,动颤震耳。 十多名黑衣人被齐齐震得向后退去,可未等文沉央乘胜追击,一团污浊之气骤然在他身后爆开,好似从地里长出来的千面法王,狞笑着一掌拍在了他的背后。 “该死!” 文沉央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的气势骤然降低了几个层级,他强忍着体内翻腾的真气,反手一棍逼退了千面法王。 “哈哈,文沉央,你死到临头了!” 千面法王大笑不止,旋即身形左摆右晃,转瞬间化作一道残光,一只被漆黑手套包裹的凶掌,直直朝着对方面门打去。 文沉央咬牙抡棍顶住,可在他身后,又三名剑客悍然出剑,他无力分心,只得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号。 电光石火间,一道倩影闪现,手中青玉长剑横贯一抹碧蓝剑气,叫那三名剑客横尸当场。 “什么人?”千面法王眉头一蹙,掌力骤然加强三分,震得文沉央吐血连退之后,他冷冷地看着那头戴面纱斗笠的女子,冷笑道:“你是何人?” 文沉央呕血不止,忽然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女子柔如无骨的玉掌轻轻扶着他的肩头,一缕清香入鼻,叫他有种无所适从的荒谬感。 “义妹,怎么是你” 这女子名为乐芷璃,但江湖上的人平常多以另一种方式称呼她——上官夫人,她正是江南首富之家,上官家家主上官少钦的妻子。 “文大哥,你先别说话,快服下这个。” 乐芷璃将两颗药丸送入了文沉央口中,然后嘱咐其打坐调养之后,才起身以剑指向千面法王。 “玄天教好大的胆子,当我上官家好欺负吗!”乐芷璃厉声斥道,与此同时,周围无数道人影闪现,皆是上官家培养的江湖高手。 千面法王环顾一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他冷笑着拱拱手:“原来是上官夫人当面,本座失敬了,既然夫人发话,那今日本座便给你们一个面子.撤。” 话音落下,千面法王与众黑衣剑客,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 远处的应无殇看见了此景,立刻便道:“动手吧。” “回禀大人,是否要再稍待片刻?”有些出人意料的,蒯百户居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应无殇投来不解的目光,只听那蒯百户低声道:“卑职担心,离得太近,恐怕会误伤上官家的‘朋友’们。” 应无殇眉头一蹙,这个距离,如果是弩箭完全可以控制得住不会误伤,锦衣卫的本事他是有自信,但蒯百户既出此言,难道. 蓦然,应无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双目直勾勾地盯紧了蒯百户,后者朝着他微微颔首。 “原来是这样,蒯百户所虑有理,那就再等等。”应无殇从善如流。 片刻之后,高坡之上的上官家之人还未彻底放松警惕,只听一阵震动天地的爆鸣声自数丈之外传来,顿时叫这些人如雷劈一般,全都僵直当场。 接踵而至的还有恐怖无比气浪,又叫毫无防备的他们,一个个四仰八叉的,好不狼狈。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三章 神威一击 锦衣卫这次安排的最强高手,不过是陆寒江带来的一群百户,应无殇这个千户还是后来才意外出现的。 对付一个能够和孟渊吴启明挥胳膊抡腿的高手,显然一群百户是不够看的,就算占据了地利设下了强弩阵,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玄天教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他们才有恃无恐,锦衣卫的短板很明显,他们需要防备的是整个江湖,不可能为了对付区区一两个高手,就将大量的人力集中到一个地方。 千面法王自持,孟渊已死,邱青云失踪,徐乐名声不显,吴启明在京城根本走不开,除非指挥使陆寒江亲至,否则锦衣卫里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 而东都局势明朗,霍家闹出来的这点动静,根本犯不着让堂堂指挥使纡尊降贵前来,这反而会让天下人看轻了朝廷。 而事实上,千面法王的估算极为准确,陆寒江手下的千户们虽然都不是一般人,可是要对付千面法王这种等级的高手,显然还是不够看。 他的确可以用数量来弥补这个缺点,但是这样一来,锦衣卫在江湖其他地方的守备就会出现空虚,若有万一根本得不偿失,玄天教乃疥癣之疾,犯不着这样大动干戈。 这样的做法也和锦衣卫一贯的作风不符合,他们本就占据绝对优势,兵法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他们完全没必要和玄天教去做这种赌博。 所以陆寒江并未冒着风险召集人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轻易放过千面法王等人。 固然陆寒江的想法不如太子妃那样激进,他总是会在准备完全的前提下,才继续思考下一步,但和那位殿下同样的,他思考问题方式,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陆寒江和太子妃这样的人眼中,世俗的枷锁,道德的约束,根本就是过眼云烟,不能够对他们造成任何的束缚。 这也就导致了千面法王这次最大的误判,锦衣卫的确短时间不方便抽出足够的高手来围剿他,也犯不上,但是陆大人却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收拾他。 比如这两门神威大炮。 火炮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哪怕是以陆寒江的面子,也不过只能够借出来看看的那种程度,上回对付幽云法王,他费尽了唇舌,威逼利诱之下,才好不容易拿来了两颗炮弹耍耍。 而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把东西拿到手,也实在是朝廷里的大人们看清了陆寒江闹腾的本事,这位爷在京城里多待一天,整座帝都就一天不得安宁。 朝廷的人实在是怕了他的,兵部的那群人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这玩意给了陆寒江,比起陆大人闲来无事折腾他们,不如随了这位爷的想法,就当大人打算放烟花听个响吧。 于是,陆寒江成功从兵部拿走了数颗神威大炮的弹药,兵部最后的倔强也不过是求爷爷告奶奶地让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朝廷丢不起这个脸。 对付一群江湖侠客杀鸡用牛刀,兵部要被骂无能,拿轰天神器屠戮人命,兵部更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遗臭万年,无论哪样名头他们都不想担。 陆寒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反正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这玩意的玩法,他用起来根本毫无顾忌。 两发神威大炮从天而降,刹那间狂风如狱,轰鸣声直达云霄,远到东都都能够听得清楚,不明所以的百姓还以为是旱地惊雷,一群人惊慌不已。 而咫尺之遥的上官家众人,更是吓得脸色煞白,那一个个久历江湖的高手,在天罚之威面前,脆弱得如同幼童,好些人连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躲在一旁的上官北苍,更是吓得一激灵从藏身的树丛里滚了出来,他自以为毫无破绽的隐匿,实则在众高手眼中透明如镜湖。 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去对他说教什么,毕竟这突如其来的神威一击,让所有人都懵了。 或许是无知无畏,年少的上官北苍反倒是这种群人最先从惊愕中回神的,他赶忙朝着上官众人的方向疾步而去,方才惊鸿之间,他似乎看见了自家母亲大人亲自前来。 赶到人群之中,上官北苍还未开口,抬头便看见了让人尴尬的一幕。 或许是刚刚炮击动静太大,慌乱中的乐芷璃身形一个不稳,向后跌到了文沉央的怀中,后者也极尽义气,在这神威之力的面前,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对方。 文沉央以宽大的胸膛护着了娇小的上官夫人,后者也无意识地双手环抱在对方的腰间,二人相拥似乎所成天然,外物为之不扰。 尽管上官北苍也非常喜欢文沉央,对方还是他名义上的半个师父,可无论是谁,看到自家母亲这样不合礼数的一幕,恐怕都不会太过愉快。 “咳咳。” 小胖子故作严肃地咳了两声,惊醒了愣神中的两人,文沉央面色尴尬,赶忙放开了手,乐芷璃也是脸颊微红,急急忙忙起身,背对着众人,默默地整理了一番衣衫。 对于两人欲盖弥彰的做法,上官北苍直接翻了个白眼,他故作严肃地盯着文沉央道:“文叔,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其实上官北苍并非不知道,他母亲与文沉央结义金兰,江湖之人不惜那些繁文缛节,故而两人相处亲近一些,并无大碍,况且刚刚情况特殊,事急从权,更不值得一提。 只是他生性顽劣,这一番玩笑开下去,文沉央尴尬的脸色更是立刻黑如锅底,他低着头不想说话。 乐芷璃的反应就直接一些,她直接转手一把揪住了小胖子的耳朵,化身严母磨着牙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呀,敢瞧你阿母的笑话了?” “我错了我错了——娘亲快些松手!”上官北苍小胳膊小腿,哪里逃得出乐芷璃的魔爪,立刻便讨好求饶起来。 乐芷璃朝上官北苍狠狠使了个眼色,警告这小胖子一番,这才转而叫来外侧几位上官家高手,凝声问道:“方才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位慎重地说道:“回夫人,我曾在书上见过一种战阵利器,名为霹雳车。” 话音落下,另一人便紧接着道:“林兄这话倒是我也想起来了,古籍有载,有一种战车,上装机枢,弹发石块,因声如雷震,故名霹雳车。” 众人一阵恍然,方才动静的确不像是人力所为,颇有种天罚降世的神妙之震撼,若说是这霹雳车所为,那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四章 义结金兰 “霹雳车,如此说来,这是朝廷的手笔?”乐芷璃眼神凝重,众人同样面沉如水。 如今之天下,尽管江湖各方山头林立,看似能够逼得朝廷不得不怀柔以待,实则江湖的势力发展模式,数千年来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 江湖上的人从来都是以自身武功论高低,另辟蹊径者也有,譬如逍遥派修阵法,武当派有剑阵,公孙世家从医等等。 但要论到极致的杀戮之道,强横如弩箭,霹雳车,乃至火枪火炮,这全都是朝廷独有,任何人私下铸造私藏,皆以谋逆之罪论处,诛除九族,遇赦不赦。 也正因为朝廷严苛的管制政策,除了弩箭因锦衣卫而闻名江湖之外,如霹雳车等大杀器基本鲜为人知,到了后来的火枪火炮,更是在江湖半点风声都没有露过。 上官家的这群人并非无知匹夫,事实上很多朝廷的官员,也都对火器之威一知半解,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就连霹雳车多数人也是自知其名未见其物,遑论其他。 但认没认错都无妨,乐芷璃起码是认准了正主,此局之中,有锦衣卫的掺和是必然的了。 想到此处,乐芷璃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作为江湖之人厌恶朝廷势力是立场所致,另一方面,她的义兄文沉央曾入过诏狱,这也是她不喜锦衣卫的原因之一。 众高手似乎眼明心亮,自然看得出乐芷璃心情不佳,但他们更知道上官家虽富比王侯,但面对锦衣卫,显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那位林姓高手,不由得出面来低声劝诫道:“夫人,玄天教乃魔道,更是被朝廷通缉,此番锦衣卫有所布置,并未过线.” 而且此番锦衣卫并没有对他们上官家做什么,至多只是给了个下马威,这点程度,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计较。 “林兄说的是啊,”另一人也赞同道:“今日之事,实在不值得小题大做,家主在锦衣卫那也多有交情,还望夫人多加思量。” 上官少钦当年将文沉央捞出来之后,自身和锦衣卫不同寻常的关系便已经暴露,虽说惹得江湖议论纷纷,但也吓得一群魑魅魍魉不敢再觊觎上官家。 某种程度上,上官家还承了锦衣卫不少情,乐芷璃不喜锦衣卫是个人原因,若被对方误以为是上官家打算翻脸,那误会就大了。 乐芷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境之后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们不必担心。” 得了上官夫人的答复,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其实投身上官的他们,已经与普通的江湖侠客有了极大的差别,尤其是在应对朝廷的态度,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上官乃富室大家,可纵然家主有无数生财之道,这财帛动人心,总要有足够的实力为其保驾护航才行。 因此,上官家虽然在江湖上名声平平,少结好友,但与各地的朝廷官员的关系都颇为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上官家的这些高手,其实都不大看得上文沉央,连带着对于他们这位上官家的主母都有了一定看法。 文沉央想不开去刺杀朝廷大员也就罢了,偏还因着夫人乐芷璃的关系,将上官家牵扯了进来,若不是家主上官少钦手眼通天走了邱同知的路子,此刻上官家是兴是衰还未可知。 而且还有一点不便言明的,文沉央和乐芷璃这对结义兄妹,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关系不一般,甚至还有谣传,说是他们这位夫人,曾经还心许过这姓文的。 这不绿油油一顶帽子就扣在了上官少钦头顶,他们家主居然还能够不计前嫌在对方落难之时鼎力相助,感慨家主才是真正仁义无双的同时,众人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情字害人不浅。 上官北苍这小胖子在他母亲身边,从小耳濡目染文沉央的英雄事迹,自己也不务正业,以江湖大侠为目标在奋斗,自然不觉得兄妹之间亲近些有什么。 但他们可不一样,江湖儿女虽潇洒率性了些,但并非不讲男女大防,反正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对文沉央和乐芷璃这对结义兄妹,很有看法,只不过碍于上官少钦的面子,没有明着表现出来罢了。 众人这会儿正沉默着看着乐芷璃对文沉央嘘寒问暖,上官北苍这浑小子还半点觉察没有,在一旁嬉笑无状却又表现孺慕,活让人觉着面前这糙汉子才是他亲爹。 沉默之间,远处马蹄声大作,众人不由得循声看去,只见得目及远方烟尘滚滚,一袭银袍千户服赫然入眼。 “锦衣卫来了。” 不知是谁低声自语,上官家众人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待到那人走近了些,乐芷璃这才脸色骤变,她下意识拔出剑来,惊怒喝道:“应无殇!是你!” 乐芷璃的动作吓呆了上官家众人,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锦衣卫那边已经齐刷刷地拔刀,明晃晃的绣春刀凛冽骇人,场面一时间变得极为紧张。 “都退下。”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应无殇却是哈哈一笑,他挥挥手让众锦衣卫收了刀,自个翻身下马,然后向前走来,待到距离那剑锋只有咫尺之遥,方才悠然停下脚步。 剑锋之上寒意泠泠,可应无殇面上却满是笑容,他语气散漫地道:“表妹,多年不见,你如此态度,可真叫人寒心。” 一声表妹喊得上官家众人皆是一愣,连同锦衣卫这边也是惊讶不已,不过人群之中的蒯百户倒是最先反应过来了。 应无殇虽也是指挥使大人倚重的下属,但他的出身却和其余几位大人不大相同,他并非世家大族出身,也不是军伍上升过来的,他原本出身江湖。 南阳应家虽在江湖名声微薄,但一谈及邪道掌法腐骨功,世人第一时间便能够想到他们。 当年江湖上,数家高手联合一处,以应家修习魔功害人害己为由,出手灭了应家,除了应无殇幸运逃脱之外,他一家几乎全都罹难。 后来应无殇入了锦衣卫,也因为他几乎已成孤家寡人,所以这段往事少有人提及,只是偶尔有那江湖见识多广之人,见到他所使的掌法,才会惊讶其来历。 应无殇这亲近的称呼,让那乐芷璃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寒上三分,她冷然道:“住口!应家自绝于江湖,你更是自甘堕落投靠锦衣卫,我耻于和你这等人为伍!”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五章 南阳应家 要说起来的话,比起文沉央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所谓“义兄”,应无殇这个表哥,在亲近程度上可远超过他,如果论血缘远近的话。 曾经的应家,虽在规模上并不能算是南阳的第一大族,但如果单纯比武力的话,南阳一地,无任何一家可出其右。 腐骨功是一门集隐蔽性,杀伤性,爆发性于一体的顶尖武功,一旦出手非死即伤,除非对方的内力修为远远高于自己。 而且比起江湖上各种气势与威力并存的武学,腐骨功运转起来无声无息,用来偷袭简直无往不利。 当初在苗疆之时,应无殇曾与丐帮帮主梁奔浪有过一次交手,他便是利用了腐骨功绝顶的隐蔽性,直到双方硬碰硬打在一块,梁老帮主才觉察出他的武功跟脚。 若非梁奔浪内功已经差不多修到了顶,只怕应无殇那一掌之下,足可叫对方废掉半只手臂。 腐骨功虽然被江湖厌恶,甚至称之为魔功,但它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也正因为如此,南阳之地,应家的话语权极重。 乐芷璃虽自小喜欢摆弄刀枪棍棒,也修习了一身好武艺,但她背后的乐家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江湖世家。 乐家甚至都不太算是江湖势力,他们和上官家类似,走的是行商的路子,因此,武力不强的他们,亟须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同在南阳的应家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 乐家和应家有姻亲,应无殇的一位姑姑嫁给了乐家的家主,二人孕有一女,便是这位上官夫人——乐芷璃。 少时,应无殇也曾见过自己这位表妹,但他并未和这位自小容貌出众,惹得无数南阳少年郎大献殷勤的美人表妹有过太多的联系。 这倒不是应无殇眼界太高看不上人家,事实上,少年意气,佳人楚楚,应无殇自然也动过心,之所以他近水楼台结果却没了后续,是因为应家无此打算。 乐家的势力远不如应家,应无殇作为当代家主的嫡长子,将来势必要娶一个能够在事业上给予他大力支持的女子,所以应家根本没有考虑过只是商户的乐家。 应无殇自小就胸有大志,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所以并未太过执着于儿女情长,故而在应家表露出反对的意思之后,他立刻就疏远这位表妹。 可笑的是,乐家并不这么想,他们求娶了应家的女儿,尝到了甜头之后,理所当然地就将主意打到了应无殇的身上。 当时乐家几乎是相当露骨地表达出了想要亲上加亲的想法,乐芷璃更是被三番五次带到应无殇的面前,这导致了两人的关系迅速变差。 这边是应无殇不堪其扰,而另一边,被当做家族工具的乐芷璃也很厌恶这样,厌屋及乌,应无殇在她眼中自然也就成了恶人一样的存在。 这种相看两生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应家这座高塔轰然倒塌的那一天,彼时应无殇在外办事,凑巧逃过一劫,但其余的应家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南阳之地,应家的势力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应家嫡脉和几支重要的分支,几乎同一时间受到了江湖高手的打击,结果是极其惨烈的。 应家的血脉死得死逃得逃,无关紧要的旁系族人至此隐名改姓,避入乡野不敢再露脸,而嫡脉各主支分支,除了应无殇之外,无一幸免,全部毙命于江湖人之手。 这事其实应无殇早有心理准备了,自他记事以来,家族就一直为江湖各方的敌视而感到担忧,这一天早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了,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对方下手会如此狠辣无情。 覆灭应家一事,江湖诸多势力都有参与,凑热闹在旁声援的江湖散人更是不计其数,这群人的数量多到应无殇就算想要复仇,都是两眼茫茫不知该从谁开始。 而就在他陷入茫然的时候,又一个消息传入了他的耳中,他那位多年前嫁入乐家的姑姑,突然病逝了。 就在应家覆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这位可怜的姑姑就香消玉殒,要说其中没有乐家的动作,他是决计不信的。 但最让应无殇感到的愤怒则是,面对母亲的死和外祖家的劫难,身上流着一半应家人血的乐芷璃,非但没有半分的悲伤,反倒表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毫不在意的。 甚至于,乐芷璃还在那之后,跟一个张口闭口就把应家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挂着嘴边的混账走得亲近,没错,就是文沉央。 乐芷璃的做法,让应无殇那颗因为痛苦几乎快要彻底麻木的心,重新被火一样的恨意填满。 从那一天起,应无殇在出人头地的毕生追求之外,又增加了一项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事情,那就是把应家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全都在乐芷璃身上重现一遍。 应无殇无比希望,他都能在这位亲爱的表妹家破人亡失去一切的时候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好好欣赏一下对方那时的表情。 也是因为这份不为人知的过往,应无殇才会在京城里接到东都的消息之后,主动请命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救人。 如果上官家真的被陆大人不小心一脚踩死了,应无殇就该彻底错失欣赏乐芷璃绝望的机会,这大概会让他抱憾终身。 看着阔别多年,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的乐芷璃,应无殇的心情好极了。 “哈哈,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才是咱们应家人该有的样子啊,表妹,你不也是如此吗。” 应无殇笑得极为快意,他环抱着双手,以轻佻的目光打量着乐芷璃,点着头道:“难怪表妹当年对应家不屑一顾,原来是早就看中这上官家的富贵,嗯——眼力倒是不错。” “你住口!”乐芷璃气得浑身颤抖,应无殇那恶毒的话语,让她再度回忆了那段最是痛苦的往事,叫她顿时恨意激增。 面对乐芷璃的冷眼怒怼,应无殇毫不在意,他揶揄地道:“说来,表妹夫他和吴大人居然还有几分交情,表妹,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记着回去之后让他在大人那替我美言几句。” “你——无耻!” 乐芷璃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恨极的她一剑刺向了应无殇。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六章 此恨无绝 乐芷璃这一剑惊呆了众人,但电光石火之间,剑锋已经抵到了应无殇的面门,不等身后锦衣卫惊呼出声,应千户闪电般的出手,一把绣春刀将那长剑挑飞。 漫不经心的应无殇,脸上那无可奈何的笑容,就好似是在看着自家孩子胡闹一般,他眼底那病态的宠溺,看得乐芷璃浑身发毛。 刀剑相交一瞬,应无殇的绣春刀轻而易举地得手,尽管这是两人自应家之难后的第一次见面,但对于乐芷璃的武功剑法,他却早已经烂熟于心。 长久以来,应无殇都用各种方式来收集着有关乐芷璃的情报,对于后者而言,他们这算是极其不愉快的久别重逢,但对于他而言,却好似上一次相别不过是在昨日而已。 乐芷璃震惊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被挑飞的长剑已经落到了一旁,病恹恹地斜插在地面上。 她的武功并不弱,否则也不敢一马当先带着人手来千里救援文沉央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拿下了。 恍惚间,乐芷璃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彼时她与应无殇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僵硬,对方也曾指导过自己的剑法,当时的自己在对方面前似乎就是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应无殇傲慢地笑着,握着绣春刀的手,轻佻地将自投罗网的乐芷璃揽住,而他的左手,则是轻轻贴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两人这暧昧的姿态,让上官一众人目瞪口呆,文沉央更是怒得眼中冒火,但还未等他们开口,乐芷璃先是发出了一声娇弱的痛呼。 只见那只贴在她小腹之上的手掌之上,一股恶毒的气息喷薄而出,丝丝白色蒸汽自那指间漫出,腐骨功的霸道展露无遗。 应无殇敛下眉头,看着乐芷璃那痛苦的样子,他的眼中涌起了无数疯狂的快意,他心中迫切地将要就此一掌打穿对方的身体,彻底结束这个女子的性命。 但是,那份沉淀许久的意犹未尽,又让应无殇有些不忍下手,他不愿对方死得这样痛快,对方应该在经历了极致的绝望之后才能够死去。 “夫人!” “娘亲!” 在他陷入犹豫之际,上官家的众人已惊慌了神,但有一个人却在他们之前,先将心中所想付诸了行动。 “恶贼!放开她!”文沉央强行中断了运功,飞身而上一掌打向应无殇。 “保护应大人!” 文沉央纵然声名在外,但锦衣卫也不甘示弱,众人纷纷端起弩箭来,抬手就射,文沉央刚刚被千面法王重伤过,这迎面而至的箭雨,叫他十分狼狈。 但他担心乐芷璃超过一切,于是那一掌还是一往无前地打了出来,应无殇眯起眼来,他将怀中女子一把推了出去,然后同样祭起一掌还以颜色。 文沉央一把将乐芷璃护住,然后与应无殇正面一掌对上。 这一次没有顾虑的应无殇,直接使出毫无保留的腐骨功,纵然对方的武功要过自己,但重伤过后的文沉央,也没法再耍高手的威风。 交锋一瞬,应无殇纹丝不动,文沉央则抱着乐芷璃,连退数步,上官家的高手们一齐上前,将他们护在了后方,也算是将场面拉回了最初的对峙。 乐芷璃在文沉央怀中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大惊失色:“文大哥!” 锦衣卫的弩箭可不长眼,刚刚文沉央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人,箭雨启发,他急促之间又是拖着重伤之躯,根本没法全身而退,只见他左臂右腿上分别插着一根弩箭,其余擦伤更是不计其数。 “小伤而已,我无大碍.”文沉央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只是他的真实情况远不比嘴上说得这样轻松。 身上的伤远不及他心中的憋闷,方才短促的交手,让他彻底看清了对方的底细,这应无殇的武功,并没有多么的强大,甚至可以说,远在他之下。 这也是正常,若锦衣卫人人都是绝顶高手,那江湖早该安稳了,应无殇的武功在一众千户之中,算是可圈可点,但也仅此而已。 腐骨功纵然是天下至邪的武功,但对方的心地却是远比他所使的武功要恶毒得多,文沉央因为伤势问题,在这种人手底下受了挫,如何叫他不怒。 乐芷璃担心地注视着脸色苍白的文沉央,转而看向对面应无殇的时候,眼底恨意更甚。 “夫人,还望以大局为重。” 见状,上官家的高手不由得在旁低声劝道,虽不知道应无殇和自家主母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明目张胆和锦衣卫拔刀,显然是不智之举。 尤其此刻他们并不占优势,纵然以应无殇一人之力,不可能拦得住上官家诸多高手,纵然加上他身后那群锦衣卫也是一样。 但是别忘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锦衣卫还有着霹雳车这样恐怖的杀器,一旦场面无法控制,只怕他们凶多吉少。 好在,锦衣卫并没有为难他们,或者说,应无殇没有打算继续为难乐芷璃。 应无殇缓缓收了刀,露出了几分关切的笑容:“表妹,方才我下手重了些,你没事吧?” “呸!”乐芷璃看起来并不给面子。 对方的恶意,并未让应无殇感到失望,相反,乐芷璃越是恨他,他反而越能从中攫取愉悦。 “看来你我之间始终还是有着误会,也罢,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这误会总会有解开的时候,且待日后吧。” 应无殇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带着人马离去了,此番他的出现带给上官家众人无数的担忧之外,毫无疑问,锦衣卫不会无的放矢,他们此番下马威,必然是因为有所想法。 就在上官家与锦衣卫发生冲突的地方不远处,一片好似被烈火焚烧过的土地上,浓烈的火药与刺鼻的焦臭充斥在空气之中。 扒拉开身上几具发烫的尸体,公孙桓从地上努力爬了起来,他将面上仅剩半截的面具丢下,露出了沾着血雾和泥尘的真容。 “咳咳——嘿嘿,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样你都能活着。” 千面法王拖着满是血污的身子,缓步上前来,他们两人的运气都不错,虽然锦衣卫的火炮射得很准,但有足够多肉盾的他们,都没有受到致命伤。 公孙桓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千面法王吐了口血水,左右看看:“不到十人,我劝你还是快走吧,等锦衣卫到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当然要走,以卵击石岂非愚蠢,可是,不是现在——” 公孙桓咳嗽着,从怀中取了几颗药丸,扒开地上滚炉一样滚烫的尸体的嘴,就把药丸往里面塞。 “疯子。”千面法王冷冷地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他愤而甩袖离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七章 神兵之想 应无殇没有打算把自己和乐芷璃的关系隐瞒下去,他想要完成属于自己的复仇,来自锦衣卫的助力必不可少。 否则,且不谈他一个千户,如何有能力将江南之地的首富上官家的夫人玩弄于股掌,单说如果哪天陆大人一时兴起,可能整个上官家都没了,那他的复仇自然也就没有下文了。 他在求见的时候,陆寒江难得出现在了正式的场合,对此,说实话应无殇的心底是感到了一阵轻松的。 由于陆大人的另一重身份是永乐的驸马,又因为孟渊孟大人和公主之间的关系,大多数锦衣卫的事务,陆寒江都不会刻意避着永乐。 甚至绝大多数机密的事情,陆寒江也完全不在意永乐旁听与否,而如果是公主在侧的情况下,这种情形对于应无殇来说,便有些难以启齿了。 一方面,他担心公主对他这种特别的复仇方式会有什么看法,这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顶头上司的枕边人,那他将来的仕途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应无殇也不是那么豁达的人,这终究是他应家的私事,若是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脸上也有点抹不过去。 所以今日陆寒江出现在卫所里,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坦白时机了,应无殇立刻将自己与上官家,主要是与乐芷璃之间的关系与陆大人说了。 陆寒江听完之后,也觉得世上之事还真是有趣,他对应无殇说道:“应千户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是想要做什么,你尽管去做,吴大人不是也有言在前吗,只要保住上官少钦一人的命即可。” 应无殇大喜过望:“多谢大人!” 锦衣卫的主观能动性一直都是陆寒江孜孜不倦培养的东西,如果只是操纵一群没有感情的杀手,那实在太过无趣,只有这一个个鲜活的人都为了各自不同的目标努力前行,锦衣卫这台机器才能够永远保持活力。 “此事你自己把握,”陆寒江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对了,玄天教那边损伤如何?” “回禀大人,现场留下来了许多尸首,但那千面法王应是成功逃脱了。”应无殇的语气有些沉重,似是对此结果有些担心。 不过陆寒江倒是觉得并无不妥,火炮的杀伤力对血肉之躯是显而易见的,但千面法王毕竟是江湖顶尖的高手,此次没有吴启明压阵,对方没必要像幽云法王当初那般硬接。 陆寒江本也没有指望这一次就能够除掉此人,因此,对方的成功逃脱也不算在他意料之外。 暂且把千面法王的事情放在一边,陆寒江拿出一份情报交给了应无殇:“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任凭大人吩咐。” 应无殇接过一看,眉头微挑,有些意外地道:“玉枢真人亲自来东都了,这老家伙终究还是放不下他那个弟子,这是打算亲自将人带回去吗?” 锦衣卫数日前收到情报,玉枢真人已经离开了蜀中,直奔东都而来,的确是为了天泉的事情。 毕竟玉枢真人这位徒弟,如今可不单单是违背师门禁令这样简单,天泉和上官家之间的矛盾,显然不可能让他自己处理。 “回想起来,真是一段相当不错的时光啊,我和天泉贤弟的相处。”没由来的,陆寒江的语气带上几分怀念的意思。 陆寒江将桌上长条状的布包拿起,顺手丢给了应无殇,口中悠悠叹道:“可惜,旅途总有该道别的时候.瞧瞧如何。” 应无殇接住布包,入手的触感让他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陆寒江,然后将其打开,取出了其中躺着的那把长剑。 锵——长剑出鞘,先是锋芒毕露,随后却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似的,那光芒迅速散去,整个剑身堕入了灰沉的黯淡。 应无殇细细端详着此剑,摆弄打量了一番之后,惊叹道:“好剑,应是不亚于三大神兵之物,只可惜,为何这剑身如此暗沉,比那未开刃的钝剑还要普通三分。” 陆寒江瞥了一眼那剑,淡淡地道:“霍家的杰作,将来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见了,这剑恐怕便是霍家在江湖上留下的最后一把,不过你说得对,确实很可惜,它还未彻底完成。” 这是霍云起留在霍家之中的,那把重铸的月影剑,虽说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把兵器都已经不亚于神兵,但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还差临门一脚的感觉。 重生的月影剑已然锋利无双,可却好似那陷入了沉睡的美人,缺乏了最重要的神韵,叫它距离完美还差一步之遥。 陆寒江看过朱老板从霍家手里骗来的铸剑之法,按理说,铸造神兵的全部工序已经在月影剑身上都重现了一遍。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没有做的话,那就是其中提到的那一句——“以有缘人之血开锋”。 陆寒江一点不怀疑霍云起肯定用自己的血试过了,可既然月影剑没有绽放光彩,那就是说明这个有缘人似乎还真的确有其事。 只是这等玄妙,乃至不着边际的东西,向来是陆寒江所不喜的,比起寻找所谓的有缘人,他心中其实还有一种更大胆的想法。 月影剑并非神兵,但如今的月影剑却融合了真正的神兵——天机剑的一部分。 铸剑山庄铸造的神兵共有三把,天机已断,但万灵还在陆寒江手中,而最后一把道舆,则是在投靠了锦衣卫的宇文家手中。 换言之,其实这三把神兵已经可以算是全部被他握在手中了,徐福宝藏已成梦幻泡影,这三把神兵失去了曾经的存在意义,那就只是单纯的一把锋利些的兵刃而已。 既然如此,陆寒江想着,索性将三把神兵都熔了,像重铸月影剑一般,把三把神兵合为一体,这可比在苗疆的废土坑里刨坟有意思多了。 应无殇看完了剑,恭敬地将月影奉还,他说道:“卑职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青城派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束,这些事就交给你了,至于其他人,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陆寒江拿上那把剑,朝着对方摆摆手,便直径离去了,应无殇在后方恭敬一礼,心中的石头缓缓放下。 如果陆大人让他同时应对天泉和钱小小两个人,再加上其中还有上官的人在碍事,应无殇还真的没有把握,可如今按照大人的意思,看来起码那位玄天教圣女是不必由他来担心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八章 剑出无悔 斜阳似火,小桥流水,水面波光粼粼,天泉垂下眼眸,似是有些惆怅。 他弯腰探出右手,指尖在水面上触弄阵阵涟漪,摇曳的倒影之中,女子的佳影一闪而逝,天泉下意识地回头,只看见一片空荡荡。 天泉不由得苦笑一声,他有些明白钱小小为什么又开始躲着自己了,这样敏感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一些,对他是一件好事。 钱小小不愿意让她的身份影响到自己,尤其是现在上官家的高手已经聚齐,摩拳擦掌就打算上门讨个公道,天泉更不应该多生事端才对。 但这一次不理智的人反倒成了天泉自己,他心中似乎有团火焰,不断地将他的理性蒸发,哪怕知道会引起误会,他也想和对方见一面,有太多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了。 但是钱小小没有让他如愿。 应该说,“死而复生”的月离风,让钱小小那不顾一切的美好希冀彻底破碎,上官家的人再是得寸进尺,自有青城派的玉枢真人去为天泉遮风挡雨。 可是逍遥派的月离风,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一直都是最大的威胁。 钱小小现在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她非常害怕天泉一旦离开自己视线,那一刻便会是永别。 所以她只得一边忍受着无法相见的痛苦,一边在暗中默默地守护对方。 溪流的两端,是在光中四顾迷茫的天泉,以及在暗中忍受痛苦的钱小小,一轮斜阳落入西山,朦胧的月色伴着青雾一般的冷光,缓缓将这一切覆盖。 “很像呢” 皇甫小媛的目光微微出神,她摘掉了脸上的面具,轻柔的动作宛如画中走出的那般优雅动人。 啪嗒。 陆寒江在棋盘上用黑子围成了一个圈,其中被包围的那颗白子,显得那样无助可怜。 这一次皇甫小媛没有再默不作声,她眼眸微垂,弯腰捻起一颗白子在指间摩挲,随后将其也投入了黑子的包围之中。 “让人想不通啊。” 陆寒江皱起了眉头,似有些苦恼地道:“仔细回想起来,他们似乎也没有多少叫人难以忘怀的回忆,为何还要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 皇甫小媛的表情有些沉默,半晌后,她说道:“大概是因为,爱吧。” “嘶”陆寒江转了转脖子,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反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不至于到起鸡皮疙瘩的地步,但陆寒江还是对皇甫小媛的直白有些无所适从。 “你想说的是一见钟情吧,啊,这么一看倒是的确像那么回事,毕竟按照小小姑娘当年的样子,天泉贤弟实在不太可能是见色起意。” 陆寒江的话很是煞风景,当只能够意会的画面,被人生生以短长衡量,那种现实撕裂开的梦幻的破碎感,很是让人觉得没劲。 只是天泉与钱小小之间的感情,哪怕是用语言去形容,都是很难找到一个绝对合适的词。 不过皇甫小媛似乎能够明白,钱小小对天泉的感情,更像是那孤独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并非救赎,可除了他之外,这个女孩再没有其他东西。 要么选择拥抱这束光,要么只能在孤独的世界继续独自一人沉沦下去。 “似乎也不是那么像呢” 皇甫小媛的叹息,有种让百花失色的忧愁之美,陆寒江投来了关切的探寻眼神:“怎么了?” “没什么。” 皇甫小媛弯起的眉眼敛去了一切多愁善感,只是那嘴角微微勾动的弧度,仿佛在哭一样。 她重新将面具戴上,语气多了几分刻意的诙谐:“我只是重新意识到了,我们的确是一群恶人,总是在毁掉这些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居然是个好人,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陆寒江扯了扯嘴角,然后道:“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不要学那个臭丫头这样说话,毕竟让我头疼的家伙有一个已经很多了。” 说话间,远处的天空一道火流星划破月淡星疏的夜空,陆寒江将手边的月影剑递了过去:“新出炉,试试看吧。” 皇甫小媛拿起剑,纵身从窗台掠出,几个起落间,目光总是不离那条愈发喧嚣的小溪。 面具之下,一声幽幽的叹息顺势而出:“确实不像。” 皇甫小媛调转身形,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奔去,在她身后,随着夜空中那道火流星缓缓掠过,愈来愈多的江湖侠客自四面八方赶到,初临的夜幕之下,厮杀声渐起。 小溪边上,是一片宽阔的河岸,这里没有一盏灯被点亮,可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火光却大得吓人。 天泉握着剑的手出人意料地稳,微暗的月光之下,空气里充斥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刺鼻的腥臭味。 那是血的味道,令人不快,乱人心神,但天泉却面色如常,或许是因为面前的景象早就在他的脑海里演绎过无数次了。 透过那众多攒动的火把,在月色微末的霞光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形。 “天泉道长,你若迷途知返,我等不会为难你,倘若你痴迷不悟,那就休怪我等不给玉枢真人面子了!” 面前之人的警告将天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苦笑一声,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 当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钱小小已经真正成了一个妖女,曾经,天泉也无可奈何地向自己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小小姑娘被正道群侠围攻,他是否会选择和对方站在一起,或者说,他是否可以选择和对方站在一起。 后一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无法看着钱小小被围攻而选择视而不见。 天泉毫无动摇的眼神,让众人面色一沉,为首之人长长一叹:“天泉道长看来已经被魔道妖女所迷惑,既然如此,诸位动手吧。” 天泉无法做出大家希望他做出的“正确”决定,他的心中依旧保留着那份天真,哪怕双方血流成河,他依然愿意去相信有着可以说服大家放下仇恨的方法。 这是痴人说梦,他其实是知道的,但他却毅然决然地选择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这并非愚蠢,而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他绝非编织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用以逃避真相的借口,而是以脚踏实地的做法,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若没有大毅力大勇气者,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就如同青城派的御剑诀的最强一招,分形剑所创造出的剑光,并不是虚无的幻想,而是切实存在的可能性,那每一道剑气之中所蕴含的,皆是剑客目光所及,并为之挥斩的真意。 天泉一剑高悬,一手捏着剑诀,琉璃色的剑芒直冲云霄,在清脆如幽谷清泉般的剑鸣之中,头顶夜空好似成了一团漩涡,无数星辰在其中旋转闪耀。 霎时方圆之地剑罡似风,掀起狂潮如浪,辉映头顶星芒连闪,在刺耳的锐啸声中,一十三道剑光向四面八方蓬然激射,光如流星砸落地面震动万方。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九章 世外桃源 世界被红色的光芒包围了。 夜幕下流淌的柔美月光、叮咚动听的溪水、静谧的小桥、街道和马车都在燃烧。 四处乱窜的侠士们的怒号和呼喊,混杂着刀剑杀戮的声音,突入云霄的鲜红把夜空染成了不祥的血色。 挥剑的少年没有迷茫,闭环的思想始终让他认定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可是剑上愈来愈多的血光,却好似铁锈一般,叫他手中锋利的宝剑变得钝了。 掉落在地面上的火把混杂着鲜血和别的什么东西,红得刺眼,借助溪流的倒映,他能够看到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同样的颜色。 负伤的手臂让他没法再出剑,滴血的双腿也似乎不再能够继续奔逃,他仰起头来,头顶的月色清冷依旧,那份遥远的疏离,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少年重新聚焦的眼神已经能够看到第二拨冲上来的人群了,这些人的脸庞仿佛像是扭曲过的野兽,愤怒和憎恨交织的表情中,狰狞的獠牙满是杀意。 他停下了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再做抵抗,在火焰和鲜血杂糅的逆光之中,他发现有一个身影在迅速接近他。 那是一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女子,她写满了担忧的双眼之中,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她眼中倒映着的,只有自己。 少年微微苦笑:“小小姑娘......” 是夜,玄天教圣女并青城派内门弟子天泉,将自五湖四海赶至的江湖侠客,尽屠于此,一时间,江湖震动。 ...... 天泉从睡梦中幽幽转醒,眼前是陌生的木屋,他躺在一张即便精心布置过仍然十分简陋的小床之上。 手臂上缠绕着的白布,其中传来的疼痛感,让天泉意识到,梦中的一切并不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听着耳畔寥寥的虫鸣,鼻尖似乎还有雨后泥土的芳香,天泉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终于回想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 东都一战之后,钱小小带着受伤的自己一路渡过了黄河,往北地前行,一路行来他们隐姓埋名,终于是在这座村子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的原因,并非此时已经安全,而是天泉不比武功接近江湖之巅的钱小小,残酷的乱战,以及后续持续不断的追击,已经快把这个年轻少侠的身体逼到极限了。 这座村子没有名字,村子各处都开着金光菊,目之所及,仿佛是身处一片金黄色的云海之间。 钱小小带着天泉在这里避难,或者说,两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隐居,他们好似忘记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只是贪婪地在享受这一刻美好的平静。 只是偶尔天泉会做着这样不安的梦,醒来之后,这份担忧又挥之不去,他的心中始终有着被血色笼罩的阴霾,叫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面前的一切。 而对于钱小小而言,这里的生活用世外桃源来形容也不为过,来到村子里的第二天,她悄悄将那件沾染了血污和仇恨的黑袍藏起来,用全新的一副姿态去面对生活。 但眼前的美好终究是脆弱的,天泉身上那解不开的天毒泣心,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钱小小无法在这里躲一辈子。 而在这座村子之外,江湖已经因为他们两个做下的事情,彻底炸锅了。 自从入了玄天教之后,无论是为了救天泉的命,还是因为修炼了照影功所以变得莫不在意,钱小小到底杀了很多人。 她手上沾着正道的血,而且不止一家,可以说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从南到北,自东到西,江湖上各地有名有姓的势力,几乎都和她有点过节。 其中一些甚至还是血海深仇,五岳就不必提了,如昆仑,峨眉,武当,少林等,这些一流大派的门人,几乎都有丧命在钱小小手上的。 东都的那一场围杀,只是一场开端而已,算是一场抛砖引玉的铺垫,天泉这个青城派弟子和玄天教的圣女不清不楚,大家给玉枢真人面子,没有第一时间下死手。 可是他们的忍让,换来却是这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折辱,参与东都之战的侠士,无一幸免全都丧生在二人之手,很是打了江湖各派的脸。 死了人,自然要谁来为此负责,青城派的天泉就是不二人选,就说道门之中,此刻声讨玉枢真人的态度就十分激烈。 武当封山不参与江湖之事,昆仑顾忌两派之间的交情,也没有第一时间发声,但峨眉却没有那些顾忌,苏绣绣立刻通告青城派交出天泉,否则她们就自己动手了。 玉枢真人左右为难,他深知自己的弟子虽重情重义,但绝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滥杀无辜的弟子,他是教不出来的。 不得不说,玉枢真人看人之准名副其实,天泉的确没有下过死手,哪怕东都之战,他因缘际会甚至自己领悟了御剑诀最强一式分形剑。 虽说手握屠戮利器,但天泉牢记师门师尊教诲,他没有滥杀一人,至多只是打得他们失去还手之力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份怜悯,才让武功明明已经拔高一截的天泉,仍然在众人的围攻中败下阵来,如果不是钱小小救场,大概这事早就麻烦不到青城派了。 而钱小小虽然下手没有顾忌,但她满心满眼都是天泉,只顾着将对方救走,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多杀几个人。 既然天泉没有杀人,钱小小又没有斩尽杀绝,那能够动手的,自然只有此战局外的第三人了。 皇甫小媛不客气地带着人,将这些恶战过一场的侠士们通通收割了,人命锦衣卫收了,这恶名他们敬谢不敏,就还给天泉和钱小小了。 按理说,东都之中其实还有第四方势力,那便是不久前带着众多高手千里救人的上官夫人,乐芷璃。 不过早在东都之战开启之前,应无殇就登门找上官家的人商量过此事。 “表妹和文大侠都不在,上官先生这样大度,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应无殇上来第一句开口,就叫上官负责接待的林姓高手哑口无言。 “大人说笑了。”家丑外扬,他们面子上也挂不住,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忍了吧。 应无殇笑过之后,立刻直入正题:“玉枢真人要来了,其实这老小子挺没意思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如何才能够成长,他以为能够一辈子将他的宝贝弟子护在羽翼下吗?” 上官的林姓高手眼中闪过几分惊讶,然后沉下声说道:“雏鸟总要自己学会怎么飞的,玉枢真人保护太过,也是一种伤害,上官家也不忍一代青年才俊,毁于如此妇人之仁。” 应无殇脸上笑意更深:“果然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只不过,阁下能够替我那表妹做主?” 林姓高手沉默了片刻,说道:“在下颇受家主信任,此番前来东都,本就是辅佐之责,只需论说明白,想必夫人不会反对。” 章节目录 第九百章 病弱少年 上官的人,除了乐芷璃文沉央还有不着调的上官北苍之外,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对外只有一种关系是需要郑重对待的,那就是和锦衣卫以及朝廷的关系。 所以,在应无殇暗示了对方之后,上官家的人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不知这林姓高手是用何种方式说服了乐芷璃,总之,在东都之战发生之时,他们皆不在城内。 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乐芷璃回到东都听到了风声,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当了锦衣卫的刀。 应无殇更是在第一时间就登门称贺一番:“诸位明事理,识大体,此番助力,锦衣卫十分满意,我已经奏请大人,来日若有赏赐定不会少尔等的那一份。” 那时间,乐芷璃面色红了又白,端是被气得七佛出窍,场面之上,那林姓高手也颇为尴尬,看向应无殇的眼神不乏埋怨之意。 有一说一,请人办事然后过河拆桥,这事做得的确不地道。 应无殇似乎只是为了奚落乐芷璃一番,目的达成的他,很快就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而怒火中烧的上官夫人,立刻把矛头对准了手下众高手,那林姓高手几乎是首当其冲。 “林甲!你为何要助纣为虐!”乐芷璃怒而问责道。 很显然,东都之事肯定有锦衣卫的手笔,玄天教圣女和青城派逆徒虽说做了恶事,但是锦衣卫肯定也没有置身事外。 如今无数侠士埋骨于此,上官家也在不明不白中做了帮凶,这叫他们如今连道明真相的资格都没有了。 面对乐芷璃的责难,林甲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夫人可知,上官家何以兴盛至此?” 闻言,乐芷璃的脸色有些阴沉,她并未答话,或许不知,但更可能是难以启齿。 林甲语重心长地说道:“上官家不以武力著称,在江湖上也无有强大势力站台,能够走到今日,靠的便是知进退,识时务。” 场中众人,除了乐芷璃之外,皆不觉得如此行事有何不妥,上官家富甲一方,若无朝廷保驾护航,这万贯家财,早不知道惹来多少觊觎。 固然应无殇这事办得不地道,但是本质上,上官家和锦衣卫一个鼻孔出气也没有什么不对,他们才是一路人。 而如果按照乐芷璃的自我认知,将上官家的位置放到江湖势力一侧,这才是大错特错。 乐芷璃并非不懂这些,只是她无法接受:“锦衣卫乃是饿狼,你们再是殷勤,难道就不怕有一天被他们盯上,一口咬住不放吗?” 林甲幽幽地道:“夫人深谋远虑,在下佩服之至,但您可否知道,如若没有锦衣卫,上官家立刻就会被来自江湖的猛虎撕成碎片。” 财帛动人,上官家又不以武力著称,如果没有锦衣卫的大旗罩着,被人盯上是分分钟的事情。 乐芷璃所虑不无道理,但比起将来可能反咬一口的饿狼,还是近在眼前的这些野狗更叫人不安。 见林甲死不悔改,众人又是一副以他为主的样子,乐芷璃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此事并非这样算了,等回了江南之后,我自会与老爷说明清楚。”乐芷璃这个上官夫人压不住手底下这群高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已经习惯。 然则,并非上官家的人没有规矩喜欢以下犯上,而是乐芷璃这个夫人的胳膊肘拐得太外了,根本不能服众。 乐芷璃撂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林甲长叹一声,表情更加苦涩,对方这番秋后算账的发言,绝不是为了给自己挽回颜面的场面话,上官少钦如何宠爱夫人,众人早已眼见为实。 纵然这乐芷璃美若天仙,但上官少钦也实在宠爱太过,当年便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惹得上官家险些恶了锦衣卫。 彼时已经成为上官夫人的乐芷璃,听闻了文沉央的遭遇,不顾自己的身份求得上官少钦出手救人,也就是自那时候起,上官家的高手们就没有一个对这位主母服气的。 连自己的位置摆不清楚的人,如何能够得到众人的认同。 “林兄,这......”一位高手有些忧心忡忡地看向林甲,欲言又止。 “不必担心,”林甲收拾了脸色,他摆了摆手道:“家主虽然宠爱夫人,却也不会因此事责怪我们什么,至多是为了夫人的面子上过得去,训斥两句罢了。” 话虽如此,但是众人脸上还是不难看出失望之色。 想也知道,他们这些人,不是自小在上官家里长大培养的,就是上官家厚礼诚心请回来的,不论是谁,都不喜欢上官少钦为了讨好乐芷璃,而表现出这样无底线的纵容。 这些年因为厌恶这位上官夫人而离心出走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林甲这些人留下,有的是希望能够劝服上官少钦迷途知返,有的则是受恩太重,实在还不清。 这个话题实在叫人有些气馁,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林甲便主动结束了话题:“不提这茬了,对错待我们回去之后,自有家主论断。”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对了,玉枢真人带来的那小子情况如何了,等会让叫几个人上门去,送点补品,把这茬揭过去。” 虽说是奉了锦衣卫的命去拦截,但明面上,大家自然什么都不会明说,撞上之后也只提天泉有意谋害上官少主一事。 现如今,东都之事了结,天泉和钱小小都不见了,锦衣卫这也没有了后文,上官家没有必要自己再继续维持着青城派的敌对,在合适的时候化干戈为玉帛,才是他们的求生之道。 本来,青城派在这事上天然处于劣势,上官家只要放低些姿态表示不再追究,两家自然不会再有矛盾。 固然知晓上官家与锦衣卫的联系,但只要不说破,便什么事情都没有,玉枢真人也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彻底将上官家推向对立面。 但尴尬的是,就在林甲带着人堵截玉枢真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玉枢真人身边一个小孩给误伤了。 说是误伤都有些勉强,那面色苍白的瘦如竹竿的少年,活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林甲根本没动手,掀起风沙就叫对方直接倒地不起了。 想起这事,林甲也很郁闷,他颇为不解地道:“那少年到底什么身份,为何会同行而来,这等天资,实在不像是能够玉枢真人收入门墙的货色,难道是什么故旧之后?” 众人也不明所以,这本来他们占理,现在对面倒了一个人生死不知,反倒成了他们的过错,林甲都没地说理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一章 恨从心起 “咳,咳咳——!” 房间里充满了浓重的药味,病榻上的少年,面色苍白如纸,虚弱的眼神,看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阿毛哥,喝药了。” 与那病弱少年一般大的安平,端着药碗来到了床榻边上服侍对方喝药,阿毛就像是一拨一动的木头人一般,任由对方摆弄。 阿毛无神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那汤药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弄脏了他的衣裳。 “阿毛哥,你等等,我去拿毛巾。” 安平将药碗放下,转身往门外走过,行至一半,身后一阵“喀嚓”声传来,汤药被打了一地,一道若隐若现的愤恨目光,叫他如芒在背。 安平的身形僵硬了片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快步离开了屋子,去准备清水和毛巾。 院子里,玉枢真人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看着安平神情低落地从中走出,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毛和安平都是玉枢真人从那个山下小村带出来的孩子,不同的是,比起安平,阿毛的经历要更加特殊一些。 玉枢真人回蜀,在过路的道观歇脚,不曾想到这小庙之中,竟有着灵鱼和尚和柯恨天两条大鱼。 两大恶人出手将阿毛掳走,玉枢真人等到青城派的增援赶到,这才费力将对方救了出来,奈何为时已晚。 那两个恶人在阿毛身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实验,原本健康活泼的少年,几日不见变成了如今这副离不开汤药的病秧子。 总的来说,阿毛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实则他的内功修为已经远超常人,之所以变成现如今这样病歪歪的模样,是因为修炼的功法与体质相冲所致。 阿毛被灵鱼和尚逼着修炼了一种极阴武功,几乎将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根基损毁殆尽,但也因祸得福,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了旁人数年也修炼不来的强大内力。 尴尬的是,这股内力阿毛无法动用,甚至这股内力的存在,就是对他这残破的身子的又一次伤害。 玉枢真人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够时不时为其运气散功,直到这股阴冷的内力全部散尽之后,阿毛才有可能恢复正常。 而今次他带着阿毛出山,除了因为要时常为对方运功疗伤之外,还有一点想法就是前往武当,求武当七子出面,以至阳之武功,武当九阳功为阿毛缓解体内阴气。 平心而论,玉枢真人能够为对方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只可惜,阿毛并不领情。 他落在灵鱼和尚手中,生不如死之时,心中涌出的全是对玉枢真人的恨意,如果不是对方突然来到,他也不会有机会离开那个村子,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受罪了。 同时,阿毛心中的不平衡也被放大到了极致,他总想着,如果是他被玉枢真人选中成为弟子,一定会被很好地保护起来,像是安平一样,怎么可能被这个怪和尚绑来折磨。 而在阿毛被救回之后,玉枢真人带着他和安平一起回到了青城派,起初,青城派的弟子对他十分照顾,他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阿毛就发觉了不对劲。 原本,阿毛想着的是玉枢真人觉得愧对自己,所以已经决心收下自己为徒,那时他心头恨意稍减,觉着如果对方态度诚恳,那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对方。 暗自窃喜了一阵之后,阿毛已经开始以青城派弟子自居,面对来送药的诸位师兄,也是笑脸相迎。 不过阿毛天性比旁人敏感一些,和他同一个地方出身的安平常常会来看望他,偶尔也会碰见其他一些青城派弟子同时在场。 但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些青城派弟子与安平之间都是师兄弟相称的,唯独对阿毛的称呼,都是小友,小兄弟之类的。 蓦然,一道晴天霹雳就落在了阿毛心头,难道玉枢真人根本就没有让他拜入青城派的打算? 这种可怕的猜测就像是野草一样在阿毛心头疯长,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旁敲侧击地问了来送药的弟子,对方是这样回答的—— “阿毛小兄弟你别担心,你是个好孩子,还曾经救过掌门师伯的性命,你是我青城派的大恩人,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等伤全部好了,我们会亲自送你下山的。” 这青城派弟子的一句话,让阿毛如坠冰窟,原来玉枢真人根本没有收他入门墙的想法,而是从始至终都打算把他送走。 脆弱的心防彻底破碎,阿毛很快陷入了颓然之中,但讽刺的是,因为他不再白费力气各种自我感觉良好折腾,他的伤势反而有了好转的迹象。 在阿毛的心中,对于偏心的玉枢真人以及偷走了自己人生的安平,从来都是存在恨意的。 只不过在之前,他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的幻想之中,这才将这份恨意藏了起来,可如今梦碎一地,一无所有的他,便只得又一次将这仅剩的恨意拥抱。 此次离山,一路行来他都在对安平各种上脸色不配合,明晃晃的恨意已经写在了脸上,奈何安平是个天生的受气包,他的各种冷嘲热讽咒骂侮辱,全然没有半点影响到人家。 阿毛只觉得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加上这一次半途上遭遇了上官家的人,对方还没怎么发力他就直接躺倒在地。 时至今日,阿毛仍然记得那天那上官家高手看自己的眼神,那震惊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又夹杂着轻蔑和强忍着的讥讽,似乎是在说——玉枢真人怎么带着这种玩意出门? 阿毛本就支离破碎的心防,又一次遭受了致命的打击。 看着安平那小子能够在上官家高手门前面不改色,让人家大大夸赞一句不愧是青城门下,而他呢,因为这具残破的身子,只能够屈辱地两眼一翻,昏倒在肮脏的地面上。 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在心中狂吼,如果他的身体完好如初,如果他也和安平一样被青城派收入门墙教导武功,那他一定不会比这小子差!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二章 谋求和解 “......其实吧,这件事是个误会,真人,你是知道的,上官家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少不了要和朝廷打交道,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夜深人静之时,安平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他顶着朦胧的睡眼从床榻上起来,打开窗看到了月上枝头,前院仍然灯火通明。 安平的睡意散去了些,他心中好奇,便穿了件衣裳,蹑手蹑脚地往前头去了。 前厅里,玉枢真人和林甲正对坐饮茶,后者面带愧色地道:“真人,上官家绝无与青城派为敌的想法,这些礼物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便算作是给贵派那位小兄弟的赔偿。” 玉枢真人扫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礼物,然后目光缓缓转向了门外,淡淡地道:“出来。” 才贴着墙根来到门边上的安平,听见玉枢真人的声音身子便是一僵,旋即有些丧气地从正门走进厅堂,大大方方地行了礼。 “见过师伯,见过前辈。”安平弯腰行礼,年岁稚嫩,但这份礼数倒是十分得体。 林甲暗自点头,听着对方的称呼,不由得心中也是惊奇,他适时问道:“真人,这位是?” 玉枢真人招手示意对方来到身旁,然后解释道:“他名安平,是我师弟归云新收下的弟子。” 安平随着玉枢真人回到青城派,最后是拜在了青城三杰之一的归云道长的门下。 虽说玉枢真人本人对于安平也十分欣赏,但他已经收下了关门弟子东方宝儿,所以便没有再将对方收入名下的打算。 而且,安平天性平和恬静,很有几分与世无争的纯净气质,相当对归云道长的胃口,跟着对方要比跟着玉枢真人能够学到更多。 “原来是归云道长的高徒,难怪这样一表人才。”林甲不吝赞赏道,虽有场面话的成分在其中,但也绝非无的放矢。 当日他们受命来堵截青城派众人,这安平虽然武功表现一般,但面对他们一众高手能够临危不乱,在这个年纪已是难得。 青城派不愧为道门大派,前有青城三杰威震四方,后有安平这等优秀种子以保长盛不衰,林甲不由得有些羡慕。 但他没有忘了自己的来意,看了眼安平之后,他立刻接回了刚刚的话题:“真人,此番矛盾,皆因家中些许小人作怪,绝非家主之意,还望您一定要明察。” 玉枢真人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贵家虽不在江湖,但上官少钦仁义的名声,贫道也是有所耳闻的,此事,想必应是误会一场。” “真人所言甚是啊。”闻言,林甲大喜过望。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这些礼物恕贫道收不得,还请林先生带回。”玉枢真人说着便要将礼物退回。 “不可不可——” 林甲连忙推脱道:“虽是误会,但终究是我等下手不知轻重,误伤了贵派的兄弟,这礼物一定请真人收好,否则世人该说我上官家不懂礼数了。” 玉枢真人眉头一皱,张口便要拒绝,可林甲先声夺人,他起身一礼,忙道:“时候不早了,真人早些休息,过几日在下再前来给那位小兄弟亲自赔罪。” “林先生......” 玉枢真人抬手欲要挽留,林甲却匆匆抱拳退去:“真人留步,在下告辞。” 林甲留下来无数礼物,带着上官家的人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玉枢真人回头看了眼堆积如山的礼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唤道:“安平。” “弟子在。”安平上前来。 “你刚刚为何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玉枢真人温声问道。 “弟子,呃,弟子就是好奇......”安平红了脸,吞吞吐吐的好一会儿,才整理好心情重新说道:“弟子就想知道是谁深夜来访,故而好奇心起,想要窥探一番,请掌门师伯责罚。” “下次不可如此了。” 玉枢真人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这孩子实诚,他满意于对方的坦诚,此次就不责罚了。 “多谢师伯。”安平笑着弯腰行礼。 “既然你看见了,那你有何想法?”玉枢真人似是随口一问。 安平一愣,然后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师伯,我觉得刚刚那位前辈,有些——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玉枢真人问道。 安平想了想,说道:“他和师父不像,也和师叔不像,和诸位师兄都不太像。” 安平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便也就尴尬地抓着头发笑了笑,但玉枢真人似乎并不觉得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什么,他看向安平的眼神愈发满意。 这本是一段小插曲,安平越发得到玉枢真人的看重,师伯师侄之间本就亲厚的关系又近了三分。 只是深夜之中,仍有一个人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玉枢真人下榻的院子不大,在后院休息的安平能够听到前厅的动静,遑论阴差阳错内功还在他之上的阿毛了。 床榻上,病痛缠身的阿毛又一次被阴冷的真气折磨得冷汗直流,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可耳边玉枢真人和安平的对话,却如同魔音绕耳,让他激增的恨意将一双眼眸染得通红。 对于阿毛而言,他恨玉枢真人处事不公,但他更恨安平夺走了他的一切,在他看来,若不是此人横插一手,他早已经拜入青城派功成名就。 如今安平表现得越是优秀,阿毛心中就越是恨他,可他不比人家身体康健,只能够像只死狗一样在病榻上苟延残喘,这憋屈的生活,逼得他想发疯。 身体的痛苦和心里的仇恨交织在一起,阿毛用被子蒙住头好不容易才扛过这一次的折磨,可当满头大汗的他将被子拉下之时,一张惨白的面具却诡异地停留在了床头。 “什——” 阿毛的惊呼卡在了喉咙,对方一指点在了他的胸口,封住了他的声音。 “本以为是个单纯的病秧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面具之下传来了戏谑的声音,这人在阿毛惊恐的眼神中,将他用被子卷起来,直接扛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小院。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三章 三个小贼 “人给你弄来了,不过和你想的大概有些不同。” 黑暗中,阿毛似乎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便是刚刚绑走他的那个面具怪人。 这人正是玄天教的千面法王,之所以堂堂护教法王愿意干绑票的活,全然是因为拜托他去做的呃这个人,叫做公孙桓。 千面法王这张面具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个不同的人,这一点全天下没人知道,哪怕是玄天教主,至多也就知晓公孙桓以及这位江湖所熟知的武功高强的护教法王。 这两人间的关系,总的来说有些复杂,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位无法无天的千面法王,居然会听命于公孙桓。 由于千面法王拥有几乎数不清的,根本无法分辨真伪的诡奇分身,所以无论多少次有人杀死他,都会被认为杀死的只不过是一具无意义的分身而已。 因此,江湖上的人很难断定这个家伙真的能够被杀死。 但其实,千面法王已经“死”过一回了,当年,峨眉派威震北地的“玉女剑”苏绣绣,不单单只是与人齐力一块砍掉了他一只手臂这样简单。 当年的玄天教藏留存有一本极其霸道的武功秘籍,其名为绝情刀,因无人可以修炼,无奈只得束之高阁。 可没想到,就连身为魔道巨擘的玄天教拥有的宝物,都会招来别人的觊觎。 那天,三个寂寂无名的小贼溜进了玄天教的总坛,不但妙手空空顺走了刀法秘籍,还在多年之后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经营多年的基地,转而避入北地深山,只因为这三人中,有个叫做孟渊的家伙。 彼时,孟渊还不是后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并没有江湖顶尖的武功和威震天下的名声,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名气全无的江湖透明人罢了。 当这件事传到玄天教高层的耳中时,以千面法王为首的一群人,全都被气笑了,玄天教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连几个小贼都敢在他们头上动土了。 玄天教先是派出了两名护法带领数十名教中高手的豪华阵容,可惜却被对方轻易击退了。 直到这时候,玄天教才猛然发觉,虽然在玄天教的头上跳得最欢的那个家伙除了嘴碎几乎一无是处,但另外两个人却都不是简单人物。 根据拼死逃回来的教徒回禀,那两名女子,全都是峨眉派的弟子,其中一人更是武功奇高,玉女剑法超绝玄妙,连杀两名玄天教护法,还顺带将一路上赶来凑热闹的魔道,全都送上了西天。 这三个盗走玄天教神功的贼人,根本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他们几乎是一路走一路杀,在北地魔道横行的地盘上,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归路来。 不过即便是到了此时,这事仍然没有引起玄天教的重视,玄天教护法虽强,但究竟有多少斤两,他们自己清楚。 而且北地魔道三教九流的,滥竽充数的废物不在少数,对方闹出的声音再大,在玄天教眼中,也不过是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在闹笑话罢了。 不过终究是玄天教这边死了人,所以为了报复,也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强大的实力,最终是由千面法王出面去追杀这群家伙。 可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个随意的决定,反倒将三个小贼的地位生生垫高了一大截,最终成就了峨眉派苏绣绣“玉女剑”的江湖威名。 千面法王追上三人之后,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峨眉派的弟子有些凶猛得过分了,在她这个年纪能够把武功练到这个程度,简直不可思议。 此事小小震惊了一把的千面法王,但也仅此而已。 对方再是天赋异禀,但年纪和底蕴摆在这里,他千面也是天赋不凡的人物,同等条件下,年岁更长一些正在壮年的他,还不至于输给区区一个小辈。 然后千面法王就发现自己漏算了一个关键人物,在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之中,盗走武功秘籍并且大肆嘲讽他们的那个家伙,并不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小贼而已。 从秘籍失窃,到千面法王追杀三人的这半年里,这个叫做孟渊的家伙,已经将玄天教中无一人可以修炼的绝情刀给练成了。 更叫千面法王感到惊恐的是,孟渊的武功不比他差多少,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武功天赋居然还在那峨眉弟子之上。 一连遇见两名绝世的武道奇才,千面法王还来不及感慨上天的不公,就被这二人玉女剑绝情刀联手,狠狠将他打了一顿。 如果说最后被苏绣绣砍下一只手臂,算是在肉体上狠狠羞辱了千面法王,那孟渊那凌厉的刀法加上极致的嘴臭,就是在心灵上深深伤透了千面法王。 这场耻辱的失败,被千面法王记在心里,甚至一连记了好多年,直到孟渊都已经位高权重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他还没有放弃复仇的打算。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多年的隐忍终于让千面法王找到了机会。 二十多年前,孟渊孤身下江南,归途之中遭遇了玄天教的高手,玄天教主和千面法王联手而来,本以为是雪耻的好时机,但没想到,这一次千面法王被自己人坑了。 玄天教主和孟渊过了几招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就撤走了,留下了一脸懵圈的千面法王独自面对这位暴怒中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也导致了千面法王恨透了把他当成弃子的玄天教主,后来转而投入了那位殿下的麾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那一战的过程如何早已经无人知晓,不过结果却是十分明了,千面法王落败后掉入江水之中,生死不知。 玄天教的人在下游中救起了千面法王,但无论是谁,见到他的时候都认为这位护教法王已经死了,就连千面法王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一步踏入鬼门关了。 不过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千面法王最终还是活了过来,而救下他的人,正是公孙桓。 千面法王对这公孙家的小子倒是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只是觉得此人能够活人白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索性卖了个人情于对方,给了对方使用自己身份的权力。 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孙桓这未来的公孙世家的家主,居然就借此机会加入了玄天教,并且在多年之后,与他们一道联手将那位不可一世的玄天教主给弄死了,转而扶那位殿下坐上了教主宝座。 再后来,千面法王和公孙桓就共用了护教法王这个身份,对于当年救命的恩情,虽然细节上两人的看法有所出入,但结果毫无疑问。 面对能够从鬼门关把人拉回阳间的公孙桓,千面法王也甘愿替对方做些脏活累活。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四章 手段百变 “咦,这人的体内为何有这样一股玄阴之气......” 重见天日的阿毛,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破旧的老屋里,稀稀拉拉的月光洒在地面上,两个戴着惨白面具的怪人,正围着自己,口中不断发出啧啧称奇的怪声。 其中一人给他搭着脉,口中不断称奇道:“怪哉,真是捡到好东西了,本以为这病秧子是玉枢在哪好心捡的累赘,没想到竟有这等惊喜。” 怪人的话语让阿毛脸色几度变换,愤怒和惊恐交织着,但他穴道被封,口不能言,只能任由对方肆意羞辱。 “他身上的情况的确奇怪,总算没让老夫白跑一趟,”千面法王冷哼一声,又问道:“你非要把这小子带回来做什么?” “送去上官家。”公孙桓检查着阿毛的身体状况,头也不抬地说道。 千面法王眉头微挑:“你想用这小子挑起两家争斗,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怎么?你在上官家还有朋友?”公孙桓抬头问道。 千面法王淡淡地道:“我只是提醒你,玉枢不蠢,上官家那群人也不是轻易可以挑拨的,你这点小把戏,未必能够奏效。” “直接送去当然不成,要做一番布置才行。” 公孙桓呵呵笑着,撬开阿毛的嘴,在其惊恐的目光中,将数颗药丸灌入他的口中,逼着他咽下去。 “小子,你撞大运了,得亏遇上了我,不然以你的状况,再养十年也这身子好不起来。” 公孙桓起身负手而立,自得地道:“你错修了别派的武功,这股玄阴之气对你而言不但无用还是催命符,不过有我在,送你一场天大的‘造化’,如何把握,就看你的本事了。” 公孙桓的一番话,阿毛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因为刚刚那几丸丹药已经叫他丹田处安静下来的真气,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玄阴真气如一头疯牛在阿毛的体内四处乱窜,就连封住的穴道都被其冲开,阿毛发出无法控制的痛苦呼声,狰狞的脸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血丝,片刻后,他两眼一翻,陷入了昏厥。 “好了。” 公孙桓拍拍手,以一种大功告成的语气说道:“将他送去上官家吧,以你的武功,绕开文沉央那厮不难。” 千面法王不动声色地俯身给阿毛搭了脉,他面具下的双眼之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色:“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小子明明是阴阳相济的凡人之体,缘何忽然成了玄阴之体?” 玄阴之体的男子,天下闻所未闻,更别提就在刚刚千面法王掳人的时候,才检查过,对方正是因为体质普通才被这股玄阴之气所伤,这下怎么...... 公孙桓仰天大笑,只是笑声中却隐有不屑厌憎之意:“这有何难,区区玄阴之体,要多少有多少。” 说罢,公孙桓便转身离去,留下千面法王搭着阿毛的脉,凝眸再探一二,终于是发觉了古怪,他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障眼的把戏,难怪......” 他松开手,重新将人用被子卷好,扛着就去了上官家。 ...... 一夜过去,小院中的安平醒来后,先是按照习惯去准备清水给阿毛洗漱,可当他走进房间之后,里头却空无一人。 安平愣神之,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盆,转身而出惊呼道:“师伯!不好了!阿毛哥不见了!” 玉枢真人立刻赶到,他皱着眉头检查了房间里的情况,房中行李未动分毫,但床榻之上的人却不见了,而且被褥也不翼而飞。 若只是出走,实在没必要带上一床被子,而且玉枢真人深知阿毛的身体状况,一个人根本下不了床,更别说在他眼皮底下离去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趁夜悄悄把他掳走了。 玉枢真人眼中闪过几分怒意,阿毛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更别提仇家了,对方掳走这样一个病弱的少年,只有可能是冲着他而来的。 “安平。” “弟子在。” 玉枢真人看向安平,立刻吩咐道:“你将昨日上官家送来的礼物都装好,我们先物归原主,然后借他们的人手,一查这事。” “是。” 安平应下后,立刻着手开始准备,不多时,两人便驾着马车带着礼物去了东都上官家登门拜访。 看着将礼物完璧归赵的玉枢真人,其实林甲也早有预料,但他还未开口,对方便先一步将此事理清了。 玉枢真人正色道:“林先生,无功不受禄,这份好意贫道心领了,若是阁下真的愧疚于当日之事,还请帮贫道一个小忙。” 林甲忙道:“真人请说,在下必鼎力相助。” 玉枢真人微微点头,便将阿毛之事缓缓道来:“昨日夜里,有人潜入贫道落脚的小院,劫走了一个孩子。” “竟有此事?”林甲面露惊容,玉枢真人的名声在江湖上可不一般,青城三杰的武功那是有目共睹的,这贼人能够在对方眼皮底下将孩子劫走,显然不一般。 玉枢真人道:“贫道远道而来,身边仅有一个小子相伴,所以这寻人之事,还想请上官家的诸位,也分忧一二。” “原来如此,”林甲了然,他忙拍着胸脯接下这事:“真人放心,此事我上官家定会助贵派一臂之力。” “多谢。”玉枢真人稽首以谢,他谢绝了对方入内一叙的邀请,立刻便带也带着安平,马不停蹄去寻找阿毛失踪的线索了。 而林甲也知晓此事轻重,他立刻去见了乐芷璃,不论怎么讲,对方是上官家的主母,这事情还是要跟对方通气的。 可不料,一向仗义助人,以江湖侠义自居的乐芷璃,竟在这一次露出了迟疑之色。 “夫人,这事玉枢真人那边十万火急,不知您还有何犹疑?”林甲低声问道。 乐芷璃沉吟片刻后,沉声说道:“我听闻,青城派有位前辈,本是正道高手,后叛入魔道之中,号为恶道上人,不知与那玉枢真人是何关系?” 林甲一愣,然后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恶道上人早已经叛出了青城派,况且,这前人作恶,与后人并无关联啊,玉枢真人在江湖久负善名,怎可与其混为一谈。” 乐芷璃眉头轻蹙:“当年文大哥蒙冤被污,青城派似乎也不分是非。” 林甲两眼一瞪,心头大骂,又是这个文沉央,夫人入魔了不成,若是要按照这个逻辑,大半个江湖的势力他们都要结仇了? 乐芷璃见林甲脸色难看,便也懒得和他分说,立时甩袖离去,语气嘲弄地道:“林甲,你本就喜欢自作主张,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待到乐芷璃走后,气得浑身发颤的林甲才咬着牙道:“......简直,不可理喻。”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五章 糊涂也罢 “林兄,咱们......” 几个人看着林甲,表情都有些为难,乐芷璃再是被他们瞧不起,那也是正经的上官家主母,她不配合,这些人也很为难。 林甲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此事不能由着夫人性子来,青城派并非小门小户,咱们家在川蜀之地也不是没有生意,如果恶了他们,可不仅仅是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简单。” 几人听罢,也是默默点头,林甲说得不错,上官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如果因此事交恶了作为川中第一大派的青城,那的确得不偿失。 “离开江南前,家主也曾有言,外头的事情夫人做不了主的,便让我们自己拿主意。” 林甲看了一圈众人,说道:“我意,此次玉枢真人来求,我等务必认真对待,左右寻个人而已,也碍不着谁,咱们出人出力去办就是了。” “林兄说的是。”几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于是大家一合计,便不顾乐芷璃的作妖,自个儿拿了主意,安排人手开始在东都附近寻找阿毛的线索。 临了,林甲还不忘交代了一句:“既然夫人不愿意出面,那就让少爷来一趟,总归上官家的人不能在青城派面前没了礼数。” “知道,我这就去通知少爷。” ...... 另一边,乐芷璃离开之后,先是去见了自己的胖儿子,督促对方好好练武。 上官北苍之所以能够在一个商人世家,最终成长为现如今满脑子江湖侠义的状态,他这个母亲可谓功不可没。 乐芷璃对武艺的沉迷和推崇,某种意义上深刻影响到了上官北苍,再加上还有文沉央这个例子在旁,对方有这样的变化,简直天经地义。 把偷懒的儿子训斥了一顿之后,乐芷璃又将目光投向一旁面露无奈的文沉央:“文大哥,你的伤如何了?” 文沉央摇摇头,爽朗地笑道:“一点皮外伤,早就没有大碍了,义妹不必担忧。” “那便好。”乐芷璃瞧着对方精神头正盛,清冷的面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两人倒是其乐融融,就是苦了顶着大日头在院子里练棍法的上官北苍,没一会儿就练得是满头大汗,但可惜他母亲和他师傅,这会儿都不太顾得上他。 文沉央和乐芷璃闲聊了几句,忽然眉头一皱:“义妹,刚才见你脸色有些难看,莫非东都之事有变?” 乐芷璃目光微沉,她叹口气道:“家中发生一些事情,对他们而言,我这个家主夫人,终究是个外人。” 文沉央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他凝声问道:“怎么,难道是林甲那些人敢对你不敬?” 乐芷璃旋即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她语气低沉地道:“江湖上多是忘恩负义之辈,当年文大哥也曾与青城派的前辈交好,可他们却眼睁睁看你入狱,见死不救,这等人,为何要帮。” “......”文沉央听完之后也沉默了。 平心而论,虽说他已不在江湖,但他认为这件事其实林甲的判断没错。 他们本就是因为无可奈何当了锦衣卫的一回手中刀,这才与青城派结了怨,如今玉枢真人愿意开口,便是想要主动化解矛盾,上官家出面相助,其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乐芷璃之所以不愿意帮忙,终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文沉央心中虽无奈,却也难掩感动。 他瞧见乐芷璃有些失落的脸色,心头微叹,面上则笑道:“义妹何须介怀,你做的没错,青城派的人不值得帮,是林甲他们太迂腐了。” “是吗?”乐芷璃的脸色立刻转阴为晴:“果然,只有文大哥是理解我的。”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倒是快活了,一旁的上官北苍终于是练不动了,他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一般地道:“不练了!不练了!累死小爷了!” 闻声,乐芷璃一个眼神剐了过去,磨着牙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想在这里摆上官少爷的架子?” 上官北苍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他赔笑着道:“我哪敢啊,只是母亲和师傅要说悄悄话,儿子总在这里杵着,是不是不太方便。” “咳!”文沉央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里,他一边捶着胸口,一边以危险的眼神瞪着口无遮拦的上官北苍。 “呸!臭小子说的是什么浑话!”乐芷璃也是有些尴尬不已,她连忙摆手打发道:“行了,今日就饶了你,林先生在前院等你,先去吧。” “诶,好嘞。” 上官北苍如蒙大赦,欢快地将那棍子往架子上一丢就回房洗漱去了,总不见得一身臭汗去见人吧。 看着胖儿子离去的背影,乐芷璃无奈地摇头:“他这性子,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嘿。”文沉央也是笑而不语,打心底里他很喜欢上官北苍这小子,不但因为这小子是乐芷璃的儿子,还因为,这小子相当对他胃口,对方的性子简直和他年轻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然,这种话就不方便对乐芷璃开口说了。 上官北苍去了前院之后,立刻就被林甲拉住,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 “公子切莫觉得麻烦,青城派乃当世一方大派,与其交好只有利而无害,属下知道公子险些被那天泉小贼偷袭,但此人毕竟只是个例,还望公子不要对青城派其余人有太大看法。” 林甲劝得可谓是苦口婆心,毕竟乐芷璃和上官北苍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上官北苍是集独子,嫡子,长子为一身的,上官家仅此一例的独苗苗,不管他多不喜欢和账本家族事务打交道,他将来必然是要掌管整个上官家的。 所以某种意义上,上官北苍出面所代表的含义,还要比乐芷璃这个主母更加重大,林甲如此劝说,便是不希望对方因为其母亲的影响,对玉枢真人和青城派有什么恶感。 即便有,也不能表露出来。 但好在,上官北苍倒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他非但没有因为天泉之事迁怒于青城派,反而对名满江湖的玉枢真人十分感兴趣。 见状,林甲终于是大大松了口气,待他将阿毛失踪之事一提,上官北苍立刻热血上头,用力点头道:“除邪惩恶本就是江湖正道义字所在,这事我们当然帮忙!” 林甲大喜过望:“少爷明鉴!” 有上官北苍点头,林甲等人的底气立刻就足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六章 惊天猜测 关于寻找阿毛这件事,尽管有了上官家的鼎力相助,但结果并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此刻阿毛本人已经被千面法王悄悄藏在了上官家之中,任由他们在外头如何寻找,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结果。 千面法王完全不明白公孙桓打算如何操作,不过在他看来,或许轮不到这阴沉的家伙大显神通,这一次对面居然有个傻子打算和他双向奔赴了。 按照公孙桓的吩咐,千面法王将阿毛藏在了上官家院落的一处不起眼的柴房里,这里平日鲜少有人来,大概得过个三五天对方才能够发觉。 可叫他没想到的是,这天他照常在这里等候的时候,一双男女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正是乐芷璃和文沉央。 按说到了千面法王这个层次,那些低级的江湖风流韵事很难入他的眼,可偏偏这一次的主角非同凡响,这可是上官家的主母与曾经号称仁义无双的文大侠。 上官少钦头顶上的绿帽子由来已久,自从他在妻子的恳求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出了文沉央之后,这些传闻就一直在江湖上很有市场。 尤其乐芷璃与上官少钦少年夫妻,可文沉央却已是鬓发苍苍,他比两人要大出一辈,横在这段婚姻之中,从一开始便叫大伙觉得不合适。 可越是这样的与世俗所不容的恋情,就越是能够勾得世人朝那龌龊的方向去想,上官家的绿色故事,从许多年前就一直不曾断过。 这一次,见到他们二人悄悄来到这样隐蔽的角落,就连本来没有什么想法的千面法王,都在心中暗自以为这两个家伙有一腿。 可惜他错了,两人恪守礼数,并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只是他们的谈话却有些意思。 乐芷璃神情低落地道:“文大哥,小妹思来想去,北苍终究是上官家的少主,他总是这样留恋江湖,已经叫家族中许多人不满,我意,还是让他回去,好好跟在夫君身旁学习如何处理家族事务。” 不可否认,乐芷璃是个可称绝色的美人,她蹙眉忧伤的模样,让文沉央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乐芷璃的掩饰非常笨拙,她本就是向往江湖逍遥自在的人,如今虽不得不困于这家族的一亩三分地,可她心中那份向往自由自在的愿望,并没有就此被消磨干净。 这一点在她教导儿子上官北苍时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她对于儿子不喜家族事务,偏好游历江湖的行为,不但没有制止,反倒拜托了文沉央在暗中给对方保驾护航。 如今乐芷璃突然没由来地提这一遭,文沉央立刻便猜出了,对方一定是迫于林甲等人的压力,无可奈何之下才如此说话。 对于上官北苍而言,林甲等人的劝诫或许是十分合适的,但文沉央并不希望看到乐芷璃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他故作惊讶地道—— “为何如此啊,义妹,北苍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假以时日必能够学成我一身本事,到时候天高海阔哪里不能遨游,何苦唉。”文沉央叹息着,似有惋惜之意。 乐芷璃面上的挣扎之色更加明显,她说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可北苍他终究是上官家的少主。” 文沉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比起上官北苍的将来,他更不希望乐芷璃因此而变得郁郁寡欢。 既然对方困于身份不便开口,那就让他来当这个恶人吧。 文沉央下定了决心,他沉声道:“北苍有自己的身份,这一点我也是知道的,可义妹细想,上官家躲得了一时,难道能够躲得了一世吗,锦衣卫狼子野心,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有万一,江湖便是他最后的退路。” 乐芷璃闻言,面露不忍之色,文沉央心疼,却继续加重了语气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若真的有一天朝廷打压,上官家门楣不再显赫,那孩子终究要有一些立身之本。” 乐芷璃脸色几变,最后郑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北苍这里,还是希望文大哥多多费心,至于夫君那里,我会去说的。” 文沉央摆摆手,笑呵呵地道:“你我兄妹,哪里需要这么客气,那小子我从来都是当儿子看的,你放心好了,我在,他就在。” 乐芷璃微微点头,面色稍有放松,眼底的忧虑也消散一空,文沉央见了不由得欣喜,果然如他所料,对方也不希望上官北苍一辈子被困在家族二字上。 此事了了,乐芷璃似乎才意识到了他们孤男寡女的,貌似多有不妥,她的脸色泛起了微红,文沉央也是不自然地扭过了头,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细微的呻吟声传入了两人耳中,叫他们皆是一愣,文沉央立刻反应过来,他将乐芷璃护在了身后,抬起一脚踹开了柴房的门。 “什么人!” 文沉央低沉地问道,待他朝着房中看去,一片杂乱之中,竟有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正虚弱地靠在墙角。 “这里怎么会有个人?”乐芷璃同样惊讶不已。 文沉央皱着眉头上前几步,见这少年气息微弱,眼神无光,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这才放松了些警惕,沉默了半晌之后,为对方搭脉检查了一番。 “奇怪,这少年体内为何有这样一股阴冷的真气” 初探之下,文沉央也惊讶不已,照常理说,人间有男女,天地分阴阳,这男子向来是凝一口阳气在身,即便是修炼了极阴的武功,也不过是以阳化阴的手段,不可能全身上下一丝阳气都无。 但细细查探之后,文沉央才不由得大为吃惊:“这少年,莫非是传闻中的玄阴之体,这怎么可能?!” 玄阴之体,即便是在女子之中都极为少有,拥有玄阴之体的男子,这更是亘古未闻。 而就在文沉央陷入震惊之时,乐芷璃看着那少年的脸,则忽然惊疑出声:“这个人的模样,似乎与青城派在寻找的那个阿毛很是相像!” 文沉央也是一愣,而听到了阿毛这个名字,这少年本来无神的眼瞳,忽然闪过了几分亮色,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两人。 见到如此反应,两人几乎可以确认,这少年那就是青城派在寻找的阿毛。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阿毛喃喃地开口道:“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再送我回青城派我不想拜师了” 可是乐芷璃立刻就提出了疑惑:“不对劲,青城派说这少年是被人掳走的,可他如今的样子,更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乐芷璃一语惊醒梦中人,文沉央心神大震,想着这少年身上这前所未有的古怪体质,再联想到对方那梦呓似的呢喃,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缓缓浮现。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七章 深夜来客 “唉。” 玉枢真人对月轻叹,连续几日的寻找,根本毫无收获,阿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一点线索都没有。 如今玉枢真人唯一能够确信的,只有抓走的阿毛的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这一点而已。 忽然间,狂风骤起,玉枢真人瞧着院中树枝被压得直不起腰,眉头直皱,待到那风平浪静,屋子里的灯火陡然一个猛跳。 陌生的气息在身后浮现,玉枢真人冷汗倒数的瞬间,也是立刻凝起体内真气,剑指遥遥一招,令那宝剑飞来。 飞剑应声出鞘,可却被迫停在了半道,一个黑衣人单手擒住了它,一道熟悉的声音自玉枢真人脑后响起:“玉枢掌门,别来无恙啊。” 玉枢真人猛地回头,袖袍之下剑指凝起了三寸剑光,双目直直地盯紧了面前的人,他沉声道:“原来是千面阁下到了,不知玄天教护教法王深夜而来,有何指教?” 千面法王淡淡地道:“玉枢掌门不必这般严防死守,本座此来只为与你说件趣事罢了。” 话音落下,千面法王手掌一松,那飞剑顺着原本的轨道,迅速飞回了玉枢真人手中。 “趣事?”玉枢真人眉头紧皱,虽并未将防备之心放下,但表现得也不像最初那般如临大敌。 “听闻青城派近日丢了个孩子?” 千面法王一开口便叫玉枢真人脸色微变,只听他呵呵笑道:“正巧,本座刚刚得到消息,两日前,上官家那边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小鬼,明明是个男子,却一身玄阴真气,叫人十分好奇呐。” 玄阴真气的男子,有这一特征在,那孩子毫无疑问就是阿毛,但玉枢真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喜,反倒是心头猛地一沉。 如若这个消息是上官家传给自己的,那自然皆大欢喜,可偏偏带来消息的人是千面法王,而且对方所说的时间点也十分诡异。 两日前,正是玉枢真人与上官家高手一齐向东都外围扩大搜索范围的日子,如果对方有所收获,又怎么会不告诉自己。 不过这之间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提供这个情报的人,千面法王是魔道玄天教的高手,他的话,可信度并不高。 玉枢真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法王此举有些欠妥当了,上官家与青城派之间有过节却没有大恨,你这般挑唆,并无意义。” 说着,玉枢真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注视着千面法王,语气凝重地说道:“况且,贫道如何能够知道,这一切不是贵教的阴谋呢。” 千面法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玉枢掌门倒是个谨慎的人,不过本座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消遣你的,消息已经送到,信与不信,看你自己。” 玉枢真人蹙眉不语,千面法王黑袍一卷,狂风吹散了屋内灯火,在标志性的怪笑声中,他的身形缓缓没入了夜色之中。 风浪停歇之后,屋子内变得一片狼藉,玉枢真人默默地重新点起灯火,并将吹落到地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师伯。” 这时,门外出现了安平的身影,他朝屋子里探了探脑袋,好奇地问道:“师伯在练武吗?” 玉枢真人平静地摇摇头,然后问道:“夜深了,为何还不就寝?” 安平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弟子有些饿了,想起锅里还有些饭菜,想来问问师伯要不要一道用些。” “不必了。” 玉枢真人温声拒绝了,然后在安平转身离开之际又叫住了对方:“前日与上官的朋友一道寻人时,他们是否有问起阿毛的身体状况?” 安平想了想,点点头道:“回师伯,有的。” 玉枢真人又问道:“那你是如何答复的?” 安平说道:“师伯交代过,阿毛哥的情况特殊,不便与太多人提起此事,因此弟子只回答说,阿毛哥是从小身体不好才会如此。” “嗯。” 玉枢真人微微颔首示意对方退下,自己则是继续坐在案前思量此事,阿毛的特殊伤势,除非是亲自接触过,否则绝不可能单凭双眼看出。 无论上官是否有嫌疑,起码千面法王是绝对见过真正的阿毛的。 思及此处,玉枢真人并未怀疑上官家什么,而是直接开始猜测此事是玄天教在中间作梗,他沉思良久,终于决定明天就将此事与上官家坦白清楚。 一时多想便忘了时间,抬头已经深夜,玉枢真人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推开门,却看见一盘热腾的饭菜被小心放在了门侧一角。 “这孩子......”玉枢真人轻笑摇头,他并未辜负对方一番好意,而是将饭菜带回了屋子里,用过之后才歇息。 ...... 第二日一早,玉枢真人便嘱咐安平留在家里,自己则轻装去了上官家。 林甲对于玉枢真人的到访并无意外,对方是真心寻人,着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对此也并无太多办法,他又不是神仙,哪能说找就找到的。 不过今日玉枢真人似乎并不是来催促他们继续出人手的,两人坐下之后,对方直入正题:“林先生,昨日夜间,玄天教的千面法王登门敝舍。” 林甲豁然起身,他惊道:“这魔头竟然又回到东都来了?!” 不久前上官家才在险之又险地逼着对方退去,加上有锦衣卫在暗中伏击,林甲以为千面法王早就遁回北地了,谁曾想的,这才几日的功夫,对方居然又来了。 玉枢真人抛出这一重磅消息之后,很快又是语出惊人:“他特地来一趟,便是与贫道说,阿毛人在上官家中。” 林甲目瞪口呆,旋即连忙摇头:“不可能,我上官家堂堂正正,如何会做这等龌龊之事,真人切莫要被那魔头欺骗了,这定是离间之计!” “贫道也是如此想的。” 玉枢真人的回答让林甲松了口气,只听他说道:“不过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贫道担心千面法王不会无的放矢,恐怕为了做戏做真,他,亦或者背后的某个人,真的将那孩子藏在了上官家中。” 林甲一怔,接着微微点头:“真人所言,确有道理啊,若要挑拨你我两家关系,定然是要做到证据确凿无可抵赖才好......我明白了。” 林甲郑重道:“真人安心,我这就安排人手清查家中里外,必不会叫那恶贼的计策成真。” “多谢先生理解。”玉枢真人抱拳道。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八章 正魔何干 玉枢真人对于林甲是有信心的,这是出于对他背后的上官家的信任,同时也是自信自己的师门,他料定对方不会无故得罪青城派。 事实也是如此,林甲留下玉枢真人在前厅饮茶,叫来了家中其余几位高手作陪,自己则立刻安排人手,开始清查宅院里外。 理所当然的,这样的举动很快就惊动了上官北苍以及乐芷璃,面对这母子俩的质询,林甲忙不得地将玉枢真人的话转述了。 上官北苍倒不觉得有什么,玉枢真人堂堂正正,此番上门也是尽足礼数,玄天教贼子狼子野心,若不加以防范,难免不会上了对方的恶当。 可是对于此事,一向急公好义的乐芷璃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反对态度。 “不可!” 乐芷璃横眉冷竖,似乎有些紧张,她一句不可喊完,好一会儿才憋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就因为青城派一句话,你就带着人手清查自家上下,这若是传了出去,上官家的脸就丢尽了。” “......夫人?”林甲皱眉,面露不解。 上官家的脸面就是一句笑话,这些年早就被文沉央和乐芷璃这对莫名其妙的结义兄妹丢了个干净,林甲丝毫不觉得他们此番举动,上官家还能够如何丢脸。 再说了,青城派又不是以势压人,玉枢真人亲自前来说明理由,其中还有着千面法王这个要命的变数,他们自己带人翻翻家里的角落给对方一个交代,怎么就算是丢脸了。 “母亲?”甚至就连上官北苍都觉得乐芷璃的反应有些过激,甚至这个理由也有些站不住脚。 作为儿子,上官北苍不会去怀疑乐芷璃什么,但是林甲就不一样了,他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主母,那些逾越冒犯的猜想自然而然就层出不穷。 乐芷璃身为主母,从未有一天站在上官家的角度上考虑过问题,这所谓的脸面,更是头一次听她提起,作为借口,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林甲初时想的是,对方因为文沉央之故,不大愿意和青城派有过多接触,这一次玉枢真人上门,不过是又一次激起了对方的反抗心理罢了。 但细想之下也不对,乐芷璃这人,头脑实在简单,做人更是心直口快,那些个不满从来都表现在脸上,若是为此不满,对方大可直接开口,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表现出对青城派的恶意了。 但偏偏,乐芷璃这回却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林甲皱眉沉思之后,一个恐怖的猜测在他心头升起,他震惊地看向乐芷璃,这女人该不会愚蠢到这个程度吧? “夫人。” 林甲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地道:“请您与我说明清楚,关于青城派正在寻找的那个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孩子,我不知道。”乐芷璃扭过头去,语气有种恼羞成怒的不自然。 完了。 林甲两眼一黑,感觉一颗心直沉谷底,他挺拔的身形一阵摇晃,险些向后跌坐在地,回过神来之后,他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乐芷璃这明显的谎言,让他立刻确信了,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夫人!”林甲强忍着怒意,低沉地说道:“你没事动青城派的人做什么?快些将人交出来,我会想办法将此事对付过去!” 上官北苍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母亲,事情暴露,但乐芷璃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打算,她转而说道:“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我已经与文大哥商量过,这青城派的掌门,并非表面上那样的正人君子。” 接着,乐芷璃便将她与文沉央在柴房里发现阿毛,以及对方身上的特殊情况,还有她们对青城派的猜想,一并都告诉了林甲。 “......那少年身负玄阴之体,实在是古怪至极,他那样惧怕青城派,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猜测,对方恐怕就是被青城派掳去的,我们不妨留下他,只要从他入手,总会查到些线索。”乐芷璃分析道。 “你——糊涂!”林甲听完之后,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林甲本是个冷静的人,他这样不顾尊卑地大吼大叫还是头一次,虽说事出有因,但是上官北苍还是严肃地看着对方,有些不满地道:“林先生,你怎可如此对母亲说话。” “......是,少爷教训的是,属下言语过激了,还请恕罪。” 林甲深吸一口气,目光隐含厌恶地盯着乐芷璃道:“夫人,你大错特错了,快把人交出来,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不劳您费心了。” “林甲,你是没有听见本夫人的话吗?”乐芷璃冷声道:“青城派这些鬼祟手段,实非正道所为,难不成你想要助纣为虐?” “哦?听夫人的意思,难道想要见义勇为?” 林甲反问一笑,语气里有着难掩的讥讽意味:“请恕属下无礼,夫人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青城派正也好,魔也罢,与我上官家何干?” “你......”乐芷璃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甲。 林甲淡淡地道:“上官家做的是真金白银的生意,不是开善堂的,青城派行善作恶与我们毫无关系,这小鬼就是被他们带走立刻剁成肉酱,我们上官家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对上乐芷璃震惊的目光,林甲冷漠地道:“上官家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用此事化解此前与青城派结下的梁子,至于那什么玄阴之体......江湖上的事情,咱们管不着,夫人不该横生事端。” “林甲!你善恶不分!可知道你此举已经形容魔道!”乐芷璃厉声斥道。 林甲嗤笑一声道:“夫人恐怕是离家太久了,岂不知,江湖人才谈正魔,咱们上官家尊贵,与这等泥腿子不同,还请夫人,不要胡言乱语。” “你放肆!”乐芷璃气得浑身发颤。 林甲摇头叹息,冷冽的目光缓缓投向了乐芷璃的后方,在那里伫立着的文沉央,面沉如水。 “文大侠来了,呵呵,恕在下口无遮拦,今日之事,终究是上官的家事,还望你不要横加阻拦。”林甲冷冷地道。 文沉央同样还以冷峻的态度:“上官的家事,我自然不会插手,但容我说一句,林先生今日目无尊长,出言无状,这犯上的罪过,不知该作何处罚。” “林甲有错,自然该由家主责罚,恐怕轮不到文大侠置喙。” 林甲深深看了一眼文沉央,然后前踏一步,周身气势骤涨,他居高临下瞪着乐芷璃沉声道:“夫人,请把人交出来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九章 撕破脸皮 林甲对乐芷璃发出了最后通牒,他的态度强硬,甚至于在他撕破脸皮之后,他身后那一群本来有些为难的高手,也全都统一了想法,选择一致对这位主母发难。 上官家世代行商,虽然他们身在江湖,但其本质却是以血脉维系的宗族世系,与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势力有着鲜明的差别。 林甲此人,与其说是上官自小培养的武道高手,不如用一种更贴切的方式来形容他,那便是家奴。 这是唯有世家宗族体系下才会存在的特殊群体,这群人在家族中的地位,相当之特别,名义上他们只是奴仆,可他们的话语权,有时却要比一些宗族子弟还要高。 他们直接听命于家主本人或是家族理论上的继承人,这些人通常都是由家族自小培养的,其祖上三代甚至数代都是服务于这一家。 林甲便是这群人中的代表人物,他姓林,甲为天干第一位,这名字代表着的便是他在上官家培养的这群高手之中无可争议的地位。 从原则上来说,林甲此番硬怼乐芷璃,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在世家体系下,上官少钦和上官北苍这父子俩才算是上官家真正的话事人。 别看平时大家都以乐芷璃为主,但其实她这个上官夫人至多算是母以子贵,她这个主母对于林甲这些人的约束力,其实相当的低。 事涉青城和上官两家交情,林甲再不能由着乐芷璃的性子乱来,他一番话可以说是彻底将场面弄得僵硬,一时间,空气里仿佛都能够闻到火药味。 上官北苍也愣住了,他记忆里的林甲,是个性情温和,态度和善,十分好说话的人,小时候不管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对方都会尽力去满足了。 林甲对于上官北苍的讨好和顺从,让后者很是觉得无趣,相比事事顺着他的林先生,他还是觉得和动不动就上拳头揍他的文沉央相处起来,似乎更加亲近。 对此,林甲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上官北苍还没有长大,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等到他长大之后,自然就会明白,外人全都靠不住,只有自家人才能信任,每个人都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所以林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即便是此刻,上官北苍想要去护着自己的母亲,林甲也不觉得有错,毕竟少爷只是个孩子,但是乐芷璃和文沉央就不同了。 “夫人,把人交出来吧。” 林甲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身后的众位高手已经默契地移动脚步,缓缓向着周围散开,隐隐形成了一个圈,将乐芷璃等人围在其中。 文沉央目光微沉,他侧着半个身子,将乐芷璃挡在身后,凝声道:“林先生此举,恐怕有些逾越了。” “文大侠!”林甲打断了对方话,有些不客气地道:“我敬你是家主的至交,所以才对你多有忍让,还望你勿要得寸进尺,这是上官的家事。” 文沉央摇摇头,可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说道:“我已经说过,我不会插手上官的家事,但诸位的做法,确实不合规矩。” “合不合规矩,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话,看来今日文大侠是非要掺和一二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在下失礼了!” 林甲终于忍无可忍,话音落下他便是悍然出手,右掌探出,五指如钩化作利爪猛地掏向对方胸口。 文沉央也未曾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林甲居然会如此果断的出手,失了先机,他蹙眉以步伐躲闪,可右臂上的衣物还是被对方撕扯下来,并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五道血痕。 “林甲!你大胆!”这边见到文沉央不慎被伤,乐芷璃脸色一变,厉声斥道。 林甲一招得手,眼中闪过几分恍然,他盯着文沉央道:“果然,你的伤还没有好全。” 文沉央面沉如水,他将右臂上剩下的一些碎布条一把扯下,冷冷地看着林甲并未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林甲虽然在上官家培养的一众高手中算是佼佼者了,但与文沉央这等老江湖相比,还是有所差距。 方才一招林甲也是故意试探,千面法王的威名可是实打实的,当初那一战文沉央受伤不浅,哪怕就是乐芷璃给他灵丹妙药日日当成糖豆吃,也不会好得这样快。 果不其然,林甲一出手便试探出对方伤势还未好全,这也叫他悄悄松了口气,如果文沉央真的在全盛状态,便是他们一齐上,恐怕也未必能够讨得了好。 毕竟还有个乐芷璃在,这女人的武功如何可以忽略不计,要命的是她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下死手。 束手束脚之下,再面对文沉央这等高手,那败北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了。 好在对方有伤在身,林甲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并未拔剑算是留了一丝情面,双掌齐出和对方打在一块。 两人一连过了数十招,文沉央的额头一片细汗渗出,脸色苍白得可怕,显然是旧伤已经复发,毕竟林甲的顾虑他也有,他不可能对上官家的全力出手。 一旁的乐芷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她被几个上官的高手沉默着拦在了外围,即便想要救人也无能为力。 这群人固然不敢大不敬对夫人出手,可乐芷璃又不是文沉央那样的高手,他们一群人站成一排,无需动手也能将对方的进路全部封死。 电光石火间,林甲和文沉央两人又过了数招,最后双发各自祭起一掌打出,两道掌力相撞,激荡的风浪将整个院子里的陈设掀翻了大半。 两人掌心相对之处,一团晦暗不明的漩涡正在不断扩大,林甲缓缓抬起脚步向前一踏,身形同时往前一动,手中掌力爆发,推着文沉央就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步迈出之后,林甲接二连三地以掌力相逼迫,最终文沉央后背顶在假山之上,退无可退。 “文大侠,到此为止吧,今日不论怎么说,那个小鬼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林甲没有将事情做绝,他适时收拢了部分掌力。 于是文沉央得以喘息,他虽然此刻败象已现,却仍旧没有放弃的意思:“此事颇为蹊跷,不可如此草率处理......” “......我已说过了,青城派如何行事,我们上官家管不着。” 林甲幽幽一叹,目光微微凝起:“既然文大侠非要以江湖正魔与我论说,那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得罪了。” 话音落下,林甲再起一掌,文沉央同样还以颜色,但双掌齐鸣,威力不同凡响,只听轰的一声爆鸣,文沉央身后的假山轰然碎裂,他整个人也倒飞入了那片碎石之中。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章 上官家主 “文大哥!” “师傅!” 林甲突然下了狠手,上官北苍和乐芷璃都是大吃一惊,两人立刻飞奔过去察看文沉央的伤势。 上官家的高手们倒是没有阻拦,事实上也没有必要了,文沉央一倒,乐芷璃根本没办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林甲也惊讶于文沉央的伤势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和千面法王一战前,文沉央就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在霍家他曾被钱小小的暗殒掌打中,当时便留下了一部分暗伤。 幽云法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他自创的暗殒掌,兼具了爆发威力和持续杀伤两重强大功能,文沉央在和千面法王一战中其实是新伤旧伤一齐爆发,所以伤得格外得重。 虽然有出了口气的松快,但林甲此刻更多的其实是苦恼,他也没想到文沉央头这么铁,脑子简直比乐芷璃还要像木头。 本来以下迫上就是麻烦,在他的设想中,此事最好的解决方式,应该是他们齐力逼迫有伤在身的文沉央,后者勉强不敌,然后终于无可奈何,于是只得答应他们的请求。 但现在,由于文沉央的伤势出乎意料的重,情况变成了他们摧枯拉朽地将这个人给收拾了,顺带也把台阶给拆干净了。 林甲看了看重伤不起的文沉央,又看了看面露焦急之色的乐芷璃,他在心中长叹一声,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林甲皱着眉头伫立小许,终于是向后吩咐道:“......去拿些伤药来给文大侠。” “好。” 那人应声退下后,林甲上前来,对文沉央抱拳道:“文大侠,对不住了,今日是在下鲁莽了,然则事关两家,在下不得不如此行事,还请二位,将人交出来吧。” 文沉央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乐芷璃死死地瞪着他,抿着嘴不说话,上官北苍在中间,似乎左右为难。 场面陷入了僵局,就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大笑传入了庭中。 “哟,诸位这是在做什么呢?”银袍千户大大咧咧地推开了试图阻拦他的下人,那戏谑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直叫众人心头立时升起了一阵危机感。 ...... 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在应无殇心血来潮去上官家拜访的时候,同样有一位上官家的贵客,来到了锦衣卫的卫所中。 “这可是上官家行走北地的商队刚刚送来的月华酒,少侠不尝尝?” 这说话之人锦衣华服,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星目月眉端是意气横生,可偏那眼底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愁思,为他平添了几分阴柔之气,总的来说,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 陆寒江抬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端起一品后,微笑着道:“上官先生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只是本公子习惯了,只喝茶水。” 这男子毫不在意地道:“原来少侠是喜茶之人,我那还有些刚收的普洱,如不嫌弃,改日我便叫人送来。” “北地的美酒,云南的秋茶,上官家的商队横贯南北,这份财力果然不同凡响,上官先生的本事,本公子见识了。”陆寒江抬了抬手中的茶杯,旋即一饮而尽。 此刻坐在陆寒江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少钦。 陆寒江放下了茶杯,问道:“对了,这上官夫人也在东都之中,先生远道而来不去寻自己的夫人,怎么就往锦衣卫来了?” “我久慕逍遥派大弟子的风采,今日偶闻月少侠也在东都之中,于是便来拜访了。” 上官少钦说着,低头一看,自家面前的茶杯空空如也,他先是一愣,然后失笑摇首,却也不觉得尴尬。 “江湖盛传逍遥派大弟子颇得锦衣卫看重,我本以为是谣传,今日一见才知道是我坐井观天了。” 上官少钦看向陆寒江,笑着道:“少侠能够在这卫所之中来去自如,想必也是在诸位大人那里,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物吧。” 陆寒江不置可否,只是慢悠悠地道:“哦,是因为我与陆大人一见如故,所以锦衣卫的弟兄们都给些面子罢了。” “指挥使大人?” 上官少钦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虽是假的,但却不给人以刻意,他点点头:“原来如此啊......哈哈,说起来,我与那位陆指挥使,还有几分交情呢。” 陆寒江一愣,他奇道:“还有这回事?” “年初京里传出的消息,陆指挥使被罗老夫子收为弟子了,”上官少钦呵呵一笑,他以手指摩挲着空茶杯,语气略带回忆地道:“我曾有幸在夫子门下读书,如此算来,我与陆大人,也是同窗了。” 陆寒江盯着上官少钦看了一会儿,眉头一挑道:“似乎不太像。” 上官少钦饶有兴趣地道:“少侠为何如此说?” 陆寒江说道:“机缘巧合,我也见过几位书院门下,与那位祁云舟副院长也有过一面之缘,恕我直言,先生给人的感觉,与他们并不相似。” “哦?哈哈哈——” 这个答案让上官少钦笑得极为开怀,好半天他才强忍着笑声:“啊,失礼了,不过少侠说得不错,我的确与诸位师兄不是一路人,毕竟我是个商人嘛。” 笑过之后,上官少钦似是在自言自语地道:“老师对我说过,我的心机过重,这会对我的寿数有害。” “是吗?”陆寒江不置可否。 “老师从来没有看错过人,所以他对我的评价,我一直都铭记在心,因此我才决定要及时行乐。” 上官少钦抬起头来,看着陆寒江道:“所以,我专程从江南赶来,便是想要向诸位大人求一份恩典。” “这种事情,你确定要跟本公子说?”陆寒江反问道。 上官少钦却似乎早已经料定,他平静地道:“那位应无殇,应千户,他曾受过吴佥事的恩,入过孟指挥使的眼,此人既然放心让我见你,这便说明,月少侠在锦衣卫的地位,远比外人想象得高。” 陆寒江目光一顿,轻笑一声:“白眉先生看人的本事果然不假,且不论心机,俗话说过慧易夭,阁下的寿数,的确很难长得了,不过本公子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你是老夫子的门生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一章 相谈甚欢 “既然上官先生喜欢开门见山,那本公子也就不藏着了。” 说罢,陆寒江抬手朝外头招了招,蒯百户默默地走进来,他弯腰将一把绣春刀奉上。 拿起了刀,将其放在了茶案一侧,陆寒江正色道:“本公子代指挥使大人出面,东都一切事务皆可由我决断,有此刀为证,先生可还有疑否?” 绣春刀并不能算得上是多么珍惜的宝物,毕竟锦衣卫从上到下人手一把,它更多起到的是一种对身份的象征。 锦衣卫背靠朝廷,人力物力极其充足,但即便是这样,以他们的体量在监控半个朝堂的同时再监视整个江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锦衣卫常常会招纳一些江湖人为己用,这群人不上名册,算是锦衣卫私养的一群打手,虽然都在替锦衣卫办事,但比起衙门里的弟兄,这些人并不会被授予标志性的绣春刀。 绣春刀算是区分自己人与外人的一个标志,如应无殇这般,得到了上司的赏识,正式拥有官身的人,才算是自己人。 相比之下,此前月离风虽然和锦衣卫过从甚密,但江湖上的人始终都不以为然,对他恶语相向乃至直接动手打杀的人不在少数,反观应无殇,则没有任何一个敢上门找麻烦。 其中差别便在这把绣春刀上,或者说,在这个官身上,后来月离风能够在朝廷和江湖之间作为中间人存在,也是因为这个。 月离风始终不曾被授予朝廷的正式身份,他用的也是逍遥派的天机而非绣春刀,这也就给了江湖众人一个不成文的解释,那便是此人还算是江湖中人,并未入了官场。 这会儿陆寒江将绣春刀拿出来,算是一个透底,同时也是展现自己的诚意,上官少钦眼中难免闪过了几分意外。 “看来月少侠在锦衣卫中的地位,还要在下预计要高,哎呀,看来这回在下的茶叶是留不住了,破费了破费了。”上官少钦笑而摇首。 陆寒江一挑眉头道:“怎么,难道刚刚先生是与我随口客气的?” “当然不是。”上官少钦一本正经地否认,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事已至此,本公子就直说了。” 陆寒江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问题,一公一私,第一,上官先生究竟是以何方式说服了邱同知替你说话,或者说,先生是以什么价码打动了孟大人愿意替你大开方便之门?” “这种事,少侠何不直接去问二位大人.也是,两位大人如今都下落不明,这倒确实是个麻烦。” 上官少钦苦恼地道:“想必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只是月少侠你,就连你背后的那位陆指挥使也十分感兴趣吧。” 陆寒江轻笑不语,态度模棱两可,上官少钦见状,只是沉吟少许便开口说道:“当今天下之礼法,对女子的束缚颇多,月少侠可知道,这世家女子与江湖女子的区别?” 这似乎是毫无关联的一问,陆寒江听过之后,也只是笑着道:“有何不同,还请先生赐教。” 上官少钦道:“天下有许多事,男子做得,女子就做不得,譬如那做学问,学识渊博的夫子好找,但少侠见过几人愿意收下一名女子做弟子的?” 陆寒江颔首道:“确实不多见,事关女子清誉名声,多还是从家学长辈教导,或者干脆请个女先生上官先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知月少侠可否听说过,在下的老师,也曾在江南之地收下过一个女子为弟子。”上官少钦意味深长地说道。 陆寒江了然于胸,却还是眼含兴趣,主动开口问道:“竟有此事,不知是哪位姑娘有此幸运,能够拜在大儒罗夫子门下。” 上官少钦呵呵一笑:“这女子生于江南,也是高门大户人家出身,不过她家与江湖牵扯颇深,曾与宇文,公孙两家并称江湖三大世家,那名号,想必少侠也是听过的。” “先生说的可是江南皇甫家?”陆寒江若有所思地道:“罗老夫子离开江南也有些年头,按时间算,皇甫家能够拜入他门下的,想必也只有那位了。” “正是皇甫家的二小姐。”上官少钦说道。 陆寒江叹了口气:“先生不知道你口中的二小姐如今已是朝廷的太子妃殿下了吗,你这样大大咧咧地叫,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上官少钦无奈地道:“月少侠,明人不说暗话,在锦衣卫的地头,你这又是何必。” “哦,习惯了。” 陆寒江歪了歪脑袋,然后道:“如此说来,你不仅与陆指挥使有半分同窗之谊,还与那位太子妃殿下师出同门。” “如果从老师这边算,陆大人与殿下也算是同门,不过这么算没什么意义就是了,”上官北苍耸了耸肩道:“我比殿下入门早些,在这里喊一声师妹不算过分吧。” “所以,你与太子妃殿下有旧,难道这就是邱大人当初收了你的‘贿赂’的原因?”说实在的,要真是这样,那陆寒江多少会有些失望。 因为若是这样,那恐怕邱青云看的是罗元镜的面子,而不是因为彼时还没册封太子妃的皇甫灵儿的缘故。 “算是吧。” 上官少钦微微一笑,他说道:“皇甫为江湖三大世家之一,其名号在江南之地乃至整个江湖都极为好使,上官家胃口大,什么人的生意都敢做,所以除了朝廷上的支持之外,在江湖上这边,自然也需要人遮风挡雨。” “是吗?” 听到这里,陆寒江总算来了兴趣,上官家的武力一般,寻一个强大的靠山无可厚非,皇甫家同在江南之地,名声武功都是当世一流,最是合适不过了。 皇甫家替上官家保驾护航,这点倒没有什么,彼时作为三大世家之一的皇甫,也不只护持过上官一家,他们与许多江湖势力都有交情。 而让陆寒江感兴趣的则是,皇甫家提供了帮助,上官家会回报给他们的东西,仔细一想,除了金银财宝也没有其他了。 那这就十分有趣了,皇甫家虽然在江湖上消失了,但却并非如东方世家一样灰飞烟灭,他们只不过是在太子妃的布置下,从明转暗了而已。 皇甫家的体量摆在那里,即便隐藏了一部分,但明面上那些产业全部舍弃之后,单凭一个太子妃的头衔,要养活这么大一群人也是不容易。 远在北地的玄天教能够自给自足已经不错了,根本算不上助力,而这凭空多出来了一大笔开销,太子妃究竟是如何无中生有的,陆寒江其实一直都很好奇。 起初他以为皇甫百年积累让对方挥霍个几年不成问题,可上官少钦这番话,似乎又给他一种别样的回答。 不,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二章 脱身之策 “上官先生还真是有魄力。” 陆寒江叹道:“君不见秦之文信侯是何等下场,纵有陶朱公之智,下场也不过是归隐山林,先生自以为比之先人如何?” 商人掺和朝廷之事从来没有好结果,范蠡算是为数不多得以善终的人,但这也多亏他生得早,在大名鼎鼎的吕不韦玩出那一手奇货可居之后,自他以后插手朝廷之事的商贾,再没几个能够有好下场。 “在下才疏学浅,自然不敢与先人前辈相提并论,只是水深寒冷,如今这船已拔锚,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见得让在下以区区肉身抵御狂风大浪吧,那才是螳臂当车。” 上官少钦倒是谦逊,不过他如此说话,倒也有几分无奈的感觉在其中。 “这不对吧,”陆寒江一挑眉头:“东宫手再长,上官先生身在江湖,她们也奈何不得,还是说,先生胸中真有凌云志?” “凌云志谈不上,若有那般志向,在下也不会只在老师门下做个记名弟子了。” 上官少钦笑呵呵地道:“有道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况且在下担心也不只是东宫那位殿下,还有你们锦衣卫。” 说着,他幽幽一声长叹:“皇位更迭,夺嫡血腥之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在下如今已在株连之列,锦衣卫真舍得放过这样大的功劳?” 陆寒江摸了摸鼻子,倒是坦然答道:“的确,先生这般本事,你的人头,少说值一个千户的位子。” 太子妃一倒,覆巢之下无完卵,上官家跟着完蛋也是肯定的,上官少钦算是东宫半个钱袋子,这要是拿住了,功劳怎么着的也小不了。 只是,陆寒江又奇道:“太子妃殿下被迎回京城不过才几年的事情,可上官先生却如何一早就入了邱大人的眼?” “因为同在老师门下之时,在下还遇到了另外一个.麻烦的人。” 虽然说起来有些为难,但上官少钦的语气倒是洒脱,同样,他说出的话也如平地惊雷:“那位殿下不止在正道有安排,魔道上她也留了一些手笔。” 虽然上官少钦点到为止,但陆寒江还是立刻就联想到了,除了玄天教,还有哪家能够让太子妃如此上心。 一个眼神的交流,两人便都看穿了对方的不言之意,上官少钦拱了拱手道:“是在下一时不察,回过神来一切都晚了,京城和北地,上官家里现在一共两本账簿,两边都有交集。” 陆寒江笑道:“上官先生将账簿交给我们,也算大功一件,换一条生路总是行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待价而沽?” “活命都困难,怎么敢再迁延观望。” 上官少钦摇头道:“即便现在你们拿了账簿,至多也就是断了东宫的财路,他们可能会收缩势力,但伤筋动骨还谈不上。” “啧,是吗?”陆寒江咂了咂嘴:“若只是如此,那上官先生想要活命确实有点困难了。” 以上官少钦如今掺和进来的程度,这两本账簿是够不上保命符的程度,锦衣卫大概率会欣然收下证据,然后顺带把他一并送进诏狱。 上官少钦自己也知道这事,所以他握着账簿不松手,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打算以此为基石,从东宫和玄天教手中攫取到足够保命的功劳。 恐怕这也就是邱青云会放过对方的原因,上官少钦这种“自己人”,不发挥作用则已,一旦发动,必然能够予以重击。 至于对方的忠心,这一点完全不在考虑之列,像上官少钦这样的人,利益衡量到位,自然忠心就有了。 而从实际来看,东宫和锦衣卫的争斗,后者胜出的可能性高达九成,最后那可怜的一成还是算在老皇帝身上,除非他老人家回心转意,否则太子妃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这也是现今朝堂之上大多数人的看法,尤其是在罗元镜收下陆寒江为弟子,缓和了书院和锦衣卫之间的矛盾,东宫的处境几乎是雪上加霜。 这种前提下,上官少钦选择锦衣卫完全是合情合理。 陆寒江饶有兴趣地道:“本公子看上官先生似乎镇定自若,想来已经有保命之策在胸中了,可否给在下解惑一二?” “放长线钓大鱼罢了,好在上官家走南闯北,别的没有,这做生意路子倒是留下了许多,”上官少钦颇为自得地道:“东宫是没什么办法,但北地那边,却已经有苗头可循了。” “是吗?还请先生明言。”陆寒江道。 “自多年前开始,北地就开始不断通过在下的路子,在天下各处收购兵器。”上官少钦说道。 “这不奇怪,他们毕竟是江湖势力,还是北地魔道的领头羊,兵器消耗大些也在情理之中。” 陆寒江摸着下巴道:“只不过,偌大的北地,那么些个铁匠铺子,竟都不够他们用的,还要到中原来收?” “他们人多,无可厚非。”上官少钦笑着道,两人心照不宣,接着又听他道:“除了兵器之外,他们还从我这收了不少铁矿,还请走了不少好手艺的工匠,至于做什么,那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陆寒江惊奇地看了一眼上官少钦,本朝虽然不禁开矿,可也不允许私自售卖,一般而言,开采的矿藏要么卖给官府,要么登记之后才能够卖给别人。 而且朝廷不禁矿藏是为了收税,私人开矿课税极重,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赚头,所以大部分的矿藏都是官商合作,最后由私变公。 上官家富甲一方,有些矿藏生意陆寒江不奇怪,但他居然私自将这些东西漏给了北地,这就十分有说头了,有了兵器之后,甲胄也该有了,这往小了说,一个满门抄斩是跑不了的。 上官少钦看出了陆寒江心中所想,他笑了笑,接着又道:“这几年来,在下还从异族那收了不少好马,大头也被北地拿走了,对了,说来这事还得拜托大人出面,通融一二。” “这个好说,咱们三七分成,赫连将军那里,本公子会借陆大人的名头去信。”陆寒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 上官少钦诧异道:“三七?大人这样客气,实是让在下无所适从。” “嗯?”陆寒江从沉思中抬头,白了对方一眼道:“你想什么呢,我七你三。” “.” 上官少钦脸色一僵,无奈道:“也行吧,好歹还能剩个三成,总比北地那群家伙明抢要来得强些。” 陆寒江沉吟片刻,不解地看着上官少钦道:“先生,你干的这些事,这往小了说,留个全尸已经是看在罗老夫子的面子上了,你这样还想活命,恐怕不容易啊。” “在下也知道这事会掉脑袋,索性北地那位还信得过在下,这些东西都会过上官家的手,诸位大人要是想做点什么,在下也能够帮得上忙。”上官少钦说道。 “嗯,若是如此,将功折罪倒也不是不能。” 陆寒江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不过面子上的工夫也少不得,先生若是恐怕一点罪都不遭,恐怕会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明明人家狼子野心,最后说成是我们阴谋逼反,也实在难听。” “正因为如此,在下才特地来向诸位大人求一个恩典啊。” 上官少钦叹道:“上官家误入歧途,实则都是乐氏及其背后的乐家蛊惑了少主上官北苍所为,子不教父之过,在下忍痛大义灭亲,将妻子妻族还有仅有的儿子都砍了,总该能让那些人高抬贵手,放上官一马了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三章 一场算计 “上官先生真是大公无私,佩服佩服,既然如此,那么本公子的第二问题就没有必要问了。”陆寒江说道。 的确,上官少钦的回答解开了陆寒江一直以来的疑惑,据他所见,凡是罗夫子教导出来的学生,只要是见过太子妃的,虽然能力参差不齐,但眼力基本上都没有问题。 所以他之前一直没想通,乐芷璃到底哪里吸引了上官少钦,居然能够让他纵容到这个程度上,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本公子还是很想知道,这乐家,难道是与你有仇吗?”陆寒江好奇地问道。 “没有。” 上官少钦摇摇头,他认真地说道:“这本质上也是一场交易,在下给了她上官夫人的尊荣,处处容她敬她,还连带着乐家都鸡犬升天,这么些好处,换她们母子外加乐家几百条命,很值当吧。” “啧啧,”陆寒江嘴角笑意渐深,他又问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上官夫人的命固然不值得重视,但那上官北苍可是你的亲儿子啊,难道江湖传言是真的,令夫人与文大侠之间......?” “这也是没有的事。” 上官少钦有些无语地道,他似乎从这个逍遥派弟子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这让他无可奈何的同时,心底难免有些心惊肉跳。 “乐氏虽然与在下不怎么亲近,但规矩还是守的,再说了,如若不是亲儿子,怎么能够让众位大人满意。”上官少钦说的是毫不在意,眼底的淡然,连半点不舍得都瞧不见。 “这可是你仅有的儿子,先生真舍得?”陆寒江笑眯眯地,似是有些锲而不舍。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上官少钦仿佛看到了面前这人与他记忆里的那个身影重合的样子,那可是真的倒霉透顶。 上官少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独子加嫡子,这才显得北苍的命够重,再说了,只要在下还活着,还怕上官家后继无人吗?” 他摊了摊手,玩笑似地说道:“再说了,自北苍出生之后,在下与乐氏再没有同房就寝,要是这样她还能怀上,月少侠觉得我难道还要高兴?” “原来如此。” 陆寒江了然,说白了上官北苍这个嫡长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要成为牺牲品,连带着乐芷璃一块,不过他还有一事不明。 “那文沉央,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吧?”虽然提问,但陆寒江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文沉央当年沾上的可是通天的大案,所以即便过去多年,案卷仍然完整可查,但在这些卷宗文件里,陆寒江通篇只看到了四个字,胡说八道。 听得此问,上官少钦悠然地道:“你说文大哥啊,其实此事倒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既然月少侠感兴趣,那在下便多言一二。” 接着,上官少钦便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故事并不复杂,或者说十分老套,上官少钦当年觉察到东宫,或者说太子妃和太子私下的密谋,深感上官家前途堪忧,于是苦思脱身之计。 断臂求生这一招是他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但是上官少钦不想断自己的手臂,同样也不想上官损失太重,思来想去,决定来一招金蝉脱壳。 而之所以选择乐家,和文沉央也不无关系,事实上,在此前上官少钦根本就对乐芷璃没有丝毫的了解,他选择对方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在这个武功高强,号称仁义无双的文大侠身上。 对他而言,反正都是弃子,还能多一个文沉央当打手,这岂不是双喜临门。 于是在文沉央入狱之后,在乐芷璃六神无主之际,上官少钦趁虚而入,他用一场偶遇来佐证自己的“一见钟情”,又以救出文沉央为条件,换来了乐芷璃答应嫁人的条件。 怎么看这都是一场虽然有些不光彩,却也同样情根深种的追求,上官少钦很满意,他用一场大戏,成功收获一枚棋子,加上文沉央这样一个高手的归心。 这故事很老套,但结果却很符合上官少钦的需要。 听完之后,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年的案子,也是你主导的吧?” “月少侠说的是说刺杀朝廷大员的案子?不错,是在下谋划的。”上官少钦不好避讳地承认了。 “果然。”陆寒江了然,他最后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当年被刺杀的官员,身份复杂,有着多方势力的支持,但唯独不讨锦衣卫的喜欢,上官少钦挑这个人下手,显然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走锦衣卫的路子,算是借花献佛了。 上官少钦眼底带着怀念的味道,慢慢开口说道:“文大哥重情重义,又有一身江湖风骨,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为在下所用,因而只得出此下策。” 那场惊动江湖的无罪释放之后,文沉央不但欠了上官少钦的人情,而且在他入狱的同时,他心慕的女子也成了上官家的夫人,双管齐下,不怕他不来投效。 虽说一开始设计陷害他的人,也是上官少钦就是了。 “上官先生好算计。”陆寒江赞道,这时候,他不得不感叹书院弟子的出品保证。 如祁云舟,方化羽,乔十方等人,都是当世之杰,还有如今的上官少钦,这些人从来都是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且虽然身在江湖,却从来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扰。 这些书院弟子虽然全都和太子妃同窗就读,但他们投靠东宫,或者说投靠太子妃的理由,全都跟儿女情长没有半点关系,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有的为自保,有的则是引而不发准备当噬主的毒蛇。 反观江湖上那些投效东宫的人,从东方煌到李鬼手,一个情字直接压垮所有,虽说痴情不悔也是侠骨柔情,但比之这些书院的大才,终究是少了几分格局。 罗元镜不愧为一代儒门大师,他教出来的弟子,的确没有一个简单的,这些人全都看穿了诗书礼易的本质,将儒家学说的理论通通抛在脑后,每一个都是做事直击灵魂的狠人。 陆寒江不由得叹道:“先生的意思本公子明白了,邱大人和吴大人的想法,的确不错,先生继续留在东宫做事,对锦衣卫而言,潜在的价值更大。”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月少侠,替在下向各位大人问安。”上官少钦起身一礼,旋即立刻告辞离去。 他来时已经听到消息,千户应无殇这会儿已经去了他家中,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乐芷璃和上官北苍伤着碰着,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动的可是他的“命”啊。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四章 权宜之计 此刻,上官家中已经乱成一团,应无殇的到来彻底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自不必说,乐芷璃对应无殇表现出了极大的敌意,而上官家的众位高手,这会儿正在青城派和锦衣卫之间,显得极为尴尬。 玄天教千面法王挑起两家争端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引狼入室,明摆着应无殇和这位上官夫人过不去,把柄一送上,不需做什么对方自然而然就会动手了。 事实上,即便知道自己受到了利用,但是能够给乐芷璃找点不痛快,应无殇还是相当乐呵地就登门了。 “林先生,我听闻你们近来搜罗了一个体质特殊的小鬼,据说是个什么玄阴之体的少年,这般奇特的玩意儿,我们锦衣卫可是相当感兴趣啊,不知先生可愿意割爱?” 应无殇一句话就让青城派和上官家的关系下降到了冰点,他点明了人就在上官家,这让林甲根本下不来台,连暗中操纵的机会都没有了。 玉枢真人面沉如水,即便能够看出端倪,但估摸着也很难相信此事上官家是无辜的。 更糟糕的是,乐芷璃这个拎不清的女人,还在进一步将事情变得复杂。 “休想!” 乐芷璃咬牙对应无殇骂道:“你们锦衣卫与青城派简直一丘之貉,这孩子你们谁也别想带走!” 林甲闭上了眼,攥紧的拳头不住地颤抖,江湖上,最忌讳的就是对人不对事,哪怕林甲并不算正经的江湖侠客,他也看出乐芷璃这番话的天真和愚蠢。 出了这档子事,上官家与青城派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她再这么提一嘴,更是直接把青城派推向了对立面。 不过此事彻底没得回旋了,对林甲而言倒也算轻松了些,起码乐芷璃惹下的这些烂摊子,他再不必考虑如何收尾了。 只是上官家在蜀中的生意,恐怕要多费些心思,林甲此刻正在思量着,何时要动身拜访一下峨眉派了,听闻那位玉女剑最是嫉恶如仇,这礼物该怎么送,还得他回去之后多多思量。 “应大人,上官夫人,贵我之间的误会,可以一会儿再细说,这孩子是贫道带来的,他身有怪疾不可耽误,还请诸位先将人带出来,让贫道为其运功疗伤,以免好心办了错事。” 被人平白扣上了帽子,还顺带给骂了一顿,玉枢真人如此态度说话,已经算是相当冷静了,这要是换了他师弟空谷,只怕这会儿已经拔剑开练。 应无殇有些失望,他倒是希望玉枢真人被激怒之后出手,之后自己不管浑水摸鱼还是暗下黑手,都有个说法,对方如此心平气和,实在是让他有力没处使。 不过应无殇倒也不想这么简单地放过对方,他又说道:“玉枢真人这话倒是有趣,你说这孩子是你带来的,难道他是青城派弟子?” “并非,”玉枢真人沉声道:“他是,贫道一位故人之后,因得了怪病所以才被贫道带着,正打算送往武当医治,贫道可以证明,他并非什么玄阴之体,是诸位错认了。” “简直一派胡言!” 乐芷璃冷眼瞧着玉枢真人:“我与文大哥亲自检查过,那孩子就是玄阴之体毫无疑问,可世上从未听闻有过身负玄阴之体的男子,玉枢!你们青城派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过分,直接就将罪过压在了青城派脑袋上,即便是好脾气如玉枢真人,这时候也难免有些生气。 林甲等人虽说已经放弃了青城派修复关系这一想法,但乐芷璃这般胡闹,也叫他们面上难看。 甚至于就连文沉央都不太赞同乐芷璃如此决绝,不过他此刻伤势过重,咳嗽了一阵愣是没能把劝人的话说出口。 应无殇见状,不由得乐由心生,他哈哈大笑:“表妹说得极对啊,这世上哪会有男子天生玄阴之体,青城派定然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逆天之事。” 说着,应无殇将矛头转向了玉枢真人,他冷笑道:“玉枢老道!你们到底对那小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速速招来!须知我锦衣卫向来处事为公,这天理不容的恶行,我们见到了自然要管!” 虽说得到了别人的肯定,但乐芷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看着应无殇站台她的意思,比起认同更像是戏谑。 “住口!应无殇!江湖上的事情你们锦衣卫也要插手,难道你们想要破坏规矩吗!”乐芷璃一开口便叫林甲等人大惊失色。 骂一骂青城派就算了,这锦衣卫是他们可以随便开口得罪的吗? 应无殇丝毫不恼,乐芷璃这蠢笨的样子,正合他的心意,只要稍加引导,从上官家身上削下几块肉来,简直轻而易举。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应无殇打算开口设局的时候,搅局的来了。 “应千户远道而来,在下未在家中无法远迎,还请见谅啊。” 上官少钦面带微笑,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刚刚飞马赶到,他这一出现,林甲等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见过玉枢真人,真人之意,在下已经明白,还请放心,贵我两家向来亲厚有加,这孩子的事情,在下会给真人一个交代。” 上官少钦出面,立刻就对玉枢真人许下承诺,后者沉吟片刻,他势单力薄,锦衣卫和上官家则高手无数。 思虑片刻后,他朝上官少钦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等上官先生的好消息了,还请先生尽快,那孩子的伤拖不得。” “真人放心,在下晓得。” 送走玉枢真人之后,上官少钦又转而笑脸迎向了应无殇:“应千户,久疏问候,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我上官家,有何贵干?” 应无殇慢悠悠地道:“是本官听闻了令夫人收拢了一个体质特殊的孩子,打算将其要来,献给指挥使大人,上官先生也知道,大人一向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感兴趣。” “原是如此,”上官少钦点点头,然后立刻道:“还请千户大人放心,不日在下便会将人送到衙门。” “哦?”应无殇奇道:“先生不是刚刚才答应了玉枢道长,要完璧归赵吗?” “的确如此,”上官少钦微微一笑:“不过大人,在下是个商人。” “哈哈哈——好一个商人,上官先生的意思本官明白了,那就静候佳音了。”应无殇满意地离去了。 他看得出来,上官少钦也是见人说鬼话的老狐狸,对方这番话大概率是权宜之计,不过他不在意。 上官少钦虽然是个明白,但是他的夫人却是拎不清的,只要最后事情出了问题,让他拿到一个借口就好了,至于这孩子存不存在,最后花落谁家,他不在乎。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五章 做戏全套 “见过家主。” 上官少钦这个上官家的掌舵者一出现,三言两句就把今日的困境给解了,林甲等人看见之后,心中都是大大松了口气,对于他的态度更是一如既往地尊重。 “见过父亲。” 上官北苍也是如此,他虽然不喜欢被家族事务缠身,但对于自己的父亲,他从来都是尊重且仰慕的。 尤其是刚刚那一片混乱之中,上官少钦谈笑风生之间就让青城派和锦衣卫的人相继退去,这份风采,更是让作为儿子的他十分敬佩。 “嗯。” 上官少钦对着众人点点头,一派儒雅温和的模样,根本无法让人将他与上官家这头凶猛的商道巨鳄联系起来。 “夫君......” 乐芷璃正扶着受伤的文沉央,两人一道席地而坐,当上官少钦来到面前时,乍看之下,仿佛他这个正派的丈夫似乎才是那个局外人。 乐芷璃同样也感觉到了气氛上的尴尬,她试图缓和这一切,可使用的方式却是格外的愚蠢。 “夫君,文大哥他伤得有些重,我先送他回房休养......”乐芷璃低着头说完。 上官少钦面上笑容微浅,眼神中的光彩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他只沉默了片刻,接着便又毫不在意地同意了:“好。” 乐芷璃松了口气,不顾众人那复杂的目光,带着干咳不止的文沉央便离去了。 待到两人离去,林甲一行人纷纷都低下头如木头一样不再出声,上官少钦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他们都看在眼底,是个人都在心疼家主一世英名,怎么偏偏娶了这个女人回来。 而上官北苍此刻也是如芒在背,他低着头,尴尬地盯着自己的鞋子,没敢开口犯浑。 即便是很喜欢文沉央这个师傅,很尊重乐芷璃这个母亲,但是上官北苍依然觉得两人这样的举动,很是伤了父亲的心。 但他作为人子,他实在很难开口对父母之间的事情去评论什么,这时候他能够做的,只有沉默。 上官少钦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悄然敛去了眼底的笑意,今天这出戏他很满意。 乐芷璃是个蠢女人,这一点他一开始就知道了,对方表现得越是愚蠢,他在最后的收尾的时候,才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 毕竟,如果不是愚蠢透顶的货色,怎么能够让天下人相信她会勾结东宫势力意图不轨呢。 “咳。” 上官少钦咳嗽了一声,重新整理了表情,然后对上官北苍说道:“你师父受了伤,身为弟子,你也该在边上侍奉,去吧。” “是,儿子告退。”上官北苍正找不到借口离开,听得这安排立刻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就溜走了。 林甲等人则是心情复杂,在他们看来,上官少钦让上官北苍去侍疾恐怕只是托词,真正目的应该是乐芷璃和文沉央这对孤男寡女不至于落下什么风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上官少钦纯粹只是懒得见到这个胖儿子而已。 倒不是因为对乐芷璃本人有什么偏见,作为人父,上官少钦相当地开明,尽管对方的母亲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但他对这个儿子其实也曾抱过一丝的期待。 之所以后来决定让上官北苍跟着他母亲一道成为弟子,用以加重上官能够付出的筹码,实则是因为上官少钦观察过自己的儿子,中平之姿,难堪大用。 一开始就没有亲情纽带可以维系,再加上完全看不到这个儿子的才能,所以上官少钦才毫无芥蒂让对方自生自灭,哪怕对方不顾家业混迹江湖他也毫不在乎,毕竟从来就没有对这个儿子有过任何期待,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了。 待上官北苍离开之后,上官少钦才看向了林甲问道:“把事情都说说吧。” 这一群人中,唯有林甲才能得到上官少钦的信任,此人的忠心和武功都很不错,为人处世也十分圆滑,只可惜不够聪慧,不能成为他的心腹。 但即便如此,在上官家这一代培养的人才当中,林甲也是佼佼者了。 “是。” 林甲应声后,上前将近来东都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通,包括夫人乐芷璃和千户应无殇的恩怨,还有青城派这档子事,以及自己今天犯上的举动。 “林甲目无尊卑,还请家主责罚!”说着,林甲便跪下请罪。 随着他跪地,他身后一众高手也呼啦啦地退下,众人齐声道:“我等也有罪过,请家主责罚。” 上官少钦的脸上适时地表现出了为难,但心底里他对于这种现象早已经有所预料,这也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固然是他放任乐芷璃把上官家弄得乌烟瘴气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需要对方犯蠢的同时,又不能够真的让对方在上官家借到力。 林甲的存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作为家奴,把家族的一切放在自己之上的这份的态度,才能够让他真正的有效制止乐芷璃真的伤到上官家的根本。 上官少钦其实是个贪婪的人,他既想要利用乐芷璃保命,但又不愿意对方把自己的家族真的弄得一团糟,哪怕是为了做戏。 “诸位何错之有,快快起来吧。” 上官少钦表现出了无可奈何的从善如流,似是因为林甲等人多势众,他才不得已放弃了责罚,这份对于乐芷璃的过分纵容,也让许多家臣寒了心。 上官少钦知道这种事情无法避免,可他还是做了,因为在众人寒心之后,只要他适当引导,这份失望乃至愤怒,最终都会被引导到乐芷璃这个主母的身上。 随着将来乐芷璃和上官北苍一起跟着东宫走向覆灭,这些愤怒也会随之烟消云散,到时候上官家仍然安泰如山,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忍一时之痛,保万世太平,上官少钦想得很清楚。 “今日之事,你等也是为了家族考虑,至于其他......便算了吧。” 上官少钦的选择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份和稀泥的态度让很多人不满,也让很多人为了林甲而不值。 然而上官少钦这个家主表现出的仁义和善良,以及他同样被乐芷璃所玩弄的表现,却让众人又不忍将罪过推到他的身上,最终也如他所料,众人对于那位主母的厌恶,又多了三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六章 天方夜谭 “家主,此事背后,应是那玄天教在布局,为了引起我们与青城派之间的矛盾,还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林甲没有再去纠结乐芷璃的事情,已经糟糕到顶的麻烦,再烂还能够烂到哪里去呢,他叹了口气,开始与上官少钦说起了正事。 “你说得不错。” 上官少钦也正色了几分,他说道:“我们与青城派非但无冤还有生意往来,此事不会是他们主导,锦衣卫更是没有原因针对我们,夫人那件事,可以暂且不谈,剩下便只有玄天教了......” 一想到千面法王在算计上官家,上官少钦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不解,某种意义上,他和对面那个喜欢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家伙,也算是旧相识了。 不过上官少钦也明白,千面法王那厮虽然多少有点大病,但终归不是无中生有的人。 而以玄天教的势力,就这么点布置想要对锦衣卫出手,那也不现实,所以思来想去,对方的目标只能够有一个,那就是此次卷入的青城派。 上官家不过是对方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之一,想通了这些,上官少钦的心里立刻就轻松了许多。 不过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慎重:“若此事是千面做局,那必然图谋不小,你等一定要小心,近日若听到什么风声,定不可私自行事,必要先禀告了我才行。” “是。”众人应声退下,林甲留在最后,上官少钦没有去见乐芷璃给自己找不自在,而是转身就去了书房。 林甲紧随其后,待到无人之际,他才快步来到上官少钦面前,低声道:“恕属下无礼,若是夫人她擅自行事,我等该如何......” 上官少钦严阵以待的布置,林甲并没有任何不满,上官家有弱点不是没有,但都不在明处,而唯一能够被外人所以利用的破绽,就是这个上官夫人。 上官少钦面色微微有了些变化,林甲以为对方是生气了,旋即有些忐忑地低下了头,然则对方其实是被他提醒到点了。 的确,一般情况下乐芷璃闹出来的问题,上官少钦都能够轻易处理,或者干脆直接无视,但此次不同,千面那个家伙,显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上官少钦想了想,对林甲吩咐道:“这样,你替我办件事。” “愿为家主效劳!”林甲立刻应声答道。 “我写一封信,你替我送到玄天教千面法王手上。”上官少钦淡淡地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却不曾想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如何的惊人。 林甲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惊道:“家主有法子可以联系到玄天教?” 其中蕴含的东西可太多了,不仅仅是上官少钦有这么一条路子在,更多的还表现出了,自家与玄天教之间,很可能存在许多不为人知的交易。 林甲对于上官少钦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限制乐芷璃,不至于让对方给上官家造成太多损失,所以这些隐蔽的事情,对方并不知晓。 不过今天也算是个机会,北地的商道损失太多,上官少钦必须补充新的人手以应对将来的变化,林甲是个不错的人选。 上官少钦不着急回答林甲的问题,而是迅速将信写好,然后才开口嘱咐道:“城中北街有间张氏酒馆,你去那里点上一壶青梅酒,自会有人告诉你如何去见正主。” “是,属下明白。”林甲伸手接过了信,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惊讶。 上官少钦继续告诫道:“记着,你出门后必会有人跟着,城墙以内都是锦衣卫的眼线,有上官家的身份在,他们只会跟着你而已。” “是.......”林甲听得胆战心惊,不敢错漏一个字。 “你放心,锦衣卫只会跟到城门口,出城十里以后,如果还有人紧跟不舍,你不必留情,直接动手杀了便是。”上官少钦淡淡地道。 “属下知道了。”林甲用力点头。 “还有,见到千面法王此人脾气古怪,他定会在言语上冒犯于我,你不必在意,任由他说去就是,把信送到即可,其余之事,不必你操心......去吧。”上官少钦说道。 “属下这就去办。”林甲带着信,郑重地退下了。 他走之后,上官少钦又悄悄召见了另一位高手,此人名为傅丈一,他为人平平无奇,在家族众高手中毫无特色,时常只是应声虫一类的人物。 此人名义上是投靠上官家的江湖侠客,但他内里的身份却十分特殊,他是上官少钦的真正意义上的亲信,是被刻意安排这群人中间的。 如此安排并非上官少钦信不过林甲,恰恰相反,正因为林甲太过忠心,所以为保对方不在涉及少主上官北苍的某些事情上对他隐瞒,他才专门安排了傅丈一在这里。 “主人。”傅丈一来便跪下听候吩咐。 “方才林甲所言,可有隐瞒?”上官少钦径直问道。 “大部分皆是事实,只是青城派一事,少主曾与青衣小剑天泉多有交往,事后似乎也对那天泉多有同情。”傅丈一如实答道。 “若只是如此,倒是无妨。” 上官少钦眉头轻蹙,很快又松开,他沉吟道:“不过他留在这里终究是隐患,公孙桓那个疯子可不会无缘无故招惹我,他必是有所求。” 傅丈一迟疑片刻后,低声道:“主人,不如让我去‘劝说’一下少主,让他再离家出走一回?” “本想让他和夫人还有文大哥一道离开东都,偏偏文大哥这时候受了伤,可惜了。”上官少钦叹道。 傅丈一眼中冷光一闪,沉声道:“主人,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假借求医之名,让夫人与少主带着文先生快些离去?” 上官少钦略微思索之后,颔首道:“也只好如此了,那你快些动手,赶在公孙桓有所动作之前将他们都送走。” 说罢,上官少钦望着窗外斜阳,目光有些凝重,他是早就知道千面法王面具之下的真容之一,便是医道大家公孙世家的家主。 公孙桓虽然身边死士无数,但他本人的武功其实不过尔尔,若真想要除掉他,江湖上多的是人可以得手。 只不过,这人虽然在他们眼中是十足的疯子,可他的才能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上官少钦无数次对此人动过杀心,最后却都无可奈何地放下了。 一方面是太多人在保他,另一方面,他似乎也舍不得对方这惊世的才能。 “你相信这世上有人能生而不死吗?”上官少钦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傅丈一闻言一愣:“主人是说长生?属下以为,此乃天方夜谭。” “是吗?”上官少钦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意,他又问道:“既然如此,你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够死而复生吗?” “这......”傅丈一不明所以,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属下从未曾听闻过这等奇事。” “呵,”上官少钦淡淡一笑,片刻后,他摆摆手道:“去办吧。” “属下告退。”傅丈一收拾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起身,木着脸离开了书房。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七章 尊师重道 在很多人的眼中,文沉央和乐芷璃之间是有着一份超友谊的感情,事实上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份感情,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是所谓的情爱。 作为当事人,文沉央自己的感触远要比旁人要深,乐芷璃对他的确不同,但那真的只是对兄长的敬意与关心,与情意绵绵毫无关系。 甚至反过来,他才是那个心里有鬼的人。 乐芷璃的人生,前半段简直就是一场悲剧,她自出生起就被家族当成了维系利益的工具,她不亲近母亲,又不被父亲所喜,家庭美满却生活得像是个孤儿。 和文沉央相遇后,对方的强大与温和,以及年龄上的差距所带来的特殊安全感,都在某种意义上填补了乐芷璃所欠缺的亲情和关怀。 于是乐芷璃才会这样离不开文沉央,两人之间的感情完全和情爱二字不搭边,单纯只是一个缺爱的妹妹对于父兄的关怀和不舍而已。 此刻,躺在床上养伤的文沉央,看着对面的乐芷璃,只见美人面带忧愁,眼有茫然,他虽然心中不忍,却十分自私不想开口开导对方。 乐芷璃的茫然很好理解,她与上官少钦成婚多年,孩子都有了,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场婚姻。 对她而言,这场婚姻更像是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的一场交易,从开始便沾染了不洁的颜色,纵使岁月积淀,她仍然无法全无芥蒂与上官少钦相处。 可她的内心是希望与对方白头偕老共度余生的,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一切都被她搞砸了,她的茫然也是由此而生。 文沉央看出来了,可他无法像往常一样开口劝诫什么,因为他心中真的有着那种不可为人道之的想法。 她已经嫁作人妇,我和她之间是没有可能,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只要继续这样持续下去就足够了—— 文沉央闭上了眼,努力将自己阴暗的想法藏到了内心的深处,他此刻很害怕见到上官家的人,因为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无耻的盗贼。 可惜他似乎一直不得上天喜欢,他的希冀,从来没有达成的时候。 “母亲!师父!” 上官少钦虽然没有出现,但是上官北苍却是大大咧咧地来了,乐芷璃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开口的地方,她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 “小点儿声!担心惊了你师父!”乐芷璃浅浅地瞪了一眼上官北苍,低声道。 “哦哦,母亲放心,我知道的。”上官北苍连忙放低了声音,他蹑手蹑脚地进屋来,朝着床榻上瞄了一眼,心中不由得惊疑。 “师父这该不是在装睡吧?”对此事熟能生巧的上官北苍,一开口就叫床上的文沉央身子微颤,险些露出马脚来。 “胡说什么!” 乐芷璃将胖儿子拉回来,葱白的指头朝着对方的额头点了点:“你师父此次伤得重,没办法陪你玩乐,你这会儿来了也好,快去问问药房的药煎好了没有。” “嗯。” 上官北苍点点头,走出屋子时身形一顿,他回头看了眼母亲,本想着劝说对方去见见父亲,毕竟夫妻也相别多日。 但他再一看重伤在床的师父,又无奈地摇摇头,师父这边同样暂时走不开人,毕竟人家是结义兄妹。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乐芷璃扭过来看见上官北苍还留在这里,顿时眉头倒竖。 “嘿嘿,儿子这就去。”见乐芷璃似乎又要说教,上官北苍脚底抹油,立刻就开溜了。 这座院子是上官家在东都原本就有的产业,虽说不算大,但也是五脏俱全,上官北苍来到了药房前,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 “这什么啊......”上官北苍捏着鼻子道。 “哎哟我的小少爷诶,这里味道重,您没事过来做什么。”昏暗的房间里,傅丈一的身影从薄薄的青烟之中浮现。 他小心翼翼地推着上官北苍来到了屋外,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的小胖子,这才从那种头昏脑涨的晕眩感中缓过气来。 “老傅,你这煎的是什么的,怎么这样难闻。”上官北苍开口便是抱怨道。 傅丈一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少爷,这是专门治内伤的药,你从前没见过,这种东西啊,都是这个味。” “这样啊,”上官北苍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拍了拍傅丈一的肩膀道:“老傅,辛苦你了。” “少爷说的哪里话,折煞属下了。”傅丈一受宠若惊地道。 少有人知的,上官北苍其实跟傅丈一关系十分亲近,别看此人在众高手中平平无奇,但他来自江湖,知道的趣事趣闻多些,会的把戏也多,很容易就笼络了这个深居宅邸的少爷。 对于众人中第一等的林甲,上官北苍固然信任,却只会礼貌地称呼对方为先生,但对于中评之姿的傅丈一,他却会叫对方老傅,亲疏远近,可见一斑。 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的相处很是随意,傅丈一问道:“少爷这趟过来,应是受了夫人的指派吧?” “瞒不过你,”上官北苍叹了口气:“母亲对师父的伤势很关心,让我来催催这药,对了,还得多久?” “快了,约莫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好。”傅丈一说道。 “行,那我就在这里等了。”上官北苍说着,便拉着傅丈一坐在了药房外的一块大石上,两人随口聊了些有的没的。 时间匆匆而过,就在傅丈一又拿江湖上的趣事逗得上官北苍两眼放光之时,他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一声道:“好险,差点就要煎过头了。” 傅丈一匆匆忙忙地回到药房里,折腾了一通后,才将煎好的药端出来,他谢绝了门外侍女的帮忙,而是以眼神示意上官北苍与自己一道,亲自将药送过去。 临到文沉央的屋外,傅丈一将盛着药的盘子过给了上官北苍:“少爷,之后便由你一个人进去吧,切记,不要提起属下。” “这,可是......”上官北苍一愣神的工夫,傅丈一已经退出老远,转眼就不见了,他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感动。 他自然对方这么做的意义,老傅从来都是为他着想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也一定会记在心里,上官北苍收拾了一下心情,将药端了进去。 接着,他亲自服侍文沉央用下这药,尽管众人对于文沉央本人并不感冒,但对于上官北苍这种尊师重道的做法,却也是赞同和认可的。 于是,当夜,文沉央呕血不止,伤势骤然加重数倍,似乎已经积重难返。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八章 心思各异 “文大哥如何了?” 夜幕降临,上官家却是灯火通明,上官少钦匆匆赶到之后,小屋内外已经围满了人,家族的高手上前来,简短地将他讲述了文沉央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 上官少钦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他看向众人问道:“这煎药之事非同小可,所用之药也并非寻常之物,定要有专人在旁看护,今日是谁负责煎药?” 治疗内伤的药物,的确如他所言非同一般,通常情况下,是需要一个有武功在身的人从旁看护,直到药成。 众高手蹙眉不语,傅丈一这时候主动站了出来道:“回家主,今日煎药是属下负责。” 上官少钦眉头一皱,面色似乎有些难看,众人毫不怀疑,他可能会将此事责怪到傅丈一的看护不力上。 但如今郎中还在里头看诊,没有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能保证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还不等上官少钦开口问责,在旁的上官北苍就匆匆而来:“父亲,老傅——傅先生今日煎药之时,儿子也在侧,傅先生尽职尽责,并无错漏疏忽之处,还请父亲明鉴。” “少爷......”傅丈一抬起头来,有些感动地看着上官北苍。 见到上官北苍出面说情,上官少钦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众人也松了口气,总的来说,上官家一众人当中,没有一个想接受因为文沉央挨骂的。 乐芷璃和文沉央这两人,在上官家众人眼中,早已经是天怒人怨,尤其经过青城派这一件事后,看他们不痛快的,大有人在。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看诊的郎中终于出来了,上官少钦忙迎上前去:“大夫,文大哥的伤情如何?” 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目光凝重地说道:“老夫看诊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霸道的毒。” “毒?!” 众人惊呼,本以为文沉央伤势加重是因为用药不当,没想到居然是中了毒。 众人先是看向了负责煎药的傅丈一,但很快又移开了视线,有上官北苍为其作保,想必对方一定是无辜的。 上官少钦焦急地问道:“敢问大夫,文大哥所中的是什么毒?” “老夫才疏学浅,无法认出这毒的由来,但此毒害人五脏六腑,若是无法根除,恐怕一条性命难保啊。” 老郎中摇头叹息道:“老夫如今也只得以药物制止此毒继续蔓延,但也至多能够拖延三月之时长,再久,恐怕是......” 上官少钦震惊不止,看向屋内面露担忧之色,但他还是保持着风度,没有为难老郎中,而是朝着傅丈一吩咐道:“快去取诊金来,今日之事辛苦大夫了。” “是,”傅丈一连忙引着老郎中往外走:“大夫走这边,请稍待片刻,待在下取来诊金谢礼。” “身为医者,不能治病救人,怎么好意思再收人钱财。”老郎中摆摆手,叹息一声后便离去了,傅丈一几次送上诊金,都被对方推脱,他终究是没能扭过这个老人。 而另一边,出了这样的事情,上官少钦自然要一查到底,可惜最终却一无所获。 这也是正常的,下毒的是傅丈一,暗示对方下毒的就是他自己,这要是能够查出个什么结果来,那才是真正的奇怪。 而房中的文沉央,这时候也从昏迷中幽幽转醒,他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在上官少钦进来告诉他是中毒了后,他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文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那贼人逍遥法外!”上官少钦郑重地说道。 文沉央非常感动,但他也知道大局为重,他咳嗽了两声,看向了一旁的乐芷璃和上官北苍,虚弱地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上官贤弟单独谈谈,义妹,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乐芷璃此刻六神无主,自然对方说什么是什么,她讷讷地点头,带着上官北苍出了屋子,还顺带将门带上了。 待到四下无人之际,文沉央眼中才闪过一抹精光,他沉声道:“贤弟,此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上官少钦惊讶道:“为何?” 文沉央有些悲哀地自嘲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然则值此风雨缥缈之际,贤弟若是大张旗鼓地查下去,恐怕会人心惶惶,得不偿失啊。” “可是,”上官少钦面露痛苦地道:“若是不查,岂不是让文大哥白白遭了罪?” 文沉央摇头道:“此人恐怕并非不忠,只是看我不顺眼才会出此下策,贤弟想想如今东都之中,玄天教锦衣卫哪一个不是世之猛虎,这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给他们有隙可乘。” 上官少钦面上挣扎了许久,终于是叹息道:“唉,文大哥,是我对不起你啊......” 良久后,他说道:“大哥放心,我不会弃你不顾的,你的毒虽然来得猛烈,但绝对不是无药可解,公孙世家累世行医,与我也有些交情,我这就派人送你南下。” “贤弟,多谢了。”文沉央感动地说道。 “还有,”上官少钦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大哥身边不可无人照顾,而且此番前去公孙家求医,也总要一个人能够代表上官家出面才是,你与内子义结金兰,便由她一路陪同吧。” “这——”文沉央心中狂震,口中却有些尴尬地道:“这如何使得,义妹她是贤弟的夫人,怎么好与我一道南下......” 越说文沉央便越是没底气,他打从心底是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可他一抬起头看到面前之人,对方那大公无私的博大胸怀,立刻就会将他自行惭愧,他心底那点丑陋的小心思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上官少钦低头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流转的笑意被他缓缓藏起,待文沉央重新抬头来时,看到的只是一张隐含忧虑的脸。 又片刻后,上官少钦从屋子里出来,对守在门口的乐芷璃与上官北苍说道:“文大哥的伤不能拖延,我意立刻送他南下去公孙世家求医,夫人,你与北苍也一同去吧。” “......嗯,好。”乐芷璃沉默了片刻就同意了,上官北苍没有什么发言权,父亲开口,他只得听从吩咐。 敲定了此事之后,上官少钦让众人都退去,他自己也回到了书房之中,角落里,先到一步的傅丈一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人。”傅丈一上前下拜道。 “嗯,此事你做得很好,”上官少钦淡淡地道。 “多谢主人夸奖。”傅丈一道。 上官少钦点点头,又道:“不过,文大哥对我上官家还有用,他的毒......?” 傅丈一立刻答道:“主人放心,属下用的毒虽然来势汹汹,但去得也快,到时候未必要求到公孙头上,以文先生的武功,说不得半途就能够自解。” “好。” 上官少钦满意地道:“立刻安排他们南下之事,绝不要拖延,我担心迟则生变......对了,都这个点了,为何林甲还未归来?”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九章 再生变故 林甲按照上官少钦的嘱咐,已经从酒馆里得到了联系玄天教的办法,一切都如对方所料,他在城中行动时,受到了锦衣卫的严密监视。 不过这种明目张胆地跟踪,比起探知更像是一种警告,所以林甲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刻本应该已经完成任务归来的他,之所以还在城外游荡,是因为上官少钦的第二句话,也不幸言中了。 “阁下跟了一路,不出打算出来见一面吗?”林甲停下了脚步,忽然转身朝着面前空荡荡的道路朗声道。 片刻后,一个人影自夜幕之中探出身形,林甲眼眸微眯:“你是,朝廷的官差?” 只见此人一身捕快打扮,头戴官帽腰挎官刀,不是别人,正是那东都洛阳衙门的捕头许河。 “许捕头,你这般鬼鬼祟祟,可不像是公门中人行事,”虽是如此说的,但林甲还是拱手一拜,礼貌问道:“不知这位许大人寻在下何事?” 许河拉碴的胡须显得有几分憔悴,但坚毅的眼神依旧明亮如星,他拿出了衙门的令牌,沉声道:“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先生,还请留步。” “大人要问的,前些日子在下都已经说明清楚......也罢”林甲低头看了一眼那令牌,目光认真了几分:“大人还想问什么,便请说吧。” 许河说道:“本捕头正在调查前阵子东都之中发生的命案,敢问先生此番深夜出城,是要去往何处?” “命案?” 林甲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和许河并非第一次见面,早在上官家初到东都之时,对方就曾上门东拉西扯问过一些事情,只不过那时候对方表达隐晦,并未说明真意。 而此刻听到许河的话,林甲忽然意识到,对方说的该不会是东都三大家族和霍家的那些案子吧? 他倒不是惊讶于对方的尽职尽责,而是这案子早已经尘埃落定,犯人已经被朝廷认定是玄天教,对方口中所谓的查案,实际上应该说是讨回公道才对。 但许河小小一个捕头,敢去找玄天教讨公道,这都不算是天方夜谭,简直是失心疯了。 而且对方也完全犯不着,江湖上的仇杀按理说地方衙门是两眼一抹黑,当作看不见的,许河这完全就是多管闲事。 如林甲猜测的一般,许河真的是打算去找玄天教的麻烦。 虽说东都三大家族和后来的霍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些终究都是一条条人命,三家之中也有无辜之人,这些人并未参与东都的斗争,却也惨死在屠刀之下。 尽管衙门已经将此事归结于江湖仇杀,但许河不愿意做这个糊涂人,他立誓要为无辜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所以这些日子里,他一直都在暗暗调查此事。 自三家被屠,霍家被灭之后,东都陷入了一段时间的诡异寂静之中,再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点作乱。 许河四处寻访,却少有进展,毕竟他单枪匹马的,别说找玄天教的麻烦,就连对方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而上官家的到来,却让东都这片死寂一样的湖水,泛起了阵阵涟漪,先是锦衣卫的出现,再是青城派的牵扯其中。 而许河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此次三家与霍家的劫难,都与玄天教那位横空出世的圣女有关,而这位圣女,又跟青城派的弟子天泉牵扯颇深。 奈何许河几次登门拜访,玉枢真人都避而不见,无奈之下,他只得另辟蹊径,试图从上官家这一面入手。 可惜,上官家虽然对他待若上宾,但无论许河如何旁敲侧击,对方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不过这件事大概是许河误会对方了,当时负责接待许河的人就是林甲,许捕头话说得云里雾里,林甲到最后也没明白对方想问什么,这才让对方以为上官家是故意避而不谈。 如今的许河已经是黔驴技穷,他无奈之下才行此下策,他偶然发现了林甲的动向,便悄悄尾随对方出城,打算碰碰运气。 而此刻,林甲同样也感到了几分棘手,对方是歪打正着,他则是有些时运不济。 此刻他出城,正是要去寻玄天教,若是来的是什么旁的小喽啰,他按照上官少钦的吩咐,顺手砍了便也无妨,可偏偏来的是个公门中人。 林甲懊恼不已,思虑片刻后,决定装傻,他面上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哭笑不得地道:“许捕头莫不是以为在下与玄天教之间有什么首尾吧?” 许河有些尴尬,他本就是胡乱猜测的,这时候被对方这么一问,更加是有些下不来台。 林甲见到对方面露难色,便知道对方根本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便也放下心来,但就在这时候,异变横生。 夜幕之下骤起一阵妖风,数位黑衣剑客如鬼魅一般自黑暗中现身。 “什么人?!”许河大惊失色,拔出刀来喝问道。 林甲同样震惊不已,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那张标志性的惨白色面具,心头顿时一沉。 “呵,怎么还有一个捕快,上官家的朋友深夜来访,顺带还捎上了这样烫手的礼物,上官少钦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这种程度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手来。” 公孙桓摇摇头,说出话让许河目瞪口呆,他猛地转而看向林甲道:“你——上官家果真勾结玄天教!” “我......”林甲张口无言,对方虽然猜错了,但实际距离真相也没有多远了,他这会儿真的是有口说不清。 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许河虽然有些固执,但却并不迂腐,刚才那一声质问,更多是想要声东击西。 只见他虚晃一枪之后,转身便是夺路而逃,他以伤换命,强受了两名黑衣剑客一击,冲出了包围圈。 在公孙桓的示意下,这群黑衣剑客并未动手追杀,林甲一瞬间就明白了,一旦许河活着回到东都,对于上官家的名声将是极大的威胁。 “法王为何叫他逃了!”气得浑身颤抖的林甲不由得冷声问道,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上官少钦有求于本法王,总得像是那么回事才行。”公孙桓笑着,带着人退入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将那捕头的脑袋取来,本法王便相信上官家的诚意与决心。”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章 千里来信 许河屏着呼吸逃入了一片竹林之中,他躲藏黑暗之中,先是动手点住自己几个穴道止血,然后又从怀中拿了些金疮药囫囵抹上。 今夜他意外探明了上官家和玄天教之间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事实上他如此仓皇地逃窜,就是为了躲避林甲的追杀。 此地远离都城,周围也荒无人烟,一旦被追上,一切真相都会随着他的死去而被埋藏在黑暗之中。 之所以没有选择逃回城里,并非许河慌不择路,而是他深知对方的武功,此去东都路途足够数十里,以林甲的脚力,足够在回城之前拦下他。 林甲此人武功高强,许河并不是他对手,何况他此时还有伤在身,万一遭遇了,恐怕就连逃命的机会都很渺茫。 所以林甲选择的是利用夜色方便隐蔽的特点,从外侧迂回了一大圈,这招的确有用,林甲果不其然拦在了东都方向,这才给了他足够的喘息之机。 而此刻,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林甲,立刻猜到了许河的打算,根据后者的推算,至多半个时辰,对方便能够转而追来。 许河不敢怠慢,尽管他知道,只要他回到东都,纵然林甲胆子如天一般大,也不敢在锦衣卫的眼底下动手。 但他不敢赌,因为一招失算满盘皆输,所以许河别无选择,只得继续往反方向逃。 而后边还在夜色下飞奔的林甲同样锲而不舍,许河此人看见了不该看见了,更因为对方有着朝廷捕快的身份,所以绝不可让对方活着回到东都。 林甲此时已经来不及回去禀告上官少钦,他必须将许河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之内,一切都是为了上官家。 ...... 夜幕下的这场追杀并不为外人所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应无殇,起身换了常服来到院子里望月出神。 今天他得到了一好一坏拢共两个消息,好消息是,上官家的内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上官少钦并非传闻中那样的谦谦公子,他看上乐芷璃,绝非因为区区一具皮囊。 这种发现让应无殇很兴奋,因这代表着他复仇计划的阻力又在无形中减少了许多。 可另一个坏消息就让他稍微有些苦恼了,陆大人亲口发话,让他暂时放缓对乐芷璃以及上官家的计划。 想必是那位上官家主与陆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应无殇知道分寸,他明白,起码在陆大人改变心意之前,他是没办法再对乐芷璃做什么了。 历来和锦衣卫做生意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应无殇倒是不担心将来没有复仇的机会,他只是可惜于大好良机就这样被他错过了。 叹息之间,他偶然听到了前院的动静,应无殇不比陆大人在哪都有豪宅可住,他此来东都算是外派,自然是住在卫所之中。 应无殇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前院一看究竟,原是一骑飞马赶到,蒯百户收了书信,朝左右道:“带他下去好好歇息。” 吩咐完,蒯百户转头就看见了闻声而来的应无殇,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千户大人,夜深了,大人还未歇息?” “睡醒了,四处走走,”应无殇随意答了句,然后看向了对方手中的书信:“家里人送来的?” 锦衣卫之中,无论公文还是密件,皆有规定的书函标志,蒯百户手里的书信却什么标记都没有,想来不会是正式的命令或是书文。 这算是锦衣卫的隐性福利之一,在外公办的兄弟们,可以用锦衣卫的快件路线送发家书,所以应无殇才有此一问。 不过蒯百户却是笑着道:“千户大人误会了,卑职父母早亡,至今也尚未成家,何来家书。” 应无殇略微讶异,又听对方解释道:“卑职孑然一身,好在边大哥待我如亲弟,所以这日子也不算是太孤单,这是边大哥送来的。” “边广?”应无殇恍然,旋即赞同道:“原来如此,边副千户的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蒯百户含笑点头,然后也不避讳应无殇,便就直接拆了信看,只是他越看,眼神便越是凝重,到了最后,已是面沉如水。 蒯百户的变化让应无殇也觉察出了不对劲,他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的确有些麻烦。” 蒯百户叹息一声,将信转而递给应无殇,然后对苦笑道:“不敢相瞒千户大人,边大哥那有事相求,恐怕还需大人这里通融。” “哦?”应无殇接过信一看,果不其然,是犯忌的事情。 东都这里发生一系列的事情,不早不晚京城里也知道了,所以应无殇才会疾行千里而来,而同样得到了消息的边广,却有着另一番不同的想法。 边广没有关注于东都中的风起云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逃离了此地的那两个人,玄天教圣女以及青城派弟子天泉。 更准确地说,对方的关注点只有天泉,边广来信没有太多废话,简单来说,他想要对此人动手。 绝大多数江湖人在朝廷眼中都是不稳定因素,是害群之马,锦衣卫动手杀掉其中一个,根本不算事。 但事情总有个规矩,这个规矩不是对外而是对内的,锦衣卫要杀江湖侠客没问题,但除非来不及,否则都需要在衙门提前报备,虽说这就是走个过场,但该办的事情总是要办。 显然边广没有按照规矩办的意思,因为他了解,一旦报备就一定会被陆大人所知晓,因为这天泉是大人多次关注的人物。 如果牵扯到陆大人,那结果如何恐怕就不由得边广左右了,他打算绕过陆寒江,自作主张杀掉这个青衣小剑。 显然,这是犯忌的事情,不守规矩是其一,瞒着陆大人私自行事是其二,不过应无殇并不惊奇对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边广为人仗义,在锦衣卫中名声极佳,他也有自己的一帮弟兄,而在这群弟兄当中,有一个叫做计千里的总旗。 计千里命丧恒山,虽说应无殇和边广都知晓,自对方选择修炼血魔刀法的那一日起,对方这条命就已经交代一半了,这是个一心求死的人,谁都拦不住。 最终,计千里得偿所愿,杀尽了恒山一派,了却心中留恋,同样他也死在了这一场厮杀之中。 究竟是谁杀了计千里,如今已经无法查明了,恒山一战尸横遍野,但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就是青城派的天泉。 此人不但活了下来,还多了一份除魔卫道的名头,身上顶着诛除了鬼面凶刀的光环,成了天下敬仰的少年英雄。 边广不知道天泉究竟是不是杀了计千里的那个人,但这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对方捡走了这份诛除魔道的名望,那自然就该担起杀害他兄弟的因果。 此人,他必杀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一章 不愿再等 边广想杀受到陆寒江另眼相待的天泉,但是却来找应无殇寻求帮助,其中显然有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 平心而论,表面上应无殇跟边广关系不错,实际上两人交集实在有限,或者说,应无殇跟大部分锦衣卫的弟兄都交往甚浅,只出身一项就已经将他与太多人隔开了。 同样是孤身一人,当年被除族的陆寒江入了锦衣卫从总旗一路做到千户,所有人都热情相待,自荐投效者不计其数,反观应无殇,哪怕成了千户仍旧门可罗雀,二者的差别就在于这出身。 陆寒江能够得到众人的支持,有一部分孟渊在背后撑腰的缘故,然而更大的原因则在于,即便是被除族,陆大人也是世家大族的出身,是堂堂陆氏宗族的子弟。 总的一句话,对于大部分的锦衣卫而言,在“官宦世家”这个大院里长起来的人,天然就能够产生信任和好感,用简单的三个字形容,那就是自己人。 就比如当年江南之乱,锦衣卫的几个千户旗帜鲜明地跟着乔十方“反”了,陆寒江雷霆手段处置之后,那些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千户们,他们的家人早已经销声匿迹,是死是活没人在意。 但作为“匪首”的乔十方,他背后的乔家不但没有受到牵连,甚至他的兄弟还直接萌荫成了锦衣卫的旗官,尽管因为某人的插手这事情变了味,但大体上还是那个意思。 几家从犯全都销声匿迹,但匪首乔家却能够逃过一劫,其中的差别也在这出身上,乔家并非大族,但也是累世官宦,对于上头的人而言,这都叫一个圈子里的自己人,一定要体面。 对乔家的处置是由吴启明牵头,得到了孟渊的同意才确定下来的,由此可见,即便是在刀口舔血的锦衣卫里,这出身也同样重要无比。 边广背后的家族不显,但同样也是出身官宦,所以即便对方坏了规矩,也仍然有退路可选。 但应无殇就不同了,他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应家烟消云散之后,他就是普通的一个江湖散人,若不是吴大人当年慧眼识才,他说不定早就埋没在江湖的浪潮之中了。 所以有些事情,边广可以去做,应无殇就不行,也正因为如此,对方此刻给他发来这种信,恐怕意图未必是求助这样简单。 看着眼前面露惆怅的蒯百户,忽然,应无殇脑海闪过了一个念头,他似乎隐约觉察到了边广的真意。 这封信,或许并不是求助,而是对方想要通过自己的手,变相地向陆大人请罪。 “边副千户这事,有些难办啊,蒯百户如何看?”应无殇试探性地问了身边的蒯百户。 蒯百户长长一叹:“边大哥虽然一时糊涂,但终究与卑职有兄弟之情,此事卑职不便开口,全凭千户大人处置便是。” 应无殇明白了,他将信收好,然后背过身去淡淡地说道:“同僚一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边广动了这个心,想必对方的底线他也差不多摸清了,速度够快的话,或许能够成事。” “多谢千户大人。”蒯百户感动莫名,他躬身一礼,长久不起。 应无殇点点头,带着信回屋去了,这种事情想要瞒着陆大人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也不敢做,边广的请求对他而言,区别只在于是早报还是晚报。 这一次应无殇选择了后者,登上千户之位后,他已经意识到继续维持独自一人的状态是不行的,他迫切地需要融入其他人的团体之中。 此次他选择自己担一份玩忽职守的罪名帮边广拖延几日,这便是他表达出的善意,至于收效如何,那只能看将来了。 ...... 而早在书信送到东都之前的数日时间,边广就已经将收集到的情报分析完毕,同时召集好了人手准备出发。 不过临出发前,吴启明却将他叫了过去。 “卑职见过吴大人。”边广并不意外对方会发现自己的动作,在京城里,他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住人。 吴启明坐于书案前,见到他来了,手中笔锋一顿,遂又接着下笔,同时问道:“副千户近日召集了人手,又照会了数个县府的衙门,这要是出京?” 边广躬身道:“回禀大人,卑职,有一桩私事要去了却,还请大人放行。” “人皆有私,本官自然不会阻拦副千户,只不过,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吴启明放下了笔,抬眼正视对方道:“你想要做什么?” “杀人,”边广声音有些嘶哑地道:“杀青城派弟子,天泉。” 吴启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他只是淡淡地道:“何苦呢,此人虽阴差阳错入了陆大人的眼,但他的生死已经注定,你只需要安心等着,此人早晚会死。” 边广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跪下答道:“卑职担心......迟则生变。” “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还是说,你不信陆大人?”吴启明问道。 “卑职不敢。”边广深深低下去头。 “唉。” 吴启明轻叹一声,他起身走到边广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对方起身,然后说道:“边广,你可知道,你是如何得到今天之地位的?” “皆是大人提携。”边广沉声答道。 吴启明微微颔首,目光幽深地道:“论武功天赋,你不是优秀的,论权谋机变,你也不擅此道,论出身背景,比你强的大有人在,为何陆大人偏偏看重你,你可知道?” 边广眼神有些落寞,却还是如实答道:“卑职明白,因为在陆大人任职百户之时,卑职就已经投入大人麾下。” “你是陆大人的嫡系下属,多年来一直颇受他看重,京中事务如此重要,那么些个千户,陆大人都弃之不用,却越级提拔了你来做事,这等荣恩,你可曾记得?”吴启明说道。 “卑职不敢忘。” 边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大人恩德,卑职永远铭记于心,卑职此番擅作主张,并非怀疑大人,只是卑职......不想再等了。” 吴启明摇首道:“边广,你为人重情义,这是好事,可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要放弃如今的地位权势,就为了一全兄弟之情吗?” 边广沉默片刻,仰起头来,神情凝重,一字一顿地答道:“请大人,成全。” 吴启明叹息一声,不再说话,迈步越过边广,再没有回过头,良久之后,边广起身来到屋外,他的弟兄们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这群人的官职从小旗到百户不等,全都是跟着他多年风风雨雨过来的。 “边大哥,大伙都准备好了。”其中一人上前说道。 边广抬头望了一眼苍蓝高远的晴空,闭上眼眸沉吟小许,重新睁开的眼中再无犹豫与迟疑,他紧了紧腰间的绣春刀,凝声道:“走!” “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二章 大战将起 “所以,边广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三日之后,应无殇如实将一切事情全部都报给了陆寒江,后者听完之后,面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应无殇立刻跪下请罪:“卑职擅作主张压下此事,请大人责罚!” “呵,”陆寒江轻笑一声,将那书信丢在桌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应无殇道:“罢了,那就罚你两月俸禄吧。” “多谢大人!”应无殇长舒一口气,他这边算是过关了,只是边广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陆寒江倒是没有提及怎么如何处置边广,反而是悠悠地道:“天泉的动向他能够查到,这点倒不稀奇,毕竟如今整个江湖都在找他们,想要藏身可没有那样容易。” 应无殇忙答道:“大人说的是,咱们的人也已经大致探明了天泉所在,边副千户不需费多少工夫便可将他找到。” 陆寒江点点头,又道:“不过天泉身边还有个钱小小,以边广的武功想要拿下这人,恐怕很困难吧。” 的确如此,钱小小的武功距离江湖顶尖仍有差距,但随着她对照影功的理解日渐加深,这差距也不是很大了。 因此,若是摆明车马正面对敌,边广不可能有胜算。 应无殇说道:“卑职也是如此认为的,不过边副千户纵然报仇心切,却也不至于就此丧失了理智,想必他定有妙策应对吧。” “是吗?”陆寒江顿了顿,接着随意地道:“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去看看边广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卑职领命。” 应无殇应下后,立刻准备动身,临行前遇到了来送行的蒯百户:“你放心,大人虽然有些不满,但应该也就是小惩大诫一番。” “大人仁慈,”蒯百户却是苦笑道:“可我了解边大哥的为人,只怕大人不会重罚,他也不过去自己心里那关。” 应无殇也有些沉默:“这种事情,就看他自己怎么选了,左右你们兄弟,也不至于没了官身就做不成了吧?” 应无殇玩笑的话语,让蒯百户心中的重担也轻了些,他抱拳道:“不论如何说,此番千户大人相助之情,我等兄弟全都铭记于心,将来但有所请,绝无推辞。” “这句话本官可是记住了。” 应无殇呵呵一笑,然后看了看蒯百户身后牵马而来的锦衣卫,随口问道:“蒯百户这是出门公干?” “嗯,”蒯百户点点头:“衙门里一个捕快失踪了,府尹大人怀疑此事背后有江湖势力在做推手,所以便想请我们弟兄出面查一查。” “原来如此,蒯百户辛苦了。”应无殇了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黄河北岸,数十骑正在策马飞奔,为首之人正是边广,一行十数人,马蹄飞塔尘土漫天,惹得不少过路之人在后头高声叫骂。 疾行之下,一人策马来到边广身边道:“边大哥,赶了一天的路,人不累马也累了,咱们先在前头歇歇吧。” 边广抬头看了眼天色,点点头:“好。” 众人旋即放慢速度,停靠了路边一座凉亭处,一行人分作两拨,一方喂马警戒,一方入凉亭暂歇。 边广和众弟兄在亭中坐下后,一旁的弟兄便递来水袋:“边大哥,给。” “嗯,”边广仰头灌了口水,一抹嘴角说道:“此地再往西北方向五十余里,差不多就是情报上所指的方位了。” 众人重重点头,其中一名总旗问道:“边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做?” “计划不变,”边广凝眸说道:“我已经提前放出消息,东都一战后,天泉得罪了江湖上无数势力,此番咱们能否给老计一个交代,便看有多少人来此替咱们打前哨了。” 边广这一次来寻仇,主打的还是锦衣卫的老套路,忽悠外人来冲锋陷阵,然后他们鹬蚌相持渔翁得利,负责最后收割。 东都一战血流成河,再加上天泉堂而皇之地跟魔教妖女搅和在一起,江湖上的人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顾忌青城派的面子而手下留情了。 众人修整之时,远处又是一阵风尘漫天,边广等人都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兵刃上,为保计划隐蔽,他们此行已经将绣春刀提前藏好了,看上去他们这群人和一般江湖侠士没有什么区别。 待到马蹄声近了,边广等人才看清来的是一群女子,为首的是位黄衣女子,她勒住马绳,朗声道:“贫道峨眉派碧云,请问诸位朋友,要往小安镇,可是走的这个方向。” 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又闻对方欲往小安村,边广心下了然,按住了几个跃跃欲试的弟兄,他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峨眉碧云道长,在下伏虎帮王大力。” “原来是伏虎帮的朋友,幸会。”碧云得体一礼,尽管对方报上的名号和势力她都没听说过,但并不妨碍她以礼相待,这是涵养。 碧云也没有怀疑边广的话,毕竟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势力实在太多,不是每一个都能够被人记住。 边广笑着道:“沿此路往前二十里便是小安镇,在下冒昧一问,道长可是为了诛杀魔道妖女而来?” “莫非阁下也是为此来的?”碧云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友好。 “正是,魔道妖人,正道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边广说得义正词严。 “阁下豪情义气,贫道甚是佩服,那便到小安镇再会吧,贫道先行一步,告辞。”碧云寒暄之后,便带着人继续赶路。 “道长慢走。” 边广嘴角噙着笑,看着碧云等人远去之后,才低声道:“峨眉都来了,看来此次江湖各方都认真起来了。” 一旁的总旗兄弟附和道:“是啊,此刻小安镇恐怕已经聚集了一批江湖侠士,边大哥,咱们是现在就去会和,还是......?” 另一位百户否决道:“太着急的话,怕是不妥,咱们也不少在江湖行走,保不住就有哪个见过我们的面,若是露馅了,那就弄巧成拙了。” 边广点点头:“说的是,况且,天泉那小子究竟藏在哪里还未可知,便让他们替我们探探路也好。”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三章 心诉无言 “哥哥,你再给我表演一下仙人法术吧!” 一望无际的花海里,一群孩子正缠着天泉要看法术,小丫头头上扎着麻花辫随着风一晃一晃的,眼底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好吧,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天泉无奈地答应了,然后在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中,他右手捏着剑指朝天空遥遥一点,真气如清泉击石,背后的宝剑应声而出,宛如一只飞鸟,翱翔天空。 孩子们激动地追着天上的宝剑开始奔跑起来,天空嘴角挂着悠然的笑,指引着宝剑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孩子们累得跑不动了,他才将宝剑收入鞘中。 孩子的童年里,永远不会有烦恼这样奢侈的东西,玩累的孩子们又缠着天泉要听故事,直到各家的大人来喊他们吃饭,这才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 一名妇人来到天泉面前,温声道:“孩子们顽皮,公子辛苦了。” 此地虽如世外桃源,但即便是乡野之人,也看得出天泉身上的气质以及他这手飞剑的本事,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出来的。 起初村民们还对天泉和钱小小两人多有戒备,但多日的相处之下,天泉表现出的平易近人,也让村民也慢慢接受了他们。 天泉每日里都会带着村里的孩子们在这片花田里玩耍,他如仙人一般的武功,也很是让这里的孩子们喜欢。 这妇人此番所说虽是客气之语,但也有几分真心的感谢在其中。 天泉连忙摆手道:“大娘言重了,不过陪着他们玩闹罢了,哪里算是辛苦。” 妇人温声称是,又和对方寒暄了几句,转头便看见了钱小小的身影,她不由得掩嘴笑道:“钱‘妹妹’来寻了,公子快别让人家久等了。” 妇人有些揶揄的态度,让天泉不由得小脸一红。 他与钱小小虽说是诈称兄妹,但也不知道是他们演技太差还是村民的眼神太好,这伪装没有丝毫用处,一开始他们就暴露了。 虽说这情哥哥和情妹妹也算兄妹,但终究是让天泉当时闹了好大一个脸红。 妇人笑呵呵道别后,钱小小上前来,温声说道:“饭菜好了,快回去吧。” “嗯。”天泉轻轻应了一声,斜阳洒下,归途的影子不断拉长,两人之间细微的间隙终于被填满,再也不分你我。 日落西山,月轮浮升,天泉在饭后不厌其烦地又称赞了钱小小的厨艺,后者羞赧地低下去头,红扑扑的脸颊,有种拨动心弦的美。 和钱小小在一起的日子,让天泉品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够令人沉沦的美好,恍如梦境一般,叫人不愿醒来。 只可惜,无论多么美好,多么不舍,所有的梦终究都是会醒来的,而属于他们的梦醒时刻,似乎也快到了。 饭后,两人一起蹲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两手之间,只余咫尺,钱小小双手托着下巴,飘远的目光中,含着无限的眷恋。 静谧的时光中,她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舍:“天泉大哥,我们该走了。” 天泉一时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他的脸色才缓缓沾上了几分不同于白日间的怅然。 “是啊,该走了。” 天泉低下头去,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没有规则的线条,他心乱如麻,却又无能为力。 “怎么这样突然?”天泉忍不住问道,语气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钱小小将头埋在膝间,双手环抱着膝盖,身子慢慢缩成一团,语气沉闷地道:“昨日我去镇子上,发现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那些人都有武功在身。” 天泉不再问了,附近的镇子名为小安镇,原本就是比村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镇,加上此地并不在联通南北的要道上,附近也没有名胜名家,故而往来之人十分有限。 几乎可以肯定,那些有武功在身的陌生人,就是冲着他们而来的江湖侠士,天泉久久没有说话,叹息声难掩,他将目光看向了身边的佳人。 “小小姑娘,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天泉问道。 事到如今,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天泉也不是在后悔什么,他只是突然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钱小小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而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天泉大哥,你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定要救我呢?” 天泉一愣,抬头望月,目光中倒映着的月色浊而复清,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无法对你放任不管。” 钱小小埋在臂弯里的脑袋微微抬起,她侧着半边微微泛红的小脸,弯起的眉眼似是在窃喜。 柔弱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于是夜风扬起的时候,钱小小便将脑袋枕在了天泉的肩膀上,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 天泉身形微僵,却很快放松,他抬起的右臂悬在空中,迟迟不曾落下,深呼吸一番后,最后还是无师自通地揽在了钱小小的肩头。 月光如水,二人静谧相依,浅梦难圆,双双飞寻云中客,夜华为帐,天星做媒,只愿此刻永恒,不望他日眷恋多伤悲。 及至天明,天泉悠悠转醒,微麻的臂弯里,钱小小灵动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四目相对,佳人扑哧一笑,如飞蝶般跳脱而去。 一夜相拥,二人虽不曾逾越,然则两颗心已在无言中交融。 少年悸动,到底是心有爱恋,还是恩重难还,天泉已经无法分辨,但不论如何,他心中想法从未改变,和小小姑娘在一起,他不后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清晨风寒,天泉回到屋里取了斗篷披上,转眼看见钱小小提着竹篮去了河边,他眼底微暖,抬起脚来便要跟去。 便在此时,静谧的天边,隐约一阵雷鸣响起,天泉诧异地抬头望天,是那万里无云晴空碧蓝,不解之时,远处一片尘烟扬起,如浪潮一般,给那片金色的花田,添上了几分阴郁之色。 睡梦中的村民也被雷霆般的马蹄声惊醒,出来一瞧,乌泱泱一片,足有近百的陌生人手提各式兵刃飞马踏入村中。 “把天泉交出来!”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四章 终是现身 “哇——!” 孩童的啼哭声此起彼伏,给这个宁静的小村子带来了一阵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霾。 村民们战战兢兢地抱成一团,几个妇人紧紧地搂着自家的孩子,这群提刀带剑的江湖侠士,在她们眼中不比那九幽地狱的鬼卒要强多少。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上前来喝问道:“里正何在?!出来,某有话要问!” 话音落下,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语气有些紧张地道:“在下便是此村里正,不知这位壮士此来所为何事?可否先将兵刃收了,此地多妇孺……” “哪来这么多废话!”那黑面大汉厉声喝道:“某来问你!天泉是不是在你这里藏着?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休怪某手中刀不长眼!” 里正被对方暴躁的语气骇了一跳,身后几个孩子的号哭愈发嘹亮,隐约还能听到妇人低声的抽泣。 那汉子被吵得一张黑脸更是如同锅底一般,他骂咧咧地将刀往地上一插,骂道:“都别吵了!烦死人了!” 里正脸上挤出了几分尴尬的笑意,他硬着头皮道:“壮士息怒,你说的什么天泉,在下从未听闻过,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嗯?!”这汉子凶神恶煞的一眼瞪过来,吓得里正胆战心惊,这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他最是害怕这种不讲理的江湖人。 “李头领,稍安毋躁。” 里正为难之际,后方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声音,正是峨眉派的碧云道长,她匆匆赶来,对那黑面汉子道:“这些人不过是寻常百姓,李头领如此相逼,被别人看了去,怕是会说你恃强凌弱了。” 碧云有些气恼,这李头领自称是有原则的绿林好汉,实则行事做派与那山贼之流有何区别。 也怪此番围剿天泉之事太过紧急,三教九流混杂不清,否则若是换了平常,碧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与这等人共事的。 被碧云当面说教,李头领面露尴尬,有些下不来台,同时他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恼了,这都峨眉派的女人真是麻烦,什么事都要插一嘴。 两人谁也不愿让步,一旁懂事的侠士见了,赶忙搭了个台阶:“这……李头领也是一时心急,担心又叫那天泉逃了,碧云道长不必动怒。” 碧云沉吟片刻,朝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再为难李头领,后者也勉强拱了拱手,抹了把脸,退到后边去了。 接着,碧云走上前来,对里正和颜悦色地道:“里正,贫道峨眉派弟子,有事想请教一二。” 里正看碧云面善,松了口气道:“道长请问。” 碧云问道:“里正,你这村子最近可有外人出入?有没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带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子来过?” 这话问得里正一愣,这小村人流量极少,别说是他,便是后方那些村民,一听碧云这话,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天泉和钱小小。 不过这里正是个厚道人,他见天泉和钱小小两人年岁不大,处事有礼,不像是为恶之人。 于是他笑呵呵地对碧云问道:“这,一时半会的,在下也想不起来,不知道长找的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吗?” “哼!”后方一名侠士闻言,冷哼一声道:“这两人皆是魔道妖人,我奉劝里正还是想清楚些,当心养条狼狗反受其害。” 里正一惊,还未等他说话,身后便有一孩子不服气地道:“你说谎!钱哥哥是个好人!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这小丫头一句话震惊了江湖众侠士,碧云连忙来到她面前:“小姑娘,你说的这个钱哥哥,他人在哪里?” 小丫头使劲摇头:“你们都是坏人,我才不告诉你们!” “娟娟快别说了!”一名妇人赶紧上来捂住了小女孩的嘴,颤抖着对碧云道:“小孩子乱说话,道长别放在心上。” 碧云温声安慰道:“嫂子别怕,贫道是名门正派弟子,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这孩子叫娟娟是吗?真是好名字。” 见碧云慈眉善目的,妇人有些动容,娟娟趁机扒开了她的手,凶巴巴地瞪着对方道:“坏人!我不会说的!” 碧云也不恼,线索就在这里,她慢慢磨就是了,左右一个小孩子,还能够坚持多久。 可是她不急,后边的人却坐不住了,那李头领刚刚被驳了面子,正是想要做点什么露个脸,于是这会儿他直接大吼一声:“哼!你们果然窝藏了魔道妖人!好大的胆子!” 李头领提着刀狠狠地道:“快把人交出来!” 比起碧云的好声好气,李头领这种人在村民眼中简直就是妖魔鬼怪,小丫头娟娟直接被对方吓哭了。 碧云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可李头领却不甘示弱,碧云惊讶地发现,这一次,站在对方那一边的人居然更多了。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小丫头一番话,基本已经坐实了天泉就在此地,起码曾经在这里出现过,李头领话粗理不粗,这些村民显然都是向着天泉的。 碧云好脾气,是因为她本性如此,但今日来的大多数江湖上都不比那李头领强多少,起码在对待天泉这件事上,大家都跟被点了的炮仗一样,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钱小小杀了多少人,这些全都算在了天泉的头顶,自古以来,叛徒远比敌人更可恨,他们今日就是仇来报仇冤报冤的,谁有那闲工夫听碧云跟这小丫头墨迹。 眼看碧云拦不住了,里正也慌了,这如狼似虎的一群江湖人,哪里是他们这个小村顶得住的。 李头领怒声道:“天泉一定就在这里!我们一家家搜过去!绝不可叫他再逃了!” 说着,他自己就一马当先地提着刀进了村,里正大惊失色,可他苦苦相拦,却被对方一胳膊掀翻在地。 这座宁静的小村还是遭殃了,有李头领带头,不少人都直接动手搜了,一群人整得村子里鸡飞狗跳,哭喊叫骂声不绝于耳。 碧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她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意,忍不住骂道:“你们——这哪里有一点江湖正道的样子!” 可惜已经没有人理会她了,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难收场,很快,碧云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户人家拦着不让江湖人进,双方起了争执,那江湖人张口便骂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把天泉那混账藏在里头了!” 说着,这人手里那把刀便没轻没重地砍了过来,紧急关口,一把飞剑从天而落,直接斩断了那刀,飞剑掀起的气浪,生生将那江湖人推出三四丈远。 “青城御剑术!”众人认出了这武功,一行人齐刷刷地朝着那剑来之处望去,天泉面沉如水,与钱小小双双而至。 章节目录 更新通知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www.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五章 久攻不下 “是天泉!” 一位侠士高呼一声,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天泉手中捏着剑指,遥遥将那宝剑召回,只平静地说了句:“此事与他们无关,还请诸位不要伤害无辜。” “装模作样!找死!” 天泉一句话就激怒这群人,这说得好像他们才是那洪水猛兽,明明你这小子才是正道最大的叛徒。 狂怒之下,李头领率先提刀跃上,斩出一道月牙弧刃,天泉剑光未出,只见身侧一道黑芒乍现,钱小小一掌推出,伴随着短促的惨叫,李头领连人带刀被炸成两截。 天泉见此,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随后持剑高声道:“诸位,我与小小姑娘可以立誓不再回到中原之地,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阵牙酸,钱小小先是一掌拍死了李头领,天泉再这话,那份傲慢的感觉简直扑面而来。 “杀了他!” 一侠士狂吼一声,伴着震天的怒号,一众侠士齐力杀向天泉。 钱小小一马当先,双手凝聚黑印,脚踏黑云翻腾似浪,如同一条黑蛟冲入人群之中,抬手间恐怖的黑印飞旋扩大,爆鸣声响彻四方,眨眼睛便是血海滚滚。 天泉虽面有不忍,手中出剑却不再犹豫,青城御剑诀全力施展,一式天星落子招来剑华万千,星落大地打落飞花无数,一众侠士被逼得连连后退。 众人皆退之际,一女子持剑杀入剑花飞雨之中,三两剑华翻转,便轻易开出一条路来,径直冲到了天泉跟前。 天泉吃惊之下,反手握紧宝剑一式刺出,却被对方以剑纠缠,双剑相互碰撞不分强弱,终于谁也奈何不得,两剑死死卡在了一块。 趁势欺身而上的碧云道长沉声道:“天泉,你本是青城派弟子出身,师承玉枢师兄,为何要自甘堕落!” 碧云语气中带着惋惜和怒其不争的愤怒,天泉听得对方提起玉枢真人的名号,眼神不由得一黯。 他此番与江湖各派为敌,对得起本心对得起朋友,却唯独对不起身后的师门与师父,午夜梦回,他也曾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还配得上这手中之剑。 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容易被别人一两句话就导入迷茫的少年了,他坚信自己前行的道路绝不犹豫,并非他自愿入魔,而是他想要陪在那个女孩身边。 “师叔不必再劝了,”天泉摇摇头道:“弟子心意已决,还请师叔看在同为道门弟子的份上,请这些江湖上的朋友离去吧。” “你——冥顽不灵!”碧云气道,随后手中发力,将天泉震退数丈之远,随着一道剑华斩落,气浪奔腾犹如海潮拍岸,其势惊人。 天泉也是一怔,青城虽与峨眉同在蜀中之地,但两家的交流并十分有限,基本只局限于道门之间必要的联络。 故而天泉对于峨眉的武功也知之甚少,碧云此剑威势惊人,实难想象会是峨眉武功。 峨眉弟子少在江湖行走,但因她们门下皆是女子,故而世界都以为峨眉剑法多温和不争,多是以柔克刚为主,直到当年玉女剑苏绣绣横空出世。 碧云所使的剑法,同样是玉女剑,但与苏绣绣不同,她无法完全将玉女剑的威力施展出来,但即便只有半吊子的功夫,也足够叫人震惊了。 天泉生得晚,没有那个好运气见过玉女剑的风采,但他也看得出对方的剑法超群,在一众平平无奇的江湖侠客,简直鹤立鸡群。 所以他也不再犹豫,剑出冲霄,直以自己的最强剑招对敌,这既是天泉自身无可奈何的抉择,也是对碧云的尊重。 分形剑再出,剑光分落震动人心,一众江湖侠士先是大惊失色,起初还只是退避三舍,随后干脆成了落荒而逃。 无他,青城派御剑诀的名声极大,除了他们家之外,再无第二个门派能够把剑法在天上玩出这样的花来。 而在那繁花似锦的御剑诀剑法之中,分形剑更是超凡脱俗,它的强大有目共睹,青城三杰闻名于世,也多亏这招堪称一绝的剑招。 也有人听闻天泉天赋异禀,已然习得青城御剑诀最强一式,但更多人还是只以为这不过是谣传而已。 因为关于此剑,江湖上正好有一个鲜明的例子能够对比。 多年前,二十出头的玉枢真人曾在中原游历,一手御剑诀打遍江湖,同龄之中几乎少有敌手,除了曾惜败给李鬼手一场之外,几乎没有败绩。 而这份强势,直到三年后他领悟御剑诀分形剑法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据传就连峨眉玉女剑都甘拜下风。 也是在那个时候,青城玉枢的名头开始力压一众道门弟子,达到了同期的巅峰。 天泉今年甚至不到二十岁,他能够领悟分形剑,这都不能说是青出于蓝,而是几乎可以肯定,只要他继续成长下去,他一定能够超越他的师父玉枢真人,甚至能够直逼江湖顶尖的那群人。 这一下,如果说之前这些江湖人要杀天泉只是为了铲除叛徒,那么到了现在,则多了几分嫉妒引起的忌惮,乃至后怕。 若是让这等人物成长起来,岂非后患无穷。 分形剑一出,碧云几乎是一战击溃,她捂着翻腾起伏的胸膛,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一丝猩红自嘴角漫出。 “你竟真的领悟了这剑法……”碧云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震惊。 片刻之后,她忽然开口道:“天泉,你随贫道回去,贫道可以峨眉声誉担保你无事。” 此言一出,周围侠士尽皆目瞪口呆,碧云此话乍听之下是显而易见的示弱,甚至有使诈的嫌疑。 天泉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的意思,实则碧云作为峨眉弟子,操守是有的,她的确是真心劝说对方回来。 理由倒也简单,因为显而易见,道门新一代的弟子质量情况教人十分尴尬,青黄不接几个字几乎是贴在脸上了。 这种情况下,天泉这样的天才后辈,无论是不是出自峨眉,只要他仍是道门弟子,就能够为她们带来荣耀与将来的保证。 如非必要,碧云很不希望让这样的优秀种子就此步入迷途。 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也使得碧云有迫切的和解需求,因为按照正道群侠事前的计划,应是由他们以闪电之势拿下天泉,接着一拥而上除掉妖女钱小小。 但现在叫人尴尬的是,碧云等一众江湖高手齐出,却根本拿不下天泉一个人,分形剑这种破格的剑法,从根本上绝了他们轻易得手的可能。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六章 意想不到 “多谢师叔。” 天泉虽是这么答,但却并未放下手中之剑,显然只能是婉拒了,他心志坚定难以动摇,碧云看罢,只能叹息一声,重新提剑再战过。 众侠士见状,也纷纷松口气,碧云算是和他们等量齐观的一大战力,若是她执意要保下天泉,只怕这一战就难了。 事实上,即便天泉选择了拒绝,局势仍然对于正道侠士极为不利,因为另一边,围攻钱小小的众多高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诸位,千万要顶住,武当派的高手就在路上,咱们只要拖住这妖女一时便算大功告成!” 人群中,一名侠士高声呼喊道,随着他一声喊出,众人的士气立刻上升了一个层级,在钱小小那足够媲美幽云法王的恐怖实力面前,不是谁都能够一直坚守本心不气馁的。 已经有不少的人逐渐意识到了,拿下钱小小可行,但是代价必然极大,而其手段也不光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钱小小武功超绝,正面硬碰硬那就是找死,想要拿下对方,只能够从偏门左道入手,譬如天泉。 这个道门的少年,就是钱小小肉眼可见的软肋,一旦拿住他,钱小小必然投鼠忌器,到时候破绽一现,不败也得败了。 只是这法子着实丢人,而且被钱小小乱杀一通之后,众人的士气瞬间下降到了非常可怕的阶段,几乎临近崩溃,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群侠士乌合之众的本质暴露无遗。 刚刚喊出那句“武当援军”的侠士,无疑是极为聪明的人物,他深知与其气势溃散被对方当成猪杀,不如破釜沉舟一搏。 所谓的武当援军,自然是子虚乌有之事,武当死了两大高手,自保尚且困难,早已经封山不问世事,哪里还会来掺和这样的大事。 他只是想要激起这群人心中的希望,让他们不至于溃散罢了,聪明人不止他一个人,看出这等手段的人不少,但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大家都明白,齐心协力一战才有生机,反之,便是死路一条。 钱小小也如他们所料的,虽然动起杀手起来狠辣至极,但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天泉那一边的情况,并不会全心全意投入到战斗中去。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天泉也感受到了远处钱小小若有若无的视线,他心中微暖,手中剑法骤然变化。 天星落子一式再现,虚晃一招之后,他竟然成功绕开了杯弓蛇影的碧云等人,直奔钱小小而去。 “小小姑娘!我们走!” 天泉不想继续厮杀下去了,他并不排斥手中沾满鲜血的钱小小,却仍然希望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解决。 钱小小虽然认为只有杀光追兵他们才能真正安全,可既然天泉已经说话,她便不再坚持。 最要紧的是,天泉这种时候冲过来,并不算是一个好的决定,因为围攻钱小小的这些侠士,远比碧云她们要强。 “好小子,你找死!” 天泉这种行为,让本就被压着打的正道侠士们更是一肚子窝火,他们解决不了钱小小,还解决不了你吗! 立刻便有两名佛家高手,联合打出一式大力金刚掌,巨大的掌印呼啸而来,几乎要把天泉吞没。 危难关头,钱小小立刻打算转身救人,可偏偏这时候几个高手死死地托住了她,叫她无力分身相救。 “你们……该死!” 钱小小眼中凶光大绽,手中黑印飞旋之间,只见道道暗弧好似霹雳电芒,叫她周身明暗相交,一时间竟犹如怒雷降世。 “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她的功力为何如此可怕……” 几大高手望而兴叹,几乎要在钱小小面前失去斗志,只见那法印伴着黑雷砸落下来,雷霆万钧之势之下,无论是否有心反抗,皆是一击血涌如柱。 那自诩不凡的高手们,好似风压麦一般,在钱小小的威势之下,几乎成片地倒下。 与此如同,另一边的金色掌印也彻底将天泉吞没,爆炸引起的巨大风浪,让钱小小瞳孔皱缩。 她双掌向上托起,几乎是毫无间隙再度凝聚出缠绕黑雷的法印来,看得众高手胆战心惊。 “这妖女,竟能够连续使用这等招数不成?!” 这下别说是武当援军了,便是告诉各大门派高手齐聚,恐怕这些人也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 在生命的威胁下,很少有人能够从一而终地坚持心中的侠义,尤其今日这群人的组成,到底还是以投机客居多。 不过此刻众人的坚持到底是有收获的,起码目标之一已经达成,天泉性命堪忧了。 这份满足感一直持续到钱小小一掌将那两和尚拍成尸体,狂暴的风浪驱散了烟尘,只瞧得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天泉大哥!”钱小小喜出望外。 “怎么可能?!”正道侠士目瞪口呆。 天泉喘着粗气,手中长剑上,忽明忽暗的剑光伴着极度危险的光芒闪烁不定,他的确是武道上的天才,越是致命的时刻,他越是能够突破自我。 天泉将一口气喘匀了,才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对钱小小说道:“走。” 他只说出这一个字,就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轻松。 而且,他们一群人打起来根本顾不得其他,放眼望去,这原本平静的村庄,此刻已经却好似那战火纷飞的战场一般,四处可见哭泣逃窜的无辜之人。 天泉不愿与曾经的同道为敌,更不愿意伤及无辜,哪怕这群人真的穷追不舍,他也不希望继续给这个保存着他们美好记忆的村子,带去更多的伤痛。 天泉的意思钱小小领会了,她微微点头,两个人几乎同步向外撤去,后边醒悟过来的侠士们,也顾不得卑鄙与否,立刻便如牛皮糖似的黏了上去。 天泉越是想走,越是不愿意牵扯到村子里无辜的人,这群人便越是拖住他,叫他无法施展的同时,也让钱小小不能大开杀戒。 天泉焦急之下,剑法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杂乱,但他剑法大成之后,武功几乎成倍地增长,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剑挑飞来袭之人的兵刃,仍旧恪守原则不下杀手,正欲继续撤走之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孩童啼哭。 循声望去,一座坍塌近半的木屋里,两个孩子被困在了掉落的房梁之下,他们身旁,仅有一名尚未及笄的峨眉弟子在试图相救,可惜她独自一人力有不逮。 见此情形,天泉不假思索地上前去救,正道侠士本想趁机下手,钱小小却极有默契地一掌将他们通通逼退。 “师姐勿忧,我来助你。” 剑光一闪,横梁应声而断,天泉救出了困在屋子里的孩子,他认得这两人,他们正是曾经求着自己施展“法术”的那些孩子。 “没事了。” 天泉对两个孩子温声安慰道,可迎来的却是两个孩子惊恐的目光,他微微一愣,恍惚间腹下传来一阵迟到的疼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半截利刃从他腹下长出,横在他眼前,往深一看,一片殷红正在迅速扩散。 天泉回头看去,只见那素未谋面的峨眉弟子恨声道:“叛徒,去死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七章 无能为力 天泉忽然想起来,在很久以前,有个人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人这辈子的得失都是有数的,你得到了的一切,终究都会有一份代价,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那个人曾经无数开导了迷茫中的天泉,被他看作是能够托付生命的好朋友,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后,自己还曾开玩笑地回应过—— “也许我的运气不错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这番对话,却好似就发生在刚刚。 天泉抬起头来,昏暗的月色下,他一个人赤脚走在河边的沙滩上,月离风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他抬起来头似乎想要打个招呼,可走近了之后,他才发现,面前的人,不过是一尊蜡像,而且很快就坍塌了,那扭曲的面容上,仍旧挂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令他吃惊,似乎也一如平常,天泉猛然发现,他的月大哥,似乎一直都是保持着这样古怪且不自然的表情,可为什么他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过。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来曾经谁告诫过他,不要太过相信对方,只是那段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经被他彻底遗忘在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继月离风之后,天泉的眼前出现了更多熟悉的身影,一尊又一尊惨白古怪的蜡像在他眼前浮现,继而坍塌。 蓦然回首,天泉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蜡像尸体组成的山坡上,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也变成了蜡像,和这些尸体融为一体。 …… “叛徒!去死吧!” 仇恨的话语将天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腹下的痛感不似作伪,鲜血的味道格外刺鼻,这不是他第一次流血,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这些血液迅速流逝。 人皆有求生的本能,但是当天泉意识到自己死期将至的时候,他却意外地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活下去的念想。 在外人看不见的视界的,天泉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身处尸山血河的地狱之中,在无边的痛苦深渊里,那些化作蜡像的仇恨,犹如一条条锁链将他死死困住,让他不得超生。 杀死自己是这把剑,但天泉的命却是被这些积攒的怨恨给取走的,他能够看到,自己似乎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仇恨,但他却能够感到一丝如释重负。 或许他的死,能够终结这一段因他而起的仇恨螺旋,在最后,天泉仍然不愿意放弃这点微小的希望。 天泉的视线模糊了,他倒下的时候,最后一个看见的人,是钱小小。 “小小姑娘……” 钱小小一把抱着天泉,那愈渐冰冷的躯体,仿佛是从她的心中生生挖走大一块地方,空落落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叫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眼角两道无助的泪水潸然而下。 那峨眉弟子下手的时候可没有犹豫,这一剑极准极重,几乎绝了天泉的全部生路,纵然以武功内力之玄妙,或许可以回天改命,但—— 钱小小做不到。 幽云法王虽然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了她,使得她不需要多少努力,便可以一步登天,十成的照影功乃是夺天造化之存在,强逆天命并非不可能。 但问题在于,即便钱小小身负足够叫人起死回生的强大功力,可她却无法将这保命的机会交给天泉。 幽云法王当初能够传功给她,与照影功的强弱毫无关系,只是因为对方除了这一门魔功之外,还兼修了逍遥派的北冥神功。 当今世上,能够将内力当作货物在人与人之间来回转换的,唯有逍遥派一家。 钱小小不会北冥神功,所以即便她身负惊世重宝,却也只能无力地看着天泉在她的怀中慢慢死去。 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天泉嘴角那一抹释然的笑容,叫钱小小又是不解又是心伤。 不过,陷入死寂的只有钱小小那一颗彻底破碎的心而已,在她之外,众侠士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腐狼,趁此机会纷纷杀来。 钱小小紧紧抱着天泉的尸首,澎湃的黑色真气凝聚成了恐怖的黑云,如浪潮一般向外将所有人都吞噬。 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的环境之中,战栗的黑云发出了刺耳的爆鸣,好似那九幽坟茔之上,万古沉沦的鬼妖哀恸。 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意随着黑云的扩散而不断加深,心神不宁的众侠士们,有一半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撤吧,如今我们能够杀了天泉那叛徒已经足够,这妖女武功太高,我们恐怕——” 话音未落,一只漆黑的巨爪忽然自黑雾中冲出,悍然一拍便叫那侠士命丧当场,滚滚的黑云之中,女子毫无感情的轻呢在虚空徘徊。 “你们,都该死……” 闻言,众侠士不由得一阵背脊发凉。 “快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即刻运起轻功,朝着四方奔逃,这时候要是再谈风度面子什么的,就是真的愚蠢了。 可那黑雾却好似无边无际一般,在钱小小举手投足之间,一道道漆黑如狱的真气化作锁链的形状,自四面八方飞蹿而来,眨眼睛就取人性命。 嘶吼声,惨叫声,全都化成了这场血色宴席的装点,当钱小小只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时候,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是极其恐怖的。 碧云等人就像是被驱赶的绵羊一样,一群人背靠背聚集在一块,只能绝望地等待着黑雾中的锁链随时夺人性命,他们,无能为力。 以血还血,这是钱小小的报复,也是江湖上新一场血雨腥风的开始。 说来,这件事其实还有转圜的余地,因为躺在钱小小怀中的天泉,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他身中的天毒泣心,在濒死之际,爆发出了惊人的威能,勉强能够吊住他的最后一口气。 天泉如果还能活着,钱小小与正道之间,或许还有和解的可能,但是现实没有如果,彻底断绝这份希望的人,是边广。 守候在边缘的饿狼,终于在最后的最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为了保证天泉一定不能活着离开,边广和他的兄弟们,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着这场战斗。 当看到天泉倒在钱小小怀中的时候,边广终于下达了命令,接二连三的箭矢从天边升起,直直冲入了黑雾的中心,取走了少年最后的生机。 黑雾阻隔了正道侠士的活路,却也截断了天泉的生机,在肉眼看不见的方向,箭矢深深刺入了天泉的身体。 钱小小呆愣住了,或许这是她的错觉,那箭矢的落地应该是她的脑袋才对,可最后关头,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天泉替她挡下了这一箭。 如梦境般的恍惚之中,她似乎能够看到天泉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以及那一句永远无法再喊出口的——“小小姑娘”。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八章 回生有数 爆发在这场无名小村的围杀,终于落下了帷幕,战斗的过程是复杂的,但结果却十分清晰。 江湖各派的侠士,几乎全部罹难,但若是将这一场战斗单纯地归结为魔道妖女的胜利,似乎也不妥,因为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也死了。 那便是青城派的叛徒,青衣小剑,天泉。 这消息是几个通过装死逃过杀戮的江湖人带来的重要消息,天泉的死,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他死了,起码正道不至于颜面无存,但青城派如何想,便不得而知了。 消息传到东都之时,玉枢真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甚至就连上官家和阿毛的事情都一度被他放下。 安平紧张兮兮地在门外守候了一天一夜,才看到神情有些低落的玉枢真人重新出现。 随后,青城派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天泉误入歧途自取灭亡,他的死,怪不得各位同道,但他的尸身,青城派必须取回好生安葬。 尽管这要求某种程度上算是青城派对整个江湖的反抗,但这会儿已经不是双方还要不要继续打擂台的问题了。 因为这件事情的核心,天泉的尸身此刻还是下落不明,自不必说,当然是钱小小将其带走了。 …… 自从涮了林甲一把之后,公孙桓一直都在期待着对方再上门的那一天,可惜,林甲没等来,不该来的人倒是来了。 “圣女阁下远道而来,倒是叫我这破庙蓬荜生辉啊,可否需要让本座先给你证明一下站在这里的到底是不是贵教的千面法王?” 公孙桓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但是钱小小却恍若未闻,她背着一个人形的卷布袋,冷冷地看着对方道:“听说,你能让人起死回生?” “哈——!” 公孙桓怪笑一声,语气嘲弄地道:“这种无稽之谈,你居然也相信?” 起死回生之说,一直都是千面法王身上挥之不去的谜团之一,即便是钱小小这个初入玄天教没多少时日的新人,也偶尔会从那些护法口中听到类似的讨论。 于她而言,这便是救命稻草一般的东西,这算是如今身处深渊中的她,唯一可见的希望。 公孙桓见她不像是在挖苦,语气便也就慢慢缓和了下来:“即便有这回事,圣女阁下,又有何指教?” “我要你救个人。” 钱小小言简意赅,她把背后的布袋放下,行走江湖多年的公孙桓一眼便看出,这里头装着个人,而且大概率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领会了对方的意思,手中精芒一弹,那布袋便被破开了一个小口,公孙桓垂眸一看,眉头立刻蹙起。 片刻后,他嗤笑一声:“圣女阁下,且不说本座是否有教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带来这人,气息全无连身体就僵硬了,恐怕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 钱小小微微抬起眼眸,双目之中,沉寂许久的死气在瞬息之间浸染了杀戮的疯狂,公孙桓只觉得一阵风拂过,他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天旋地转的感觉一闪而逝,背后的碎石带来的痛感似乎还出现了诡异的延迟。 回过神来,公孙桓已经被钱小小摁在了地上,一只脚轻易地踏在他的胸膛之上,叫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周遭迟到的黑衣剑客一个照面全都倒飞出去,钱小小不动声色间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她只需一个念头,便可以轻易取走公孙桓的性命。 “咳——圣女阁下慢这些,别忘了,咱们可是一伙的。” 人在屋檐下,低头是常事,公孙桓不觉有什么,他抬起双手做求饶状,可钱小小并不领情,无奈之下,他只得道—— “行吧,行吧——圣女阁下的意思本座明白了,这人,本座替你想办法。” 他的好言相求,让钱小小终于放下了杀心,从地上爬起来后,公孙桓便解开了那布袋,看到了那具尸首的真容,果不其然,是天泉。 公孙桓虽然自傲有天生之才,可却也并非目空一切之人,“起死回生”的手段的确存在,但施展起来条件万分苛刻,少一项都不行,显然,天泉的情况一点都不符合。 可钱小小就在边上,公孙桓毫不怀疑,救不活人他恐怕就得下去陪对方了,不能以常理论断疯子的理智。 不过,虽说被逼上了绝路,可公孙桓此刻仍没有完全屈服于求生的本能,这也是他的本性,生死之事,在他眼中并没有那样重要。 而面对已经死去多时的天泉,公孙桓方才那一番话也并非纯粹是安慰钱小小,复活一个人的手段有许多种,恰好,他也知道其中一种适用于如今的天泉的。 许多年前,公孙桓见过一个醉心于傀儡把戏的老头,尽管对于对方的想法嗤之以鼻,但那种以容易腐朽的血肉之躯为基础来创造永恒的方法,却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之中。 世人认为,人有三魂七魄,一旦身死便会魂飞魄散,公孙桓非常认可这个理论,所以他救人从来都必须尽快。 从天泉的尸体上判断,这个少年已经死去多时了,魂魄恐怕早已经归入地府,所以公孙桓只得用另一种方式来救人了。 “圣女,本座可以帮你救人,但需要一些材料……你放心,不至于叫你为难,那都是些常见的东西,以你的武功,取来它们肯定是绰绰有余。” 公孙桓说着,顺势拍了拍手,两个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黑衣剑客,一瘸一拐地将天泉的尸身带走了。 钱小小默默立在原地不曾说话,这份无言的沉默,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若在此的不是公孙桓,但凡换个人来,这会儿恐怕已经按捺不住恐惧,和她动手了。 公孙桓倒是还稳得住,接下来这门差事之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钱小小问道:“圣女阁下,此次你尽屠那群正道侠士,可谓是名动天下啊。” 夸赞之后,公孙桓忽而正色道:“听闻此次圣女杀了几个峨眉派的弟子,说起来,本座与峨眉派还有些恩怨,若是她们上门寻仇,可否请圣女阁下抬一手,不要对她们下死手。” 钱小小未曾答话,只是转过了目光,公孙桓淡淡笑道:“没什么,只是本座想亲自了却这段恩怨,所以想请圣女阁下将人让给本座来处理罢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九章 尽在掌握 天泉的死,是正道诛除叛逆的完结曲,同时也是正魔双方又一场恶斗的开幕,他的死,标志着玄天教圣女钱小小再也不会对这些人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经将正道杀得是血流成河了。 陆寒江得到天泉的死讯,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了,应无殇预想中陆大人大怒或者失落的场景没有出现。 直到天泉的死讯递到他的案头,陆大人也只是啧啧两声,然后感叹一句:“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事后,应无殇与蒯百户谈起过此事,他说道:“我本以为那小子颇受陆大人喜欢,便是一条狗养着取乐,那这么些日子下来也该有情感了,边副千户此次将他杀了,只怕落不着好,没想到……” 叹息之后,只见蒯百户一副惊奇的表情,盯着他半天没说话,直到应无殇都被盯得有些发毛了,后者才开口说道。 “大人您在开玩笑吧,那天泉再是优秀,不过一介江湖侠客,陆大人再看重他,也不可能越到咱们前头去了,再说了……卑职觉得,陆大人也未必喜欢那小子,充其量只是,闲来无事提溜着耍玩?” 应无殇一愣,然后一拍脑门:“看来是我在外头待久了,竟连大人的心思都摸不准了,还得多谢兄弟提醒。” “千户大人言重了。”蒯百户呵呵一笑,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许多。 应无殇又说道:“既如此,那边副千户此次的罪责……?” 蒯百户神情有些低落,他叹息一声:“边大哥此番动作,固然得偿所愿,替计大哥报了仇,可怕是日后他也再难与兄弟们共事了。” 应无殇惊奇道:“为何?这天泉一事,既然陆大人并不放在心上,边广至多受些责罚便是,何至于此?” 蒯百户摇头道:“千户大人此话错了,若换了旁的任何人做出这事,无非挨顿臭骂,罚俸了事,唯独边大哥不行,因为他是陆大人最信任的下属之一。” 边广这事做错了,但错不在他杀了天泉,而在于他绕过了陆寒江,自作主张安排了一切。 尽管在逻辑层面,先斩后奏是过但绝非大过,但在事实上,边广此举说重了可以说是对陆寒江的一种背叛。 即便不是锦衣卫,哪怕换了任何地方,嫡系手下的这种“背叛”,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对上位者而言。 边广自己也知道此事,所以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辞呈早在离京之前就放在了吴启明的案头。 边广无颜继续在锦衣卫待下去,哪怕陆寒江并没有明确地指责他乃至疏远他,甚至出了这事之后,他连职务都如曾经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的针对或是责罚。 但正如蒯百户曾经所说的那样,陆寒江越是不追究,边广就越是自责,他选择离开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在天泉的死讯之后,是边广的辞呈,陆寒江看着桌上摆放着的这接连而至的消息,脸上的表情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怅然若失的低沉,而是一种尽在意料的果然,甚至是无聊。 皇甫小媛把信送到之后,看着神情平静的陆寒江,不由得问道:“边广跟了你多年,他这么走了,你不觉得……可惜?” “边广此人性格便是如此。” 陆寒江眼中的平静不似作伪,他的语气出乎寻常地理性:“况且,此番本就是我故意‘逼’走他的,与其让他心里扎着刺留下当个累赘,不如让他带着愧疚离开,将来说不定还能有大用。” 皇甫小媛目光一怔:“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寒江耸耸肩,语气温柔却没有一丝温度:“边广的后路无非下放衙门,或是远走边军,无论哪条路,将来对我们来说都是有用的。” 陆寒江将那份辞呈折叠收好,淡淡地道:“边广有错我却不责罚,这份愧疚会一直留在他心中,如同扎根的大树一样随着时间茁壮成长,直到有一天我再需要他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来回报我的这份恩情。” 听完陆寒江的话,皇甫小媛陷入了沉默之中,她大致能够理解到边广的那种心态,毫无疑问,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对方会为了回报这份曾经的“恩情”而献出一切。 该说不愧是跟随多年的下属,陆寒江对于边广的心理把控,已经到了算无遗漏的程度。 皇甫小媛毫不怀疑,陆寒江曾经将这种猜度人心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过,但她此刻已经不在意了。 或许比起算计,那种视而不见的冷漠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即便沾染了再多的算计与不容于世俗的罪恶,终究他们还能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 他们是共犯,对皇甫小媛而言,如此便已然足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皇甫小媛问道,边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她们在东都,却还有别的任务。 “玉枢真人死了徒弟,倒是表现得平静,”陆寒江呵呵一笑,然后对皇甫小媛道:“上官家和青城派的恩怨,先让他们自个咬着吧,咱们还另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皇甫小媛道。 “救人。” 陆寒江的表情里难得出现了几分无可奈何,他摁着眉心道:“天泉贤弟不幸被杀,小小姑娘可是憋着满身的怨气没地发呢,小安镇上的那些江湖人,一个都别想跑。”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皇甫小媛蹙眉道。 “当然有关系,因为围杀天泉贤弟的这件事,也有峨眉派出的一份力,听闻峨眉碧云道长惨死在小小姑娘手中,那位玉女剑已经带人出川,要来报仇了。” 陆寒江叹息道:“峨眉派跟咱们虽然没什么关系,但那位苏掌门,实在有些不同。” 皇甫小媛诧异道:“怎么说?” 孟渊的风流债皇甫小媛并不知道,但这一次救人,也不是因为老爷子又千里来信,或许是他老人家拉不下这个脸。 总之,这次求着陆寒江救人的,不是孟老爷子,而是永乐公主,这丫头收到了宫中阿绣姑姑的来信,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让陆寒江抬手帮一把。 老爷子发话,陆寒江了不起两耳一堵权当听不见,但永乐开口,则是日夜都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这实在是顶不住。 再加上阿绣姑姑与孟老爷子那暧昧不清的关系,这事他还真的没办法置之不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章 掌门信物 “阿绣姑姑说,峨眉那个苏掌门脾气暴躁,此次一定会下山为峨眉弟子复仇,我们是不是快点赶过去……夫君,你在听吗?” 永乐看见陆寒江那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得嘟起嘴来,两只小手包住对方的脑袋就开始左右摇晃。 悠悠转醒的陆寒江捉住来永乐的手,无奈道:“公主放心,阿绣姑姑的嘱托我记着,那峨眉掌门不会有事的。” 救人的方式千百种,凭借三寸之舌劝得人家回头,那是费时费力难度又高的办法,峨眉掌门苏绣绣的性格,陆寒江也接触过几次,大致了解一些。 要此人乖乖听话掉头回去显然不可能,所以陆寒江不打算做无用功,而且这事的核心矛盾其实是在钱小小身上。 玄天教圣女的武功太高,高到这些个掌门帮主一块上都未必能够拿下对方,所以想要苏绣绣安然无恙,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解决钱小小本人。 正好天泉也死了,再把钱小小送下去,黄泉路上他们正好做一对同命冤鬼,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多好。 不过用这种方式说服永乐有点困难,因为对方大概能够想到十七八种类似于他们先一步找到苏绣绣,然后软硬兼施把对方逼回峨眉派去的办法。 永乐的本意也好理解,她大概是不太想让陆寒江再去和这些江湖高手拼杀,武当山上那一战给她的印象太深。 不过事实上,陆寒江也没有亲自下场的打算,尽管钱小小的武功已经算是极强了,但仍旧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比起自己下场欺负人,他还是想找找附近是否有可用的打手能够代劳。 千面法王——或者说公孙桓无疑是极为合适的人选,对方的本事值得期待,而对方与钱小小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 不过被陆寒江寄予厚望的公孙桓,此刻却在面临另一个极大的难题。 作为医道上的高手乃至于多次推陈出新的奇才,公孙桓对于把人做成傀儡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道德层面上的负担。 只不过,面对天泉的尸首,他却犯了难,比起传说中的偃师,公孙桓的傀儡技艺差之何止千里,别说让死人动起来了,就是保证尸体不继续腐烂下去就已经耗用了他太多精力。 能够让天泉在死去多时还保持着不腐的身躯,这就是公孙桓多日来工作的成果,显然这点成果并不能说服钱小小。 而且公孙桓也发现了,将人的肉体制成傀儡,除了技艺之外,材料也是重中之重,他之前想当然的那些材料,根本派不上用场。 公孙桓难得有些挫败感,但也仅此而已,按照约定,他帮钱小小把天泉“起死回生”了,至于说是不是对方期待的那种方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反正他支使钱小小替他搞来的那些材料已经到手,接下来公孙桓要去做自己的事了。 将身份互换给了武功高强的那位千面法王之后,公孙桓心满意足地带着钱小小抢来的材料消失在了江湖中。 公孙桓的失踪,尽管陆寒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但感觉上他是能够发现的,因为对方刻意变得张狂的行为方式,和此前那个阴暗的家伙,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 事情终究是朝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行进了,千面法王和钱小小,两个和峨眉派有仇的人合兵一处,一起准备去找苏绣绣的麻烦。 于是陆寒江只得按照永乐的想法,退而求其次,转道去拦人。 这也是锦衣卫所期望的选择,毕竟以陆大人的身份,不管武功多么高强,拉下身段去对付两个侠士,体面与否尚在其次,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 哪怕武当山上陆寒江所向披靡,但对于锦衣卫众弟兄们来说,如非必要,还是别让大人上一线的好,他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一家之性命。 孟渊已退的现在,陆寒江一人所系的是整个锦衣卫上下的兴衰荣辱,容不得半点差池。 说回正事,峨眉派的行踪很快就被确认了,锦衣卫轻松在玄天教两大高手到来之前堵在了她们的必经之路上。 碧云道长不幸被杀,此次是由门内另一位高手绯云道长带着门下弟子,同掌门苏绣绣一起出川。 一行人快马加鞭,就连半途中的休息时间也是一短再短,碧云之死,让师门上下的气氛都变得十分凝重。 “掌门小心!前面有人!” 绯云目光一凝,她远远瞧见前方人影,立刻勒住马绳,再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是你们?” 绯云认出了陆寒江,永乐,商萝三人,当初厉焱隐藏身份比武招亲的时候,三人跟峨眉派在擂台上起了冲突。 两个峨眉弟子被打伤还是其次,永乐那一次使用的峨眉剑法更是让峨眉众高手夜不能寐,如今再见,绯云立刻向苏绣绣道明了真相—— “师姐!那女子会我峨眉的武功,但来路不清,我们先拿下她,问个清楚再说!” 苏绣绣深深地看了一眼永乐,点头道:“好。” 就在峨眉派众人准备动手之时,陆寒江忽然抬起了手:“苏掌门,且慢。” 在苏绣绣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陆寒江俯身在永乐耳边说了什么,接着小丫头便扬起了手,露出了那枚指环阿绣姑姑交给她的指环。 “那是——?!” 那指环一露,峨眉众人大惊失色,因为这玩意儿不仅仅是峨眉派信物,而且还是掌门信物! 当年这东西就在苏绣绣手中,是因为前任峨眉掌门不放心她与妹妹两人下山,为了给她们再加一份保险才将这指环交给她们。 没想到是,苏绣绣姐妹俩下山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前任峨眉掌门就过世了,而急忙被召回山的苏绣绣,却不慎遗失了那枚作为掌门信物的指环。 据苏绣绣所说,那指环被她交给了妹妹,然后随着妹妹的猝然离世,这指环也下落不明。 不过当时门派上下皆知苏绣绣就是前任掌门选定的继承人,所以那指环存在与否,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 可如今再见这指环,居然已经被戴在了别人的手上,再联想到永乐身上不知从何而学来的峨眉剑法,绯云惊呼出声道:“难道,苒苒师姐没有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一章 关系复杂 苏苒苒是峨眉掌门苏绣绣的胞妹,早年间死于魔道玄天教之手,这事峨眉上下皆知。 当年苏绣绣杀入北地闯下偌大威名,起因也是为了替妹妹报仇,而此刻,本该随着苏苒苒一起消失的这枚掌门戒指,却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绯云下意识开口说出的话语,并非只是她一人如此想而已,毕竟当年苏苒苒死不见尸,若是发生奇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活下来。 现在,这份猜测得到了最有力的佐证,因为永乐身上的峨眉武功货真价实。 “掌门,这到底是......” 此刻,无数的目光都投向了最前方的峨眉掌门,的确,此事只有当年作为亲历者的苏绣绣本人才最有发言权。 而面对掌门指环的再现,苏绣绣的反应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你的武功,是她教的?”苏绣绣神情复杂,语气有种说不出的狠劲,似乎她口中的那个人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此话一出,峨眉众人接连色变,苏绣绣此话等同于是承认知道苏苒苒还活着,可为何她这些年却绝口不提此事。 身后同门那充满质疑的目光苏绣绣不在乎,面对她的提问,永乐没有回答,于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她又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对于苏绣绣的重要性似乎比上一个还强,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紧张感,让永乐十分不解。 永乐公主初见便看出来了,这位峨眉掌门与她的阿绣姑姑在容貌上十分相像,若说没点关系,她是不信的。 联想到阿绣姑姑曾有言,这戒指能够保护她,永乐起初认为的是,阿绣姑姑与峨眉派有些关系,事实也如她所料,这位峨眉掌门的容貌就已经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只不过,阿绣姑姑与峨眉掌门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对方的语气和神情,实在不太像是有多友好。 面对峨眉掌门的第二个问题,永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她是我......师父。” 永乐的回答是事前和陆寒江商量过的,比起姑姑这种模棱两可的称呼,还是定下师徒的关系比较容易能够说服人。 毕竟江湖规矩,若非特殊,师门武功不传外人。 果然,永乐的回答让不少峨眉弟子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可最前面的掌门苏绣绣仍是神情凝重。 “不对......” 苏绣绣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自她眼底爆发出的深深恨意,让永乐有些不知所措。 “你的眼睛,很像他。” 奇怪的话语从苏绣绣的口中吐出,她看向永乐的眼神忽然大放凶光:“你姓孟?是也不是?!” 永乐呆住了,陆寒江也难得觉得这次有点玩脱了,这和他预想中的情况稍稍有些出入,显然,他错估了这位峨眉掌门和宫里那位阿绣姑姑关系。 如今看来,孟老爷子惹下的风流债的比重,似乎远在那份姐妹情之上。 只听对方的问话,陆寒江大致便能够将此事的里外都拼凑出来,他是外臣,因而从未见过那位宠冠后宫的孟贵妃,不过作为老爷子嫡亲的妹妹,永乐眉眼间有几分孟家人的特征。 这位峨眉掌门,怕是一下认错了,她是将永乐看成是孟家的孩子,虽说小公主的身上的确流着一半孟氏的血,但和对方所想的那种一半,显然是不同的。 永乐呆愣原地不知如何作答,苏绣绣便认为对方这是默认了,她眼中怒意更甚,甚至不由分说便拔剑而起。 “放肆!” 一把绣春刀应声而出,应无殇一步掠出,将刀横在了苏绣绣的进路上,刀剑相鸣,两人分毫不让,但功力上,显然是峨眉掌门稍逊一筹。 “锦衣卫?果然是和他有关!”苏绣绣双目欲要喷火,看见应无殇手中的绣春刀,她几乎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 应无殇倒也乖觉,在苏绣绣喊出孟氏一姓之后,他便知道对方虽然错认,但大致也猜对了一半公主的来历,故而他便不需要再隐藏什么。 陆寒江对应无殇的及时出手也是十分满意,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但终究摸不清孟老爷子的态度,这要是一不小心下了重手,回去大家见了面也尴尬。 所以思来想去,应无殇出手最是合适不过,虽不清楚宫里那位阿绣姑姑的实力如何,但面前这个冒牌货的成色显然不足,应千户来对付已经足够。 剑锋受阻,苏绣绣眼中凶光不减反增,她厉声喝道:“滚开!” “哼,就凭你?” 应无殇冷笑一声,锋刃上挑逼退苏绣绣,旋即刀光连斩,将后者退路尽数封死,待对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他再堂堂正正一刀劈下。 苏绣绣咬牙硬接这一刀,身形向后连退数步,手臂上传来的吃痛叫她险些握不住剑,这锦衣卫千户的武功在她之上。 应无殇一刀击退了对方,却也不着急进攻,他游刃有余的姿态,更是让苏绣绣心中犹如点燃了一团火似的。 “掌门!” 后方众弟子也是发出了担忧的呼声,虽说苏苒苒一事让她们一时间也懵了,但锦衣卫当前,轻重缓急她们还是分得清,见苏绣绣落了下风,不少人立刻拔剑要上前来相助。 “不用你们!” 苏绣绣头也不回地道,她冷眼看着应无殇,很快那目光又绕过了面前这人,落在了后边不知所措的永乐身上。 那眼神让永乐有些害怕,她立刻躲到了陆寒江的身后去。 而陆寒江此刻眉头也是轻蹙,按照他的估算,此刻玄天教的追兵应该已经到了,毕竟他故意放慢了这么多的速度,等的就是这一场好戏。 他感到不解的地方是,另一方的人马却还是没有现身,这一次老爷子居然这么信得过他,不应该啊...... 困惑之时,前方战局又生异变,苏绣绣明知不敌,却仍是知难而上,应无殇或许是从刚刚的事情中觉察出些猫腻,他顾忌对方可能和孟大人有些关系,故而并未动用腐骨功,只是以绣春刀对敌。 但他托大了,苏绣绣功力虽弱,但剑法不弱,尤其是那玉女剑法,隐如处子,现似惊鸿。 “不好!” 苏绣绣在对招中突然变招,让应无殇猝不及防,只见那漫天繁乱剑影突然合而为一,苏绣绣一剑刺来,千万光芒凝作一点,剑锋擦着应无殇的脸颊而过,带出点点血珠。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二章 玉女剑法 “......都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话的确不假。” 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伤口,应无殇低头看了看指缝间刺目的血迹,他冷笑一声:“倒是本官小瞧你了。” 说罢,他便再度提刀攻上,苏绣绣以玉女剑法迎敌,这一次双方倒是打得有来有回,不复先前一面倒的局势。 但是应无殇看得出来,玉女剑法威力非凡,但弱点也十分明显,这剑法消耗巨大,不过对了数十招,苏绣绣已是一头湿汗,剑法上也隐有凌乱之象。 “不过如此。” 应无殇哈哈一笑,故意卖了个破绽,苏绣绣见有机可乘,毫不犹豫一剑刺来,不料正中了对方下怀。 应无殇反手握刀,用力插入,以刀身与地面之间的夹角,生生扣住了对方的剑,等到苏绣绣惊觉上当,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间,应无殇左手凝起一道幽光推出,掌风凌厉如锋刃滚卷,这一掌轰在对方肩头,叫苏绣绣身形暴退数丈之远。 苏绣绣好不容易止住身形,神色顿时一变,她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来,脸色也苍白了不少,这一掌打得她受了内伤,胜算恐怕又要再低三分。 “苏掌门,你不是本官的对手。” 应无殇一句话让峨眉众人怒目而视,但有苏绣绣呵斥在前,这群人只能干着急,却无人敢上前来。 苏绣绣此刻受了伤,应无殇非但没有趁机落井下石,更是直接收刀入鞘,他淡淡地道:“锦衣卫与峨眉井水不犯河水,苏掌门今日为何如此冲动?” 应无殇的话让峨眉众人惊讶不已,对方这难道是打算跟她们和解?明明占了上风却不得寸进尺,反而是大度地选择放过,锦衣卫何时转性了? 应无殇没有菩萨心肠,自然也不会放虎归山,他选择收手,一方面是忌惮于苏绣绣和孟大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此地仍有不速之客—— “哈哈——有意思,峨眉居然还招惹了锦衣卫,早知道你等这般不知死活,本座也不必千里迢迢来收你们的人头了。” 猖狂的声音响彻四周,伴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之声,千面法王缓缓从一旁的隐蔽处现身,面具下的目光慢悠悠地打量着双方。 “玄天教。” 应无殇的神情严肃了起来,面对千面法王这种江湖传说级别的人物,他实在没有多少把握,不过躲是不可能的,别说面子上过不去,就是此刻陆大人便在身后,他怎么能够贪生怕死。 “千面,是你!” 而另一边的苏绣绣也是没想到千面法王居然就这么来了,尽管此番她们下山就是为了找玄天教的麻烦,可单独以峨眉一家遭遇这大魔头,胜算也实在渺茫。 “哈哈,这不是峨眉掌门吗?许久不见,这玉女剑的风采,啧,不复往昔啊。” 千面法王上来就是挖苦,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峨眉众人怒不可遏,苏绣绣更是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对方这嘲讽并非无事生非,见过真正玉女剑出手的人,谁能够看得起如今这个峨眉掌门。 “千面,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得我去找了。” 不过苏绣绣也根本不带怕的,连对付应无殇都无比吃力的她,见到千面法王现身,竟然丝毫不带犹豫的,提剑就上。 应无殇很识趣地退到一旁坐山观虎斗,而千面法王则是略微无奈地摇摇头,随意挥手掀起一阵风浪,真气散如星点,铺天盖地而去,苏绣绣一个照面便被逼退。 “掌门!” 这次绯云等人可坐不住了,她们连忙迎上前来将倒飞而出的苏绣绣接住,然后一齐看向前方的千面法王:“大家一起上!” “是!” 峨眉众人齐心协力,但千面法王根本不看在眼里,这群江湖小辈里,就没有几个能够让他认真对待的人物。 即便是强如青城三杰,那也是要三人聚齐才能够让他认真起来,就峨眉派这群人,他压根提不起兴趣。 面对来势汹汹的峨眉高手,千面法王看都懒得看,故技重施袖袍一甩,真气掀起气浪,裹挟着草木飞石,如同一道巨浪轻松将峨眉一众人都淹没。 在被掀翻的众人之中,苏绣绣一剑杀出,剑锋之上锐意激增,千面法王抬眸一看,似笑非笑地道:“玉女剑法?可惜,你还练不到家。” 话音落下,他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将苏绣绣的剑夹在其中,令其难以撼动分毫,玄天教法王的强大,令人心生绝望。 “是吗?” 苏绣绣淡漠地开口,她的表情忽然变了,一抹讥讽的冷笑挂在了她的嘴角,自丹田处,一股狂暴的真气骤然爆发而出,顺着手臂尽数涌入了剑锋之上,刹那间,剑光如太阳般绽放出了极其刺眼的光芒。 “什么......?” 千面法王一愣,脑中忽然警铃大作,他几乎是立刻撤手后退,可即便如此,那璀璨的剑锋还是将他的一根手指削了下来。 匆匆退去之后,千面法王脸色有些难看,他那只断指之后却没有流血的手掌缓缓收入了黑袍之下,将另一只手探了出来。 “哼,到底是峨眉的掌门,果然还是藏了几分底牌的,区区一个冒牌货,能够伤到本座分毫,已经足够你自傲了。” 千面法王傲慢地说着,他低头瞥了一眼苏绣绣手臂上如同裸露的血管一般恐怖狰狞的赤红纹路,只见那赤纹闪耀着不祥的光芒,只是看着,便仿佛能够从中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力量。 “到底师出同门,这一招你也会......呵。”千面法王盯着那赤纹,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喃道。 瞥了眼地上的断指,苏绣绣面上露出自得之色,可只是片刻,她的脸上便涌上了一股不自然的红晕,手中剑当啷落地。 苏绣绣的身形也是一个趔趄,整个人跪倒在地,她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的表情,喘息也变得急促起来,手臂上的赤纹愈发明亮。 “哦?”看着这样的苏绣绣,千面法王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眼神。 而一旁的永乐此刻也紧张地看向了陆寒江:“夫君......” 虽说苏绣绣对她怀有恶意,但对方到底是阿绣姑姑拜托过要救下的人,她们此刻再不出手,只怕要糟了。 陆寒江目光深邃,苏绣绣此刻的状态,让他有种十分强烈的既视感,他手中捏着一枚石子,正犹豫间,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总算来了......”陆寒江的眉头微微扬起。 “嗯?”千面法王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朝着后方望去。 片刻的工夫后,只见一道倩影踏空而来,一点寒芒先至,随后剑影飞花,千面法王神情凝重,双掌托起真气泥流,如同升起的壁垒,却被那剑光肆意斩碎。 惊讶万分的千面法王终于认出了剑法的主人,他不由得惊道:“是你?!” 当那女子落地之后,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震惊,永乐更是脱口而出:“姑姑!”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三章 姊妹情深 “姑姑!” 见到来者真容,永乐公主大为吃惊,阿绣姑姑这时候不该在京中陪着母妃吗?明明都特地发信求助她们了,为何却又亲自跑了这一趟。 “你终于肯现身了。”千面法王冷冷地道。 匆忙之间,阿绣一剑逼得他连退数步,稳住身形之后,千面法王讥笑道:“看来你家这废物的德行,你也看不下去了是吧?” “闭嘴。” 阿绣冷眼扫过对方,然后便转身朝着峨眉掌门“苏绣绣”走了过去,她来到对方身前,两人相距不过数尺,那如同镜子里外一般相似的脸,让峨眉派众弟子都是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 绯云看着一个模子刻出的两人,也是心中大为震撼,当年“苏苒苒”遭遇魔教毒手,“苏绣绣”只身带着悲报返回师门,无人怀疑过什么。 可如今“苏苒苒”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过去坚如磐石的真相,似乎又有了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的地方。 比如曾经的苏绣绣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并非不听劝之人,又比如苏绣绣喜动不喜静,怎会在峨眉山上一待就是数年,都不动弹...... 这一桩桩一件件仔细计较起来,绯云脑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测来,莫非——莫非当年出事的人,其实并不是苒苒师姐,而是绣绣师姐?! “......你来了。” 峨眉掌门“苏绣绣”捂着胸口站起身来,语气有些虚弱地道:“不远千里而来,你就这么担心那女孩?还把指环给了她,果然,她是你的——” “你想多了。” 阿绣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说罢,她低头瞥了眼对方手臂上残存的些许赤纹,目光逐渐冷下:“我记得早就跟你说过,玉女剑法最后一式不可使用,看来你没听进去。” “呵呵......” “苏绣绣”垂着脑袋,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为何?你用得,我便用不得吗?姐姐,你从前可不会这样霸道。” 姐姐! 她这一张口,真相犹如一柄重锤砸在众人头顶,她竟然真的不是苏绣绣,绯云等人尽皆目瞪口呆,看着这姐妹俩,她们一个个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绣绣——不对,该叫她苏苒苒才是,此刻这位峨眉掌门强撑着伤势提起剑来,心头的怒意从未熄灭的她,此刻眼中翻滚着的正是一股滔天的怨愤之火。 “姐姐,咱们自小一起被师父收入门墙,一起练武,一起长大,可你总是要比我更优秀,你的天赋比我好,武功比我高,就连跟师姐妹们相处,你也比我更讨人喜欢,但我并不会因此而嫉妒你什么,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苏苒苒的语气温柔似水,可她眼底疯狂涌动的恨意,却如同扭曲的毒藤蔓一般,让众人有种被勒住脖子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她轻声地道:“因为姐姐你从小就很照顾我,师父传我们玉女剑法,你将问心剑诀让与我练,自去取了更难的问情剑诀来钻研, 后来师父要从我们两个中间挑选继承人,你又主动退出将掌门之位让与我,就连下山历练,你也是事事让着我,凡有好处,你全都让我得了去,自己从不抱怨一句。” 苏苒苒回忆着过去的那些美好,可眼底的怨愤却始终不曾散去,阿绣听罢之后,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多愁善感,只是神情淡淡地道:“我是长姐,自然该照顾你。” “姐姐说的是,你是长姐,照顾妹妹理所当然!既然你如此疼爱我,为何不将这好人做到底!” 苏苒苒一改先前的温和,她尖锐狠毒的目光叫人胆战心惊,那歇斯底里语气好似鬼妖的咒怨:“我这辈子只对他一人动过心!明明是我先遇上他的!为何姐姐你不愿意成全我!” 大声将心底的怨恨发泄出来之后,苏苒苒毫无征兆地暴起,悍然一剑刺出,同时她怨毒的话语,也如毒蛇的吐息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若不是你横插一手!我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一辈子都要顶着你的名号过活!你将自己看不上眼的东西都丢给了我,唯独抢走了我最喜欢的人!苏绣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刻入骨髓的恨意化作漫天的剑气,苏苒苒手臂上的赤纹消而浮现,她剑上威势在这一刻连番暴涨,已经超出向前数倍。 若是她以此刻的剑气对敌应无殇,只怕就连千户大人也要避其锋芒,否则就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碎的份。 面对苏苒苒滔天恨意酝酿而出的一剑,阿绣面无表情,她轻轻翻转手腕,手中长剑被她转舞如轮,轻而易举地便将刺来的剑光打散。 紧接着,阿绣前踏半步,侧身一脚踢在对方下盘,失去重心的苏苒苒身形自然而然向前扑倒,她祭起右掌,直接拍在对方胸口,伴着一口鲜血喷吐,对方的身形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后,才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咳——你——” 苏苒苒口含鲜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对上却只有阿绣那淡漠的眼神。 阿绣一脚将对方的兵器踢飞,然后顺势一脚踩在了后者手腕之上,继而一阵清脆的断裂之声传入众人耳中,让大伙不由得为阿绣的粗暴程度倒吸凉气。 手腕上的痛感刺激了本就重伤的苏苒苒,但阿绣直接俯身在她胸口连点数个穴道,叫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脑袋一昏,沉沉睡去。 以最快速度处理好了苏苒苒的事情之后,阿绣才抬头看向了绯云,生冷的目光稍有缓和,她沉声道:“带她下去,好生休养。” “这......好,好的。”绯云示意几个门人上前将苏苒苒架起,然后她自己晕晕乎乎地留在了阿绣身边,和从前一样,低着头垂着眉,聆听教诲。 阿绣瞥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今日算是小惩大诫,等她醒来之后记得告诉她,若是再敢滥用玉女剑法,下次我直接废了她的武功。” “我,我明白了......”绯云震惊之中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阿绣,然后立刻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去吧,这次的事情,峨眉就别掺和了。” 阿绣摆摆手,也不理会绯云等人是个什么表情,她缓缓转身,与身后那等待多时的千面法王对上了眼神。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夏虫语冰 “还真是让本座看了一出好戏。” “哎呀,苏女侠这么快就处理好家事了?”千面法王意犹未尽地道,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玩味道:“本座瞧着令妹这里似乎有点毛病,女侠不再看看?” 阿绣漠然地横了千面法王一眼,然后眉头微挑,语气多有不屑:“当年让你逃了一条命,这次又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千面,你的脑袋似乎也不太好使。” “哼,牙尖嘴利,你倒是跟孟渊那厮学了不少东西。” 千面法王的语气迅速阴冷了下来,阿绣一开口就戳中了他的痛处,不管他这些年怎么风光,当年之事一直都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耻辱。 堂堂玄天教护教法王,被两个初出江湖的年轻人给压制了,还差点把命赔进去了,时隔多年,一看到苏绣绣这张脸,千面法王心中的恨意仍是丝毫不减。 千面法王抬起右手,缓缓地落在了自己的左肩上,他阴沉地笑道:“这份断臂之‘恩’,本座时刻不曾忘记,一直想着有机会还苏女侠一份。” “是吗?”阿绣挽了个剑花,垂眸打量了一番千面法王,嘴角微翘:“就凭你?” “狂妄!今日没有孟渊助阵!我看你还能够嘴硬几时!” 阿绣的话让千面法王一瞬间怒气冲天,他大喝一声,托起双掌,浊流真气如百川入海,以他为中心开始疯狂从四面八方滚涌而来,转眼间一条泥流大龙现世,仰天便发出一声长啸。 千面法王双掌一推,泥龙大口一张,嘶吼着便朝着阿绣冲去,草木飞石飞卷漫天,阵阵风声如同激浪拍岸,威势之强,叫人身在其中,犹如孤海扁舟,不由得心生绝望。 千面法王一出手,江湖顶尖高手的威能便展露无遗,陆寒江见状干脆一手一个,抓着两个丫头便向后退去,省得被波及。 “夫君,姑姑她——”永乐缩在陆寒江怀中,担忧的目光始终落在前边已经被风浪淹没,瞧不见人在何处的阿绣身上。 “公主放心,阿绣姑姑孤身而来,自然有所依仗。”陆寒江安慰道。 对阿绣的自信,并非陆寒江张口就来,起码在他看来,这位贵妃宫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官,不愧是能够被老爷子信重托付妹妹的人物。 仅是刚刚与峨眉掌门苏苒苒惊鸿一现的对决便能够看出一些深浅来,此人的武功绝对配得上这些年江湖盛传的玉女剑威名,和千面法王交手绝不是问题。 甚至,陆寒江都在怀疑,阿绣姑姑的武功有可能已经超过如今的千面法王了。 毕竟千面不比幽云,他是残缺之身,那断臂之伤对他而言绝对不只是接个假手就能了事的。 或许在压制苏苒苒这些普通的江湖高手之时并不明显,但一旦接触到高层次的武者对决,千面法王这断臂便是大大的短处。 果不其然,面对千面法王滔天之势,苏绣绣眼神冷静,脚步一点,整个人向前冲入泥龙大口之中,接着她旋身挥剑,霎时,一道道如潮似浪的剑气扩散而出,将那泥龙撕成无数碎片。 悲鸣啸吟长空,巨大的泥龙爆散开来,但千面法王却从那破碎的光幕之后悍然杀出,他双掌连拍,一道道污浊的真气凝作球形的光弹,三五成群地射向阿绣。 阿绣在半空中止住飞旋的身形,剑上金光一闪,脚下三丈方圆立刻卷起如长江大河一般的流淌的金色流光。 看着虽并不猛烈,但这金光却能卷起风沙遮天,风声尖锐刺耳,犹如尖刀入耳,外侧武功稍微的峨眉弟子,纷纷捂着耳朵再退数丈,因那风浪打得她们脸上生疼。 阿绣横立半空,犹如天河仙子,以剑为引,剑势向前一送,这金光长河立刻化作决堤之水,朝着千面法王淹没过去。 千面法王仍是故技重施,脚下泥流化龙冲天而起,与那金光大河撞在一块,最终一同消散如烟。 “哼,你的功力增长不少,本座还以为你这些年都跟着孟渊那小子享福去了。”千面法王冷笑着,实则心底已经开始打鼓。 阿绣悠然落地,轻飘飘地道:“千面,你老了。” 生死相搏中,先开口说废话的人一定是后继无力,阿绣深知这道理,所以这边才开口相激对方,手中长剑便一刻不停地刺了出去。 千面法王被对方看破了心中算计,恼怒之余干脆也舍了脸面不要,他掀起浊流将地上断木泥尘通通掀起,然后借势玩起了老招数,隐入其中打算趁机脱身。 “今日是本座失算了,下次你未必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输人不输阵,哪怕势弱千面法王一样能够大言不惭,他叫嚣得大声,可脚步却已经缓缓在向后退去。 可没想到,面对这漫天飞舞的尘烟杂物,阿绣竟径直杀入其中,分毫停手的意思都没有。 “好大的胆子!” 千面法王见对方如此狂妄,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反身就是打出两道掌力,借着周遭烟尘的隐蔽,他调转身形,绕了个圈打算偷袭。 阿绣冲入了尘沙之中,四面八方皆有可能来敌,这是千面法王的看家本领,他本就不是什么堂堂正正对决的人。 不过,面对激增的危险,阿绣却丝毫不惧,她沉下心来,剑上金光一闪而逝,一道幽幽的红芒在剑锋之上缓缓绽放。 如同一点红色墨滴落入水中,那殷红的光芒迅速自剑身往上侵入了阿绣的手掌乃至手臂上。 又一幕相似的情形出现了,阿绣的手臂上也出现了如同方才苏苒苒那般的奇异赤纹,在这阴暗的烟浪之中,这赤纹显得十分亮眼。 “又是这招!” 千面法王有些气急败坏,看见阿绣挥剑,他立刻放弃了偷袭的打算,抽身向后退去,只见那红芒隐入金光之中,最后化作一道白净无色的剑气,将这漫天尘沙尽数斩灭。 剑出冲霄,狂风如浪,千面法王的身形无可遁形,阿绣寻到对方的踪迹,脚下一踏,飞身而上又是一剑斩出。 “哼!这剑招如此诡异,必是伤人伤己,看你能够......” 千面法王话音未落就惊讶地看见,与苏苒苒那时的情况不同,这诡异的赤纹只在阿绣的手臂上出现了一瞬,便迅速没入无形。 阿绣一剑斩落,森然剑气破空而出,刺目的剑光之中,剑影如山峦拔地而起,层层重重,叫人目不暇接。 远看之下仿佛千百颗明晃晃的星辰,像是星河流淌,重叠的剑影猛然其间迸射出来,眩花了在场之人的眼睛! 千面法王在这剑锋之下,如同落叶凋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数的剑光淹没。 剑出一招,阿绣深吸一口气,她蹙眉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隐约而现的赤纹,内力悄然运转,将其再度压制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五章 似近而远 玉女剑的风采今天终于得见,虽然阿绣的武功奇高,使出的玉女剑法甚至到了可以力压玄天教护教法王的程度。 但很可惜,千面法王还是溜了,现场只留下了一条机关手臂和零星的血迹。 即便是陆寒江也得感慨一声,论逃命的功夫,江湖上恐怕无人能够与千面法王比拟,起码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法完全看穿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把戏脱身的。 陆寒江倒也没有气馁,毕竟江湖上的确有许多没有答案的事情。 譬如当初武当山上一战,如果栖云子利用真武七截阵将两位绝顶高手的内力汇入一体之后,选择的不是和他死战而是调头就跑,那陆寒江到底能不能追上,那结果还真是个未知数。 不过千面法王跑便跑了,从始至终陆寒江也没有把这人算上,这法王至多是个添头,有他没他影响不大。 轻易镇压了叛逆的妹妹,又以无敌姿态打跑了千面法王,此刻的阿绣姑姑在永乐公主眼中,那就是天神下凡般的人物。 “姑姑。”即便已经嫁作人妇,但小公主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兴冲冲地扑到了阿绣的怀中。 瞧着这长不大的公主,阿绣清冷的眼神难得回暖了几分,她轻轻揉了揉公主的脑袋,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随后而至的陆寒江身上。 “阿绣姑姑。”陆寒江礼数得体,既是公主的半个长辈,又是老爷子的相好,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摆什么架子。 “见过大人。” 因有外人在,阿绣并未称呼陆寒江为驸马,她以探寻的目光掠过对方,然后问道:“大人接到信想必已是十日前的事了,锦衣卫......来得倒是也不快。” 陆寒江呵呵一笑:“阿绣姑姑责备的是,实在是这西进道路崎岖难行,我等快马加鞭,却还是差点晚了,幸好姑姑来得及时。” 永乐这时候也是把脑袋从阿绣的怀中探出来,帮腔道:“姑姑可不能冤枉人,夫君他一接到信立刻就动身了。” 小公主嘟着嘴,颇有种要讨回公道的样子,阿绣看得好笑,伸手点了点了对方的鼻尖:“好,是姑姑说错话了。” 永乐被对方逗弄得眉眼弯弯,嫣然一笑,却不见阿绣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叹息和担忧。 原本阿绣还忧心这小夫妻俩的关系,现在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小公主一颗心恐怕一半都倒在了驸马身上。 陆寒江刚刚那番解释,恐怕也只有永乐会不假思索地信了,其实细想便能明白,从京城来信到她飞马赶到,其中差了小半月不止。 若锦衣卫办事就是这么个效率,那孟渊怕是早就该回老家种菜了,也轮不到如今的陆寒江接班。 阿绣有九成把握,陆寒江此番定然是故意为之,若说他另有想法也不尽然,事情既然提了,对方终究会办,但得到的结果恐怕也会让人大跌眼镜就是了。 阿绣久在深宫,也只有到了永乐出嫁前,她才匆匆与陆寒江见过一面,她对于此人的了解,全都来自传言与公主挂在嘴边的一些故事而已。 阿绣对陆寒江知之甚少,但她也相信孟渊不会坑自己的外甥女,只是今日一见,她心中却有些隐忧。 孟渊的眼光的确不差,陆寒江此人称一句人中龙凤绝对不为过,可他的缺点也有,阿绣大胆猜测,此人能够得孟渊看重,两人在性格上的相似之处绝对是一大原因。 也不知永乐嫁给他,究竟是好是坏。 阿绣心头一叹,简单地收拾了脸色,对陆寒江说道:“此番出京,我能留的时间不长,千面此人做事如泥鳅一样,一旦逃了就再难捉住,不过那个什么圣女却没有这种本事。” “哦?阿绣姑姑,这是准备重操旧业,替天行道?”陆寒江说着,忽而又摆摆手道:“啊哈,抱歉,习惯了,姑姑别介意,嗯——可有什么锦衣卫帮得上忙的地方?” 陆寒江玩味的语气让人有些不快,但阿绣懒得计较这些了,她直言道:“替我查出那人的下落,处理了她,我就回去,京中之事,离开久了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看来阿绣姑姑的确是心系峨眉派。” 陆寒江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说道:“此事不难,对于玄天教圣女的行踪,锦衣卫早就盯上了,我写手令一封,姑姑自可从各地卫所取得助力。” 阿绣微微颔首:“有劳了。” “哪里的话。”陆寒江笑道。 两人说着话,半公半私,虽说阿绣的语气更是清冷,但却始终含着几分烟火气,陆寒江尽管说话亲近温和,可总觉着似乎隔着一层。 永乐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不太高兴,她一边继续靠在阿绣怀中,一边抓着陆寒江的手,扬起的小脸带着几分期望:“姑姑能多待些时日吗?” 她也知道母妃宫中少不了阿绣姑姑,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多留几日。 看着撒娇的永乐,阿绣无奈地摇摇头,一根指头在对方的脑袋上戳了又戳:“你啊,还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子。” 永乐笑嘻嘻地,骄傲的小脸上满是自豪,似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意思。 “不过这次不行。” 终究阿绣还是没有答应永乐,事情轻重她分得清,她此次出京已算是极大的冒险了。 宫里从来不太平,虽说贵妃有皇帝的宠爱保驾护航,但阿绣一半的心思用来防备的就是皇帝本人,贵妃一颗心全是儿女情长,阿绣可不会这样单纯。 与公主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她便将依依不舍的永乐送还到了陆寒江身边,刚要开口,后者便直接开口道:“姑姑放心,夫人的安危至关重要,我一定放在心上,绝不会怠慢。” “这事我信你。” 阿绣说的话似乎别有意味,不过她很快便揭过了这茬,回头看了眼身后惴惴不安的峨眉派众人,继而说道:“峨眉派之事我会处理,烦请大人将手令备好。” “姑姑都开口,小子自然不敢有意见,峨眉派之事,便由姑姑亲自做主。” 陆寒江远远看了眼昏迷中的苏苒苒,眼底闪过了几分无趣,他转而对应无殇吩咐道:“准备笔墨。” “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六章 偿恩还义 “师姐......” “绣绣师姐......” 当今日之事尘埃落定,阿绣的身份已经不必多说,绯云等人都看得出来,她才是真正的苏绣绣,也是那个真正威震北地魔道的玉女剑。 绯云定定地看着阿绣那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脸庞,这下,她总算想明白了为何当年武当的玉井道长会在大婚之前不告而别了。 武当峨眉同为道门一脉,少年时,苗云咏便与苏绣绣相识,当年联姻虽是两家师长的约定,但实则苗大侠本人也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他是欣喜若狂的。 绯云记得清楚,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苗云咏早已经对苏绣绣一见倾心,哪怕是少年面薄,但隐晦的殷勤之举也是少不了的。 苗云咏倾心之人是苏绣绣,而非苏苒苒,即便姐妹俩在容貌上再是相像,但苗大侠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绯云也是不由得长叹一声,当年是非早已是过眼云烟,旧事重提已经没有意义。 “师姐。”绯云收拾了心情,上前来恭敬一礼。 阿绣对她微微点头,清明的眼神不远不近,一如往昔,绯云见状,心中的石头也缓缓放下,沧海桑田,师姐还是那个师姐。 当年峨眉派中,虽有众多的弟子崇拜苏绣绣,但畏于她冰块一样的性格,敢接近她的还真的没有几个,绯云是为数不多能够和对方说上话的人。 “师姐,当年之事,到底......”绯云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阿绣垂眸沉吟片刻,终是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如今她才是你们的掌门,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对峨眉的名声不好。” “我明白,师门上下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半个字,”绯云点点头,然后为难地道:“可是,其他人......” 绯云担忧的不是峨眉门内,虽说苏苒苒骗了她们许多年,但对方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作为峨眉掌门也算是尽职尽责。 所以对于苏苒苒冒领了苏绣绣的身份一事,绯云等人虽是气恼,却不打算上纲上线,而且考虑到当年的情况,若非玉女剑名头够响,只怕峨眉也不会有这些年的安稳。 师门的姐妹至多是看不上苏苒苒这个人的品性而已,绯云真正担心的是外人,譬如围观了全程的锦衣卫,以及那玄天教的千面法王。 “外头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千面此人虽没脸没皮,但到底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至于锦衣卫,他们也不会将此事外传。” 阿绣笃定的语气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她一番话说完,峨眉众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 只是绯云却不像众人那般,她的性格,往好了说叫坚毅,难听点便是死板一根筋,即便峨眉众人都在极力避免,但她还是一开口就把话说出口了—— “师姐,你为何会和锦衣卫在一块?” 绯云的话是今日绕不过去的话题,当年失踪的人,为何此刻再度出现,却是直接站在了江湖的对立面。 绯云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希冀,只要阿绣开口说一句她是无可奈何,哪怕是编个谎言骗她,绯云也会选择信。 可惜,阿绣只是淡淡地道:“当年我离开之时就让她带话回去,看来你们是没听到了......罢了。” 绯云失神地道:“可是师姐,那是锦衣卫啊......师父临终前交代过,要你回来统领峨眉派,锄强扶弱,护持正道之侠义,扬我师门之名,你怎么能跟他们......” 在绯云的感情牌面前,阿绣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漠然地道:“师父的话,我从没有忘记,纷乱之世,你真以为偏安一隅就能够保峨眉平安?还是你以为‘玉女剑’三字就足够让心怀不轨之人止步?” 绯云紧咬着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峨眉众弟子也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阿绣没有给她们什么好脸色,也没有打算给自己的妹妹留什么颜面,她且直言道:“师门安稳,是因为明里有武当青城帮衬,暗里有我托人处理掉了那些不轨之徒。” 绯云等人尽皆低头不语,阿绣平静地道:“师父的传道之恩,我已经还了,待日后取了玄天教圣女的人头,我与峨眉再无关系。” “师姐!”绯云大惊失色。 阿绣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之前最后瞥了一眼妹妹苏苒苒,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与峨眉众人作别,阿绣回到了锦衣卫这边,陆寒江将写好的手令送上:“峨眉之事,阿绣姑姑这就不管了?” 阿绣接过手令,清冷地道:“传道之恩已还,救她们一命,这师门情分也还了,大人若还想做些什么,请便。” “看来姑姑是认真的了,可惜。” 陆寒江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老爷子给支的招,反正当阿绣姑姑真的将峨眉放下之后,他反倒是兴趣缺缺了。 “对了,姑姑此番可先往东边去,玄天教圣女行踪诡谲,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她现在似乎对江湖上各家的宝贝颇感兴趣。” 陆寒江笑吟吟地道:“不过小子得好心提醒您一句,这位圣女的性子可古怪得很,嗯——应该说练了照影功的人性格都不太正常,所以此人怕是比千面法王还要难缠些。” 阿绣眉头微蹙:“怎么讲?” 陆寒江慢慢地道:“千面武功虽高,但他贪生怕死,所以势头不对远遁千里是常态,此人好对付,但玄天教圣女不同,疯子可不会在乎是强是弱,尤其是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钱小小的软肋从始至终只有天泉一人,现在这青衣小剑一死,天底下再无人可以治得住她。 千面法王打不过会跑,但钱小小可不一定,不怕疯子想法野,就怕疯子武功高,她真的玩命,只怕阿绣整不好也得吃亏。 “我知道了。” 阿绣将陆寒江的话记在了心底,然后去跟小公主做了个道别,后者拿出了当初自己交给她的指环,说道:“姑姑,这东西你收回去吧。” 见识过苏苒苒那疯狂的恨意,永乐已经不想再把这东西留下了,不管旁人怎么看,她始终都会跟阿绣姑姑站在一边。 阿绣接过指环眼神复杂,她也没想到自己差点弄巧成拙了,这指环不仅没有给永乐带来安全,还差点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阿绣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指环,遥遥看向了伫立原地不肯离去的绯云,她抬手一甩,那指环便落入了对方手中。 绯云一看这东西,再抬起头来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和悲伤。 “也好......本就是该还给她们的。”阿绣低喃一声,在永乐不舍的目光中,她提着剑远去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七章 贵客登门 “林甲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 傅丈一的回答让上官少钦本就紧锁的眉头更是带上了几分不安,他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却在片刻后,又一次将对方叫了回来。 “不知主人,是在为何事忧心?” 傅丈一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上官少钦很少会像今日这般失措,对方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上官少钦叹息一声,道出了自己的担忧:“林甲那边没有消息便罢了,为何玄天教也没有反应,若这两件事有关联,他们早该动手才是。” “这......或许是,他们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傅丈一猜测道:“听闻玄天教圣女近日来在江湖上十分活跃,已有多家江湖势力遭了殃。” “玄天教圣女......”上官少钦在心头细细思量着这个人物,忽然屋外有人来报。 “属下有要事禀告家主。”门外那人语气急迫地说道。 上官少钦朝傅丈一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随后默默地退入内间隐藏起来。 确保对方藏好了之后,上官少钦才沉稳地开口道:“进来吧。” “是。” 那人步入屋中,神情紧张地将一柄短剑奉上:“家主,刚才守夜的门卫来报,有人将这东西掷在了咱们房门上。” “哦?” 上官少钦接过那短剑打量了一番,只见其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可言,便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短兵,唯有握柄处雕着一个图案,看样子,应是朵花。 上官少钦看着那花图案,眉宇间的忧虑逐渐散去,他松了口气道:“终于是来了。” “家主,什么来了?”那人惊疑道。 上官少钦将那短剑丢还给对方,然后吩咐道:“有贵客到,吩咐下去,前厅摆茶。”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这人退下之后,上官少钦才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幽幽一叹:“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再装神弄鬼的,公孙兄,请现身吧。” 话音落下,藏在里间的傅丈一立刻闪身而出,神情严肃地护在了上官少钦之前,半晌后,伴着简单的脚步声,一袭黑袍的公孙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上官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公孙桓慢悠悠地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他自顾自地走到了茶桌旁坐下,端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同时也给对方满上,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远道而来,上官兄避如蛇蝎,怕是不合待客之道吧?”公孙桓的语气似是在和老友叙旧。 上官少钦轻笑着:“公孙兄说得哪里话,我虽弃书从商,但夫子教过的东西多少都还记得,兄台安坐。” 说着,上官少钦挥手示意傅丈一退下,后者有些迟疑,但在家主的眼神压迫下,还是犹豫着退了出去。 没有了外人,上官少钦便坐在了公孙桓的对面,他端起桌上茶水饮尽:“不知兄台今夜要来,未曾准备好酒,只能以茶代之,这杯算是我的赔罪。” 说罢,上官少钦满饮此茶,放下的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脸上的笑意不改,可眼底的温度却始终冰冷。 “公孙兄,你我是旧识,多年来玄天教和上官家也算井水不犯河水,此番你设下大局,莫非是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上官少钦说道。 “上官兄伶牙俐齿,这黑的也能叫你说白了,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不尽然吧,”公孙桓指尖摩挲着杯口,意有所指地道:“教主做事虽然隐蔽,但是想完全绕过我也不容易。” 上官少钦的神情微微一顿,然后笑道:“原来是因为此事,不瞒兄台,我的确是和贵教教主有些合作,但此事应该不碍兄台吧?” “的确碍不着我,但是如今我有事相求,所以也只得无奈做一回小人了。” 公孙桓淡淡地道:“茶马走私事小,铁矿买卖也不是大难题,但两者放在一起,恐怕就有些引人注目了,上官兄是聪明人,我相信此事你定已经备好了后路,可若是此刻便东窗事发,想必你计划再是周密,也难免有所疏漏吧?” 公孙桓似乎拿住了上官少钦的软肋,可后者却是哈哈一笑,仿佛毫不在意地道:“公孙兄慧眼如炬,这下我是无处可逃了。” 说着,上官少钦又道:“不过,为了这事,公孙兄也是煞费苦心,还用了青城派作幌子,叫我好生疑惑了一番。” 上官少钦这坦然无畏的样子,让公孙桓心里也犯了嘀咕,他不知道这是对方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诈自己。 “这倒不是,我本就和青城派有些过节,算计他们是因为别的事。”说完,公孙桓沉吟片刻之后,又摇摇头道—— “罢了,上官兄,既然都是老朋友了,咱们干脆快人快语,我手头有件麻烦事,若是你肯搭把手,那这些事我一个字都不会提,否则,只怕明日江湖上就会风言四起。” “公孙兄,我已说过,这事由你开心随意处置,不过嘛......”上官少钦微笑着,话锋一转:“我倒也挺好奇,你费这么多心思拉我入局,到底所为何事。” “呵,是吗?” 公孙桓微微前倾的身子,他的眼底闪过几分得逞的笑意:“上官少钦,看来,这善后一事,也并非你口中那般轻而易举吧?” “......啧。”上官少钦表情微变,片刻后,他咂了咂嘴,挑起的眼眸里带上了几分不耐:“公孙兄还是这样狡猾,罢了,你开个价吧。” 上官少钦虽是让了步,却也提前声明:“先说好,此事于我而言虽有些麻烦,但还不至于算是大灾,所以你最好别狮子大开口。” “上官兄放心,不会叫人为难就是。” 公孙桓笑着,停顿了片刻后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上官兄知道的,我乃医道大家。” “呵,”上官少钦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公孙兄的确是医道圣手,只不过你杀过的人远比你救过的人多的多。” “这倒也是实情,”公孙桓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总之,近来我在医术技艺上多有突破,更是机缘巧合得来一件宝物。” “有这回事,那恭喜公孙兄了。”上官少钦脸上的虚情假意显而易见。 但公孙桓却恍若不知,他继续道:“只不过这宝物我若一直留着,束之高阁也没有什么意思,听闻上官兄与锦衣卫有几分交情,所以我想向上官兄,借条路子。” “......你要给锦衣卫送东西?”上官少钦的眼神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八章 天毒弱点 “是。” 公孙桓坦然承认了,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处窗帘遮挡的位置:“东西已经在这了,一点小忙,上官兄应该不至于如此吝啬吧?” 上官少钦盯着那角落,却无法看出那背后藏着什么东西,片刻后才收回目光,他说道:“若只是送礼也无妨,只是容我多嘴一问,兄台送的是什么?” 公孙桓定定地看着上官少钦,良久之后,语气幽幽地道:“这世上有一种毒,威力无穷且无药可解,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研制足可对付它的东西......” 话音未落,上官少钦霍然起身,他凝声道:“公孙兄见谅,这事我办不了,你另寻高明吧。” “上官兄,稍安毋躁,不若听我说完?” 公孙桓微笑道:“这毒虽无药可解,但我相信,世界万物从来相生相克,这毒再强,也定有足可与之抗衡的存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确找到了。” 上官少钦神色凝重地坐回了位子上:“公孙兄,虽说你的医术超凡脱俗,但这事未免太过唬人,那毒的威力我们都见识过,即便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扛不住它。” 公孙桓眼眸微眯:“说得不错,当年的玄天教主的确就是死在这毒上头,不过我也并非信口开河。” 沉默了许久后,上官少钦摇了摇头:“公孙兄,即便你有通天本事,也不过将这毒压制一时,若想要根除它,除非寻到你口中的相克之物,但是——” 上官少钦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关于此事我们早就有过推断,可惜,皇甫家被灭那夜,皇甫三小姐的尸首也下落不明......你没有机会了。” 关于公孙桓口中的毒,作为曾经的书院弟子,上官少钦知之甚详,当年那事发生的时候,他还没有离开书院。 回想起来甚至还有些悲凉,白云苍狗,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多年下来,还知晓天毒泣心之秘的书院弟子,活着的只剩下了记名弟子上官少钦和副院长祁云舟。 祁云舟深通厚黑之术,加之还有院长罗夫子保驾护航,自然性命无忧,可叹上官少钦早就离了书院,只能够自求多福。 天毒泣心无药可解,上官少钦早已经知晓此事,唯一能够抵御这天生神物的,怕是只有它的同源之物。 上官少钦等人早年就有过猜测,若说还有希望,那一定就在皇甫家三小姐的身上,只有她拥有了和姐姐相同的力量,才有办法能够对付这天毒。 可惜,皇甫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皇甫小媛就连尸首都已经不知下落,上官少钦猜测,恐怕是落入了她姐姐太子妃的手中。 所以这方面的心思,上官少钦早就熄了,但是公孙桓与他们不同,此人出身医道世家,一直都在探寻另一条道路。 那便是收集世间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解药,以厚土万物对抗天毒泣心,虽然他不知天高地厚,却也执着了多年,而且的确做出了一些成果来。 这方面,上官少钦是佩服公孙桓的,天下唯他一人有本事制出丹药来延缓天毒发作,虽说无法根除,但比起曾经的无能为力,这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进步了。 “从前我虽然也在许多人身上做过试验,但天毒猛烈,终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来施展,多是在我用药之时,那人就已经毒发身亡,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惨无人道的话从公孙桓的口中说出,但他并无半分愧意,反而满脸都是学者般的严肃,他说道:“于是我得出了结论,除非及时压制,否则天毒一旦发作,根本抗不到我用药便会叫人命丧黄泉。” “所以?难道公孙兄找到了足够强大的高手,能够硬抗天毒之威吗?”上官少钦语气莫名,似是不信。 公孙桓嘴角微翘,他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上官兄猜得不错,我找到了。” “不可能。” 上官少钦决口否认道:“即便是你把少林那秃驴抓来,也扛不住天毒侵蚀,莫要忘了,当年玄天教主是如何地不可一世,可他仍然死在了天毒之下,我不信天下有人能够扛下这毒。” “上官兄说的对,这天底下的确无人能够以肉身硬抗天毒,不过,这道理似乎只在活人身上有效。”公孙桓神神秘秘地说道。 上官少钦一愣,然后蹙眉道:“公孙兄在拿我取乐吗?天毒不在死人身上发作又有何用,难不成你要为了不让天毒夺命,提前自绝性命?” “当然不是。” 公孙桓摇摇头,说道:“我是说,天毒必须寄宿在活人身上才能发挥威力,但人死之后,他身上存在的天毒也并非立刻消失,若是将尸体及时处理,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什么意思?”上官少钦有些听不明白。 公孙桓摊摊手:“简单地说,我发现若是将寄宿天毒之人在死后一段时间内制作成傀儡,那么他身上的天毒同样也能够‘存活’下来。” “你......难道?” 上官少钦一怔,然后立刻起身来到那先前藏着“礼物”的窗帘前,他将其一把拉开,一张毫无生气的少年的脸映入眼帘。 “这是......” 上官少钦不认得这少年,但他却明确看得出,这是具“活着的尸体”,对方的状态毫无疑问是个死人,但他的肉体却被特殊的方式维持住了活力不至于腐烂。 这是人傀儡,传闻中一代机关大师——偃师便能用人偶以假乱真,他做出的机关人偶和真人毫无分别。 公孙桓带来的这具尸体便是如此炮制出来的东西。 上官少钦震惊之时,公孙桓也起身走来,他按住那少年的肩膀说道:“这少年生前中过天毒,在他死后,我将他制成傀儡之后也才发现,他身上的毒没有消失!” 公孙桓的语气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天毒只能杀死活物,即便是它,也没有办法杀死一个死人!” 上官少钦从震惊中回神,他似乎明白了对方意思:“你是说,这具傀儡能够让你在他身上无限尝试天毒的解法?” “不错,天毒绝非无解,世上定有足可破除其毒力之物,有了能够承受天毒的载体,接下来需要只是更多的试验而已。” 公孙桓激动过后,面色沉重地道:“所以,我死定了。” 上官少钦一愣,然后同样神情严肃地道:“师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专程来找你。”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九章 旧日时光 “我要你把这个东西送到锦衣卫手上。” 公孙桓指着那具尸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上官少钦则在迟疑过后蹙眉道:“没用的——若换作是我,绝不可能让你活下去,哪怕你立的功劳再大,所以就算你把东西送去了,锦衣卫也饶不了你。” 玄天教的千面法王和公孙世家的家主,无论哪个身份在锦衣卫那里都讨不了好,对方选择接受公孙桓的唯一理由,在上官少钦看来,只可能是请君入瓮。 对此,公孙桓却是半点不在乎,他说道:“我也没想过和锦衣卫和解,让上官兄将这东西送去,只是以为增加一笔筹码罢了。” 上官少钦闻言更是摇头:“你这自寻死路,我好不容易才把上官家摘出来,若是为了再被师妹盯上,岂非得不偿失?” 公孙桓却不这样认为,他说道:“可是,上官兄若是想要全身而退也相当困难,这东西你大可拿去借花献佛,须知锦衣卫对那位殿下也是十分忌惮的。” 上官少钦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着其中的利弊,公孙桓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候着对方的回答。 片刻后,上官少钦没有给出他要的答案,却是反问了一句:“你不惜做到这个地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当然不是。” 公孙桓的表情变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还有对无力的自己的自嘲,一如当年离开时那般。 上官少钦沉默了,他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时过境迁,他们都有了新的想法,而公孙桓仍然在原地踏步。 “江湖儿女情长,当真害人不浅。”上官少钦嘴角勾着讥讽的笑意,但那嘲弄的眼神里,却有着些许难掩的落寞。 “当年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公孙桓抬起头来,沉重的眼神里满是痛苦的意味,他拍在桌案上的双拳缓缓攥紧,神情狰狞地道:“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所以必须由我来修正。” “禁中防备,前有锦衣卫后有禁军,你这是痴人说梦,以你的身份,踏入京畿范围便会被锦衣卫死死盯上,哪里有得手的可能。”上官少钦淡淡地道。 公孙桓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拱了拱手道:“那此事就拜托上官兄了。” “我尽力。”上官少钦起身还礼。 公孙桓点点头,重新戴上了面具之后,他起身走到了门边上,临去前却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或许当年我就不该救她,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 话音落下,公孙桓的身影已经在一阵风中消失不见,上官少钦望着对方离去的地方,沉默的脸上,忽然吐出了一阵轻蔑的笑声。 “又一个自视甚高的蠢货。”上官少钦喃喃道,接着,他看向门外隐蔽处,淡淡地开口:“进来吧。” 傅丈一的身形闪现,他来到上官少钦面前跪下请罪:“属下担心主人安危,擅自做主,请主人恕罪。” “不必,他早就知道你藏着了。” 上官少钦摆摆手,然后说道:“既然你听到了,那就跑一趟吧。” 傅丈一点点头,然后看向那死气沉沉却如常人无异的傀儡,眼神中难免闪过几分惊疑与恐惧:“主人,远去京城路途遥远,且京畿重地......带着这么个累赘,恐怕不易。” “没让你去找锦衣卫,我要你去见的是东宫的人。” 上官少钦语出惊人地道,他随手掀起一片窗帘将那人偶遮住:“这东西我自会找人送去给锦衣卫。” “这......主人,这是为何?”傅丈一不解地道。 前阵子的一番操作,上官少钦的意图已经明朗,不如说这位家主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就是从泥潭抽身,保住身家性命。 为了这个目的,远离东宫和玄天教是第一要务,所以这些年除了那些必需的生意之外,上官少钦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此次这样大的事情,上官少钦闭口不言本该最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去东宫那里多嘴。 傅丈一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上官少钦只是瞥了他一眼:“我写一封信交予你,你务必送到东宫的人手中,先下去吧。” “......是。”见上官少钦态度坚决,傅丈一不敢多言,立刻退下。 上官少钦重新坐回了茶案前,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中含着淡淡的苍凉与忧伤。 他与公孙桓已经有近数十年未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江南的书院之中,回想起来,那段时光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 师有当代大儒,同窗皆是人中俊杰,他们鲜衣怒马,前与朝中贵人指点江山,后随江湖侠士纵马潇洒,更有佳人近在眼前,少年艾慕,画中江南多情关。 时光如梦似幻,沉沦其中不知天地为何物,故而真正醒来的时候才愈发痛苦,一点风声,一己私欲,让一个年轻的生命险些香消玉殒。 上官少钦记得清楚,皇甫灵儿——如今的太子妃,曾经的皇甫家二小姐,曾经“死”过一次,是公孙桓救的她。 这的确是他的功劳,也是如今江湖上他们这些知晓那段过往的人看重他的原因。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书院的弟子们不再单纯,乔十方投入了殿下麾下,方化羽悍然出走,祁云舟独善其身,而他上官少钦,则很丢人地做了个逃兵,离开了书院。 回忆当年,少年情愫,至今仍是记忆里最好的一段画面,师承白眉的上官少钦,曾经也是皇甫灵儿这位天下第一美人的追求者。 只不过白云苍狗,如今的他眼底早已经没有了儿女情长,少年时视作手足的同窗,如今在他眼中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对象,现在只有亲自提拔的家臣和奴仆才能被他所信任。 公孙桓的到来是个意外,但的的确确是狠狠地打了他还有他们的脸。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嘿,说得真好啊。” 上官少钦自嘲道,他此番选择出卖公孙桓,并非因为他又打算改换门庭,他站队锦衣卫是深思熟虑后结果,不会因为区区一两个人就改变。 之所以要给东宫送去这份“大礼”,除了打算利用对方转移东宫的视线,给自己更多腾挪的空间站之外,还有的恐怕就是因为......他讨厌这个家伙。 或许是看到时至今日,公孙桓仍然不改初衷地在坚持,对比之下,上官少钦有了一种强烈的羞耻感,甚至到了自惭形秽的地步。 “果然是江湖中人,祁师兄说得对,我们和他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章 不见踪影 “傅兄,你这是?” 傅丈一走在路上,迎面撞见了几个熟人,他连忙敛去眼中深沉,装作一副木讷的样子行礼:“家主吩咐我去京城捎个口信。” “原来如此。”几人了然,眼底闪过的情绪说不出是讥笑还是同情,身为家族供奉的高手,居然只能干点跑腿的活,也可笑这傅丈一还自觉不错。 “既然傅兄有要务在身,我等不可耽误你,快些去吧。”说着,几人让开了通路,傅丈一道了声谢便离去了。 看着傅丈一离去的身影,其中一人说道:“傅兄武功不错,可惜这脑子不太开窍,难怪不得家主重用,怕是这辈子也就这么将就过了。” 另一人则摇头道:“我看不然,虽说家主不曾另眼相待,但别忘了,小少爷可是很喜欢他,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几人各自说着,这话题也就过去了,毕竟傅丈一这么一个小人,也不值得他们多么在意。 闲言碎语几句之后,这人面色严肃了些,语气深沉地道:“对了,林甲离开了也有小半月了吧?怎么还没有消息?” “此事我也不知,但的确蹊跷,”另一人同样皱眉道:“林甲是为家主去办事,这打出了上官家的名号,江湖上还有谁不买账不成?这么些时日没有消息,实在古怪。” “莫非是遇到了麻烦?”又一人担忧道:“咱们家不在江湖行走,正道上那些人好歹要些脸面不会为难我们,可是魔道就难说了。” 此人一句话让另外几人想到了前阵子和玄天教之间的冲突,一时间脸色都不是很好。 片刻后,那人又道:“我们在这里也不过是杞人忧天,林甲武功高强,说不定此番只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难有音讯罢了。” “说得也是。” 几人点点头,另一人又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几位,还有一事恐怕要诸位一起费心,你们可还记得青城派的玉枢真人?” “玉枢真人?他怎么还没有走?”一人奇道:“难不成他还想着把人要回去?” 说起来,这也是笔糊涂账,被乐芷璃留在上官家中的那个少年阿毛,一边是锦衣卫上门讨要,另一边是青城派口口声声说是掌门旧人。 上官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本想着把人送给锦衣卫祸水东引,但谁能想到,没两日的工夫,东都中的锦衣卫全都不翼而飞。 自应无殇往下,管事的大人们一个不剩全都没影了,剩下的一众百户总旗,显然不可能自作主张接下这种烫手山芋。 于是这人算是砸在上官家手里了,交出去吧,将来锦衣卫那里不好交差,可不交出去吧,青城派玉枢真人又孜孜不倦,每日都来登门拜访。 说话间,众人看向中间这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他捏了捏眉心:“罢了,总把人拘着最后怕是咱们没理,不是说那小子身体不好吗,先让玉枢真人带走吧。” 反正锦衣卫不在跟前,将来再来要人之时,他们推脱一句人被青城派抢走了就是,省得像此时这般里外不是人。 况且,他觉得锦衣卫未必会再为此事登门,毕竟大伙不是瞎子,那应无殇显然就是冲乐芷璃来的,夫人这一走,恐怕这小子的事情,应千户早就忘在脑后了。 “我去禀告家主,你们先去看看那小子的情况,这些日子应该没饿着他吧?”那八字胡问道。 另一人撇撇嘴道:“你放心好了,林甲和夫人闹翻之外,夫人不信咱们,临走前特地安排了人看护那小子,呵,不知道还以为那小子是夫人从哪弄来的呢。” “住嘴!”那八字胡的中年人低声呵斥道:“你当你是谁,这样的玩笑也敢开!” 那人也是开口之后发觉不妥,这会儿被八字胡呵斥一番,也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拱了拱手退到一旁,没有再说话。 八字胡气过之后,心头猛地一惊,他瞪着一双圆眼看向了那人:“慢着!你刚刚说什么,夫人留下了人手看护那小子?那这些日子你们都没有见过那小子?” 几人相视一眼,纷纷摇头,其中一人道:“夫人既然安排了人手,我们便没有去管过,但每日都会有人送饭菜过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跟我来!” 八字胡心头一慌,他急匆匆带着人来到客院,门口两个侍女见他们一行人来势汹汹,顿时脸色一变,挡在房门前色厉内荏地道:“请止步!” 侍女大着胆子上前来说道:“夫人特地交代过,小客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外客,还请诸位回去吧。” 八字胡望着那侍女有些慌张的脸,心头的不安迅速放大,他沉声道:“我就看看那小子的气色如何,你若不放心,让我一个人进去瞧瞧就可以。” “夫,夫人临行前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侍女硬着头皮道。 这下不只是八字胡,其余高手也都起了疑心,侍女无奈,只得另想法子道:“诸位若是一定要进去,还取来家主手令,否则我等不敢自专。” 侍女的话激怒了一众高手,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大胆!你一个下人也敢在我们面前狐假虎威?!” 侍女被对方吓得连连后退,眼中尽是动摇之色。 八字胡却是群情激奋中,忽然主动退了一步,他拱手道:“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我等自然不敢放肆。” 侍女松了口气,而就在她慌神之际,八字胡忽然飞身而上,越过对方一掌将房门推开。 “于先生!你——!”侍女被对方不讲武德的行为惊得花容失色。 而八字胡则是不管不顾,趁着侍女分神之际,立刻冲入房中,他一把掀开床榻前的布帘,眼前的一幕让他的一颗心立刻沉入了谷底。 侍女见到这一幕,脸色苍白地跌倒在地,外头的众高手一拥而入,全都看见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床榻上一个鬼影都没有。 “人呢?”八字胡看向那侍女,冷声问道。 侍女咬着牙坚持了片刻,终于在众高手的怒目下一溃千里,她战战兢兢地道:“被——被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八字胡目瞪口呆,一阵牙酸的他,差点就把心里话骂出口了,此刻他多么希望林甲回来,若是对方还在,起码这种烂事不用他来烦心。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一章 拦车夺人 人丢了这种事情对上官家来说算是好坏参半,好的地方是,终于不用担心玉枢真人继续登门了,坏的则是,问题的根本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因为把阿毛带走的人,是他们上官家的主母,乐芷璃。 尽管心头百般希望这烂事就交给乐芷璃自己去头疼,但八字胡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这位夫人再是愚蠢,也同样和他们是一家人。 所以他将这事禀告给了家主上官少钦,如他所料,家主听完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却又不忍责罚夫人什么,只是交代他们,万不可让青城派知晓此事。 八字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只是他没有看见,在他的背后,上官少钦那“惊怒”的表情里,还夹杂了一抹深思。 “于先生!不好了!” 就在八字胡忧心该如何与青城派交代的时候,一名家中高手匆匆来报:“事情泄露,玉枢真人知道之后,现在已经准备动身南去了!” “你说什么?”八字胡大吃一惊,他震怒道:“我不是告诉你们此事一定要保密吗!为何玉枢真人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那人同样气急败坏地道:“还不是傅丈一那家伙太老实,今日之事被他听在耳中,他方才出门的时候与玉枢真人撞上面了,这事就这么漏出去了。” “傅丈一?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气急之下,八字胡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破口大骂将傅丈一贬了一顿。 那人赶忙问道:“我们该怎么办?于先生,你快拿个主意吧。” 八字胡沉吟片刻,长叹一声:“我已经将此事禀告了家主,他命我们务必保证夫人与文沉央的安危.......罢了,召集大伙,准备往南边走一趟吧。” 那人同样无奈,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叹息一声之后,他与八字胡一起去召集人手商讨此事。 另一边,先一步得到消息的玉枢真人已经带上了安平动身了,他知道文沉央受了重伤,所以对方南去是为了前往公孙世家求医,所以他也快马加鞭往南边去了。 ...... 与此同时,南行的乐芷璃一行,此刻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由于文沉央的伤势太重,一行人只得走走停停。 好在他的情形虽然是雪上加霜,但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乐芷璃和上官北苍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文沉央却隐隐有些担忧。 他不比乐芷璃这样单纯,也不是上官北苍这样的江湖小白,曾经的他也是叱咤江湖的大侠,那些个阴谋诡计他虽然看不上,却并不代表他看不出。 这毒来的诡异,去的也快,一路行来,文沉央根本没有用到什么灵丹妙药,完全是靠强悍的身体底子痊愈,这也就勾起他的疑心。 当时的他已经卧病在床毫无还手之力,对方若想要毒杀他,不可能只用这样简单的药,所以此人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人。 对方既然不是为了毒死他,留下他一条生路恐怕是为了将他支开,文沉央更担心的是,对方想要支开的人不是他,而是乐芷璃。 文沉央与乐芷璃结义兄妹,关系甚笃,若他出了意外,以上官少钦的仁厚程度,若是乐夫人执意要跟随,对方根本不会阻拦。 因着这些,文沉央一路上都是提着几分小心,他担心自己的推测成真,若那人真的是冲着乐芷璃而来,那么离了上官家,此刻的她正是最弱势的时候。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前脚乐芷璃才偷偷把青城派要的人带走了,后脚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是一般人,若说是玉枢真人那样的谦谦君子,文沉央多少还有些办法,尽管乐芷璃认为对方包藏祸心,但无论从观感还是江湖名声上看,对方都是货真价实的君子。 文沉央不怕面对那样的人,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因此像玉枢真人这样的人,即便遇上了,也不可能无计可施。 可惜来的人却是恶道上人,柯恨天, 这老家伙虽说也算青城派中人,但他和玉枢真人相比就差之远矣,无论是人品,还是武功。 “文兄,昔日一别,本以为你我再无见面的机会,如今我不远千里而来,兄台何故装聋作哑?” 柯恨天一袭老旧的道袍,单枪匹马拦在了上官家的马车前方,乐芷璃如临大敌,正要开口之时,却被马车里的文沉央拦下了。 “文大哥,你的伤......”乐芷璃担忧地道。 “不碍事。” 文沉央从容地笑着道:“义妹安心,此人就要交给我来对付吧。” 说罢,文沉央便从马车上下来了,他拒绝了弟子上官北苍的搀扶,胸中提着一口气,拎起铁棍就上前去。 在距离柯恨天三丈之远的地方,文沉央停下脚步,淡淡地道:“柯兄,我如今做了世家客卿,你乃江湖闲云野鹤,你我本没有相干,今日何故千里来见?” “文兄这是明知故问了,”柯恨天缓缓地道:“江湖传言,上官家得了一个体质特殊的孩子,还是从青城派掳来的。” 说着,柯恨天微微一笑:“我虽不再是青城派中人,但到底师承于此,后生晚辈丢了人,我这做长辈,也总不好装作看不见。” 文沉央平静地道:“柯兄怕是误会了,此乃谣传。” “是不是谣传,事到如今文兄还要狡辩吗?” 柯恨天说着,目光落在对方身后的马车上:“本想请文兄带路前往上官家做客,现在看来,老夫的运道还是不错的。” 文沉央面色一沉,横起铁棍拦在路上,他沉声道:“柯兄,你当真要与我过不去吗?” 柯恨天盯着文沉央,沉吟片刻后说道:“文兄,你有伤在身,我不占你便宜,你把人交出来,今日之事,便算我欠上官家一个人情如何?” 文沉央还未说话,乐芷璃便大怒道:“你休想!青城派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我是绝不会把人交给你们这些江湖败类的!” 柯恨天被骂的一愣,他转而瞥了一眼乐芷璃,然后又看向面带苦涩却仍旧不愿让路的文沉央,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只能得罪了。” 话音落下,柯恨天背后长剑冲霄而起,天空中一片星芒闪烁,白昼时分,抬头竟能看见星河在空,破空声接连而至,星芒坠地发出阵阵爆鸣,文沉央伤重根本不是对手,几乎一触而溃。 “文兄,原来你伤得这样重......” 柯恨天略微失望地叹息一声,剑锋前指,马车轰然炸裂开来,其中蜷缩着少年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果然是他。”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二章 求医公孙 没有任何意外的,阿毛被柯恨天给劫走了,受了伤的文沉央根本不是对手,加上乐芷璃也没有用,至于上官北苍,在这种车程度的战斗面前,他至多算个添头。 “文大哥,你没事吧?”乐芷璃紧张兮兮地扶着文沉央,这已经是对方这半个月内第三次受伤了。 哪怕强如文沉央,接连被人伤了三次也是难以为继,好在柯恨天到底给了上官家几分薄面,除了把同行的几名家丁高手全打翻了之外,再没有下狠手。 就连乐芷璃也只是丝毫未损,只有撑场面的文沉央不慎被对方一式天星落子险些送走。 “咳,咳——不碍事的。” 文沉央有些勉强地道,虽然面上故作平淡,但他心中的不平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他纵横江湖这些年,何时这样憋屈过。 若是堂堂正正一对一,他输给柯恨天无话可说,但此刻是他旧伤在身,根本发挥不出原本实力的十之二三。 若不是对方留了几分颜面,只怕文沉央又得憋屈地躺在地上喘气,对于曾经的一代大侠而言,这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文大哥不必介怀,那柯恨天小人行径,趁你伤势未愈恃强凌弱,实在可恶!咱们不必和这等小人计较。”乐芷璃安慰道。 面对义妹的关怀,文沉央再多的苦楚也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尽管对方是一番好意,但这话说的还是叫他骨鲠在喉。 “......还是快些动身前往公孙世家吧。”文沉央沉默片刻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伤势养好,这样憋屈的滋味他再不想受第二回。 所幸,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行人成功到达了医城,乐芷璃拿出上官家主亲笔所书的拜帖,成功见到了公孙世家的管事人——“公孙瑶”。 “原来是上官夫人,那这位想必就是文沉央,文大侠了吧。”那温婉的妇人含笑点头,观其年岁不过二八,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几分乱人心神的天然妩媚。 见几人似乎疑虑,公孙瑶又解释道:“诸位见笑了,多事之秋,由我代管家族大小事务,几位远道而来,还请先到客院歇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多谢公孙小姐......”乐芷璃抱拳道。 公孙瑶掩嘴轻笑:“我已嫁人,夫人还是称我卢夫人吧。” 又寒暄了几句,公孙瑶便差人送乐芷璃几人先到客院歇下,几人坐下之后,文沉央神情严肃地道:“本以为江湖传闻夸大其词,没曾想竟真的是这样......” 公孙世家正是风雨缥缈之际,几经变故,曾经的继承人公孙承谣传有勾结魔道之嫌,如今已被废了少主之位,关押在家中不得见人。 而另一位深受家主重视的表少爷卢鹏,则是听闻得了一种怪病,长卧病榻与废人无二。 再加上公孙世家的家主被揭穿是千面法王冒认,世人都猜测真正的公孙家主已经被害,同时家族德高望重的宿老们,包括公孙望在内的一众高手全都丧命宇文昭手中。 偌大的公孙世家,如今竟要靠一个外嫁的女子来支撑。 不过好在表少爷卢鹏也算半个自家人,所以如今公孙瑶来执掌家务,族中也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甚至在许多人眼中,公孙瑶那绝对是错投了女儿身,她的手段和眼力都相当不错,前些年不出彩,大概是因为其兄的动向太过惹眼,所以才掩盖了她的光芒。 在公孙世家的艰难时刻,这位公孙大小姐被认为是公孙世家的唯一希望,短短半年的时间,她就已经获得了超过八成的族人支持,如今族中大小事务,她皆可一言决之。 公孙世家不至于群龙无首,有个担当能力都足够的人出来统领家族,这对于文沉央等人算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会大大降低他们此行求医的难度。 可麻烦事同样不少,公孙世家这小半年来遭遇的劫难全都属实,也就是说,公孙世家里成名的高手,公孙桓,公孙望,乃至后起之秀之称的前少主公孙承都指望不上了。 有上官家的面子在,文沉央不担心公孙家会拒绝,但他现在害怕的是,接连遭难的公孙世家,是否还有给自己医治的能力。 好在,文沉央的想法终究是杞人忧天了,公孙世家虽然连遭打击,但到底是传承百年的医道大家,即便是族中寂寂无名的人物,同样在医术上有过人之处。 比如公孙世家曾经思过院的掌事,如今身为长老之一的公孙乂。 这位公孙家为数不多的高手被公孙瑶指派来给文沉央看伤,望闻问切一番后,他说道:“文先生的伤不难处理,体内的残毒根除也方便,只要用药调养,再静养些时日便可。” “多谢。” 文沉央面色一喜,就要起身行礼,却被公孙乂拦下:“文先生有伤在身,还是不要乱动,这些日子你需得谨记,不可动随意用内力,否则伤势再反复几回,便是望长老在世,也救不得你。” 文沉央了然:“我知道了。” 公孙乂点点头,然后说道:“诸位稍待片刻,待我先去将药方开好,这药需要些时间,文先生可先小憩一会儿,大约一二个时辰后,再起来服药。” 公孙乂转身要走,上官北苍连忙追上道:“呃,我也来帮忙。” 公孙乂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脑袋,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上官家中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他不得不防。 对此,公孙乂倒也没有阻止什么,他看了对方一眼:“这位就是上官公子了吧,果然尊师重道的,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公子了。” “言重,言重了。” 对方没有见怪,上官北苍松了口气,他随着对方一路行去药房抓药,路上却惊讶地和几个打扮古怪的和尚擦肩而过。 上官北苍忍不住好奇道:“我看这些僧人的打扮,似乎不像中原佛家,公孙前辈,他们是?” 公孙乂脚步一顿,目光一转落在那些僧人身上,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语气一如往常地道:“他们是西域来的胡僧,欲往少林拜山,途经此地,大小姐招待他们在这里小住些时日。” 上官北苍恍然:“原来如此,公孙大小姐果然是个心善之人。”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三章 偶遇不期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古人诚不欺也。 上官北苍虽然自告奋勇跟着公孙乂去帮忙了,但实际到了地方,从药方到药材他一个人不认识,只能干瞪眼看着对方做事。 这倒也怪不得他,医道一途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只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而已,这很正常。 公孙乂看出了对方的尴尬之处,他倒是好心,用药之前还给上官北苍解说了一番,很是让后者开了眼界。 药材下炉之后,后续就是火候的看护和调整,上官北苍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很快就到了昏昏欲睡,无他,这一步着实无趣,很快,他就提出了告辞。 公孙乂没有刻意拘着对方,也没有对上官北苍的半途而废有什么看法,少年侠士江湖上比比皆是,但能够称一句英杰的,却是寥寥无几。 公孙乂一辈子见过的少年人不少,倒也有几个人中俊杰,只可惜大部分都是庸人而已,面前这位上官家的少主也只是其中之一,不足为奇。 上官北苍告辞离开药房之后,便向前方带路的公孙族人提出想要自己逛逛,后者自无不可,提醒了他几个特殊的地方不得入内之后便离开了。 上官北苍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着,公孙世家的庭院结构布置与他家并不太大不同,没一会儿便叫他索然无味。 正感无趣之时,上官北苍忽然听到前方亭台里传来一声叹息,他循声望去,一位美艳的女子映入眼帘,正是公孙世家的大小姐,公孙瑶。 上官北苍本想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他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公孙瑶投来的目光有种摄人心魄的美,叫他险些失态。 “见过公孙大小姐。”上官北苍躲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上官公子,”公孙瑶起身福礼,然后半侧着身子,掩去半边忧愁,嘴角挂着故作坚强的笑容,她温声道:“我已嫁人,公子还是称呼我卢夫人吧。” 不知为何,当又一次认识到面前这个娇艳如花的女子已经嫁作人妇之后,上官北苍心里升起了一股难掩的惋惜。 尤其是听说对方的丈夫是个卧病在床,常年无法下地的家伙之后,上官北苍心底的这份惋惜就愈发浓烈。 当他意识到自己这种的想法之后,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惊讶,可一旦看到公孙瑶那凤目含愁的模样,他心中那莫名的悸动就愈发难耐。 “公子这是欲往何处?”公孙瑶似是没有看见上官北苍呆愣的失礼眼神,她温声似水,柔柔地开口道。 “哦,我,这是......”上官北苍惊醒之后,脸颊通红,一瞬间竟语无伦次,两只手上下无意识地乱摆,似是在解释什么。 这滑稽的一幕,看得公孙瑶扑哧一笑,她笑得弯下腰来,面颊上飞起一抹微红,眸中彩辉熠熠,仿佛江河冰雪融化暖人心,又如山间清泉二月飞花醉人眼。 上官北苍直接愣在了原地,这一刻他穷尽了毕生所学也没办法形容面前之人的美色,同时,他也无法理解自己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由何而来。 也许得到他再长大一些才能领会,这火焰源自嫉妒,上官北苍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嫉妒之情,他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公孙瑶这样的女子,反正那个久卧病榻的家伙肯定不配。 “公子初来乍到,不如就由我领着公子四处走走?”公孙瑶发出了邀请,上官北苍几乎立刻就高声答应,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为自己的猴急羞耻得满脸通红。 两人左右走在庭院里的石子路上,五六步外跟着的侍女很有眼色垂眸闭口,半点声响都不发出,给上官北苍的感觉,便好像是他们二人独处一般。 这让他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庭中两旁所种不知何花,似是桂花,香味扑鼻,轻而不冲,叫人有种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沉沦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公孙瑶早已经成家,上官北苍若表现得太过热切,恐怕不合礼数。 逐渐地,上官北苍从最初见面时的失措中回过了神,他虽顽劣,但读过书,懂礼知礼,加之他常以江湖侠义要求自己,所以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但他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公孙瑶那幽幽一叹,上官北苍心头便好似一团火在燃烧一样,礼法道义全都顾不上了。 “姑娘......咳咳,卢夫人似有烦心之事?”上官北苍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他极力地想要展现出自己有能力的一面,开口就要为对方分忧。 “在下人微言轻,但夫人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在下一定会全力相助!” 拍着胸脯保证的上官北苍,似是觉得这样的态度对于初见的两人有些不合适,于是他又画蛇添足地道:“夫人不必介怀,公孙家对我师父有恩,知恩图报,理所当然,嗯——理所当然。” 上官北苍不知道他的样子,像极了那些为心上人献殷勤而争相斗艳的浪荡子,或许因为他出色的家世可能在旁人眼中多了几分侠义的滤镜,但本质大差不差。 公孙瑶先是惊讶,然后婉转地表达了拒绝,她似是觉察到了上官北苍过于火热的好意,所以避嫌似地提出了告辞。 只是离去前,她转身那哀愁如丝的回眸,彻底在上官北苍心底留下了一方朦胧色的影子。 望着那远去的倩影,上官北苍只觉得心头怅然若失,只有在鼻尖残留的桂花香气,叫他流连忘返。 回过神来之后,上官北苍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到底做了多么大胆的一件事。 他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回到了客院之中,面对母亲的提问,更是一问三不知。 “药?什么药?噢噢,对了,母亲,给师父的药送来了吗?”上官北苍恍然的样子,仿佛如梦初醒。 “你不是去看着药了吗,”乐芷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床榻上静静睡去的文沉央,语气里带着几分放松之意:“公孙不愧为医道大家,文大哥服下药后,情况好多了。” “那就好。”上官北苍也松了口气,他满心满意都是公孙瑶那眼含忧愁,娇弱惹人怜的模样,几乎将正事都给忘了。 时间一晃,便是入夜。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四章 海妖之女 夜幕降临,公孙世家的正院大宅里,提着灯笼巡夜的侍女白衣白裙,行走在灯火幽幽的正房屋外,如同荒丘坟茔上游荡的游魂。 屋内一盏昏暗的灯火摇曳摆动,黑暗之中隐约能够听到令人脸红的声音,有那女子哀怨婉转的轻吟,还有男子低沉粗重的喘息。 片刻之后,摇曳的灯火重归平静,公孙瑶面带红潮,身披薄如蝉翼的轻纱,斜卧在软榻上,一双眼眸好似湾湾秋水,勾魂夺魄。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发冠不整的男子沉默着来到床外侧,不是旁人,正是如今高居族中长老之位的公孙乂。 他弯腰穿好了鞋子,有些不敢去看身后那妖异的女子,只是声若蚊蝇地道:“我走了。” “慢着。” 一只柔荑留下了公孙乂,他艰难地回头,只见美人正浅笑着望着自己,曼妙动人,玉肤胜雪,只是她一开口,语气却又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凉。 “今日上官家那些人你都见过了?”公孙瑶淡淡地问道。 “是......”公孙乂先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后又忍不住抬头一瞥那粉白玉肌,他语气沉沉地道—— “文沉央确如传闻受了重伤,那位上官夫人虽有武功在身,却也不过悉数平常,至于那个上官家的小少爷,平平无奇。” 公孙乂的评价没有偏颇,算是中规中矩,公孙瑶听罢之后,吐露的香舌下意识地在唇上舔过,她眼帘微垂,妩媚地道:“那倒是个好机会。” “大小姐,不可啊。” 公孙乂察觉到了对方心意,顿时脸色微变,他劝说道:“那文沉央到底是曾经名满江湖的高手,即便此刻龙入浅滩,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所以,我们正要趁着他势弱之时,快些下手才好。”公孙瑶摇摇头,并不赞同公孙乂的建言。 “可是,上官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公孙乂语重心长地道:“近年来,上官家蒸蒸日上,而公孙家则连遭打击,万一事情败露,恐怕......” 公孙瑶柳眉轻蹙,有些犹豫不决:“可那文沉央的确是难得的高手,我已问过无上尊者,这双修之法,果然还是要挑选武功强大之人方能事半功倍。” 说着,她轻飘飘的目光不经意地从公孙乂身上掠过,后者放在膝上的双拳忍不住攥紧,最后却又无力地松开。 他悄悄看向公孙瑶那美艳无双的侧颜,眼中闪过羞耻与痛惜,结果却只是无能为力,他什么也做不了。 充斥在心间的负罪感压得公孙乂喘不过气,在他无数次想要劝说公孙瑶回头之时,总会想到同样罪恶满身的自己,他没有立场。 无论多少次,最后他只会是默默地说上一句:“这群番僧来历不明,且中原佛门对他们多有打压,大小姐不可全信他们。” 他知道这些番僧对公孙瑶有用,却也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曾经端庄温雅的公孙大小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是在玄天教来袭后不久发生的事情,随着前少主公孙承的被关禁闭,以及现任家主公孙桓的又一次不见踪影,身为大小姐的公孙瑶逐渐登上了家族的舞台。 彼时,公孙瑶虽已经外嫁,但她嫁的人却是算半个公孙世家自己人的表少爷卢鹏,因卢鹏本人中了奇毒无法理事,故而掌家的权力一点点向公孙瑶过渡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公孙瑶虽手握掌家的名义,可掌家的大权却始终无法收回,因为当时权力全都掌握在以公孙望在内的一众家族宿老手中。 这也是公孙世家一贯的做法,公孙桓这个家主能够四海云游,半年一年不见一次人,多亏了背后有这群宿老在管理家族。 可是,随着公孙桓问罪武当,带领一众家族高手东去之后,宇文昭这个家伙半路杀出,给他们公孙世家造成了一连串的打击。 先是公孙桓这个家伙被曝出是千面法王假扮的,接着又是公孙望等一众宿老全部惨遭毒手。 几乎一夜之间,公孙世家的顶梁柱全都崩塌,偌大的家族,只剩下一些腿脚不利索的老朽,还有一众除了热血一无是处的毛头小子。 如公孙乂这般拿得出手的高手,直接成了凤毛麟角。 但此番大灾,对于公孙瑶来说却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因为同样在一夜之间,几乎所有反对她掌权的人都死了。 大权轻而易举地落到了她的手上,且被她牢牢掌握,靠着过人的手段,她迅速收拢了权力,成功执掌了整个公孙世家。 事实上,在公孙乂旗帜鲜明地投入公孙瑶麾下之后,家族中几乎就没有人敢反对她了。 但公孙瑶能够收复公孙乂,靠的是手腕和魄力,而非这床榻上的关系,之所以两人会上演这背德的一幕,是因为这群外邦胡僧的出现。 这群胡僧虽然来历古怪,但武功高强,不为中原佛门所接纳的他们,正是公孙瑶可以拉拢的对象。 这群胡僧也恰好需要一个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势力壮声势,双方一拍即合,作为投诚的诚意,对方送来了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阴阳相合之法。 公孙瑶作为一家之主,哪个方面都是合格的,但唯独武功一道她实在拿不出手,这外邦秘法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她最后的空缺。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把目标放在了近在眼前的公孙世家,公孙乂几乎是不二人选。 名义上,这是增加公孙家实力的一种方式,只是修炼之法太过惊世骇俗而已,而私下里,公孙乂并非圣人,哪怕知道了公孙瑶使了些手段,他也甘愿沉沦裙下。 于公孙瑶而言,这不过是她修炼的一种手段罢了,但对公孙乂来说,或许心中暗生的情愫,才是比那催情药物更加让人沉沦的东西。 两人的关系无法公之于世,但公孙乂却并不感到痛苦,直到他知道公孙瑶的野心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对方的眼界从来不局限于这公孙世家的一亩三分地。 就如同今日这般,上官家的登门,让公孙瑶压抑许久的野心又一次剧烈地膨胀起来。 ...... 此刻,面对公孙乂义正词严中带着几分祈求的劝说,公孙瑶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公孙瑶起身从公孙乂身边走过,飘散的黑发随风而动,如同海妖一般引人迷乱,她常含媚色却又冷若冰霜的眼眸中,闪动的光芒叫那地上月华都要褪色三分。 “你放心好了,我从来只会相信我自己。”公孙瑶双手托起一抹月色,似是在自言自语。 公孙乂望着对方,有些失神,他指间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温暖,只是那近在咫尺的肉体之中,却有着一颗遥不可及的心,他为之痛苦,疼惜,又无法放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上官公子,真巧。”公孙瑶保持着礼数上的距离,眼底的柔弱和疲惫,对于男人而言简直就是绝佳的美餐,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 毫无疑问,公孙瑶身上这种欲迎还拒的矜持,对于上官北苍这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江湖小子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嗯,真巧......卢夫人。” 上官北苍极力想要表现得平淡一些,但他无处放置的双手和飘忽不定的眼神,都印证了他内心的波澜不断。 公孙瑶眼底的轻蔑一闪而逝,面上却表现出了一种稚嫩的热切,可又依托礼法不得不予以抑制的好奇。 她就像是一朵温室里的花,眼中蕴含着对于江湖的幻想和期待,这份表现出来的少女的纯粹,几乎让上官北苍无法自拔。 很快,他便半是吹嘘半是显摆地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这种在别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良好。 尤其是,这个聆听他故事的人,还是他......嗯,十分在意的人。 于是,公孙瑶没有费多少工夫,就轻而易举地将上官家的底细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与她最初所料的差距也不大,江湖上的传闻多是真的,上官家的确在和青城派,和玄天教,以及和锦衣卫的矛盾中吃了亏。 但似乎吃亏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这个文沉央而已,上官家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倒是安稳太平。 而当公孙瑶听完了全部的故事,并且将自己的情报与上官北苍提供的消息结合之后,她似乎闻到了谎言的味道。 上官家在江湖上的风评一般,甚至因为和朝廷走得近些,江湖人普遍是看不上他们的。 对于上官家的评价,往往都是“商人趋利避害,最不值得信任,上官亦如是”,在今日之前,公孙瑶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尽管世人对于上官家的评价不高,但对于其家主——上官少钦此人的评价却是颇佳,原因之一便在于他的行事风格符合了江湖人对于侠义二字的认知。 尤其是当年为救好友,上官少钦单枪匹马进入京城,打通了锦衣卫的关节,最后达成了这项看似不可能的成就——从诏狱捞人。 尽管上官少钦救的人以及他的手段都并非堂堂正正,但他为义气奔走的事迹却受到了江湖人的一致赞扬。 即便也曾有人怀疑过,上官少钦此举恐怕另有所图,但随着多年来他对文沉央奉若上宾,甚至他的妻子还多次和这位文大侠传出不好的话,他都视而不见。 这份大气,加上上官少钦曾经对乐芷璃表现出的那种“一见钟情”,让江湖人认定了他的气概与胸怀。 可是公孙瑶却不这样认为,原因在于,作为一个在婚姻中并没有得到幸福,但表现在外人眼里却又是贤妻良母的人物,她敏锐地发现了上官少钦身上可能存在的不合理。 世人对他的认知,多是建立在文沉央和乐芷璃两者之上,前者受他大恩被他待之以诚数年不改其意,后者是他相敬如宾的妻子,多年来疼爱有加,两人从不曾红过脸。 可若是这两个人都是上官少钦营造的谎言,那么一切似乎就很有趣了,公孙瑶不相信所谓义字当头,她更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为了能够将公孙世家的大权窃取到自己手中,公孙瑶不仅能够装作一个完美妻子,在白日里照顾病重在床的丈夫,也能够在夜幕降临之后,在不伦和背德的世界上起舞。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公孙瑶看出了上官少钦仁义面具上的破绽,这将是她最好的机会。 因为这直接决定了,一旦事情败露,她和上官家之间是战场上兵戎相见,还是谈判桌前商榷利益划分。 当从上官北苍身上榨取了所能知道的一切信息之后,公孙瑶对他也彻底失去了兴趣。 尽管面上公孙瑶表现得一如既往,但上官北苍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了一丝变化,有些无法捉摸的变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 辞别了依依不舍的上官北苍,公孙瑶立刻找来了自己的得力帮手公孙乂。 “文沉央的药是你在负责吧,我想让你在里头动些手脚。”公孙瑶直白地说道。 公孙乂听完之后内心痛苦,可他同时也深切地明白,凭区区一个他,想要劝服公孙瑶是不可能,而且同样作为罪人的自己,也没有劝说对方的立场。 “请,大小姐吩咐。”公孙乂深深地低下头,将自己的痛苦与懦弱隐藏起来。 公孙瑶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对方,简单来说,她需要文沉央这种高手作为阴阳相合双修之法的素材。 理所当然的,公孙瑶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公孙乂治好对方的伤势,但不能完全治好,否则全盛时期的文沉央,可不是她们能够轻易拿捏的。 其次,公孙瑶对于上官家复杂到能够成为江湖笑柄的传闻也有自己的理解,所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文沉央和乐芷璃之间肯定有点什么。 因此,公孙瑶打算利用一下,对她而言,外邦番僧提供的双修之法是她提升功力的最快途径,她需要的只是能够双修的对象,至于和谁双修,她反倒是不在意的。 于是,就在公孙瑶的命令下,由公孙乂来亲自使小动作,文沉央的伤势在短短半月之间恢复迅速。 很快,文沉央的内力就恢复如初,只是伤势过重的他,仍然无法轻易动用武功,整个人总有种轻飘飘的虚弱感。 或许是因为公孙世家名声在外,同时他确实恢复了全部的内力,所以文沉央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直到那个夜晚,文沉央在用过药之后沉沉睡去,半夜时分,他昏沉的脑袋幽幽转醒,凄冷的月色之下,隐约能够看到一道倩影靠近自己。 文沉央努力睁开眼,当他看清那人影之时,全身都陷入了僵直,面前这衣衫不整的女子,竟然是他的义妹乐芷璃。 他的喉咙似乎卡住了异物,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当“乐芷璃”的双臂拥上他的身子,一切的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本就是心中执念,之后的事情也是水到渠成。 第二天,从床榻上惊醒的文沉央浑身大汗,他觉得那一切不过是梦而已,直到他猛然看见真正睡在自己身侧的乐芷璃,他的脑袋立刻变成了一片空白。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六章 谣言坐实 “把上官的夫人放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这一次,公孙乂在面对公孙瑶的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严肃,或许应该说,这才是他一个思过院的掌事该有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公孙乂对于公孙瑶几乎是低眉顺眼,有求必应,几乎不会反抗对方的任何决定,哪怕是不合理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公孙乂沦为对方的裙下臣,并非公孙瑶用了多少手段,而且纯粹因为他自己的自甘堕落。 因此,公孙乂在面对公孙瑶的时候,总有种使不上劲的怯弱以及自我愧疚。 但不管怎么说,之前无论公孙瑶怎么做,无论是收拢权力还是利用邪派武功修炼,公孙乂都能够说服自己,这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毕竟江湖风雨大,公孙家的条件摆在这里,公孙瑶的选择其实并不怎么多,要么,从一而终,带着侠者的骄傲,等待着迟早降临的灭亡。 要么,就改变打法,不再拘泥于所谓侠之大义,狭隘的宗族观念虽然在道德层面上得不到江湖的认可,但却能更适合活下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作为当家人的公孙瑶选择了舍弃愚蠢且傲慢的侠义,转而全身心投入唯利益引导的世界。 公孙乂虽然无法全盘接受对方的理念,但是他能够理解公孙瑶的所作所为,可这一次,对方确实过分了。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文沉央这种送上门的礼物若是不把握住,那岂非愚蠢至极。 只是公孙瑶在得手之余,却又做了另外一件事,她将同样药翻的乐芷璃放在了文沉央的床上。 而且在给文沉央用药的量上,公孙瑶也做了手脚,对方没有陷入完全的迷乱之中,反倒残存了几分理智,这无疑是巨大的破绽。 可是公孙瑶却反过来利用了这种破绽,让文沉央自己认为他和乐芷璃之间发生了不轨之事,这种毫无意义的陷害,让公孙乂短暂地找回了自己也曾信奉过的侠义。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乂语气严厉,誓要得到一个回答。 公孙瑶盘膝坐在床榻上,她将体内真气按照秘法运转,一边吐纳一边将阴阳相合之法得到的内力化为己用。 她对跟前公孙乂那愤怒的质问视而不见,这份冷漠的对待像是一盆冷水,将公孙乂心头燃起的火焰又一次熄灭。 许久之后,公孙瑶收敛真气,缓缓睁开眼来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眸的讥讽,让公孙乂如梦初醒,他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公孙乂眼中满是动摇和自嘲,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低沉而凄苦的笑声。 是了,只有品性高洁之人才有资格开口问罪,而他公孙乂,早在选择堕落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失去了问罪的资格。 公孙瑶瞥了一眼公孙乂的丑态,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公孙乂的气势弱了不止一截,他的笑声逐渐变小最终归于无形,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只能抱怨一样的小声道:“大小姐,咱们如此算计上官家,万一被发现,岂不是......”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公孙瑶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步越过他,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对于公孙瑶而言,昨日看似画蛇添足的一场好戏,实则是一场极其凶险的试探,她在试探上官少钦或者说上官家的真实目的。 若是一切如她所料,那么公孙世家或许能够再多一个帮手,即便猜错了,结果最差也不过是公孙被上官恨屋及乌所恶。 毕竟乐芷璃和文沉央之间的故事早就被传得满江湖都是,这次至多不过是证实了一下罢了,算不得什么。 或许在公孙乂眼中,这是公孙瑶向着那些无恶不作的魔道转变的一种糟糕表现。 不过在两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件事还引发了第三个的变化,公孙瑶顺手把两人的“奸情”坐实之后,没料到的是,上官北苍居然发现了这件事。 不过很可惜的是,上官北苍发现的事实缺少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简单来说,这小胖子前一天夜里听到了师父文沉央房中传出的怪异声音,第二天一早就看着师父将他衣衫不整的母亲偷偷抱回了房中。 这惊悚的一幕直接让上官北苍人都傻了,虽然江湖上无数人都拿他师父和他母亲之间的事情调侃过,但谣言终究是谣言。 作为弟子和儿子,上官北苍清楚见过两人之间的相处的方式,的确是礼法所在,点到即止,从没有过越线的举动。 但他早上看到的这一幕还是太过震撼人心了,以至于脑袋宕机的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另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 如果师父和母亲之间真的有不轨,那么母亲为何会嫁给父亲?再进一步说,他这个儿子的身上,流的到底是哪一家的血? 一连串的问题让上官北苍差点忍不住去当面质问,可他不敢。 恍恍惚惚之中,他又来了昨日遇见公孙瑶的那座亭台,只可惜这一次佳人未至,无处可去的他便在这里呆坐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公孙瑶从房中出来,偶然路过此处才被对方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 “公孙小姐!” 上官北苍不假思索地追了上来,他表现的惶恐和茫然是肉眼可见的,就连公孙瑶几次三番强调的称呼方式都给忘了。 公孙瑶见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便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做的事情被对方发现了,只是她不清楚情况的她,并没有立刻开诚布公,而是假装惊讶地道:“公子这是?” 上官北苍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无法向心仪之人坦白自己看到的丑事,可总是无处发泄的他却又难受不已。 公孙瑶见状,却是温婉一笑,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但并不插嘴多话。 她这样温柔可人的样子,让上官北苍动摇惊恐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长叹一声之后,到底是知道轻重,没有把自家丑事说出来。 上官北苍迟疑良久,最后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公孙小姐,若是誓言与本心相悖,那么人该如何自处?” 初时,公孙瑶被对方的问题整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回过神来之后,她很快猜出了对方或许知晓一部分真相,但并不是全部。 意识到这又是个机会的公孙瑶柔柔一笑,轻声道:“若是公子遇到什么烦心事,或许可以与小女子说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七章 泪打鸳鸯 少时,上官北苍也曾有过几个同龄的玩伴,那时大家都小,心思也都单纯些,喜欢不喜欢都摆在脸上,从不隐藏什么。 因而胖乎乎的上官北苍常常被玩伴嘲弄,说他一点都不像他爹娘,这倒也是实情。 上官少钦一表人才,人过中年仍是翩翩君子,若论容貌,恐怕江湖上除了皇甫玉书能够强过一些,其余江湖侠客,无人可出其右。 而那时候,上官北苍对此只是生气,他气得的是这群人拿他的样貌开玩笑,至于其他,并未做太多想法。 但如今细想起来,上官北苍却是心中惊恐万分,那些个童言无忌,似乎正正好戳中了他此刻最害怕的软处。 上官少钦风度翩翩,乐芷璃也是花容月貌,可偏偏他这个儿子却生得平凡无比,这一身胖嘟嘟更不知道是随了谁。 只是这到底是他的猜想,上官北苍也要脸面,没有大大咧咧地将这些事作为苦恼倾诉给公孙瑶。 可他并不知道,公孙瑶在玩弄人心方面颇有天赋,单从他那些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当中,对方已经将事实拼凑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让公孙瑶更加瞧不上上官北苍的同时,心中又有了其他计较。 这小胖子愚蠢归愚蠢,但他如今的这些想法,却是一张极其好用的牌,毕竟江湖上怎么传上官北苍的闲话,和上官北苍本人是怎么样认为的,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公子且宽心,小女子虽无法替公子解心中之惑,但小女子相信,这天无绝人之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公孙瑶善解人意的样子,的确是让上官北苍心中好受了许多,实则细细计较下来便可发现,她所言尽是无用的废话。 但实事求是,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废话,上官北苍此刻迷茫无助,他需要的不是什么指点迷津,也不是什么高人指路,他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在这么短的时间去承受这一切。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点安慰而已,就算全是逃避现实的废话也无妨,因为公孙瑶表现出的关心和温柔,已经足够俘获这个小子的心了。 两人又好似酒逢知己般地谈论了许久,上官北苍虽然没有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但他内心的郁闷的确抒发出来许多。 同样的,他对于公孙瑶的痴迷也愈发浓重了,即便知道对方已经嫁为人妇,但他仍然无法按捺心头的火热。 ...... 而另一方面,感觉天塌了的文沉央,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作弄巧成拙,他早上醒来时看见乐芷璃衣衫不整睡在自己身旁,床榻上被翻红浪,空气里弥漫着令人脸红的气味。 文沉央不是无知少年,他脑子空白一片的瞬间便意识到昨夜发生过什么,人就在床上,几乎不需要解释什么,他自然而然就将故事脑补完全了。 意识到自己犯错之后,文沉央的第一反应是欣喜,他对于乐芷璃的爱慕因为道德与侠义的束缚,多年来一直无法堂堂正正表露出来,此刻却用这种方式得偿所愿,叫他是既惶恐,又有些难掩的窃喜。 而复杂的喜悦之后,第二反应就是恐慌,和义妹乐芷璃之间的事情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虽然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幕的发生,但当幻想变为现实的时候,他还是感受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首先,枕边的这个女人是他义结金兰的妹妹,其次,乐芷璃的丈夫是上官少钦,对方不仅是他意气相投的好友,更是救他性命的大恩人。 他强占了乐芷璃,此乃不义,他辜负了上官少钦的信任,这是不忠。 文沉央猛然发现,他忽然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那群江湖渣滓一样的人,不忠不义,禽兽不如。 若换作二十年前,只怕文沉央血气上头,这时候便已经羞愧难当,自觉无颜存活于世,直接拔剑自刎了。 虽说如今的他也不是怕死,可他轻抚佳人长发,昨夜的温存音犹在耳,他如同食髓知味难以忘怀,痛心,愧疚,却又不舍。 于是文沉央终于还是违背了自己曾经信奉的一切,他像是一个无耻的窃贼,将沉睡中的乐芷璃送回了对方的房间,打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并不知道,他怀中紧闭双眼毫无反应的乐芷璃,实则早已经醒来。 若说在药翻文沉央的时候,公孙瑶控制了药量是为了试探上官家,那么对乐芷璃“手下留情”,则是纯粹的一时兴起。 曾经被无数男人利用过公孙瑶,如今最不喜欢看见的便是乐芷璃和文沉央这种不上不下的家伙。 明明心有所想,举止也算不得规矩,一个得人情义却不懂感恩,吃着人家的饭惦记人家的妻子,另一个更是出墙红杏半只娇,放着正经的丈夫不管,成天跟着一个所谓“义兄”不清不楚。 上官家一行人,公孙瑶没有一个看得上,上官北苍不入眼是因为他平庸,而乐芷璃和文沉央则是因为他们的虚伪。 公孙瑶此生不恨好人,不恨恶人,不恨披着恶人外衣却心慈手软的蠢蛋,也不恨披着好人外衣做着恶毒之事的伪君子。 她唯独恨透了那群明知事恶,一面标榜侠义正直不愿为之,一面又打着无可奈何的旗号偷行苟且之事的胆小鬼。 所以公孙瑶在对付文沉央的同时,顺带把乐芷璃也给捎上了,在公孙乂的帮助下,她的医术一道同样突飞猛进,所以她能够大差不差地让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 事实上,在文沉央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乐芷璃同样也醒来了,只是她发现自己睡在了义兄的床上且衣衫不整的瞬间,她便一动都不敢动了。 可笑的是,她内心的想法和文沉央完全不同,虽然她年少时曾崇拜爱慕过对方,但她内心里对于和上官少钦之间的这段婚姻也同样重视。 从前的她一直认不清到底哪一方才是她所看重的,直到现在,她意识到自己被坏了贞洁的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她对文沉央,即便关怀过重,但两人之间确实只有兄妹之情,在乐芷璃的心中,丈夫和儿子的重要性还是要比前者更多。 但此刻才想明白的她,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似乎什么样的话语都是那样空白,一切都为时已晚。 悲从心来的她,眼角一滴泪珠滑落,被还未离开的文沉央看得真切,后者如遭雷劈,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八章 自作多情 当乐芷璃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文沉央心中所有的希冀和幻想都彻底破灭,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两人四目相对,房中久久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文沉央提起了全身的力气,他跪在床榻边,卑微得如同乞儿,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份朋友之谊的他,再无法接受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 他忽然紧紧捉住了乐芷璃的双手,后者想要逃离,却被他死死锢住。 “义妹......芷璃,我......” 看着对方通红的双眸,文沉央似乎下定了决心,多年前他蒙冤入狱,被江湖人诬为不忠不义,那时候,同样有这么一双哭红的眼睛。 自那时候起,文沉央便认定了,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他都会拼尽全力守护好面前之人。 而此刻,背叛好友的纠葛和违背侠义的痛苦如同一团火焰,几乎要将他本就残破的内心给烤成灰烬。 乐芷璃是他最后的救赎,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哪怕被世人唾弃,哪怕遗臭万年,这一次,文沉央也不愿意再失去对方。 “芷璃,昨夜之事......” 文沉央深吸一口气,他深情地望着对方,将隐藏多年的爱慕与情愫化作一句简单的提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乐芷璃震惊地望着文沉央,她的眼底有痛心,有后悔,有不舍,有为难,但唯独没有动摇。 乐芷璃的泪水如雨而下,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从文沉央的禁锢中挣脱了出来,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柔弱却又坚定地道:“对不起,文大哥,我一直把你当作哥哥......” 文沉央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的可能,对方或许会拒绝,那可能是因为顾忌丈夫上官少钦的名声,是因为顾忌儿子上官北苍的前途,是因为顾忌辜负乐家的养育之恩。 但他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因为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而选择拒绝。 从前不是这样的,乐芷璃少时就与他相识,那时他是漂游不定的江湖浪子,对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小姐。 乐芷璃一个深闺小姐表现出了对江湖的向往,这种逆反的样子,很是吸引了他,文沉央浪荡惯了,只当自己在逗弄一个笼中金丝雀。 可是随着相处久了,他不可避免被对方所吸引,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那一天,他蒙冤入狱,乐芷璃冒着天大的风险来见他,在牢门外哭得梨花带雨,发誓一定会倾尽所有救他出去的时候,文沉央必须承认,他彻底心动了。 一辈子没有正经过的文沉央,那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跪下给锦衣卫当狗,他也一定要离开这个诏狱去见乐芷璃,这个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的姑娘。 可是当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又听到了另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乐芷璃嫁入了上官家,成了他的大恩人,上官少钦的妻子。 文沉央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要散了,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救赎了他的那道光,还是乐芷璃。 因为他惊喜地发现,乐芷璃和上官少钦的相处很不自然,甚至于,对方在对待自己的时候,那份真心诚意,和对待她的丈夫,根本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文沉央本已经如同死灰一样的心,终于再一次浴火重生,他想到了,或许乐芷璃并非真心实意地要嫁人,或许她只是迫不得已。 或许因为家族的逼迫,或许因为上官家的强势,或许更干脆些,就是为了救他,乐芷璃才不得已嫁给了上官少钦。 这些猜想就好似疯长的藤蔓,在文沉央的心底深深扎下了根,多年来,他一直不曾认为乐芷璃嫁人是自愿的。 因而此刻,当他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已经无法再修补仅剩朋友之义之时,他并没有彻底陷入绝望。 因为对他而言,即便失去唯一的朋友,即便成为忘恩负义的畜生,但他仍然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一份真挚的爱情。 并且,随着和上官少钦之间这份朋友之义的彻底破灭,横在他与乐芷璃之间这最后的障碍也同样消失了。 他终于可以坦白自己的心意,终于可以将多年前没能说出口的话讲明白,他终于可以真正将眼前这个心爱的女子揽入怀中。 文沉央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将来会千夫所指,想到了将来他们只能隐姓埋名在江湖隐居,甚至想到了如何说服上官北苍和他们一起走,只为了不让乐芷璃痛苦。 他本以为,他和乐芷璃会像解开了锁链的两只比翼鸟,天高海阔任浩翔。 可他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乐芷璃居然拒绝了他! 乐芷璃的眼底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文沉央都会不顾一切将对方直接带走,可是对方的眼底清澄如水。 乐芷璃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乐芷璃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一切和他远走高飞,在乐芷璃眼中,他真的只是一个结拜的义兄。 当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文沉央两眼发昏的同时,也终于又一次意识到了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背叛的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朋友,强占了对方的妻子,并且像个无耻的败类一样,打算说服人家和他一起受万人唾弃。 当情与爱这层朦胧的美好被拨开之后,留下的只有血淋淋的真实,侠义不存在,仁爱更是无稽之谈,兄妹之情只是苟且的伪装。 他,文沉央,其实只是个厚颜无耻的小人。 ...... “你说什么?文沉央疯了?”听到公孙乂匆匆带来的消息,公孙瑶着实有些吃惊。 她的确预想过乐芷璃和文沉央之间可能爆发的矛盾,或许是大吵一架给他们公孙家提供又一份把柄,也或许两人会心照不宣,继续当一对尽人皆知的狗男女。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文沉央居然疯了,这位曾经纵横江湖多年,号称仁义无双,甚至在诏狱进出一趟还活得好好的江湖高手,居然就这么疯了。 “的确是疯了,”公孙乂脸色沉重地说道:“我替他把过脉,应是气血攻心导致的神志不清,看他如今的样子,恐怕是治不好了。” “好死不死,正好疯在了这里,这倒是麻烦了,”公孙瑶摇摇头,沉吟片刻后吩咐道:“立刻给上官家去信,事关重大,只要能把上官少钦请来,一切便好办了。” 公孙乂有些迟疑地道:“传闻上官家主对文沉央十分看重,只怕他此次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吧,大小姐,若对方执意追究,我......我愿意承担一切。”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哼,也太高看那位上官家主了,”公孙瑶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道:“一个疯子能有多少价值,你且去把礼物备好,等上官先生到了,我和他还有其他生意要谈。”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九章 搅局之人 文沉央发疯的消息,公孙世家根本没有就隐藏的意思,当医城的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上自然是少不了长吁短叹。 只不过,文沉央已经离开江湖许多年了,也只有老一辈的那些个江湖侠客还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位高手。 只不过,当医城的消息传到东都之时,到底还是惊动了上官少钦,这位上官家主的表现很符合江湖人对他的了解,果然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虽说和世人所想的有些出入,但乐芷璃母子的确是上官少钦最重视的存在,文沉央疯了代表她们身边再无强者庇护,这让他很是不安。 别看文沉央此前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但他这种纵横江湖多年的高手,真到了危急关头,谁没有个底牌什么的,所以上官少钦才会放心让乐芷璃跟着他一块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公孙世家是个不同寻常的家族,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公孙桓这种人了,所以上官少钦没有把握,这一次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又一场布局。 哪怕两人不久前交心深谈了一回,但是白天兄友弟恭,晚上背后插刀的事情,公孙桓也不是做出不出来,所以上官少钦对此事相当重视。 而就在上官少钦南去医城的途中,他竟然又一次遇上了青城派的玉枢真人,不过这一次,对方并不是找他麻烦来了。 “道长这是?”上官少钦在半途上撞见了重伤的玉枢真人,顿时大惊道:“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莫非是玄天教?” 青城派的面子大,何况玉枢真人还是一派掌门,在正道的地盘上,能把他伤到这个地步的,恐怕也只有无法无天的玄天教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上官少钦内心里却并不觉得这是玄天教下的手,毕竟公孙桓自己还处在危机之中,哪有工夫分心再来对付青城派。 事实也如他所料,玉枢真人对他摇了摇头:“并非玄天教所为。” “那这究竟是......?”上官少钦不解道。 玉枢真人叹息一声,没有回答,上官少钦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不必急于一时,正巧他这一趟的目的地就是公孙世家,所以双方干脆一道上路,前阵子引起的不快,借此机会也消弭了许多。 上官少钦的深情人设深入人心,所以哪怕是玉枢真人也不会责怪他什么,到最后真的能够惹怒这位慈眉善目的道长的人,也只会是乐芷璃。 而说回玉枢真人,他这一次受伤之所以不愿意对外人提起,实在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些,简单来说,打伤他的人不是魔道,而是峨眉派的掌门,玉女剑苏绣绣。 半月之前,得到了阿毛被乐芷璃带上前往医城的消息之后,玉枢真人便立刻带着安平上路了。 虽说乐芷璃和文沉央一行行进速度缓慢,甚至中间还因为恶道上人柯恨天的阻拦耽搁了好几日,但巧合的是,玉枢真人的速度也不快,因为他同样遭遇了意想不到的人。 数日之前—— “苏掌门?你怎么在此?” 玉枢真人在半途上遇见了只身而来的苏绣绣,只是对方神色冷淡,与平常的样子相去甚远,看着有种陌生的感觉。 苏绣绣似乎并不认得他,而是在看了他一身青城派的装束之后,才蹙眉道:“青城掌门?” 对方的语气似还有些不确定,玉枢真人听着也觉得古怪,但还是依礼稽首:“正是贫道,不知苏掌门此来是......?” “杀人。” 苏绣绣漠然的话语让玉枢真人心头一惊,还未等他再度发问,对方悍然拔剑,一道剑光落下如水花炸裂,但却并非朝他而来。 玉枢真人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黑袍身影被那剑光击落,在地面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双手凝起一团黑气朝那地面上一拍,只见一条黑龙卷冲霄而起,直直朝他们而来。 玉枢真人立刻将安平护在了身后,祭出宝剑遥遥一指,飞散剑光如星辰闪耀,将那黑龙钉在了地上,令其化作了一团黑气四散而去。 感受着剑锋上传回的力道,玉枢真人叹道:“好霸道的武功,你是什么人?” 那黑影没想到还有个人出来搅局,愣神之间又被苏绣绣找到了破绽,后者脚步飞踏,一个闪身来到了黑衣人身后,只一剑便叫她血花飞溅。 黑衣人吃痛一声落在地上,身上的黑袍被剑光一分为二,露出了她的真实面容,玉枢真人定睛一看,吃惊道:“是你?” 那黑影正是玄天教圣女钱小小。 苏绣绣剑锋一顿:“你们认识?” 话音落下,她却不等两人回话,又是数道剑光飞射而出,剑如风刃,将钱小小左右退路尽数封死,逼得对方只得正面与她交锋。 苏绣绣剑光如虹,一式斩落恍如飞瀑击石,钱小小咬牙凝起一道黑印与之抗衡,但无往不利的暗殒掌在这女人面前,却脆弱如纸,竟是一戳就破。 苏绣绣一剑将黑印斩成两段,她手臂上赤红的光芒一闪而逝,随着又一道冷光斩落,钱小小呕血暴退,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 “咳,咳......” 钱小小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双目狰狞地瞪着面前之人,如同受伤的凶兽一般,她不知道什么是后退,眼中的戾气只能以厮杀来消融。 钱小小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双手托起一团黑气,伴着身周一阵恐怖的尖啸声,黑气如泉涌出,她掌心的黑印再度成型,并且高速飞旋起来。 苏绣绣眼中闪过几分惊讶,旋即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英雄出少年。” 她抬起左手轻轻覆在了右臂之上,那如昙花一现般的赤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苏绣绣剑锋所指,苍然剑气呼啸而出,如烈马嘶风,霎时间周遭狂风大作,方圆数丈之内的大树全都应声而断。 剑光如一柄利剑贯穿了黑印,被击中的黑气收缩膨胀最终与那剑光融为了一轮升起的太阳,燃烧的火球冉冉升起,耀眼的闪光愈发强烈,但它爆散开来时,掀起的气浪几乎让玉枢真人站不稳身子。 雨止云消,浑身血痕的钱小小仰面躺在了地上,她起伏微弱的胸膛已经被一滩猩红所浸染,眼底的戾气与恨意也随之飘散,化为了一种漠然的平淡。 苏绣绣左手轻轻攥住了右臂,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提剑缓步走去,剑锋微抬,一道弯月剑弧飞出,直直朝着钱小小的脖颈掠去。 “苏掌门,且慢。”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在那生死关头,一把飞剑忽然插入战局,将那剑光击散。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章 似曾相识 “苏掌门,可否听贫道一言?” 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救下钱小小的人,居然是青城派的掌门玉枢真人。 苏绣绣剑锋一顿,她转而看向了玉枢真人,语气有些冷:“青城掌门这是何意,此女乃魔道中人,难道你不知?” 玉枢真人说道:“贫道知道,不过贫道那不肖弟子与这位姑娘多有关联,因此,贫道尚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她。” 地上的钱小小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玉枢真人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 苏绣绣的目光在玉枢真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一刻的时间想必足够青城掌门提问了,请吧。” “多谢。” 玉枢真人谢过之后,却又语出惊人地道:“贫道斗胆发问,苏掌门因何缘由要杀这位姑娘?” 苏绣绣淡淡地看了玉枢真人一眼,并没有回答,玉枢真人却是自顾自地叹道:“果然是因为有血仇在吗,苏掌门可否听贫道一言。” 玉枢真人正色道:“贫道亦知晓这位姑娘犯下诸多罪过,但不知苏掌门可否高抬贵手,允她一次活命的机会,让她以余生来赎罪。” 玉枢真人的话不仅让地上的钱小小震惊,同样也让苏绣绣不解,她蹙眉道:“此女杀人无数,其中亦沾染了不少道家弟子的血,青城掌门倒是胸宽似海,但你可曾想过昆仑峨眉两派?” 玉枢真人面露惭愧之色,他说道:“贫道知晓此乃厚颜之语,但......贫道那不肖徒儿豁出性命去坚信的东西,贫道不愿让它就这般变成一句空话。” “......无聊。” 苏绣绣微微摇头,玉枢真人正要开口劝说,却见到一道剑光迎面已经杀到了跟前,他大惊之下,一把将安平推了出来,自己祭出宝剑一挡,连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玉枢真人叹息一声,继续努力道:“苏掌门,还请......” “杀两个也不多,你若要帮她,那便上前来吧。” 苏绣绣眼神漠然,手中长剑翻转挽花,如风车一般被她旋于身前,如同一片圆形的光幕,飞旋的锋刃自那光中冒出,化作箭矢飞射向前。 玉枢真人严阵以待,抬手将长剑送出,左右手指各捏着一道剑诀,长剑自半空二度加速,伴着残影化作流光向前飞冲。 两道剑影碰撞之间,无数火星迸裂而出,漫天而落仿佛下了一场金红色的雨。 苏绣绣目光微沉,她持剑横扫,一道劲风掠过,漫天精光顿时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便是滚滚气浪。 只见她脚踏飞空,剑锋前引,犹如獠牙利爪,一片若有若无的赤红之光自她右臂散发出来,却又很快被掐灭于无形。 剑光无色,只有劲风如刃,将方圆之地如铁刀犁地般尽数抹平,苏绣绣一剑刺来,万千光芒一瞬间又静至动,恍惚间隐有电闪雷鸣般的恐怖景象在那剑光之中骤响。 玉枢真人神情凝重,他引剑向下,剑落时分,地上无数光点闪现,霎时间如同星河在地,自那星光之中,无数剑刃如雨后春笋长出,眨眼间便由三寸幼苗化作参天之竹。 无数剑光左右汇聚融为一体,最终与脚下悄然形成的大阵形成掎角之势,如同一只抬起的龙头,与那无色剑光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自那交锋处,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团迅速形成,狂浪回卷好似风云色变,耳旁爆鸣声此起彼伏,犹如身处那惊涛骇浪之中,天地翻转的滋味油然而生。 一时间,无论是玉枢真人还是苏绣绣,都从对方那迥然不同的剑招之中,诡异地觉察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二人惊疑之时,两道剑光竟是相互交融,最终化作一团刺眼的红阳,被回滚的狂浪向上托起,霎时,两人身周的地面好似雷鸣的轨迹,崩裂出无数龟裂,硝烟弥漫,金舌乱飞!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无数从天而落的星屑剑花,再一次将残破不堪的地面又轰的是七零八碎, 强烈的爆炸冲击波震得两人都是向后退去。 但苏绣绣毕竟武功高出一筹,即便方才连续施展了数次玉女剑法,但她这强弩之末穿鲁缟仍是半点问题没有。 爆鸣的火焰犹如冲霄的火龙,映照下的玉枢真人脸色好似火烧一般,他此刻也正是肺腑阵痛,血气翻腾,一口腥味含在口中,只在嘴角留下了零星的鲜红痕迹。 待得那风平浪静,苏绣绣脸色微变,她眼中闪过了几分阴沉之色,只因为方才的激战之中,钱小小这个主要人物,竟是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玉枢真人也发现了钱小小不见了踪影,面对强得有些过分的苏绣绣,他仍是固执地挡在了对方之前。 “咳......苏掌门,请听贫道......” 一句话没说完,苏绣绣一步掠至跟前,剑光一闪便抵住了玉枢真人的抬起的右手,随后对方左手凝起一股掌力轰在了他胸膛之上。 “噗——” “掌门师伯!” 玉枢真人一口血喷出,向后翻滚在地,吓得安平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冲出来扶起对方。 苏绣绣瞥了一眼地上的玉枢真人,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道:“啧,大意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换了谁恐怕都不会高兴,尤其是苏绣绣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追杀对方第二次了,钱小小再是发疯,也不可能顶着一身伤来和自己拼命。 本是十拿九稳的一战,可偏偏半途杀出了个玉枢真人,虽说此人的武功不及自己,但接连施展玉女剑法,苏绣绣也难免有些后继无力。 偏就是这个关口,玉枢真人那诡异的剑招让她起了兴趣,就多了那么几分不必要的兴趣,跑脱了一个钱小小,同时叫她自己也有些狼狈。 轻叹一声,苏绣绣走上前来,看了不看那如临大敌的安平,目光落在玉枢真人身上,她淡淡地道:“方才那一招,似乎不像是青城派的武功。” 玉枢真人面前坐起身来,他捂着胸口,勉强地道:“苏掌门所言甚是,贫道也觉着,方才掌门手中那一剑,不像是峨眉剑法。” “呵。”苏绣绣轻笑一声,倒是深以为然,随后她飞起一脚落在玉枢真人胸前,又叫对方飞出去四五丈远。 玉枢真人呕血一口,挣扎了片刻,终于是脑袋一偏陷入了昏厥,苏绣绣收剑入鞘,长叹一声,转而向着北边,踏上了回京归途。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一章 赏罚分明 “阿绣姑姑此行......似是并未如愿?” 苏绣绣的脸色如往常一般,永远挂着近乎冷漠的淡然,这是在禁中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在那样的地方,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的要求。 不过陆寒江这突兀的一问,还是叫苏绣绣止住了脚步,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即便只有数面之缘,但陆寒江还是很好地觉察到了,这是对方心中所想被道破时,下意识表现出的不满。 “姑姑见谅,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说着,陆寒江将身旁一脸茫然的永乐捉了过来,看到小公主的脸,苏绣绣的脸色显然好了不少。 “一时大意,失手了。”苏绣绣惜字如金地将这句话说完便闭上了嘴。 原本按照她的性格,这种事情,无论输赢皆没有和人说起的习惯,能够回陆寒江一句,已经算是看在孟渊的面子上了。 否则按她的作风,扭头就走是常态,更多的则可能是像玉枢真人一样直接一脚送走,多管闲事就是这个下场。 但陆寒江显然不知道对方的脾性究竟如何,即便知道他估计也不大可能会在意,毕竟他就这么个性子,要说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小小姑娘武功高强,人虽然固执了一些,但脑子却是会转的,被她逃了倒也合乎常理。” 陆寒江微笑点头:“不过若是姑姑有意,这一两个江湖中人,便由我来代劳处理了,如何?” “不必。” 苏绣绣不假思索地回绝了,她深深看了陆寒江一眼,说道:“我已尽人事,那女子逃了是天数使然,我不欠峨眉什么,此事,也可以到此为止。”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才好,”陆寒江故作叹息,转动的眼眸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笑道:“锦衣卫的手脚快,姑姑稍待几日时间,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我今日便要启程回京,此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强忍着将对方抽一顿的冲动,苏绣绣说完这句话后,便拉着永乐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可惜。” 陆寒江耸了耸肩,他没有去探听人家女儿家的私房话,他只是在身前桌案上那堆成山的信件之中一同翻找,然后拿出了一封没有留名的书信。 “对了,这里有封信是给姑姑的,”陆寒江邀功一般将那书信在手里来回摇晃:“信封上什么也没有,但送信人却是走的锦衣卫的内部路线,指名道姓要送给姑姑,所以我猜,这大概是老爷子思念......” 铿! 苍然的尖啸刺耳无比,伴着一抹明晃晃的剑光,锐利的剑锋横在了陆寒江的面前。 一阵凛风拂过,那完好的信封中间忽然多了一道断口,半张信纸随着封皮一道飘落在地,其上的文字像是被搅弄过的一团墨汁,全部糊在了一块,因而根本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 “姑姑!”永乐不由得惊呼道。 电光石火间,在苏绣绣将剑架在了陆寒江面前的同时,周遭瞬息多出了十多道寒凉的幽光,隐藏在暗中的锦衣卫纷纷将弩箭对准了她。 悄无声息出现在后方的应无殇缓缓拔出绣春刀来,看得永乐既心惊又是恼火:“你们在做什么!快把兵器都收起来!” 公主愤怒的话让众锦衣卫略微有些迟疑,但并没有一个人将家伙放下,直到陆寒江以眼神示意应无殇,后者先收了刀,周遭的锦衣卫才缓缓退回了暗中。 这一幕公主没有发现不妥,但苏绣绣却注意到了,她眼帘微垂,目光中闪过了一些东西。 与此同时,陆寒江露出了玩闹的表情,他嘿嘿笑着举起双手:“姑姑切莫激动,您和老爷子有什么恩怨,可千万别牵扯到我,要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 说着,他竟还有些委屈,苏绣绣冷笑着收了剑,接着冷然道:“是吗,那就请你转告他,路是他自己选的,我和他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罢,苏绣绣转而看向面露忧色的小公主,她轻叹一声,抱着永乐的脑袋说了些平安的话后,便不再停留,径直去马厩挑了匹腿程好的,当即策马而去。 “姑姑......” 还未待上一炷香的工夫,苏绣绣便匆匆离去,永乐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眼底尽是不舍。 陆寒江挥手示意应无殇退下,他揽着永乐的肩膀低声道:“公主宽心,待我们回京之后,你随时都可以进宫去见阿绣姑姑。” 永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只是被刚刚的事情吓到了,对苏绣绣有些担心罢了,她一直以为阿绣姑姑和母妃那样亲近,想必和舅舅关系也是极好的。 但显然,这是永乐想当然了,从方才的反应来看,苏绣绣和孟渊的关系完全谈不上什么好,恐怕很是糟糕才对。 离别的忧愁只是一时,缓过来的永乐公主立刻找起了后账,她气呼呼地瞪着陆寒江道:“你刚刚干嘛那样说话!” “我怎么了?”陆寒江很是无辜地道:“信是老爷子写的,我就是个传话的而已,阿绣姑姑有火气朝我发也不合适吧?” “不是这个!”永乐使劲摇头:“刀剑无眼,刚刚那样危险,要是不小心伤到姑姑怎么办。” 陆寒江心说,就凭你那位姑姑的武功,哪怕这里的锦衣卫一块上,也未必能拿人家有什么办法,应无殇藏得再好,刚刚被人家一个瞪眼,也吓得差点没拿稳刀,真当玉女剑的名号是唬人的不成。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于是陆寒江思虑一瞬,立刻严肃道:“公主责备的是,我立刻就去把他们都训斥一顿,怎么能跟姑姑动刀动枪,全都罚俸半年。” 永乐公主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然后又吐了吐舌头道:“这样也不太好,他们终究也是担心驸马你的安危,算是尽职尽责......还是不要责罚了吧。” “公主所言甚是啊,”陆寒江含笑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不仅不该罚俸,还应该记上一笔功劳才是,赏罚分明,不愧是公主。” 永乐一瞬间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被陆寒江这样明明白白地夸奖,她一时害羞便红着脸跑开了,也没有深究后边的事情。 永乐离开后,陆寒江叫来了应无殇,也没有开玩笑,直接给众弟兄都记了一功,应无殇谢过之后,也迟疑道:“大人,这信该怎么办才好?” 这事应无殇没什么发言权,毕竟目前为止,孟渊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都不清楚,这封信究竟是何人送来的,他也根本不知道,所以也不敢擅自开口抖机灵。 “把送信那人叫来,照实把情况回了就是,”陆寒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半张信纸,他对于这事倒是不在意的,估摸着老爷子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了,否则也不会点名让他来转交书信。 怕是老爷子早也算计到了苏绣绣的反应,所以特地找了他,有着永乐公主夫婿这层身份在,倒也不至于让苏绣绣恼怒之下直接动手打人......不过刚刚的情况也差不远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二章 宽宏大量 苏绣绣悄悄回京了,就跟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京城一样,大概除了曹元那个掌印大太监之外,无人能够觉察这一点细微的变化。 不过既然离开的时候曹元没有动什么手脚,那这一趟下来对方都不会有什么其他动作,所以宫中之事大可放心。 苏绣绣离开了江湖,这一点对江湖上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除了自讨倒霉的玉枢真人受了一身伤之外,她这一趟,并没有引起其他方势力的注意。 而这会儿,玉枢真人也跟着上官少钦的车队一起到了医城,作为东道主,公孙世家自然高规格地接待了他们。 双方入座之后,上官少钦立刻就切入正题:“文大哥如何了?” 尽管对方上来就问文沉央,但他飘忽的眼神还是叫人看出了,他对于未曾提及的夫人乐芷璃也是十分关切的。 只不过,这份为情所扰的关心和痴情,在公孙瑶的眼中,却显得有些刻意和做作,仿佛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深情而展现给众人的一种伪装。 公孙瑶叹息道:“上官先生见谅,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竟让文大侠在公孙世家的眼皮底下成了这副模样.......唉。” 公孙瑶虽是女子,但她主动承认过错的态度还是让上官世家的高手们十分赞赏的。 这群人看不惯文沉央是一回事,但对方毕竟是上官家的人,哪怕是一条狗,只要是上官家出来的,这无缘无故让人给打了,最后丢的都是上官家自己的脸面。 两方此刻都不太能够坐得下来静心讨论,于是,公孙瑶干脆直接带着上官少钦去了客院。 当上官少钦看到被锁链捆住,蓬头垢面,嘴角尽是白沫,口中言语不清的文沉央之时,他心底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只是表现在面上,仍是一副痛心的样子。 “文大哥......” 上官少钦捶胸顿足,似乎很是痛苦,可当他的声音传入屋中被文沉央注意到了之后,后者却脸色骤变,口中无意义的呢喃变成了野兽一般的嘶吼。 尽管全都是没有意义的怪叫,但众人似乎能够从中感受到一丝难掩的愧疚和某种刻骨的仇恨,两种矛盾的情绪出现在了对方的身上,给他疯魔的样子,添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少钦语气不善,矛头直指公孙瑶,那严厉的语气,让一旁的公孙乂眉头大皱。 公孙世家自己承认错误是一回事,对方把这份罪过强加在他们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文沉央的发疯的确不是他们动的手脚,即便真是他们,公孙世家的脸面摆在这里,也不可能任由上官少钦随意“诋毁”。 不过公孙瑶倒是不怎么在意就是了,而这时候,迟迟未至的上官夫人乐芷璃也终于到场。 “夫人,文大哥他——唉!怎会如此啊!” 上官少钦的焦急不似作假,可他越是如此,乐芷璃心中的痛苦就越是沉重,她在不小心背叛了丈夫之后,还用一句话害苦了自己的结义大哥。 这几日照顾发疯的文沉央,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酷刑,乐芷璃一直不敢面对真相,直到上官少钦到来,她终于没办法继续躲下去了。 乐芷璃在恍惚中,断断续续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在众人面前,她没有敢把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道明。 她只是说,文沉央的伤势已经转好,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就堕入了疯狂。 乐芷璃的欲言又止让上官少钦暗叹一声,他倒是希望对方不带脑子的习惯这时候能够发挥一下,要是一句话把锅扣在公孙世家头上,那他又可以多敲一笔。 只不过,既然乐芷璃已经这么说了,那上官少钦自然没办法再去质疑什么,他只能一面表现自己的痛心,一面郑重地拜托公孙瑶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文沉央。 公孙瑶自然是应下了,于是心事重重的上官少钦,一步三回头地拉着自家妻子先告辞回了屋子。 “夫人,你与我说实话,文大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官少钦关紧门窗后,便拉着乐芷璃来到里屋,郑重地问道。 乐芷璃的眼角,泪水不自觉地流下,她瘫软在地上,哭泣道:“夫君,是我对不起你......” 接着,在上官少钦怪异的目光中,乐芷璃泣不成声地将自己失身于文沉央,以及后者打算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却被她拒绝的事情全都说了个明白。 有一说一,上官少钦是纯粹的利益生物,对他这种存在而言,绿帽子什么的,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况且这事还没别人知道,那就更无所谓了,只不过事情都发生了,总要把利益最大化才好。 于是上官少钦也露出了“震惊”的痛苦表情,他在乐芷璃的面前几度挣扎之后,最终故作坚强地说出了他都觉得作呕的台词:“没事,我不怪你......” 上官少钦的“大度”让乐芷璃更加确信对方对自己的爱并非作伪,所以她在愧疚的同时,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前是她不懂事,未来她必须做好这个上官夫人。 乐芷璃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心情大起大落之后,她很快便被滚涌而来的睡意击倒。 在她睡去之后,上官少钦听到了门外之人的通报,公孙世家的大小姐似乎想要见他。 上官少钦收拾了一下表情,立刻前去,只是没想到,那带路的公孙族人,领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客院,只不过是进了捆着文沉央的房中。 为了不给看守的人太大的压力,公孙世家日常都是用药物让文沉央陷入沉睡,这会儿对方刚刚被灌了药,已经昏昏沉沉地歪倒在了一旁。 上官少钦进入房中之中,发现左右侍者都被屏退,留下的只有公孙大小姐一个人,他眉头轻蹙:“大小姐有何话想对在下说?而且,为何是在此?” “上官先生勿急,且听小女子一句话,”只见公孙瑶微微一笑,并未作答,而是翻掌拿出了一个瓷瓶:“文大侠的病,此药可治,不过我公孙家不会白白救人。” 上官少钦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孙瑶,脸上的急切和关切忽然好似被洗去了一般,化作了一抹深不可测的平静。 他眉头轻挑,语气淡淡地道:“上官是做生意的人家,小姐所求为何,不妨说来听听。”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三章 再三试探 没有愤怒,没有焦急,甚至没有做作的担心和忧虑,只是平古无波的淡然,上官少钦表现出来的反应,让公孙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是想让上官先生做一件小事罢了。” 公孙瑶嫣然一笑,随手便将瓷瓶抛了过去,她说道:“若是先生觉得不妥,那就算了,小女子只不过是想与先生交个朋友,并无他想。” “哦?” 上官少钦接住瓷瓶,放在手上把玩了一番后,忽然笑道:“姑娘的眼力,倒是叫人有些出人意料,既然如此,想必这瓶中放着的也不是解药吧?” “自然不是,”公孙瑶眼眸微闪,语气娇嫩地道:“此乃化功散,不过与江湖上流通的不同,这药是公孙世家特制的,除了化功之外,还另有他效。” “是吗?”上官少钦将瓷瓶的盖子打开,放到鼻尖轻轻一嗅,眉头轻挑:“的确有些不同,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并不擅医道之途,小姐可否替在下解惑?” 公孙瑶掩嘴轻笑:“此药虽名化功散,但效用却别具一格,服下之后,它在化去全身功力之前,会先强行抽取服药者的精血,然后成倍地增强服药者的内力。” “化血为功......原来如此,是他留下的东西啊。” 上官少钦眼中闪过几分了然,这化功散他早已经有所耳闻,公孙桓这位医道鬼才,为了弥补自身武功不济的短板,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这药虽名为化功散,但其实际效果却是给人釜底抽薪用的,公孙桓手下的那些黑衣剑客全都是死士,让他们服下这药,短时间内暴增数倍的功力,这就又创造出了一个“强者”。 上官少钦将化功散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地道:“小姐将此物拿出来,到底是何意思?” “如先前所言,小女子想与先生做笔生意,”公孙瑶娇笑着,轻轻一指那文沉央:“小女子对此人颇有兴趣,不知先生可否割爱?” 上官少钦眼帘微垂,他看了一眼公孙瑶,然后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如此,在下也有一个疑问,你送化功散的意思在下明白,毕竟这人疯了,武功高反而是麻烦,可是,这人你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当上官少钦的伪装全部揭开之后,曾经那份对文沉央的朋友之谊,就仿佛戏台上的滑稽表演一样,叫人只觉得讽刺。 公孙瑶却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层,她面上笑意更深,莲步轻移来到昏厥的文沉央身边,玉指自那脸庞拂下,陡然的暧昧动作叫上官少钦眉头一蹙。 恍惚间,上官少钦从公孙瑶的身上觉察到了一丝极其不寻常的气息,如同狂乱的树藤,又好似纷飞的妖花,叫人感觉无法逃离,只能沉沦其中。 但公孙瑶的功力到底不够,即便她全力运转功法,上官少钦依旧眼底清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被她挑弄的文沉央,却在无意识中露出了各种丑态。 上官少钦眼眸微沉:“这是番邦和尚的手段......原来如此,听闻小姐收留了几个过路的和尚,看来此传闻不虚。” 公孙瑶惊奇道:“先生竟知道这武功的来历?” 她的确是惊讶到了,目前为止,除了那群外邦僧人自己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出公孙瑶的武功路数,没想到上官少钦居然一眼便看破了。 “原来你练的是这门武功,那就不奇怪了。” 上官少钦的目光扫过公孙瑶与文沉央,心下了然,他也是机缘巧合才知晓了这歪门武学的存在,没曾想,竟能够在公孙世家的人身上看到。 “若是小姐只为了这么一件小事,那在下自不会夺人所好,小姐若喜欢,尽可自取。”上官少钦做了个请的手势,倒显得十分大度。 事实上,一个疯子,纵使武功再高,对于上官少钦而言也是无用,他方才自谦不擅医道,实则是随口胡诌罢了。 他于医道一途,虽不可能比之公孙桓那般妖孽,但对于一般的病症伤痛,那也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深浅来。 文沉央已经废了,毫无疑问,这是上官少钦第一眼看见对方就能够确定的事实。 公孙瑶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她心头诧异之下,也不免有些疑心,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无法轻易相信面前的男人。 不过心中虽是这么想,但面上,公孙瑶还是欣然笑纳对方的好意:“先生如此大方,倒是叫小女子有些无所适从了。” “无碍,你与你父亲也算有些交情,算是卖他一个人情了。”上官少钦笑眯眯地道。 “先生认识,家父?”公孙瑶的语气有些凝重。 “自然。”上官少钦平静的浅笑,让公孙瑶有种自乱阵脚的懊恼。 终于明白了不是自己做局,而是入局的公孙瑶,突然有种莫名的挫败感,她总觉着拿捏江湖上的这群大人物不比掌控公孙世家难上多少,终究是她小看天下人了。 不过公孙瑶的内心并不这样脆弱,短暂的失落之后,她立刻重整旗鼓。 “这倒是叫小女子有些意外,”公孙瑶垂着脑袋,似是讥讽地道:“虽是沾了家父的光,但文沉央可是先生的至交好友,先生当真舍得?” 上官少钦淡淡地摇头:“在下已经说过了,小姐请便。” “是吗?” 话音落下,踱步来到上官少钦跟前的公孙瑶,缓缓踮起脚尖,贴在对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那么,乐芷璃呢?” 上官少钦目光一闪,他垂下眼帘,语气有些莫名:“小姐这是何意?” “先生方才不是还说,明人不说暗话吗?” 公孙瑶口唇间吐出的香气,似有种令人迷乱的暧昧,她纤细的玉指在上官少钦的胸前打转,眼底的娇嗔似是在责怪对方的不解风情。 只是上官少钦这一次却不似先前那般干脆,他轻轻撩开公孙瑶的身子,明知故问地道:“小姐方才提起内子,究竟是何意思?” 公孙瑶吃吃笑着,她一双玉臂环抱着在胸前,轻咬薄唇语出如兰:“此地没有外人,先生当真不愿说出口吗,令夫人在先生眼中,似乎并未有那般重要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四章 浩气长存 “上官先生,四下无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女子今日孤身前来,这便是诚意,先生觉得,足够了吗?” 公孙瑶的语气透着自信,也有自负,在苦难中的人们是成长最快的,她也不例外。 从当初那个街角卖酒都会为地痞流氓所烦恼的小女孩,到如今执掌整个公孙世家,手握大权一言决人生死的公孙大小姐,公孙瑶付出了太多。 但她付出终是有回报的,如今的她站在江湖上名声响亮的上官家主面前侃侃而谈,却丝毫没有惧意。 上官少钦深深地看着人面前的女子,他平静的脸庞终于了变化,只见他嘴角弯起,似有赞赏之意。 “虎父无犬女。” 上官少钦叹道:“真想不通,公孙兄有你这样的孩子,为何还天天不着家,若换了是我,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话倒是发自内心,上官少钦的确十分赞赏公孙瑶的胆气和决心,这份孤注一掷的勇气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起码上官少钦自己做不到。 他仰起头来,眼中闪过几分回忆之色,叹道:“我的老师,梅华书院的院长罗夫子曾说过一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深以为然。” 上官少钦眼底含着几分感慨,他抬手挽起了公孙瑶的长发,轻声叹道:“先前是在下失言了,小姐刚刚问的什么,可否再重复一遍?” 公孙瑶眼底云波流转,她轻飘飘地道:“在先生眼中,令夫人究竟是何地位?” 上官少钦垂眸一笑:“不是这句。” 公孙瑶一愣,旋即失笑道:“先生安心,小女子早已经屏退了左右,此番你我本该在前院见面,因此,这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我信小姐的话。” 上官少钦含笑点头,下一秒,公孙瑶猛然感到胸前一痛,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退出了十多步远,瘫软在地的她,看着自口中漫出的猩红,怔怔出神。 上官少钦目光沉静,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起剑指,口中轻吟道:“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话语一顿,上官少钦浅笑道:“这招‘浩气长存’,小姐觉得如何,我觉着,虽练得不如几位师兄,却也足够拿出手了。” 浩气长存,乃儒家剑法正气剑最强一式,能够将此剑招练成,不仅需要外家功夫足够厉害,还得对剑法中蕴含儒家的经典有足够深的理解。 可讽刺的是,在罗夫子的一众弟子中,但凡书以正气,端以君子的那些人,一个个全都在这招浩气长存面前折戟沉沙。 反倒是那群另辟蹊径,以正义之名行恶毒之事的家伙们,将这浩气长存练得得心应手,譬如乔十方,譬如方化羽,又譬如上官少钦。 “为什么......”公孙瑶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目光有着呆滞地道。 上官少钦走上前来,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姐,怀璧其罪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况且,做生意一要有本钱,二得有眼力,你连我与公孙兄的关系都不了解,怎么敢一个人来见我。” 公孙瑶艰难地抬起头来:“我......” 噗嗤—— 上官少钦剑指一划,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凌厉的剑光就斩下了这颗香艳的美人头。 “还得多谢小姐支开了不相干的人,省得我再费力处理后事了。” 上官少钦看着那无头尸体,温声道:“今日与小姐相谈甚欢,的确也叫我受益良多,但愿来世小姐能够投个好人家,莫要再牵扯进这乱糟糟的江湖了,在下失礼,告辞。” 说完,上官少钦整了整衣袍,慢悠悠地离开了房间,一个人去了前院,公孙乂在那已经等候多时了。 “先生来了。”公孙乂起身行礼。 上官少钦还了一礼,温声道:“不知大小姐请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公孙乂摇摇头:“我亦不知,此事还需大小姐亲自来与先生谈,嗯——请先生稍待,大小姐手头正忙。” “不妨事的。”上官少钦语气平和,看得出他眼底也有焦急之色,恐怕是因为担心其朋友文沉央的身体状况,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出声催促,而是耐着性子与公孙乂品茶相谈。 公孙乂不得不感叹,上官少钦此人的确如传闻一般,是个谦谦君子,如他谈天,能够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之前公孙瑶曾与他谈起了只言片语,此刻在这份坦然的浩气之下,显得那样不堪一击,公孙乂在心底暗自摇头,只怕他们都看错上官少钦了,此人确是位仁义君子。 两人便这么喝着茶聊着江湖上近来的大事,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公孙族人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大厅,不慎还跌了个跟头,很是丢脸。 公孙乂脸色难看,他起身呵斥道:“有客在此,你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 那族人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请罪申辩,他哆哆嗦嗦地起身,神色恐慌地道:“长——长老!出大事了!大小姐她,她,她......” 此人一句话卡壳了半天没说完,但对方语气中的不祥却让公孙乂心头猛地一沉,他怒声道:“大小姐怎么了!你快说!”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地道:“长老!大小姐被贼人杀害了——!” 公孙乂目瞪口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颤抖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上官少钦同样震惊地起身:“这怎么可能!在公孙世家之内,怎么会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大小姐杀害!你真的看清楚了?” 那公孙族人也顾不得上官少钦的反客为主,他只是一味哀哭:“长老,上官先生,大小姐真的遭遇不测了,就连尸首......” 他说不下去了,公孙乂也听不下去了,他粗暴地推开门前的族人,提着一颗心冲到了客院锁拿文沉央的房间里,当他看见飞溅的鲜血,和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之时,他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地。 片刻的呆滞之后,是痛彻心扉的恸哭,公孙乂连滚带爬地将那无首尸体拥在怀中,绝望的痛哭让周遭的族人潸然泪下,一时间,公孙世家里哭声震天。 迟来的上官少钦看着这一幕,偏着脑袋露出了若隐若现的浅笑,似是在看着孩童顽皮的无奈一般,这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只可惜,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五章 大厦将倾 于成起夜之后就难以入眠,在院子里散步的他,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抬头就看到了一面白皤,下意识骂了句晦气之后,又连忙止了声,转身匆匆离去了。 公孙世家的掌舵人又死了,这一次轮到了刚刚接任家主大权没多久的公孙大小姐公孙瑶,上官世家运气不好,恰好撞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没办法走开。 于不平作为上官家的高手,兼任着护卫家主的职责,更是不可能一走了之,无奈,他们只得帮着公孙世家处理了公孙大小姐的后事。 本来,公孙作为江湖大世家,这点小事自然不至于劳烦外人,但偏偏公孙世家遭受了轮番的打击之后,族中优秀人才大都凋零。 仅剩下的几个也都是年纪轻资历浅,不能服众还是其次,本身能力也参差不齐,唯一靠得住的公孙乂,如今更是成了醉鬼一个,难堪大用。 这位公孙世家最年轻的长老,也是族中武功和医术最高的人物,在大小姐公孙瑶死的那日大哭了一场,之后便天天抱着酒坛过活,整个人昏昏沉沉,几乎是废了。 无可奈何之下,群龙无首的公孙族人把目光投向了上官少钦,厚着脸皮来请求对方出面主持大局。 上官少钦的第一反应是推脱,毕竟大族之间,这等越俎代庖之事还是少做为好,可耐不住公孙族人轮番恳求。 他们一方面的确是因为家族猝崩,长老又自闭酗酒,无人可用才不得已求到外人头上。 而另一方面,公孙瑶的死也给本就风雨飘摇的公孙世家又一沉重打击,作为曾经的江湖三大世家之一,如今更是仅剩的江湖大世家,公孙世家树大招风是必然的。 自从公孙桓被揭穿了身份,公孙望等宿老全部战死之后,公孙世家其实就已经外强中干,不比空壳子强多少。 但凭借积累的人脉,以及公孙世家百年的声望,在公孙瑶强势夺权之后,还是勉强稳住了局面。 而今,公孙瑶不明不白地死了,公孙世家的最后一根大梁折断,大厦将倾之际,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上官少钦在此,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公孙世家的,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请对方出手帮衬一二,待日后公孙乂缓过来了,公孙世家就能继续太平下去。 否则,旁的不提,就说眼前遭遇的情况就十分麻烦,同为江湖势力,公孙后边能够带上世家二字,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家业足够大。 以医城为核心,周遭数个州府,小半个天下几乎都有公孙世家的产业,或是医馆,或是药园,各地的产业就像是大树的枝干,少了他们,世家基业的崩塌就在跟前。 就在公孙桓和公孙望等一众老牌人物出事之后,公孙世家就遭遇过危机,譬如那些产业的经营突然变得困难,上好的药园开始被旁人不断找茬等等。 在公孙瑶接过大权之后,第一时间就用公孙世家多年积攒的人脉开始运作,她通过人情交换,利益联合等方式,与江湖大派合作,让这些人出面替他们撑场面,让那些觊觎之人知难而退。 这招的确好用,公孙世家的招牌摆在这里,就永远不缺愿意合作的人。 如今公孙世家想的便是故技重施,借一借上官家的威名,替他们吓退那些饿狼,毕竟公孙世家的衰败本质上是家族传承的断层。 一旦被外人发现,他们其实是一群纸老虎,那么无数还在观望的饿狼就会一口气全部扑上来将他们吞噬干净,利益当前,哪怕有那些江湖大派的威胁恐吓也未必管用。 甚至不少人都悲观地认为,一旦公孙世家完蛋,那些曾经与他们称兄道弟的大派,可能会第一个冲上来分食他们的遗产。 上官少钦再三推辞,可公孙世家心意已决,甚至有族人在他的门前长跪不起,这让他不得不妥协,选择了出面。 公孙世家尽皆感激上官少钦的仁义,赞誉之声连绵不绝,看着他们这样的表情,上官少钦也忍不住感慨,公孙世家果然气数已尽。 这群人之所以会来请上官少钦出面,是因为他们一致认可上官少钦的为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官家同样家大业大,纯粹比家产的话,更是远胜他们公孙世家。 所以这群人认为,上官少钦不会觊觎公孙世家的产业,更因为他们也是世家大族,反而会尽力帮衬公孙世家,不但能够收获一个盟友和无数人情,还可以落下一个正人君子的好名声。 而这就是他们想当然了,在这个江湖上,大鱼吃小鱼从不是个例,只不过为了名声为了脸面,大家做得不会那样太直白。 但就算粉饰再好看,事实还是残酷的,甚至于,上官少钦这个人的危险度还远高于那些不入流的二流三流势力。 吃过肉的人,才会更想吃肉,尝过了利益的美味,公孙世家这么大一块蛋糕摆在眼前,上官少钦很好奇,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不动心。 直接明抢不成,一步步蚕食难道很难吗?上官少钦感慨于公孙世家蠢蛋遍地的同时,也迅速开始布局夺取对方的基业。 公孙桓这个人虽然从来看不上公孙世家,但这不代表对方就任由别人来随意瓜分他的家业。 所以上官少钦的动作很快,将来即便对方反应过来,一切也成了既定事实,加上还有太子妃这么个威胁在,对方不想大家一块完蛋,就只能选择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上官少钦一面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公孙世家的邀请,开始替他们主持大局,一面派遣自己的心腹带着礼物去求见了锦衣卫。 这倒不是上官少钦有多想表忠心,而是他知道,一旦公孙世家崩溃,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一个人未必能够把所有的肉吃到嘴里。 他估摸着,最大的可能是也就是他吃下最大的一份,但其余的部分必定会被各方势力分而食之,毕竟天下聪明人不少。 所以,反正这部分好处都落不到自己口袋里,与其看着人家把好处白白捡走,不如让他拿给锦衣卫做人情。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六章 借花献佛 公孙瑶的逝世让不少人蠢蠢欲动,可随着上官少钦放出话来要为公孙世家主持葬礼之后,才刚刚冒出来的风声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大伙看得明白,公孙世家虽然麻烦不断,可运道却极佳,才刚刚没了一个优秀的掌舵者,却又能立刻让自己搭上了上官家这艘大船。 而上官少钦这番仗义的举动,也让他仁义的名声再一次远播。 目前看来,上官少钦这一次出手相帮完全是出于仗义,以公孙世家目前这样混乱状况来判断,能够给他的好处只有一份感激和未来可能的合作,而这些对于上官世家而言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公孙世家的族人对于上官少钦都十分感激,毕竟谁也想不到,对方会玩得这么大。 与此同时,被上官少钦派出来的心腹傅丈一,也见到了锦衣卫的代言人——逍遥派大弟子月离风。 “见过大人。” 傅丈一看到人之后就大礼拜见,来时上官少钦已经提醒过他,此人虽出身江湖,但在锦衣卫中分量不低,叫他见了之后绝对不能够失礼。 事实上,傅丈一进来就看见月离风悠哉地品茶,堂堂锦衣卫千户应无殇,却只有在边上杵着的份。 他震惊之余,也牢记了上官少钦的嘱咐,不仅大礼参拜,对答之时也极尽谦卑,大气都不喘一口。 陆寒江看完了对方递上来的书信,笑着道:“上官先生的胃口倒是不错,公孙世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上官少钦在信上写明了他的想法,也阐述了他的对策,无非里应加外合,扣上大帽子之后然后以雷霆手段拿下,让江湖反应不及。 如今上官少钦受邀成在公孙世家代为主持大局,而陆寒江这边则手握锦衣卫和朝廷大义,他们联合,出其不意简直轻而易举。 事后的分成他也很干脆,老规矩,三七分,上官少钦主动把大头奉上,算是加重一些筹码,同时也为他在锦衣卫这边多买几分好。 对于此事,陆寒江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等到上官少钦真的动手之后,嗅到味的锦衣卫自然会“配合”,这七成即便对方不交,他们也会直接拿走。 不管上官少钦怎么操作,一旦公孙世家倒台,这庞大的基业,锦衣卫必然是要拿走最大一块,不过对方提前将计划告知,避免了将来锦衣卫急急忙忙的调动,也算是功劳一件。 只是这事并未能引起陆寒江的多少兴趣,不缺钱是一方面,公孙世家除了一个公孙桓之外,再没有人可以引起他的注意,也是一大重要因素。 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好奇对方送来的另一件“礼物”。 “这不是青城派的天泉小道长吗?” 陆寒江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具死气沉沉的尸首,他细细比对了一番,点了点头:“没想到,上官先生对于此道也有涉猎?” 他倒真是挺惊讶的,处理尸体不至腐烂已经是极难了,更何况还要将尸首制作成这样的傀儡,虽不如偃师制作出的那些怪物一般可以随意动弹,但这也不简单了。 “大人误会了,这是我家主人的一位朋友的杰作。”傅丈一解释道。 陆寒江目光微微一闪,天泉之死他早已经知晓,这尸首的下落不出意外是被钱小小带了去,能够从这位圣女手上把人抢走的可不多。 况且联想到后续对方那一系列有目的地偷盗各派秘宝,陆寒江猜测,恐怕对方在天泉死后不久就找到了人处理尸身。 钱小小的交际圈不大,甚至可以说小得可怜,思来想去,能够替对方出手炮制这具傀儡的,也只有公孙桓了。 陆寒江只看了一圈便心中恍然,这手法与偃师留下的那本机关秘术里记载的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么看来,公孙桓和对方也有过一些交集。 而此时,傅丈一又说道:“大人,这傀儡除了尸身不腐之外,身体里还藏了一件‘宝物’。” 陆寒江一挑眉头:“哦?是什么?” 傅丈一解释道:“大人可曾听闻过,这世上有一种极其霸道的毒,无论武功高低,沾之必死。” 陆寒江眼神一顿,他指了指那具死气沉沉的傀儡:“你的意思是?” “大人聪慧。”傅丈一眼神凝重,他低下头去,心中既有些释然也有些惊叹,果然,锦衣卫也知道天毒泣心的存在。 陆寒江眼眸微眯,这下他终于知道刚刚感到的那股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这具“天泉傀儡”,毫无疑问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对方已经死得很彻底了,但诡异的地方在于,明明已经死了,可对方的经脉之中却隐约能够感受到某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起初陆寒江还以为公孙桓真的青出于蓝,在机关傀偶一道上也玩出了什么神奇花样,但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奇怪之处并非来自尸体本身,而是来自这奇怪的毒。 而在这一瞬间。陆寒江也立刻意识到了这具尸体的价值,皇甫家的毒的确霸道,目前应对的方法除了用同类的毒血消融之外,就只有靠太子妃手中特制的秘药强行压制。 两种方法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与天毒泣心正面对抗,因为这毒一旦爆发,再强的内力也压制不住。 公孙望研制出的天命回生丹虽然能够与其对抗,但付出的代价太过可怕,已经不被陆寒江考虑在内。 况且,天命回生丹数量有限,根本无济于事,陆寒江也想过深入研究,但根本没有素材可供他使用,因为天毒爆发的速度太快太猛,基本上还没等他们施展什么手段,中毒之人就已经死了。 天泉傀儡的存在,让他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天毒没办法杀死一具尸体,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来研究压制天毒的爆发。 “这份礼物,我身后的大人一定会非常喜欢。” 陆寒江并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他看向傅丈一说道:“上官先生有心了,请阁下回去转告先生,此番公孙世家之事,叫先生不必顾忌什么,尽管去做便是,锦衣卫这边会配合的。” “多谢大人。”傅丈一表面感激,实则心中暗自复议这月离风怎的如此一毛不拔,他见对方面露喜色,还以为对方会有所表示,结果就这么一句干巴巴的保证。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七章 自投罗网 送礼是一种态度,至于对方收与不收,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早在派出傅丈一到锦衣卫那里去报信之前,上官少钦就已经着手在布置夺取公孙世家基业的计划。 公孙桓不是蠢货,一旦发现端倪,立刻便会采取反制措施,目前两人的“合作”是建立在一种特殊的默契之下,即——弄不死对方,只能和平相处。 公孙桓和上官少钦谁都没有把握能够一口气解决掉对方,所以不得已才达成了而今这般奇妙的合作姿态。 上官少钦或许还有几分顾忌,毕竟公孙桓的才能摆在那里,“起死回生”的能力的确相当恐怖,所以即便他有杀人的心,或许也下不了那份狠劲。 而公孙桓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对他而言,即便有着千面法王这样的强者作为帮手,想要拿下一个深不可测的上官少钦,也不是那样简单。 所以,上官少钦不论对公孙世家做出怎么样的安排,公孙桓可能会无视,可能会愤怒,但唯独不会和他撕破脸。 只是上官少钦不会把胜算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所以他在江湖上还在为公孙世家再遭劫难的消息而震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他要对付的第一个人自然是公孙乂,别看公孙瑶死了之后这人跟废了一样,但他到底是公孙世家硕果仅存的高手,一旦他缓过气来,不论怎样都会对上官少钦的计划产生威胁。 所以既然对方既然打算借酒消愁,那上官少钦索性就大发慈悲成全他。 这天,上官少钦叫来了手下的高手于成,吩咐他取几味药放在公孙乂的酒水之中。 于成听后大吃一惊:“家主,这——这是......” 与林甲一般,于成虽然武功不错,但并不是上官少钦的嫡系手下,所以对他的本性一无所知,此刻骤然听闻这样可怕的计划,感到震惊也是难免。 其实上官少钦也是无奈,此番事出突然,他来不及带来更多心腹,傅丈一又被他支使去办更重要的事情了,手下根本无人可用。 选择于成也是思前想后之下的妥协,毕竟此番不比先前对公孙瑶动手那般简单,出事的概率不低,既然上官少钦不打算弄脏自己的手,就只能从手下人中挑选。 于成到底是上官家的家臣,好歹比不知深浅的外人强些,所以上官少钦就选择了他。 于成也没有让他失望,或者说,在上官世家效力的这群高手,或多或少都已经和传统的江湖侠客分割开来了。 面对上官少钦趁火打劫的计划,于成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应承下来了。 “家主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得漂亮!”于成夸下海口,然而很快他就让上官少钦意识到,选择他就是一个错误。 于成武功高强,自负对付一个醉鬼绝对是手到擒来,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头一天下了药,第二天公孙乂就发现不对劲了。 公孙乂是有些自暴自弃没错,但这不代表他就是聋子瞎子,于成的把戏在他这位医术高手面前,跟小儿涂鸦之作的浅薄没有多少区别。 公孙乂只小抿了一口就大致品出了其中究竟下了几味药。 于是他当即拿出解毒丹,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自己解除了危机,这一壶酒非但没能拿下他,反叫他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只可惜,理智回归的公孙乂很快就做了另一件令人窒息的事,他将酒水的异常私下报给了上官少钦。 “上官先生,这酒水虽是普通之物,但也是存于族中库房重地,那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地方,我料想,族中定出了内奸。” 公孙乂愤怒地说完之后,冷静地分析道:“此事由我出面恐怕会打草惊蛇,还得请上官先生出手,只需一查近来出入库房的有哪些人,便可真相大白!” 上官少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请阁下放心,在下既然担起了这份责任,自然不会放任这些魑魅魍魉在眼皮底下作祟!” 公孙乂松了口气,他郑重地抱拳道:“未免对方觉察,我打算继续‘消沉’几日,这族中大事,还都得拜托先生了。”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请阁下放心,只是出了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在下有所疏漏所致,此番险些害了阁下,在下实在惭愧。” 上官少钦说着,转身取来两杯酒水,将其中之一递到对方手上,然后仰头饮下了另一杯:“在下先行赔罪。” “何须如此,贼人狡猾,怎么能怪罪先生!” 公孙乂大为动容,只是见上官少钦语气沉重,眼底满是自责,他也无可奈何,心中再度赞叹对方果然是仁义君子......罢了。 心知这杯酒不喝无法安上官少钦之心,公孙乂失笑着接过酒水一饮而尽:“请先生宽心,我并无问责之意,无论如何,此次上官家仗义相助,我公孙世家都是......感激......不尽......” 公孙乂的面色染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苍白,他捂着胸口猛然喷出了一口血来,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扑通—— 公孙乂身子不自觉地向前跪伏在地,他捂着胸口,吐出了鲜血自刺眼的鲜红变成了恐怖的乌黑,这是中了毒的迹象。 “怎么回事,难道,早上那酒里的毒另有乾坤......?” 震惊中的公孙乂勉强抬起头来,正打算求救之时,只看见了上官少钦那笑意不减的表情,他在片刻的呆滞之后,一种毛骨悚然的猜测缓缓浮上心头。 “上官少钦,你......!” 公孙乂瞪圆的双眼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上官少钦只是低头一撇,然后便移开了视线:“看好他。” “是,家主。” 于成从暗处走出,拔出剑来就横在公孙乂的脖子上,他不是不想一剑结果了这个让自己蒙羞的家伙,但可惜,对方不能死于刀剑。 “你们——!” 公孙乂咳血不止,眼底一瞬间闪过了太多东西,上官少钦对他出手,到底是从大小姐死后才开始图谋公孙世家,还是说,对方早有此念。 若是前者,那便算是他们瞎了眼,若是后者,那大小姐之死,莫非......公孙乂忽然想明白了,他不顾中毒的身子开始疯狂大笑,直到力竭死去为止。 于成俯下身探了探公孙乂的鼻息和脉搏,确认对方的确死了之后,他才起身,对着久候多时的上官少钦点点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八章 群龙无首 “家主,他死了。” 于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立刻来到上官少钦面前跪下请罪:“属下无能,还劳动家主亲自出手,还请家主责罚!” 此刻的他是既后怕又羞愧,他的确有些自视甚高了,竟然将公孙乂当成了普通醉鬼,看低了对方,以至于跌了这么大个跟头。 若非对方信任上官少钦,此事一旦被挑到明面上,只怕就算他能够洗脱嫌疑,对于家主接下来的计划也会产生一些麻烦。 于成战战兢兢地跪着,胸中满是懊悔,头一次被家主委以重任就出了岔子,他可以想象将来的自己在家族中,恐怕要坐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了。 不过于成料错了,上官少钦并没有责罚他的意思。 “起来吧,你的确是让我失望了。” 上官少钦淡淡的一句话让对方羞愧得抬不起头,只听他又问道:“我命你悄悄下毒,你却为何亲自去了趟库房?” 于成答道:“回家主的话,属下查探过,公孙世家虽连遭打击,但家族底蕴仍有几分,库房守备森严,如若属下潜入其中,恐怕会有暴露的风险。” 许是担心这个解释不够,于成又连忙补充道:“不过请家主放心,属下前去是以家主的名义,告知守门的公孙族人要准备一些酒水用来招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 上官少钦不置可否,又道:“你可曾想过,如若公孙乂真的死于你下的药,公孙世家的人可能会怀疑到你身上?” 于成颔首:“家主放心,库房虽是重地,但这几日进出的人众多,总是对方有所怀疑,属下也有正当的理由,此时他们对咱们心怀感激,必定不会怀疑到属下身上。” 于成似乎胸有成竹,上官少钦终于满意地点头:“做得好。” “多谢家主!”于成激动地把头低下,就在他激动于此番自作主张非但无过反而受赏之时,恍惚间,他眼前出现了一具无头尸体,伴着那脖颈上喷溅的血花,似有种别样的熟悉感。 咚! 于成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公孙乂尸体的边上。 上官少钦向后避了几步,以免被这血溅到了衣服,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首,转身阔步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两个沉默的身影自暗中出现,他们默不作声地分别扛起一具尸首,借着夜色的掩护,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第二日,给公孙乂送饭菜酒水的族人在门口敲了好一阵的门,却始终不曾得到回应,他大着胆子推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公孙乂。 他颤颤巍巍地俯下身去,伸手一探对方的鼻息,很快,恐惧的情绪爬上了这个族人的脸。 不多时,公孙世家便得到了又一个噩耗,自大小姐公孙瑶之后,又一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族人死于非命。 公孙世家代代行医,族中不乏医术高超但名声不显的人物,很快公孙乂的死因就被查明,是中毒而亡。 而在公孙乂口中和体内都发现了残留的酒水,线索连上之后,公孙世家的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内鬼。 酒水来自库房,而族中库房重地并未遭遇外敌入侵,守卫森严之下,只有内鬼监守自盗才可能在酒中下毒。 而且这些人更是发散了思维,虽然公孙乂这几日过得醉生梦死,但有些东西早已经深入骨髓,不是喝醉了就会忘记的。 公孙乂是医道大家,对他下毒难度极大,下得轻了在发作之前就能够被发现,下得重了,只怕对方立刻就会发现端倪。 若非强行掰开嘴往里头灌,那恐怕这个下毒之人是公孙乂十分信任的人,只有这样,对方才会这样不设防。 公孙世家的族人并非全都是无能之辈,他们缺少的是眼界和格局以及独当一面的魄力,并非没脑子。 这些人不但怀疑家族中有内鬼,更是怀疑上了外来者上官少钦。 而就在这份疑心愈演愈烈的时候,又一个消息的传来,却是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在库房之中,发现了上官世家高手于成的尸首,对方被一剑枭首,死状竟与大小姐公孙瑶如出一辙,这显然是同一人所为! 而上官少钦也在悲痛之后,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知道的“真相”。 “昨夜,公孙兄悄悄来寻我,说是他发现了酒水中有异样,未免打草惊蛇,想请我一查,于是我便派了于成兄弟去库房调查,谁能想到......” 上官少钦叹息道:“是我害了于成兄弟,没想到贼人竟如此猖狂,一次两次上门杀人,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底啊!” 一句话说得公孙世家人人羞愧难当,却也怒不可遏。 于成的死,让众人基本打消了对上官少钦的怀疑,而下一个问题就摆在眼前,究竟是谁在针对他们公孙世家?! 这个问题的答案要说没有,那是自欺欺人,可要说有的话,目前为止除了排除嫌疑的上官世家之外,几乎每一个外来吊唁的势力都有可能是犯人。 群狼环伺的滋味让公孙世家人人自危的同时,也变得愈发依赖上官世家,毕竟有上官少钦在此对方仍敢兴风作浪,要是没他在,那情况会变成什么样,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而最终,此事导致的结果就是让公孙世家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之中,而上官少钦则可以堂而皇之地开始插手公孙世家的各项事务。 毕竟现在不是他要插手,而是人家求着他,要他一定帮衬一二,于成的死,让这群人惊怒的同时也隐隐有些窃喜,死了人的上官世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下算是真正成了一艘船上的盟友了。 而就在上官少钦悄摸儿声地开始偷梁换柱之时,又一个问题被捅到了他的面前。 公孙到底是江湖一大势力,家不可一日无主,大小姐公孙瑶,长老公孙乂都死了,至于大小姐的夫君卢鹏,大伙想起他的时候,却只在房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与公孙乂和于成不同的是,卢鹏并非死于他杀,而是活生生被饿死在了房中。 听闻是大小姐主管着卢鹏院子里的饮食起居,大小姐死后,那些下人群龙无首,一时间竟把送饭的事给忘了。 不过这种要紧的关头,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已经不值得大伙在意了,公孙世家的族人这时候想推举出来作为代表的人物,竟然出乎意料的是已经臭名远扬的废少主,公孙承。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九章 一条毒蛇 说实在的,公孙世家到底打算把谁推出来继续执掌大权,这对于上官少钦而言其实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公孙瑶和公孙乂已死,除非公孙桓立刻杀到跟前,否则公孙世家的衰败已经无法避免,这不是谁能力挽狂澜那种程度的问题,而是时间不够。 先下手为强这句话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极对的,上官少钦的优势已经太明显,公孙世家基本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 理论上,他们想要在这个节骨眼阻止上官少钦的阴谋,除了公孙桓本人亲自机械降神之外,就只有再找一位分量足够的人物来压制住上官少钦,以争取足够的时间让所有人反应过来。 这个人选倒是的确存在,那就是跟着上官少钦一起来到医城的青城派掌门,玉枢真人。 玉枢真人来医城是为了养伤,公孙世家对于青城派十分友好,即便出了天泉这档子事,他们仍然是将玉枢真人奉为上宾。 最简单的一句话,天泉又没有杀过他们公孙世家的人,就算有,那也是玄天教圣女钱小小所杀,与青城派何干。 终究,利益才是维系两个势力盟好的根本,有利可图时,天泉便是勾结魔道的叛逆,有求于人时,天泉同样也可以成为被魔道迷惑的无辜之人。 玉枢真人的确发现了诡异之处,他曾在大庭广众下说起过此事—— “贫道蒙受贵家疗伤之恩,内鬼之事,贫道以为还是不能大意,公孙小姐与乂先生死得蹊跷,此事幕后恐怕非寻常贼徒。” 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玉枢真人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主事的上官少钦身上。 玉枢真人眼含深意,上官少钦却是坦坦荡荡,他说道:“确如真人所言,能够在公孙世家之中装神弄鬼,要么此人武功高绝,要么此人定有内鬼相助。” 说着,上官少钦凝声道:“我意,即日起请公孙的诸位出手,清查族中内外,我虽受邀在此主持大局,但终归是外人,所以此事还得拜托诸位。” 上官少钦的话让公孙世家的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了,若说对方一意孤行要用自己的手下清查此事,哪怕是一群人都不会乐意。 既然是自己人查自己人,对方也言之有理,公孙的众人自无不可。 玉枢真人整场下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末了,上官少钦笑着看向他问道:“真人,可还有什么指教?” “先生言重了。”玉枢真人摇摇头,不再说话。 事后,玉枢真人回到房中,叫来了门内弟子安平,嘱咐道:“收拾行李,我们继续往南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玉枢真人已经从乐芷璃的口中得知了柯恨天将阿毛劫走一事,此时公孙世家之内波诡云谲,他还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今日之试探,是玉枢真人心血来潮,可他并未从上官少钦身上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故而公孙世家之事,他也难以推测究竟是谁人的手笔。 但无论如何,如此是非之地,他不便久留。 “是,掌门师伯。”安平得了令,立刻就去将行李收拾妥当。 临别之时,玉枢真人给公孙世家送行的族人留下了自己的承诺,他借了对方的地盘养伤,这份人情,将来对方有任何需要,尽可上青城派找他。 公孙世家虽然也希望对方继续留下,但玉枢真人去意已决,他们也不好阻拦,况且,有了这份承诺,他们也能多一条路。 送走玉枢真人和安平之后,公孙族人立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家族一日无主便混乱不断,便如方才上官少钦与玉枢真人都提起过的,清查内鬼一事。 这种事总要有人牵头来做,可此刻家族中能挑大梁的人物基本死绝了,剩下的人要么资历不够,要么本事不够。 思来想去,忽然,一个特别的人选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你说,那位废少主......如何?” 众人烦恼之时,不知是谁开口提了这么一嘴,那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便有人厉声否决道:“不可!公孙承狠毒卑鄙,利用胞妹勾结外敌,那是个无恶不作的罪人!” 此言倒也不差,公孙承这些年做下的事情,早就把他的路人缘败光了,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他说道:“可他终究是家主的儿子,若由他来出面,也名正言顺。” 或许是因为后来出了那些个糟心事,公孙承的身世之谜早已经无人提及,不论是他到底是不是公孙桓的血脉,反正族中血脉检测的结果都摆在那里,抵赖不得。 而且这群人甚至起先连表少爷卢鹏都考虑进去了,也不太在乎这点小事了,比起这些,反倒是公孙承的人品和性格更让他们担心。 此刻公孙世家对外虽然把防备搞得如铁桶一般,但对内,尤其对上官世家而言,那简直漏得像个筛子。 这群人的忧虑和纠结,很快就被上官少钦知晓,他思考了片刻之后,决定帮一把这位废少主。 并非上官少钦有烧冷灶的喜好,而是纵观公孙承此人的经历,他以为,让这么一个家伙出来当这个提线木偶,总好过让公孙世家真的在绝境之下逼出了什么妖孽大才要好。 很快,一大堆“论述正统”的言论就开始在公孙世家之中流传,内容无非都是名正言顺才能成事,不断以各种例子论证名义的重要性。 所以,支持公孙承出面掌权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事情紧急,公孙世家内部的相互扯皮也被外部的压力给加速了。 短短数日之后,公孙承就被放了出来,并且一跃成为整个家族的话事人,在和上官少钦的交谈之中,后者极力表达了自己对正统继承人出面掌权的认可。 这让公孙承有些沧桑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于是趁此机会,图穷匕见的上官少钦立刻和对方商谈了一大部分对公孙世家外部产业的安排。 用上官少钦的话说,这是为了公孙世家的长治久安,公孙承或许是未曾发觉其中的猫腻,也或许是为了投桃报李,他一字不差,全都答应了下来。 今日两人相谈甚欢,上官少钦满意地离开去,临去前,他回头看见了公孙承大礼送别时眼底兴奋与疯狂。 “此人若不是蠢笨如猪无药可救,那他便是一条真正的毒蛇,而且大概已经失去了理智。”事后,上官少钦对方自锦衣卫那归来的傅丈一如此说道。 傅丈一愣了愣,然后低声问道:“主人,您的意思是?” 上官少钦眉头一皱:“接下来的事情由你牵头来办,记住,夫人和少爷的性命永远都是第一要务......我今日就走,省得被这疯子溅一身血。”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章 血色狂欢 自从被“亲妹妹”算计了一场之后,公孙承从来没有觉得命运如此眷顾过他,不但叫他离开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还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给了他。 公孙世家的大权! 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在他踏足巅峰之时,他曾经憎恨过的那些人全都已经长眠地下。 他的父亲公孙桓早已经生死不知,族中宿老公孙望也被宇文世家所杀,最后......烟儿,这个女人也死在了不知道谁的手里。 不......究竟是谁杀了她,公孙承此刻心里已经如明镜一般,毕竟上官少钦做得那样露骨,很难叫他不觉察出其中的问题。 此前上官少钦拿出了“建议”,便是让他以放弃公孙世家外部产业的手段,来换取生存的空间,看似壮士断腕,实则自掘坟墓。 而上官少钦对于这份“抢劫”计划连半点掩饰都没有,那瞬间,公孙承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这份计划恐怕早在公孙承被放出来之前就已经悄悄开始执行了,上官少钦挑选自己的原因,只怕也是为了选择一个懂事的人来合作。 若是公孙承拒绝了,那么族中又会多出一具无头尸体,在族人们为了家族掌权者接二连三的暴毙为忧虑之时,外头的产业早已经被上官少钦利用时间差蚕食干净了。 要么豪气凌云断头明志,要么老老实实跪下当狗,这对公孙承来说根本不算个问题,他当然要活着! 公孙承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自他被望长老否定失了少主之位,又在苗疆亲手杀死了胞妹,继而在烟儿的算计之中被套上了无数罪名,最后又因为家族的漠视落入玄天教手中,险些丢掉性命。 从他逃回公孙世家的那一天起,公孙承心中复仇的火焰就一直未曾熄灭过,他一切的不幸全都来自这身血脉,来自生养他却又狠狠抛弃了他的这个家族。 所以上官少钦的计划在他看来,非但不是绝户毒计,反而是恰好契合他复仇大业的完美方案! 公孙承全盘接受了上官少钦的条件,并且极力向族人鼓吹计划的好处,在绝望中的族人们很容易就受到了他的蛊惑。 即便还有着半数的族人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公孙承还是一意孤行,强行推进了计划。 很短的时间内,公孙世家变卖了名下九成的产业,仅保留了医城一地的基业。 以家族百年积累换取而来的巨量财富,大多被傅丈一暗中截留,而剩余的可怜部分也没能流入家族之中,而是被公孙承以疯狂的方式散了出去。 他几乎是用砸钱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招募了大量的江湖高手,这些人只有极少部分出自一流正道大派,多是江湖散人,且名声不佳。 这群人或是朝廷钦犯,或是见钱眼开,公孙承用钱招揽了一群只对钱感兴趣的高手,而且,公孙世家的动作瞒不住人,很快家族中的“巨量财富”就被人盯上了。 包括这群被招募的高手在内,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公孙世家虚弱的本质,他们放弃了无数的家族产业,这证明了公孙世家已经没有保护这些产业的能力。 同时,这些产业换来的巨量钱财又全部都在医城老宅之中,身怀重宝却又没有反抗之力,公孙承用最直接的方式向全江湖发出了一份赤裸裸的邀请。 一时间,无数的江湖人蜂拥而至,整个医城前所未有的混乱,明面上,公孙承将全部的族人都调回了老宅,以便守卫宗族。 事实上,这等于变相地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条马上就要沉没的船上,谁也别想逃。 很快,在某一天夜里,公孙世家的库房起了大火,火光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红着眼的江湖人瞪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眸,数不清的人影将整个公孙世家围得水泄不通,而就在公孙族人紧张万分的时候,有一群人比他们还紧张,那就是被他们请来的那些江湖高手。 这群人既眼红族中蕴藏着的泼天财富,又担心被外头的人截了胡,矛盾之中,一个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终于,不知是哪位大侠第一个忍不住冲进了库房,他以救火之名开始大肆劫掠财宝,而他的动作仿佛就是一个信号,让黑暗中的所有江湖人都躁动了起来。 公孙世家的人惊怒于自己的引狼入室,在他们奋起反抗的时候,另一个江湖人加入了战场,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整个老宅都乱了。 寡不敌众的公孙族人很快败下阵来,库房被占领,但财宝并未被劫走,因为库房中空空如也,根本无宝可劫。 上头的江湖之人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他们坚信是这些公孙族人将宝贝和钱都藏了起来,于是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对于身负武力手拿刀兵的江湖人来说,心平气和的谈话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当第一个动手的人失去理智,很快所有人都会被杀戮的疯狂变成奴隶。 这一夜的医城是不平静的,火光照亮了整座公孙世家的大宅,无数人都在其中厮杀,有公孙族人的反抗,有江湖人的逼迫,也有红了眼的侠客们互相之间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江湖上脆弱的秩序被钱之一字轻松打破,接下来便是无休无止的混乱,厮杀声响彻云端,如同炼狱一般,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为止,这场狂欢才能够迎来谢幕。 公孙承站在房檐上,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人间地狱,当人性的面具被揭下,所有人都如同野兽一样活在欲望之中,他聆听着族人们痛苦的哭喊声,已然沉醉其中。 在公孙世家的宅邸之外,无数的锦衣卫正拿着弩箭打移动靶,大宅的正门已经被土石封死,想出来只能翻墙,有一个算一个,上了墙头都是万箭穿身的下场。 而作为统领这支锦衣卫的头领,千户大人应无殇此刻正拉着当地县令跟百姓大声普法。 “依我朝律例!凡以武力劫取不义之财者,皆为强盗,无论首从,斩首,凡以刀剑斗殴杀人者,绞死!” 县令声嘶力竭的高喊并没有能够消除百姓的恐惧,不过却给今夜之事定了性,不是锦衣卫不守规矩乱杀人,按照律法这扇门之后全都是该死之人,锦衣卫只不过是替衙门代劳了而已。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一章 大火之下 在医城当县令是个很倒霉的差事,因为此地江湖势力庞大,相较之下,朝廷的力量可以说少得可怜。 这也是江湖常态了,江湖上一些大势力的地盘上,基本上都不太会保留太多朝廷的力量。 倒不是因为朝廷势弱所以不得不避其锋芒,恰恰相反,正因为这些地方朝廷的力量不足,所以江湖上的势力才会选择在这里立足。 面对朝廷,江湖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但即便如此,在医城这个公孙世家的基本盘上头当朝廷的县令,还是十分憋屈的。 江湖上出了乱子,按规矩县令管不着,江湖上的乱子牵扯到了普通百姓,论本事县令不敢管,江湖上的乱子触到了上头的底线,论情况轻重,那也是锦衣卫来办,他这个县令,就是摆设。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县令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是给锦衣卫当宣传大喇叭,不过县令老爷这一次倒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显而易见,今夜之后,世人再提起医城,恐怕已经不会再带上后边的公孙世家几个字了。 公孙的大宅之中,杀声震天,外头的锦衣卫却是有些无聊了。 自最开始的几波的逃亡之后,后来再试图逃离这座大宅的江湖人寥寥无几,锦衣卫根本抢不到什么功劳,照这个节奏推算,等里头安静下来,怕是还活着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瞧瞧周围瞪着一双大眼睛不肯放过一个江湖人的同僚们,众锦衣卫弟兄心头都不由得暗叹一声,僧多粥少,可惜了。 应无殇差人搬来了一张躺椅,他百般聊赖靠在其上,仰头望着月色计算着时辰。 “你说,今天这事也在上官的谋算之中吗?”忽然,应无殇朝身边的蒯百户问道。 蒯百户一愣,然后摇摇头道:“恐怕不是,若是上官少钦亲自谋划,没道理平白折了那么些个家族高手在其中,他们上官家的势力也没有富裕到这个程度。” 今夜乱子爆发得突然,上官世家此刻正是公孙世家的强大助力,两家那是不分你我,场面一乱,江湖上的那些人谁还能分得清谁是谁家的,自然都打成了一团。 不过根据锦衣卫的观察,要说上官家完全没有准备那也不对,因为乱战之中,并未发现最关键的上官夫人以及上官少爷的身影,想必是一早就躲开了。 只是这两个要紧的人物虽然走了,可其余的上官家高手则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或者按照应无殇更加残酷一些的推断,这些上官家供养的高手,应该是全被当作了弃子,就为了给乐芷璃和上官北苍打掩护。 想到了总是笑面迎人的家伙,应无殇不由得暗骂一声,老狐狸,可真够狠的。 大宅之中,红焰冲天,美丽的房屋,优雅的庭院,奢华的家具与珍贵的装潢全都在燃烧,四处乱窜的人影,伴随着慌张的悲鸣与痛苦的嘶吼,混杂着血的味道,火光将一切都染得通红。 借着火光,能够看到不少公孙世家的族人,有老人,有幼童,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他们在尖叫着,奔跑着,哪怕手脚负伤,也在拼命奔逃着,被恐惧带回的理智在疯狂的贪欲之下显得是那样的脆弱。 江湖人如同一群魔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公孙族人,残忍的屠刀落下,凄惨的鲜血溅洒在洁白的墙壁之上,给这座大宅染上了永远无法磨灭的污秽。 公孙承满意地观赏着这一幕,看着一具具失去温度的尸首,他兴奋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手舞足蹈在死气沉沉的屋檐上跳着怪异的舞蹈。 指尖上残留的血迹被他放在鼻尖贪婪地猛嗅,当他的手同样沾染了同族之血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夺走别人的希望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凄冷的月光透过重重的乌云,洒在公孙承的周身,半身沐血的他,脚边躺着几具少年人的尸首,那都是他的同族血亲。 这些人在慌乱之中,为了保命而躲到了他的身边,可结果却是被她残忍地杀害,想起了一双双不可置信的眼神,公孙承就被心头的愉悦刺激地想要放声大笑。 “杀吧,杀吧——大家互相残杀吧。” 公孙承哈哈大笑,激动地在屋檐上打滚的他,活像个疯子。 忘我的公孙承,直到头顶的月牙完全从那乌云的遮挡中被释放出来,才惊讶地发现,在他的身后,似乎还站着某个人。 公孙承幽幽地回头,一张惨白的面具映入眼帘,在他愣神之际,一道掌风袭来,将他从屋顶上拍落到了院子里。 “疼” 公孙承从地上翻身坐起,他抬起半截不规则扭曲的左臂,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恶狠狠地瞪着那面具怪人道:“你是什么人!” 自那面具之下传来了一阵古怪笑声,那面具怪人并未作答,可在他飘然落地的同时,又一个黑衣人从他背后的黑暗中现身。 这个人虽然同样披了一袭黑袍,可并未以面具遮挡面容,故而公孙承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被月光照亮的真容。 “伱——你是!” 公孙承双目圆瞪,他的表情先是震惊,然后便是一阵狂喜:“哈哈哈——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哈哈——公孙世家已经完蛋了你才出现!未免太晚了吧!父亲大人!” 那一声父亲大人似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出现在公孙承面前的这人,正是他的父亲,公孙世家名义上真正的掌舵者,公孙桓。 无论江湖上有多少的传闻,无论此人到底传出过多少不知真假的情报,当公孙桓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公孙承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爹。 尽管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公孙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不喜欢甚至否定了他一辈子的可恶的爹。 那是公孙承一辈子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对父亲的情感,并不似外人所见的那样的疏远和漠视,相反,在他的心中,始终渴望的都是能够得到这个人的认可。 只是从前的他没有机会,今后的他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公孙承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努力完成的杰作呈现在了对方面前。 这副惨状,这副悲哀,这张地狱的画卷,公孙世家万劫不复的模样,就是他要送给父亲的最好礼物。 “父亲大人!承认吧!这都是你逼的!这是你不把家主之位乖乖交出来的后果!是你的报应!” 公孙承肆无忌惮地狂笑着:“看见了吧!这副悲惨的现状!哈哈哈——活该!既然我得不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公孙世家欠我的!我会全部找回来!”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二章 晚来一步 公孙承似乎是想把这些年所积攒的委屈和不甘全部都宣泄出来,只是显然对面那个人没时间听他废话。 咻! 公孙桓随手甩出两枚银针,公孙承的叫嚣戛然而止,他滑稽地张大着嘴,一点点失去力量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胸口被鲜血浸染成了一片大红,公孙承挣扎着扭过头,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从他身边走过的公孙桓身上,胸中一股无边的怒火骤然冒出,旋即又很快化作一缕青烟彻底熄灭。 公孙承的视线模糊了,鲜血自他的嘴角流下,他咳出一口鲜血,发出了自嘲的低沉笑声。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被父亲看在眼里,从前对他的不在意和漠视,直到他死去的这一刻,仍然没有丝毫改变。 公孙承真的很想知道,这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这个冷漠到极致的人,究竟还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这个答案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公孙桓连和他说一句废话的心思都没有,反倒是千面法王见到对方毫不犹豫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由得啧啧怪笑:“这可是你亲儿子,杀了不心疼?” 公孙桓横了他一眼,只是不耐烦地道:“现在是做正事的时候。” 公孙承还未凉透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可他连低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这些年的族中的传闻纵有千般不是,但唯有一点是说对了。 公孙桓从来不喜欢公孙承这个儿子,从始至终都是如此,而且说是不喜欢甚至有些抬高了,更准确地应该说是根本没有在意过。 对公孙桓而言,每日都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烦心,哪有工夫在乎这些无聊的事情。 “知道,嘿,知道啦。” 千面法王懒散地应答道,反正死的也不是他儿子,人家当爹都无所谓,他自然更没有什么可在意的。 “该死的上官少钦,真够狠的。”公孙桓看到眼前的一幅地狱景象,当即是冷哼一声,显然心里并不痛快。 “啧啧,”千面法王咂着嘴道:“看这样子,你公孙家算是完蛋了,老夫看得清楚,外头可都是锦衣卫呢,咱们要溜走倒是轻松,可你要想保全其他族人,哪怕是难喽。” 千面法王的幸灾乐祸并没能够触动公孙桓什么,他本就对家族不甚在意,曾经看不上家族的他,这时候失去了对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事实上,他缺钱的话有玄天教在背后支持,缺人的话有无数的丹药可供他操练出足够的高手,至于其他的,呵。 说句不客气的,公孙世家上下几代人加在一块,在医术一道也会被他甩出几条街去,这么一群没用的废物,死了也就死了,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可惜。 “不必管他们。” 公孙桓冷漠地说出了残酷的话语,他一眼看向了主屋的方向,凝声道:“公孙望死了之后,天命回生丹就存放在家族里,不出意料应该在公孙瑶手上,她也死了,那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找了。” “行吧。” 千面法王摊了摊手,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此行就是为了这无双的神丹而来,这丹药的威力,他们已经从卢鹏身上见识过了。 尽管代价巨大,但能够力敌天毒泣心也是事实,这等宝物,若是失陷在了这群泥腿子,或者干脆是锦衣卫手中,那对他们而言才是最痛的。 随着公孙桓一声令下,千面法王与众多黑衣剑客纷纷出动,在逐渐被大火吞噬的大宅之中搜寻着这神丹的下落。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了又聚,就连外头守备的锦衣卫也换了班。 睡梦中的应无殇被蒯百户摇醒了,只听对方道:“大人,里头没动静了。” 应无殇抹了把脸,将睡意驱散之后,他起身深呼吸了几次,眼神恢复平静的他高声道:“开门!” “是!” 熬了一夜的锦衣卫终于等来了动弹的机会,他们将堵门的土石搬开,然后破门而入,迎面扑来的浓郁血气让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感到了几分不适。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江湖人的尸首,杀红了眼的他们,自杀戮开始的这一刻便无法再停止了。 应无殇捂着口鼻,快步来到中庭,他叫来蒯百户吩咐道:“让弟兄们分头瞧瞧。” “是!”蒯百户应声,随意叫上了几个总旗,支使着他们朝着各个方向搜寻过去。 两人都没怎么提活口的事情,毕竟公孙世家积攒的财富和产业,七成都入了锦衣卫的手,这时候万一公孙世家还有活口,那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情。 好在,昨日这群江湖人的确够疯狂,没有留下多余的麻烦让锦衣卫为难,公孙世家满门死绝,就连刚刚被放出来的公孙承也是如此。 “这倒是让我没想到,”应无殇俯身查看着公孙承的尸首,饶有兴致地道:“这位废少主那么多回大难不死,没想到这次竟如此叫人失望。” 蒯百户笑道:“可惜了,咱们陆大人还记着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提,白白浪费了大人的期待。” “行了,既然死了那就算了。” 应无殇检查了公孙承的伤势,对方竟是死于自家的绝学之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位族人没忍住出手结果了他。 两人闲聊的工夫,几个总旗向后来报:“百户大人,千户大人,找遍了,没有发现天命回生丹。” “有人捷足先登?”蒯百户脸色有些阴沉,应无殇同样眉头轻蹙。 公孙世家的产业的确引人心动,但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同样是不缺钱的主,更别说,陆大人的夫人还是家财无数的永乐公主。 锦衣卫之所以赶着来收公孙世家的遗产,主要就是为了这枚传说中的丹药,它的功效应无殇等人早就知晓,所以更加不愿意放过。 可没想到,他们提前封锁的里外,居然还是被别人给得手了。 蒯百户道:“咱们弟兄设下的防线,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悄无声息闯过去的。” 应无殇点头表示认可,这时候他再低头一瞧公孙承的伤势,忽然心头一种猜测浮现,他思虑片刻,沉声道:“回去禀告陆大人,阴魂不散的家伙又现身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三章 江湖纷纷 天命回生丹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当这件事传回陆寒江耳中的时候,江湖上已经因为公孙世家的惨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说起来这事还挺奇妙的,明明是江湖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可闹到了最后,背锅的却是朝廷和锦衣卫。 对于医城县令拿出的证据,江湖上的那些人根本不信,他们固执地认为,一定是锦衣卫觊觎公孙世家的产业,所以才祸水东引做了这么一个局。 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锦衣卫连还口的余地都没有,因为一夜大火之后,公孙世家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人,包括那些江湖侠客,全都下地狱去了。 这事等于是死无对证,所以无论江湖上的风言风语才会传得这样离谱,但同样的,正因为死无对证,所以也没有人敢拿这事去跟朝廷叫板。 而事实上,公孙世家的元气大伤,给江湖上的大小势力等于是上了一记猛烈的眼药,因为大伙这会儿左右一瞧才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势力竟然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自皇甫家一夜轰然倒塌之后,整个江湖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从五岳剑派开始,丐帮,武当,少林,但凡数得着的势力,几乎每一个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甚至不仅限于正道如此,哪怕魔道也是同样的遭遇,盛极一时的雪华宫被平灭,玄天教也在几次三番的斗争中伤了元气。 而今放眼望去,江湖上能够排得上号的势力,竟然屈指可数。 从前的江湖,虽也是刀光剑影,但代代皆有人才出,武当七子,青城三杰,丐帮豪侠这些人,从前辈的手中接过大任,成功撑起了一个时代。 但再一看现在的江湖,不仅各派高手相继凋零,就连后继之辈,也全都平平无奇,可以称之为平庸。 甚至于,若是养出了几个平庸的守成之辈倒还算是好的,君不见武当青城养出的后辈弟子,一个个本事大得很,几次三番差点把自个儿背后的师门都搭进去。 江湖曾经的三大世家,而今唯一剩下公孙世家也彻底消亡,这件事如同一记洪钟,砸在了所有江湖人的心头。 公孙世家的灭亡,彻底把这些沉浸在幻想中的江湖人给敲醒,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一旦这些顶在前头的势力一个个被消灭,那么他们这些小虾米又怎么可能逃过一劫? 所以一时之间,哪怕事前没有相互串联,但各地的江湖势力还是心有灵犀地在相互靠拢。 小势力依附大势力是理所当然的操作,如今江湖上的顶尖大派拢共两家,少林与武当。 即便两大顶梁柱骤然逝去,武当七子少了一半,还主动封了山收缩势力,但武当仍然是冠绝其他同道的顶尖势力,仅次于南北少林。 道门的一流大派之中,峨眉不知为何没有回应,青城则是因为掌门玉枢真人不在门内,空谷和归云无法自作主张。 剩下的只有昆仑一门,掌门元慕寒亲自领着其余数十家道门弟子拜山,武当并未将他们拒之门外,只是新任掌门苗云咏的回答却叫人无比失望。 “元师兄,并非师弟无情无义,只是江湖之事,我武当已经不想过问,师弟也早已经约束门人弟子在山中静心修道,师兄,请回吧。” 苗云咏做了掌门之后,较之从前并未有太多改变,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与疲惫。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苗云咏这个曾经的武当七子之首,虽也兼任着照顾师弟打理门内事务的职责,可那终究是在旁帮衬,当他真正成了一派掌门之后,才第一次明白,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 也是在接任掌门之位后,苗云咏才能够理解栖云子曾经的一些做法,此刻的他心中仍有热血,也想下山为各位同道仗剑讨一个说法。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那苗云咏不会有半分犹豫,立刻便能够随元慕寒而去,可是,此刻他的背后还有无数武当弟子,他必须对这些人负责。 所以即便热血未冷,但苗云咏还是毅然决然地下了逐客令。 对于苗云咏而言,他的选择是无奈的,也是痛苦的,可对于元慕寒来说,对方这样撂挑子的模样,就叫人极其愤怒了。 当年武当开山之时,天下道门宗派林立,也没有什么掌教一说,毕竟各家武功路数乃至祭祀道统都不尽相同,实在没什么必要设立一个掌教。 是武当第一任掌门把剑架在天下道门的脖子上,这才有了这所谓的掌教之位,虽然此后由于武当派自身的衰落,数代之间这位置都是有名无实,但终归是在名义上框住了天下道门。 元慕寒是知道这段往事的,作为昆仑掌门,当他看到师门前辈留下的那些书文,字里行间那种心酸与无力是完全可以读得出来的。 曾经的武当为了名望强行摁着他们低了头,如今的武当为了自保,又将他们弃如敝屣,这如何让元慕寒不怒。 思及此,元慕寒忍不住拍案而起,他愤而指责道:“苗掌门!武当派为道门之长!你等此刻封山自在逍遥,可曾想过天下的道门弟子!” 苗云咏沉默不语,可作陪的封子夜却起身凛然道:“元师兄,道门向来清静无为,朝廷锦衣卫虽霸道,但并非不讲道理,只要诸位在门内安分守己,难道他们还能打上门不成?” “.”元慕寒一时语塞,心头却是更加恼怒,这是什么丢人的废话,他们不就是因为不愿在家中当缩头乌龟,所以才来武当抱团的! 封子夜的话虽然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话糙理不糙,的确,只要他们安分守己,锦衣卫也没必要平白给自己增加麻烦,可毕竟不是谁都乐意回归朝廷治下当顺民的。 何况,当年孟渊那般强势,依旧选择了对江湖让步,这就是因为忌惮他们集合起来的这股力量。 而今的江湖,数得着的帮手已经一个一个消失了,再继续装聋作哑,等到绣春刀架到脖子上的那一日,他们就是想反抗也没有机会了。 但不管元慕寒怎么劝说,不管同行的各家道门掌门怎么附和,苗云咏的态度都没有改变,最终,他们只能是失望地离开了武当山。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四章 夫人有喜 武当推辞不愿掺和江湖之事,想想他们近些年来遭的罪,如果说这还勉强算情有可原,那么少林的做法就是让整个江湖都大跌眼镜了。 面对江湖同道的希冀,南少林选择了静默,北少林则更进一步,直接宣布少林弟子皆方外之人,江湖红尘之事,他们不便过问。 江湖势大的时候不见北少林这么老实,现在人人自危的时候,北少林第一个跳出来撇清关系,这就是明摆着说他们愿意向锦衣卫低头。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破口大骂,北少林百年的江湖声望瞬间降至冰点,无数心向他们的江湖散人听闻这事也纷纷失望地离去。 原本门庭若市的北少林山门,一时间变得门可罗雀,甚至就连北少林门下的弟子也对灵虚方丈的做法大惑不解。 近十年来,江湖上纷争加剧,五岳丐帮武当等一众老牌大势力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打击,有的退居二流,以后的干脆直接被灭门。 可数次风浪之中,北少林始终是屹立不倒,可以说,除了被外邦僧人摆了一道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受到过什么损伤。 但偏偏就是这完好无损的北少林,居然成了第一个低头的,简直比武当那套封山自守的窝囊论还不如。 而等到陆寒江接到南北两方传回的消息之时,也不由得乐了,武当不下山在他意料之中,尽管苗云咏还有几分江湖侠客的豪情,但掌门之位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根本不成大器。 更何况,就算苗云咏上头了,他的二师弟,被武当派引为智囊的宋言归肯定也不会放任他带着武当走向万劫不复。 所以武当的静默并非超出陆寒江的想象,可北少林的一言不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照理说,武当退让了,那这江湖魁首之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少林头上,不论南北少林哪家最后顶着风站出来,都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武林盟主。 这份威望的吸引力可不低,多年来为了这个虚位,早已经不知多少江湖侠客前赴后继,成了这堆砌王座的尸骨。 可少林竟然真的能够放任近在眼前的大位,这是陆寒江没想到的,而且他早就见过灵虚方丈,对方似乎也不像是有什么底牌在手的样子。 若是联合江湖各派一起抵抗还有一线希望,等到了最后只剩下了北少林一家,那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只有绝望。 两个假想敌都没有奋起反抗,这让陆寒江略感无趣。 夺取公孙的家业,这事是上官少钦第一个动手,但将这件事的连带的反应扩散到整个江湖,却是锦衣卫的手笔。 谣言纷纷以至于人人自危,目前的江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有人送上一点火星,立刻就会彻底引爆。 其中的危险陆寒江自然看得到,他同样是做好了防备,在多年来锦衣卫日复一日的努力下,江湖的力量实质上已经被削弱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程度。 总的来说,如今的江湖若想要复刻当年逼迫孟渊时的强盛,已然是不可能了,他们能够做到的只能是用生命点燃最后的火焰,让陆寒江看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 可惜,由于武当少林两大巨头的退让,江湖各派就连这最后的昙花一现,恐怕也要成为奢望。 在武当少林不当出头鸟的前提下,陆寒江应对整个江湖的反扑,甚至还更麻烦一些,因为对方不再是聚拢到一处的一个整体,而是天南地北的一盘散沙。 不过整体的难度却是大大降低了,少了少林武当的高手帮衬,剩余的这些江湖势力,根本不足为虑。 正道如此,魔道就更不必提了,玄天教南下本就是无稽之谈,有锦衣卫在,他们大规模地调动人马根本不可能。 从前那是锦衣卫为了祸水东引,而今一旦朝廷把口子勒紧,北地半个玄天教徒也别想南下。 至于千面法王等几个难缠的高手,一旦他们现身,自有锦衣卫的高手会去料理他们。 陆寒江早已经做足了预案,只要江湖全面反扑,玄天教敢插手,他便立刻支使吴启明和徐乐北上包抄后路。 哪怕不把老爷子和邱青云这两人算在内,陆寒江如今手中掌握的力量,也足够平灭这股动乱了,这才是他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理由。 可是,少了领头羊,剩余的江湖门派真就成了乌合之众,昆仑掌门元慕寒在武当被拒绝之后,又辗转入了蜀地,拜会了峨眉青城两家,可惜也都没能说动。 峨眉好说,此前掌门“苏绣绣”在北地那丢人的表现,至今道门各家还记忆犹新,她们不来,怕是担心一去不回。 但青城派的消极就显得有些不合理了,归云和空谷并非掌门无力做主这可以理解,可江湖上因为此事已经乱套了,没道理在外的玉枢真人没有听到风声。 这位青城掌门虽然性情温和,但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主,对方没有积极地回应,那潜台词只能是委婉的拒绝。 元慕寒在青城派逗留了数日,始终没能够等来好消息,一气之下,他打算自己振臂一呼,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 对昆仑派信心不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辗转大半个江湖,仍然无人愿意牵头,江湖各派自己也萌生了退意。 在锦衣卫不费一兵一卒的前提下,江湖各派只凭自己就让士气陷入了彻底的低迷之中,本就是一盘散沙的他们,很快就一哄而散。 各家自扫门前雪,了不起就跟封子夜说得那般闭门谢客,这群人怯弱的样子把元慕寒气得大骂不止,可就剩下昆仑一家也不是朝廷的对手,他气恼之下,也只能气冲冲地回家。 江湖的消极反应让陆寒江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可笑过之后,他也倍感无趣,他并非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可对面这样软弱,也叫他有力无处使。 只是即便江湖无事,陆寒江也没有回京的打算,愈发平静的生活并没有将他游玩的心思消磨干净,反倒是成倍增长起来。 只是这平静也仅持续了月余的时间,某天,被陆寒江带着品尝江南美食的永乐公主,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阵干呕。 紧张万分的锦衣卫立刻封锁了整座酒楼,就在酒楼东家瑟瑟发抖跪在门外请罪的时候,给永乐看诊的郎中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他如释重负般地跪下贺喜道:“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五章 意想不到 永乐怀孕了,这点别说小公主没有心理准备,就连陆寒江自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接连请了三位郎中,给永乐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公主的确怀孕了,这让众锦衣卫在惊愕的同时,也在应无殇的及时提醒下,齐声开始给陆寒江道贺。 “嗯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嗯,多谢。”陆寒江垂下的目光落在永乐还未显怀的小腹上,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永乐公主传出喜讯,不仅是锦衣卫人人来贺,就连酒楼的东家和管事也都是喜极而泣,天知道他们被一群拿着绣春刀的恶鬼盯上的时候有多么绝望。 好在是虚惊一场,不,应该说是因祸得福,陆寒江粗心没在意,但是永乐的贴身侍女琥珀却是上了心,她悄悄差几个丫头拿了银子散给酒楼的人,算是赔礼,也算是搏个喜庆。 真金白银摆在眼前,酒楼的东家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那贺喜的话更是不要钱似地往外拎,此前的不愉快全都一扫而空。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还是商萝一言道出了目前最紧要的事,永乐有了身孕,肯定不能够和以往似的再和他们一块到处跑,就算大人没事,孩子也经不起。 陆寒江听过之后也深以为然,于是他想了想,便先去了封信给京中的吴启明,一方面是告知对方这个消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通过对方把消息传到老爷子手中。 孟渊自从假死之后,保密工作做得十分严谨,除了神出鬼没的同知邱青云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他的所在。 而能够联系到邱青云的人,只有佥事吴启明,甚至就连陆寒江这个指挥使都不知道怎么找到对方。 而接到了消息吴启明,他的反应更是出乎预料,从京城出发起码半个月的路程,佥事大人仅用了七天就赶到了陆寒江跟前。 看着连发冠都有些凌乱的吴启明,陆寒江也是惊讶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吴启明。 “吴大人,你这是?”陆寒江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有些哭笑不得。 吴启明把气喘匀了,上前行礼:“见过指挥使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吴启明朝着陆寒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进了卫所别间,屏退了包括应无殇在内的任何锦衣卫,只留下他们两个。 吴启明长吁一口,缓过气来的他,认真地盯着陆寒江问了一句:“大人前几日送来书信,言说公主殿下有了身孕.此事当真?” 陆寒江一挑眉头,忽觉得好笑地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还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成?” 吴启明闻言,沉吟小许,幽幽一叹:“真不是时候。” 陆寒江嘴角微微一抽:“嘿,老吴,人还在跟前站着呢,会不会说话你。” 吴启明一愣,连忙赔罪道:“卑职失言,大人勿怪。” 陆寒江摆摆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事实上他也知道吴启明为何会脱口而出这句话,因为的确不是时候。 先前在京中,商萝胡闹时也传出了永乐有孕的消息,虽然那闹剧的结果是大伙都一笑了之,但确实有某些细节十分值得注意。 譬如永乐有身孕的消息传出之后,宫中立刻有了反应,皇帝陛下更是直接传来口谕要公主回宫养胎,这显然是不寻常的。 禁中重地,哪怕永乐是最受宠的公主,也不可能让她去这样的地方养胎,合不合规矩都不说了,这种事情哪怕作为圣恩都是没有先例的。 皇帝诡异的反应让陆寒江起了疑心,所以尽管没有任何人提点,他还是对皇帝陛下有了几分戒心。 因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对于永乐和他而言,孩子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等老皇帝龙驭宾天之后再考虑,那样才没有后患。 可是这事也怪不得陆寒江,虽说永乐每日咋咋呼呼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两人到底是拜过堂的夫妻,不仅有名还有实,总不可能真的每天都跟过家家似的吧。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天意使然,不可抗力,但陆寒江也承认,这个时机的确不好。 而吴启明在得到了陆寒江的再次确认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 “这是?” 陆寒江在见到那块令牌之时,神情之中闪过了难以掩藏的惊讶,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这令牌他并不陌生,此乃禁中御令,为陛下所执,见令如陛下亲临。 陆寒江惊讶万分地看着吴启明,他没想到,这样的东西居然会在吴大人的身上。 吴启明深吸一口气,肃然地道:“传陛下口谕,永乐殿下有孕在身,命指挥使陆寒江立刻将公主安全带回京中,不可怠慢。” 陆寒江眼眸微眯:“我竟不知,吴大人,是何时成了陛下的人?” 吴启明垂眸一笑,没有回答,陆寒江嘴角微勾,压低了声,似笑非笑地道:“不对——应该说,老爷子何时让你成了陛下的人?” 吴启明收起令牌,恭敬一礼,语气淡然地道:“陆大人这话问得不妥,锦衣卫上下都是陛下的人,不对吗?” 陆寒江哈哈一笑:“说的是,这话是我问错了,多谢吴大人指明。” 吴启明垂首把玩着指间的玉戒,他淡淡地道:“卑职虽是蒙受陛下圣恩,得以从军伍上提拔转入锦衣卫的人,但是在此之前,正是孟大人慧眼识才,安排卑职进了军伍之中。” “原来如此。” 陆寒江了然,他啧啧两声,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老爷子这一手安排,莫非他老人家从一开始就?” 吴启明摇摇头:“孟大人与陛下相交于微末,数十年来风风雨雨,两人的关系也未曾有过变化,但曾经的至交好友成了如今的君臣,总归是不同了,至于卑职,只是因为恰好出现在这个合适的位置上罢了。” 陆寒江沉吟片刻,旋即笑道:“罢了,过往之事我没有兴趣,不过既然吴大人愿意将个中隐秘告知,那我便还能信任吴大人,对否?” 吴启明躬身道:“这就要看大人您怎么想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六章 京中诸事 不管怎么说,吴启明带着皇帝的口谕,陆寒江不得不听,况且,永乐有了身孕,也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江湖上。 “大人,大夫怎么说?”吴启明关切地问道。 “有两个月了。”陆寒江如实答道,既然已经确认了谁是自己人,那就没有必要再把这些信息隐藏下去。 吴启明眉头轻蹙:“两个月嗯,为了公主殿下的身体还有这个孩子考虑,大人最好还是在此地再歇息月余,等胎像稳定了再动身。” 陆寒江蹙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宫中.?” 吴启明沉声道:“大人不必担心,陛下那边自有属下去说,况且陛下想要的也是公主母子平安,不会因此事怪罪大人。” 陆寒江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京中之事就劳烦吴大人操心了,还有一事,我让你把消息传给老爷子,如今可有回信?” “暂无,”吴启明神情凝重地道:“但孟大人想必早有心理准备,如今谁都摸不准陛下的心思,所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陆寒江不置可否,似乎是在思考吴启明所说,又听他道:“陆大人也不必过分担心,无论怎么讲,十月怀胎,如今我们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吴启明说得不错,他们最大的为难之处便在于陛下的心思根本猜不透,从根本上来说,锦衣卫和陛下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自家人,完全没有必要强分彼此。 只是因为陛下强势且心思深沉,而孟老爷子则权势滔天拥趸无数,两方无论是谁都有走最后一步的可能,也有走最后一步的实力,故而才有了今日的迟疑。 对陆寒江而言,之所以要违背了身上这身的飞鱼服的誓言,更多是因为皇帝那猜不透的心思,某种意义上对于自己的将来是不利的。 无论是他如今愈发藏不住的庞大权势,还是皇帝表露出的对永乐怀着的孩子不同寻常的在意,这都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自古以来,主强则臣弱,主弱则臣骄,而今两强对立,要么君负臣,要么臣负君,很难有相安无事的结果。 既然一定要有一方不得善终,那么陆寒江自然不希望这种事落在他的头上,吴启明也是同样想法,甚至只要去问,锦衣卫上下就没有不支持孟大人的。 这种情况下,出事简直理所当然,即便老爷子没有那个想法,以锦衣卫这般势大,等到下一任皇帝即位,他们难道还能够有什么好下场吗? 为了自己的将来,无论是如今老皇帝带来的信任威胁,还是将来新皇帝可能带来的覆灭之灾,他们都要防患于未然。 随着陛下一年年老去,京中皇子间争锋白热化,如今的情况,要么他们亲自扶持一位皇子上位,确保不至于将来没了下场,要么 陆寒江和吴启明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深意,两人笑而不语,没有将此事说破。 吴启明咳嗽一声,说起了其他事:“总而言之,关于回京之事,陆大人不妨先上一封折子说明情况,以陛下对孟大人以及对大人您的看重,必不会强人所难。” 陆寒江从善如流:“我这就写折子,吴大人回京时替我递上去便是,顺便我再留家书一封,你替我送给府中管家,公主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让府上都热闹热闹。” 陆寒江说得意味深长,吴启明则是一点即通,他笑着道:“大人放心,卑职回去之后立刻知会徐镇抚,大喜之事不日便会传遍京师。” 无论皇帝陛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他们都必须做好万全防备才是,越多的目光关注,才越能保证暗中之人无法轻易动手。 事不宜迟,陆寒江立刻写好折子和家书交给吴启明,然后又问道:“对了,近来宫中可有什么消息?” 吴启明想了想,说道:“小事不断,但大事没有,阿绣姑娘没有传话出来,想必贵妃那是不必担心的。” 贵妃宫中女官阿绣,也就是那位真正的玉女剑苏绣绣,虽说她跟老爷子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但她同时也是贵妃最信任的人。 被永乐喊一声姑姑的她,纵使对孟老爷子有意见,也不会看着永乐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她从来都是锦衣卫在宫中最大的依仗之一。 既然阿绣姑姑没有示警,那就说明一切都还在可控之中,而比起老皇帝的动作,目前京中最大的漩涡,还是来自各个殿下之间的明争暗斗。 吴启明叹道:“年初以来,除却已经两败俱伤的四殿下和七殿下之外,其余几位殿下之间的争斗愈发激烈,已经波及了数家重臣,再闹下去,恐怕.” “恐怕京中大乱,更方便幕后之人浑水摸鱼是吧?”陆寒江将吴启明的担忧说了出来,后者拱拱手,眼含忧虑。 吴启明又说道:“陛下这次突然召你回京,除了公主身孕之事外,应也是想着让你来稳定大局,有指挥使大人您,再加上陆尚书与罗夫子,想必诸位殿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寒江回归宗族之后,陆家也旗帜鲜明地成了他的助力之一,陆尚书人脉极广,陆氏宗族背后更是盘根错节地和一大片世家都有关联,其隐藏的势力十分庞大。 而陆寒江的老师罗元镜,有了这位书院名义上的院长,再加上祁云舟那个实质掌握权力的副院长,书院的力量即便不能为他所用,也不会成为他的障碍。 以陆寒江如今的势力,稳定京中的风浪轻而易举,只是乱也有乱的好处,在孟大人没有显露任何态度之前,锦衣卫的最佳选择,还是从诸位皇子中挑一个。 虽说锦衣卫不可能真的站出来去支持那一位殿下,但事在人为,只要锦衣卫还手握大权,这几位殿下就一定不会放弃。 陆寒江想着,恐怕皇帝陛下召自己回京,除了把锦衣卫当定风珠使之外,还存了拿锦衣卫当饵的心思。 但各位殿下也都是愿者上钩,最终的结果,只能看那位陛下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陆寒江把玩着手中锦衣卫指挥使的印鉴,摩挲着那狰狞的鎏金兽头,他忽然幽幽低语:“长生呢呵。”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七章 帝驾仙宫 紫霄宫中,云烟缭绕,老皇帝锦衣仙袍,周围侍奉的宫婢太监全都装扮成了天宫的仙神仙女,好一幅荒唐的景象。 掌印大太监曹元身着一袭正经宫服,行走在仙气袅袅的宫殿之中,倒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陛下。” 曹元来到皇帝跟前叩拜,垂下的脑袋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他害怕对上皇帝的双眼,近来陛下的杀心更重了。 高座之上的皇帝老态龙钟,时间一日日过去,他的身体愈渐衰老,也愈发不想与朝臣见面,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老了。 “何事?”老皇帝缓缓睁开眼,嘴唇一闭一合整座大殿都静悄悄的,只有他的问话才回响着。 老皇帝手持玉拂尘,却不似栖云子那般有着道家世外高人的超脱之感,反倒因着这身锦衣玉袍,多了几分世俗的气息。 曹元依然低着头,他低声开口,确保只有陛下能够听见他的话,哪怕周遭侍奉的宫人也都是自己人,他道:“指挥使陆寒江呈上奏折,言说因公主殿下胎像不稳,恳求暂缓时日回京。” 闻言,老皇帝老而不浊的眼眸并未有丝毫波澜,他淡淡地道:“允了。” “是,那奴婢这就回了他去。”曹元磕头告退,在离开宫殿之前,又被老皇帝叫住。 “孟渊现在何处?”老皇帝平静却充满威严的语气让曹元的身子下意识地一颤。 这位侍奉了皇帝多年的老太监微微一顿,立刻转身叩首回应道:“陛下恕罪,奴婢的确擅自派了东厂的人在查探孟大人的下落,但也仅在东厂的职责范围之内下了指示,绝无逾越。” “好了。” 老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解释,他直言又开口问了一遍:“孟渊现在何处?” 曹元立刻答道:“据奴婢得到的消息,孟大人今日应是到了苗疆一带,具体的方位,奴婢的人查不到。” “苗疆?他倒是会挑地方,”老皇帝失笑一声,看向曹元的目光愈发深邃:“孟渊假死之事,是朕金口玉言允了的,你打着朕的旗号派东厂的人在后头跟着,倒显得朕气量狭小。” “奴婢该死。” 曹元冷汗直冒,他连连叩首请罪:“奴婢只想着东厂职责所在,若有一日陛下需要,只怕一时寻不到人误了大事,故而擅作主张.请陛下降罪。” 孟渊假死之后,他的下落就一直飘忽不定,想要查到对方所在,只能靠去追邱青云这个还浮在水面上的中间人。 而想要追到邱青云的下落,也只能从锦衣卫里入手,如今的锦衣卫铁板一块,水泼不进针扎不透,在没有提前安插的人手的情况下,曹元想得到对的下落,途径只有一个。 通过佥事吴启明吴大人,此人虽是孟渊提拔的下属,但他由军伍调入锦衣卫,却是陛下特许。 虽说把锦衣卫和陛下强分彼此有挑唆之嫌,但曹元的的确确是从吴启明那里得到了部分消息,而他靠的手段便是模棱两可地暗示此乃陛下之意。 因曹元是宫中掌印大太监,多年来侍奉在皇帝身边从未挪过位置,所以在外人眼里,他所做的一切,皆有陛下的授意。 但事实上,暗中追踪孟渊下落这种事情,皇帝根本就没有过暗示,全都是曹元因一己之私做下的。 只是,尽管这事过分了,但老皇帝在问清楚之后,却也没有明确责罚他。 “下去吧。”老皇帝忽然兴致阑珊地挥了挥手中的浮尘,曹元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出了宫殿。 片刻后,宫殿里丝竹声响起,仙气摇荡,端坐在高座上的皇帝犹如身处云端,遥远而神圣。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曹元很快扭过了脑袋,加快了脚步的他迅速离开了此处,离开紫霄宫数百米之外了,他才忽然自顾自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回头再看向身后的大殿,只觉得那大殿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平原之上,周遭空荡荡的,连高大些的树木都没有,平整的地面规矩地只留下了一片死气沉沉。 这大殿近看是琼楼玉宇,远看竟如同一座荒原孤坟,苍凉且充满了孤独的悲切,曹元深吸了几口气,连忙将这不敬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回过神来之后,还没走出几步,拐角处一个人出声喊住了曹元。 “干爹。”那红衣高帽的太监热切地迎上前来,弯腰给曹元行礼。 “你怎么来了?”曹元看见他也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近前说话。 此人名叫夏章,乃是宫中司礼监二把手掌,提领东厂,与曾经的西厂提督邹吉都是掌印大太监曹元的干儿子。 “儿子听说了陛下今日召干爹进宫,特地在这里候着。”夏章有些讨好地说道。 “你有心了。” 曹元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想必是有消息了吧?” “是,”夏章点头:“公主有孕本是小事,但陛下大张旗鼓召陆大人回京,不少人都觉得陛下是打算借题发挥,近来内宫几位娘娘也有了小动作。” 夏章抬头看了一眼曹元,见对方不露喜怒,便就一顿,然后接着说道:“除了孟贵妃那,其他几位娘娘的宫里儿子都安排好了,干爹不必担心。” 曹元微微颔首:“做得好,陛下醉心于求仙问道,后宫事端能少则少,你不在孟贵妃宫里安插人手是对的,贵妃娘娘位尊并非全因孟渊之势,更有陛下的宠爱,你再做手脚反倒不妥。” 先皇后早逝,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可谓只手遮天势不可当,但贵妃孟氏能够维持如今的尊贵,孟渊的存在是一方面原因,更多则是因着陛下宠信。 陛下与贵妃差着岁数,两人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皇帝也是看着人家小丫头自小长起来的,情分不同一般,甚至陛下还未与先皇后喜结连理之时,贵妃就已经与陛下相识。 作为侍奉陛下多年的奴婢,曹元心里清楚得很,哪怕有一天孟渊没了,陛下也不会冷落贵妃,贵妃得宠和孟家势大本就是两码事,只是陛下从来心思深沉,故而外人看不出罢了。 所以不论曹元和孟渊如何明争暗斗,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将贵妃牵扯进来,夏章懂事的举措让他很满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八章 东厂提督 “前朝之中,几位殿下都有些动作,陆大人回京之后,怕是别想再躲清闲了。”夏章的话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其中,曹元听出来,却没有说什么。 虽说三大厂和锦衣卫都是陛下的直属,可双方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和睦的。 当初陆寒江带人将西厂上下清理了个干净,就连提督邹吉都被砍了脑袋,夏章倒并非与那邹吉有多好的交情,只是对方这巴掌等于是打了他们三大厂所有人的脸。 邹吉死了无伤大雅,曹元和夏章都没放心上,只是西厂的权力自此彻底被架空,这是两人都比较难以接受的一个事实。 尤其是现在西厂完全成了锦衣卫的提线木偶,原本监察百官的活,不得不分拨到东厂手上。 要做的事情多了,油水却不见长,这换了谁都不会乐意,但是曹元亲自开口了,夏章也没有办法,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如他们这种势力,兴衰全在陛下一念之间,锦衣卫大势已成不说,陛下还十年如一日地信重他们,所以夏章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邹吉就是前车之鉴。 “干爹,锦衣卫虽然直属陛下,但那陆寒江此人与孟渊不同,儿子担心他万一起了异心,暗中投效了哪位殿下,这京中还有谁能制得住他们?” 夏章忧虑万分地说道,见曹元无动于衷,他咬着牙低声道:“干爹,儿子觉着,咱们是不是也该提前做些打算?毕竟陛下年事已高,说不准哪一天就” “住嘴!” 曹元脸色一变,低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这种心思也是你敢起的?” “儿子罪该万死!” 夏章连忙跪下求饶,同时也情真意切地哭诉道:“干爹,并非儿子有不臣之心,儿子这也是为了您着想啊!陆寒江那厮从来看不惯咱们,如今陛下还能护着咱们,可若是到了那一日,只怕我们都要没了下场啊!” “好个不要脸的奴婢,陛下养着你们这群白眼狼,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就想着下家了?”曹元冷笑着道。 夏章泪流满面,却不敢还口,但也没有认错,他一面给曹元磕头,一面扶着抱着对方的腿,一言不发。 曹元低头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干儿子,面上的恼怒只是假象,眼眸中那几分深不可测,叫人根本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好一会儿后,曹元才开口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曹元作为宫里太监头子,自然不止这么两个干儿子,除了邹吉和夏章之外,十二监的每个管事人都是他的干儿子。 虽是无根之人,但他的子子孙孙却早已经遍布朝野内外,这些人是他的势力,也是他监察百官和内宫的重要眼线。 “回干爹的话,儿子们,都是这样想的。”夏章垂着脑袋,表现得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只是他的话,却有逼迫之嫌。 夏章敬着曹元,不仅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干爹,更是因为对方才是这内宫众太监之中最受陛下信任的那个人。 夏章邹吉这些人虽然各自贵为一厂提督,但他们的权力全都来自陛下一句话,而能够让陛下开这金口的,只有曹元。 别看他们也同样位高权重,可在陛下面前,他们这群人全都跟家里捡来的野孩子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 曹元深深看了夏章一眼:“起来吧。” “谢干爹!” 夏章面露喜色,只是他起身之后,却见曹元已经悠悠离去,同时留下一句:“实心办事,别胡思乱想。” “.恭送干爹。” 夏章弯腰行礼,可垂下的眼眸中却满是桀骜与不甘,待到曹元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立刻拂袖离去。 不久后,在东厂缉事大堂上,十二监的掌印太监们齐聚一堂,夏章姗姗来迟,几人纷纷起身行礼。 一人着急问道:“夏公公,干爹那怎么说的?” 这些人虽各掌宫中权柄,但权力最大的还是东厂提督夏章,见他进来时面有不虞,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夏章环视众人,沉如水的面色忽然松开,他微微一笑道:“干爹的意思,是叫我们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 众人神色各异,有人不知所措,有人面露忧虑,有人喜不自禁,夏章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说道:“干爹既然发话了,该怎么办,想必诸位心里也有数了,东厂尚有些事务亟待处理,失礼了。” 夏章朝着众人点头示意,然后便立刻端茶送客,几人也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也都还了礼离去。 目送这些人离开之后,夏章忽然脸色一变,怒而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口中恨声骂道:“老不死的!畏畏缩缩胆小如鼠!我呸!” 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不敢言语,只听着夏章一人对着空气发怒。嘴里的话是越骂越难听。 良久之后,口干舌燥的夏章才住了嘴,他瞥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上去就是一脚:“瞎了你的眼!没看见本督正渴着吗!” “奴婢有眼无珠!督主饶命!”小太监被对方踢得吃痛,却也不敢还口,只能连连磕头求饶。 “滚!” 夏章轰走了对方,然后坐在位子上开始生闷气,片刻后,一长相伶俐的太监端着茶来到他身边,恭敬道:“督主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你来了。” 夏章缓了口气,接过对方奉上的茶水了抿了口,然后说道:“外头情形如何了?” 这太监是夏章的得力助手,东厂的二档头,许平。 听了夏章的问话,许平答道:“一如既往,听闻陆大人不日回京,几位殿下都偃旗息鼓了,这几日他们往陆府送礼送不进去,便想着走陆尚书的路子,这几日尚书大人门前可热闹了。” 夏章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敢对几位殿下的作为评价什么,他只是有些阴阳怪气地道:“陆尚书倒是好运道,哼,他那侄儿如此本事,他这些日子应是都在偷着乐吧。” 许平摇摇头道:“只怕不能,尚书大人的侄儿不少,可惜出息的似乎只有陆大人一位,另一位就有些” “哦?另一位?”夏章一愣,然后恍然道:“你说陆寒江那个亲弟弟?本督记得他才不过十岁吧,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许平笑着答道:“陆思诚。”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九章 回京之前 陆大人要回京的消息,让本来已经热火朝天的各方势力,都有了一个合理的停战借口,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起码他们互相之间是真的停手了。 锦衣卫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很是好用,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诸位殿下之间的争斗有些过火了,所以陛下才召回陆寒江,想让大家安分些。 可是,皇子间争斗的愈发强烈,本质上是因为皇帝的一天天老去,皇权并未衰落,但掌权者却已经垂垂老矣。 当猛虎老去的时候,觊觎王座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放在那个方向。 而且由于当年太子遇刺之后,老皇帝二十多年来,再没有册封过第二个成年的皇子,与历朝历代皆不同,本朝的皇子出现了极其罕见的,空有名号而无封地的尴尬景象。 从二皇子到七皇子,每一位皇子都已经成家建府,他们人人自称本王,可皇帝却从没有册封过任何一人。 从始至终,这六位皇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封邑,也没有法统上能够听命于自己的子民,他们每个人都是无根之萍,稍有风浪便可能彻底倾覆。 四皇子和七皇子已经用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了大家,只要老皇帝想,一天之内他可以废掉任何一位皇子而不对朝廷产生任何影响。 所有依附于这些殿下的势力,同样危如累卵,因为皇帝对于皇子有着决定性的压制力,这股压制强大到皇子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封邑和子民,这些皇子连造反的能力都没有,就凭借他们府上那区区百十来个家丁,这落在京城之中是连点浪花都溅不起来的,皇帝只要想,踩死他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 所以皇子们迫切地希望得到支持,尤其是军队的支持。 朝廷的军队分成有三个种类,一是守卫边关的卫队,这些军队天高地远,即便争取来了,除了壮壮声势之外,实质上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第二类便是拱卫京城的卫队,这些是朝廷的常备军,拢共近二十万的庞大军队分散在京城周围的各个大营。 这股力量十分强大,但对于诸位皇子而言其实意义同样不大,因为朝廷有严令,这几支军队根本不能靠近京城。 而且京城城墙高大极难攻破,哪怕真的到了那一日,即便争取到了这些军队,等他们打进皇城,诸位皇子的尸体估计都已经凉透了。 所以诸位皇子无论是自保还是想舍命一搏趁乱上位,都只能从京城内部存在的力量上动心思。 由于京畿重地的特殊性,在城中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军队,仅有禁军和锦衣卫两支。 禁军就不必想了,若有本事从皇帝眼皮底下把人挖走,那诸位皇子也没有必要苦恼了。 所以剩下的锦衣卫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了,与禁军不同,禁军负责守卫皇城禁中,和前朝联系不深,无论哪位皇子上位,他们的地位都不会改变。 但锦衣卫就不同了,由于孟渊实在太过强势,加上继任者陆寒江过于支棱,如今的锦衣卫说一句权倾朝野根本不为过。 如今的锦衣卫,经过两代掌权者的努力,已经将自己的触手延伸到了朝廷的每个角落,势力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的确十分厉害,但同样是烈火烹油,谁都看出来,一旦新皇即位,锦衣卫这庞大的势力绝对是第一个要被开刀的。 除非他们亲自扶持一位殿下上去,当然这也免不了兔死狗烹的可能性,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选择的道路了。 至于说最后一种最可怕的可能,那便是起兵造反取而代之,不客气地说,以锦衣卫今日的实力,他们杀进皇城夺了大位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成功率还不低。 但这是一条死路,如今的洛氏皇朝虽然出了老皇帝这么一个爱修仙不爱上朝的怪胎,但天下百姓却并未因此而受到多大的影响。 得益于朝廷上有那么一位德高望重的儒家掌门人,即便皇帝再是荒唐,各地的百姓依旧能够安居乐业,江湖那些不受控的侠客带给他们的威胁远比皇帝的荒唐大得多。 况且,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也被洛氏皇帝统治了百年之久,而锦衣卫不管如今是姓陆还是姓孟,只要不姓洛,那么他们就根本不能得到天下人心。 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百姓不知道周公是谁,但洛氏王朝经过百年的沉淀,洛氏皇帝已经成为百姓心中认可的天下之主,只要这杆旗帜不倒,天下的人心终究会归拢到他们麾下。 只要锦衣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烽烟四起,天下会彻底大乱,直到他们被这股浪潮淹没为止。 锦衣卫的选择和退路被所有人看在眼底,要么他们自断一臂至此泯然众人,要么他们就只能暗中站队,搏一搏将来。 老皇帝没有明示谁会继承大位,所以锦衣卫不管怎么选,他们“背叛”的事实都会被坐实,这也是各个殿下拉拢他们的一张宝牌。 虽然目前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还没有回京,但是无数的拜帖早已经堆满了他的书房,无数的说客也已经登门无数次了。 皇子们的价码千篇一律,无非就是保证了锦衣卫的权势不减,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了,如今的锦衣卫,除了那张皇位之外,已经几乎能够掌控一切了。 在诸位皇子的翘首以盼,以及朝廷各位大人的默默期待下,两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而指挥使陆寒江也终于回到了京城。 大家本以为,陆大人就算不会明着和几位殿下保持距离,也会为了表忠心把那些礼物都退回去。 可结果却叫人大跌眼镜,陆大人非但没有把礼物退回,他不仅把诸位皇子送来的礼物全部收下,甚至就连东宫的礼他也收了。 据东宫那位送礼的小太监透露,陆大人在收下礼物之后还嘀咕了一句:“堂堂东宫太子妃出手怎么这样寒碜。” 而曹元也不偏不倚,将这些事情通通都报给了皇帝陛下本人。 老皇帝听过之后也不过一笑置之:“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倒真像是孟渊教出来的。” “.”曹元闭嘴不再说话了,看来陛下对锦衣卫的信任从未改变过。 想想也是,与其装模作样地拒绝,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下,反正那小子什么德行,陛下早已经一清二楚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章 同胞兄弟 “老爷,这些都是.” 陆寒江回府之后,老钱第一时间迎着他来到了书房重地,打发走其他人之后,将里头那堆成山的书信指给他看。 “行了,我知道了。” 陆寒江一看那些书信就头疼,这些都是朝中各方势力给他的信,想也知道里头写的会是什么东西,所以他直接对老钱吩咐道:“扔了怕是不妥,所以还是都烧了吧。” “都烧了?”老钱有些迟疑地道:“老爷您不看看,说不定里头有些” “没有那个必要。” 陆寒江摆摆手,完全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皇子的拉拢不值一提,至于朝臣的示好更加没有必要,只要锦衣卫继续强势下去,这帮墙头草永远不会倒戈。 欣然笑纳了这群人送上的礼物,陆寒江并没有改变对他们的看法,反正他收了钱不办事也不是第一天。 “对了,伯父那边可派人来过?”陆寒江将桌上的书信全部一把推入垃圾桶,然后才问道。 “有的,”老钱忙道:“族长说要和您见一面,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好些。” “我知道了,”陆寒江点点头:“可约定了什么时候?” “老爷,这次族长会亲自登门,不必您再私下过去了。”老钱说道。 “这样啊,也好。”陆寒江一愣,然后微微颔首,坐下之后他随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家中没有出什么大事吧?” “老爷宽心,即便您不在,也没有人敢招惹陆府。”老钱有些自得地道,只是他笑过之后,却又说了一件叫人为难的事情。 “只不过,宗族那边——”老钱欲言又止,最后是微微一叹:“老爷您回来之前,咱们府里油盐不进,那些人慌不择路,便都去登了族长的门。” “这事我知道。”陆寒江并不觉得意外,陆府的路子走不通,那些人绕个圈子去找陆尚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老钱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有些没想到了,只听对方说道:“不只是族长大人,还有陆小少爷,最近同样是有些惹人注目。” 陆寒江有些诧异地道:“陆元嘉?我记得他应该还在读书吧,就他那小身板,难道还能够逃得出那群老夫子的手掌心?” 陆氏家学的老师虽然都是一群老古董了,但是这群老古董手提三尺青锋一手正气剑同样练得不差,小时候陆寒江为了从他们的课上逃走,可没少费心思。 陆元嘉虽是陆尚书幼子自小受宠,但他本人却是半点武功不会的,对上这群老夫子,只有被打的份,逃都逃不掉。 如今京中风起云涌,以陆尚书的谨慎,不该会放任陆元嘉擅自出门,既然没有尚书大人的首肯,又没有从老夫子手底下逃命的本事,陆寒江实在想不出对方该怎么惹人注目。 老钱听着对方的反问先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差点忘了,他们家老爷当年还是家学离经叛道第一人。 不过很快这点无语就被老钱抛在了脑后,他给陆寒江解释道:“并非元嘉少爷,而是思诚小少爷。” “.谁?”陆寒江一愣,骤然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他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 老钱也是呆住了,他跟陆寒江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才小心翼翼地道:“老爷,您忘了,就是您的弟弟思诚小少爷啊。” “弟弟?我什么时候.哦。” 陆寒江眼中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他想起来了,似乎上一次回陆宅参加家宴的时候,是有那么个小鬼跟他同桌吃饭,原来他叫陆思诚吗。 “所以他怎么了吗?”陆寒江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小少爷他.”老钱的表情有些微妙,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事情都说了。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陆寒江认祖归宗之后,自然便不能再算是孑然一身,他父母尚在且还有个亲弟弟。 京中那些人既然想找锦衣卫卖好,自然首先得紧着陆大人,可陆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他们只得另辟蹊径,找了陆尚书。 但也有一些人,认为陆尚书虽是陆大人的长辈,但到底不够亲近,于是更进一步,直接找到了陆寒江的亲弟弟,陆思诚。 要说这陆思诚,不愧是陆寒江一母同胞的弟弟,从小同样不喜欢读书,上了家学之后就没有安生在学堂里待过一天。 只不过陆指挥使不喜读书,那是因为不喜欢读儒门那些经史子集,旁的学问他是一点不差,可陆思诚不爱读书,真就是懒得做学问。 作为当朝锦衣卫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陆思诚虽然无官无职,却有无数人追着捧着,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哥呢。 而自从陆寒江回归宗族之后,这位陆小少爷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别的不说,京城里那些个达官显贵家的孩子,无论哪个都不敢惹这小子。 这也让陆思诚养成一身无法无天的性格,开始在纨绔的道路上一路飞驰,目前已经成功压过了杨致远等诸多该溜子前辈,成功拿到了京城一少的位置。 京畿之地,天子脚下,地灵不灵不知道,但人杰绝对一抓一大把,在这种地方当纨绔是相当惹人嫌的,如今的陆思诚就是如此。 但偏偏因为陆寒江的存在,还没什么人敢招惹他,恶性循环之下,虽然有着陆氏宗族的约束,让陆思诚不至于太荒唐,可也收效甚微。 而关于这个弟弟,听完老钱的话,恰好陆指挥使大人的唯一指定好友杨致远登门拜访,陆寒江便拉着他也同样问了问对方的事情。 杨致远最初还以为对方是兴师问罪,听明白之后才松了口气,不过却也面色微苦:“大人,既然您开口问了,那小的自然知无不言,并非我等有意拉着令弟不学好,说实在的,令弟眼界可高,根本看不上我们几个。” 杨致远这倒也不是在给人上眼药,而是他们几个确实入不得人家陆小少爷的眼。 总的来说,这位小少爷虽然沾了哥哥的光,拿着锦衣卫的虎皮当大旗,但本人对于这些“特权”却是相当不屑的。 在他人眼里,他虽早已经沦入了纨绔一流,可他却以“清流”自居,明里暗里都不太看得上锦衣卫这等弄权专横之人。 所以并非杨致远带坏了陆思诚,从一开始人家就看不上杨致远这个小小的侍郎之子,甚至没少给对方难堪。 听完了两人的话,陆寒江对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弟弟大概有了几分了解。 “说不定能用得上啊。”在两人莫名的目光中,陆寒江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一章 圣恩浩荡 陆寒江的自言自语,老钱和杨致远都没能领会是个什么意思,只是不知为何,杨致远忽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他也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陆寒江的笑容有种微妙的可怕,但想想对方的身份,他又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致远此次来没有什么目的,主要就是混个脸熟,也是为了向外界证明,他这个所谓陆大人的至交好友确有其事,以便来日继续狐假虎威。 当然,杨致远就算扯虎皮当大旗也会注意一个度,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相当有自知之明。 “既然大人还有事,那小的就不打扰了。”看到老钱似乎打算说点什么,杨致远很有眼力见地放下了礼物就告辞。 府外候着的各方眼线都看到了他高高兴兴地走出了陆府,很快消息不胫而走,私下宴请杨致远的人也立刻多了起来,这都是后话了。 另一边,送走了杨致远,陆寒江一边拆着对方留下的礼物,一边对老钱问道:“还有什么事?” 老钱叹了口气:“老爷,思诚少爷到底年纪太轻,见识不深,轻狂些也是难免,但他终究是老爷的亲弟弟,还望老爷对他多几分耐心。” 作为跟着陆寒江一块离开陆家的管家,老钱服侍了他十多年,太了解陆寒江是个什么性子了。 方才陆寒江眼中毫无波澜的平静,看得老钱是心惊肉跳,只有不关心不在意才会视若无睹,显然即便血脉相连,但陆思诚压根就没被人家放在心上过。 陆思诚这小子老钱也见过,以他的眼力,目前为止还看不出对方有什么过人的天资,至于性格,虽然讨人嫌些,但也算不上大奸大恶之徒。 而且,陆思诚这样肆无忌惮,并非没有人想要规劝他,父母的溺爱让他走岔了道,但陆尚书却是个眼底容不得沙子的。 只不过碍于对方实在太过特殊的身份,即便是陆尚书也很难下重手管教。 而今,陆寒江的态度旁人还不知道,但老钱起码已经摸出了个大概,在这位大人眼中,所谓的亲弟弟根本不值一提。 陆寒江看了一眼老钱,似笑非笑地道:“老钱,从前你可不会管这么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收了人家的钱?” 陆寒江深知,老钱看似温和热情,实则是个外热内冷的性格,除了自家人之外,很少见他会关注旁的。 这里的自家人,指的并非由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而是以陆寒江为中心,受到这位陆府主人翁重点关注的一些人,譬如永乐公主,又譬如陆尚书。 很显然,陆思诚这个弟弟并不在其中,老钱这样为对方说情,陆寒江可以肯定,一定是受了别人所托。 老钱倒也没有隐瞒,他直言道:“老爷离京的这段时间,老太爷曾上门找我说起过此事。” 老钱口中的老太爷,自然就是陆寒江的生父,陆启年。 闻言,陆寒江只是笑笑道:“原来如此,哈哈,老钱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拿那小子怎么样的。” 虽然得了陆寒江的保证,但老钱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淡漠,看来这明日福祸只能听天由命,不过他也只是心头微叹一声便不再关注此事。 就如陆寒江所知晓的,老钱虽然长了一张邻家老爷爷的慈祥面容,但并非那种热心的老好人,他能够看在陆启年的面子上劝一句已经不易。 两人又聊了会儿,外头便有人来报,说是陆尚书登门拜访,陆寒江没有怠慢,亲自到府门外相迎。 “见过伯父。”陆寒江上前行礼。 “你是公主驸马,不必向我行礼,”一如既往,陆尚书避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熙熙攘攘的大街,然后说道:“进去说话。” “好。”陆寒江无奈地点点头,陆尚书对礼数这有些苛刻的在意,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所以并不会觉得奇怪。 两人进到书房,老钱奉上茶水之后就退下了,陆尚书和陆寒江相对而坐,他端起热茶放在嘴边,迟疑小许,又叹了口气将其放回了桌上。 “公主的身子如何?”陆尚书问道。 陆寒江答道:“已经四个多月了,大夫看过,说是胎像稳固,没有大碍。” “那就好,”陆尚书的神情有些凝重,片刻后,他摇头叹道:“不是个好时候。” 陆寒江撇撇嘴,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对此他只得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木已成舟,伯父何以教我?” 陆尚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孟兄那,可有消息了?” 孟渊假死之事,陆尚书应该是不知情的,可对方既然这么问了,显然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对方从未死去。 陆寒江倒也实诚,他直言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陆尚书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郑重地说道:“依照先前发生过的情况判断,不需几日宫中就会明发旨意,让公主殿下入宫养胎。” 陆寒江笑着道:“小侄以为,圣恩浩荡,不可辜负。” “说得不错,”陆尚书眼含赞许地点了点头:“在公主殿下的孩子出世之前,陛下一定会护她无忧,加上还有贵妃娘娘的护持,没有比宫中更适合殿下养胎的地方了。” 老皇帝要的显然不会是公主本人,他看重的是那个孩子,所以无论将来之事如何,皇帝陛下都不会让公主受到任何伤害。 把公主放在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陆寒江也能够消除后顾之忧,从而放心地应付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 “几位殿下都对你投来了橄榄枝,你自个儿心中可有想法?”陆尚书问这话显然有点言不由衷,他眼中的深意有些过分沉重了。 对此,陆寒江只是摇摇头,陆尚书的目光愈发深沉,他继续又问道:“尤其二殿下,太子殿下早逝,他如今也算占了半个长子之名,他开出价码,愿意分天下与你共之,你觉得如何?” “伯父,你我自家人,便不要再用这种方法试探了。” 陆寒江眼角微弯,笑不达底,他道:“若是咱们拖到了今日只为待价而沽,那岂不是太小看孟老爷子与您的本事了。”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陆尚书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陆寒江的眼神透着赞许和认同。 “那就好。”陆尚书微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二章 陌生之心 “伯父,你这和老爷子一样喜欢卖关子的习惯,真叫人不敢恭维。” 陆寒江没好气地道:“最多还有半年时间,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到底有什么锦囊妙计,好歹给我透个底先啊。” 陆尚书笑而不语,他重新入座后悠然品着香茶,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妙计自然是有的,只是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孟兄做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嘁,行吧。” 陆寒江也没有纠结,他同样对于老爷子的本事很看好,但他更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若是万一老爷子马失前蹄,起码他不至于直接成为板上鱼肉。 这么多年的锦衣卫不是白当的,一搏之力,他还是有的。 既然陆尚书不愿道明真相,那这话题也就聊不下去了,两人喝着茶,聊了聊京中的局势。 正说着,忽然外头老钱匆匆来报:“老爷,族长,出事了。” 老钱步履匆忙神色紧张,陆尚书立刻就是把脸一沉,陆寒江同样也眉头一挑:“发生什么事了?” 老钱深吸一口气:“思诚小少爷落水了。” 陆尚书霍然起身,他的神情十分严肃,陆寒江则是垮着个脸,那表情似乎在说“就这?” 只是陆尚书当面,陆寒江也没有表现得那样过分,他咳嗽了一声,郑重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都快混成京城一霸了吗,怎么还有人敢对付他?” 陆寒江默认了这件事不会是个意外,毕竟他刚刚回京,脚前脚后这陆思诚就落水了,若说没有旁人的算计,他是绝计不信的。 陆尚书同样也是这个看法,老钱看着两人无奈地摇头道:“事情才发生,我也只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好在人救上来了,现在已经送回家了。” “我去看看。”陆尚书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陆寒江却并不着急,他送走了伯父之后,转而对老钱问道:“给锦衣卫捎个口信,让他们查查怎么回事。” “明白。”老钱应声退了出去。 京城是锦衣卫的老巢,没让陆寒江等上多久,今日陆家小少爷落水之事的全盘经过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今日陆思诚约了几个相识的好友一块游湖,几个人财大气粗,将一整艘画舫都包下,此事似乎是惹得其余几位公子哥不快。 此类事情,先来后到并非真理,从来都是价高者得,那几位公子哥虽然来得早,但陆思诚几人出的钱多,所以这头筹自然被他们夺了去。 几位公子哥不忿,他们也都是官宦人家,而且家世不差,尽管陆思诚有个强大到离谱的哥哥,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激了几句之后,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双方由口头争执发展到了肢体上互相推搡,于是意外就发生了,不知是谁下手没了轻重,直接将陆思诚推入了水中。 要命的是,陆思诚不会水,画舫上除了一众花花绿绿的姑娘之外,就只有几个小厮,这几个小厮生得唇红齿白,打扮起来比姑娘家还要娇嫩三分,看样子同样是救不得人的。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除了惊惶失措地大吼大叫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做的。 结果还是过路的船夫及时把人救下,但耽误了这点时间,救回去之后,陆思诚这小身板直接发了高烧,连大夫看了都直摇头。 “大夫,我那侄儿如何了?”守在门外的陆尚书看到了大夫出来,立刻上前问道。 老郎中摇摇头:“老夫无能,天气寒凉河水冰冷,加之小公子体弱,这泡的时间长了,恐怕.” 他言尽于此,但话语中的无奈之意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陆尚书面沉如水,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大夫,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老郎中叹道:“老夫尽了人事,接下来只得听天命了,老夫给他开的药,一会儿服下之后,若是小公子能够挺过今夜,那一切还有转机,若是不能唉。” 陆尚书抬头望天,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收拾了一下表情,让人将老郎中礼送出府,正好和姗姗来迟的陆寒江打了个照面。 “伯父。”陆寒江上前行礼,看刚刚那大夫的脸色,他大概已经能够猜到屋子里头陆思诚的情况了。 生离死别陆尚书看得很淡,他朝着陆寒江点点头,然后直言道:“思诚福薄,你们俩这辈子还有没有缘分做兄弟,就看今晚他能不能熬过去了。” 陆寒江颔首表示理解,他隔着房门都能听见里头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这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陆启年的夫人,他的娘亲。 陆尚书转头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陆寒江,然后说道:“进去看看吧,或许就是最后一眼了。” “哦。” 陆寒江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上前撩开了门帘,进入了屋中,扑面而来的浓浓药味让他不由得掩住了口鼻。 透过屋子中略微有些昏暗的光线,陆寒江看向了床边还哭得不能自已的妇人,以及木人一般伫立在边上,满脸沧桑的中年人。 陆寒江张开了口,却发现到喉咙口的称呼无论如何都从嘴里发出,他的声带像是卡了壳,也或许是在一瞬间,他对面前的这陌生的两个的认知产生了奇妙的偏移。 那中年人注意到了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似乎同样有着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半晌之后,他才嘶哑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嗯。”陆寒江应了一声,然后上前两步,终于看见了床榻上陆思诚那苍白的小脸,真是和他完全不像。 “夫人。”陆启年弯下身,扶着那妇人的肩膀,示意对方陆寒江来了。 可当那妇人转头看向陆寒江之时,婆娑的泪眼立刻被一抹滔天的恨意所替代,那原本柔弱的面容变得如同恶鬼般狰狞可怖。 “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思诚对不对!” 那妇人尖叫着朝着陆寒江扑了过来,张牙舞爪仿佛野兽一般,陆寒江沉寂的眼眸没有半分波动,他侧开身子,任由那妇人撞倒在了门框上。 “夫人!”陆启年惊慌地跑过抱住了状若疯狂的妇人,口中以痛苦的语气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他是你的儿子寒江啊,他怎么会害思诚呢。” “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妇人疯狂地叫喊道:“我只有思诚一个儿子!” “夫人.”陆启年面露酸楚,他紧紧抱着那妇人,抬头看向陆寒江之时,却发现视线里早已经寻不到对方的身影。 来到屋外的陆寒江终于得以松开捂着嘴的口鼻,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迎面而来的陆尚书面色复杂地道:“你母亲受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寒江微微点头,他似乎已经听不到屋子里的任何声音,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东宫的方向,这种熟悉的手段 “是她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三章 波诡云谲 “如果本宫说,不是本宫做的,师兄相信吗?” 东宫殿上,太子妃忽然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下首的祁云舟一愣,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糕点往嘴里放。 祁云舟牛嚼牡丹一般将精美的糕点三两成团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师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太子妃眼波流转,嘴角笑意愈深,她轻声道:“师兄,既然连你都不信本宫,想来那位陆大人更是不会相信了。” 祁云舟将面前的糕点一扫而空,又灌了一大杯茶水,吃饱喝足之后才说道:“师妹,恕我直言,除了你之外,大概也没有其他人会在这种时候玩出这种花样了对了,这点心还有吗?” 在东宫女官不满的目光下,侍女又给祁云舟上了一份糕点。 “多谢,”祁云舟满不在意地继续享用,边吃边说道:“师妹,不管是不是,反正以我对那位的了解,他大概是认定你了,毕竟就连锦衣卫都没有查出个结果来。” 太子妃有些苦恼地按了按额头:“奇怪呢,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动手了?” 祁云舟的动作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边吃边说道:“师妹,现在就提‘我们’,恐怕不妥吧,我可是和你做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师兄,你我师出同门,何必强分彼此。”太子妃笑颜如花,眼底满是不达底的虚假。 祁云舟摆摆手道:“若师妹能够走到最后,到时我必三拜九叩前来相投,可若师妹棋差一着,我还想着不被你牵连才好。” 如此不要脸的话,自然令太子妃身后的侍女目瞪口呆,也是怒火中烧,她刚打算越俎代庖教训一番,却被自家主人拦了回去。 “师兄不怕届时本宫给你小鞋穿?”太子妃笑吟吟的,语气像是在和好友打闹一样轻松。 祁云舟拍掉了手上的糕点屑,起身躬行一礼,笑着道:“师妹,我蒙受老师托付重任,还要为整个书院负责,自然不能如你这般想赌就赌,所以这为难之处,只能请师妹见谅了。” “骗人,”太子妃娇声嗤笑:“明明是你悄悄下手将书院偷了去,却还谎称什么老师所托,师兄,你这个人啊。” 祁云舟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来到殿中行礼告辞:“今日多谢师妹款待,书院里尚有些事情,失礼了。” “师兄慢走。”太子妃笑着送客。 祁云舟走后,东宫的女官不忿道:“殿下,如此一个首鼠两端的墙头草,您究竟看重了他哪一点?” 太子妃淡淡地道:“他再是墙头草,也是老师的大弟子,是继承了老师的衣钵的传人,你知道天下的士子,有多少出自书院吗?你知道朝廷有多少官都是儒家门下吗?” 东宫女官不再说话了,只是咬着嘴唇显得有些不甘。 太子妃自然知道,就如这位女官所言,祁云舟是个不折不扣的墙头草,而且是一吹就倒,半点犹豫不带的,这种人身上根本看不到节操和气节,有的只是见风使舵,见利忘义。 祁云舟学识渊博,二十岁便已经将儒门学说融会贯通,辩经论义就连当世大儒老派学究都不能胜之。 而就是这样一位,几乎完全复刻了其师白眉先生天资的人杰,却在通读了儒门学说之后,最后成长为了这种完全的利益动物。 可即便如此,祁云舟对于整个书院乃至天下儒门士子都依然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儒门中人,读书做学问是根本,只要德行不亏,其他皆是小节,祁云舟一没有欺师灭祖,二没有欺世盗名,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依旧没有没能够有人能够搬动他的地位。 太子妃一扫桌上散落的那些点心屑,目光微垂:“师兄既然喜欢东宫的茶点,你便差人送些过去。” “是。”这一次女官没有再说什么,应声后便奉命去办事了。 “到底会是谁呢?”太子妃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自言自语道。 祁云舟有句话说得没错,锦衣卫都查不到的结果,这黑锅落在东宫头上,简直是理所当然,太子妃甚至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离了东宫,祁云舟还没有走出皇城,便就遇到了另一位不告而来的人。 “还想请祁先生移步东厂,督主有请。”这小太监仰起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道。 祁云舟用了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忙笑着道:“原来是夏公公有请,那不可怠慢,快快前头带路。” 这倒是让那小太监有些无所适从,听闻这读书人最是不喜宦官,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宦官,没想到这位祁副院长居然如此和善? 带着满肚子疑问,小太监领着祁云舟来到了东厂的地头,夏章在前厅来回踱步,见到对方连忙堆满勉强的笑容迎上前来,看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祁先生来了,快请坐。”夏章很是热切抓着祁云舟的手,将对方拉到了位置上,作势还想给他行个礼。 “诶,这可使不得,夏公公这是?”祁云舟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他也就和东宫有些联系,这还是因为太子妃的关系,至于宫中三大厂,他是半点交道都没有打过。 “唉。” 夏章未曾开口说事先是叹了口气,他满脸苦涩地道:“今日冒昧请先生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祁云舟面露诧异地道:“在下无官无职,不过一介白身而已,不知公公有何事情竟需要寻到在下这?” 夏章倒也不整什么弯弯绕绕,他直言道:“昨日陆尚书家有位小公子落了水,这事先生可听说了?” 祁云舟一愣,然后道:“公公说的可是那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的弟弟落水一事?” “正是此事,唉。”夏章点点头,然后又是长叹一声,他起身来回走了几圈,似乎是很难开口。 祁云舟不由得好奇道:“公公掌管东厂,职责在这宫墙之内,而那落水的陆家公子出事却是在城墙之外,不知此事如何让公公烦心了?” 夏章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祁云舟,表情几经挣扎之后,忽然语出惊人地道:“先生能够赏脸前来,本督不胜感激,既然如此,本督就不绕圈子了,陆小公子落水一事,与我东厂有些关联。”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四章 百口莫辩 “公公说什么?” 祁云舟惊讶不已,赶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夏章哪里肯放人,他立刻拉住了对方,却也不敢下什么重手,只能是苦苦相求。 “先生!先生且先留步,听本督把话说完。” 好说歹说是拉住了祁云舟,夏章苦笑地道:“是本督说岔,不小心叫先生误会了,陆家小公子落水一事,自然不是东厂的手笔,本督与陆指挥使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行此下作之事。” 祁云舟一想也是,下作之事夏章肯定没少做,但即便如此,他的胆子也绝对没有大到敢随便动锦衣卫的人,尤其是身份如此特殊的这位陆家小公子。 夏章又解释道:“先生且听本督道来,此事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接着,夏章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通,原来自从传出了陆寒江要回京的消息之后,京中各方势力都动了心思。 有的想要投诚,有的想要试探,有的四处打探消息,这段时间,只要是跟陆指挥使能够扯得上关系的人,都忙的不得了。 而这位陆家小公子更是重中之重,谁都知道,他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弟弟,在世人眼中,血浓于水,这亲兄弟的分量自然是要比外人重得多。 所以陆思诚近来也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夏章便是其中之一。 天地良心,夏章从来没有对这位陆小公子动过什么心思,他只是随大流,跟着大家伙一样,派了人手盯着对方而已。 毕竟亲兄弟这种存在实在特殊,保不齐跟着他就能够挖出什么关于陆大人的特大消息,所以各方势力都不愿意错过。 但偏偏这种时候,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画舫上将这位小公子给推了下去,好死不死当日围观的一众人当中,还没一个会水的。 东厂派出探子都是个中好手,自然会水,但见鬼的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出去救人,所以哪怕周围一圈眼线中全都有救人的本事,却没有一个人敢冒着暴露的风险下水。 结果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陆小公子没了半条命,这下好了,大伙仍未知道哪天是哪位豪杰推了这位小公子,但指挥使大人的怒火却是实打实的。 陆小公子早上落了水,不到中午锦衣卫就已经在暗地里掀起了狂风大浪,有一个算一个,各方势力的眼线,只要在场的,全都被锦衣卫请到了衙门喝茶。 对于一般人,锦衣卫还算是讲点道理,知道这些人没那胆子,所以锦衣卫上门也是例行公事,盘问了一番就作罢。 但对于东厂,锦衣卫就没有那么友好,有西厂邹吉的例子在前,锦衣卫现在看见他们一口一句阉狗,态度那是相当之恶劣。 锦衣卫的本事没人怀疑,东厂也的确派出了人,一点儿的蛛丝马迹就足够锦衣卫上门要人了。 原本夏章还打算着拿自己东厂提督的身份压一压对方的威风,结果就是,副千户崔一笑上门要人被堵了回来,下午换了吴佥事亲自上门。 看到吴启明带人来的时候,夏章人都傻了,如今孟渊失踪,两位同知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不知道指挥使大人之下就属这位佥事大人最有牌面了。 吴启明登门,等同于是陆指挥使亲自来了,只不过由于陆大人身份太重,他要是来了只怕到了最后连曹元都得被牵扯进来。 这事要是闹到陛下那里,曹元最多挨顿骂,陆寒江顶天被罚点俸,至于夏章,他估摸着自己能够留具全尸就算是陛下开恩了。 没什么可说的,吴启明亲自来要人,夏章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睁睁看着对方将哭爹喊娘的东厂二档头许平给拖走了。 甚至二档头给人拉走之后,夏章非但不敢嫉恨什么,反而是第一时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撇清关系。 陆思诚落水的地方是河上画舫,那地方鱼龙混杂,况且他落水之时场面混乱,凶手抓不到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锦衣卫抓不到人要是打算随便找个人顶雷,那东厂简直是不二人选。 首先,东厂和锦衣卫有过节,其次,东厂的人出现在那里本就不同寻常,就如祁云舟所言,东厂的活动范围是禁中内宫,因为西厂没了,所以他们还兼任了不少监视大臣之家的伙计。 但不管怎么说,陆思诚一个十岁孩童,论身份其父母皆是白身,论家族,陆言年虽然官至礼部尚书,但和对方也是关系远得很的叔侄。 唯一能够成为东厂出现在陆思诚落水现场的理由,恐怕只有陆寒江这位亲哥哥了,要是这么想,那么东厂的动机这不就有了吗? 二档头许平的死活,这时候夏章已经顾不上了,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把自己摘出来。 虽说他也曾鄙夷过干爹曹元的优柔寡断,但真的当他面对锦衣卫这头凶兽之时,他才知道,不是干爹太软弱,而是对面强得太离谱了。 直面锦衣卫压力的夏章现在顾不上什么雄心壮志,一心只想活命,所以这两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找人想法子。 这关键时候,祁云舟进入了夏章的视线,对方是书院副院长,更重要的是,陆指挥使拜了罗元镜为师,和对方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夏章深知,他如果亲自上门那就是羊入虎口,所以他打算找个能够在锦衣卫那说得上话的人替他出面。 原本他还想着请杨家的公子杨致远来出面,可谁知道,那小子跟泥鳅似的,滑溜得不行,没等他派出去的人开口,对方就一推四五六,后来干脆是宁愿得罪东厂也不见人了。 所以现在,夏章能够指望的只有祁云舟了。 明白了夏章的诉求,祁云舟倒也爽快,他笑着推脱自己无能为力,可夏章好话说尽,又许诺了一堆的好处,他这才“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揽下了此事之后,祁云舟还真的跑了一趟陆府,只是他并未替夏章说情,而是直接把对方说过的话,全盘复述给了陆寒江,至于指挥使大人如何评判,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原来如此啊,”听完了祁云舟的话,陆寒江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地道:“祁师兄,此事棘手啊。” 祁云舟奇道:“大人莫非真的从那东厂二档头的身上查出了什么?” “那倒没有,”陆寒江摊了摊手:“此事应该并非东厂所为,不过一时间也查不到什么结果,总拖着我家伯父那也不好交代,所以我就吩咐诏狱的弟兄们,让许平画押认罪了。” 祁云舟一愣,然后正色道:“大人英明啊,以在下看,这事八成就是东厂干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五章 告一段落 就在东厂提督夏章还满心忧虑的时候,陆寒江和祁云舟已经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这黑锅东厂是背定了。 不过恐怕不只是东厂,这个晚上京城里许多人家都不得安眠。 陆启年夫妇紧张地陪伴着陆思诚度过了一个煎熬的夜晚,好在上天垂怜,这位小公子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看着喜极而泣的陆启年夫妇,姗姗来迟的陆尚书同样松了口气,说句稍显冷漠的话,他其实并没有那样在意陆思诚的死活,两人虽是同族叔侄,但这点关系根本不值一提。 “可怜天下父母心,启年,思诚这孩子有福气,你别担心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陆尚书咳嗽了一声,上前道贺。 陆启年连声感谢道:“多谢族长,若不是您鼎力相助,恐怕这孩子早就大恩大德,请受我一拜。” “不必。” 陆尚书抓住陆启年的胳膊,阻止了对方下拜,他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语气稍稍淡了些:“启年,我刚刚并非与你客套,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们为了这孩子奔波劳累,看着实在叫人于心不忍。” “族长?”陆启年有些不明所以。 陆尚书看了眼床上已经退了烧陆思诚,又看了看满心满眼都是小儿子的妇人,他转而对陆启年淡淡地道:“这孩子大病初愈,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静养的好,乡下的院子安静,你正好带着他和弟妹一块去休养一阵子吧。” “这”陆启年愣住了,才因心情而红润了几分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他这是被禁足了吗? 陆启年虽然从来不受重视,但一直也负责着族中的庶务,在京城里不算大富大贵,可日子过得也不差。 如今突然被族长要求转移到乡下小院,这手上的活自然没有着落了,虽然不见得族里头会饿着他们,但一下从自给自足变成了寄人篱下,这落差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接受的。 “族长,我知道近来思诚做事有些过分,子不教父之过,我愿意代他受过,还请族长饶恕他这一回吧。”陆启年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可是陆尚书下决心的事情,并非旁人说上两句话就能够改变的,他只是摇摇头:“启年,我已经命人替你将地方收拾好了,你去了之后安心住着便是,族中不会短了你的吃喝。” “可——”陆启年有些着急,声音都忍不住大了起来,引起了一旁妇人的注意,就连床榻上的陆思诚也在恍惚中微微睁开了眼。 但陆尚书仍是态度坚决:“你也是族学出身,小院里有不少藏书,若思诚想看,你也可领他读一读,修身养性总不会是错的。” 说完之后陆尚书便转身离去,不再给陆启年说话的机会。 等到陆思诚大病初愈的消息传到陆寒江府上之时,已经是五日之后了,老钱备好了礼物和他一道上门祝贺,可没想到人已经走了。 “去乡下了?”陆寒江惊讶地看着陆尚书。 “嗯,”陆尚书带着对方在庭院小阁里小坐,他说道:“京城喧嚣,你弟弟身子不好,还是在安静些的地方养病合适些。” 陆尚书轻饮一杯香茶,顿了顿,又说道:“你爹娘也一同去乡下了,身边没个亲人照顾总是不妥,孩子还小,是你爹娘的心头肉,在乎些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啊,”陆寒江眉头轻蹙,片刻后舒展开来:“也好,京中风浪大,他去躲着也好。”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陆尚书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此次你弟弟落水之事,外头都在风传是东厂所为,是你想动夏章?” “不不,”陆寒江摆了摆手:“夏章是东厂提督,动了他等于拔曹元公公的牙,我可不想把所有人都推到对立面,锦衣卫已经足够招人恨了,不是吗?” 陆尚书轻轻点头,然后又皱眉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许平画押?” 陆寒江笑眯眯地道:“夏章胆子不大,却也不小了,我知道他不会安分,他也知道我不会安心,所以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拿捏住一个许平,却把整件事按住不提,他被吊着不上不下,就算着急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尚书明白了,许平算是个一定信号,如果陆寒江拿这个人做文章,那就是要和东厂全面开战,在这局势尚且不明朗的现在,如此做法显然是过于激进了。 可若是放过此人,难保下一次东厂又会有什么小动作,所以把人扣下逼问了供词,却不着急上报,而是压着继续审问,以此来拿捏东厂。 夏章有点小聪明,但不多,这样的人做事容易瞻前顾后,一点蝇头小利能够让他不顾一切,同样的,一点危机也能够他悬崖勒马。 许平的结局迟迟不定,夏章就会一直执棋不定,陆寒江其实对东厂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不想因为这帮人提前跟曹元对上线而已。 宫中已经下了旨意,公主明日便要进宫养胎,有贵妃娘娘亲自照看,虽说相信阿绣姑姑的本事,但内宫三大厂也不是吃素的,提前结怨曹元实在没有必要。 陆寒江玩的把戏夏章可能会因为看不懂而着急上火,但曹元这老狐狸一定是明白的。 现在开战,对他们而言不论胜负都是为他人作嫁衣,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元这个掌印大太监也是蒙受皇恩才得以位高权重,新皇即位,他的下场不会比锦衣卫好多少。 “也好,如今你才是锦衣卫指挥使,如何做你自己思量便好。”听完了陆寒江的回答,陆尚书便老神在在地回答了这么一句,说句老实话,有点不负责任的意思。 陆寒江没好气地道:“若不是伯父您和老爷子小气,不肯把底牌露给我看,何至于我还要做得这样小心翼翼。” “孟兄做事向来如此,我不好越俎代庖。”陆尚书呵呵一笑,又道:“对了,你归京多日,还未去拜见过夫子,这可不行,容易让人在背后嚼舌根。” “他们爱说便让他们说去好了。” 虽然嘴上是如此抱怨的,但陆寒江还是从善如流地道:“行吧,明日正好便去看看那老头气色如何。”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六章 计将安出 “陆大人这样的大忙人屈尊前来,倒是叫老夫这寒舍蓬荜生辉。” 师徒俩见面的气氛并不是愉快的,罗老夫子上来就是阴阳怪气的,看样子心头意见不小,毕竟陆寒江一去大半年,半点口信都无,显然是没把他这个老师放心上。 事实也是如此,两人见面对坐而问,老夫子习惯成自然地考教了对方几个问题,也没有刻意为难,全都是书本上有的。 陆寒江伸着脖子听着了半天,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确认是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东西,于是老夫子嘹亮的怒吼声很快破口而出,震得庭院的树叶纷纷而落。 陆寒江两根指头堵着耳朵,颇为无语地看着面前的老头:“老头,年纪大了应该戒嗔戒躁,你这样一日三怒的,也不怕身子遭不住。” “竖子!老夫交代你的话竟是一星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好好的圣人之学你弃如敝屣,反倒把那些个武夫的本事视若珍宝,简直是不可理喻!”老夫子张口就是一顿说教,唾沫星子乱飞险些落到陆寒江脸上。 陆寒江连忙往后躲了躲,他松开了堵着耳朵的指头,颇为无奈地道:“老头,我从来不是读书的料,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陆寒江摊了摊手,相当无所谓地道:“当年陆氏族学中我就是天字第一号的离经叛道,你居然认为这样的我还能够教导,老头你也是蛮不可理喻的,要不我们干脆好聚好散吧?” “哼。” 老夫子缓了口气,目光透着鄙夷,口德是半点不留:“妄想,入我门下,就是头猪也得学书懂礼了才能出师,你还太早。” “.”陆寒江嘴角微微一抽,他若是没理解错,这老头是拐着弯骂了他一顿? “算了算了,你老开心就好。” 陆寒江百无聊赖地撇撇嘴,他没再继续和罗夫子纠结这等小事,两人乱糟糟吵闹了一番,也该步入正题了。 他略微坐正身子,慢悠悠地开口问道:“老头,上官家的家主曾经是你的记名弟子,有这回事吧。” 罗夫子看了陆寒江一眼,捋须道:“确有此事,少钦天资不凡,即便出身商贾之家也难掩其才华,若能够静心读书,将来成就必不会低。” “那怕是难咯,”陆寒江幸灾乐祸地道:“您老的弟子还真是一个个的都不简单,上官师兄的胆子可不小,犯禁的事可一点没少干。” 罗夫子冷哼一声:“都是些没名堂的事情,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突然提起他,应该是打算从老夫这借点力吧?” 罗夫子一辈子教书育人,别的本事不好说,但看人的眼力从来都是不差的,陆寒江眼珠一轱辘,他立刻就猜到对方打得什么心思。 “老夫子真是神思敏捷,”陆寒江嘿嘿一笑:“还想请老师手书一封送予上官先生,上次匆匆而别,还未能与他促膝长谈,甚是可惜,若是他能来京城一趟,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老夫子目光微动,他沉声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老夫替你书信一封,好叫少钦知道书院也是你手上的一张牌是吗?” “难道不是吗?” 陆寒江呵呵一笑:“伯父替我筹谋至此,甚至不知道以何手段说动了老夫子你收下我为徒,书院虽与锦衣卫仍有些嫌隙,但这些都无伤大雅,不是吗。” 微笑着,陆寒江话锋一顿,轻声道:“再说了,按我朝律法,若是哪天弟子行差踏错,老师,你也在这十族之列。” 老夫子狠狠瞪了一眼陆寒江,吹胡子道:“好个大逆不道的小子!” 虽说怒容满面,但是骂过之后,老夫子却也没有了下文,陆寒江久久等不到回复,却见对方抬手一指门口,他呵呵一笑,拱手行礼告退。 在门外,陆寒江自然而然地遇上了祁云舟。 “老师脾气火暴,便是在朝廷上对陛下谏言也是半点不会客气的,大人习惯便好。”祁云舟笑着说道。 “难为咱们这位陛下居然没有砍了他的脑袋,”陆寒江啧啧称奇,然后对祁云舟道:“祁先生,我既已入了老师门下,你称呼我一声师弟便是,总称大人,恐怕见外了些吧。” “哈哈,大人真会说笑,您也从来都是称在下一句先生,不是吗?”祁云舟对陆寒江挤了挤眼睛,两个人心领神会,不由得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陆寒江咳嗽了一声,略微正经地问道:“对了,还有一事得请教先生。” “大人请说,”祁云舟同样正色道。 “先生为书院副院长,在士林之中声望极高,想必京中诸位殿下早就对先生是垂涎三尺了吧?”陆寒江笑着问道。 “咳,大人这话可有些不对,嗯——不过倒也差不多,”祁云舟微微一顿,旋即恍然道:“在下明白了,大人是觉得那些人锲而不舍的,烦了?” “先生聪慧,正是如此,”陆寒江无奈地道:“诸位殿下厚礼来求,即便我收了礼不见人,他们仍旧不改初心,这实在有些让人厌烦,想必以先生之才,定有办法教我。” 祁云舟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在下愚见,大人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诸位殿下大献殷勤,是因为获得了大人的支持,能够增长他们的势力,倘若不能的话,他们自然会乖乖退去。” 陆寒江点点头:“此话有理,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不瞒先生,以我如今的权势,再想躲避,似乎朝中也没有足够遮掩身形的大树了。” 祁云舟微微一笑:“大人不必刻意遮掩,只需叫诸位殿下知晓此事弊大于利即可。” 陆寒江一挑眉头:“先生请继续说。” 祁云舟说道:“在下听闻,锦衣卫与禁军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尤其温大统领与曾经的指挥使孟大人矛盾不少。” 陆寒江若有所思:“确有此事。” 祁云舟又道:“既然如此,在下斗胆建言,大人不妨旧事重提,寻一寻禁军的晦气,也算是给孟大人和诸位锦衣卫的弟兄出口气。” 陆寒江目光一闪:“先生好算计啊。” 锦衣卫和禁军起冲突,对于陛下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多各打五十大板,以老皇帝的胸襟和自信,此事根本无伤大雅。 但若是此时有哪位殿下想借此向锦衣卫示好,那含义就不同了,撺掇着锦衣卫和禁军斗法,居心不良,谁有这个胆子敢担起这等罪名。 怕是两边掐起来的时候,各位殿下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惦记着对锦衣卫继续献殷勤。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七章 温家公子 确访还趟,是错直之果立的,建罗效拜,的由于职务上并不接壤,所以陆寒江没有在朝上给禁军找麻烦,这样不方便操作同时也不好收场因此,陆寒江深思熟虑之下,派人“请”了一个人进诏狱,禁军大统领温空横的子,温锦之。 温空横的长子早天,这个次子是实际上的长子,温家将来的继承人,意义非同凡响,锦衣卫一声不吭把人给扣了,这动静可不比直接踹禁军的门小打狗看主人这话从来不是失败者的遮羞布,而是切实行得通的至理。 温空横作为禁军大统领,他就是整个禁军的牌面,不管禁军之中的人与他对不对付,他的脸面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哪怕是温府的一条狗被人打了,这场子也一定要找回来,因为这关系到整個禁军的颜面,何况现在被提溜走的人还是温家公子。 温空横这个大统领还没有反应,他手下的几个守卫皇城四门的统领就已经坐不住消息一传开,负责镇守北门的统领陶元朗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着锦衣卫衙门来了,看着闫峰和曾鸿带人正在衙门口和陶统领对峙,陆寒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如陆弘文等自诩清流士子的公子,特别是看是惯锦衣卫的权倾朝野,所以特别都会表现出是同程度的疏远和喜欢。 故而那群人总是慢乐一天是一天,其中小部分都是惹人嫌的纯,代表人物己很杨侍郎的公子,号称陆指挥使至交坏友的温锦之。 因为此番只是为了做戏,所以锦衣卫也是雷声小雨点大,小张旗鼓地把温空横送退诏狱之前,却有没对我做什么,反倒是坏吃坏喝供着。 梁彪育表现出的是一种既是疏离却也有没少多亲近,对锦衣卫弱行拿人那事表现满是在乎,仿佛这个个被抓的人根本就是是我一样梁彪育愣了一大会儿,然前略微惊疑地道:“…快着,温空横他说的处置'是指? 对方那倒也是算是刻意讨坏,事实下,每一个见到温公子真正面容的人,少多都会没那样的感慨,实在是我案卷下这个年过是惑的记录实在太扯淡了,因为坏奇,所以在对方望着牢门叹息的时候,温公子推门而入,和对方攀谈了番:“温空横何故叹息,莫非是生活是顺?” “哦?那是为何?”温公子奇道,温公子微微挑眉,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知道陆寒江的小哥是怎么死的,是过我倒也懒得去翻当年的卷宗,知道那件事的人是就在跟后吗。 “对兄长而言恐怕未必,兄长受陛上宠爱,不能随意出入禁中,因为差着年岁,所以即便我出入前宫御花园也是会没人拘着,可谁能想到“温小人的家事本官此后还真有没关注过,是如请公子替本官解惑?”温公子说道。 甚至,在梁彪育被带退诏狱的时候,温公子还从对方的神情外读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紧张,那么少年了,那还是头一个以那种诡异心意退牢房的人。 陆寒江抬头看了一眼温公子,然前笑着道:“京中传闻,指挥使小人玉树临风,与这七十出头的年重人特别模样,今日一见,果是其然。” 是过尽管只是做戏,但对于那位临危是乱的温空横,温公子也是在坏奇之上和对方攀谈了一番“是吗?” 只要禁军和锦衣卫起了冲突,为了避嫌是至于被陛上猜忌针对,几个皇子那段时间应该是是会再来陆府叨唠了。 温公子点点头道:“温小公子受陛上喜爱,将来一路坦途,那是坏事,” 陆寒江垂上眼帘,语气没种有意识的悲凉:“十岁这年,兄长与宫男打闹时被家父发现,我将兄长带回家中执行家法,兄长被打板子活活打死了。” 比如陆尚书家中的两位公子,陆弘文和陆元嘉都是那类人,我们要学问没学问要家世没家世,少是自命是凡。 毕竟利用禁军做戏是一回事,真的交恶禁军不是另里一回虎去的,子至于,尾对把由了扣整理,只前头京城外的那些公子,按照性格小致不能分为两类,一类是完全依靠父辈的萌荫自身有没拿得出手的成绩,但家世和出身却不能保我一生有忧。 陆寒江激烈地笑着道:“小人难道是知道你兄长是怎么死的吗?家父也是止在上那么一个儿子,小人若想拿在上做文章,怕是难以说动家父。” 梁彪育微微点头,重声地解释道:“兄长我四岁这年跟着家父入宫拜见陛上,颇受陛上喜爱,故而特给了我一块令牌,让我不能随时入宫。” 而第七类,则是同样依靠父辈的萌荫,但自身同样也十分优秀,因而能够站在道德制低点没理没据地对温锦之等人表示出是同程度的鄙夷和是屑与之为伍的低尚姿态。 从陆寒江的眼中,温公子惊奇地看到了一种对世间一切全然漠视的死气沉沉,对方与我年岁相仿,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子暮气,坏似这垂垂老矣的花甲之人,看是到半点年重人该没的活力。 听,彪陆只”手置倒。“眼随处了而以下两类人,肯定按照对锦衣卫的坏恶,也恰坏能够表现出两种完全相反的态度,如梁彪育等人平日外靠着家世作威作福的,通常对锦衣卫的态度都很是错。 可我对锦衣卫的态度却是没些微妙,既有没付着家世是屑一顾的敌视,也没有贴着脸下后来的讨坏。 却亲家温当下太,子小是样族都公的小家禁似是惊说着,陆寒江的笔容没些苦涩,我道:“兄长我仗着年岁和陛上的宠爱,是但对宫人随意支使,还偶尔与各宫的宫男嬉玩打闹,对陛上而言,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可家父是那么认为。” “小家都那么说。“温公子呵呵一笑,对那个问题是置可否陆寒江也有没在那个问题下纠结少久,我沉默了片刻前,淡淡地说道:“陆小人今日请在上回来,若是为了针对家父,这恐怕要叫小人失望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一块板砖 是锦之的一番话说完,空气都安静了陆寒江挑眉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道:“温大统领大公无私,即便差着年岁,但令兄行事的确也是犯了禁,大统领行使家法固然责罚过重,不过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温锦之的大哥做事孟浪,虽然陛下宠爱不曾言说什么,但温空横作为大统领却有充分的自觉,将人带回家大张旗鼓责罚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是下手重了些“大人所言,在下也知道,”温锦之闭上眼道:“兄长他的确有错,父亲下重手也合乎情理,只是……” 温锦之的神情有些挣扎,然后很快又恢复了最初对一切都不上心的那种淡漠,有件事他没有说出口,温家长子天亡之时,温锦之年方五岁,已经就记事了。 温锦之的兄长虽然行事孟浪,但却是并非寻常那种二世祖纨,他是个敬爱父母疼爱手足的孝顺之人,对下面的弟弟妹妹向来是非常照顾的而且即便在陛下不合理的溺爱之下,温锦之的兄长也没有彻底放纵自己,他的学问是相当不错的,据说自小练得一手好字,甚至还得过大儒罗夫子的赞赏除却性格上有些不羁外,温锦之的兄长可谓是真正的少年英才,若是活到现在恐怕也会是一方了不得的人物。 说回温锦之,早慧如他,得知兄长死讯有异于晴天霹雳,而在知晓了兄长的死因之前,我更是既愤怒又它他,我是顾一切想要去找父亲问个含糊。 可在父亲一连几日都是见人影,直到兄长的尸身入士的这一天,我才姗姗来迟和哭成泪人的母亲还没神情麻木的自己完全是同,父亲的脸下竟还带着几分是耐烦的热漠。 “陶统领息怒,你等是过是例行公事,他它他坏了,温公子是会没事的。”闫峰笑眯眯地安慰道,只是我那话有没半点可信度,诏狱是个什么地方,天上人尽皆知。 坐在温空横对面的陆寒江并是含糊对方苍凉的心路历程,在对方陷入沉默之前,我便起身离去了如同小海下的一吐孤舟,廖祥斌的心态,是至于说是早还没将生死置之度里,但也是是甚在意了。 此刻的诏狱之里,陶统领红着脖子,一张小嘴喷得是满地唾沫星子,看得闫峰和曾鸿相当之诧异。 所以今日面对锦衣卫突然的下门拿人,温空横是相当激烈的,甚至就算对方直接杀了我,恐怕我也有没几分求生的欲望“你今日不是一句话!温公子若是是能全须全尾地从那扇门外走出来,休怪你是客气!”陶元朗怒道陛上也说了,温家长子出入内宫与宫人打闹,那些都是我默许的,但是温锦之就死脑筋一根,我直言自己只认朝廷律法。 毕竟在我看来,自己的价值恐怕当是得父亲花费少多精力来救,所以与其抱着希望在煎熬的等待中一点点陷入绝望,是如从一结束就是要这么天真对父亲的认知是刻在我骨子外的热漠,有数次午夜梦回都能见到死去的兄长在向自己哭诉,在如此噩梦的折磨之上,廖祥斌渐渐成了如今的样子由于直接关系到皇帝的性命安危,所以历朝历代的禁军组成都十分它他,往往是上辖分部极少极杂,且互是统属互是负责,小统领是过是個名头而已闫峰是敢怠快,赶忙把曾鸿叫过来,两人一块看了纸条,下面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有没,是实实在在的白纸一张。 表现在里部的情况不是,此事之后,廖祥斌空没其名的禁军小统领,而此事之前,我终于得到了真正握在手中的权力可那样的人,居然在小庭广众之上喷口水,显然是被逼得缓了。 而前来,温空横才在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了父亲消失的这几日做了什么,我去找陛上表示忠心去了。 自这以前,温空横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是到两年就去世了,而我自己也在浑浑噩噩中长小成人因为找的往往都是锦衣卫那边,所以占了理的禁军次次都有能给对方一个坏看,那么少年,我们早是知道憋了少多气。 我对里界的一切漠是关心,对自己同样也是下心,在我的想法中,自己和其我弟姐妹,是过都是父亲退阶的路石,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不是我们的宿命。 而当那些里头的真相传入耳中之时,温空横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在我知道了父亲做的事情之前,我连愤怒都提是起来,心头只没恐惧和悲凉毕竟禁军的选拔和锦衣卫并是同,我们首要家世清白,次要容貌出众,不能说,要是论军容仪态,禁军要比号称“虎背蜂腰螳螂腿”的锦衣卫还要出众八分可惜了一手坏字,”温锦之从头至尾只说了那么一句即便势力弱强一目了然,但对方不是仗着没陛上宠信,只要温锦之是倒,我与孟渊起争执,陛上永远是居中调停,绝是会偏向谁,往往到了最前它他小事化大大事化两方人马还在僵持,忽然衙门外出来了一个百户,递了一张纸条和一个包裹给闫峰,并在我耳边高声道:“千户小人,指挥使小人的指令对于陛上的怒火,温锦之的回答简直刻板到有情,我直言自己的长子犯了过错且证据确凿,所以我才行使家法。 而那一次锦衣卫干得更绝,居然直接把小统领的儿子给扣了,那要是忍了,我们禁军将来还没什么脸面在人后说话。 那也它他为什么权倾朝野的锦衣卫会屡屡在禁军手下吃亏的原因了事实下,那些年虽然锦衣卫和禁军之间的是对付都被陛上和稀泥了,可那在各上辖统领的兄弟们感受起来是完全是同的。 上对于温家长子的喜爱是切实的,并非虚情诚意,所以骤然听闻温家小公子逝,陛上小怒是已,立刻就召见了温锦之询问情况。 皇帝陛上被温锦之那个死脑筋气得是行,但气过之前,却是更加信重对方如此条件上选出的陶统领,自然也是个风姿是凡的人,若给我换一身文官的衣裳,我定然也是翩翩君子一位。 父亲对亲生子嗣的漠视让我在大大年纪就认清了世界的残酷,托生在那样一个可怕的家外,我的性命从来身是由己但经此一事,温锦之得到了陛上的信任,甚至允许对方结束对禁军的组成下退行操作,明着让对方拉队伍,那不是表明陛上不能忧虑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中。 峰和曾鸿面面相觑,等我们将包裹打开之前,看到了躺在其中的一块平平有李砖头廖祥和曾鸿又对视一眼,前者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后者有奈地摇摇头,看着面对口若悬河的陶元朗,心头默念一句对是住了,然前拿起砖块迎着对面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九章 无颜见人 锦衣卫和禁军的矛盾由来已久,主要是两者在功能性和角色定位上有重合地方。 两者都是皇帝的直接统属部队,不听兵部调令,直接由皇帝直接下达指示,能够直接上达天听的特殊性,这也导致了两者的重要性直线上升,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不同于内宫三大厂,锦衣卫和禁军严格来说都是由外男组成的组织,而且都带有军队的属性,也同样都负责保卫皇帝的安全。 二者区别只在于,禁军保卫的是皇帝的直接人身安全,活动范围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而锦衣卫保卫的是皇帝的间接人身安全,主要活动在皇帝看不到的京城暗中以及江湖天下。 而禁军和锦衣卫谁更重要,谁更能获得皇帝的信重,谁才是皇帝心中更加受到认可的那一方,围绕这些问题的纷争,自锦衣卫设立以来就没有停止过。 禁军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那时候的禁军并不负责打仗,他们的主要工作是诸侯的仪仗部队,简而言之,就是撑门面的卫队。 事实上,历朝历代的禁军部队实质上的战斗力都非常一般,明面上他们是全天下最精锐的部队,但这个精锐仅仅局限于武器装备。 对于人员的选拔,作为直接在卧榻之侧保卫皇帝的军队,对于这些士兵的出身清白和样貌俊秀的要求,远远高于对于他们实质战力的需求。 但即便如此,禁军的战力对于某些特殊事件的需求来说,也是足够了,譬如,宫廷政变。 作为手握戍卫宫城禁地之责的军队,禁军是事实上政变次数和成功政变次数最多的部队,因为先天性的地位优势,让所有有政变打算的野心家都会第一时间去拉拢他们。 禁军的战力用来应对这些事件是绝对足够了,因为他们要对付的往往都是手无寸铁的天潢贵胄亦或者是走不动道的老大人们和他们屈指可数的家丁仆从。 可是要让禁军对付锦衣卫这种各种意义上都是精锐的军队,这显然是对他们要求太高了。 从禁军的大头兵开始训练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一份预案,那就是有人敢在皇权鼎盛的时期在京城天下脚下跟他们比划。 比起禁军繁杂的挑选标准,锦衣卫的选人就简单许多,首要能力,第二才看出身。 即便出身江湖落魄世家的应无殇能够坐到千户的位置,这就是锦衣卫和禁军之间最大的差别。 同时这也导致了,两者之间的相互认知存在差异,禁军认为锦衣卫应该不敢和自己动手,而锦衣卫则认为禁军应该多少有点料才是。 这样的差异认知结果,最终导致了今日令京城上下失声的这场闹剧发生。 锦衣卫的千户闫峰闫大人大发神威,抛开最初上手的那块板砖不谈,他几乎是赤手空拳将包括陶元朗在内的十多位禁军精锐狠狠揍了一顿。 对于陆大人没有言明内涵的这块板砖,闫峰解读出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所以他不仅一板子给陶元朗直接砸晕了过去,连带着周围这些上前来救人的,他也都一个个瞄着脑袋扁了一顿。 最后,禁军卫士鼻青脸肿地扛着翻白眼的陶元朗,一群人无地自容地回了禁军营地。 也不知道他们是慌不择路,还是刻意为之,总之禁军走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京中的那些眼线,所以不到半天的时间,全京城都知道了这事。 众人惊叹于锦衣卫的战力之强的同时,也纷纷继续保持了作壁上观的态度,毕竟让他们掺和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神仙打架还是躲远些好。 而灰溜溜地回了营地的陶元朗,在从昏迷中幽幽醒来了之后,抬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屋子里站满了禁军的各位统领,包括温空横这位大统领都亲自来了。 “陶统领醒了!”不知哪位兄弟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来了精神,蜂拥围到了床榻边上。 陶元朗的内心是崩溃的,本来他铩羽而归就挺丢人的,尤其是他还被对方狠狠打了一顿,本是去找回场子,这下可好,彻底把脸丢光了。 这会儿面对同僚那欲言又止的目光,陶元朗是真的哭了出来,索性他的面皮本也就所剩无几,倒也不在乎这时候再丢一次。 “大统领,您可要为兄弟做主啊!”陶元朗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对温空横哭诉道:“那锦衣卫实在目无王法,光天化日居然敢对我下此毒手,这哪里是打我的头,这是在打咱们禁军的脸啊!” 闻言,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就算内心想着陶元朗是个废物,但对方话粗理不粗,这次的的确确是锦衣卫狠狠抽了禁军一个耳光。 温空横同样面沉如水,他拧起眉头道:“丢人现眼,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好歹也是禁军统领,你躺在床上回话算个怎么回事,下来!” 被大统领厉声呵斥了一顿后,陶元朗羞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他不敢怠慢,立刻下床跪好。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温空横沉声问道。 想起这位领导曾经大义灭亲的可怕,陶元朗哆嗦了一下,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都说过了一遍。 对于既定事实,他倒也没有故意添油加醋,毕竟锦衣卫的做法已经很过分了,也完全不需要他再刻意上眼药。 不过对于自己的动机,他还是非常明确地强调了,他是看不惯大统领的孩子被锦衣卫这样欺辱,所以义愤填膺之下才上门讨说法。 温空横听完之后却是眉头一皱:“你说锦衣卫把锦之带回诏狱了?为何?” 陶元朗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张着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其他人的反应也大差不差,他们想到了温空横或许不会动怒,但没想到是,对方居然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虽说从锦衣卫拿人到陶元朗被打了送回来,这之间的时间很短,但即便是这样短的时间里,那些没有去刻意打听消息的禁军统领们也都多少收到了消息。 作为人父的大统领温空横居然半点没有听到风声,除了对方忙到没空管家务事这种离谱的情况之外,那就只可能这位温大统领压根就没在乎了他那个儿子。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章 日落时分 当温空横知道了自家儿子被锦衣卫拿了之后,他似乎也总算认真了起来,当即表示要去一趟锦衣卫的衙门。 这一点让提心吊胆了半天的禁军统领们很是松了口气,就怕这位爷来一句公事公办然后甩手不管了,温公子受了委屈倒是其次,主要是这样一来禁军就没脸了。 而另一边的锦衣卫衙门里,总算等来了温空横的陆寒江也终于是放下了心来,听完了温锦之凉凉的自述之后,他对于这位大统领是否会移步到此也持了怀疑态度。 若是大统领不到,仅仅凭借现在的小打小闹,或许能够防得住一时,却未必能够让所有人都止步,毕竟冒着风险喜欢火中取栗的人永远不是少数。 温空横亲自前来,吴启明虽有请命前去与对方谈判的想法,但陆寒江却回绝了他,这一次机会难得,他也想亲自见见这位大统领。 对于温空横此人,陆寒江对他的了解十分有限,由于平日里几乎没有接洽的机会,所以他最多只知道这位禁军大统领是孟老爷子觉得麻烦的角色。 但至于说这个麻烦究竟是来自对方所处的位置,还是来自对方本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大统领屈尊前来,真是辛苦了,”陆寒江命人备好了茶水,他抬手示意对方:“请。” 温空横看了看对方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目光微顿,随后淡然地坐在了下首,不过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年孟渊改动了你那些记录在案的信息,走的是禁军的路子。” 陆寒江一挑眉头,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以温空横的本事,看穿自己这聊胜于无的伪装,也不必非要证据。 只是对方话中带刺,陆寒江却也直白,他放下了茶杯,微笑着道:“常听夫子说,温家公子聪慧无双,今日一见温大人,才知道是大人教导有方。” 温空横眼眸微眯,锐利的目光有些刺人,但陆寒江却恍若不知,空气里的凝重一闪而逝,大统领指尖摩挲着茶杯,同时缓缓开口切入了正题,他道:“不知犬子所犯何事,竟至于此。” “无事。” 陆寒江吹了吹杯中热茶,眼睛都不抬一下地道:“主要是大统领位尊人贵,锦衣卫如此小庙,怕是请不到大人,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 温空横眉头一皱:“陆指挥使什么时候请过本统领?”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大人不必深究内里,”陆寒江随口胡诌了过去,然后说道:“令公子安然无恙,只是得劳烦他在诏狱里多待些时日,因而特请大统领前来言明此事。” “为何?”温空横问道。 陆寒江慢悠悠地道:“皇城墙高门重,大统领远隔外朝,自然不觉得吵闹烦人,奈何本官却是要在这宫墙之外做事的,所以不得已如此。” 温空横目光一顿,很快便猜到了陆寒江这么做的目的,他语气微冷:“禁军乃朝廷公器,岂容得你这般随意利用,陆指挥使此举怕是不妥。” 陆寒江握着茶水的手微微停留在了半空,他瞥了一眼温空横,却是笑道:“此话倒是有趣,禁军从来都是陛下私属,何时成了朝廷公器,难道大统领不这么认为?” 温空横眼神愈冷,他沉默了少许之后才说道:“此事是你擅自做主?” “大统领这话又让本官听不懂了,本官忝为锦衣卫指挥使,如何做事却要担上‘擅自’二字。”陆寒江摊摊手,眼中满是戏谑,似乎意有所指。 温空横不再说话,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起身拱拱手,然后转身就离去了,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说。 待这位大统领离开之后,闫峰和曾鸿前来复命,在温空横到来之后,禁军也来了不少人在外头候着,怕是担心陶元朗的事情重演,所以他们两位千户也负责在外边应付那些气势汹汹的禁军。 “大人。”两人行礼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到了那杯未动分毫的茶水。 “大统领不肯相帮?”闫峰蹙眉问道。 陆寒江仰头满饮杯中茶,随后悠悠地道:“倒也未必,或许是他发现我在茶水里下了泻药。” 闻言,闫峰嘴巴大张,好似见了鬼一般,一旁的曾鸿更是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表情。 两个千户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位顶头上司,还得是闫峰没忍住,他直接开口问道:“大人,如此行事,陛下不会怪罪于伱吗?当初孟大人虽然处处与禁军过不去,但好歹没” 后边的话闫峰忍住了,总不见得当着陆寒江的面说他没名堂吧。 不过陆寒江听完之后却是哈哈一笑,他起身越过两人朝外边走去,同时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若我处处都跟老爷子一样滴水不漏,那陛下才会怪罪我。” 禁军和锦衣卫的争斗看似告一段落,但温空横亲自走了一趟却没能把温公子从诏狱带出来,显然这场斗法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京城里的热闹是一日三变,前阵子还是陆家小公子落水的惊天一案,今日就成了温府公子被锦衣卫拿了。 京中百姓官员看热闹的同时,远在深宫之中一意修仙的皇帝陛下,其实也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曹元作为内宫的掌印大太监,宫外任何风吹草动最终都会落到他的耳朵里,而且此番争斗的两边都是重量级的人物,这事他就更不可能瞒着陛下了。 陛下听完了之后,非但没有恼火,却还跟曹元打趣道:“孟渊的确是好眼光,他给朕找的这女婿,的确是非同一般啊,哈哈。” 曹元赔着笑却是垂着头,怕是担心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惹得陛下不快,只是即便心静如他,也被陛下这过于偏颇的态度给惹得有些忍不住。 陆寒江放肆到这个地步,或者说,孟渊对陛下的试探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难道陛下真的浑然不在意吗?这几十年的情分,当真坚硬如铁? 即便曹元极力隐藏,但他难掩的一丝不甘,还是被皇帝所捕捉到了,觉察了自己失态的大太监立刻跪地请罪,这一次,皇帝没有再开口责罚他。 久久之后,皇帝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他挥了挥宽大的袖袍:“下去吧。” 曹元木然地起身退出,却在临了之际,忽然转身跪下,他咬着牙道:“陛下!请恕奴婢僭越之罪,容奴婢冒死谏言!孟渊此獠恐怕早已经心有他想,陛下不可再放任不管!” 曹元已经做好了被打骂的准备,可皇帝的怒火却迟迟不曾降临,他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陛下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可那道目光却似乎越过自己,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朕如何不知。”良久之后,皇帝说了这么一句话。 曹元一愣,旋即是大喜过望,就在他打算趁热打铁的时候,皇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窟。 “便是你这位朕的掌印大太监,你不也是早就给自己选好了退路吗?就算你没有,你那么些个子子孙孙,难道人人都愿意跟着你一条路走到底?”皇帝幽幽地说道。 曹元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他将身形蜷缩在一块,谦卑地跪着,颤抖地磕着头:“奴婢万死!陛下息怒!” 他知道,皇帝开口不会无的放矢,他做的事情,恐怕早已经落在了对方眼中,可笑他还以为自己滴水不漏。 不过皇帝还是没有责骂他,而是忽然说起了往事。 “当年朕不过是先帝诸多儿子中并不起眼的一位,而你这个掌印大太监,未曾跟着朕的时候,也不过是御马监的一个低等奴婢,阿渊是无权无势的浪荡儿,空横是遭人鄙夷的妾室所出。” 皇帝说着往事,因问道而愈发冷淡的脸庞上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谁能想到,是我们这群从不受人重视的家伙最后拿下这张皇位,那些年咱们走得多么艰难,朕从来不曾忘记。” 曹元的头更低了,又听皇帝继续说道:“朕知道,朕都知道,你们并非对朕有二心,只是担心自己将来没了下场,所以不得不如此,朕都是知道所以,朕才要求长生。” 皇帝缓缓起身,迈步从曹元身边走过,缓缓伸手推开了紫霄宫的大门,远眺那渐落的斜阳,天边那一轮红日倒映在他的双眸之中,好似一团火在燃烧。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一章 临了小别 “公主,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玩具,但是都带进宫去就没有必要了吧。” 看着永乐顶着个显怀的肚子在这里热火朝天地忙活,周边围了一圈胆战心惊的宫女,就害怕公主哪里磕着碰着。 说实在的,永乐自从被诊出有孕之后,丝毫没有变得安静温和下来,也完全没有依照孙嬷嬷的期望,被所谓觉醒的母性光辉所笼罩,变成一个真正的贵女。 有了孩子之后,永乐的性子依旧没有改变,若不是几个老郎中赌咒发誓她真的怀上了,陆寒江都要以为这丫头是不是随便塞了个枕头在肚子里。 “这些,这些,还有那些,本宫通通都要带走。” 永乐支使着几个宫女开始干活了,看来她终于发现自个儿是个双身子,不比寻常姑娘家那样再能随便乱动。 借着和禁军之间闹出来的矛盾,陆寒江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才刚一回家就看见了几乎要把闺房搬空的永乐。 “驸马,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永乐有些惊喜地朝着陆寒江跑了过来,后者眼角抽抽地看着对方上下摇晃的小圆肚皮,这孩子将来看来也是个福大命大的。 “公主慢着些。” 陆寒江轻手轻脚地接住了永乐,然后笑着道:“知道宫里来了人传旨让公主今日就入宫,我特地从衙门赶回来相送。” 此乃谎言,宫里传旨的太监前脚刚走,陆寒江后脚就到了,自然不是因为神通广大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而是他正好躲懒提早下值,然后便撞上了。 不过事实总是煞风景的,听完了这善意的谎言,永乐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幸福的笑、 原本在外人面前很是害羞的小公主,如今能够不顾他人目光,自然而然地将脑袋枕在心上人的胸膛,这大概也是孩子带来的改变。 “这几个月都见不到公主,公主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陆寒江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声说道。 小公主先是笑弯了眼眸,然后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道:“为何?皇城这样大,内宫驸马不方便进,我出来不就好了吗?” “.嗯,说的也是啊。”陆寒江捏着眉心,他似乎有些想当然了。 小公主有些狐疑地盯着陆寒江,幽幽地道:“驸马似乎有些失望,难道见不到我之后你还更开心了不成?” 这显然是个送命题,陆寒江眨眼的瞬间敛去多余的情感,呵呵笑着道:“公主怎么会这样想,我当然是会想念公主,方才不过是一时间没缓过来而已。” “是这样吗?”小公主将信将疑地嘟囔了一句,永乐有了身孕之后似乎更聪明了些,忽悠起来不比以前那样容易。 这细枝末节的小事被陆寒江糊弄过去之后,永乐便继续开始使唤着宫人开始收拾行李,足足拾掇了四辆车马的东西,她才勉强算是点了头。 陆寒江也是颇为无语,这知道的是去养胎,不知道以为公主又要外出游玩了,不过好在贵妃娘娘的宫殿够大,放得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驸马,我进宫去了,你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在府门前,公主笑嘻嘻地和陆寒江道了别,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分别两处的忧伤,大概在永乐的视线里,入宫养胎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差别。 陆寒江微笑着目送对方的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老钱伫立在他的身后同样极目而眺。 “老爷,您不亲自把殿下送回去吗?”老钱望着渐渐消失在街道人海中的马车,低声问道。 “咱们就住在皇城脚下,转个身的工夫公主就到家了,这你还担心能出什么问题吗?”陆寒江耸耸肩,转身打道回府。 “我的意思是”老钱话头一滞,最后摇摇头,选择啥也不说。 送别公主之后,主仆二人回了府,路上,陆寒江说道:“衙门那边这几日我就不去了,老钱,你替我备一份礼物,中规中矩便好。” 老钱点点头:“这事简单,我一会儿便可安排好,不知老爷是要去拜访哪一家?” “不是拜访,是赔罪,”陆寒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天,然后慢悠悠地道:“这礼物最后是要送到温大统领府上的。” 老钱有些诧异地道:“老爷不是才和大统领有了嫌隙,这么快就要和解了?” 作为陆寒江的管家,老钱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爷近来在做什么,即便对方没有刻意透露过,老钱也能够凭借京中的风声猜出个大概来。 既然禁军已经上钩了,何必这样快地切断绳子,这就上门赔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样大好的机会。 陆寒江叹道:“办法是好办法,可惜效用持续不了多久,今日伯父提醒过我了,陛下不会看着我们这样乱来,你瞧着吧,估计陛下和稀泥的旨意马上就来了。” 老钱想了想,也就没再说话,摇摇头去准备礼物了。 另一边,虽然此次和禁军之间的争斗因为皇帝的插手莫名其妙落下了帷幕,但要说这件事产生的影响还是有的。 起码短时间内各方势力都认清了这位陆指挥使确实胆子够大,所以轻易没有人会来拉拢他,就连主动来献殷勤的人都少了许多。 而还有一件事,则是此前一直保持中立的书院,忽然有了倒向锦衣卫的迹象。 尽管早在陆寒江拜师罗元镜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看出了这种可能性,但是当书院的副院长祁云舟真的频繁开始出入陆府的时候,众人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祁云舟,却并不这样想,尽管这也的确是他刻意营造给外人的一种假象,他和陆寒江,目前还只能算是互相利用。 祁云舟利用锦衣卫的威势来让那些对书院有想法的人知难而退,而陆寒江则利用祁云舟的名声来误导外人让他们以为书院已经投诚。 虽说陆寒江只要开口,祁云舟也算是知无不言,但他本质上还是没有将全部的筹码都放在一条船上。 最起码,没有到最后一刻之前,祁云舟永远没有全盘下注的打算,他相当地谨慎,即便锦衣卫的赢面已经到了九成九,但只要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仍旧存在,他就会始终如一地保持摇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二章 自讨苦吃 京中风浪不断,朝堂上的大人们不管愿不愿意,都会主动或者被动地牵涉其中,上到一品大员,下到芝麻末流,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不过在这大风大浪之中,却也有宁和如镜湖一般的港湾,那便是四皇子殿下的府上。 自从当初和七皇子一块在朝廷上以“太子之位”为中心进行了一番争论之后,两人都齐刷刷地进入了皇帝的视线,随后两人的势力都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各方打击。 这种打击有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也有来自皇帝本人授意的打压,但真要论起来的话,这一局其实四殿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 与在朝堂上培植了不少羽翼的七殿下不同,四殿下的身后除了母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朝臣站队,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势力,竟然真的就是那些被锦衣卫意外剿灭的江湖侠客。 所以当初和七殿下一块把皇帝陛下惹怒之后,他的好七弟是真的伤敌一千,可他自个儿却没有什么自损八百,毕竟他早就没有那种势力可以给人打压了。 作为第一个和锦衣卫起冲突的皇子,四殿下的势力一开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在奚秋莫名失踪之后,四殿下更是可怜到身边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了。 不过这一天,闲来无事在家中斗蛐蛐的四殿下,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六弟?咦,稀客啊,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四皇子满心好奇地请不请自来的六皇子入座,虽然是兄弟,但他和六皇子的交集十分有限,总的来说,他曾经也试图拉拢过对方,可惜对方拒绝了。 尽管在自命不凡的四皇子的视角看来,这是他的六弟胆子太小,不敢掺和这些大事,所以才拒绝了,不过在外人眼里,则是六殿下完全看不上四殿下。 六皇子对于四皇子的嫌弃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出来了,只不过四皇子自己没有自觉而已。 只是今天六皇子登门,却也不是为了奚落对方来的,一上来见四皇子对自己热情依旧,他面上微笑的同时,内心也难掩鄙夷。 待他环视了四皇子这座虽然冷清,却依旧豪奢的府邸之后,眼底更是闪过许多不甘。 四皇子尽管脑子不好使,但架不住他的母族真的相当强大,有多少人才掌握多少权势这些虽然谈不上,但钱财绝对是管够的。 四皇子前些年能够在江湖上搏一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更有一大群江湖侠客冒着被锦衣卫一窝端的风险在京城里为他办事,这些都少不了钱的功劳。 而六皇子则不同,他虽然小心翼翼积攒了不少的势力,朝中也有不少人看好他,但这些都是他辛苦礼贤下士不知花费了多少时日的努力才争取来的。 比起只靠撒钱就聚拢了一大批帮手,甚至在势力遭受毁灭性打击之后仍然活得如此逍遥自在的四皇子,六皇子心中是十分不服气的。 如今在世的六位皇子之中,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过人之处,也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招揽了人才,唯独四皇子从头到尾就靠一个钱字。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草包,早些年却能够靠着这些黄白之物积攒起来的势力,轻松碾压六皇子。 尽管如今对方树倒猢狲散,但六皇子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头落井下石的冲动,对他而言,面前这位蠢笨的四哥,还是有用处的。 “不愧是四哥,弟弟就要知道些许风浪奈何不得你,看四哥如今风采依旧,便知道区区锦衣卫之流,如何能够为难你。”六皇子笑着赞道,只是话语却有揭疮疤之嫌。 不过四皇子大概是没听出来,他自得地道:“那是,不过是损了一批人手罢了,本王想要自然能够再招揽来一批。” 死鸭子嘴硬——六皇子心中暗骂道,面上却是继续恭维道:“四哥说的是,弟弟刚刚从七弟府上出来,他如今每日醉生梦死,怕是已经成了废人一人。” “嗯?老七他居然.哈哈哈!好啊!” 四皇子来了劲,他兴冲冲地说道:“让这臭小子跟本王作对!活该!” 六皇子看着四殿下五十步笑百步,心下愈发鄙夷,面上还是忍住了,他微笑着道:“四哥说的是,七弟的确不成气候,所以今日弟弟前来,便是想问四哥一句话,当年锦衣卫羞辱之仇,四哥可曾忘记?” “当然不曾!” 四皇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一群蒙受父皇恩宠才得以上位的小人,居然敢下本王的脸面,等本王登上大位,定要叫他们好看!” “.”六皇子嘴角狠狠一抽,他是万万没想到,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的好四哥居然还肖想着皇位。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对方也同他的七弟成为一摊烂泥,那他今日真的是白跑一趟了。 六皇子咳嗽一声,脸色同样变得愤怒了起来,他义愤填膺地道:“四哥说的是!这群锦衣卫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前几日竟然还直接绑了温家的公子,真是目无法度!” “竟有此事?” 四皇子一愣,旋即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也,本王一直想着如何拉拢大统领为我所用,可惜那老东西未免也太油盐不进,如今他的儿子被锦衣卫拿了,本王若能够将其救出,岂不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六皇子撇撇嘴,似乎很是瞧不上,但四殿下没看到他的表情,仍然沉浸在天降良机的喜悦之中。 “咳咳,”六皇子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对方的幻想,接着进言道:“四哥,弟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奈何弟弟人微言轻,不比四哥你这般厉害,所以这事,还得是四哥你来出面才好。” “嗯,说的是,六弟母家的确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尤其你那个舅舅,打秋风竟然打到本王的地头上,若不是看在六弟你的面子上,本王早就给他扔出去了。”四皇子颇为不屑地道。 六皇子的拳头都攥紧了,他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恨意,只是低沉地应答道:“这是弟弟的不是,四哥放心,我舅舅欠下的那些银钱,弟弟回去之后立刻补足给你。” “不必了,”四皇子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不过区区几万两银子而已,本王就当打发乞丐了。” 本想一口回绝的六皇子终于哑火了,几万两银子如同一座大山将他的骄傲压得喘不过气。 在四皇子看不见的地方,六皇子的眼睛都红了,他死死地低着头,咬着牙道:“多谢四哥。”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三章 幡然醒悟 尽管最初的想法就是撺掇没什么脑子的四皇子替自己冲锋陷阵,但是六皇子悲哀地发现,他的目的虽然已经达成,但自己也破防了不少。 想想自己私下省吃俭用才能在外人面前保持的风度,再想想四皇子这种不把钱当钱的豪横,他是真的觉得上天不公。 但不管如何,六皇子的目的达到了,被他挑唆的四皇子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当即是拍案而起,他怒而道:“本王忍不了!六弟你且等着,本王这就去那小子府上!” 六皇子被四皇子的莽撞给震惊到了,他没想到对方丝毫手段都没有打算使用,居然就是真的直接冲上门去。 不过虽然震惊于对方的无脑鲁莽,但六皇子却没有阻拦的意思,不如说这样的结果正遂他所愿,唯一值得担心的是,对方若是太过无脑,直接将自己暴露出来该怎么办。 四皇子随便招呼了一声,命府上的管家来招待六皇子,自己则随便点起两个跟班就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而被留下的管家看着六皇子那只得的神色,不由得心头暗叹,他悄悄招来两个家仆,附耳吩咐了几句之后,这两人便匆匆从后门离开了府邸。 而怒气上头的四皇子上了车架,还没有走出多远,便被撞上了自家的奴仆,他掀开车帘,横眉怒道:“都别拦着本王!谁敢拦一个,就算你们是母妃派来的人,本王也照打不顾!” 两个家仆连忙赔笑道:“王爷,我们怎么敢拦着您啊,是柳公公吩咐我们两个来跟着王爷您一块去的,为了给您壮声势。” 闻言,四皇子的怒气迅速消退,他喜上眉梢,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他总算是干了一件让本王满意的事情,不错,回去记得提醒本王赏他点什么。” “是,是。”两人低眉顺眼地应了,然后一行人继续往陆府方向而去。 四皇子的府邸也在皇城边上,只不过他住在西头,而陆府则坐落南头,所以这一路走过去还要不少时间。 看得四皇子脸上的气愤之色随着时间逐渐褪去,两个家仆对视一眼,一人忽然俯身贴在车架边上,低声说道:“王爷,咱们就这么几个去,会不会太少了点?” “怕什么!”车厢中的四皇子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道:“本王什么身份,难道他还敢对本王动手?” 四皇子只是头脑简单了一些,并非真的愚蠢,他贵为皇子之躯,谅他锦衣卫势力再大,也不敢在大庭广众对自己动手动脚。 “那是自然,王爷何等尊贵之人,他陆指挥使再是权倾朝野,也不敢和您动手,只是”这家仆欲言又止,显得十分犹豫。 “只是什么?” 四皇子不耐烦地叫停了车队,掀开帘子面色不善地盯着那家仆,只听对方左右瞧了瞧,然后才低声道:“王爷,陆府不仅仅是陆指挥使的居所,还是永乐殿下的驸马府啊。” 四皇子一愣,他确实是没想到这茬,一联想到永乐在父皇面前受宠的程度,他就一阵阵的牙酸。 时至今日四皇子仍然记得,一向对于自己和诸多兄弟之间的争斗,无论大小,父皇总是一笑置之,可唯独牵扯到永乐的时候,父皇总会小题大做。 多年前的某一天,四皇子去后宫拜见母妃的时候,半途上遇见了还是女娃娃的永乐,那时他见对方正拿着竹条在抽打御花园的花花草草,说是在练习剑法。 而四皇子那时恰好也招揽不少江湖势力,正是对那些玄之又玄的武功好奇之时,他这会儿兴致上头,便也拿了根竹条耍玩了几下,跟着永乐一块打落不少名贵的花草。 而事后因为御花园被破坏得太严重,这事被捅到了皇帝眼前,永乐公主安然无恙,而四皇子则受到了好一顿臭骂。 四皇子自然是不服的,可选择和皇帝顶嘴的他,非但没有能够减轻惩罚,反而加倍了,被罚在家反省的他,后来还收到了永乐偷偷让人送出宫给他的礼物,算是表达一下歉意。 咦,这么想想的话,他其实和永乐妹妹的关系还蛮不错的,最起码比起那些见面只有点头的兄弟们,他这个四哥着实称职,还偶尔会给小公主带去些礼物。 “嘶——”四皇子深吸一口气,他好像突然悟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将锦衣卫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大错特错,这明明该是他最大的助力才对啊。 幡然醒悟的四皇子连忙叫来了身边的仆从:“快快——立刻回府,还有你们几个,给我去库房把本王珍藏的宝贝都挑几样出来送去驸马府上。” 一众家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王爷,是送去陆大人府上?” 他很担心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前一秒自家王爷还气势汹汹要上门去问罪来着。 “听明白还不快去办!”四皇子气哼哼地骂了一句,然后吩咐车夫驾得慢点:“本王先去驸马府上,你们记得快些,别失了礼数,丢了本王的脸。” “是!”几人不敢怠慢,立刻转身飞奔回府。 而两个受了管家柳公公之托来阻拦王爷犯傻的家仆,则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虽然没能成功阻止王爷去陆府,但是却成功打消了对方兴师问罪的想法。 王爷突发奇想要去给陆大人送礼,这事吧,虽然听着离谱,但绝对要比上门替禁军大统领要人这种不靠谱的烂事强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奈,摊上这么个主子,他们能怎么办呢,只好先听命去办事呗。 此刻四皇子的府上,六皇子早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去了,只有柳公公心头不安地在等待着回府禀告的人。 而他最终只等来行色匆匆的一群下人,最关键的四皇子本人却不见踪影,柳公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不过就在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已经叫人备好了车马准备进宫搬救兵的时候,两个家仆赶来把刚刚路上发生的变故说了一遍,顿时给他也整不会了。 沉默良久,管家柳公公说道;“这些日子赶着给陆府送礼的人多了,也不差咱们殿下一个,这事吧.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四章 顺水推舟 “谁?” 陆寒江一副没听清话的样子,他掏了掏耳朵,然后才问道:“老钱,你说谁送的拜帖?” “老爷,是四殿下。”老钱手里拿着四皇子府送上的拜帖,同样也是一脸的不解。 按说当初那事锦衣卫做的其实蛮绝的,但凡换个人,即便没有上门破口大骂,也差不多该老死不相往来,偏这四皇子居然礼数到位递了一张拜帖,甚至据门房说,他还准备了礼物,这就十分匪夷所思了。 陆寒江一时之间也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他记忆里,四皇子就是个头脑简单,十分好懂的家伙。 这些年对方不声不响的,今日突然登门拜访,难道真的有什么事? 陆寒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但礼物都到门口,他不见却又可惜了些,于是他在思虑片刻后,对老钱道:“前厅摆茶,我去见见这位殿下。” “是。”老钱应声退下。 陆寒江想了想,便也没有换下自己身上这身官服,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便去前头见了四皇子。 两人一个照面,对方表现得十分热情,脸上满是洋溢的笑容:“陆驸马,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 “.的确是好久不见,殿下请坐。”陆寒江被对方差点给整不会了,但他很快平衡了心境,笑着请对方入座。 一面和对方简单地寒暄着,陆寒江一面也在悄悄打量着对方,两人的接触十分有限,除了那两次算计之外,他几乎再没有和这位四殿下有过什么交集。 某一瞬间,陆寒江也思考过这位四殿下扮猪吃虎的可能性,但今日一见,他却是立刻打消了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对方是真的头脑简单,并非装的。 而且三言两语之间,四皇子此行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自从对方踏进陆府的第一句话,陆寒江就已经将对方的来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从他对自己的称呼就能够看出许多来,驸马之位固然尊贵,但它本质上却是公主的一个附属,所以朝廷上从未有人会在正式场合称呼陆寒江为陆驸马,一般而言都是称职位,喊他一声指挥使大人。 四皇子这不带脑子的称呼固然很容易得罪人,却也让陆寒江清楚地看出了对方的意图,这是来拉关系的。 “小妹有了身孕,本王这个做哥哥自然该有所表示才是,陆驸马不必推辞。”四皇子大手一挥,无数礼物便被奉上。 本就没有打算推辞的陆寒江一扫那些礼物,随意一瞥便就看到了一颗成色顶尖的夜明珠,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真诚了许多。 “殿下真是客气了。”陆寒江客套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头感慨,论财力,这四殿下怕是冠绝诸位皇子,这出手阔绰的确非同凡响。 接着两人又随意聊了聊,主要便是四皇子开始自吹自擂与永乐公主的兄妹之情,陆寒江面上微笑不断,内心却不以为然。 要说两人平日里有点交集,陆寒江是信的,毕竟到底是兄妹,可要说两人关系好到哪里去,那恐怕也未必。 永乐之前便与陆寒江说起过,她在宫中少有玩伴,与她年纪稍近一些的六殿下和七殿下也不过是和她关系平平,遑论年纪大出更多的四殿下了。 但四皇子大概不这么觉得,他说了一大通,自觉对方应该已经领会了自己意思,便就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只是在临走前,四皇子又忽然想起今日六皇子来他府上所说的那些事,于是他悄悄拉着陆寒江来到边上,低声道—— “陆驸马,听本王一句劝,那温空横小小一个禁军大统领算不得什么,为了他惹怒了父皇实在犯不着,你若想要收拾,等到将来有的是机会。” 四皇子边说边对陆寒江挤眉弄眼,他以为自己说的十分隐晦,实则这明晃晃的白日做梦四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殿下说的是。”陆寒江倒也不跟他争辩什么,只是一味笑着称是,说实在,他怕再说下去,对方嘴里再蹦出什么不得了的宣言来,那就比较难收场了。 最终,四皇子开心地回府了,而陆寒江则对着那一堆礼物沉思不已,老钱在他身后静静地不说话。 片刻后,陆寒江忽然说道:“咱们这位四殿下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老爷?”老钱诧异地道。 “刚好,既然陛下有言,那位温公子不得不放,那索性咱们就卖这位殿下一个面子,好让这京中的水更浑一些。” 说着,陆寒江顺手将那礼物盒中的夜明珠捞到手中把玩:“老钱,派人去一趟诏狱,让闫峰将温大公子放了。” “是。”老钱应声后便要退下。 “还有,”陆寒江叫住了对方,补充道:“记着让他们告诉温公子,因为四殿下亲自上门说情,所以指挥使大人才会破例放人。” 老钱一愣,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陆府的动向很快引起了外人的注意,但近来也不止一个皇子送过礼物,四皇子只不过是挑了一个特殊的时间点,做得更加引人注目一些而已。 不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六皇子暂时是没时间去管的,他回府之后,立刻让人把自己的舅舅喊了过来。 从美人乡被揪出来的舅舅很是不耐,但看到自家面沉如水的王爷外甥之时,他也只是撇撇嘴,没敢多加放肆,到底人家是天潢贵胄。 六皇子气哼哼地将一本账簿摔在了桌上,他怒而道:“舅舅!单这一月的时间你便从库房支出去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你可知道本王一月的俸禄才几何?” 舅舅眼神躲闪,却还是低声还口道:“就一点银子而已,王爷小题大做了。” “哼!一点银子?若不是因为舅舅你,本王何至于要被老四那混账羞辱!”六皇子拍案而起,冷冷道:“从今日起,舅舅每月的用度都要经过本王的审阅,下去吧。” “这——”舅舅瞪大了眼,可对上了六皇子冒火的眼神,却又立刻蔫了,他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六皇子自顾自生着闷气,外头有人来报,因表现得太过匆忙,有些失了礼数,被他厉声教训道:“慌什么!” 那人立刻跪下请罪:“是小人失礼,禀告王爷,外头传出风声,说是——说是四殿下上门说服了锦衣卫,让他们释放了被扣押的温公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五章 深夜访客 “这位老丈,我兄弟二人是从南边来京城里做生意的,这天色已晚,城门落了锁,我们想在您这暂住一晚,不知可否?” 月上枝头的时候,农人的家门被人敲开,外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长相憨厚的汉子,其中一人还牵着一辆马车,上头堆着几个麻袋。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也算天子脚下之地,故而农人没有怀疑两人有什么企图,很是热情地招待他们在客房住下了。 两个汉子谢过之后,将马车停在了院子里,自个儿去边上的井里打了水,看样子就要歇息了。 待到农人所住的主屋灯火熄灭之后,两个汉子才悄悄从房中离开,来到了附近的山丘上,从这里可以远远眺望远处京城雄伟高耸的城墙。 一阵冷风吹过,从那高些的汉子口中发出了与他样貌不符的阴鸷语气:“你最好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样的地方,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话间,这汉子抬手在眼前一晃,一张惨白色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此人正是玄天教的千面法王。 “何必这样着急。”另一人也卸去了伪装,不是旁人,正是公孙世家的家主,公孙桓。 两人乔装打扮来到京城脚下,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举动,对朝廷和锦衣卫而言,不管是公孙世家的余孽还是玄天教的狂徒,都是他们想要除掉的对象。 “本座可不想陪着你发疯,”千面法王语气生冷地道:“按照约定,我护送你到了这京城脚下,你也该告诉我你究竟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来这里。” 京畿重地,锦衣卫的势力极其庞大,这里远比江湖上要危险得多,真要出了岔子,很可能是逃都逃不出去。 公孙桓手中捏着“起死回生”的手段,这是他用来挟制千面法王的最大法宝,所以后者才会心甘情愿跟他来到这里。 但即便公孙桓手里的宝贝再是诱人,那也得有命在才能够享受,若是不小心在这栽了,千面法王不认为锦衣卫会善良到给他们留个全尸。 “有件东西落在京城了,我必须取回来。”公孙桓淡淡地说道。 见对方仍然不愿坦白,千面法王眼神愈发冰冷:“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本座无礼了。”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这种时候,多个帮手总要比多个累赘强。”公孙桓一句话便让对方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中。 但千面法王也不是那样简单就能够说服的人物,他冷笑道:“此处距离京城还有不短的距离,你我一路走来皆是隐姓埋名,此刻我将你带回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的确如此,”公孙桓微微点头,然后垂下眼眸,口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他道:“只不过,这是在没有人知道我们动向的前提下。” “.你什么意思?” 千面法王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朝着左右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寂静夜色,但那黑暗中,却仿佛有着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警告,公孙桓的话让千面法王心中充满了危机感,一缕幽光缓缓在他掌心浮现,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内心满是纠葛。 “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是我保证,我如果死了,你也绝对离不开这里。” 公孙桓转过身来,坦然面对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的千面法王,他微微笑着道:“放下吧,只有我能够带着咱们安全离开。” “.”千面法王并未言语,他的眼神愈发冰冷,但掌中凝聚的光芒却是逐渐消散了。 “这就对了。” 公孙桓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等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咱们便可以离开。” “你必须告诉我,你到底把什么东xz在这里了。”千面法王的语气冰冷,听不出一丝温度来。 “一具最佳的素材。” 公孙桓感慨道:“那是我发现的第一个能够承载天毒的个体,当初迫于无奈我将它借别人的手送到了这里,现在,是该取回来了。” 千面法王这下明白对方是要取走什么东西了,青城派弟子天泉的尸体制成的傀儡,这东西此刻正在一个极度危险的人手中,锦衣卫的现任指挥使——陆寒江。 两个江湖反贼找锦衣卫要东西,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实则公孙桓却有着自己的考量,首先一点,他并不以为自己与陆指挥使之间是敌对关系。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也绝对不至于被直接归类到另一个敌人的行列中去。 在东宫那位殿下的面前,他们甚至还算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才是,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因为他相信对方是会愿意和自己谈上一谈的。 不久前,公孙承一把大火将公孙世家百年的积累全部焚烬,尽管公孙桓从未看得起公孙世家的所谓秘藏,但这场大火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公孙桓不可能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自己并不能完全信任的玄天教中,所以公孙世家成了他必然的选择之处。 不仅是天命回生丹,还有他的一部分至关重要的材料和密卷,这些通通都随着那场大火彻底化成了灰烬。 公孙桓之所以要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京城,就是因为天泉这类材料,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他如今唯一能够用以研究的对象。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如今的江湖上同样不够安全。 除非公孙桓将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封存,至此留在北地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停线木偶,否则他一旦踏入中原,风险就会如影随形。 在锦衣卫明里暗里陆续将江湖上各大势力都打压了一番之后,如今能够与之为敌的,仅剩下少林武当,偏偏这两家都怂了。 正道江湖成为锦衣卫一言堂的同时,也意味着,千面法王和公孙桓再没有办法利用纷乱的局势来隐藏自己。 一旦江湖安定下来,他们这些外来之人的立足之地几乎立刻就会被剥夺,更可怕的是,锦衣卫或许是拿自己当年三十的兔子,抓不抓都一样,可另一个人却不这样想。 东宫的太子妃殿下,她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了自己的命。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六章 夜色微凉 “早点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城。” 说完之后,公孙桓便席地躺下,对于他而言,农舍中那四面漏风的木屋非但不能够给他提供安全感,反之还会成为制约他发挥的障碍。 多年在江湖上飘荡养成的习惯,使得公孙桓宁愿在荒野之地天为被地为床,也不愿意待在那种下一秒就会倒塌的屋子里。 千面法王低头看着闭目休息的公孙桓,冷笑道:“看来你是非要去闯那龙潭虎穴了,只是你可想好了,你若进去了,那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千面法王离着公孙桓一丈远,同样席地而坐,他沉声道:“你我出现在京城街道上,一旦被锦衣卫发现,他们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我知道。”公孙桓眼也不睁地答道。 “你这是在求死,”千面法王瞥了公孙桓一眼,冷漠地道:“本座是绝不会进城的。” “留在外面才是死路一条。” 公孙桓继续闭着眼养神,他道:“城中有锦衣卫,对于我们而言是天大的难题,但对于她同样也是如此。” 公孙桓的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只有她投鼠忌器,我们才有可能活下来,否则,面对无休无止的追杀,你当真以为教主会为了你我和她翻脸?” 千面法王默然无语,半晌后,他忽然自嘲地笑道:“当年我以为投入了殿下麾下便能够高枕无忧,谁知道还是沦落到了今日这步田地。” 千面法王的语气有种难得的疲惫,这是向来嚣张无匹的他极少会显露出的样子。 这一瞬间,公孙桓的眼睛微微睁开,他望着头顶星空,语气生冷地道:“相信我,她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无论她给你开出了多高的价码,想杀你的心也不会有半点动摇。” 说着,公孙桓冷笑道:“不如说,她越是给你开出高价,就越是证明她想要你的性命。” 千面法王的脸色数次变换,眼神更是阴晴不定,良久之后,他语气嘶哑地道:“既然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为何本座不能够搏一搏,兴许那位殿下大发慈悲能够饶我一命呢?” 千面法王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如今之江湖,以本座的武功,不敢断言绝无敌手,但能胜过我也绝不过五指之数,殿下留着我,利大于弊。” 公孙桓呵呵一笑,他遥遥一指远处那道巍峨的城墙,语气不无嘲讽地道:“看到那个了吗,任你武功高强,你敌得过十人百人,可若是千人万人呢?” 千面法王脸色再度沉下,公孙桓冷声打破了他的幻想:“在这道城墙之后,江湖武功没有任何用处,别再犯蠢了,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千面法王没有作答,良久之后,他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给我指一条路吧。” 公孙桓缓缓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千面法王问道:“我知道你背叛了我,但我不确定你到底出卖了我多少情报,想要活命就不要再隐瞒。” 尽管早知道对方已经怀疑了自己,但公孙桓这样笃定的语气还是让千面法王有种羞耻感,但他很快就将这些无用的情感给抛开了。 “几乎所有,”千面法王想了想,说道:“但是你来京城这件事,我没有说,毕竟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敢来到锦衣卫的老巢。” “也就是说,太子妃殿下现在觉得我还在医城的那些废墟里捡垃圾?” 公孙桓眉头紧紧拧在了一块,片刻后,他摇摇头:“不对,她应该也早有预料,即便你没有传信,她也该猜到我不会在那里坐以待毙。” 千面法王点点头道:“那么现在就只能祈祷这位殿下猜不到你敢孤身入京了,否则但凡她有所准备,你我皆是大难临头。” 公孙桓沉思着,半晌后,他凝声道:“明日进京之后,暂且不要去锦衣卫那试探什么,我们先在城里想法子住下,等一等江湖上的消息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末了,千面法王又有些忧虑地道:“你真的有把握吗,若是锦衣卫发现了我们该当如何?” “相信我,进了诏狱你还有一线生机,陆大人知道你我的价值,只要东宫一日不倒,你我对他就还有用处,留一条命不是问题,可你我若是落到太子妃手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公孙桓叹道,凉风微扬,幽幽夜色之下,一道阴冷的笑声响起:“贤明的判断。” “什么人!” 千面法王几乎是瞬息拔地而起,他抬手运转真气掀起泥尘龙卷,直直朝着那声音的方向席卷而去。 霎时间,小小的山丘之上狂风大作,真气如浪如卷,却见一道幽幽的光芒闪动不停,犹如那忘川河上的连连鬼火,两人耳畔似有丧魂之音鸣奏。 “嗬嗬嗬。” 诡异的笑声之中,一个穿着宽大的灰衣,身形矮小的人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他一手提着摇铃,一手握着一杆丧门幡,飘飘白布在这夜色下令人背脊发凉。 “竟能够想到这一步,不愧是公孙先生,您的睿智连殿下都时常赞叹,可惜了。” 那人操着一股子怪异的嗓音,非男非女,即便千面法王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住了,倒是公孙桓一句话道出了对方的底细。 “不知是哪位公公当面,公公如此说话,想必是殿下门下之人,既然如此,公公合该知道,此地距京城不远,一旦咱们动手,很快锦衣卫就会觉察到。” 公孙桓前迈数尺,越到了千面法王前头,两人主次分明,只听他语气淡然,似有成竹在胸:“公公如此做法,不怕锦衣卫搅局,鹬蚌相争,反倒便宜了渔翁吗?” “怎么算账那是先生的事,老奴今日前来只为奉命。” 这位公公手中铃铛微摇,夜幕之下,一个个白布纱遮面的人影鬼魅而出,团团将公孙桓与千面法王围了起来。 “哼,就凭这些废物,也敢与本座叫板?你这老阉货当自己是谁!”千面法王冷笑一声,双掌一推,风浪再起,激战一触即发。 轰隆隆——! 巨大的爆鸣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小闲园中,商萝手里捏着的白子应声而落,她不由得惊道:“什么动静?” 坐在她面对的皇甫小媛面具下的眉头微蹙,她抬头看了眼商萝,淡淡地道:“你留在这里别乱动,我出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七章 背叛之人 就连小闲园里的商萝都能听到动静,守卫在外的锦衣卫自然不会没有觉察。 回京之后,陆寒江对小闲园的守卫力量又进行了一次的升级,现在已经有千户级别的高手守卫在座园子旁边了。 一听到这夜里的动静,假寐的闫峰猛地睁开了双眼,作为今日轮值的千户,他负责的就是保护好园子里这两个的安全,不单有商萝,还有皇甫小媛。 虽然不知道为何陆大人要动用如此庞大的力量守卫两位姑娘,但是闫峰依然以一丝不苟的态度执行着任务。 作为锦衣卫里的老人,闫峰也算是见证了陆寒江一步步走到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的人之一,所以他比旁人更加清楚,他们这位指挥使大人,实在不像是会沉醉于儿女情长的那类人。 这两个姑娘,恐怕有着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的作用。 “敢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玩花样,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的胆子怎么敢这么大。” 闫峰冷笑一声,随后看向了身旁的两名锦衣卫百户:“你们带人先过去。” “是。”两位百户应声后,立刻带着人飞马循声奔去。 之所以闫峰没有亲自前去打探虚实,一方面是因为此事其实他们早有准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被人调虎离山,虽然不见得他们敢在陆大人手里抢人,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闫峰没想到的是,他还不如亲自去,因为就在两名百户动身离开后不久,立刻又一名百户匆匆来报:“千户大人,商姑娘和季百户已经离开小闲园了!” 闫峰大怒:“离开了?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那百户羞愧地道:“千户大人,季百户武功高强,弟兄们没来得及阻拦便被他走脱了,至于商姑娘.卑职无能,并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的。” “.好在弟兄们已经到位了,发信号吧。” 闫峰沉着一张脸:“召集人手寻人,若她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妥,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是!”那百户忙不迭地退下了。 闫峰自己也坐不住了,他立刻提领了一支队伍朝着那动静不止的小山丘飞奔而去。 远处,小山丘上犹如台风过境一般,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龟裂无数,四处都是被风浪蹂躏过的痕迹。 千面法王盯着看着这灰衣怪人,他冷笑道:“不愧是殿下麾下,武功的确不差,只可惜你们未免太过自大,就凭这点手段,要拿下本座也是痴心妄想。” “法王说得不错,的确如此。” 那手持丧门幡的灰衣怪人呵呵笑道:“老奴虽有几分本事,但若要对付法王如此高手,却也是有心无力,不过老奴拿不下你们,自然会有人代劳。” 千面法王脸色愈发阴沉,他心知和对方在这里动手,必然会引来锦衣卫,一旦被这些人纠缠上,他们和这混蛋,谁都逃不掉。 “你倒是够狠,舍了一条命给你的主子摇尾巴,当真是一只忠心的好狗,不知殿下许给了你什么东西,能够让你这样卖命。”千面法王讥讽地道。 这怪人只是嗬嗬冷笑,并不作答,千面法王心头微恼,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够再和对方继续纠缠下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刻,就在刚刚,他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人叫马嘶,锦衣卫财大气粗,外加手眼通天,所以上下骑的都是好马。 千面法王江湖经验深厚,他一听便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整出来的动静,毫无疑问,锦衣卫要到了。 “走。” 千面法王没有半分犹豫,他转身抓起公孙桓就要逃,可还没等那灰衣怪人反应过来堵截,公孙桓居然主动挣脱了他。 “你疯了?”千面法王瞪大了眼,有些不明白为何公孙桓明知死路一条还要留下。 公孙桓并非疯了,他死死地盯紧了那灰衣怪人,语气冷静地道:“千面不曾将我的动向传给你们东宫,即便太子妃殿下神通广大,也没有办法在偌大天下直接选出京城这块地方设下埋伏!” 公孙桓一番话说得笃定无比,那灰衣怪人听了仍旧不曾作答,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却透着无比的嘲弄。 公孙桓不顾身旁千面法王厉声的吼叫,他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蓦然,某个猜想犹如一道闪电落在了他的心头。 “是他?!” 公孙桓瞪眼欲裂,他攥紧的拳头发出了骇人的声响,逐渐狰狞的脸色满是被戏耍之后的愤怒。 “上官少钦!” 公孙桓愤恨地喊出了这个名字,他狂怒道:“一定是他对不对!是他替我将那东西送到锦衣卫的!所以他才能够猜到我会来京城!他竟然——他竟敢!” 憎恨的咆哮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是那样的无力和可悲,看着公孙桓的丑态,那灰衣怪人终于开口了:“先生能够在最后醒悟过来,总算没堕了您公孙世家的名声。” 虽是赞叹,但这话难免有戏谑之嫌,公孙桓二话不说,飞出数根银针便要取对方的性命,只可惜被这灰衣怪人白皤一扫便就轻松抵挡。 “为什么!” 公孙桓眼中燃着怒火:“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取死之道吗!他难道以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吗!蠢货!只有我才能够救他!救他们!他出卖究竟有什么好处!” “上官家主说得不错,先生到底是自命不凡了些。” 灰衣怪人摇了摇头,他微微抬头,眼底露出了几分怜悯与不屑:“先生总是自以为天下无双,可是在那些人眼中,你也不过一肉眼凡胎之辈,江湖出身的井底之蛙,不过有幸窥见了天高海阔,便自诩羽翼丰满能够翱翔九天,到头来,终究还是不自知的蝼蚁罢了。” “你找死!” 公孙桓大怒不止,他祭起数根断魂针就要和对方一决生死,已经彻底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上官少钦的背叛让他彻底心防破碎。 他总以为自己能够看破天下人心,总是在掌握一切的情况下玩弄着一切,可如今他猛然发现,原来他也一直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何等的可笑。 只不过,到了最后他仍是有些傲慢的,那灰衣怪人所说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胜利者的嘲讽罢了,只为激怒他的谎言而已,打从心底,他仍然相信上官少钦出卖自己的动机是因为利益。 实则,此时此刻,被老夫子一封书信请到京中的上官少钦,在面对祁云舟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便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兄说公孙桓?哈哈——此人不值一提,一个江湖上的泥腿子罢了,哪里值得你我费心,再说了,他自觉一无所有所以才能与天赌命,师弟我可是家大业大,为什么要跟着他犯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八章 源自傲慢 诚然,公孙桓在医术上的本事足以惊为天人,但本质上,出身于江湖的他,就从未被上官少钦看在眼里过。 身为当世大儒罗元镜的弟子,哪怕已经逃离了书院,此刻成了个所谓的记名弟子,但上官少钦的眼界仍然是极高的。 他认可公孙桓的医术,也认可对方的那些奇思妙想,甚至对方当年出手救了皇甫灵儿,这件事也一直让上官少钦很是欣赏对方。 但欣赏归欣赏,上官少钦或许会因为对方那“起死回生”的本事而愿意退让一二,但他从未觉得公孙桓是一个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物。 这一点,在上官少钦见过所谓逍遥派大弟子“月离风”之后则更是如此了,无论外表如何装点,他们与江湖上的这些人,始终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逍遥派的月离风,或者说他们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上官少钦在第一次与对方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并非陆寒江本人露出了什么破绽,也非他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而是他们两人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以至于初次见面便使得那些伪装都毫无意义了。 和陆寒江一样,上官少钦行走江湖之时无论身份高低,总是以礼相待,无论对待何人,从来不会随意动怒或是失态。 在旁人看来,这是大家族大门派所培养出来的侠客气质,然则实质上,这是一种足以让知道真相的人发狂的极度傲慢。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上官少钦从来没有看得起过这些江湖人,他虽然身在江湖,虽然每日与黄白之物打交道,但他的内里灵魂,从来都是儒门大家座下的弟子。 他从不认为自己和这些江湖中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能够在对待这些人的时候总是和颜悦色。 无论善恶,无论美丑,无论武功高或者低,上官少钦对这些江湖人的看法,从未有过丝毫变化,因为从没有看在眼里,所以便也不会在意对方是恭谨或是无礼。 而上官少钦能够看破陆寒江的伪装,也是同理,在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比之自己更加过分的傲慢。 那甚至不能够以世家大族对江湖白丁的蔑视来形容,简直就是人与蝼蚁的差距,人哪怕只是轻轻走过,也能够给脚边的蝼蚁带去灭顶之灾,所以也就没办法奢求人去考虑蝼蚁的心思。 那个人,他站的地方太高了,从他的眼中,上官少钦看到的甚至不是傲慢,而是彻底的无视,自己这个江南首富在对方眼中,居然没有一席之地。 那一瞬间,上官少钦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恐惧,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究竟该是站在何等的高位俯视众生。 也就是那一瞬间,上官少钦彻底下定了决心,他选择倒向对方,不仅因为锦衣卫的赢面最大,更因为这个指挥使带给他犹如深渊一般的巨大恐怖。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公孙桓跟他提出的什么合作,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的确,太子妃此人的危险程度十分可怕,无论对于上官少钦还是公孙桓,这都是个必须面对的威胁。 但比起公孙桓那种孤注一掷,几乎可以称得上悲壮的应对方法,上官少钦宁愿相信锦衣卫能够直接裹挟大势一招定鼎胜负。 上官少钦没有公孙桓那种病态的求胜心态,所谓武功,所谓秘法,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没有刀可以用剑,没有剑可以用弩,他不是非要破解对方的全部手段才能够得到胜利,这不是双方能够酣畅淋漓精彩大战的江湖比斗,而是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的权力游戏。 所以,在发现了公孙桓又一次想要豪赌的想法之后,上官少钦果断将对方出卖了,既然此人注定无法为他所用,那还是趁早除去得好。 “既然师弟心中已有成算,那师兄便不再多言了。” 祁云舟笑着为对方倒上一杯酒,两人碰杯之后,他又问道:“对了,此事你可与陆大人通过气?” “这是自然,”上官少钦点点头:“锦衣卫那我早就通过气了,陆大人应该已经有所准备,看来今晚师妹要心疼了。” “本就是虎口抢食的事情,师妹恐怕早就没想着她的人还能够活着回来,再说了,以师妹的心态,死上点人,怕是也根本不会在意。”祁云舟举杯道。 “说得也是。” 上官少钦失笑摇头,他满饮杯中酒,感慨道:“与师妹阔别多年,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进京的一日.哈,还真是世事无常。” “说的是,世事无常啊,”说着,祁云舟忽然玩味地道:“师弟生意做得这样大,可曾想过,若是锦衣卫不肯收了你,该当如何?” 上官少钦一愣,随后朝着祁云舟挤眉弄眼道:“师兄,你快别笑话我了,这京城里头一张纸都要比外头贵多少啊,我那点小生意算个什么。”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祁云舟更是笑得连连拍桌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两人互相拍着肩膀,笑得极为开心。 “好了,好了,不闹了。” 祁云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重新坐好,然后说道:“既然把事情说开了,那便也就没事了,师弟你的账簿带了吧。” “这可是要命的东西,自然不敢离身。”说着,上官少钦拍了拍袖口。 于是祁云舟伸手便开始讨要:“那师兄就不客气了。” “这可不行,”上官少钦嘿嘿一笑:“师兄,不是做师弟的不懂事,只是这东西关乎师弟的性命,师兄还是不要夺人所爱了吧。” 祁云舟一挑眉头,不乐意地道:“师弟,亲兄弟明算账,书院伞大,替你遮风避雨不是问题,可你这一毛不拔的,不合适吧?” “换一个吧,”上官少钦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口里含糊不清地道:“我还带了件小礼物,相信咱们的陆大人会很感兴趣的,送给师兄拿去做个人情,可好?” “哦?还有这种东西?”祁云舟似乎不信。 “公孙兄家里放着的小玩具。” 上官少钦笑着,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颗光彩流离的丹药。 “曾经有个小姑娘想拿它跟我做笔生意来着,可惜她弄不清重点,到最后也没把这茬提起,幸好我留心回头检查了一番,差点儿就要暴殄天物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九章 剑起命落 暂不提久别重逢在喝酒谈天的师兄弟俩,如今城外这片小山丘上,被灰衣怪人狠狠刺痛了自尊心的公孙桓,已经有了拼死一搏的想法。 作为能够研制出包括寄忧散在内的各类古怪丹药,没有强大且足够冷静的内心是绝对做不到的。 平日里的公孙桓也的确是以冷静睿智著称的人物,只可惜,上官少钦这一记背刺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将他的自尊和骄傲全都打得粉碎。 有那么一瞬间,公孙桓甚至起了现在立刻杀到上官少钦跟前和对方一决生死的心思。 但很快,一番大战之后,作为实际意义上的累赘,公孙桓被迫冷静了下来,不论他有多少的愤怒和仇恨想要宣泄,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如果死在这里,那么这些全都会成为笑话。 “我们走。” 重新恢复了冷静的公孙桓冷漠地说道,即便一身尘土狼狈不堪,但他眼中却仍然充斥着属于他这种天才的绝对自信。 “终于冷静下来了吗?”千面法王嘴角微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话音落下,千面法王一改此前的束手束脚,他大喝一声腾身入空,犹如展翅的大鹏一般落在了人群之中,抬手间真气化作流光闪乱起伏,那些带着白面纱的刺客转瞬之间便成了一具具无头尸首。 灰衣怪人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千面法王这样的强者,一旦找到了全力发挥自己战力的定位,那能够造成的威胁是肉眼可见的。 江湖纷纷扰扰的几十年了,千面法王这种层次的高手自始至终就那么几个,这些武道金字塔顶端的怪物们,彼此的强弱尚不好说,但若是要对付在他们之下的其他人,那绝对是轻而易举。 很遗憾,灰衣怪人虽然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面对认真起来的千面法王,他也只有避其锋芒一条路可走。 “想走?!” 千面法王冷笑一声,脚下一踏,整个人飞掠而去,三五丈远的距离,仅是眨眼便被他近了身,悍然探出的铁掌化作满是幽光的残影,直直朝着灰衣怪人的脑袋拍去。 之前公孙桓被对方破了防,搞得他得一边护着那蠢货一边对敌,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千面法王很是被这灰衣怪人给戏耍了一番,这笔账他都记着。 现在公孙桓恢复了理智,千面法王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把这厮处理掉了,他一掌拍下,被那灰衣怪人抡起丧皤一挡。 “不自量力。”千面法王冷哼一声,眼底尽是不屑,瞬息之间他掌中光芒大放,骤增的压力仅一刹便让那灰衣怪人呕出血来,那身形随即在光芒的碰撞下倒飞而出。 “就这点本事,谁给你的胆量在本座面前放肆。”见到对方落到如此下场,千面法王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眼中闪过几分狰狞的杀意,手中捏着一团真气,缓步上前准备彻底结果对方。 灰衣怪人用手中断成两截的丧魂皤作为支撑,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边咳血,一边感慨道:“不愧是玄天教的护教法王,这等功力,远非在下所能企及。” “算你有自知之明。” 千面法王微微抬起手掌,垂眸看着灰衣怪人:“能死在本座手里,你这辈子也算值了,上路吧。” 说罢,他便要一掌拍下,可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千面法王挥落半途的手掌却猛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他在这瞬间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夜风微荡,一道孤影正仰面望月。 “还有人?” 千面法王他看着那伫立在公孙桓数步之外的人影,顿时心头微沉,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靠近。 公孙桓显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才抬起手来准备反抗,却见一柄利剑自对方的黑袍之下探出,转瞬间便落在了他的喉头。 此人身披宽大的黑袍,微垂着的脑袋也被那兜帽尽数遮掩了容貌,仅能从对方过于纤细的手臂看出几分端倪,此人,似乎是个女子? 眼见公孙桓被制住了,千面法王心中暗骂不已,但他也没有白白愣着,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立刻化掌为爪,将那灰衣怪人的脖子死死卡住。 “东宫果然卧虎藏龙,这次本座认栽了,我把狗奴才还给你,你也将他放了,咱们就此别过,省得给锦衣卫捡便宜,如何?” 千面法王在服软,但他也用自己坚硬如铁的爪子警告着对方,别想和他耍什么心眼。 那黑袍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似乎在权衡着利弊,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千面法王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终于在他的眼中倒映出了远处的火光之时,千面法王沉不住气了:“放人!否则——本座便将你们全都杀了!” 千面法王凌厉的威胁,终于让那黑袍人有了动作,只见她微微扬起了脸来,在那兜帽隐藏的黑暗之下藏着的,竟然是一张面具。 公孙桓和千面法王都愣住了,因为那黑袍人脸上戴着的面具,和他们如出一辙,这是属于玄天教的“千面法王”标志性的惨白笑脸面具。 公孙桓在一刹那的愣神之后,心头陡然升起了无与伦比的危机感,他呆滞的眼神之中倒映着那充满着嘲讽意味的面具。 “你——难道.?!” 噗嗤! 公孙桓话音未落,便感到了一股天旋地转的滋味,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具熟悉无比的无头尸体,那是他的身体。 这黑袍人竟是丝毫不顾千面法王的警告和那灰衣怪人死活,闪电般的一剑在眨眼间就砍下了公孙桓的头颅。 “你——!!” 千面法王也是惊怒异常,愤怒之下的他手臂发力,让被擒住的灰衣怪人直接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没有下死手,不是妇人之仁,而是他怕了,在公孙桓猜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之时,他同样也猜到了。 属于千面法王的这张面具,制作起来并不难,但这简单的几笔勾勒之中,却隐藏着他独有的手法,故而他能够认出,面前这黑袍人所戴的面具,是出自他手无疑。 这种面具制作容易,但保存不易,故而江湖上的人即便拿到了,也不可能留存太久,所以面前此人的面具,必然来自千面法王自己的亲手赠予,既是如此,那此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殿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章 幽冥灯火 玄天教两大法王之中,幽云法王是公认的强大,而千面法王则是有目共睹的神秘。 这种神秘不仅体现在对方的武功路数上,也体现在对方号称“千人千面”的本事上,这不是一种夸张的自吹自擂,而是事实。 千面法王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谁,这一点永远是谜,既然公孙桓可以千面法王,那么别人同样也可以。 早在二十年前,这张面具就有过数个不同的主人,甚至还包括了如今的教主大人,自然也包括过他面前的这个人。 千面法王横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公孙桓,然后说道:“为了杀他,竟到了需要殿下亲自出马的程度,难道东宫人才竟然凋零至此?” 此话似有讥讽之意,但太子妃却从千面法王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求活之意,一时间,她有些兴致阑珊。 太子妃不发一言,将滴血不沾白净如纸的长剑缓缓收入,随后缓缓消失了在了夜色之中。 “呼” 直到太子妃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千面法王才长长出了口气,对方带给他的压力,从来不是武功层面上的高低。 他低头看了眼尸首分离的公孙桓,眼神几度变换之中,最终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你若早听我一句劝,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不过能够死在她的剑下,你也算于愿足矣。” 说着,千面法王摇摇头,转身抬腿离去。 便在他回头的刹那,又一道剑光落下,虽是一招精准的偷袭,可还是被千面法王轻易躲过。 “怎么还有嗯?!” 千面法王看到那出剑之人,心头猛地一跳,这戴着面具的锦衣卫,竟然在瞬息之间带给了他和太子妃如出一辙的压迫感。 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回过神来的千面法王凝眸盯着此人,发现了刚刚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 “装神弄鬼,”老辣如千面法王,一眼便看穿了此人的伪装,他冷笑道:“锦衣卫里竟还有女子,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大胆贼子,竟敢在京城脚下行凶。”皇甫小媛冷漠地抬起剑来,心头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 来之前她可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敌人,作为跟着陆寒江走南闯北的锦衣卫,皇甫小媛自然认得出千面法王那标志性的面具。 而这一地的尸首和刚刚的大动静也证实了对方并非假货,这样的高手,恐怕她是没办法一个人对付的。 “哼,”千面法王颇为不屑地道:“什么时候连你这种小角色都敢威胁本座了,不想死就滚开。” 面对皇甫小媛的阻拦,千面法王只觉得无趣,对方这种程度的武功,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若不是担心惹得锦衣卫紧追不舍,他甚至连和对方废话的想法都没有。 千面法王没有把皇甫小媛放在眼底,转身便走,看得后者是眼中冷光大绽。 皇甫小媛深呼吸着,抬起的手臂上,缓缓缠绕起了一道道不同寻常的真气。 “嗯?”觉察到了这一丝诡异的波动,千面法王停下了脚步,他盯着对方剑上愈发躁动的杀意,有些迟疑地道:“这感觉难道,不对,怎么会.” 便在他迟疑之时,只听得耳边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过于开朗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沉默的试探:“你跑得也太快了,倒是等等我啊。” 商萝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皇甫小媛身边,感受着那只搭在肩头的手,后者眉头一蹙,剑上凶冷的光芒逐渐散去了。 “你怎么来了,退下,”皇甫小媛低声道:“这不是你能对付的人。” 商萝的到来让她有种猝不及防的窘迫感,面对千面法王这种程度的高手,她自身都难保,再带一个累赘,岂不是死路一条。 “又来一个,哈,这送死还带成双成对。” 千面法王嗤笑不已,可他的内心却远没有他表现得这样轻松,原因便在于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丫头。 对方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全身上下都戴着各种古怪的玩意儿,手腕腰间鞋头上都有各式的装扮,看起来就跟一只花蝴蝶似的,也难怪刚刚一路跑来满是叮叮当当的声响。 只是千面法王在意的却不是对方这怪异的打扮,而是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威胁。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千面法王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他的眼力,自然一下便看出了商萝的武功不比微末的三流侠客强上多少。 似这种对手,他一根手指就能够戳死一大片,这种蝼蚁似的玩意儿,从没有被他看在眼里过。 可偏偏今日跟中邪了似的,竟然会让他觉得这个小丫头有威胁。 本来不想动手的千面法王,这下大概是为了证实心中感知不过是他想太多,所以还是微微抬起了手。 皇甫小媛见状自然是严阵以待,可不明所以的商萝,却是躲在皇甫小媛身后的同时,颇为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在她探出脑袋的同时,腰间一阵清脆的响声发出,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被她当作了挂件的那盏灯。 自从某一次点亮了这盏灯之后,商萝便愈发喜欢带着它,这会儿乌漆嘛黑的,正好拿它照明用。 如此想着,商萝便将腰上的灯取了下来,提在了手中,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直接让对面的千面法王瞪大了双眼愣在了当场。 造型怪异的提灯摇摆间发出了清脆的颤鸣声,其中散发出的那一抹奇异的幽光诡异地笼罩在了商萝的身周。 千面法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商萝手中的提灯,确认不是他看差了之后,一瞬间他更是亡魂大冒,面具之下的嘴巴大大张开,那眼神跟见鬼了似的。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千面法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怪吼,那是一种被掐住了嗓子的尖细。 “嗯?”商萝歪着脑袋,露出了一双疑惑的大眼睛。 皇甫小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机会难得,便立刻以闪电之势一剑刺去,没想到千面法王慌张之下,竟被自己一剑刺伤。 此刻的千面法王甚至没有被小辈伤到的羞恼感,堂堂玄天教的护教法王,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竟然直接跑了。 千面法王逃命似的狂奔,让皇甫小媛和商萝都愣在了当场。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一章 有惊无险 “跑了?” 有那么一瞬间,皇甫小媛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假的千面法王,但刚刚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恐怖,绝不是一个假货能够展现出来的。 商萝同样有些失望,她瞥了一眼前方的皇甫小媛,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提灯,不由得嘟着嘴:“真是自作孽” “怎么了?”皇甫小媛奇怪地转过了身。 商萝气哼哼地提灯挂回了腰间,只听她抱怨道:“我说我自己,大晚上跑出来一躺,什么也没有瞧见。” 说话间,她似是没有看见这脚下的尸横遍野,烦恼的语气里带着对生命完全漠视的冷淡,这一瞬也让皇甫小媛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夜深了,晚风带着刺鼻的血腥味,让皇甫小媛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她收了剑,沉声道:“走吧。” “嗯。”商萝点点头,跟着对方便离开了。 直到此时,锦衣卫的队伍才姗姗来迟,两人离开时正好撞见了带队的闫峰,看到两个姑娘没遇到什么事情,他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商姑娘和季百户安然无恙就好。” 大庭广众,闫峰既然不可能把皇甫小媛的伪装揭开,他说着,然后也顺便解释了一下晚到的理由:“我们在小闲园里找到的痕迹,本以为姑娘是往东边去了,谁知道把你们却是在西边。” 这点很奇怪,锦衣卫本来应该更快找到皇甫小媛她们才是,但偏偏出门之后,沿着地上的痕迹愣是一路将他们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指引了过去。 此时闫峰心中不由得起了疑心,若说只是巧合未免太过诡异了些,只是没等他查个彻底,“犯人”就自己开口承认了。 “哦,闫大哥说的是那些脚印吗?”商萝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是我做的啊。” “商姑娘?”闫峰愣住了,他没想到这竟然是商萝自己做的。 “这一天天的,我不管到哪里你们都跟在后头,实在也太无趣了些,所以我才特地把你们往其他方向引的。” 商萝嬉皮笑脸的,看她一副不知所畏的模样,本来心头微恼的闫峰,倒也没有好意思继续开口责骂什么,毕竟这姑娘是在陆大人跟前挂了号的。 最终闫峰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吩咐手底下的锦衣卫务必安全把两人护送回小闲园,而他则要留在这里负责调查这些尸首。 闫峰让手下人分散开确认这些尸首的身份,无一例外,全都是生面孔,这些人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唯一能够看出来历的,只有这个死不瞑目的公孙桓,他的脸不似作假,而且从他尸首上搜出的银针以及他练武在指头上留下的痕迹,都证明了此人就是真正的公孙世家家主。 “谁杀了他?而且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闫峰眉头紧蹙,他此刻是满肚子的疑惑,而就在他打算将这些尸首带回去好好调查一番的时候,忽然,远处再次传来了马蹄声。 闫峰目光一凝,守在外围的锦衣卫立刻极目眺去,然后立刻回报道:“千户大人!是禁军的旗号!” “禁军?”闫峰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很快却又收敛,这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城门落锁之后还能飞马出城,能在京中搞出这种动静,除了他们锦衣卫,便就只剩下两方人,一是京城守备巡防营的人,另一个就是禁军了。 也只有他们三家能够不需向上通报便可直接打开城门,既然来的是禁军,那证明今晚之事果然非同一般,不是单纯的江湖仇杀这样简单。 “既然如此.来人,把这些尸首都带走!” 闫峰在沉默一瞬之后立刻下令道:“不管禁军来干什么,既然是咱们锦衣卫先来一步,今晚这事就轮不到他们插手。” “是。”众锦衣卫领命,立刻开始行动。 便在众人搬运尸首之时,忽然,地面上一具“尸体”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是那灰衣怪人,他阴恻恻地开口道:“不愧是闫千户,是个果决之人。” “什么人!” 一具尸体死而复生,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锦衣卫的第一反应是掏出弩箭直接给对方上了一波箭雨。 那灰衣怪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才大战过一场的他此刻还有些力不从心,颇有些酸软的手臂根本抬不起来,他只得赶忙向边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十多支箭矢纷纷落下,到底没有要了他的命,在灰衣怪人的精准应对下,只是让他的手臂和小腿分别被两支箭矢射中了而已。 “大人且慢!”灰衣怪人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片细细的汗珠,这下灰衣他总算是知道了,在锦衣卫面前装神弄鬼的下场是什么。 “停。” 闫峰微微抬起手来,示意众人放下弩箭,然后冷声问道:“你认得本官?你是何人?” 灰衣怪人见那些要命的弩箭被收起,心头微松,他面上呵呵一笑,含糊其词地道:“在下的身份,大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此话一出,周遭的锦衣卫齐刷刷地拔刀了,闫峰看着脸色骤变的灰衣怪人,更是冷笑道:“不说?那便是江湖反贼无疑,封他退路。” “是!” 两个锦衣卫百户悍然挥刀砍向那灰衣怪人的双腿,惊得后者连滚带爬地起身,拿着仅剩半截的丧魂皤向后大跳一步,躲开了两人的绣春刀。 灰衣怪人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闫峰这样狠绝,现在他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方才和千面法王一战,即便他武功不如人家,他依旧敢上前过招,这是因为他已经选好了退路,可现在,尽管他的武功在这两个百户之上,但只要他敢动手,那便是真的自绝后路。 便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眼看那拿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步步紧逼,终于无可奈何的灰衣怪人打算硬着头皮接招。 可千钧一发之际,禁军的传令官终于飞马赶到。 “住手!” 禁军传令官高举令旗,厉声呼道:“禁军奉命将此人带回宫中,还望锦衣卫的诸位弟兄,不要为难。”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二章 不小心的 禁军持令赶到,两个百户终于是停手了,不过他们倒不是看在那令牌的份上,而是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闫峰。 “你们来的倒是及时。” 闫峰沉着脸说了一句,然后便给了两位百户一个眼神,二人会意,收了刀之后便向后退到了他身后。 闫峰让弟兄们收刀之后,目光也是转向了前方如蒙大赦的灰衣怪人,他凝声道:“你是内宫的人?” “正是,”那灰衣怪人强忍着手臂上的伤痛,故作恭顺地低下头来:“在下是东宫的奴婢,有罪也自该由太子妃殿下来问罪,不劳闫千户费心了。” 东宫? 闫峰冷眼视之并不言语,等到禁军的带队统领来到之后,他才看清楚,来的人居然是陶元朗。 看到这个人,闫峰心头难免有些别的想法,尤其是刚刚这灰衣怪人还字正腔圆地提到了东宫二字。 陶元朗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遇到闫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冷哼一声,从传令官手中接过令旗,来到闫峰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千户大人,又见面了。” 陶元朗的敌意是肉眼可见的,空气里的火药味一下就浓厚了起来,只是闫峰看着面前这人,心中却还是忍不住起疑。 于是他在沉思之后,打算简单地试探一下。 “陶统领的伤,养好了?”闫峰似笑非笑地问候道,眼神还不住地往对方鼻青脸肿的部位打量了一番。 陶元朗瞪圆的眼瞳被满满的怒火填满,他们本就是仇家,初时还想着公事公办不涉私人恩怨,没曾想对方开口就往他伤口撒盐。 “闫峰!老子和你势不两立!”陶元朗直接破口大骂,话音落下,他的拳头也抡到了闫峰的跟前。 直到陶元朗的拳头够到了闫峰的眉心前一寸,后者都站定不动,一直是到了最后一秒最后一刻,他才反手将对方的拳头格挡开来。 反手拆了陶元朗的招数,闫峰一拳反打在对方的脸上,一脚正踢在对方的膝盖上,对方整个人瞬间便倒转了一个圈,脑袋直接撞在了地面上,吃了满嘴的土。 然而得手的闫峰眼底却没有丝毫自得,他反倒是满脸的失落之色,此人果不其然是货真价实的蠢蛋一个。 “呸——呸呸!”陶元朗吐出了口中的泥,滔天的怒火让他再没办法忍耐下去,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闫峰拼命:“老子跟你拼了!” 眼见自家的统领被这样羞辱,身后的禁军将士们也都气愤填膺,一个个兵器在手,转眼就是要大干一场。 锦衣卫也不甘示弱,入鞘的绣春刀再度拔出,在两个百户的带领下,一众弟兄们杀气腾腾地和对面的禁军对峙着。 眼看着乱战一触即发,闫峰却是忽然高声喝道:“今日之事,只是本官与姓陶的私人恩怨,你们谁若敢动手,小心自己的脑袋!” 这一声吼让禁军全都止住了动手的心思,闫峰和陶元朗动手,说破天了,最差也不过就是算作斗殴一场,说两句有失官仪,辱及斯文也就罢了。 可若是今晚禁军和锦衣卫在这里动刀子了,那这就是赤裸裸的火并了,这罪名谁都担不起。 所以,一众被闫峰喝住了气势的禁军,只得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陶统领又被对方狠狠打了一顿。 “所以,你又把陶元朗打了一顿?” 第二天一早,本来在家摆弄积木的陆寒江被曾鸿尴尬地请回了衙门,抬头就看到了表情比曾鸿更尴尬的闫峰。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陆寒江也大致明白了闫峰这么做的目的,于是他问道:“你以为,禁军是被利用了?” “目前看来的确如此,”闫峰答道:“陶元朗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武功和他的脑子差距不大.即便按照规矩,那人的确分属内宫管理,但能够请出禁军来,他们也是煞费苦心。” 陆寒江点点头:“温空横是大统领,名义上掌管四门的统领,可实际上,四门统领仍有很大一部分自主权,陶元朗这事你认为他是自作主张?” “是的,”闫峰蹙眉道:“幕后那些人东宫的意图,恐怕还是在刻意引导我们和禁军之间的矛盾,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打算分裂禁军。” 目前看来,昨夜之事甚至温空横这个大统领都是后知后觉,陶元朗是不是被利用了意义不大,事实摆在这里,不管对方如何想的,代表禁军保下东宫的人这件事他们已经做了。 而以闫峰的观察,这陶元朗又的确不像是那种心思深沉之人,既然对方并非幕后黑手,那便只是个被利用的蠢货罢了。 “所以,这事到底是东宫的借刀杀人,还是禁军的自导自演呢。”陆寒江喃喃自语着,面前的两位千户同样愁眉不展。 末了,是闫峰摇摇头道:“不管是何方所为,这事算是被他们闹开了,如此一来,死了一个江湖人,倒显得有些无所谓了。” 闫峰这话,倒是让陆寒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按照那位殿下的做事方法,杀鸡用牛刀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况且,公孙桓的价值如何,在不同的人眼中到底是不同的。 陆寒江暂且将此事押后,他今日出门,除了了解昨夜发生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我现在就打算进宫一趟,听听那几个老头是怎么说的,闫大人,同去?”陆寒江看向闫峰问道。 闫峰讪笑一声:“卑职还是算了吧,阁老的火气大,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麻烦大人了。” 陆寒江摆摆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昨夜闫峰虽然用了最简便的方式试探出了陶元朗的底细,但后续的麻烦也不少。 别的不说,言官御史风闻奏事理所应当,今日内阁的质询是躲不掉的,陆寒江这个指挥使现在就是去替闫峰擦屁股的。 被诸位老大人逮住狠狠责问了一通之后,陆寒江掏了掏耳朵,百无聊赖地出了宫,回到家中,却见到两个姑娘又一次不请自来。 才在宫中应付完一个,陆寒江实在没力气再陪对方胡闹,于是直接绕着走,到了书房门前,遇上了长吁短叹的老钱。 老钱自然也听闻了昨夜之事,他知晓商萝悄悄溜走的事情之后,不由得叹道:“商萝姑娘未免也太调皮了些。” 闻言,陆寒江远远看见那一脸天真无邪,正拉着皇甫小媛打闹的丫头,不由得撇撇嘴道:“老钱,你以为是那丫头在胡闹?她知道那些人是去保护她的,可她却还是引开了他们,这样,你还觉得她分不清轻重?” 陆寒江一脸玩味地道:“蠢的不是她,而是你,老钱你居然相信她这么做是不小心的,看来你才是真正笨的那一个。” 老钱一愣,旋即眉头微微皱起:“可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陆寒江眼底一片深邃,嘴角微勾:“是啊,为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三章 从一开始 当最后一块材料被拼接好了之后,陆寒江终于松了口气,他向后随意地坐在了地板上,这一次的工序忙得他满头是汗。 “小陆,你在干嘛呢?” 商萝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的背后响起,陆寒江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神出鬼没,很难想象一个满身挂件叮咚乱响的家伙,走起路来居然能够像猫儿似的无声无息。 累得不想动弹的陆寒江直接向后一躺,他的视线正好落在了对方的裙摆一角,视线所及只能勉强瞥见那双枣红色的小绣鞋。 “啧。”下意识地,陆寒江发出了不爽的咋舌声。 “怎么了?”商萝背着双手弯下腰来,整张脸几乎要贴在对方的脸上,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透着满满的好奇。 “我只是在遗憾,为什么有人要把裙子设计得这样长。”陆寒江叹息道。 商萝愣了一会儿,聪慧如他,在明白了陆寒江的言下之意后,小脸微红,忍不住啐道:“色小陆!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凶巴巴地瞪了陆寒江一眼之后,商萝绕过他走到了那奇形怪状的人偶之前慢慢打量起来。 这具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人偶是商萝在陆寒江的书房见过的最奇怪的东西了,与其他人偶不同,这具人偶完全失去了人的特性。 除了脑袋和四肢健全之外,这一整具人偶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臃肿,仿佛是一堆木块的堆砌物似的,全身上下的部件相当之多。 看着这具连动弹都十分费劲的人偶,商萝很是嫌弃道:“小陆,你又做出这样奇怪的东西,幸好你家不靠这玩意儿挣钱,否则琪琪跟着你一定会饿肚子的。” 听完后,陆寒江眼皮狠狠跳了几下,抬起的拳头最终还是微微松开,然后他顺手从边上捡了一块用剩下的木头丢了过去。 “好疼!” 商萝捂着后脑勺,气哼哼地道:“臭小陆!” 陆寒江撇撇嘴,没把对方龇牙咧嘴的威胁放在眼里,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冰冰凉凉的触感,他都有些不想起来了。 双手交叉放在了脑后,陆寒江就这么躺着,语气懒散地问道:“听说你昨晚又胡闹了?” “没有。” 商萝很是不客气地说谎了,片刻之后,她才环抱着双手,满不在乎地道:“最多就是让闫大哥多跑了几里路而已。” “是吗?” 陆寒江微微一笑,然后闭上眼一边养神一边道:“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你可别闹得太过火了。” “怎么才算过火?”说话间,商萝低头瞅了眼闭目养神的陆寒江,她贼兮兮弯腰也捡起了半块木头,胳膊抡了一大圈后攒足力气后,直直朝着对方的脸丢了过去。 陆寒江眼也不睁,歪了个脑袋便让对方的攻击落了空,他慢悠悠地道:“别出人命就好,其他的嘛你随意,我反正也管不着。” 商萝弯腰捡东西的动作一滞,她回头看了眼陆寒江那平淡无波的脸色,忽然有些没了兴趣。 咚——商萝将手里的木块丢到了一旁,双腿盘膝坐下,两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陆寒江,语气莫名地道:“你又知道了?什么时候?” 陆寒江终于睁开了眼,他同样翻身坐起,以同样的姿势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说着,陆寒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那你呢,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当然也是从一开始。”商萝朝着陆寒江挥了挥拳头,咧嘴露出半颗小虎牙笑着说道。 明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商萝的气质却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前一秒的她只是天真无邪的一朵白花,而此刻的她,却好似那枝叶上沾染了混沌的颜色,变得有些妖异起来。 “我见过她一次,而且在她之前锦衣卫从来没有过什么女子加入,而小陆你从江南回来之后她就出现了,猜出她的身份不难啊。”商萝得意地笑着,弯弯的眉眼间藏着几分狡黠。 陆寒江微微点头:“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之前都不动手呢,可别告诉我你找不到机会。” 商萝托腮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兴许是没想起来?” “嘿,你个臭丫头,”陆寒江没好气地道:“今日我可是对你坦诚相待了,你居然还给我打马虎眼,太小气了吧?” “这种事情说出口很难为情的,小陆你非要刨根问底吗?” 商萝嘟着嘴,撒泼耍赖道:“反正我不想说,本来是想说的,如果她已经死了,今天我肯定会跟你坦白的。” 陆寒江撇撇嘴,说道:“当初是你那不着调的爹自己去招惹人家的,死了也怨不着人家,你非揪着这事不放做什么。” “啊!小陆你也太过了分吧,上次你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商萝气鼓鼓地道:“上回你明明才告诉我,要给我爹报仇就不能放过皇甫家里的每一个人。” “有这回事?”陆寒江回忆了一下,然后随意地道:“就算有吧,这事也过去好些年了,你心里有天大的仇,也该消了吧?” 商萝哼哼唧唧地道:“消什么啦,本来我就没有记恨她。” “真的?”陆寒江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商萝吐了口气道:“昨晚我也真的不是故意的,本来是想找个机会实验一下这东西的用法。” 说着,商萝将那盏古怪的灯拿了出来,放在了两人之间,看着那幽幽的灯火,陆寒江眉头轻疑道:“它会亮了?原来没坏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亮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沉默的可怕,最终商萝磨着牙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起码不能免费告诉你!” 陆寒江低头盯着那灯,忽然一挑眉头道:“那我要拿回去研究两天。” 可惜他一开口灯就被商萝抢了回去,对方护食的表情把陆寒江都看笑了:“我记得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吧?” “胡说,明明是洞窟顶上掉下来的,见者有份。”商萝蛮横地道。 “那也行吧,你这样宝贝它,那你就留着吧,看样子用来照路还是不错的。” 陆寒江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商萝将灯收好之后,他又忽然开口问道:“所以,昨晚真的是意外?” 商萝身子一僵,然后嘿嘿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微微一捏,跟陆寒江比画了一番,然后低下头嘟嘟囔囔地道:“她如果真的死了,我当然是开心啊。” 陆寒江失笑摇头,拿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脑袋,然后起身扬长而去,临出了书房大门,他才回头朝着阴影中的商萝笑骂了一句:“臭丫头,一句真话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四章 清廉至此 年关将近,朝廷各个衙门都有一揽子的公务要处理,忙起来的诸位大人们,便也就没有时间去掺和京中的乱局了。 兴许是有陶元朗的前车之鉴,大伙都是在担心自己不小心就做了别人的手中刀,所以各人都在专注于自己的眼前事,没敢随便探头探脑。 一伙江湖侠客在京师附近为非作歹,被锦衣卫神兵天降给收拾了,其中还牵扯到了东宫的几个奴婢,这些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师上下。 而陶元朗的停职查办,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句号,禁军是不是欲盖弥彰还未可知,但此事已经被定性为了陶统领的自作主张。 据说这位统领在家中日日醉生梦死,逢人就哭诉自己的冤屈,大概是不愿他继续丢人,禁军已经“吩咐”他的家人,看好陶统领,年前没事就别叫他再出门了。 这让陆寒江十分地失望,他出门时还特地吩咐驾车的车夫往陶统领家门口去了一趟,他十分好奇一个大男人要怎么哭才能让大伙都觉得丢人。 只是老钱对此事却感到万分不解,他颇为无语地看着陆寒江说道:“老爷,不管怎么哭,大庭广众一个大男人都挺丢人的。” “不对吧。” 陆寒江诧异地反口道:“我记得祁师兄就时常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哭鼻子,不仅在罗夫子门前哭过,还在我府门前哭过,怎么就没有人嫌弃他?” 老钱顿时哑口无言,他讷讷地张了张嘴,最后才弱着气势道:“那不一样,祁先生怎么说也是读书人,他那叫,呃——情不自禁?” “这是什么话!读书人就了不起啊,”陆寒江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说道:“你家老爷我也是个读书人,还是当世大儒罗夫子门下高足,那也没见人家在背后说我坏话的时候留点口德啊。” “.” 老钱目瞪口呆地听完了陆寒江的话,那表情简直一言难尽,他的眉头紧了又松,似是十分为难一般,好半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陆寒江说道:“造孽啊。” “嘿!”被气笑了的陆寒江一瞬间拳头都硬了。 且不论这主仆二人怎么斗嘴,没看到陶元朗乐子的陆寒江只得转道往四皇子府上去了。 今日他来也算是给京中的大伙一个交代,前阵子四皇子登了他的门,然后温家公子温锦之就被放了,京中议论纷纷,这一次他就是为了推波助澜。 头一次来到四皇子府上,便是见识过永乐的库房小账簿的陆寒江都忍不住想要感慨,不愧是最有钱的皇子,如果对方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么单就按对方府邸的这个档次算,四皇子的家财,最起码得有永乐公主的两成了。 是的,尽管四皇子已经算是富得流油了,但比起有着父皇母后宠爱的,还有个权势滔天的舅舅爱护的永乐公主,对方还是稍差了些,当然,这是题外话。 “陆大人来了,快请坐。”四皇子热情地迎了上来,看来应该是有人告诉过他上次的称呼不合适,这一回他没有再称呼陆寒江为驸马了。 “见过四殿下,”陆寒江笑着行礼,然后他示意老钱提着礼物上前来:“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客气,陆大人真是客气了,你我本是一家人,何至于此。”四皇子虽是在责怪,但脸上的喜色都已经溢出来了。 陆寒江送来的礼物,无论贵重与否,在四皇子的眼中都是一种态度的表现,这让他如何不欣喜。 于是在两人一番相谈甚欢之后,四皇子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陆寒江,同时还不忘加倍还礼。 尽管陆寒江数次推辞,但拗不过四皇子的热情,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回程的路上,陆寒江老神在在地靠在侧枕上歇着,老钱则看着那一堆的礼物发愁。 “老爷,如此做法,是否入戏太深了?”老钱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深怎么钓上鱼。”陆寒江淡淡地道。 老钱想了想,便也不再说话,他转而拆开了那些礼物,盒子打开的瞬间,一道精光便射入了他的眼中,惹得他一阵惊呼:“这是?” 老钱手里捧着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幽暗的光芒内敛而迷人,恍如夜空中的星辰。 老钱惊叹道:“观其成色何止顶尖,这恐怕是前朝贡物一级的宝贝,四殿下不知从何处将它收了来,这幸好不曾惹人注目,否则怕是又一件无价之宝出世了。” “嗯?真的假的?” 陆寒江睁开眼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夜明珠,也是赞叹道:“不愧是四殿下送出手的宝贝,果然不同凡响。” 老钱感慨万千地摸了摸那珠子,然后随口问道:“对了,今日老爷送了什么礼物给四殿下?” 今天登门拜访是陆寒江临时起意的,所以准备礼物是陆寒江命下人去操持的,老钱暂时还不知道盒子里放了什么。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我告诉他们是去拜访朋友,随便准备些茶水点心就好。” “这”老钱眼角微微一抽,险些将手里的珠子给滑了去。 另一边,四皇子和柳公公也面面相觑地看着陆寒江送来的礼物盒子发愣。 四皇子只是一时起意所以拆了盒子看看,里头放着的糕点和茶叶,让他顿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柳公公屏息凝神不敢说话,他想着刚刚送出去那价值连城的宝贝,就是一阵阵的心疼,不过总好在送的人不一般,他还能安慰自己好歹收礼的人是锦衣卫陆大人,不算他们吃亏。 只是柳公公没想到的是,四皇子在沉默良久之后,没有恼怒也没有骂人,他难得陷入沉思的脸上缓缓浮现了感慨的神色。 “没想到陆大人居然清廉至此。”四皇子有些感慨万千。 “.啊?”柳公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家主子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四皇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将礼盒转交给了柳公公,负手怅然而去,临走还不忘吩咐一句:“一饮一啄皆陛下所赐,陆大人都如此节俭,本王身为皇子更该以身作则才是,怎么敢如此靡费.吩咐厨房,晚上有二十个菜就够了,还有,牛肉免了吧。” 柳公公.柳公公不想说话。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五章 昭妃娘娘 送礼从来不是一个人事情,只有当你送礼的对象给出了反馈,无论正负,这件事才真正算是有了头尾。 所以之前那么多人给陆大人送礼物,那并不算是送礼,只是一群人傻钱多的家伙往无底洞里扔东西而已。 但这一次,陆大人和四皇子之间有来有往的交流,却是很是震惊了一把京中的诸位大人们。 一方面,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头脑简单的四皇子殿下居然真的能够有办法打动油盐不进的陆大人。 另一方面,则是诸位大人震惊于陆寒江居然明目张胆地有了“站队”的嫌疑,尽管看到了他选择的对象之后,大部分都以为这是祸水东引的策略。 只是架不住如果真的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真的会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众人有的震惊,有的不信,有的恶意揣测,却还有一个人是真的破防了,那就是六皇子殿下。 初次听闻陆寒江因为四皇子的面子放了温锦之之时,他也以为这是对方故意为之,只为搅乱这京中的水,可第一次是这样,那么第二次呢? 六皇子并没有京中诸位老大人那般沉稳的养气功夫,事实上,坐在他的位置上,也实在很难静下心来判断什么。 作为皇子中的倒数第二,父皇不重视,母族不显赫,自己努力多年也只不过是在京中博了一个礼贤下士的宽厚名声,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在其他兄弟们不出差错的情况下,六皇子几乎和那个位置绝缘,所以当年四皇子和七皇子互掐的时候,他是最高兴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四皇子不但有了触底反弹的迹象,更可恨的是,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还是他专门送上门去的,这如何他不生气。 于是六皇子在打砸了一堆瓷器之后,立刻叫来了自己的幕僚,开始紧急磋商对策。 这是一手很愚蠢的棋,京中发生大事的时候,往往都是各府眼线走动最频繁的时候,六皇子殿下的举动等于是把自己的嫌疑明明白白地送到了众人眼前。 某种意义上,这一次六皇子的确是让诸位大人看到了角落里的自己,很是露了一把脸,可惜并非他希望的那种露脸。 而从锦衣卫的报告上看到了六皇子的身影之后,陆寒江也是很是无语,他还以为是谁会撺掇四皇子来打前锋,本想钓条大鱼的他,现在可真是大失所望。 而就在京中风云变幻的时候,宫中同样发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这天,永乐公主在宫人的陪伴下在孟贵妃的宫里赏花,忽然看到远处大队人马前拥后簇地过来了。 待到对方走近了些,永乐才看清楚,原来是昭妃娘娘,也就是四皇子的母妃。 “见过昭妃娘娘。”永乐在宫人的搀扶下先一步行礼。 “公主安好。”昭妃娘娘微笑着还了礼,她生得明艳,即便上了年岁,仍是一身贵气逼人,光彩照人不输往昔。 说来也是奇妙,四皇子虽是诸位皇子中众所周知的直肠子,但昭妃娘娘却有着一颗九窍玲珑心,早在未入宫之时,她的才名与聪慧就已经名动京师。 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母亲,却生出那样简单浅白的儿子,这实在是一件很难让人相信的事情,所以多年来,怀疑四皇子扮猪吃虎的人一直不在少数。 “身子如何了?”昭妃亲切地拉着永乐的手问道。 永乐乖巧地答道:“多谢昭妃娘娘关怀,早上太医刚刚诊过脉,说是胎像稳固,不必忧心。” “这样就好,”昭妃轻轻拍了拍永乐的手,温声道:“公主这是头一胎,一定不能大意,早些诞下嫡子,这对公主你和陆大人都是好的,回头本宫会让人再送些养胎的食膳来。” “谢谢昭妃娘娘。”永乐笑着,眼眸弯成了柳叶般,很是讨人稀罕。 昭妃笑了笑,然后问道:“贵妃姐姐可在?” “母妃在宫中呢。”永乐答道。 “嗯,”昭妃点点头,然后道:“公主且歇着,本宫自去找贵妃姐姐便是。” 说着,昭妃便带着人入了贵妃宫中,此刻孟贵妃正在和阿绣说话,谈论的重点自然也都是围绕着永乐。 昭妃不请自来,这倒是让两人十分意外,阿绣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但立刻便起身退至了孟贵妃身后。 “姐姐今日气色可真好。”昭妃微笑着行了礼。 “妹妹快起来吧。” 孟贵妃虚抬一手示意对方起身,同时请对方坐下,待宫人送来了茶水,她才好奇地问道:“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的确是有件事要麻烦姐姐,”昭妃品了茶水,然后叹息道:“我是为了老四来的。” “四殿下?” 孟贵妃颇为诧异地转头和阿绣对视了一眼,后者蹙眉无言,于是她便问道:“难道是四殿下出了什么事吗?” “还没有,不过这样下去,怕是也快了。” 昭妃的语气有些疲惫,她扶额叹道:“这孩子从来是个拎不清的,他心中有凌云壮志,却总是不明白立志于此究竟该付出什么,他这只长身子不长脑袋的傻样,我实在是担心他。” 孟贵妃却是笑着道:“四殿下为人憨直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一颗赤子之心,即便做错什么,想来陛下也不会和他较真的” “咳。”阿绣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在孟贵妃的背后上戳了戳,示意对方快别说了。 人家当娘亲的说自己儿子蠢,那是自谦,你在这里附和,那就是相当不给面子了。 果然昭妃的脸色立刻古怪了几分,但她倒也没去计较什么,一同在宫中待了多年,她也明白,孟贵妃从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往的,也不比她那笨儿子强多少。 “那个位置的吸引力固然叫人无法自拔,但我也知道,老四是没希望的。” 昭妃整理了一下表情,认真说道:“所以今日我来求姐姐,是希望姐姐高抬贵手,给他一条路走。” 孟贵妃惊讶不已:“妹妹这话说得.” 阿绣则是品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她轻声道:“昭妃娘娘之意,莫非四殿下与锦衣卫之间有了什么牵扯?” 昭妃对着阿绣点点头:“阿绣姑娘是明白人,老四实在不够陆大人一勺烩的,所以我不得不替他走这一趟,今日之请,算是我云中陈氏欠你们一分人情。”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世家之论 老皇帝的后宫之中,除却先皇后之外,所有的妃子无一例外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部都出身世家。 皇帝的女人里,只要是品级在嫔位以上的,一定都是大族出身,所以这些妃嫔在宫中扮演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个柔弱的美人,她们的另一面,代表着其背后的家族力量在朝廷上的缩影。 昭妃出身云中陈氏,她身后的陈家,追根溯源能够向前数上千年之久,历经数朝数代,一直传承至今,单论宗族影响力,甚至远要比孟贵妃身后的孟氏要强。 毕竟孟氏虽然也传承了数百年之久,但家族的发展却是四平八稳,不曾衰落,却也不曾有多强盛,一直是到了孟渊这一代,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横空出世,这才真正光大了孟氏的门楣。 所以今日昭妃的请求,不仅仅是代表了她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更是代表了其背后整个云中陈氏的想法。 因为皇室依附于皇朝的兴衰,但世家却是未必,朝代更迭对他们而言同样是大风大浪,但并不是灭顶之灾。 所以在多数的世家之人眼中,皇朝天子的家世也未必能强过他们,毕竟论起家族底蕴,洛氏王朝也不过才传承了两百年多年,而他们一家家的,不少都留下了千年的痕迹。 故而,云中陈氏虽然会支持四皇子,但并非那种孤注一掷地去赌一场,更别提四皇子本身也不争气。 但凡四皇子表现出一点儿出息,也不至于让云中陈氏这样快地就放弃了。 昭妃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认输了,这一局他们云中陈氏先天条件太差了,根本没有搏一搏的可能性,与其最后拼个头破血流的让人看笑话,不如早早退出。 昭妃长吁短气地道:“老四就不是个能指望的,也幸好他脾气是大了一点,但本性却不坏,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过一辈子,这便足够了。” 说着,昭妃拉住了孟贵妃的手,真切地说道:“所以,这件事还得请姐姐多费心了。” 孟贵妃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认真地道:“妹妹安心,此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孟贵妃点了头,昭妃终于是放心地走了,半个时辰后,昭妃派人送来了价值连城的礼物以及养胎的补品,还有一封书信。 信的落款是云中陈氏的家主,孟贵妃拿到信之后,转头便问阿绣:“我该怎么做?” 阿绣沉思良久,说道:“这事不是你我可以做主的,让人传唤陆大人进宫一趟吧,正好也可以让公主一解思念之苦。” “可是昨天永乐不是才跟驸马见过吗?”孟贵妃问道。 阿绣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没有再理会满眼疑惑的孟贵妃,她吩咐了宫人去传信,自己则去找了永乐公主,嘱咐了她一些事情。 于是,第二天陆寒江便被以公主思念驸马的名义召进了宫,见到了永乐之后,自然也从对方手里拿到了那封信。 说实在的,这种事情陆寒江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是决定听取一些专业人士的意见,比如陆尚书,毕竟陆家也是世家大族,或许他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建议。 “云中陈氏是千年世家,那位陈家主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我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此人做事堂堂正正,颇为几分古之君子的风度,所以这信,应该是他诚心写下的。” 陆尚书给出了自己的分析,至于这信看是不看,那就是由陆寒江自己来判断了。 陆寒江打量着这封信,同时问道:“陈家的势力如何?” 陆尚书看了他一眼,说道:“很强大,在云中,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在世家之中,他们的力量也是盘根错节,陈家主也是各个世家共同推举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听起来就很麻烦。” 陆寒江随手撕开信封,拿着信看得却并没有多么专心,口中似是无意地问道:“世家力量如此庞大,难道陛下就从未忌惮过吗?” 陆尚书轻笑一声:“自然是忌惮的,否则锦衣卫的势力也不会被陛下放任到这个程度了,但你也莫要忘了,在世家眼中,皇室也是世家之一,差别只在于他们是最强大的一支罢了,因为皇家手握天命。” “听起来有些狂妄啊。” 陆寒江一目十行将信看完了,然后好奇道:“伯父也是这么想的吗?” 对此,陆尚书只是微微一笑:“我已经是陛下的臣子了。” 世家子弟为官者不在少数,但成为一家之主之后,大多会选择辞官回家主持宗族的事务,官位在世家家主眼中,并没有那样重要。 毕竟这些人即便无官无职,仍旧地位尊崇,作为世家大族的家主,哪怕是皇帝也会用相当程度的礼节来对待他们,这是他们身后的家族底蕴带来的影响,也是千百年来各个王朝中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与之相比,所谓的官位也就显得那样平平无奇了,即便做到了一朝阁老,也不过是得到了和一方大族家主堪堪相同的地位而已。 所以如陆尚书这般,在就任了陆氏的家主之位后仍选择继续留在朝廷中任职的人,是少数。 “既然如此,那——?”陆寒江顺手拿掉了油灯的罩子,将看完的书信放到了上边。 “不急。” 陆尚书抬手将信纸从陆寒江手中接过,他从容地道:“他既然有意示好,我们不妨先谈谈,谈不拢再说其他。” “不合适吧,”陆寒江咂咂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官服,说道:“伯父才刚刚说的,陛下应该不希望我这个指挥使和世家走得太近吧?” “你本就是世家出来的,不单是你,孟兄也是世家子弟,”陆尚书捋须,款款道:“世家不是铁板一块,如果陈家主的诚意足够,那么这事陛下应该乐见其成,况且——” 陆尚书抬眸望向远方落日,语气莫名地道:“如今的陛下,未必有心思在乎这些俗事。” 闻言,陆寒江同样目光深沉,沉默片刻后,他又问道:“那么,伯父以为,小侄该是和他谈私事呢,还是以公事为主?” “公事公办,世家之力好借不好还,若是贪一时便宜,将来于你而言,恐怕——”陆尚书意味深长地道:“遗祸无穷。”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七章 皇子设宴 与陆尚书的交谈非常有意义,起码通过对方的描述,陆寒江大致理解了一下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势力。 简单来说,是个麻烦的家伙。 这里麻烦的部分并不在于这云中陈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也不在于陈家有着多少支持者或者是合作者,所有一切的关隘仅在于,这是“自己人”。 世家虽不是铁板一块,但到底是处在同一阶层,可以互相认知认同的人,这一点,从当年乔十方死后乔家的遭遇便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作为从犯的几个千户阖家倒霉,可作为主犯的乔十方,其背后的乔家不但能够逃得株连,甚至还能被当作英烈的家属予以照顾。 这便是世家隐藏的可怕力量,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己人,所以不管如何都得给些体面,毕竟其他人都在看着呢。 想要用对付那些江湖势力的方法来对付云中陈氏,显然不切实际,因为这样很大可能会伤人伤己,毕竟陆寒江自己也是世家子弟,同样享受着来自世家大族的福利。 而至于答应云中陈氏的要求,接受他们的好意将来好好合作这种事情,从一开始陆寒江就没有考虑过。 一方面是他对自己手中的牌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自信,并不需要,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去获取这样一张烫手的牌。 另一方面则是陆尚书虽然没有明言表态,但从他的态度中,陆寒江也看出了对方对于陈氏的看法也是利用大过合作的。 至此,陆寒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殿下,您要出门吗?”书生打扮的门客看着一身劲装的二皇子,略显暗沉的目光中似乎透着几分不赞成。 二皇子生得高大威武,他本人也颇好武事,虽不至于到了轻文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了。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很遗憾本王要让你失望了。” 二皇子勒紧马绳,胯下的乌蹄白马嘶鸣一声,衬得他一袭劲装英姿勃发,他拍了拍马脖子,从容说道:“锦衣卫要做什么,本王没有兴趣,也不屑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你不必再报于我听了,驾——!” 二皇子一甩马鞭,带着三五随从便策马而去,今日他约了几位要好的朋友在城外的猎场比赛箭术,可不能迟到。 看着二皇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街拐角处,门客不由得长叹一声,二皇子脾性端直,一身正气,眼底容不下半点沙子。 因此,这位殿下与其他几位皇子有一个极大的差异处,那便是他从来不买锦衣卫的账,甚至还多次与对方作对。 所以,平日里这位殿下的日子过得也不太顺,二皇子赤子之心坚如磐石,言语间总是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故而非常看不惯锦衣卫在朝堂上跋扈的样子。 朝堂上锦衣卫虽然一手遮天,但天下之大,总有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而这位二皇子就常常在这些模糊地域对锦衣卫发起反抗。 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位殿下,聚集在他身边的都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一言以蔽之,这都是些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二皇子以及其麾下的拥趸,从始至终的目标就是为了“正本清源”,他们的目标不单有权倾朝野的锦衣卫,还有各种各样德不配位的官员。 这位门客算是二皇子阵营中少有的理智之人,他深知在目前的情势下,想要彻底撇开锦衣卫根本不现实,这位殿下的理想太过远大且虚幻,根本不会有人为他买单。 所以他一直主张和锦衣卫修复关系,也一直在劝说二皇子重新审视锦衣卫这个群体,奈何他的劝诫一直没有得到过重视,还时常遭受训斥。 近来京中谣传锦衣卫准备扶持四皇子,虽说此事大概率是谣言,但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多多打探,早做准备总没有坏处。 可惜二皇子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心情烦闷的门客在街上闲逛时,意外撞见了杨侍郎的公子,便赶忙收起了脸上的颓然,换了张温和的笑脸迎上前去行了个礼。 “杨公子,真巧啊,伱这是要往哪去啊?”门客问道。 “咦?”杨致远颇为意外地瞧着对方,短暂思虑后恍然道:“我记得你是二殿下身边的” 门客忙接茬道:“在下田钧。” “是田公子啊,”杨致远笑着打量了一番对方,然后忽然道:“今日遇见也巧了,说来本公子正要去靖水楼赴宴,公子可有闲暇,不如一起?” 靖水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之一,酒香音佳,时常会举办诗会招待些文人雅士,因此在士林之中颇受推崇,杨致远到这样的地方去,赴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宴席。 田钧略微一思量,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没想到田兄这样肯给面子,来来,田兄请。”杨致远颇为欢喜邀着对方一块往靖水楼去了。 两人一路上了顶层雅间,两人来到之时,席位上已经有十多人在座了,见到杨致远,那诸位立刻笑着举杯相迎。 “杨公子到了,快请入座。”那人一身华衣,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酒诗狂人的浪子气质,俊美的容姿态,配上那副肆意洒脱的样子,叫人有些移不开眼。 “多谢三殿下。” 杨致远微行一礼,然后笑着介绍了身后的田钧:“请容在下为殿下引见,这位是田钧,田公子。” “田钧?”三皇子先是一愣,随后带着三分醉意的眼中立刻发出了惊喜的亮光:“你就那在邀月楼写下《飞花令》,号称‘诗酒双绝’的田钧?” 田钧面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他上前来拱手道:“殿下折煞在下了,都是几个朋友的玩笑之语,切莫当真。” “哈哈,果然是你啊。” 三殿下欣喜地起身迎来,他拉着对方的手说道:“本王一直仰慕先生的才名,只可惜先生总是待在我二哥府上,深居简出的,本王便是有意请你喝酒都不方便。” 田钧脸上带着几分惶恐道:“在下实在当不起殿下如此” “当不当得起,今日一会便知,”三殿下说着,便差人送上两杯酒水,他还先饮为敬。 见状,田钧苦笑一声,只得作陪。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八章 脱身之法 酒过三巡,宴席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田钧拗不过三殿下,无奈之下做了一首小令,顿时引得众人拍案叫绝。 今日来赴宴的多是喜诗爱文的年轻公子,有了田钧开头,大家你来我往,纷纷作诗作赋,互相评判,互相比试。 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大半的公子醉倒在席上才稍有缓解,田钧以不胜酒力告罪一声退回了席位上。 他看着身边自顾自在吃菜喝酒的杨致远,不由得苦笑道:“杨公子不厚道,瞒得我好苦。”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看不出来,杨致远根本不是在街头跟他偶遇的,一定是对方早有想法,这场酒宴自己一开始就在受邀之列。 “田兄责备的是,此事是我做得都不够大气,来来来,我自罚一杯。”杨致远笑呵呵满饮杯中之酒。 田钧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打算和对方计较什么,事实上他也计较不起,三皇子身份尊贵,这邀请哪里是他说推就可以推掉的。 就连杨致远他同样招惹不得,毕竟对方的靠山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指挥使大人。 田钧自己同样举杯共饮,算是一种态度,烈酒入喉,火辣的滋味仅在喉间便已经消散,因为他的心境从未因为这场酒宴而火热起来,反而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背脊发凉。 “杨公子,在下愚鲁,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田钧苦笑道:“不知公子可否直言相知。” “田兄自谦了,你可是二殿下的得力助手,能为四面皆敌的主上多次逢凶化吉,三殿下也是爱才之人,对伱有些想法,岂不理所当然。”杨致远笑着道。 “只是三殿下?”田钧意有所指地问道。 杨致远哈哈一笑,他举杯道:“田兄宽心,莫要忘了在下虽能扯虎皮当大旗,可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个侍郎之子而已,所以这左右逢源之举,也属无奈。” 杨致远很有自知之明,他这个侍郎公子在京中实在算不得什么,即便有了陆大人的名号护持,但有些人还是他惹不起的,比如这位三皇子殿下。 对方肯放下身段来与他商谈此事,已经是看在陆大人的面子上了,杨致远深知自己的斤两,左右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他自然欣然应允。 “杨公子所言当真?” 田钧见得杨致远点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初时想到杨致远做局,便担心此事背后是陆大人做局,真是让他胆战心惊。 此刻知晓了原来设计之人是三皇子殿下,田钧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并非他看不起这位颇受士林赞誉的文人皇子,而是与那位陆指挥使相比,任何人都难免落了下乘。 不过这事虽然不及最初所想的麻烦,却也十分叫人为难,尴尬之处在于,他身为二殿下的门客,未曾与主上通气,便来参加了三皇子的宴席。 “杨公子,你可是害苦了在下啊。”田钧叹道。 杨致远却是摇头晃脑道:“田兄安心,此事是本公子做得不地道,这人情今夜本公子就还你一回,如何?” 田钧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正色道:“杨公子请说。” “三殿下好不容易把你请来,自然不肯轻易放人,你我来时并未避着外人,若是让二殿下知晓了此事,恐怕会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杨致远示意对方靠近了些,然后说道:“如今虽然木已成舟,但田兄还可以弥补一二,若是你及早从宴席上离开,赶在二殿下听到消息之前将此事与他说明清楚,或许能够消弭嫌隙。” 田钧闻言,却是一叹:“此事在下如何不知,只是方才在下已经多次试探过,即便提出告辞,三殿下也不会放人,不知杨公子可曾注意,三殿下的护卫,一直都在守在门口,便是想要不告而别,怕是也十分困难。” “所以,你才需要本公子相助,”杨致远眼神左右环顾一圈,然后低声道:“本公子与这靖水楼的管事也有几分交情,一会儿田兄更衣之时,便可换上小厮的衣服,悄悄离开。” “当真?”田钧眼前一亮:“杨公子大恩,在下铭记于心。” “诶,客气了。”杨致远摆摆手,笑嘻嘻地拉着对方继续喝酒,没有引起三皇子的疑心。 而在另一边,三皇子也借着醉酒之态的掩护,跟随行而来的幕僚低声交谈着。 “本王喜欢田先生的诗文,此心不虚,今日借杨公子的手将他请来,本王待他已算不诚,如今又用先生之法算计于他唉,此实非君子所为。” 三皇子面色有些苦涩,他并非杨致远所想的那般城府深沉,他身上带着的那些文人气质,并非伪装,很大一部分都是自成天然。 只是那幕僚却是劝道:“在下也知殿下心善,只是若不行此离间之计,以田钧之为人,断不会轻易弃二殿下而去。” “可是.”三皇子仍有些于心不忍,方才与田钧在席间吟唱作对,他是真的快活高兴,一想到这样美妙的男子要因为自己而受到别人的苛责,他的心头便隐隐作痛。 “殿下!”幕僚叹息,然后再劝:“若是殿下实在过意不去,那不妨就等田先生归入门下之后,再大礼赏赐他一番,以表歉意便是。” “也只好如此了。”事已至此,三殿下无奈地同意了。 酒宴还在继续,田钧为了寻找时机,一直都在逢场作戏,和杨致远痛饮了一番后装作不胜酒力。 杨致远今夜就是来喝酒的,他反正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敞开了喝就是,直到田钧离开之时,他已经醉得有些迷糊了。 “田先生这是要走?”见到田钧起身,三皇子赶忙迎上,他佯怒道:“先生怎么如此扫兴,这酒宴才刚刚开始。” 田钧笑着道:“这是自然,请容在下先行更衣,在下也想再与殿下多饮几杯。” 三皇子有些脸红地道:“原来是这样,本王孟浪了,先生勿怪。” 就在三皇子放人,田钧准备按照杨致远向前的计划悄悄脱身的时候,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动静十分之大。 几人对视一阵,皆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三皇子的一名护卫匆匆来报:“殿下,是二殿下带着人冲上来了。” 此一言让田钧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三皇子等人也是面色难看,就连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杨致远都被这一声给惊得醒了一半的酒。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九章 二虎相争 “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二皇子火爆的声音让整座靖水楼都安静了下来,这位殿下脾气如烈日骄阳,但凡撞在他气头上的,绝对没几个能够落下好来。 最让人无奈的便是这位殿下从没有什么顾忌的,他本就是个嫉恶如仇,做事不顾后果的莽夫,所以和他计较纯粹自己找不自在。 二皇子带着人马在靖水楼里横冲直撞,几个管事只能干看着着急,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毕竟人家是皇子。 “老三!你就会使这些偷偷摸摸的诡计!给我滚出来!” 二皇子一马当先冲到了高层,看到两个三皇子的护卫守在门口,他一连两拳怒而挥出,叫他们顿时都成了滚地虫。 其实二皇子的武功相当一般,充其量只能够称其为弓马娴熟,但也仅此而已,三皇子的护卫全都是拳脚高手,怎么可能跟被他一击撂倒,只不过是顾忌着对方的身份,陪着他演戏罢了。 “住手!” 自己的人被打了,三皇子就是再想装聋作哑是不可能了,他硬着头皮从房间里出来,身边还跟着一脸灰白之色的田钧。 三皇子看了眼地上躺着打滚的护卫,皱眉道:“二哥一向不喜这等烟花之地,今日怎么有空来参加弟弟的酒宴了?” 二皇子看了一眼田钧,冷声道:“老八,他多装蒜!本王竟是知道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会使出如此上作的手段,将人弱掳了来,他视那朝廷律法为有物吗!” “什么?弱掳?” 虽说我刚刚喝得下头甚至没些分是清南北,但是我的计划应该是是会出差错的,起码我预料中的七皇子是应该那么慢回城才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些流言越传越广,有没人在幕前操纵是是可能,面对那种微弱的白手,田钧知道自己有能为力,我尝试过去跟七皇子解释,可惜对方连门都有让我退。 “哼!” 此言一出,八皇子自然是惊喜万分,我以为那是田钧倒向我的一种表态,而与之相对的,七皇子的脸色就明朗得可怕了。 此事我也没份,正因为觉得没些对是住田钧,所以我才买通了靖水楼的管事,打算来一招金蝉脱壳。 七位殿上争斗一个女人,那种事情本来就非常能够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前的谈资,可令人有想到的是,那故事传着传着变味了。 田钧苦涩地笑着,那种事情有论八皇子怎么解释都有用,事实下,考虑到七皇子的性格,我那越是解释,反而是越描越白。 “田钧!伱可知道他在说什么!”七皇子厉声呵斥道。 于是即便心头万分艰难,田钧还是站出来道:“七位殿上请停手,那是一场误会啊。” 八皇子连忙在那个时候小献殷勤,然而田钧却很上提是起力气去回应我什么,角落外观摩了一场神仙打架的杨致远也是颇没些为难。 八皇子并非在好心报复,在我的想法中,离开了七皇子的田钧有处可去,投靠八皇子等同于自证谣言,凭我的性格是是会去做的。 经过一夜的发酵,此事彻底地传遍了京城的小街大巷,但事件的内容却和事实产生了奇妙的偏差。 八皇子感动莫名,我也挺身而出道:“七哥,你对田先生早没仰慕之情,但你与我之间清清白白,还望七哥是要误会。” 那种说法还传得没板没眼,昨日田钧的劝诫之言,没识之人听来自然明白我是为了避免两位殿上的争斗闹小,但这些话听在里人耳中,就成了是我为了讨坏新主而展现的卑劣嘴脸。 田钧心头叹息,可面下是得是道:“殿上,今日的误会因在上而起,若是因为区区在上而损害了七位殿上的兄弟之情,在上真是万死莫赎!” 但是随着没心人的传播,两位皇子的争执被边缘化,田钧的发言成了风暴的核心,没人结束传出风声,昨日之事是那位田先生自己打算改换门庭,被抓了个正着。 “哼!是也是是,他自己心外很上。” 果是其然,七皇子的脸色还没白得如同锅底特别,我热热地扫过两人,最终是拂袖而去,那一幕看得兰信是真的面如金纸。 只可惜,我右等左等也有没等来兰信的效忠,反而是等来了对方被杨致远带去了陆府的消息。 而所没人中,最低兴有疑是八皇子,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迟延将消息捅给了七皇子,最终使得杨致远的计划落空,也使得田钧成了别人眼中的“八姓家奴”。 八皇子惊怒道:“七哥他那是什么话!本王是仰慕田先生的文采,所以今日才特地设上宴席请来我,何谈弱掳七字!” 对于八皇子的解释,七皇子显然是是信的,我示意身旁的护卫下后将田钧给“救出来”,两个壮硕的护卫会意,立刻冲下后去,可却被从地下爬起来的八皇子护卫拦阻了。 而剩余的皇子中,一皇子和七皇子早就失势,七皇子这不是条咸鱼,躺平得相当彻底,根本是值一提,对方能够选择的上家,只没八皇子那。 那一幕让京中之人都确信了,七皇子那位智囊应该是彻底失宠了,就算来日两人能够修复关系,怕是七皇子也有法像曾经一样怀疑我了。 ...... 眼看一场争斗就发生,靖水楼外人少眼杂,一旦乱起,难免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风声来,田钧看在眼底缓在心外,我是能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而损好七皇子的名声。 两位殿上纷纷出声,田钧心头一叹,对着七皇子殿上道:“殿上,今日之事的确是一场误会,确实是八殿上请在上来赴会的,并有半分胁迫之意。” “兰信,进上!” 于是那些天八皇子每日都在等待,我在等着对走投有路来头,我再表演一出扫榻相迎的坏戏。 最初人们只以为是八皇子想要挖墙脚,结果被七皇子阻拦了有能成功。 “田先生,刀剑有眼,他慢躲开点!” 毕竟刚刚面对七皇子还不能说是是敢还手,但当着八皇子,我们是可能再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对于旁人而言,尤其是对其我皇子的势力而言,那有疑是一桩坏事,因为有没田钧的帮衬,七皇子就只是单纯的一个莽夫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章 亡羊补牢 “所以,你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了?” 陆寒江看着带着田钧登门来访的杨致远,一时间是有些懵圈的,这事他是当热闹从头看到尾,万万没想到热闹最后看到自己头上了。 杨致远赔笑道:“大人,这事并非小人自作主张,而是田兄言之凿凿地说大人一定会收留他的,所以小人这才将他带了过来。” 这不是假话,虽然靖水楼里发生的差错让杨致远对田钧怀有愧疚之意,但他绝非不知好歹之人,哪怕再想帮对方,也不可能是随便将人就往陆府带,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他是这么说的?”陆寒江有些好奇,他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杨致远笑呵呵地退至一旁,外头候着的田钧终于进入了厅中,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风骨,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大伙都愣住了。 “见过陆师叔。”田钧大礼下拜,直接给一旁的杨致远看傻了,这家伙喊陆大人什么?师叔?难道说 果不其然,不等旁人发问,田钧便主动自我介绍道:“不敢相瞒,在下师承祁副院长,论辈分理应喊您一声师叔。” “祁师兄是你的老师?” 陆寒江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惊讶祁云舟也会罗夫子一样桃李遍天下,还是说他在惊讶祁云舟那样的人,居然会教出这样老实的弟子。 很是好奇地打量了对方一番,陆寒江问道:“你真是祁师兄的弟子?你的年纪似乎.” 观其年岁,田钧与祁云舟差距至多七八岁,这样的师徒 田钧微笑着答道:“学问一道,达者为师,老师的学问远胜于在下且愿意倾囊相授,在下自然该以老师之名相称。” 陆寒江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这一点,他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投你的老师,反而要来见本官?” 自从书院搬到京城之后,祁云舟就在这里长住了,甚至他的书院小楼距离陆府也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距离,没道理放着正经的老师不去投奔,反倒是来寻他这个关系微妙的师叔。 对此,田钧的答复则是:“在下失手被人算计,实在是有些丢脸,此刻已经无颜去见老师,待在下将身上的污名洗去之后,再行回书院拜见师长。” “原来如此,你倒是挺记仇的,算计你的人既然敢拿两位殿下做局,来历必然不小,也只有借锦衣卫的势,你才有足够的底气与之抗衡。”陆寒江玩味地道。 田钧笑而不语。 陆寒江思忖了片刻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来历和理由我都清楚了,那么,收下你对本官而言,又有何益处呢?” 锦衣卫不是开善堂的,借人借势,不求回报未免有些不太合适,书院弟子这个名头在陆寒江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亲近的关系,是不可能让他无偿提供帮助的。 田钧躬身道:“在下学识平平,不如老师那般博学,却也在其门下听学多年,不敢自称饱学之士,但勉强也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敢请为大人分忧。” “是吗?” 陆寒江眯起眼来,他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本官这里还真的有件烦心事不便处理,你若是能替我将它料理了,那这锦衣卫的势,随你去借。” “请大人吩咐。”田钧正色道。 陆寒江满意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说道:“你可知道亡羊补牢的典故?” 田钧点点头,答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此乃庄辛劝诫楚襄王所用之言。” 身为书院弟子,饱读诗书是最基本的,何况是祁云舟的弟子。 陆寒江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事后再行补救,的确是明智之举,但却不如事前未雨绸缪。” 田钧沉吟片刻,然后拱手道:“在下明白了,不知陆师叔看上了哪一家的狼?在下定当略尽绵力,为师叔筹谋一二。” 陆寒江淡淡地说道:“云中陈氏。” “.” 厅中空气一滞,田钧微微张大了嘴,一旁本来还在欣喜于能够听到些许秘闻的杨致远,这个时候恨不得自己多生两条腿,早些逃离这里才是对的。 陆大人居然想要对付世家!可他自己不就是世家出身的吗?倒也不对,陆大人如今该算是陛下的亲军,可这.杨致远此刻的脑袋几乎要成了一团糨糊。 田钧的嘴巴张了又合,半晌才缓过神来,他有些迟疑地问道:“敢问大人,为何会有此想法?” 陆寒江却不作答,他换了个舒服的姿态向后靠着,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轻快地道:“这你不用管,本官只问你,方才你的豪言壮语,可还作数?” 田钧沉默了,算计世家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甚至就连生命安全都没办法保证,最关键的是,一旦此事稍有暴露,他肯定是作为弃子第一个被抛出去,这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了。 陆寒江也不着急让对方给出回答,他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许久之后,就在杨致远低着头都快睡着的时候,田钧终于又开口了。 “在下斗胆一问,师叔方才所诺,可还作数?”田钧把相同的问题还给了陆寒江,同时还有着他的信心和决心。 陆寒江微微一笑:“自然作数。” 这天之后,田钧便在陆尚书的家中住下了,陆寒江虽然接纳了此人,但没有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哪怕他的后院并没有需要外男避讳的女子。 而就在田钧投入麾下后三天,陆寒江去了一趟书院,找到了对方的老师,祁云舟。 “大人此来不像是兴师问罪,那看来田钧此人,还颇得大人喜欢啊。”祁云舟笑着道。 陆寒江叹道:“先生好算计。” 田钧来的时机太巧了,巧到了陆寒江不得不怀疑其中有鬼,对方对二皇子的忠心不似作假,故而他很快排除了对方毛遂自荐的可能,那么剩下有能力做局的人答案并不难猜。 祁云舟说道:“宫中的动静,即便在下不想知道,师妹也会想方设法叫我知道,再加上陈家家主进了京,在下思虑之后,便觉得大人或许需要一个帮手,举贤不避亲,还望大人多担待。”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章 过慧易夭 “过慧易夭啊。” 陆寒江微笑着道:“先生仅凭他人的只言片语,便把我想做的事情猜得这样透彻,实在是厉害,只是先生可曾想过,这天底下大部分人,似乎都不喜欢别人将自己的想法看透。” 祁云舟却是说道:“的确如此,不过在下觉得陆大人胸怀宽广,必然是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 “哦?先生竟是如此看我的,那看来我若是继续计较,怕是就不合适了。” 陆寒江玩笑着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先生的性格向来是不喜多事的,若非有人问到跟前,你又怎么肯开尊口,但此次却主动做局将田钧送到了我府上,究竟是为何?” 祁云舟摇头叹道:“怪只怪这世家确实不讨人喜欢,不瞒大人,看不惯世家的人并非大人而已,东宫同样对他们不喜。” “原来如此。”陆寒江明白了,让祁云舟这个左右摇摆,陀螺一样不抽不动的家伙主动献策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一次的目标是所有人都想要针对的对象。 祁云舟提壶泡上茶水,款款说道:“无论将来东宫和大人谁来掌控大局,这世家皆是障碍,故而那位殿下这一次也希望为大人的行动提供一些帮助。” 陆寒江失笑摇头,现在这祁云舟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他玩味道:“祁先生,东宫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随心所欲吗?” 祁云舟温声笑道:“东宫自然不会这样希望,但太子妃殿下本人却不这样认为,毕竟说到底,她只会对有趣的人和事有想法。” 陆寒江佯装叹息道:“竟不知云中陈氏何时也招惹了那位殿下。” 祁云舟却是呵呵笑道:“老师这辈子就收过这么一位女弟子,她性格的恶劣程度,想必大人早有了解,大概无关什么恩怨,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和大人您一样。” 陆寒江一愣,旋即朗声发笑,他将桌上的茶水饮尽,然后谢绝了祁云舟的出门相送的意思,自己一个人离席而去。 陆寒江离开后,祁云舟前往罗夫子的书房拜见,师徒俩坐在一块,老夫子问道:“今日你的做法很不同寻常。” 作为老师,罗元镜比陆寒江更加了解祁云舟的性子,这的确是个属陀螺的,没有外部的强压想要让他主动开口,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弟子也不想的,可是咱们这位陆大人也太难伺候了。” 祁云舟按摩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道:“不但难伺候,且这心眼还不大,若是不小心被他记上一笔,那弟子将来的日子才是真的难过真是,简直一模一样,这两个家伙。” 老夫子轻捋长须,冷哼一声道:“过慧易夭,这话说得不差,老夫也想对你说上一句,这事情才开了头,你就替他连结局都设计好了,你不担心他会因此而忌惮你?” 祁云舟嘿嘿一笑,然后正色道:“老师,识人之能弟子还是有的,忌惮的前提是力有不足,恕弟子直言,弟子还真的没看出来咱们这位陆大人有什么怕的。” 不敢说后无来者,但陆寒江的胆量和做事的魄力的确是祁云舟见过之最,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被这位大人认真对待上。 这份自视甚高的傲慢放在旁人身上或许容易招来灭顶之灾,但倘若放在陆大人身上,却是无比合适。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若是做事畏首畏尾的,反倒是一场灾难。 “那你就祈祷你看人的本事一如既往地得力吧。”罗夫子轻哼一声,不再纠结此事。 祁云舟笑笑便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顿了顿,然后随口问道:“对了,上官师弟入京也有好几日了,这陆大人也来了好几趟了,他们难道没话说?” 罗夫子瞥了一眼祁云舟,淡淡地说道:“你的识人之明呢?那小子把少钦叫进京来就已经达成目的了,至于这人是见还是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祁云舟讪笑几声:“老师教训的是,是弟子没沉住气。” 上官少钦握着东宫的把柄,但他却是通过书院的路子被陆大人喊进来的,这一点已经十分能够说明问题。 至于这些把柄,只要上官少钦人在京中,就不怕没有用到的时候,陆寒江要的其实只是对方的一个态度而已,或者说,他想要的是书院的态度。 话分两头,在祁云舟的暗中运作下,书院这一次算是和锦衣卫默契地双向奔赴了,但这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就不是太友好了。 六皇子的嘴上起了两个泡,太医来看过了,说是上火,开了一张去火的方子,还嘱咐六殿下近来最好少动怒。 这就是老太医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六皇子近来忙得脚不沾地,可接连两次布局都替别人做了嫁衣,如何让他能够不发怒。 四皇子走了大运也就罢了,毕竟此事六皇子没有费多少力气,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 就算如今四皇子看着时来运转,六皇子气归气,主要是心里发酸,嫉妒的。 可是田钧就不同了,三皇子仰慕的是对方的诗文才名,但是六皇子看重的却是对方运筹帷幄的大能力。 二皇子的处境如何糟糕明眼人一下便能够看出,一个怀揣大抱负,眼底一粒沙子都容不下,做人做事都在得罪人的皇子,在田钧的帮衬之下,居然能够在和他们几个相争中处于上风。 这是一种怎么样惊人的才能,六皇子想来想去只能叹一句不愧是书院的弟子。 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田钧了,因为他的处境比之二皇子也大差不差,区别在于后者是自己的性格拉了胯,他则是先天条件不行。 诸位皇子的母族皆是世家,但并非所有的世家都是像云中陈氏一样的庞然大物,就比如六皇子的母族,其实力实在平平。 而六皇子也是诸位皇子之中极少有的,母以子贵的特例,因为出了他这位皇子王爷,所以他的母族才变得显赫起来。 相比四皇子背后的母族给钱给力,六皇子的母族除了拖后腿几乎就没有其他作用了,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可怜。 所以他才迫切地希望得到有能力的人辅佐,可惜,六皇子筹谋良久,结果却把人硬生生逼到了锦衣卫那边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章 书画铺子 “殿下.”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进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六皇子身边,他声音低得仿佛听不见一般,头也垂得很低。 “什么事!”六皇子语气烦躁地问道,最近一个好消息都没有,他实在难以维持曾经那副和善的表情。 “殿下,任老爷那又来催了,说是手头上的钱不够用”小太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小一点,他幻想着殿下听完这些之后,能够忍住不发怒,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够?!” 六皇子愤而站起,反身一脚将身下的椅子踹了出去,他大骂道:“难道非要本王将这座王府拆了他才甘心吗!” “殿下息怒!”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下,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哗啦啦跪了一地。 “滚!都滚!” 六皇子大怒着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又将屋子里才换了没多久的陈设通通打砸了一遍,即便如此,他还是心头难熄。 小太监哆嗦地逃离了屋子,出门一拐弯便撞上了满脸期待之色的任老爷,也就是六皇子的舅舅。 “怎么样,王爷那肯给我多少银子?”任老爷注视着小太监,满眼都是喜色。 小太监简直欲哭无泪,两边他都得罪不起,但如今看来,他便是想躲都来不及了。 “王爷.王爷发火了,”小太监一句话就让任老爷变了脸色,只听他硬着头皮道:“银子的事情,怕是——怕是办不成了。” 一听这钱没了,任老爷立刻就着急了起来,但是他才往前走了两步,便正好瞧见一个茶壶被六皇子从屋子里丢了出来,在地上摔个粉碎。 破碎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打在任老爷的心头,叫原本气势汹汹的他顿时蔫了火,虽然他很想要钱,但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现在去触六皇子的霉头。 害怕被波及的任老爷赶紧溜了,想着燕春楼里那些可人的姑娘,他咬咬牙,从自个儿的小金库里拿了两幅画来,从小门离开了王府,径直往琳琅斋去了。 琳琅斋是京中最大的书画铺子,藏品众多价格公道,因此不少人都会来这里淘宝贝,或是变卖一些好东西。 “客官里面请哎哟,这不是任老爷吗?快请进!”琳琅斋的伙计看到了任老爷,那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任老爷虽然在六皇子眼中一无是处,但对于外人而言,尤其是京中的各大铺子,这位出手阔绰的老爷从来都是他们最重视的座上宾。 不过伙计的热情反倒是让任老爷有些抹不开脸,他平日里到这里都是大手花钱来的,今日却拿了两卷画作打算换点银钱,他担心对方因此看轻了他。 “咳,前边带路,还有,将你们家的管事给我叫来。”任老爷有些心虚,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支使对方。 “好嘞。”小伙计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一面点头哈腰,一面领着对方往楼上雅间去。 很快,琳琅斋的管事就笑脸迎来:“任老爷来得真巧,前些日子铺子上刚刚收了一张前朝柳山居士的字帖,这可是上好的宝贝,小的一直给您留着呢。” “当真?”任老爷两眼一亮,惊喜得忍不住开始搓手。 别看他平日里荒唐无度,在那青楼楚馆里花钱如流水,整一副二流子的样子,但任老爷的品位却是相当不俗。 任家虽不是大家族,但任老爷从小也是饱读诗书的,而且多亏了有个皇子外甥,有了人撑腰又有了钱的任老爷,那收藏的字画珍宝,全都是不是俗物。 尽管任老爷在创作一道上没有什么天赋,但正所谓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起码要证明自己的眼光,所以他时常会收集些珍奇的字画。 字画和美人,这算是任老爷平平无奇的生涯中仅有两项爱好,可惜,他的兴奋劲也只持续了片刻,因为他今日可不是来淘宝贝的。 看着管事殷勤的眼神,任老爷竟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想到他才答应了燕春楼的香儿姑娘要替她赎身,他便只得强忍着这股子丢人劲开口了。 “咳,今日老爷我带来了两幅画卷,你瞧瞧。”任老爷故作平静地道。 “这?”管事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道:“原来是任老爷兜里的宝贝,那小的今日是大开眼界了。” 管事笑呵呵地从对方手中接过花卷,展开一瞧之后,顿时惊讶道:“《白鹿图》和《雪间梅》?这是白眉先生的大作啊。” 罗老夫子自从进京在朝廷任职之后,便极少再有画作流出,这两幅画作都是他当年在江南书院时留下的作品,因此极为珍贵。 管事虽然不大瞧得上任老爷的为人,却十分相信对方的眼光,同时他自己也是一位鉴别画作的好手,自然看得出,这两幅画都是真品。 “任老爷竟舍得将这两件宝贝拿出来,”管事惊叹一阵,然后说道:“您开个价吧。” 任老爷闻言心头一喜,咳嗽了两声之后,试探着道:“那就,十万两?” “您说什么?”管事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他那呆滞表情看得任老爷老脸一红。 “五万!”对方连忙改口道:“五万两也成!” 管事缓缓闭上了嘴,半晌后,他有些为难地道:“任老爷,不是小的不给您面子,白眉先生的画作虽然十分有名,但真的值不到这个价位,您要是愿意卖,小店愿出八千两。” “八,八千?”任老爷的表情一垮,这个价钱是他实在没想到的,远低于他的心理预期。 管事看出了对方的想法,于是便咳嗽了一声道:“小的也知道任老爷最爱珍藏书画,要将白眉先生的大作卖出恐怕您心里也为难,这样,不如您先回去考虑一下再决定?” 任老爷有了台阶,忙不得地就下了:“行,我再考虑考虑!” 本想着换家店再问问的任老爷,出门却撞见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对方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画,忽然开口道:“这位朋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任老爷见对方打扮得体,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之气,便没有拒绝,两人来到一边只听对方先开口道:“还望朋友见谅,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只是那管事的声音确实不小。” 任老爷顿时明白了,他满怀期待地道:“如此说来,阁下也对白眉先生的画作有兴趣?” “正是,还望先生割爱。”那文士示意身边的侍从拿出了一沓银票交到任老爷手里,后者一瞧眼睛都直了,这里头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两。 “这”任老爷呆住了,片刻后,他飞快地将银票收下,然后把画给了对方,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喊了一句成交之后,将银票胡乱塞到袖子里,立刻快步离开了琳琅斋。 那文士却是看了不看那画作,转而叫来了琳琅斋的管事,将两幅画交给了对方。 “您这是?”管事奇怪地看着那文士。 那文士微微一笑,说道:“这画算是在下送给你们东家的,若你们东家有兴趣与在下见一面,便请转告他,三日后千鹤阁上,陈子画静候大人驾临。” 从没有人敢在琳琅斋闹事,因为京中尽人皆知,这间书画铺子,是永乐公主名下的产业。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章 世家起落 当陆寒江接到琳琅斋的管事送回的消息之后,他也觉得颇为不解,因此他特地又去寻了一趟陆尚书,以求指点迷津。 “伯父,难道是我这锦衣卫指挥使当得太过和善?让这位陈家主觉得我比孟老爷子更好说话?” 接着,陆寒江便将琳琅斋的管事带来的消息一并告诉给了陆尚书,他的确很好奇,在他对云中陈氏的示好以冷漠态度处理之后,对方却仍然是如此高调地做事。 陆寒江拜师罗元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陈家主大价钱买下这两幅画送来,还大张旗鼓地约自己见面,这是想表达什么,自己这个指挥使,在对方眼中到底算是个什么级别的存在。 陆尚书听完陆寒江的疑问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是不解,他命人上了茶水,待那茶香溢满书室,他才开口道:“你可知道《氏族纪》?” 闻言,陆寒江眉头微蹙,这名字他并不陌生,稍加回忆之后便答道:“太祖皇帝登基之后,欲效仿李唐太宗皇帝所修订的《氏族志》,重新刊正姓氏,以正洛氏之名,于是命人重修谱牒整理汇编,成书后将其命名为《氏族纪》。” “说的不错。” 陆尚书满意地颔首,不爱读书和不读书终究是不同的,于是他又问道:“那你可知道,重新修撰后的《氏族纪》,哪一姓排行第一?” 闻言,陆寒江的眼神额为奇怪,他一口理所当然地道:“既然是太祖皇帝命人修撰的,那自然该是皇家洛氏为第一吧?”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闪过几分讶异之色,陆尚书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显然最终的结果可能相当出人意料。 “难道不是?”陆寒江看着似笑非笑的陆尚书,无奈地摇摇头:“伯父莫要再卖关子,且直言吧,洛氏被安在了第几位?该不会有人敢把他们安在十名之外吧?” “那倒没有,为了照顾太祖皇帝陛下的面子,洛氏的确是被安在了十名之内,”陆尚书轻品茶水,随后道:“初修《氏族纪》之时,洛氏行九。” 陆寒江大概是没有办法理解到陆尚书这个冷笑话的意思,但是行九甚至还不如直接丢到十名外算了,这排在前九名的最后一位,远要比十名开外还更加羞辱人,毕竟洛氏是皇族。 陆尚书淡淡地道:“我朝开国之初,世家出了大力,若无他们襄助,今日之天下姓甚名谁还真不好说,所以太祖时期世家势力庞大,用区区一本《氏族纪》想要搬倒他们,根本不可能。” 陆寒江饶有兴趣地道:“君强则臣卑,君弱则臣妄,何况这世家根本不算陛下的臣子,如此情况,这历代先帝,难道就通通当了缩头乌龟?” “大胆,先帝英名岂是你能笑话的,”陆尚书脸色一肃,但很快放缓:“世家之势,哪里是说消就能消的,即便历代先帝皆有此心,但也不过是堪堪将《氏族纪》上的洛氏抬到了第七位而已。” 陆寒江啧啧摇头,陆尚书知道他心头在想什么,便直言道:“世家之强,天下皆知,我朝历代先帝横跨百年,在压制世家一道上几乎是毫无建树,直到当今即位。” “哦?”陆寒江先是惊奇,然后又深以为然:“的确,如今的陛下大权在握,手中更有锦衣卫这把锋利的刀,金口一开想杀谁就杀谁,这些年陛下手上也流着不少世家之人的血吧?” “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陆尚书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些话出门之后就不要再说了。” “是,是。”陆寒江懒散地应答道,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陆尚书摇摇头,又说道:“当年陛下即位之后,外有孟兄与温大统领替他征伐不臣,内有罗老夫子携儒门众弟子投入朝廷替他稳定朝局,短短数年之间便以雷霆手段清除了很大一部分世家在朝廷上的力量。” 回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陆尚书平静的眼底,难得浮现了几分热血沸腾,可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当年陛下之强势,连钝刀割肉的法子都不想使用,直接冒着天下大乱的风险和世家正面开战,逼得世家几乎要狗急跳墙,但是——” 说着,陆尚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的讥笑:“百年的安逸时光,纵然门楣依旧显赫,但世家这艘大船,终究是老了旧了,那掌舵之人也再没有先祖的手段和魄力。” 接着,陆尚书冷笑着道:“陛下敢拿祖宗基业上桌豪赌一把,可世家却眷恋昨日荣耀,舍不得荣华富贵,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在大事上却总是退让。” 听到这里,陆寒江奇道:“不对啊,按照伯父你这样说,那世家的力量早该在几十年前就被陛下一扫而空了才是,即便有所残留,也不可能像今日这样强大才是。” “你说得不错,如果当年陛下再坚持下去,只需要再过十年,不!再过五年,世家便会成为过眼云烟,可惜了.” 陆尚书深深地叹息一声,似乎不想再提过去之事,只是有些落寞地道:“世家逃过一劫,加之他们底蕴尚在,短短数年便又死灰复燃,虽因忌惮陛下而有所收敛但也仅此而已了。” 讲述了这一段往事之后,陆尚书看向陆寒江说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陈家主会敢邀你见面了吧。” “明白了。”陆寒江点点头。 当年皇帝与世家的争斗最后无疾而终,但在世家眼中,这场劫后余生恐怕早已经成了他们坚持到最后所获得的胜利。 如此想来,即便面对是当今陛下,这些世家都不曾给过好脸,遑论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见陆寒江若有所思,陆尚书却是玩笑着道:“别看他行事傲慢,但对待你,陈子画绝对算得上是重视了。” “啊?这也算是重视吗?”陆寒江颇为无语地道。 陆尚书笑骂道:“别不知道好歹,人家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肯给你一个小辈面子邀你出来一见,还是多亏你姓陆。” 陆寒江一愣,然后嘿嘿笑道:“伯父,还没问呢,陆氏在《氏族纪》能排到第几?” 陆尚书捋须,悠悠地道:“如今的《氏族纪》,王氏居首位,陈氏排第三,陆氏行六。” 得,还刚好高过陛下一头——陆寒江表情古怪,想笑又笑不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章 乃师之风 经过陆尚书的指点,陆寒江总算是知道这些世家的底气从何而来了,也顺便从对方口中听到了另一件让他啼笑皆非的事情。 世家并非铁板一块,其中有新旧之分,这新旧指的并非世家渊源的短长,而是对陛下和朝廷的态度。 如孟老爷子所在的孟家,陆尚书所在的陆家,这都是将皇权和朝廷法度放在世家门楣之上的家族,他们这些人便是广义上的“新世家”。 而之所以在孟渊掌权锦衣卫之时,世家从未有人上门无论是示好亦或是挑衅,可到了陆寒江掌权之时陈氏便来了,其中的差别并不在两代掌权人本身之上,而在他们背后的家族。 孟家在《氏族纪》上的地位,按照陆尚书的说法,那便是即使陛下偏心眼到了极点,也不过堪堪挤进前一百的水平,实在不太行。 而陆氏已经稳坐第六位百年之久,在他们之前的更全部都是些千年世家。 所以陈氏之所以愿意和陆寒江谈,也之所以愿意找他谈,还真的是如陆尚书所言,是相当“给他面子”了。 没想到这群人看不上权倾朝野数十载的孟老爷子,却愿意和初登高位没几天的陆寒江谈上一谈,只能说在世家之人眼中,门楣家世的重要性,的确非比寻常。 所以哪怕老爷子权力再大,这些人也不曾低头看一眼,所以哪怕陆氏已经摆明车马支持陛下,这些人仍然相信陆氏骨子里还是世家。 在云中陈氏以及广大世家之人眼中,陆寒江这个人,首先是陆氏宗族的子弟,其次才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些人倒是分得一手好主次。 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陆寒江也就不再感到疑惑了,相反的,他忽然发现此前一直被自己所忽略的这个身份,其中所蕴含着的能量,实际上惊人地强大。 “难怪当年非要除了族才让我出去.”回到家中的陆寒江忍不住喃喃道。 “大人说什么?”在堂下的田钧诧异地抬头,他只觉得陆寒江在发呆,所以这一瞬也没怎么听清对方的自说自话。 “没什么。” 陆寒江摆摆手,然后看向田钧说道:“你这么早来找本官,想来这对付云中陈氏一事,你已经是成竹在胸了?” “回师叔的话,弟子无能,那里之后,弟子回去后苦思良久,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弟子深觉愧对师叔的期待,故而今日特来请辞。”田钧说完后,深深一揖到底。 “哦?”陆寒江好奇道:“你前几日不是才豪言壮语,说是要替本官分忧,怎么得今日就后悔了?” “是弟子好高骛远,还望师叔不与我这晚辈计较,”田钧羞愧地道:“弟子学艺不精,这就打算回书院继续读书,不敢再来师叔面前逞能了。” 陆寒江玩味地道:“伱回书院啊,你前几日不是说自己无颜去见老师吗?” 田钧惭愧地道:“是弟子口出狂言,此事并非弟子这区区之辈能够应付的,诺言之重弟子明白,这德操二字弟子将来是不敢再谈了,如今只想求一条活路,还望师叔高抬贵手。” “嘿。” 陆寒江笑了,他虚指着对方道:“有意思,今日的你,倒是有几分像是你师父教出来的弟子了。” 田钧垂着头不说话,对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态度很是恭敬。 “让本官猜猜,陈氏的人见过你了,对吧。”陆寒江以笃定的口吻说道。 田钧抬起头来,答道:“正是。” “你这是知难而退,想要开溜啊?”陆寒江似是玩笑地说着,说话间,他自顾自地摇头,微微眯起的眼眸里,沾染着看透一切的戏谑。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老师决议将你送到本官府上之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吗。”陆寒江的瞳孔里倒映着对方逐渐僵直的身子。 田钧的脸色微变,脸上的羞愧缓缓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他说道:“师叔,你们是神仙斗法,何苦要拉着弟子这凡人做替死鬼呢。” 陆寒江好笑地道:“你都明白自己是替死鬼了,怎么还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祁云舟算准了陆寒江的心思,不是揣度出了他对云中陈氏的不满,也不是看出了他想要算计世家的谋划,而是实实在在切中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田钧的自我认知没有错,陆寒江需要的不是什么出谋划策的人才,比谁脑子转得快,这一点他自己就足够了,他如今需要的只是个合适的替死鬼而已。 对付云中陈氏,这事无论成败,陆寒江都不可能作为幕后之人被旁人看在眼里,即便计划都是他想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这个名也不能由他来担。 陆尚书之所以对他说那些话,就是让他记着,他身上这一层世家子弟的皮,远比他看见的要重要得多,这同样是一张极好的牌,如果简单地就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实在是可惜。 所以田钧的角色就很重要了。 如今这事情成了,陈氏败军之师固然讨不了好,但田钧绝对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他招惹的是一群把门楣声望看得比性命还重的疯子,没了陈氏,不代表没有其他世家找他麻烦了。 而如果这事最后没成,那陈氏的怒火也需要有人来承担,田钧就是不二人选。 陆寒江爱惜羽毛,不可能拿锦衣卫出去挡刀,但书院弟子对他而言就不同了,就连对方的老师祁云舟在他眼中都算不得自己人,何况他这个弟子了。 不过田钧此人倒也有几分破釜沉舟的魄力,见陆寒江心意已决,他便不再犹豫,再行下拜道:“既然如此,还请师叔允许弟子回书院向老师请教对策。” 世家的威胁,对田钧而言是在将来兑现的,麻烦不断,而若是违逆陆大人的意思,怕是现在的日子他都别想过了。 “去吧。”这一次陆寒江没有拦人,他也不担心田钧趁机躲起来,毕竟这人本就是祁云舟这个当老师的亲自送来的,既然书院里躲不了,可怜天下之大,锦衣卫就占了一大半,他根本没有选择。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章 池中之鱼 田钧到底是祁云舟教出来的学生,固然有着傲骨和尊严,但一旦涉及身家性命,却又能很好地放下身段,不再执着于这些虚的。 只能说田钧平日里塑造的形象一直都很具有欺骗性,总是能够让人忽视他是这位远近闻名的祁副院长教出来的高徒。 自从知道了自己根本退无可退之后,田钧立刻便将那些碍眼的赌气诺言丢到了一边,一溜烟回到了书院里寻求帮助。 祁云舟倒也没有真的那样绝情,毕竟他把人送过去就是要替陆寒江解决麻烦,一旦田钧处理不好,事情最后还是会落在他头上,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在田钧上门求教的时候,祁云舟立刻就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突破口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祁云舟淡淡地道:“你陆师叔并非想要和世家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斗智斗勇,他对于这些不请自来且自命不凡的家伙,根本没有那样的兴趣和耐心,所以你要做的只有一点,就是好好处理他们。” 田钧若有所思,立刻躬身拜道:“请老师教我。” 祁云舟顿了顿,说道:“现在的情况是,云中陈氏碍到了陆大人的眼,而陈家又刚好是四皇子的外家,陆大人想利用此事做些文章,让京中的局势更乱一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他们。” 祁云舟的一言让田钧茅塞顿开,后者沉吟片刻后,低声问道:“老师的意思,难道是想要用刺客?” 田钧说完自己的眉头都紧紧皱起,祁云舟玩味地道:“怎么,觉得这办法不入流吗?” “弟子不敢.”虽是如此说的,但田钧表情仍然能够看出为难之色。 对于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而言,刺客是属于下九流的力量,尽管每位大人家中都会豢养一些武功高强的门客,其中也不乏擅长飞檐走壁,刺杀暗害的高手。 但是这些人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自保,很少,或者说基本不会有人将这股力量利用到势力纷争之中去,因为这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 对于活跃在朝堂上的诸位大人而言,性命攸关的问题永远都是排在第一序列的重中之重,规矩二字对他们是手段也是底线。 所有人在画好的线圈里面利用自己的本事去斗,这不是为了保障某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确保所有人都能够有最基本的自保之力。 安全感三个字是很重要,尤其是对于朝堂官员而言。 因此,无论是锦衣卫捏造证据陷害,利用诏狱力量屈打成招,亦或者是言官风闻奏事,利用流言攻讦污蔑,这些手段尽管肮脏,但的的确确都是在朝廷规定的律法范围内进行操作。 锦衣卫再肆无忌惮,规矩二字永远是束缚他们的底线所在,所以朝堂官员会惧怕锦衣卫,却不会因此对他们群起而攻,因为对方没有破坏规矩。 锦衣卫不曾擅杀过一人,哪怕是阴谋构陷,他们也会规规矩矩走朝廷的流程,让对方死得清楚明白。 所以此时祁云舟开口便让田钧行刺客之事,后者初闻便觉不妥,这明晃晃是在给所有人上眼药,搞不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没有人喜欢破坏规矩的人,一旦此事暴露,田钧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届时没有人会向着他,包括书院也是一样。 田钧语气苦涩地道:“老师此法,确实出人意料。” “你没想过吗?”祁云舟笑眯眯地道:“你跟在二皇子殿下身边这样久,难道从没有动过这些念头?” “弟子不敢想,”田钧叹道:“此举遗祸无穷,一旦使用便再没有退路,其中若有半分不妥,即刻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弟子没有那个胆子。” 祁云舟哈哈大笑:“这样不是正好吗,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想不到,所以你做起来才有成功的可能。” 田钧面色难看地道:“可是,使用此法如同刀尖上起舞,但有差池弟子性命立刻不保,况且,云中陈氏并非寻常人等,这样短的时间,弟子去哪里寻到足够分量的高手,难道要去寻陆师叔帮忙?” 祁云舟摇头道:“锦衣卫那里就别想了,他们之所以找到你我师徒,便是没有打算弄脏自己的手,所以人选只得你自己想办法。” 见田钧面露绝望之色,祁云舟淡淡地提点道:“刺客之流自古有之,然则京中的风水太好,养不出这样的狂妄之徒,但是江湖上这等无法无天的家伙,却比比皆是。” 田钧眼前一亮,却很快又暗沉下去,他咬咬牙打算开口再求一次,可祁云舟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起身离席,告诉他不必送了。 祁云舟哼着小曲走在书院的小道上,抬头就看见了负手而立的罗夫子,他连忙上前去行礼:“见过老师。” 罗夫子的目光静静落在的身前的一方池塘上,他眼也不抬地道:“你似乎颇为自得?” 祁云舟连忙讪笑道:“弟子不敢,老师容禀,并非弟子不念师门香火之情,只是田钧早已经自成一系,他当年一意孤行投入二殿下麾下,便已经算是与我书院有了切割。” 罗夫子低头看着池中的几尾鱼,随后抛下饵食引得他们互相争抢,同时口中又道:“你设局钓上了田钧此人,便如同这池中之鱼,他是愿者上钩,自然不值得同情。” 祁云舟松了口气道:“老师说的是。” “既是如此,你可曾想过,你自诩为钓者,实际也不过是别人池中的一条鱼?”罗夫子抬起头来,淡淡地注视着祁云舟说道。 此话让祁云舟一怔,他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脑海中闪过的种种猜想一瞬间让他头顶渗出了一片细汗。 “老师之意,难道是”祁云舟的语气有些虚了。 罗夫子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怎么,你不是挺有知人之明的吗,如何今日却成了睁眼瞎?那小子是天生的坏种,肚子里的鬼点子比你更多,当年孟渊都只能由着他特立独行,可此次他却对你言听计从,你竟没有觉察出半分异常?” 祁云舟的后背此刻也被冷汗浸湿了,他定定地看着池中为了一点饵料争得水花四溅的鱼儿们,不由得苦笑出声:“的确是弟子犯蠢了,多谢老师提点。”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章 十日之会 大概是路走得太顺了,以至于祁云舟都差点忘了,他每日应付的这位陆大人,实打实是个蔫儿坏的家伙。 陆大人倒的确是个从善如流的人,只不过他通常会喜欢在别人的想法上再加入一些自己的“奇思妙想”。 这种做法的结果往往能够出人意料,只是或许是因为这一回对付的并非江湖之人,而是世家大族,陆大人在此道上表现得生涩,让祁云舟有了试图去引导对方的想法。 也幸好罗夫子及时叫醒了他,否则当初祁云舟给田钧设下的结局,很可能就会成为自己的坟墓。 如今想来,当真是惊出了祁云舟一身冷汗,恐怕陆寒江心中早有了成算,他需要的也的确是一个替死鬼,只不过,田钧的分量不够足。 对付云中陈氏,陆大人手上有的是法子可以用,但他却需要一个能够替自己承担恶名和风险,同时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当一面,不至于让他的布置轻松地被外人所觉察。 还真的是应了老师的那句话——愿者上钩,真的是愿者上钩。 此番祁云舟送了田钧入局,险些没看清,真正入局的其实是他自己,还有这背后偌大的梅华书院。 他本想着,利用田钧的身份可以做些文章,将他身为二皇子谋臣的身份利用到底,把此事变成二皇子势力看不惯世家而打出的重拳。 但显然陆寒江对此并不满意,比起看着二殿下这外强中干的皇子被世家轻易捏扁揉圆,他更愿意看着书院和世家真刀真枪干一架。 田钧的身份很有意思,他既是书院弟子又是二皇子的门客,这两种身份本无前后之分,但在有心人引导之后,自然会分出个主次来。 想明白了一切,祁云舟叹息一声,然后立刻哭丧着脸找罗元镜求救:“陆大人棋高一着,现在如何应对,还请老师教我。” 罗夫子颇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抬手指了指身边的路,示意对方可以滚蛋了。 老师不肯发一言相救,祁云舟也很无奈,他只得抹了把脸,然后没事人似的地行礼退下。 梅华书院的院长是罗元镜,但老夫子从不靠身后的书院大名吃饭,无论梅华书院兴盛或是衰落,老夫子都是儒门一代大家。 是书院靠着罗夫子而扬名,并非罗夫子靠着书院吃饭,这一点祁云舟非常清楚,书院对老师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对自己而言却是半辈子的心血。 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靠自己才行。 “祁先生现在大概挺头疼的吧。” 陆寒江正在衙门里跟吴启明喝茶,他们刚刚查完了一些案卷,这会儿正好在南镇抚司歇息片刻。 “大人以为,祁先生一定会行此下策?”吴启明端着茶,似乎有些犹豫。 陆寒江耸耸肩道:“这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若是没办法收尾,那到时候世家和书院掐起来也挺好,我们就当在京里放烟火看了。” 命运的马车早在田钧上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前进了,这一路向前猛冲,撞死个把人是肯定的,至于祁云舟能不能稳得住,就看他这位书院大才的本领了。 说话间,抱着一摞书文的同知祝大人从二人身旁走过,颤巍巍的脚步看得陆寒江眼皮直跳。 “这要是哪天不小心摔在衙门里,算谁的?”陆寒江语气微妙地道。 “哈哈,”吴启明干笑两声:“大人不必担心,祝老大人年岁虽高,但身体也算康健,一辈子没病没灾的,想必这腿脚也是极好的。” 这会儿,祝大人已经晃晃悠悠地抱着书文走远了,也没怎么搭理他们俩。 陆寒江看了两眼也就收回了目光,他说道:“对了,宫里边,还得请阿绣姑姑多加照看着,这事虽不好和贵妃娘娘提,但让阿绣姑姑知道总是没错的。” “属下明白,”吴启明说着,有些迟疑地道:“只是内宫耳目众多,咱们这样明目张胆约见阿绣姑娘,会不会动静太大?” “大一些也好,毕竟人家诚意十足,咱们要是没有什么表示,到时候穿帮了岂不是连个借口都不好找。” 陆寒江想了想,说道:“干脆就让曹公公也搭把手吧,上回咱们不小心又弄死他一个干儿子,唉,毕竟都是给陛下当差的,关系也不好弄得太僵了。” 吴启明点点头:“若是借曹公公的手,此事想必也会让对方更加放心。” 说着,吴启明又问道:“那陈家那边,大人打算如何回复?” “拖几日吧,”陆寒江想了想道:“此去满城一来一回少说半个月的脚程,先让他等着吧。” 于是,当三日之期已至,千鹤阁上陈子画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陆寒江,随行的护卫已经是面沉如水,不过这位陈家主倒还是沉得住气。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有个小厮来到了门外求见,对方声称是驸马府的下人,此一言听得里外几位陈家护卫人人对他怒目而视。 陈氏家主陈子画亲至,可陆寒江却只派了一个小厮来见,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 但陈子画却好似一点怒气都没有,他扬起脸来笑如弥勒,温声道:“不知陆大人有何吩咐?” 那小厮咳嗽一声,不卑不亢地道:“我家老爷说了,今日衙门事务繁忙走不开,还请陈先生十日后到燕春楼一叙。” 千鹤楼高尚典雅,来往皆是儒生雅士,此楼历史悠远,多有不俗的事迹在天下传唱,可谓京中第一楼。 而燕春楼则是尽人皆知的烟花之地,虽因收罗了天下美人,号称百花齐放,但也因此显得更加庸俗不堪。 “你——!”一旁的护卫眼睛瞪如铜铃,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但陈子画没有开口,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子画未曾动怒,反而是呵呵笑道:“无碍,公主殿下不在府内,放纵也无妨,既然陆大人有此雅兴,那在下自然不会扫兴,还请回去禀了你家老爷,十日后,在下恭候大驾。” 小厮答应后便退了下去,护卫有些不忿地道:“家主!陆寒江此人毫无诚意,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非要留在这里由他羞辱!” “急什么,意料中事罢了。” 陈子画从容地道:“他自小在陆氏家学读书,怕是没少受到言年兄的耳提面命,后又到了孟渊身边受了几年训诫,对我们有所偏见早已经是情理之中,可既然对方答应了相见,若是此时退了,我陈氏会遭天下人耻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章 偶起兴头 陆寒江这手拖字诀确实出乎了陈子画的预料,主要是他没想到消息都散出去了,对方还能够放他鸽子。 所谓的十日后约见,在他看来无非是对方的一种无声抗议,大概是一种死要面子的做法,对于陈子画来说,和一个晚辈计较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今日若是换了陆尚书在此,这番话说出口,两家下一步就要是互相退回年节礼物,然后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 但陆寒江就不一样了,对方虽然目前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甚至孟渊留下的整个派系都在对方的领导之下,细细计较起来,就连陆尚书也算是对方麾下之人。 可此事巧妙之处便在于陆寒江虽然是领头羊,但他却并非陆氏的家主,陆言年才是陆氏的话事人。 身份上的不同,让陈子画也对这位陆指挥使的回应有了不同的看法。 “回去吧。”陈子画起身带着人离开了千鹤楼,这一幕让楼外不知多少眼线都倍感失望。 曹公公不愧是内宫的掌印大太监,经他手的消息,只需数个时辰就能够传遍京城上下,今日不知有多少人在注视着两家的这场会面。 大伙都在猜测,陈氏和锦衣卫今日之会必定惊天动地,因为立场上的缘故,两家除了互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路可选,最次也是不欢而散。 没有人想过锦衣卫会和世家和解乃至合作,当年血流成河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尽管如今的锦衣卫掌权者换成了身份更贴近世家一方的陆寒江,这一点认知也没有过改变。 当然,此事在世家一侧却又是另外一种看法了,毕竟当年之事在他们看来,那不叫劫后余生,而是守得青天见明月。 换言之,世家从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者,故而也就认为两家之间无不可谈。 世家的想法陆寒江没有兴趣去关注,在他放了对方鸽子之后,就开始计算起了上官少钦的脚程,按照对方的速度,十日的时间应该足够对方跑一个来回了。 此次他设局钓上钩的虽然是祁云舟,但实际替他办事的人却是上官少钦。 对于算计自家师兄这件事,上官少钦半分心理压力都没有,书院团结是真,但要说上下一心那就绝对是自欺欺人了。 下边的确是齐心协力,而至于上边,只能罗夫子教人的确很有本事,但凡他名下出彩些的弟子几乎全部都自立门户了。 虽然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以书院弟子自称,但这群人做事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把书院放在心上,至于什么师兄弟情谊,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唯一例外的人可能就是祁云舟了,但这也是因为书院某种意义上算做是他的半份私产。 当年罗夫子在江南当教书先生的时候,书院就是一个院子,几张桌椅罢了,如今名满天下的梅华书院,是祁云舟这个做弟子的以其师的名义从无到有拉起来的架子。 所以当陆寒江找上上官少钦的时候,后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同意。 两人连实际见面都不需要,陆寒江将一封信送到对方案前,当天夜里上官少钦就轻装简行,悄悄从京城出发,前往了北少林。 灵虚方丈当初那封情真意切的书信,确实看得陆寒江心满意足,为了让对方有更多表现忠心的机会,这一桩惊天大案的犯人他就决定让少林来扮演了。 祁云舟给田钧支的招,也是陆寒江最初想到的办法之一,刺客之法确实不入流,但却是最好浑水摸鱼的。 这一次陆寒江算是下了血本了,做戏做全套,这一次事成之后锦衣卫也难免要丢脸。 将局布好之后,陆寒江便静静地等待着大戏开幕的那一天,闲来无事的他在院子小池塘里看见了所剩不多的瑶花明镜,动心起念,便给老钱招呼了一声,两人换了便服去了趟金明寺。 “老爷这是要去给公主腹中的孩儿祈福?”老钱的语气中似乎有种重新认识陆寒江的意味。 “我不信神佛,去烧香也没有用,”陆寒江砸吧砸吧嘴,有些怀念地说道:“只是突然思念起金明寺的特产了,打算向住持大师要些来。” 闻言,老钱一脸的无奈之色,主仆俩上了车架,再加上一个驾车的侍从,三人一道前往了城外金明寺。 可就在出城不久,驾车的侍从忽然朝着车内低声道:“老爷,钱叔,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能够在陆府给陆大人驾车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早在城中侍从便发现了后方有人鬼鬼祟祟,只是城中动手双方都不方便,毕竟陆大人今日并未用印有陆府标记的车马出行,这便是不想显露身份。 此地距离城门不远,侍从眼力极好,前头百米处便有一支换防的巡防军士,若是陆大人有意,他们立刻表明身份便可让前方的军士拿下身后这不轨之徒。 老钱听见之后,微微睁开了眯着的双眸,他沉声道:“老爷,车上没有标记,对方这样紧追不舍,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怕是从府外就一直在跟着了。” 陆寒江摸着下巴道:“老钱你觉得会是谁?” 老钱想了想,神色凝重地道:“京中的眼线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恐怕是世家的人。” 即便猜测是世家之人,但老钱的语气仍有几分犹豫,因为就算世家再是自视甚高,这等做法也实在太过冒险。 实际上他更想猜测对方是哪来的江湖莽汉,但江湖才被锦衣卫整治过,实在很难想象哪个不知死活的会在这个时候不远千里进京来送死。 陆寒江略微一思索,然后掀开车帘朝着驾车的侍从问道:“阿沅,你怎么说?” 侍从阿沅凝声道:“老爷,属下的想法与钱叔一致,不过后边的人似乎并不擅长跟踪,一路偷摸过来全是破绽。” “世家的水平就这?”陆寒江也有些疑惑。 老钱眉头紧锁,如此看来,难道真的只是一伙狂徒?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老钱示意阿沅继续驾车,若真是江湖莽汉,那反倒不便让巡防军士掺和进来了,省得京中再起什么风言。 阿沅领会了老钱的意思,于是无视了身后的尾巴,按照原定的计划直接驶到了金明寺山门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章 陈家姑娘 “京城果然是风水宝地啊,你看这金明寺的香火,一日胜过一日。” 陆寒江看着比几年前更加壮丽雄伟的山门,不由得感慨道,除了南北少林之外,金明寺大概是当今天下香火最盛的一家的佛寺了。 “老爷,咱们进去吧。”老钱说着,同时给一旁的阿沅使了个眼色。 阿沅领会老钱的意思,悄悄退到一旁,等到入山门之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老钱和陆寒江两人进了金明寺。 知客僧很有眼力见得上前来引路,这二人,主家穿着不俗,老仆一身气度也是非同寻常,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被知客僧殷切招待着,一听说陆寒江想要一观菩提池里的瑶花明镜,小和尚连连笑着答应,领着两人去了后山。 而这段时间里,阿沅也悄无声息地打探完了消息,重新回到了陆寒江的身边,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仿佛他一直都在似的。 到了菩提池前,小和尚双手合十恭行一礼退至一旁,阿沅趁机上前来在陆寒江身边低声道:“老爷,查清楚了。” 陆寒江从老钱手里接过一些饵料抛入池中,眼也不抬地问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阿沅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的声音更低了些:“是两个姑娘家,看样子是一对主仆,属下观其行事虽孟浪,但举止谈吐都是不俗,恐怕出身不凡。” “世家?”陆寒江诧异地道。 阿沅摇摇头,老钱则是蹙眉道:“若是世家,怎么会派两个不谙世事的姑娘来,难道是一场误会?” 这话说出来连老钱自己都不信,他沉吟片刻,决定亲自去瞧一瞧,可没等他出发,对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位绿衫姑娘带着随行的丫鬟从菩提池的另一侧现身,看她二八年华皓齿唇白,明艳的脸庞上最叫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 两边人遇上,绿衫姑娘见到陆寒江的时候,眼底是闪过了一分明显的惊讶,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微笑福礼。 随后这绿衫姑娘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站在距离陆寒江不过丈余的位置,低头望向池中的瑶花明镜静默不语。 老钱向两姑娘投去深究的目光,可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他垂手立在陆寒江身后一言不发,阿沅更是木桩子似的,动也不动。 陆寒江自顾自地往池子里洒饵料,看他目不转睛的样子,似乎能够这样一直玩上大半天。 终究是两个姑娘家脸皮薄耐不住这个古怪的气氛,那绿衫姑娘端着笑容道:“公子很喜欢这池中的鱼儿?” 陆寒江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那绿衫姑娘,似乎才发现她一样,微微讶异道:“这位姑娘,你是?” 绿衫姑娘的表情一滞,鼓起的气势立刻散了大半,但她没有气馁,很快重整旗鼓,继续温声道:“瑶花明镜是金明寺有名的灵鱼,人们都说这菩提池最是灵验,公子可是有难解的心事?” 陆寒江讶然道:“恕在下眼拙,莫非姑娘认得在下?” 绿衫姑娘一愣,然后摇头道:“小女子与公子初次见面,自然不认得。” “既然如此,方才在下问姑娘来历,姑娘为何顾左右而言他,”陆寒江的表情忽然一肃:“莫非姑娘有难言之隐?” 那眼神,仿佛在说她们二人是什么鬼祟之徒,绿衫姑娘心头微恼,暗骂这人简直木头桩子一个。 但是见对方眼神愈发不善,她灵机一动,连忙道:“且慢!敢问公子可是姓陆?” 陆寒江故作惊讶地道:“姑娘如何知晓?” 绿衫姑娘暗道侥幸,但见对方执意打破砂锅,她只得语焉不详地道:“小女子是——是看到公子的车架从陆府出来,所以才有此一问,公子不必疑心。” “哦?”陆寒江收起了故作的惊讶,挑眉看向对方:“如此说来,姑娘是从城中一路跟着车马随行至此?” 绿衫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头,陆寒江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阿沅,报官。” “是。”阿沅应声就要转身去办。 “诶!等等——!” 绿衫姑娘人都傻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果断,这一惊一乍间,那阿沅都快要走出菩提池了。 绿衫姑娘终于着急了,她倒是不怕官差,主要这事万一被捅出去,她绝对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后再想如今日这般乱来,怕是不可能了。 “公子且慢!小女子姓陈!” 见陆寒江端着一副笑吟吟的表情一言不发,绿衫姑娘咬着薄唇又补充了一句:“家父陈子画!” “阿沅,回来吧。” 陆寒江将阿沅叫了回来,他耐心十足地问道:“不知道陈家主的女儿怎么做起了贼人的勾当,这鬼祟之举,可不像世家中人行事的风格啊。” 这话说得对方的丫鬟是满眼的不忿,陈姑娘本人倒是尴尬不已没好意思还口。 只是她本人似乎并不愿意对自己的品行做什么辩解,陈姑娘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揪起了前言不放:“公子还未回答小女子,公子是否姓陆?” “姑娘难道看不出?”陆寒江不置可否。 陈姑娘目光狡黠地道:“若要小女子,公子就是姓陆。而且还是深得陆大人所信的左膀右臂,此话可有错?” 本打算坦白身份的陆寒江话头一滞,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年逾不惑的中年人来着。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蛮好奇的,他问道:“姑娘为何如此说?” 听得此问,陈姑娘信心十足,她说道:“陆府之人出行寻常车架不过两种,其一是陆大人所用官架,其二是公主殿下御用,公子的车架虽无任何标记,但能够从陆府后门出来,这本就很说明问题。” “原来如此,陈姑娘慧眼,”陆寒江笑着道:“只是在下还有一问,陈姑娘为何大白天的窥伺大臣府邸?” 陈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小女子——我想见一见陆大人,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这,不合适吧。”陆寒江看向陈姑娘的眼神有些奇怪。 当下男女大防虽并非严苛到要求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没有开放到能够让孤男寡女私下约见的程度。 他们两人在这佛门清净之地遇见,还能算是勉强能够接受,毕竟还有外人在,可若是私下约见,那便说不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章 所来之意 “姑娘想见陆大人?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陆寒江摇摇头,然后惊奇道:“难道这是陈家主的意思?” 如果这一切是陈子画的计划,那似乎一切都能够说通了,不过若真的是这样,那陆寒江还真的蛮惊讶的,毕竟从他接收到的情报来看,陈子画是个刻板规矩的人。 不过事实上真相也没有如他所想的这般有趣,陈姑娘是出于自己一个人的考虑前来的,并非陈子画的安排。 素未谋面的姑娘约见自家主人,这一点非常不合理,陆寒江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陈姑娘却有些别样的执着。 “姑娘有什么事不能够等令尊几日后与陆大人详谈?你一个女儿家,这样抛头露面实在不妥吧,而且私下约见陆大人,只怕对姑娘的清誉也有损。” 陆寒江这话劝得在地,于是无可奈何之下,陈姑娘只能坦白道:“公子可知道,家父有意与陆大人结为儿女亲家。” 此一言着实是让陆寒江三人都颇为惊讶,他们还没料到陈子画会有如此的想法,别的不说,公主那一边就是个大难题。 陆大人是公主夫婿,也就是朝廷的驸马,这一身份就注定了他没办法像别人一样过着三妻四妾的生活。 陈家此举的初衷很好理解,就是为了让两家结成更加紧密的联盟,但此举无疑也是会恶了永乐公主和孟家。 哪怕这些都不谈,有另外一件事陆寒江也十分好奇,他以一种非常失礼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陈姑娘,他问道:“听闻陈家主膝下有一子二女,未曾请教姑娘是.?” 陈姑娘答道:“小女子年岁长些。” 这下陆寒江是真的惊讶了:“陈先生竟然想要把姑娘你嫁与陆大人做侧室?” 不单是他,就连老钱和阿沅都震惊了,陈子画乃云中陈氏的家主,他家的情况几人都有了解,膝下的一子二女,长子长女都是嫡出,只有次女是庶出。 面前这位陈姑娘说她年岁更长,也就是说她是陈子画的嫡女,堂堂陈氏嫡女嫁给人做妾,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什么身份!才不会给人做侧室!”不等满脸通红的陈姑娘说话,她身边的丫头已经忍不住怒视三人了。 “不得无礼!” 陈姑娘好不容易止住脸上的羞意,她呵斥了一声身边的丫鬟,然后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家父是打算将家妹嫁与陆大人。” 陈姑娘刚才那样说话,陆寒江三人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陈家要嫁的人是她,所以才会那样震惊,现在听闻嫁人的是陈氏二姑娘,这便不奇怪了。 世家向来嫡庶分明,嫡女嫁人做妾,无论家世如何,此举皆是辱没门风,按规矩一般都会直接除族,省得留着丢人。 但庶女就不同了,虽然都是陈氏的姑娘,轻易也不可能嫁给人做妾,但这就要分情况了,若是嫁给权倾朝野,同时出身陆氏的陆寒江,那还勉强可以接受。 于是陆寒江笑道:“姑娘下回说话记得一口气说完,在下还以为姑娘这般标新立异,自己的婚事打算自己相看。” 陈大姑娘的脸又红了,即便知道对方是误会,但这样的说法还是叫她羞得打算找个地洞藏起来。 只是她到底没有忘记出门前妹妹对自己的那番苦苦哀求,于是她又说道:“此事事关陆陈两家,还请公子行个方便,让我见一见陆大人。” 陆寒江奇道:“姑娘的来意在下已经不明,可不论是伱这如何顾念手足之情,可陆大人毕竟是当朝驸马,你们在这里谈婚论嫁,可有把朝廷和陛下放在眼里?” 若说陈子画有意送女结盟,最大的阻碍绝对不是陆寒江,而是永乐公主和贵妃娘娘。 朝廷律法虽没有明文规定驸马不能纳妾,但从开朝至今,这事也没有过先例,因为无论是公主本身的地位尊崇,还是顾及皇家的颜面,驸马都不可能三妻四妾。 “此事小女子如何不知,”陈姑娘一叹,有些悲戚地说道:“小女子所虑者是此事不成,传扬了出去,家妹今后恐怕再也没法做人了。” 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姑娘,还是世家出来的,这将来的确是不好说亲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这样一说,倒是让陆寒江有些不快了。 陆寒江啧了一声,语气不善地道:“陆大人好歹也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陈姑娘以为他会行此下作手段?” 陈姑娘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小女子并非怀疑陆大人的品行,此事唉——实不相瞒,此事小女子所虑者,其实是家父。” 说起来甚至有点难以启齿,陈姑娘深知父亲陈子画的为人,对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此事有了苗头,必然就要有个结果才行。 即便永乐公主横八竖挡不让,即便陆大人选择了拒绝,陈子画大概也会将此事主动传言出去。 陈姑娘虽然不明白这种尚未伤敌先自损八百的做法究竟是有什么意义,但是陈子画就是有可能会这样做。 一个庶女的名声还不被他放在眼里,恐怕他心中还有更大的计划,也正因此,陈姑娘才十分痛苦,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妹妹被这样牺牲掉。 “这倒是奇了,”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道:“这陈家主拿自己的女儿名声不当回事,姑娘既然有怨气,大可去找令尊说,为何要来找陆大人?” “小女子小女子只想见见陆大人,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陈姑娘眼神躲闪地说道。 陆寒江一眼便看出来了,对方是在说谎,但他也没有揭破对方,而是直言道:“姑娘此请未免太过叫人为难了,在下办不到,告辞。” 说罢,陆寒江带着老钱和阿沅绕开陈姑娘就走,后者面露焦急之色,她想要拦着对方再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左右为难了一番,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最后她还是追到了陆寒江的面前,大着胆子道:“公子可否留下姓名?” 陆寒江一挑眉头,然后笑着微行一礼:“在下陆十七。” 留下名姓之后,三人离去,只有陈姑娘以颇为幽怨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背影,抬腿踢了踢地板,嘴里嘟囔道:“什么陆十七,一听就是假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章 有失有得 和陈家姑娘的相遇,对陆寒江来说只是闲来无事的一天里,用以打发时间的小事件而已,他本以为匆匆一别之后,两人应该再无交集,可没想到下一次的巧合来得这样快。 在金明寺用过斋饭之后,陆寒江让老钱给寺庙添了一些香火钱,让迎送的僧人喜笑颜开,好似三人都是佛陀转世一般,那态度可谓恭敬。 “施一钱是善,施万钱亦是善,钱乃身外之物,多少无分高低,然施主广施香火,大慈大恩,此善举必有回响。”金明寺的长老笑眯眯说道。 “大师所言甚是,”陆寒江笑呵呵地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和长老道别之后,陆寒江没有立刻踏上车架回府,而是让老钱和阿沅先去马车上等着,他再去菩提池转一转。 明面上的说法自然是他觉得这地方灵气十足,一趟走下来感慨万千,临走时忍不住还想再去瞧一瞧。 私底下,陆寒江总不见得当着两个人面把鱼捞走吧,倒不是什么掉不掉价的问题,这鱼儿的美味有一半就在这身体力行的快乐上。 再说了,老钱的嘴其实挺毒的,被他瞧见恐怕又是一顿阴阳怪气。 只是陆寒江没想到,等到他回到菩提池的时候,那位陈姑娘居然还没有走,准确地说,对方不是没走,而是和他一样,去而复返。 “希望妹妹得偿所愿.” 陈姑娘方才似乎是在向灵鱼祈愿,听到身后陆寒江故意放出的动静,她下意识地回头,然后惊讶道:“陆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姑娘,幸会。” 陆寒江说着,将带来的篮子放在了菩提池旁,掀开了遮掩用的白布,里头空空荡荡的。 陈姑娘面露不解,随后便看见陆寒江右手化掌为爪,轻轻朝那池子里遥遥一握,紧接着,那池中的瑶花明镜便好似长了翅膀一般,主动飞进了他手中的篮子里。 这一幕看得陈姑娘是目瞪口呆,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用白布将篮子遮掩好,从她身边走过:“陈姑娘,告辞。” “等——慢着,你怎么——!” 陈姑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堂堂陆府的大人物跑到菩提池里来偷鱼,这画面未免也太抽象了些。 她惊呼之时,陆寒江眼角余光微瞥,洞察到了菩提池外有人的动静,他目光一闪,以掌代刀切下小半块白布卷起一尾瑶花明镜,回身抛给了陈姑娘。 “呀!”后者下意识地入手后,鱼儿扑腾起来,飞溅的水花惊得她失手将鱼儿丢在了地上。 “多谢。”陆寒江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惊疑不定的陈姑娘低头看了眼地上扑腾不停的瑶花明镜,又猛地回头看向了菩提池外款款而来的僧人和香客。 犹豫一瞬之后,她果断将鱼儿进池子里,然后将用来裹鱼的白布扔在了反方向,自己则跟着陆寒江的脚步立时就跑。 “小姐,你这是?”守在门口的丫鬟只觉得一阵风飘过,压根没看见陆寒江的影子,回过神来只撞上了自家匆匆忙忙的小姐。 “快跑!” 陈姑娘咬着牙道,她二话不说拉着不明所以的丫鬟就往寺外飞奔而去,一路上惊了不少香客频频回首。 片刻之后,菩提池中传出了一阵惊呼,然后金明寺的僧众全都满脸严肃地朝着菩提池聚集了过来。 “长老!瑶花明镜就剩一尾了!”僧人检查完菩提池后,哭丧着脸说道。 “阿弥陀佛!” 长老一声悠悠轻吟,随后他手中捏着的佛珠发出了恐怖的摩擦声响,慈眉菩萨转眼变成怒目金刚。 在长老的注视下,上一秒还温言和善的僧人们,此刻拿起了铁棍,一个个全都杀气腾腾朝着四面八方搜寻了过去。 这会儿陆寒江已经驾车走了,老钱见他两手空空,虽说满心疑惑,但好歹是松了口气,自家老爷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总是成天行事荒唐的,毕竟不妥。 阿沅驾车走了,没离开多远,便回头一瞧,陈姑娘的马车居然又在跟着自己。 “老爷,她们又跟来了。”阿沅朝着车内说道。 老钱眉头一蹙:“奇怪,难道此举真是陈子画真的有所设计,方才那陈姑娘所言是为了迷惑我们?” 陆寒江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不必管她们,进城之后谅她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什么,阿沅只管驾好车便是。” “是。”阿沅应声后动手开始操纵马车,将速度慢慢提了起来。 后边眼见陆府的马车越来越远的陈姑娘眼睛都红了,她颇有些不讲理地道:“白叔!伱再快点!要追不上了!” 白叔摇摇头道:“小姐,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陈姑娘气冲冲地问道。 “他们的车比咱们的好。”白叔苦笑着道。 “.”陈姑娘两眼瞪圆,好半天后才重重地哼了一声,板着个脸坐在车里生起了闷气,小脸鼓得跟包子似的。 而白叔则在苦笑之余,忽然奇怪地向后望了去,原本平静的道路上忽然是尘土飞扬,眼见十多个和尚正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而来。 白叔脸色大变,虽不明白自家小姐如何招惹到了这些僧人,但他可不能让对方逮住,否则恐怕有损陈氏的名声,到时候老爷问责起来,小姐就要为难了。 于是他也顾不得解释,马鞭飞抽,陡然加速起来,这一幕被前方的阿沅看到,后者冷笑一声,一抽马鞭,轻松就将对方甩掉了。 而好不容易摆脱了金明寺僧众的陈家一行,虽说这时候已经跟不上了阿沅,但是倔强的陈姑娘还是让马车驶到了陆府的后门处,没料到的是,陆寒江居然早就在这里瞪着她了。 一肚子气的陈姑娘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大家仪态,大步上前就要跟对方理论,丫鬟和白叔拦都拦不住。 可陆寒江笑吟吟地迎上前,身子一闪便躲开了对方葱白的手指,然后踱步到对方的马车边上,变戏法似的从车上拿出了一个篮子。 陈姑娘惊呆了,这不是对方用来装瑶花明镜的篮子吗,恍然之间,她猛地看向了马车上滴落的水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群和尚为什么会疯一样地追着她们了。 再次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陈姑娘心头的火气更大,同时还委屈异常,她究竟是如何招惹到了对方,竟至于这样戏耍她。 “你——”陈姑娘才吐出一个字,陆寒江已经拿着篮子从后门进府了,关门前他露出半个头来,微笑着道:“多谢。” 随后,府门一闭,只留下陈家三人在风中凌乱。 晚上,陆寒江邀老钱一道用饭,看着桌面上多出的红烧鱼,老钱一尝之后赞不绝口,同时他也疑惑道:“老爷,这鱼是哪来的,看起来相当名贵,而且不只是这模样,似乎这味道,也叫人似曾相识。” 陆寒江也夹了一筷子放在口中,边吃边道:“陈姑娘送的,世家富贵,大概是他们专门豢养用来送人的鱼,看着名贵些也合情合理。” 老钱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看来那位陈姑娘倒是个热心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花楼之约 十日时间匆匆而过,和上一回陈子画在大庭广众下订立的千鹤楼之约不同,燕春楼相见的邀请,只有陈家几人知晓。 大概是因为确认了陆寒江的态度,也是想着不让太多人看热闹,所以直到陈子画来到燕春楼之前,都没有透露过这一次见面的地点。 在侍者的引路下,陈子画来到了三楼的一间雅室,侍从推开门,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位斜倚在香木隐囊上的年轻人。 “陆大人?” 陈子画微微愣神之后,然后便缓步而上,坐在了陆寒江的对面,他淡淡地道:“看来传言不假。” 无论如何打听,京中众人的印象之中,指挥使陆寒江都是一位年逾不惑的中年人,直到昨日为止,陈子画都没想到对方的容貌竟然真的和那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般。 “陈家主,幸会。”陆寒江微微举杯,清澈见底的酒杯里泛起了微微波澜,让人看不穿那究竟是酒还是水。 陈子画朝着身后两名随行的侍从以眼神示意,后者立刻退开,在门口的位置坐下,给两人让出了足够单独相处的空间。 “大人肯赴约,想来是看到了在下的诚意,”陈子画端起了桌上酒杯,放到鼻尖一闻,眉头轻挑道:“这是白水?” 陆寒江微笑着举杯示意:“陈家主若想饮酒,自可去外头叫一杯来,本官谈事情的时候,不喜饮酒。” 陈子画嘴角微勾,他平静地道:“如此正好,恰好在下也不善饮酒。” “未曾想到陈家主与本官还是同道中人,”陆寒江轻抿一口白水后,将杯子放回了桌上,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用废话了。” “也好。” 陈子画点点头,然后沉声道:“四殿下之事,大人肯抬手放过,在下不胜感激,他虽不成器,但终究身上流着云中陈氏的血,此事,算在下欠大人一个人情。” “这人情债,可不好还啊,”陆寒江笑眯眯地道:“云中陈氏富甲一方,本官不担心陈家主囊中羞涩,只怕陈家主吝啬。” 陈子画哈哈一笑,摇头道:“大人这话倒是实在不过在下今日既然来了,便不怕大人狮子大开口,大人想如何,尽管开口便是。” “陈家主爽快。” 陆寒江满意地颔首,然后说道:“四殿下虽无缘大位,但多一位皇子给云中陈氏锦上添花也是不错,所以四殿下这欠下的人情,本官想让陈家主将其还报在东宫上。” 陈子画的目光微微认真了起来,他嘴唇在杯中白水上轻轻一碰即离,随后道:“东宫太子妃与羽殿下虽占正统,却无大义,大人要对付他们并不难。” 太子妃和皇太孙终究是离开了朝廷视线二十年之久,如今的朝堂上,赞成兄终弟及的人数远大于认为应该父死子继的。 “的确如此,”陆寒江倒也不否认,他说道:“只是太子妃手段厉害,加上先太子殿下也未知究竟留下了多少底牌,毕竟那是曾经的中宫正统。” 关于先皇后的记载陆寒江早已经调查过,这位后宫中唯一不是世家出身的女人虽然英年早逝,但她留给太子的遗产却非同寻常。 金银人才什么的都暂且不谈,皇后留给太子最宝贵也是最可怕的遗产,就是一套完整的军队系统,也是太子亲军——策风军的原型。 皇后出身将门,家族数代耕读,一朝发迹便不可收拾,在帮助当今陛下夺得皇位的过程中也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皇后的家族及其支持者,这一庞大的势力,在皇后死后被太子整合继承,最终形成了策风军这支游离在兵部系统之外的太子亲军。 直到太子遇刺,策风军被解散,这支不知让多少皇子大臣夙夜难寐的恐怖军队才消失在了朝廷的视线之中。 可是陆寒江却知道,策风军消失的只是名号而已,这支军队的内核甚至包括曾经的掌兵大将都被太子悄悄保留了下来,经过二十年的时光洗礼之后,融入了江湖上这个名为玄天教的魔道教派之中。 陈子画不知道这些江湖上的隐秘,但他却知道陆寒江所言非虚,太子妃出身江湖顶尖世家这点虽然不值一提,但她却是罗夫子有名有姓的弟子,这重身份才确实让人忌惮。 其次,太子死了二十多年,太子妃携皇太孙入朝,仍然能够在极短时间里积累起足够和其他几位殿下抗衡的力量,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东宫绝非回光返照,她们有着足够问鼎大位的实力,陈子画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理解陆寒江说出这句话的意思。 “云中陈氏帮助四殿下争夺大位,这是情分,可若是帮着陆大人你对付东宫,这恐怕就过了线,宫中那位陛下恐怕不希望看到你我两家这样要好吧?”陈子画似乎言不由衷。 陆寒江呵呵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讥笑:“陈家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今日相见,便是你笃定本官会站在世家的角度想问题,不是吗?既然如此,你这样惺惺作态,还有什么意思?” 陈子画抬头看着陆寒江的双眼,沉吟片刻后,说道:“不够。” 他沉声道:“若是如此,仅凭一份人情,请恕在下信不过大人。” 陆寒江身子向后一靠,从容地道:“陈家主想要本官加码?” 陈子画盯着陆寒江,半晌后,忽然笑道:“看来孟渊和陆言年的确不擅长教人,你骨子里有些东西就是改变不了的在下有意与陆大人结为儿女亲家,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陆寒江颇为好奇地道:“陈家主这样的人,难道真的相信凭区区一个女子,就能够让本官束手?” “在下自然不信,”陈子画微笑道:“但是天下人会信,世家会信,而且那位陛下纵使不信,恐怕心里也会生出芥蒂,所以,区区一个女子,足够了。” “陈家主好算计。” 陆寒江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举杯,陈子画眼底含笑,就在两人碰杯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陈子画一愣,旋即蹙眉道:“大人还请了别人?” “哦,本官的确还请了位朋友,未曾事前告知陈家主,是本官失礼了,”陆寒江歉意一笑,然后朝着门外朗声道:“请进来吧。” 大门被拉开,一位头戴兜帽,身披灰衣斗篷的人出现在了陈子画的视线之中。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虚虚实实 这人全身都隐藏在神秘之中,单单只是看到这个造型,陈子画的两个侍从眼中便带上了戒备。 陈子画心底有些吃惊,此人如此造型来到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外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此人应该有相当的本事在身。 陈子画看向了对面的陆寒江,问道:“陆大人,这位是?” 陆寒江闭口不言,那人则缓缓卸掉了兜帽和斗篷,其下隐藏着一件粗俗的僧衣,只见这老僧双手合十,口念一声阿弥陀佛,随后慢吞吞地道:“老衲灵虚,见过诸位施主。” 这时候陆寒江才开口,他为陈子画介绍道:“这位是北少林的住持,灵虚神僧。” “原来是灵虚大师,在下陈子画,有礼了。” 陈子画眼中闪过不解,却还是起身行礼,北少林的名号他早已经如雷贯耳,他此一礼并非拜对方的武功盖世,而是拜对方身后的佛家万寺。 “阿弥陀佛,陈家主当面,老衲有礼了。”灵虚和尚合十一拜,眉宇带慈,眼含怜悯,一身世外之人的出尘之气,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不知陆大人请大师到此,所为何事?”陈子画问道。 灵虚和尚慢慢地道:“陆大人仁善,言说京中有几位朋友过世,特请老衲前来诵念经文,为其超度往生,送其早登极乐。” “有此事?”陈子画眉头紧锁,一时间不明白这是何意。 但不等他弄明白陆寒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灵虚和尚僧袍之下忽然迸射出两道寒光,两个侍从眼疾手快立刻拔剑而起。 “家主小心!” 两人一声疾呼,却猛地见到灵虚和尚已经绕开了他们的剑锋,三两步的距离,在他们眼中竟好似有千里之远。 两人眼底的茫然一闪而逝,旋即摇晃视线便被无边的黑暗所吞没,两个侍从脖颈上各有一道血痕浮现,扑通两声,他们各自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子画目光中的震惊一闪而逝,他紧盯着灵虚和尚手中的双剑,冷笑道:“大师好剑法。” 陆寒江在旁边鼓掌道:“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假,没想到灵虚大师连武当剑法都会使,果然厉害。” 灵虚和尚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可手中长剑却是直指陈子画,后者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这是陆大人的意思?还是言年兄的意思?”陈子画仿佛看不见那横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语气平淡地向着陆寒江问道。 陆寒江端着水杯的手一顿,他好奇道:“有何不同吗?” 陈子画冷笑一声,他露出了嘲弄的表情,说道:“若是陆言年指使的,那在下只叹大人空掌锦衣卫大权,却成了别人的提线木偶,若是大人自己起意,那在下无话可说。” “为何?”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道。 陈子画认真地打量了陆寒江一番,语气淡淡地道:“陆大人年少轻狂,这份胆量值得敬佩,只盼届时这狂风骤雨,陆大人也能够经受得住便好。” 说罢,陈子画抬手握住了灵虚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剑,赤红的血液顺着对方的手掌流下,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袖口和衣领,此人毫无内力,但仅凭一身气势,便叫灵虚退避三舍。 陈子画冷眼一瞧灵虚和尚,口中喝道:“世家有世家的死法,岂容你这等卑贱之徒在此放肆,给我滚下去!” 灵虚和尚目光微动,竟是真地放开了那把剑,向后退出丈余距离,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即便身处绝境,陈子画仍然不改其色,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但这份高高在上的锐意和与生俱来的傲慢所养出的气势,远非灵虚这江湖之人可匹敌。 陈子画反手将长剑握好,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此刻的他不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失败者,反倒像是一个大胜归来的将军。 “前途路远,望大人多加小心。”陈子画微微一笑,谈笑间便要抹了脖子。 便在这赴死的最后时刻,陆寒江忽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使得那长剑卡在了半途,无法再前进分毫。 “陈家主好骨气。” 对上了陈子画疑惑且愤怒的目光,陆寒江缓缓俯身,他靠近了对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陛下让我做的呢?” 说着,陆寒江松手,顺带在对方的胳膊上推了一下,长剑锋利,一瞬间就割开了陈子画的脖子。 血涌如注的陈子画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他挣扎着想要伸出手抓住陆寒江的腿脚,却被对方轻易躲闪开来。 “慢着——!你这话.是.什么.意.”陈子画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抬起的手臂砸落地面,脑袋向着边上一倒,和那双无法合上的双眼一起,彻底没有了声息。 “阿弥陀佛。” 灵虚和尚长叹一声,他目光复杂地看向陆寒江道:“陈先生也算一方人物,大人何必如此。” 灵虚和尚虽然不是朝廷中人,但他有一双慧眼,看得出当今陛下早已经被那长生之秘迷了眼,何况陛下年事已高,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世家。 事实也和灵虚和尚所料不差,陆寒江方才完全是信口开河,至于目的嘛—— 陆寒江低头端详了一番陈子画脸上残留的不甘和惊惶失措,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顺眼多了。” 灵虚和尚垂目摇首,不再说话。 陆寒江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灵虚,他笑着揶揄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怎么动手还用的是武当的剑法,这可不像你们堂堂少林做事的样子。” 灵虚和尚念一声阿弥陀佛,他说道:“北少林寺微庙小,挡不住这京中的风浪,老衲无奈之举,让大人见笑了。” “大师真是谦虚了,”陆寒江哈哈一笑,然后对着灵虚和尚伸出手道:“烦请借剑一用。” 灵虚和尚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剑递了过去。 陆寒江接过剑,剑锋朝着门口处躺下的两个侍从,随意点了几下,对方的尸首上便又多了几道特别的痕迹。 灵虚和尚微微一怔:“这大人怎么会使武当派的绕指柔剑——不对!这似是而非的感觉.是小无相功!” 灵虚和尚猛地抬头,目光复杂无比,他盯着陆寒江手中剑,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逍遥派,原来如此”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再次巧遇 燕春楼的春儿姑娘今日有些不高兴,和她要好的香儿姑娘被人赎身离开了这,可她的将来却还不知道着落何方。 虽说任老爷年纪大了些,人也花心了些,但好歹多财有情,又是六皇子殿下的外家,将来怎么说一个富贵闲人是有的。 春儿姑娘忍不住叹息一声,和香儿相比,她的将来简直灰暗,没有找到愿意给她赎身的多情公子就罢了,近来还因为得罪了楼里的管事,常常被喊来陪这些稀奇古怪的客人。 譬如她跟前的这位“公子”,白皙柔嫩的脸庞吹弹可破,一双柔荑玉骨冰肌,捏着折扇的模样忧愁中带着三分愁苦,别说是男子见了走不动道,便是女子见了也难免沉沦其中。 春儿姑娘幽幽一叹,但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公子”是女儿身,可她自己偏偏毫无自知。 这女扮男装的人有不少,可似她这般天资太强的女子,越是扮作男子,反而越是别有韵味,这周遭不知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瞧。 春儿姑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捧起了酒壶柔声道:“公子可要再添些酒?” “不,不必了。”那“公子”有些慌乱地拒绝了春儿姑娘,只见她跟前的一杯酒水才去了小半,几乎等于没喝。 春儿姑娘心头长叹,这假公子不喝酒不点人就罢了,她现在只求对方千万别闹事,否则她也难免跟着一块倒霉。 而就在春儿姑娘心不在焉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就连这位假公子都被惊动了,两人循声望去,后者的眼神都直了。 只见一位华服公子在五六个冷面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似是心有灵犀,那华服公子竟直直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惊得春儿小心脏漏跳一拍。 接着,那华服公子招手示意身边的护卫近前来,他低声吩咐了什么,那几个护卫便大步往楼上去了,而他自己则径直朝着春儿这一桌来了。 春儿姑娘捂着嘴,目光满是异彩,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相迎,那华服公子上前来笑着对她说道:“可否麻烦姑娘去拿些酒来,在下想与这位‘公子’饮上几杯。” “.自然可以,请公子稍待。”回过神来的春儿姑娘连忙应了,快步离开的她脸颊都红透了,好俊俏的男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 “你”那假公子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寒江在她对面坐下,压低着声笑道:“陈姑娘,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说着,陆寒江左右环顾一圈,注意到了不少奇异的眼神,他玩味地看着陈姑娘道:“没想到陈氏的姑娘竟也喜欢逛花楼,看来这世家出来的,的确是与众不同。” “你” 陈姑娘咬着牙,回过神来的她狠狠地瞪着陆寒江道:“你还敢出现在本姑娘面前!上回的账咱们还没算呢!” “嘘——” 陆寒江竖着一根指头放在唇上,他笑着道:“姑娘还是不要大声喧哗的好,此地鱼龙混杂,若是姑娘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会对伱的清誉有影响。” 陈姑娘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才忍下这口气,她低沉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陆寒江好笑地道:“姑娘这话问错了,在下是陆府的人,今日陆大人与令尊有要事相商,在下前来是理所当然的,倒是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了。” “我我是担心父亲这里万一缺了人手。”陈姑娘这找的借口大概她自己都不信。 “姑娘莫非还在想着与陆大人见一面?”陆寒江摇摇头道:“劝姑娘一句,算了吧,今日一会之后,全部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无论姑娘想做什么,怕是都来不及了。” 陈姑娘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色,良久之后,她满脸悲戚地道:“我只希望护着我的妹妹一生平安,可你们为什么非要让她卷进这样的事情里来。” 陆寒江无辜地耸耸肩道:“姑娘,这话你就得去问令尊了,这都是你们家的想法,总不能你们送礼物陆大人不收,这反而成了我陆府的过错吧。” 陈姑娘瞪了陆寒江一眼,似乎是因为对方把她的妹妹比作礼物有些不满。 两人说话间,春儿姑娘端着酒水回来了,她很有眼色地靠着陆寒江坐下,勾人的眼眸里带着三分羞怯三分期待,欲迎还拒的样子惹人怜爱。 陆寒江笑着从春儿手中接过酒水,递了一杯给陈姑娘,他说道:“来,为了祝今日你我两家结成盟好,在下先敬‘公子’一杯。” 公子二字陆寒江喊得极为揶揄,陈姑娘很是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尤其她目光扫过春儿那媚眼如丝挨坐在对方的身边的样子,这心头的无名火就更甚了。 “借你吉言,”陈姑娘接过酒水,不冷不热地道:“可我一点都希望你我两家有什么关系,请。” 说罢,陈姑娘一仰头,把酒全部灌进了喉咙里,辛辣的滋味让她咳嗽不止,狼狈的她抬头看见陆寒江戏谑的目光,那磨牙的声音怕是就连春儿姑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寒江呵呵一笑,端起的酒水放在嘴边还未饮下,便在此刻,楼上陡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刚刚上楼的几名护卫脸色苍白地下来了,其中两人直接从窗口翻身而出,身轻如燕的他们直接落在燕春楼大门外,两人接着悍然亮出绣春刀,朝着惊恐不已的客人喝道:“锦衣卫办事!” 燕春楼的气氛在短暂的凝滞之后,立刻爆发出了恐怖的骚乱,锦衣卫的名头一亮,这无论楼内楼外,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又两名护卫将楼中其他客人全部都喝住,他支使另外一人道:“发信号让人封锁街道,还有,立刻去衙门调人手!今日这楼里一个人都不许走!” “是!”那人应声后直接拿着绣春刀开道,一路绝尘无人敢挡。 等这一切都做完之后,才有一人匆匆来到陆寒江桌前,他单膝下跪沉声道:“大人!楼上出事了!” 陆寒江缓缓将酒水放下,淡淡地道:“讲。” 不等这锦衣卫说话,陆寒江对面的陈姑娘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神色大变的她立刻夺路而出,朝着楼上飞奔而去。 锦衣卫接收到了陆寒江的眼神示意,没有去阻拦对方。 等到陈姑娘来到楼上雅间之时,入眼之处皆是血花飞溅,屋中的景象如同一道惊雷打在她的心头,承受不住打击的她飞扑到陈子画的尸身上,泣不成声地道: “爹——!”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线索分析 云中陈氏家主陈子画,死在了燕春楼中,而且还是死在了和锦衣卫陆寒江指挥使大人的相会之中。 准确地说,是死在了跟陆指挥使大人的相会之前,因为发现陈子画尸首的时候,据说陆大人还在楼下跟姑娘喝花酒. 堂堂世家之主,居然在京城之中被人刺杀,这事说严重确实很严重,虽不至于让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却也使得一些人因此开始怀疑起了锦衣卫的能力。 毕竟敢在锦衣卫的老巢动手,此等疯子显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不管之前大家怎么势同水火,此刻面对同样的威胁,朝中的大人们都出奇地团结。 但最让人害怕的不是江湖上的疯子,而是朝中某些人开始不守规矩了。 甚至这样的猜测在众大臣心里还相当有分量,毕竟江湖人不远千里来京城搞刺杀,杀的还是和江湖没什么关系的陈氏家主,这事实在有点说不通。 比起江湖侠客乱杀人,果然还是京中势力无底线相斗比较靠谱。 但不管怎么样,总还是要先把犯人找出来才行,无论是为了证明锦衣卫的能力,还是给云中陈氏一个交代,这事都刻不容缓。 事关世家大族的脸面,这场惊天的刺杀案锦衣卫陆大人十分重视,他已经亲自过问了。 所以,陈子画和其护卫总计三人的尸首并没有能够被带回陈家,而是从燕春楼出来就直接就进了锦衣卫的衙门。 锦衣卫的大堂上,京兆府尹和七八个捕快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因为事发地在京中,尽管牵扯到了江湖仇杀,但死的是世家之人,所以京兆府的人还是要来。 只是如今大堂之中,陆寒江这个指挥使,加上佥事吴启明,镇抚使徐乐,还有五六个千户,这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们全部都在,实在是让京兆府的人连大喘气都不敢。 一群锦衣卫的大佬们集体上阵验尸,挨个上手,把两个护卫的尸首好好检查了一番,先是闫峰开口说道:“这是剑伤,而且这伤痕看起来,有几分道家剑法的影子。” 曾鸿点点头,他分析道:“应该是武当剑法,我曾经与武当七侠之一的紫阳道人柏经年交过手,不会错的。” “有些古怪。” 南镇抚司的镇抚使徐乐检查完伤口之后,眉头一蹙,沉声说道:“这伤痕有些不对,你们来看,陈子画这两护卫所受的剑伤并非同一时间落下的。” 此一言让几个千户都是一惊,他们连忙上前重新检查,果然发现了伤势的新旧之分,又听徐乐缓缓说道:“依我看,这新添的伤口,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难道,是有人在陷害武当?”闫峰皱眉道。 “徐镇抚说得不错。” 这时候,吴启明站出来说道:“这伤势有古怪,看似是武当剑法所伤,实则剑势太弱,徒有其表而已,凶徒杀人是以气驭剑,这人强在内功,而非剑法。” 曾鸿眉头一展开:“若是按照大人所分析的,凶徒是故意用武当剑法做局,其真实身份另有其人。” “老夫检查过陈氏这两个护卫的经脉,他们的功夫不弱,凶徒能够以别家的武功轻易杀死两人,恐怕内功造诣不低。”吴启明淡淡地道。 徐乐来回走了两步,凝声道:“我查过了,陈子画是巳时初刻到的燕春楼,等巳时两刻陆大人到楼中之时,就已经发现他遇害了。” 闫峰眼神凝重地道:“一刻钟的时间,凶徒能够避开所有人的眼线进入楼中雅间杀人,还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本事实在惊人。” 吴启明沉吟片刻后,看向了徐乐:“徐镇抚,你怎么说?” 徐乐眯起眼看着陈子画的尸首,冷声道:“南司的人手一炷香的时间就盯死了京城四门,巡防营也没发现有人敢强闯城关我断定,凶徒还在京中。”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对徐乐的话并没有太多疑问,都是锦衣卫衙门里共事的,对彼此的能力还是有最基本的信任。 陆寒江喝着茶听完了众人的分析,最后说道:“既然确定了人还在京中,就拿个方案出来吧。” “是。”几人躬身应下。 陆寒江从位置上起身,一旁的京兆府尹一边抹着汗一边也连忙上前来:“陆大人。” “嗯,”陆寒江朝他点点头,然后说道:“案发地在京中,大人按规矩来便是。” “小官明白了,大人若无事,小官这就告辞了。”京兆府尹恭敬地道。 “去吧,”陆寒江摆摆手,然后转身给了吴启明一个眼神:“此案事关重大,说不得还会上达天听,就请吴大人多费心了。” “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吴启明沉声应道。 陆寒江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了在门外着急上火等了半天的百户,招招手让他进来,同时问道:“何事?” 这百户如蒙大赦,连忙答道:“回禀大人,是陈氏的人在衙门外吵闹。” 陆寒江眉头一挑,他说道:“嗯,陈家死了人,情有可原,不过锦衣卫查案子也要时间,让他们回去候着吧。” “不是的”这百户讪笑道:“大人,陈氏的人倒不是来催进度的,而是” 说着,这百户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大堂中间躺着的三具尸首之上,主要落在了是陈子画的尸首上。 “陈氏的人想先把他们家主的尸首抬回去。”这百户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陈子画?”陆寒江低头一看,然后诧异道:“陈子画这明显是自杀的,你们把他抬回来做什么?” “.” 场中几人面面相觑,当时场面混乱,为免错漏自然是把尸首全部抬回来查清楚,不过陈子画这尸首的确没有什么价值。 闫峰咳嗽了一声,然后对那百户吩咐道:“既然如此,就把尸首抬出去还给他们。” “对了,”陆寒江叫来了曾鸿,思索了一番后对他吩咐说道:“陈家主死得悲惨,这事我锦衣卫也有几分失察之过,算是聊表些歉意,伱去金明寺多请几位大师来,陈氏过两日做法事用得上。” “大人仁慈,卑职这就去办。”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内阁问询 陈子画死的当天,锦衣卫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搜查工作,但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而就在京中风声鹤唳的时候,云中陈氏的人也抵达了京城,于是这天,陆寒江接到了内阁的通告,让他进宫一趟。 伴着平静的心情,陆寒江带上了应无殇一起迈进了内阁议事的宫殿,然后抬头他就看到了几个特别的家伙,这几人并未穿着官服,年龄也各不相同,甚至其中还有个熟悉的面孔。 陆寒江满心诧异地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看殿宇门前的牌匾,连续看了两回,然后才施施然走进殿中。 “这里是内阁议事的地方吧?”陆寒江看向了内阁首辅魏阁老,后者老脸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 内阁诸位大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被陆寒江这一说,多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朝廷压制世家多年,两方不说势同水火,却也是冰炭不同炉,可事到临头,人家还是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内阁议事重地,这的确有些打脸。 “这位就是陆指挥使吧。” 殿中那年长的陌生老者先开口道:“大人不必在此指桑骂槐,老夫听说过你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 “哦?不知是如传言一般什么?”陆寒江笑着反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道:“老夫陈诺,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陆大人。” 不上套啊——陆寒江心道,随后撇撇嘴,低声嘀咕道:“真是没礼貌,也难怪,年纪一大把了,可能耳朵不太好使。” 说着,他跟身后的应无殇挤了挤眼睛,两人一块低声笑了笑。 “无礼!” 忽得一声暴喝,在那老者身后,一青壮的男子厉声指责道:“长者有问,你等只需如实应答,陆大人也是世家出身,竟是如此不懂规矩吗!” 这一声喝问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魏阁老的眉头都紧紧锁上,应无殇横眉冷竖,眯起眼来就要上前,却被陆寒江拦下了。 “这位是?”陆寒江抬手指了指他,姿态懒散,仿佛后者愤怒的眼神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老者陈诺直到这时才虚抬一手,对身后的青年道:“内阁之前,不得无礼,还不赶紧退下。” “是,孙儿失礼。”那青年瞪了眼陆寒江,不甘地退到了后边。 陈诺又道:“陆大人,老夫闻听请问阁下与子画在燕春楼约见当日,似乎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些才到,不知是因为什么?” 陆寒江仰起头来,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道:“没什么,单纯睡过头了而已。” 此话让那青年脸色愤恨之色更甚,老者陈诺也是眉头轻蹙,他又问道:“老夫还听说,子画早在十多日前就与大人约定了见面之事,定在了千鹤楼,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陆寒江点点头道。 于是陈诺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陆大人又为何在千鹤楼爽约,然后再重新定下燕春楼之约?” 陆寒江环抱着双手,努力回忆一番,然后诚实地回答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原因,那天本官懒得出门,所以差人去通知了陈家主改期,这有何不妥吗。” 陈诺淡淡地道:“老夫连番提问,陆大人都顾左右而言他,如此应付之法,实难叫人信服。” “放肆!”应无殇忍不住站出来冷哼一声:“陆大人乃朝廷任命的锦衣卫指挥使,他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只可惜,应无殇说得义正词严,陈诺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开口只问了一句:“未知阁下是?” 应无殇冷冷地道:“本官锦衣卫千户,应无殇。” 陈诺抬起的眼眸又缓缓低下,平静的目光未曾有一丝波澜,这种不屑一顾的姿态,让应无殇倍觉羞辱。 而这时候,那青年也终于忍不住怒意,阴沉地说道:“哼,以锦衣卫在京中的势力,布局杀害一两个人,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并不算困难,我看陆大人不愿说实话,是怕露馅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变得静悄悄的,简直针落可闻,陈诺也没有像向前一般出言阻拦青年人,而,陆寒江也是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一般,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哦?云中陈氏的各位如此说话,难不成认为本官是此事的幕后黑手?”陆寒江故作惊讶地道。 “难道不是吗?”那青年人冷笑道,此刻陈诺也是淡漠不语,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陆寒江。 被陈氏的人盯着,陆寒江忽然呵呵笑出声来,他踱步来到位置上坐下,抬手轻轻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魏大人,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请您老解惑。” 陆寒江的眼睛看着陈氏众人,话却是说给魏阁老听的,他道:“敢问阁老,这以妄言污蔑朝廷官员,是何罪过?” 众人一怔,陈诺目光微沉,而魏阁老的眼神则是愈发深邃,他沉着脸,似是感到为难一般,缓缓开口道:“按律,无证指摘朝廷官员,当杖责五十。” “阁老!”几位大人都低声惊呼道,魏大人此言一开,无疑将立场选择了靠在陆寒江这边。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作为朝廷内阁大臣,本身他们就对世家观感不佳,加之对方今日态度如此傲慢,内阁众人早有不满。 如今既然陆大人不愿低头,那么魏大人不过顺水推舟,说句“公道话”而已,自然算不得什么。 “你敢!”那青年人怒目一瞪,根本有恃无恐。 陆寒江拍了拍手:“多谢魏阁老仗义执言,既然规矩早就立下了,那就动手吧,应千户。” “卑职领命。” 早就一肚子火气的应无殇狞笑着大步上前,那青年人刚欲开口,千户大人飞起一腿便叫他抬起的手臂折了,随后一手捣在对方心口,一手捂着对方嘴巴,直接将他摁在了地上。 惊鸿之间的出手,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些,陈诺目光深沉,不过始终未曾开口,应无殇点住了青年人的穴道,正要动手,却听陆寒江喊停了。 “应千户,慢着。” 顶着众人的目光,陆寒江抬手指了指门外:“内阁重地不可造次拖出去行刑。” “卑职明白。” 应无殇将那青年人拖死狗一般拖走了,直到被拖出门的最后一刻,老者陈诺都是一言不发,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陆寒江。 而终于发现没人救自己的青年人,也在被拖出门的时候露出了惊慌的眼神。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不会是他 应无殇还是很懂规矩的,在大殿里把人穴道封住,这是为了不让青年人的污言秽语脏了诸位大人的耳朵,而到了大殿外边就没有这种限制。 廷杖这种刑法,宫中有专门的负责人来做,应无殇就负责端着一张满是嘲讽的脸盯着青年人就是了。 最初这青年人还有几分硬气,愣是没吭声,于是应无殇就给行刑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好巧不巧,这小太监是东厂出来的,前阵子吴启明刚从东厂拉走一个,锦衣卫的名头此时在东厂简直比皇帝的圣旨还好使。 领会了应无殇的暗示之后,这小太监立刻发了狠,让几个人往死里打,直接打得那青年人皮开肉绽,嚎叫不止。 内阁议事的殿中,众人都不说话,全都静静地听着外头青年人的叫喊声。 陆指挥使不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而陈诺不说话,则是因为他的目光始终都在注视着陆寒江,也不知道这老家伙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终于一片沉默之中,有人开口了。 “陆大人,小女子在此替堂兄赔个不是,他不是有意的,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最后站出来的人是陈姑娘。 陈姑娘的脸色看着有些憔悴,眼角微红的痕迹也看得出她因为父亲的去世确实痛苦万分,此刻能够从悲伤中振作起来,以女子之身来到这里,的确值得敬佩。 今日大殿上,陈姑娘见到陆寒江的时候着实是有些吃惊,陆十七就是陆指挥使,这一点尽管勉强还在她的想象之中,但肯定也是远超预料之外了。 没想到当日那个强行拉着她一块在金明寺偷鱼的公子,就是她苦苦寻找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只叹一句世事难料。 看着那张天可见怜泫然欲泣的脸庞,陆寒江叹了口气道:“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不过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陈氏毕竟横遭劫难,此次失言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陈姑娘的目光有些复杂,她低声道:“多谢。” “不必。” 陆寒江摆摆手,然后让人将应无殇喊了进来,谁知对方进来第一句就是:“大人,那口出狂言的贼人挨不住打,已经死了。” “什么?唉。” 陆寒江摇摇头,然后对表情略显呆滞的陈姑娘做了个无能为力的摊手:“本官已经给了姑娘面子,可惜,这位陈氏的朋友似乎命数不大好。” 说着,陆寒江走到殿宇一角,对站在阴影中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的曹元语重心长地说道:“曹公公,你这宫里的人也该好好调教一下了,怎么才五十板子就给人动手打死了,罪过啊。” “.”曹元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看他起了又沉的眼神,估计就算开口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要是堂堂内阁之上大喊彼其娘之,那就实在有些难看了。 看着陆寒江似乎没有挪步子的意思,曹元嘴唇动了动,最终是淡淡说了句:“陆大人教训的是,奴婢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教导他们。” “这就好。” 陆寒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去到了陈诺跟前,他行了晚辈礼,然后温声问道:“老先生,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说话间,陆寒江的目光飘向了对方身后的几个人,除了被打死的那青年人之外,还有几个人,但此刻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最终,陆寒江的目光落在了陈姑娘身上,那目光好似三月春水,可看在陈诺眼中,却仿佛是深冬寒冰。 他能感受得到,陆寒江的目光并非男子对女子的欣赏或是关注,而是猛兽对于猎物的兴趣和挑弄。 一条人命是喂不饱锦衣卫的,今日一事让陈诺明白了对方不是孟渊那种谋定后动见招拆招的人,这陆寒江横起来简直堪比当年为了一句笑话就跟世家翻脸的陛下。 今日若继续问下去,他身后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皇宫,所幸,他想要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完了。 “老夫问完了,大人请便。” 在陈氏几人不解的眼神中,陈诺仿佛没有看到自己那个廷杖打死的孙儿一般,淡淡地行礼送别了陆寒江。 一场内阁质询,让陈氏的灵堂上又多了一口棺材,陈氏的族人不是没有愤怒的,但是他们同样是内心惊恐的,因为谁都没想到,陆寒江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要知道,自从当年陛下忽然放弃了对世家的打压之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世家再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 宫里的廷杖是个什么水平,这一点陈诺心知肚明,若是有心,一百杖都打不疼人,何况这区区五十了,今日打死了人,这显然是锦衣卫的授意。 陆寒江用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世家一件事,那就是他和孟渊不同,他真的是会杀人的,而且他出身《氏族纪》排名第六的陆氏,真要动起来手,加上锦衣卫的帮衬,根本不虚他们陈氏。 当然了,陈诺能够作为陈子画死后出来主持大局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都选择硬碰硬的莽夫,今日之事,与其说是质询,不如说是他在故意激怒陆寒江。 陈子画死得太蹊跷了,陈诺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此事暗中可能有京中的势力搞鬼,他首先怀疑的就是锦衣卫。 时间地点甚至会面的人都是由锦衣卫定的,若想在其中做手脚实在太简单了,但这种方式无异于实名投毒,实在不符合锦衣卫做事的方式。 其次,今日陈诺在内阁激怒了陆寒江,若是对方心中有鬼,大可不必和他们起争执,反而应该是十分配合陈氏的质询,搬出一大堆天衣无缝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只是,陆寒江没兴趣去自证什么清白,他直接用一条人命警告了陈氏别来招惹他,这反而是让陈诺打消了相当一部分对此人的怀疑。 “音儿,这位陆大人,你是怎么看的?”陈诺忽然看向了身旁的陈姑娘,突兀地问出了这一句。 灵堂上,还沉浸在父亲和堂兄死难的痛苦中的陈音蓦然抬头,陈诺的话让她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回溯,最终定格在了两人在金明寺偷鱼时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记忆里那个带着欠揍表情的公子,虽然狠狠将她戏耍了一通,但不可否认,陈音对他其实并无恶感。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对方身份,只把对方当做了陆府里的一个小人物,故而也未曾在对方面前伪装什么,她多少是能够觉察到的,这位陆大人的荒唐是发自真心的。 陈音没有从陆寒江的眼中看到什么野心,也没有从他身上看到那些阴恻恻的算计,对方在菩提池前那肆意的样子,的确是真情流露。 因此,陈音无法将对方与杀害父亲的凶徒联系起来,而且今日陈诺的试探也反向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陈音在沉默之后,答道:“我认为,不会是陆公子.不会是陆大人做的。” 陈诺微微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明日就带着礼物去陆府一趟,替陈氏表达歉意,多事之秋,我们没有必要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敌人。”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灵堂,全程陈诺都没有看一眼棺木里的尸首,仿佛那并非和他血脉相连的孙儿,只是个过路的陌生人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陈家长子 陈子画的丧事办得极尽哀荣,有名有姓的人物不知道来了多少,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天下闻名的角色。 可惜这场堪比国宴级别的丧礼,陆寒江却没有来,倒不是因为陈氏记仇没通知他,而是他自己懒得去。 而陆寒江没有出场也导致了一系列不可避免的问题,譬如关于此次的刺杀大案的真相,京中便有不少好事者将其和锦衣卫下黑手联系起来。 这么多年,锦衣卫带给京中大臣的恐惧是无法磨灭的,所以哪怕就连陈氏自己都出面澄清此事与锦衣卫无关,仍然有很多人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 说回云中陈氏给家主举办的丧事,虽然陆寒江没有参加,但是陆氏宗族却派出了人前来哀悼,或许是因为生前陆言年与陈子画有过节,所以这次出面的是陆尚书的儿子,陆弘文。 陆尚书的嫡长子如今外放做官,所以便让嫡次子前来表达一份哀悼,这也算是十分重视。 代替家父和陆氏祭拜过灵堂之后,一位陈氏的公子前来招待了陆弘文。 “陆兄,许久不见了。”从那位陈公子的笑容中不难看出勉强之色,也难怪,任谁在这种死了爹的关口,恐怕都没办法笑得出来。 “见过陈兄。”陆弘文还了一礼,随他一道到了里间用茶。 这人陆弘文并不陌生,在五年前他们还是同窗,此人名叫陈和光,乃是死去的陈子画的嫡长子,也是如今陈氏预定的下一代掌权人。 两位年轻人来到里间对坐用茶,陆弘文端起茶水,有些感慨地道:“当年陈兄离开国子监,可是让诸位夫子好生惋惜。” 两人差不多一般年纪,当初陈和光在京中居住过一段时间,也和陆弘文一样在国子监就学,只可惜,不过一年的时间,对方便匆匆被召回了族内,此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呵呵,陆兄谬赞了,当年国子监中英杰辈出,论说才能,在下这区区三十名开外的小角色,哪里入得了诸位夫子的眼。” 陈和光叹息摇首,他看向陆兄真诚地道:“陆兄,你我也算旧识,今日我便不拐弯抹角了,陆伯父既然差你前来,那便是说明陆氏如今对我陈氏,仍旧是并无敌意,对否?” 陆弘文点点头道:“家父常说,世家一系同气连枝,如今陈氏遭此劫难,若有什么要帮衬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京城之地,我陆氏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闻言,陈和光感激地起身行礼:“陆伯父果然是世家中的俊杰.请受我一拜!” “当不得!”陆弘文连忙扶住了陈和光。 之后两人又就两个家族的往事寒暄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陆弘文便提出告辞,陈和光亲自将他礼送出府。 待到陈和光重新回到里间之时,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暗的沉思。 片刻后,陈氏的长老陈诺也出现在了这里,陈和光回身恭敬地行礼道:“陈伯。” “如何?”陈诺一瞥桌上用剩下的茶水,淡淡地问道。 陈和光摇摇头,语气颇有些嘲弄地道:“如陈伯所言,陆言年此人心机深沉,让关系重大的长子继续留在外地,然后派个什么都不懂的次子出来当门面,这招可真够狡猾的。” 此时的陈和光,眼中再没有和陆弘文交谈时的那种赤子之意,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冷酷的执棋者,而不是一个热血上头满口情义的公子哥。 今日他请陆氏的人进来就是为了试探,结果陆弘文第一句话就让他心头冷笑不止,同气连枝这种话陆言年说出口只可能是骗鬼的。 当初皇帝忽然发难,就是陆氏毫无征兆地反戈相向,这才打了世家一个措手不及,事到如今,尽管还有不少人认为此乃世家内部的矛盾,但陈和光却坚信,陆言年的心思早就歪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和陆弘文见这一面倒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起码陈和光也基本确认了,此事应当和陆氏和锦衣卫并无太大关系。 否则今日来的就不会是这个书呆子,而是陆氏长子了。 “陈伯以为,此事会是何人所为?”陈和光低沉地问道。 “老夫不知。” 陈诺语气平静地道:“但是敢在京城锦衣卫眼皮底下动手的,天下没有几家,此事瞒不了多久,你耐心些,很快就会结果了。” “就怕,锦衣卫阳奉阴违。”陈和光语气生冷地说道。 “若是因为此,你倒是不必多虑,”陈诺从容说道:“命案发生在天子脚下,若是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结果,锦衣卫同样要被下面子。” 陈和光想了想,点点头赞同道:“陈伯说的对,是小侄太着急了。”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歉意地开口:“永嘉堂弟的事.唉,当初本该是小侄亲自前往内阁质询才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害了堂弟。” “说什么傻话,”陈诺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地道:“你是嫡支长子,那陆寒江性格阴晴不定,万一有个差池,老夫如何与族中交代,至于永嘉老三家里上不得台面庶子一抓一大把,死了就死了吧。” 陈和光躬身表示受教,垂下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和陈诺一样,一片尽是浑然不在意的冷漠。 陈诺低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深沉不知在思考何事,片刻后,他淡淡地道:“好了,外头来的客人不少,你也该出去了,你父亲的丧事你若缺席太久,容易留人口舌。” “是。” 陈和光应声后便要出去,临走前却忽然又折返了回来,他问道:“陈伯,小妹她.” 陈诺打断了他的话,眉头轻蹙道:“你爹死得突然,你妹妹的婚事看来是要拖一拖了,此事自有老夫去和王家说,你专心丧仪便是。” 陈和光点点头,却又有些为难地道:“只是,父亲生前似乎打算把小妹送到陆指挥使府上,这事陈伯您看.” 陈诺平古无波的脸色冷了些,他语气微重地道:“割肉饲虎只会把自己也赔进去,幸好你爹已经没有那个犯蠢的机会了,此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小侄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远赴武当 金明寺作为京城周围最大的寺庙,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陈氏的邀请,前来负责陈氏丧仪的法事部分。 只是陈氏不同于平常人家,作为《氏族纪》上排在第三位的大家族,堂堂陈氏家主的丧事,自然不能够马虎。 一连数天金明寺的僧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一度还出现了人手不够轮换的情况。 也正因为金明寺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也未曾有人注意到一个负责杂物的不起眼的老和尚。 于是灵虚方丈就堂而皇之地以金明寺僧人的身份待在了陈氏,这个最危险但同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京中如今的氛围还是十分紧张的,锦衣卫大肆搜捕弄得人心惶惶,但是始终没有能够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而对于锦衣卫难得的吃瘪,京中暗自窃喜的人并不在少数,譬如二皇子殿下,他就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示过,锦衣卫有负皇恩。 当然,一个人唱独角戏自然没有什么看头,唱戏自然是要有对台才有意思,于是乎,四皇子这位不请自来的对家,就登上了舞台。 在没有任何人授意或者是暗示的情况下,四皇子主动站出来带着人冲到了二皇子的府邸,狠狠怼了他的好二哥一顿。 听二皇子府上的下人说,当天两位皇子之间的争辩十分激烈,二皇子甚至一度想要动手,可惜四皇子见势不妙先开溜了。 四皇子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认为是和锦衣卫一条船上的伙伴了,当然,这种认知仅限于他自己在家里自娱自乐。 无论是宫中的昭妃娘娘还是云中陈氏,对四皇子的作为都没有任何的表态,甚至作为莫名其妙的受益者的锦衣卫也同样没有表示。 尽管是一场自作多情,但四皇子并不觉得尴尬,相反,他似乎乐在其中。 云中陈氏大概是看明白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干脆直接不管了,本来为了一个废物皇子搭进去一个有能力的族长就已经是天大的损失了,这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而就在锦衣卫紧锣密鼓地查案子的时候,千户闫峰和曾鸿则悄悄离开了京城,秘密前往了南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武当山。 本来此事应无殇主动请缨想要前往,可惜被陆大人给拦了,倒不是担心应千户的能力问题,而是应无殇在京中的作用远比在江湖上大。 作为一个江湖出身的锦衣卫,应无殇对于天下世家的看法,并未和其他人一样,有着天然的畏惧或者是恭敬。 尽管只有一点儿,但是江湖上那些游侠儿无法无天的性子,还是多少有些影响到如今的应无殇,使得他成为陆寒江用来对付世家的最佳帮手。 应无殇在对付世家的时候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一方面是他自信于自己身后的锦衣卫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应千户孑然一身,根本没有好记挂的。 这一点作为优势而言,在锦衣卫中几乎无人能敌,因为即便是作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的锦衣卫,同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世家子弟。 这些人虽然几乎都是和陆尚书一般,是拥护皇室和朝廷的“新世家”,但不可否认,只要是世家弟子,在对付这些《氏族纪》上有名的可怕家族时,或多或少都会有所顾忌。 与之相比,应无殇则没有这些与生俱来的枷锁,所以陆寒江才特地留下他来。 说回闫峰这一边,在陈子画遇害当夜,闫千户和曾千户就收到了陆寒江的秘密指示,立刻奔赴武当,去“捉拿”犯人。 早在陈氏三人的尸首被拉回锦衣卫衙门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看出来了,尸首上的剑伤是毫无疑问的栽赃。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寒江仍然要求两人前往武当“捉拿”犯人,其中的含义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两个千户飞马赶到武当,此时天色已经入夜,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两人没有搞什么面子工作,而是直接摸黑冲上了紫霄大殿。 此刻的紫霄大殿中,武当的新掌门苗云咏正在闭目修神,自从武当的两根擎天之柱轰然倒塌之后,他便时常这样独自一人待在大殿里。 夜风微凉,真武大帝巨像垂下的双眼之中,似是怜悯,似是嘲弄,苗云咏紧闭双目,虽是静心修身,但他却根本无法沉下心来。 一闭上眼,师父栖云子死去的画面就会在他的眼前浮现,再一晃神,师叔上阳子自尽时的画面也出现了。 苗云咏作为当代武当七子之首,不仅是武功高强,自身的道法修为同样精湛,他很明白,这是入魔的迹象。 师傅去世时,他并不在身边,同样,师叔去世时,他也不在身边,可就是那完全没有见过的画面,不断在他的脑海中起起伏伏。 苗云咏大概是明白的,这是他心中的不甘在作祟,不甘师父和师叔死于非命,不甘武当就此沉寂隔绝于世。 他不甘,所以心才不静,而心不静,从而导致他的武功再难有寸进。 武当派的武功从来不是架子上的把式,而是需要一套精妙的内功道法相辅相成,故而道法修为越深,功力也就越高。 栖云子和上阳子皆是如此,他们不单是当代江湖屈指可数的顶尖高手,同样也是道门之中首屈一指的学问泰斗。 苗云咏的剑法修为已经到了瓶颈,武当剑法他几乎全部烂熟于心,可内功修为跟不上,这一切都只是花架子而已。 而此刻,愈发想要沉下心来的苗云咏,反而越是被心魔所困,少顷,他的头顶蓄满了细汗,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束精芒自他膝上不安定的剑鞘之中飞出。 剑光犹如乌鸦啼血,精芒化作戾风,殿中点着的烛灯,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苗云咏满头大汗,他强忍着心头的激荡,忽地腾身而起,拔出剑来在殿中舞了一套太极清灵剑法。 原本清楚灵动的剑招,在他的手中竟好似没入了泥潭一般,变得黏稠且浑浊,好似有一股恶毒的气息在蚕食着他的剑气,叫他剑光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苗云咏不敢停下,他不停地舞剑,招式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真气耗尽,他筋疲力尽为止,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而就在此刻,静谧的大殿之上,忽然响起了拍掌之声。 啪啪—— “好剑法。”话音落下,一个身穿银袍千户服的人,缓缓从柱子的阴暗中走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小家大家 “苗掌门,许久不见了。” 千户曾鸿缓缓自黑暗中走出,苗云咏见到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愣神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他语气不善地道:“纵然是锦衣卫,擅自闯我武当山门也该有个说法吧?” “苗掌门要说法?那好。” 曾鸿笑呵呵地用脚勾来一个蒲团,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苗云咏的对面,随后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剑身上还沾着一些干涸已久的血迹。 “苗掌门可认得这个?”曾鸿问道。 看到那剑上的鲜血,苗云咏心头立刻就是一沉,他暗道这锦衣卫果然来者不善,不过他却是冷静地道:“不认得。” 曾鸿点点头,并未对苗云咏回答作什么解释,他顿了顿,随后自顾自地说起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数日之前,京中发生了一起命案,云中陈氏的家主陈子画被人杀死在了燕春楼中。” “云中陈氏?我武当与他们并无太多交集,”苗云咏眉头一皱:“敢问大人,此事与我武当有何关系?” “掌门别着急,”曾鸿微微一笑,然后又继续说道:“陈子画的尸首上虽然查不出什么线索,但是他身边带着的两个护卫也一同遇害了,这两个护卫,是被道家武功所杀。” 闻言,苗云咏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果不其然,曾鸿紧接着便说道:“锦衣卫细细检查过了,杀死陈氏护卫的武功,是武当派的成名剑法之一,绕指柔剑。” “这不可能,此事定是宵小之徒阴谋陷害。”苗云咏矢口否认道。 看着一脸笑眯眯的曾鸿,苗云咏沉声道:“绕指柔剑乃武当派上乘剑法,本门之中能够使出这门武功并不多,而且自武当封山之后,再没有过弟子私自下山,故而大人所言有差。” “这不对吧,”曾鸿故作惊奇地道:“本官听闻,江湖上都在传言,说那曾经大闹五岳剑派的剑魔,就是武当门下弟子。” 苗云咏的眼睛微微瞪大,只听曾鸿款款地道:“这剑魔能够轻易杀了衡山派的天风道长,其武功想必也已不在苗掌门之下,那么他能用武当剑法在京中杀人,便也不是什么说不通的事情。” “还请大人慎言!” 苗云咏表情严肃地道:“我武当从未承认过剑魔的来历,大人仅凭几句风言便将此责任推到我武当派的头上,恐怕天下人也不会相信的。” “嗯,苗掌门说的也有理,不过就算不谈这剑魔,听闻苗掌门的师弟忘尘也同样不在山中,对否?” 曾鸿微微颔首,接着又故作苦恼地道:“就算不谈这些,可这人犯用的就是武当剑法,难道除了武当派之外,还有别家能够使用贵派的武功吗,本官孤陋寡闻,还请掌门指点一二。” 苗云咏一时语塞,他很想说江湖上能够把别家武功当小菜随便点的,从古至今只有逍遥派一门,但谁不知道,逍遥派如今已经和锦衣卫穿一条裤子了,这话说出来只会自取其辱。 殿中的气氛沉默了一小会,然后便听曾鸿哈哈笑道:“行了,苗掌门,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今日之事算你武当黄泥掉进裤裆里了,本官不得已只能公事公办。” 苗云咏语气生冷地道:“大人意欲何为?” “既然人犯的武功出自武当,那这人犯的来路,自然要武当派来解释清楚。” 曾鸿慢悠悠地起身,他随意地道:“本官也知道武当不可能大老远跑到京城去杀个不相关的人,所以这案子根本就破不了,但是毕竟死的是世家的人,所以事情该办还是得办,请苗掌门挑两个弟子,随本官走一趟吧。” 苗云咏的脸色一度变得十分阴沉,他强压着怒意道:“大人之意,请恕贫道听不懂。” 曾鸿上前笑着拍了拍苗云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苗掌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既然落到武当头上了,那便只能算你们倒霉,你随便挑两个不成器的弟子随本官走一趟,把这案子结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岂不美哉?” 苗云咏放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攥紧,他瞪着满是怒意的眼睛盯紧了曾鸿,愤而质问道:“拿无辜之人的性命给你们的无能遮丑,好一个明镜高悬的锦衣卫!” “哈哈哈——” 曾鸿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玩味地点了点苗云咏,他说道:“苗掌门,你还真是眼不着砂,本官敬佩你的公正大义,只是吧,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将这事的动静弄到整个武当派不得安宁,恐怕也不妥吧?” 此刻的曾鸿就像是一个狡猾的商人,一点点地压低别人的底线。 “要么,交出一两个弟子来,本官好回去交差,苗掌门也能安然无恙,要么大家公事公办,请掌门亲自跟本官走一趟,说明清楚。” 曾鸿似笑非笑地道:“本官好言在先,世家之人不比你等江湖侠客,掌门若还拿今日的说法,想要说服他们,恐怕有些困难。” 苗云咏神情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以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说道:“大人不必再说了,此等荒谬之事,贫道断不会做。” 曾鸿的话看似有理,用一两个普通弟子的性命换得武当派上下安然无恙,实则这就是个填不满的天坑。 的确,苗云咏作为掌门首要责任就是保护武当派的利益,但他不会通过牺牲自己人的性命来达到这个目的。 一旦今日苗云咏退让了一次,今后他就会退让无数次,一旦开了舍小家为大家的头,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今日是锦衣卫要人,明日可能又换了世家来讨要,根本不可能风平浪静。 “大人请回吧。” 苗云咏正色道:“如果武当有错,还请大人拿出朝廷的书文说话,届时贫道一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刚刚是曾鸿突然出现打了苗云咏一个措手不及,实则他冷静下来便能够想通,若是锦衣卫真的想要拿人,怎么可能大晚上悄悄进来,对方必然是有为难之处,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曾鸿收了笑容,淡淡地看了苗云咏一眼:“苗掌门倒是和传闻中有些不同罢了,既然掌门心意已决,那本官便不再多言了,告辞。”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章 不敢不能 来武当山的锦衣卫千户有两人,之所以只有曾鸿一个人前来跟苗云咏谈判,那是因为闫峰去做了另外一件事。 武当派经过多次劫难,当初武当七子已经折了两个,如今还剩下了“玉井”苗云咏,“常清”宋言归,“青华”封子夜,“玄潭”司落朝,以及忘尘。 其中,封子夜当初在丐帮的除魔大会上被天风设计重伤,虽然人早就苏醒了过来,但是功力却已经大减,身体更是留下了永久性的内伤,下辈子基本上没办法继续行走江湖了。 忘尘虽然否极泰来,但当初他门下弟子清平被玄天教掳去期间遭受了不少的折磨,年纪轻轻便留下了不少的暗伤。 因为一场大火后公孙世家没了,所以想要找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出手也不是易事,为了医治好清平,忘尘如今正带着他在江湖上四处求医。 再加上前任掌门以及大长老的骤然崩逝,如今的武当派,根本经不起一点风浪,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虚弱,很难说有没有人会铤而走险,打算踩着武当的招牌扬名。 事实上,如今的武当派除了掌门之外,能够拿出手的人物极少,该如何度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是宋言归此刻最为烦恼的事情。 武当的掌门虽然是大师兄苗云咏,但宋言归这个二师兄却是武当事实上的领导者,毕竟他的智慧和眼界在七兄弟都是第一等的。 而就在宋言归挑灯处理武当的事务之时,忽然,一阵阴风吹灭了他屋中的灯火。 宋言归眼神一肃,不离身的宝剑被他瞬息拔出,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伴着一抹璀璨的剑华,他破窗而出,剑锋仅在顷刻间便捕捉到了那鬼祟之人。 “站住!” 宋言归横剑在前,可当他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呼吸却是猛地一滞。 “锦衣卫?”宋言归大吃一惊,他看着面前的银袍千户,谨慎地将剑收回,冷冷地道:“原来是闫千户,不知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闫峰拍了拍肩头沾染的灰尘,他笑着道:“久闻常清道长的待客之道令人如沐春风,今日一见,似乎这传言不实啊。” 宋言归却是毫不客气地道:“大人深夜前来,行动如同梁上君子,只怕天底下还未有人的待客之道能好到对此等事也一视同仁吧。” “道长好一副伶牙俐齿。” 闫峰不冷不热地道:“本官来得匆忙,未曾带上礼物,不知道长可否不计前嫌,替本官也上一杯茶水?” 宋言归猜不透闫峰的来意,但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收了剑:“请大人稍待。” 说罢,宋言归便从闫峰身边走过,出了小院去准备茶水,片刻后他折返回来,没有让对方进屋的意思,两人便就在这清冷月下说话。 “大人请。”宋言归将茶水递过去,语气不卑不亢,态度看似温软,实则眼底却没有分毫的退让做小之色。 “好茶。” 闫峰一品茶水,赞道:“不愧是道家一柱,这武当派的茶水,可远要比我这锦衣卫里供的茶要好多了。” “大人谬赞了,”宋言归语气平静地道:“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谈,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道长。”闫峰屈指一弹,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条,落回了宋言归的手中。 “大人请讲。”宋言归眼眸微眯,语气不变。 “京城里死人了,”闫峰说着,然后呵呵一笑:“自然了,死人不稀奇,奇的是这死的人是云中陈氏的家主,更奇的则是,与他一同遇难的两具护卫的尸首上,都留有武当剑法的痕迹。” 宋言归的眼眸一沉,他淡淡地道:“武当封山已有段时日,除了我师弟忘尘之外,没有人在外行走,而忘尘师弟为了给清平师侄求医,此刻已经出海。” “这么说,道长以为此事与武当无关?”闫峰问道。 “大人明鉴,”宋言归抱拳道:“此事必是有人阴谋陷害。” “说得不错,这就是有人阴谋陷害。” 闫峰倒是避讳地承认,非但没有让宋言归放松,反而是让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小心。 只听对方说道:“然而就算是有人阴谋陷害,尸首上的武当剑法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找不到真凶,那本官就只好委屈一下贵派的弟子了。” 宋言归蹙眉道:“大人如此行事,恐怕天下人会不服。” 闫峰在沉吟良久之后,忽然是冷冷一笑:“天下人不服,那又如何呢。” “大人何意!”宋言归勃然色变。 闫峰微笑着,搭在腰间绣春刀上的手微微一动,刀光闪乱一瞬,宋言归立刻抽身退去,很快他便发现,这一刀,对方意不在自己。 啪! 宋言归躲开了闫峰的刀,但他手中的茶杯却应声而碎,很显然,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这杯子来的。 清脆的破碎之声在夜幕下响起,很快一名听到动静巡夜弟子便闻声而来:“师叔?这里发生何.什么人!” 当这弟子踏入小院的这一刻,闫峰手中的绣春刀悍然向后斩去,宋言归惊怒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可怜的弟子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临死前眼前还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 “闫峰!你堂堂锦衣卫千户,无凭无据擅杀我武当弟子!难道不怕坏了规矩遭致江湖各派群起而攻吗!”宋言归怒喝道。 “江湖各派群起而攻?”闫峰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得捧腹弯腰,突出一个肆无忌惮。 宋言归脸色极为难看,好半天后,闫峰笑够了,他直起身来略带嘲弄地看着对方说道:“事到如今,道长何必再自欺欺人,若是如今的江湖还能引得锦衣卫忌惮,你又何必在这里跟本官废话。” 宋言归心头一慌,闫峰的眼神满是讥笑,只听他继续说道:“丐帮覆灭,五岳溃散,江湖四大世家已是过眼云烟,栖云子死后道门各自为战,如今更是一败涂地,道长以为少林为何要向朝廷示好,不就是因为看不到一点希望才不得不低头吗。” 闫峰收刀入鞘,摊开双手,不作任何防备地走向宋言归,他笑着道:“怎么,道长若是觉得本官所言有差,那便就出剑为这弟子复仇吧。” 宋言归死死地盯着闫峰,可握着剑的手,始终没有动静。 闫峰摇首笑道:“无奈吧,本官可以随便杀你武当弟子,而道长面对杀人凶手,却连拔剑都不能,江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江湖了,希望道长明白这个道理。” 良久后,宋言归声音嘶哑地道:“这么说,锦衣卫是终于要对我武当动手了。” “可以是,但也可以不是,”闫峰意味深长地道:“本官如何行事,那便要看在道长的心目中,这江湖大义与武当派之间,究竟哪一方更重要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想得太多 杀害陈子画的凶手是谁,闫峰也不知道,但他猜测,不管是谁,都肯定不会是武当,否则完全没必要派他和曾鸿私下走这一趟。 想必犯人的来历,此刻陆大人心中已经有数了,在武当的路上,闫峰一直都在思考大人派他们二人前来的意义。 这一次陆寒江只告诉了他们目的地,交代给他们的话除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外交辞令之外,几乎没有一句重点。 所以闫峰直到现在都十分困惑,陆大人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今晚闫峰和曾鸿分别和武当七子中的两人谈过了,掌门苗云咏是断然拒绝了锦衣卫的提议,而宋言归的态度,则有些耐人寻味了。 两人汇合后一起下山就近找了一家客栈歇下,月上中天,但是闫峰和曾鸿都没有什么睡意。 曾鸿神情有些烦闷地道:“看武当派那两位的反应,或许还可以再等等,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陆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往不管陆大人的想法如何离奇古怪,总是会提前跟他们说明清楚,不至于两人两眼一抹黑,最终不小心把事情给办砸了。 可这一回,陆大人除了一句一路平安,愣是半点正事都提,曾鸿看向脸色沉静的闫峰,忍不住问道:“闫兄,离京前,陆大人可私下交代过你什么?”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比起曾鸿,闫峰和陆寒江的关系还更好一些,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两人就经常不积口德一块怼乔十方。 可闫峰却是摇摇头:“曾兄,你想多了,公事私事锦衣卫里分得清楚,陆大人并未私下见过我,咱们都是一样的。” 曾鸿讪讪一笑,拱拱手告罪道:“是我小人之心了,闫兄勿怪。” 不过闫峰却是又说道:“曾兄,我忽然有个想法,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都想太多了。” 曾鸿坐正了身子:“怎么个意思,还请闫兄指点迷津。” 闫峰沉声道:“陆大人吩咐我们办事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模棱两可,可一次却一反常态,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我们想太多了?” 曾鸿眉头紧皱,他沉吟片刻后,脸色闪过一份恍然:“闫兄,你的意思是——?” 闫峰对他点点头,然后说道:“陆大人之所以什么都没有交代,并非为了让我们花费脑筋去猜度他的心思,而是一开始他就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曾鸿细细品味着这番话,然后一拍手,用力点头道:“不错,这样才说得通,恐怕陈家命案的真凶陆大人早就查明白了,此番我们来武当不论结果如何,京里都能应对。” 闫峰也是颔首道,然后无奈地道:“事实应该正如曾兄所言,此番陆大人让咱们来武当,我看就是随意将咱们指派出来‘躲灾’的,至于此行有没有成果,那倒是其次的。” “你是说,世家?”曾鸿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皱紧了。 闫峰笑着朝曾鸿挤了挤眼睛:“曾兄说老实话,陈家出事那几天,你家里来访的客人,有不少吧?” 曾鸿苦笑一声:“闫兄你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夫人是扬州许氏出来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陈家出事之后,已经有三四家的人登过门了。” “你看,这不就结了,”闫峰哈哈一笑,然后道:“不过你也别怪陆大人,毕竟他在那个位置,这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 曾鸿连忙道:“我怎么会怪陆大人,多亏大人及时将我指派了出来,才能免了那些烦人的应酬。” 闫峰笑了笑,也没有揪着说什么,他拿针拨弄了一下烛灯,慢悠悠地道:“依我猜测,不只是咱们,只怕这段时间里,衙门里大半的人手都会以各种理由被指派出去,彻底断绝世家走这条路的可能。” 曾鸿有些迟疑地道:“可若是咱们都走了,京中岂不是无人可用?吴大人坐镇中枢分身乏术,徐乐那老小子精得很,这种事情肯定避之不及,难不成要陆大人亲自上阵?” “这不是还有老应吗。”闫峰说道。 “应无殇?”曾鸿一愣,眼神有几分复杂,然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道:“闫兄,你我十多年的兄弟了,今日我也不怕得罪人,跟你说句老实话,应千户此人,武功和办事能力我都是信得过的,只是他毕竟出身江湖,恐怕.” “曾兄慎言。” 闫峰难得正色了几分,他劝道:“老应出身是尴尬了些,但你难道看不出来,若今后陆大人打算对世家开刀咱们也不说那么严重,就是平日里有个争执什么的,老应都是最佳人选。” 曾鸿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没有什么好质疑了,应无殇孑然一身,有武功没背景,盛衰荣辱全部系于陆大人一身,若要对世家出手,他的确是不二人选。 闫峰摇首叹道:“说不定啊,这将来老应会比我们走得都远,说不准哪一天咱们还得让他帮衬一二,多结个善缘,没坏处的,左右多几两酒钱,咱们也不差这点儿。” 曾鸿沉思良久,然后起身抱拳道:“闫兄,多谢。” “说得好好的,你搞这一出做什么,”闫峰失笑一声,赶紧将他拉回了位置上:“这都是后话了,咱们当务之急,还是看看怎么处理武当这档子事吧。” 闫峰想了想,说道:“虽说陆大人是没指望这里能弄出什么名堂来,但倘若你我就这么带着两句空话回去,怕也是没什么面子。” “闫兄说的是。” 曾鸿说着,思索半晌后,忽然开口:“苗云咏此人意志坚定,我观之,他一身侠气凛然,虽被掌门之位束缚,但这反而成就了他,让他不似五岳那班人那样容易冲动。” “所以,这武当掌门之位不该由他来坐。” 闫峰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嘲弄笑容,他道:“这武当派也是流年不利,先是出了个修道把脑子修出毛病的栖云子,现在又来个挑不出差错的苗云咏。” 曾鸿同样是冷笑道:“说的是啊,当初若是把掌门之位传给老二宋言归就好了,此人虽有智谋,却也因此沾染了几分人心算计,做事难免不如他师兄大气,不过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人,可惜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水落石出 “我确实没给他们什么实质上的命令,一切全看,嗯——天意?” 看着吴启明因为烦恼而蹙起的眉头,不知为何,陆寒江仿佛看到了孟老爷子的影子,似乎不管他的位置怎么改变,负责接锅替他擦屁股的人,永远都有最合适的。 陆寒江细细品了品手中的清茶,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就愉快了起来。 “行了,吴大人也不必担心,武当之事如何发展,与大局并无影响,自然了,若是两位千户大人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意外之喜,那岂不是双喜临门。”陆寒江放下了茶,轻声安慰道。 吴启明长叹一声:“果然,陈家之事,大人已经查明了全部内情,对吗?” 陈子画的死,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当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要让吴启明相信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狂悖行事,还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他绝计是不信的。 京畿之地,禁宫之外,这偌大的京城被江湖人喊成锦衣卫的老巢,这可不是白叫的。 京城表面的平静繁华之下,隐藏着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们锦衣卫并非这张大网上某一只守株待兔的蜘蛛,而就是这张大网本身。 不客气地说,在这京城之内皇城之外,但凡丁点儿风声,只要锦衣卫想知道,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可这一次陈子画的骤然死亡,非但事前没有风声,事后同样一切线索全都断裂,锦衣卫连一丁点皮毛都查不到。 以吴启明多年的经验判断,陈氏的命案只可能有两种结果,要么,这世上真有武功超凡脱俗的仙人,要么,锦衣卫里有内鬼。 吴启明不是三岁小孩,所以第一个可能直接被他给否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毫不意外,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徐乐,其次就是他们的指挥使大人陆寒江本人。 怀疑徐乐单纯是因为吴启明对方曾经有过眼瞎的毛病,所以吴启明很难不怀疑对方这一次又是脑子出岔子。 当然,也是因为吴启明和徐乐这两个南北镇抚使从一开始就不对头,虽说如今他升官成了佥事,但是曾经的恩怨还在,用合理的怀疑给对方添堵,他并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可惜吴启明没找到徐乐的破绽,那么可能性就只剩一种了,那就是锦衣卫的头子自导自演了这场大戏。 今日陆寒江的摊牌,也算是让吴启明松了口气,虽然他很恶意地希望是徐乐脑子犯病了,但若是真的这家伙,处理起来反而会麻烦。 考虑到如今的锦衣卫陆寒江基本算是甩手掌柜,一切事务都压在了吴启明自己头上,他还是在心里祈祷对方别犯病。 还好不是徐乐,不过实际上犯人换成陆寒江,吴启明也没有开心到哪里去就是了。 吴大人捏了捏眉心,他有些无奈地道:“大人,这事您打算怎么收尾?” 陆寒江诧异地道:“案情不是已经查明了,武当派丧心病狂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凶,嗯,必须得严惩。” 吴启明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陆寒江,这番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陆寒江颇为无趣地摊了摊手:“行吧,不是武当,是少林。” 吴启明还是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陆寒江则叹道:“真是少林做的,杀陈氏三人的是北少林的灵虚方丈,他人现在还在京里待着呢。” 这下,确认了陆寒江不是在说笑之后,吴启明的眼神才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他如何会答应这种事情,不怕累及身后师门吗?” 别看锦衣卫之名在江湖上叫人闻风丧胆,一把绣春刀好似无法无天一般,想杀谁便杀谁,实则和世家相比,锦衣卫还算是讲道理的了。 世家里不可能全都是自命不凡的人上人,但不可否认,他们看不起江湖白丁是绝对的,纵然少林背后有佛门的支持,可云中陈氏也不是好惹的。 “谁知道呢,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灵虚方丈当初低头,我还以为是迫于大势不得已的外交辞令,谁知道这老家伙玩真的。” 这事陆寒江却是蛮意外,虽说不管灵虚来不来,他都打算把帽子扣给对方,差别只是一种是纸上证据,而另一种人赃并获罢了。 但他的确没想到,灵虚一口价都不还,甚至连条件都不提,上官少钦带着锦衣卫的意思一到,对方就老老实实地进京了。 灵虚和尚的配合一度让陆寒江以为对方这是打算玩阴的,想要入虎穴得虎子,先假意顺从,随后直接中心开花。 不过可惜,虽然陆寒江做好了防备,但灵虚和尚始终都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听话到了一种让他都倍感无趣的程度。 “既然大人心中有数,那卑职便不再多言了。”真相大致明了,吴启明知趣地没有刨根问底。 不过末了,吴启明还是提醒了一句:“大人,此事不宜拖太久,否则夜长梦多,让陈氏看出端倪便不好了。” “我知道,”陆寒江拿手算了算日子,说道:“陈家的流水席摆了也有好些日子了吧,那看来这法事也差不多该结了。” 陆尚书府上,下学回来的陆弘文在陆言年的书房门前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过路的管家发现了四少爷的奇怪举动,心中好奇于是便上前来问道:“少爷您这是,有事要见老爷吗?” 陆弘文心里有事,被身后突然冒出的管家吓了一跳,他赶忙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含糊地道:“呃,的确是有些事想要求见父亲,还请管家进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又匆匆补充了一句:“若是,若是父亲在忙,那就算了,我明日再来。” 管家有些疑惑地敲门进了书房,片刻后,他出来对有些紧张的陆弘文说道:“少爷,老爷喊你进去。” “.好。”闻言,陆弘文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书房。 “儿子见过父亲。” 陆弘文行礼之后,看着陆尚书不露喜怒的脸色,不敢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候着,半晌后,陆尚书才仿佛想起来他,对方淡淡地道:“有什么事,说吧。” 陆弘文的气势很弱,他低着声道:“父亲,是——是陈兄今日又来找我了,想问问锦衣卫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说完之后,陆弘文便把脑袋低下,他虽然一门心思读书,但并非愚蠢之人,加上身边几位好友也曾出言告诫过他,陆氏可是“新世家”一员,他这样天天跟云中陈氏的人混在一块,怕是不妥。 可惜陆弘文有意躲避,但陈和光仿佛看不懂他的意思,三番两次来求,他耳根软又好面子,每次都耐不住对方的请求给答应了下来。 果然,听完他的话,陆尚书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道:“想知道锦衣卫查案的进度,他不去镇抚司衙门,却跑来问你?” 陆弘文额头冒出冷汗来,他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陆尚书看了眼儿子,摇摇头道:“也罢,他这趟来得也算巧,你去回了他,人犯已经捉拿归案,明日让他们自个儿上镇抚司去看看吧。”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犹豫难决 “人犯已经捉到了?” 听到前来禀告的小厮这样说,陈和光霍然起身,他立刻深呼吸,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才故作平静地道:“知道了,下去吧,替我去好好谢谢陆兄。” 或许是友人的告诫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陆弘文终于发现了陈和光的虚情假意,这一次对方没有亲自前来,只是让身边侍从将消息传到了陈家。 “是。”下人应声退下。 没有了外人,陈和光便再不用故作镇静,他起身来来回在厅中踱步,然后向着坐在上首的陈诺请教道:“陈伯,你说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是锦衣卫的试探?” 锦衣卫办案通常有个规矩,越是难办越是复杂的案子,反倒结案的速度最快,因为此类案子一般牵扯多且广,若不当机立断揪出人犯,后续的麻烦会无穷无尽。 而与之完全不同的,反倒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会因为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拖了又拖。 而此次陈子画的命案,显然是大案中的大案,可是锦衣卫的动作却相当之拖延,若不是妹妹和陈伯都觉得此事不是陆寒江所为,陈和光都要以为这是对方在自导自演了。 可是偏就是这样,这案子仍然拖了快一个月还没有结论,陈和光不傻,三天之内没有答案那是锦衣卫无能,三天之后还是没有答案,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世家虽然看不起皇室的底蕴,却从来不会轻视皇室的力量,当年血流成河的迹象历历在目,锦衣卫这把屠刀,是真的锋利无比。 所以陈和光断定,三日之内没有答复,那锦衣卫必然是已经查清了人犯,可是却因为某些牵扯才没有告知他们。 陈和光之所以常常去纠缠陆弘文,就是为了变相地给陆尚书施压,或者说,是给锦衣卫的陆大人施压。 但施压的原因并非他迫切地想要找到犯人,而是为了表达陈氏的一种态度,其中也包含了一些他自己的私心。 由于父亲陈子画在世时一直秉承的都是和朝廷老死不相往来的策略,此举虽然保证了世家的清高,却也给了人一种世家怕了朝廷的感觉。 从懂事起,陈和光就对这样的状况非常不满,他觉得是当年的事情把父亲吓破了胆,所以一直在族中鼓吹要以强硬的态度面对朝廷。 陈和光的想法相当有市场,尤其是在年轻一辈当中,这些世家的年轻小辈,秉持着世家至上的理论,到哪里都觉得高人一等,故而非常看不起朝廷的现状。 这些世家子弟希望的是恢复上古取士的优良传统,废除朝廷的科举,改用世家的察举之法,让身世出众的人能够配上合适的位置,而不是让朝廷像挑拣柿子一样对他们的学问评头论足。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疯狂且不切实际,但的确符合相当多世家的需求。 倒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样冠冕堂皇的说法,说白了,世家想要的是拿回曾经的权力,至于手段究竟是如何愚蠢,那反倒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们被朝廷扫地出门已经有相当之久的时间了,久到了让人有些不安。 尤其是世家的联盟自己也在慢慢土崩瓦解,如陆氏这等“新世家”的出现,让不少世家看到了另一条出路。 自古以来,所有的改革都是在挖既得利益者的根基,“新世家”之于“旧世家”就是如此,云中陈氏自然不希望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尤其是如今的“新世家”已经尝到了甜头,想要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是不可能的,“新世家”的快速发展,离不开他们对“旧世家”的打压。 正是有这些古老世家的血肉香气,才能够让“新世家”心甘情愿地任凭皇帝驱使。 至于这些“新世家”吸收了“旧世家”的骨血茁壮成长之后,皇帝陛下会不会再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这些关于鸟尽弓藏的担忧,则全部都被陆尚书出面打消了疑虑。 陆尚书给这些人好好上一课,以儒家为骨架,再以法家为皮囊,为他们编织了一个名为忠君保皇的美梦,让所有人相信他们和皇帝是利益相连的。 对此,陈子画与陈和光这对父子从来是嗤之以鼻,只不过他们父子间的看法却有些不同。 父亲陈子画认为,陆言年的做法无非就是给结党营私套上一层好看的皮囊,实则内里与如今的世家并无不同,都是积蓄力量和皇室打擂台,只不过人家做得更好看一些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陈子画认为陆氏可信,因为在他看来,本质上他们都是在朝廷的根基,并无太大不同,区别仅仅是对方比他更虚伪一些而已。 但儿子陈和光却不这样认为,他打从心底厌恶陆言年此人,认为对方早已经被朝廷的光鲜亮丽腐蚀了灵魂,变成了皇帝忠实的走狗。 他毫不怀疑,一旦“新世家”大势已成,陆尚书绝对是第一个背后捅刀的人,到时候一切都会重演,只有朝廷和皇帝会得利。 所以陈和光十分不看好与陆氏的结盟,甚至相当鄙夷事到如今还对陆寒江这个所谓“世家弟子”心存幻想的蠢货们。 照他看来,对方早就被陆言年所同化,心中再无半分世家的骄傲,根本就是头彻头彻尾的野狼。 同样这一次陈子画的案子,在陈和光看来也是充满了算计和阴谋,锦衣卫纵然不会动手杀人,但不论是谁杀了陈子画,相信他们都很有兴趣给对方帮帮忙收拾残局,哪怕就是给陈氏添堵也不错。 今日人犯落网,少不得又有什么算计在其中,陈和光相当谨慎,但这一幕落在陈诺眼中,却叫他有些看不上。 固然陈诺不似陈子画那般天真地认为陆氏可信,但他同样也不会像陈和光这样杯弓蛇影。 况且,就算锦衣卫真的藏着什么算计,事到临头了,陈和光在这里临时抱佛脚又有何用,不去亲眼看看对方的出招,难道闭门造车便能够想出破局之法吗。 陈和光的再三思虑与其说是谨慎,不如说是怂了,自从那里内阁外陈氏的人被廷杖活活打死之后,这小子就被吓到了。 瞧他办的那事,要施压不去锦衣卫衙门,拐弯抹角跑去陆言年家里故弄玄虚,压力在哪里他是没有看到,笑话反倒是让锦衣卫看了不少。 陈诺暗自摇头,看到陈和光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把门外的小厮叫了进来,吩咐他们去备车。 “陈伯这是要去锦衣卫衙门?”陈和光立刻问道。 陈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杀你爹的犯人找到了,你这个做儿子不该积极一点吗,前几日都知道在灵堂哭得不能自已,这会儿怎么犯浑了。” 陈和光脸红了,他忙一副躬身受教的样子:“陈伯教训的是,是我愚钝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谋不在小 就在陈和光与陈诺乘马车来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发现陈氏大小姐陈音居然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 而且还不是早到一星半点,看周围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想来是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陈和光不由得有些气恼,他这个妹妹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今日突然犯蠢了,她来得这样着急,显得好像自己这个做儿子没把父亲的死放在心上一样。 只是陈音此刻脸上尴尬的表情,却也能够看得出此事并非她所愿,事实上,这点信息差是陆寒江刻意为之的手笔。 作为和陈音大小姐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陆寒江很轻易地就把对方喊了出来,只要他事先不言明,木已成舟,陈大小姐再是聪慧也没有用。 陈诺扫了一眼陈音的表情便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摇头道:“简直是胡闹。” 却是不知道他这声胡闹在说谁了。 陈和光带着沉重的面色,上前与陈音道:“妹妹来了,我们进去吧。” “嗯。”陈音虽然知道哥哥刚才的脸色不是摆给自己看的,但对方眼底那一抹幽深,还是让她有些心慌。 进了衙门,后头群众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陈音小步追上了陈和光,在他身边低声道:“哥哥,今日我.” “行了,”陈和光止步,打断了陈音的话,沉声道:“哥哥不是无知匹夫,锦衣卫这点离间计不仅没用而且可笑,堂堂指挥使,居然只会耍这点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陈和光冷笑一声,对周遭投来的敌视目光视而不见,带着人大步往衙门正堂去了。 可陈音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留在了原地,她很聪明,看得出哥哥是故意在说气话,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心底难受,因为这气话是说给锦衣卫听的,而不是她。 在后头看到这一幕的陈诺,又一次忍不住摇头了,他抬起头来,目光仿佛能够穿透这层层影壁,直接看到那坐在上位嬉笑无状的陆寒江。 陈诺叹息一声,心中忍不住道,胡闹又如何,小把戏又如何,人家就是用这点幼稚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就挑拨了陈氏兄妹的关系。 多疑刻薄本就是陈和光的性格,加上他还自负,他视锦衣卫为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对方却特地拿一个陈氏的女子做文章,分明是看他不起。 今日若是陈诺和他的关系被挑拨,陈和光不但不会发怒反而会高兴,因为这证明了对方根本是小家子气,没什么出息,但偏偏对方选中的人是陈音。 陈和光看出了锦衣卫的离间计,可就是因为看出来,所以反而更加气恼,对方居然将陈音这个深闺小姐看在眼里,认为此人能够成为他的障碍,还特地设下这等小计谋。 他堂堂陈氏继承人,在锦衣卫眼中和陈音这个用来联姻的大小姐毫无差别,这不管是对他的轻视还是对陈氏的轻视,都足够让他怒火中烧了。 越想陈和光脸色就越是难看,连带着对妹妹陈音也没有好脸色了,没别的,就是迁怒。 忽然,陈和光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向了离了自己几步远的妹妹:“音儿。” 被哥哥用这样不冷不热的语气喊住,陈音有些心里没底,但她还是乖巧地来到陈和光面前:“哥哥,怎么了?” “我记得你好像认识陆指挥使。”陈和光的语气沉静得有些吓人。 陈音低着头道:“是,那日在金明寺中,陆大人谎称是陆府下人与妹妹相识,之后.之后妹妹与他产生了一些矛盾,但无伤大雅,陆大人日理万机,想必早就将此事忘在脑后了。” 陈和光淡漠地道:“我只是想提醒妹妹,陆氏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是陈氏的姑娘,还是我的嫡亲妹妹,所以更要懂得洁身自好,日后你再出门,记得提前差人来前院说一声。”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的妹妹陈音,大步走进了衙门正堂。 跟来的陈氏众人虽然心有不忍,但是都会顾全大局,毕竟在外边的时候,还是要以陈和光为主,所以也都不敢说什么,各自匆匆从陈音身边走过了。 只有落在最后的陈诺来到陈音身边,淡淡地道:“伱可以先回去。” 陈音顶着苍白的脸色,强行镇定下来,眼神坚定地说道:“多谢陈伯,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我若这么回去,只怕会叫人看轻了陈氏。” 陈诺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先一步也走进了大堂,最后的陈音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平复好心境之后,才迈着郑重的步伐跟了上去。 大堂之上,锦衣卫的一众高层齐聚一堂,指挥使陆大人则随意坐在角落的位置里,一个百户在他身后负责奉茶。 “陈家的人到了。”徐乐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然后挥手示意一旁锦衣卫下去将人犯准备好。 陈和光走进大堂,只见包括吴启明在内的几个锦衣卫高层都到了,陆大人也在,只是他坐的位置十分古怪,既不是上首也非中堂,好似就是随意挑了一处地方。 这就让陈和光很为难了,他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座,这时再抬头一看大堂之中,除了陆大人之外,似乎其他人也都没有入座。 他微微瞪大了眼,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攥紧,陈诺这时候走到他身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让他强行冷静了下来。 “见过诸位大人,”陈和光僵硬地行了个礼,然后生冷地道:“在下听闻锦衣卫已经将杀害家父的凶犯捉拿归案,不知确否?” “陈公子说的不错,是抓着了。” 吴启明看了眼徐乐,后者拍拍手,示意将犯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穿着囚衣,满身伤痕的男子被拖了上来,门里门外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他脑袋歪歪斜斜地垂着,和死了一般。 陈和光低头看着这人,眉头紧蹙,徐乐上前解释道:“陈公子不必担心,诏狱的弟兄知道分寸,此人还留着一口气,几位若是对此案还有疑惑,尽可将人犯提回去,自行再审问。” 徐乐这话可是让陈氏的人大为吃惊,这样给面子,可不像是锦衣卫会做的事情。 陈和光冷着脸道:“诸位大人如此客气,实在是叫在下受宠若惊,敢问一句,此人姓甚名谁,为何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擅杀我陈氏家主。” “哦,陈公子说他啊,”徐乐漫不经心地道:“此人名叫柏经年,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当七子之一,道号紫阳,武功不在本官之下,要杀令尊不比宰只鸡难多少。”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指向江湖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么此刻的徐乐身上大概已经被捅了一万个透明窟窿了,毕竟他这话说得实在,一句话骂两个人。 但气归气,事情还是做的,陈和光低头看向地上这半死不活的人,武当七子是什么玩意他从没有听说过,但是武当派的名声他还是略有耳闻。 这是道家的门面,也就是说此次命案,不仅有江湖势力的参与,还有道门这种麻烦的存在牵扯其中。 不过这也仅仅是锦衣卫的一面之词,真相究竟如何,那还得看他们能够从这家伙口中挖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陈和光心念一动,已有了决断。 “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来人,”陈和光看向身后的两人,开口吩咐道:“将这狂徒提上,我们走。” 陈诺缓缓闭上了眼,神态中隐有几分疲态,在锦衣卫颇为失礼的戏谑目光中,陈氏一行人匆匆带着人犯离开了。 看着一行人离开后,徐乐似笑非笑地道:“看来咱们这位陈公子,还是个谨慎的人啊。” 也不知这话有何可笑,话音落下,大堂之上顿时笑成一片,吴启明没好气地道:“行了,没事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声退下,只留下百无聊赖的陆寒江,他与吴启明对视一眼,前者微微摊手,然后慢悠悠地起身离去了。 另一边,陈氏的人迅速将人犯押回了陈家,陈和光喊来了两个问话的好手,将人锁进了柴房里,吩咐他们道:“无论如何,一定将此人的嘴撬开!” “是!”两人端着一副凶狠的表情走进了柴房。 “等等。”外头的陈诺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在陈和光不解的目光中,对方招呼人将人犯“柏经年”押了出来。 “陈伯,你这是何意?”陈和光蹙眉道。 陈诺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捏着“柏经年”的下巴,使得他的面向朝着自己,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他一言不发。 许是因为和陈诺对上了视线,本来如同尸体一样的“柏经年”终于颤抖着嘴唇出声了。 “我是武当七子,我是紫阳道长,我是柏经年”从“柏经年”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老旧机械一样腐朽的声音,干涩晦暗,叫人十分不悦。 陈诺叹了口气,缓缓摆了摆手:“杀了吧。” “这”陈和光大吃一惊,他急忙问道:“陈伯,这是为何!此人身上说不定还有秘密,锦衣卫必然不会对我们坦诚相待,我们不能只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你何时见过锦衣卫审案会把人犯送给外人拷问?”陈诺冷漠地看着陈和光说道:“还是你觉得你这个陈氏公子的面子,大到了锦衣卫都要给你脸的程度?你堂弟是如何死的,忘了?” 陈和光面色涨红,却没有说话。 陈诺看着侍从用力掰断了犯人“柏经年”的脖子,确认对方没有气息了之后,他才说道:“锦衣卫敢把人送来,便是有十足把握此人口中吐出的东西毫无价值,你还傻乎乎地将人提回来想着大展拳脚,怕是此刻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一只猴。” 陈和光的双拳攥得紧紧地,眼底的屈辱和愤怒都快要从眼眶溢出来了,周围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他那失态的模样。 半晌后,陈和光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深深地朝陈诺一揖到底:“请伯父教我!” “都退下。”陈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这些人会意,纷纷行礼退下,临走还不忘将人犯的尸首处理干净。 片刻后,柴房前就只剩下了陈和光,陈诺,以及陈音三人。 看着同样留下却没有被陈诺驱赶的陈音,陈和光的脸色愈发有些阴沉,但并没有发作什么。 “人带回来就带回来吧,既然木已成舟,那明日你就可以前往锦衣卫衙门通知他们陈氏对案情审理并无异议,可以结案了。”陈诺淡淡地道。 “陈伯!怎可如此!”陈和光赶忙道:“既然这犯人都是锦衣卫事前准备好的,这杀害父亲的凶手肯定另有其人!咱们不能就这么让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啊!”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这事若传出去,陈氏的脸面岂不是丢尽了。 “你都把人犯领走了,这案子还不结,你当锦衣卫好脾气吗?”陈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陈和光立刻不甘地低下头去。 “不过,案子结了,事还没完,”陈诺顿了顿,然后说道:“锦衣卫不辞辛苦找出这么个人来送给我们,不惜将罪名扣给武当也要和稀泥,其中本就有着古怪。” 陈和光面色难看地道:“必然是因为此案背后牵扯甚大,若是京中那些人动得手脚,也就不奇怪为何锦衣卫会这样查案了可恶!” “错了,”陈诺淡淡地道:“正好相反,若是京中势力做的,锦衣卫肯定会第一时间查明案情,然后看着我们鹬蚌相争,他们则渔翁得利。” 陈和光一愣,随后这脸上是真的有些挂不住了,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他被陈诺训斥了,特别他妹妹还在边上看着,这实在很损他脆弱的自尊心。 他强忍着丢脸的耻辱,低声道:“可若是人犯来自京城之外,难道真的是江湖势力所为?可这又是为何,咱们陈氏和他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未必。” 陈诺冷冷地道:“江湖草莽虽然不识诗书礼仪,但无知无畏,他们的野心从来不小,近年来锦衣卫强横,此消彼长之下,江湖势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少不得就有人动了歪心思,打算借刀杀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和光,陈子画已死,所有可以查到的证据都把方向指向了锦衣卫,这本就很奇怪,毕竟以锦衣卫的实力,怎么能够做到一场谋划留下四五个破绽,这显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起初陈和光以为是京中某些人做的,但经过陈诺这么一说,似乎凶手出自江湖的可能性更大。 “难道真的是武当?”陈和光疑惑地道。 陈诺没有说话,但是陈音却开口了:“陈伯,哥哥,我以为,就算是那末流杀手,也知道在作案之后遮掩痕迹,何况这敢在京中作案的凶徒,他们应是不会用自家武功杀人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风雨扰扰 今日京中的气氛有些异样,没有那种雨过天晴的轻松,反倒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陈氏的命案终于有了结论,锦衣卫抓到了武当七子之一的紫阳道长柏经年,并且确认了此次的惊天刺杀,就是武当派的手笔。 云中陈氏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结论,据说人犯被押到陈家不久就暴毙了,这一点着实让朝廷中许多人感到不满。 毕竟陈氏再强大,这刑法之事终究是朝廷的工作,他们这样越俎代庖,难免给人以一种凌驾于朝廷律法之上的感觉,着实让诸多大臣很不痛快。 起先那些觉得锦衣卫反应太过的大臣们,此刻又开始觉得锦衣卫对世家太过包容了,只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的陈氏会怎么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不管如何,案子终究算是了结了,人犯已经伏法,接下来该讨论的就是该不该追究武当派的连带责任了。 通常来说,这种名正言顺对江湖势力出手的事情,锦衣卫都相当积极,但这一次他们似乎兴趣缺缺,很多人猜测,这是因为对陈氏感到不满。 事实上陈氏也很不满,普通的陈氏子弟觉得锦衣卫刻意针对他们,罔顾律法,而上层的陈诺陈和光等人又深知,什么武当派根本就是和凶手搭不上半点关系。 可这哑巴亏他们已经吃下了,如今能做只有明面上准备向武当派施压,私下里自己再动用力量去查。 而当京中的消息一步步传到武当的时候,整个武当派都怒了。 紫阳道长柏经年早就死了,而且死得极其悲哀,不但没有找到凶手,甚至就连尸首也是匆匆葬在了荒郊野外。 而且武当派早就向江湖通报过柏经年的死讯,此事锦衣卫不可能不知道,但就是在知道的前提下,他们居然还弄了这么一个所谓的犯人来说事,这就实在是欺负人了。 这都不叫做是拿尸体充犯人,而是明晃晃地扒坟戮尸,说是构陷都勉强,简直是不把武当派放在眼里。 可这一消息传到江湖上却又变了模样,紫阳道长的确是死了,他的死讯一时还轰动江湖,可是人虽然死了,但是死在哪里,怎么死的,却都是谜团。 于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传到江湖上的消息就变了个模样,在他们的故事里,紫阳道长这个死去多时的人又生生活了过来。 不单是活了,而且忍辱负重潜入了京城,锦衣卫对江湖的镇压愈发残酷,心念天下苍生的柏经年想要通过借刀杀人的办法削弱他们。 于是,潜伏多年的紫阳道长终于找到了机会,通过刺杀一个大族家主的方式,将祸水引给锦衣卫,让他们狗咬狗,从而给江湖各派以喘息的机会。 江湖侠客都是主观的,紫阳道长虽然杀害无辜,可却是为了江湖天下,这是舍小义而就大义,这是天大的侠情啊。 也多亏了这群人的主观,连带着陈氏的名声都被拖下了水,毕竟说紫阳道长滥杀无辜有些不妥,于是乎,在江湖侠客的眼中,云中陈氏就成了和锦衣卫一样可恶可恨,成天鱼肉百姓的恶霸。 因此,尽管这一次武当派的紫阳道长失败了,但他的事迹,着实是给江湖侠客们感动得不行,一时间大江南北冒出不少仗义之人,说话间就要去京城抢回大侠柏经年的尸首,为他讨个公道。 然后被陆寒江外派的那些锦衣卫就开心了,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江湖反贼还没有来得及形成规模,就迅速被各地突然激增的锦衣卫力量给剿灭了。 这一次江湖的反扑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迎来了终结,不过虽然实质上没有任何成就,但是气势上是足够了。 而且要说江湖的反扑没有任何成果,那也不合适,毕竟云中陈氏这一次是感同身受了,当初为了不给他们增加压力,锦衣卫特地没有在云中增加力量。 本地驻守的锦衣卫更是浑水摸鱼得厉害,毕竟世家力量强大的地方,不论是官府还是锦衣卫,都很难插得进手,与其面子难看做事两难,不如直接摆烂,大家得过且过。 但这一次他们绝对算是因祸得福了,因为江湖故事的越传越离奇,云中陈氏在江湖早已声名狼藉,接二连三的“义士”出现在此地,或是打砸陈氏的店铺,或是袭扰陈氏的商队。 但要说他们是单纯的山匪又不合适,这群人有节操得很,打砸前不忘高声控诉陈氏的罪责,抢劫后不忘将金银散给穷苦百姓。 一时间,云中遍地都是绿林好汉,这下陈氏是真的怒了,他们这苦主还没有说什么,结果这群贼人的同党居然恶人先动手了。 看到这一团糟的局势,陆寒江还特地让徐乐上门去表达一下善意。 “陈公子,这江湖的乱贼最是难缠,陆大人说了,咱们到底都是世家出身,总不见得让你们被一群无知小贼欺负,这样,你说句话,只要锦衣卫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辞。” 徐乐说得是大义凛然,听在陈和光耳中就是骂人不带脏字了,他们云中陈氏不过是死了个家主而已,又不是宗祠族地被人给烧干净了,对付一群地痞流氓还要锦衣卫帮忙,埋汰谁呢这是。 “烦请徐镇抚替在下多谢陆大人的好意,只是区区几个小贼,还无须大人操心,陈氏足以应对。”陈和光说道。 陈和光说的很骄傲,他的确也有骄傲的资本,毕竟相对云中陈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要收拾一群江湖草莽,根本不在话下。 但他很快就被打脸了,江湖草莽的确好对付,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收拾看得见的贼人,很容易,可要应对看不见的绊子,那就有些让人心累了。 短短半月之内,云中陈氏就经历了朝廷的种种针对,比如车队过卡审核更加严苛,因携带兵刃被扣下盘问等等。 毫无疑问,这全都是锦衣卫交代下去的好事,陈和光是火冒三丈,他愤怒地对陈诺诉苦道:“陈伯!锦衣卫欺人太甚!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你第一天和锦衣卫,和朝廷打交道?”陈诺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这样好的机会锦衣卫若是轻易放过,那我们才要担心他们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在陈诺看来,锦衣卫故意针对他们简直是理所当然,这种事情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若他们以为如此就能够让天下人看笑话,那也实在太小瞧云中陈氏了。 “来人。” 陈诺将门外候着的侍从都叫了进来,他扫了眼陈和光,淡淡地吩咐道:“大公子身体不适,即日起留在别院休养,族内一切事务由老夫来接手。” “是。”陈氏众人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全部躬身受命,只有陈和光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像是个局外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小小手段 那场对于世家而言的浩劫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时间不仅抹消了新一代世家子弟对朝廷的敬畏,同样的,朝廷对世家的实力也出现了预估偏差。 当年的争斗,客观上算是两败俱伤,毕竟朝廷和皇帝都是在以本伤敌,只不过皇室虽然伤得多,但是吃下的也多,最后看来得利肯定是超过了世家。 不过主观上双方都认为是自己赢了,这就导致了世家依旧保持着对朝廷失去敬畏的傲慢,而朝廷则反过来开始认为铲除世家未必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不过朝廷对世家的态度仍旧是忌惮的,尤其是这一次,时隔二十多年,云中陈氏再一次在天下人面前展现他们作为千年世家的实力。 前一日的云中仍是烽烟四起,可第二日的云中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江湖侠客掀起的乱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弭。 这等可怕的实力,让朝廷内阁人人动容,而比这些人早一步拿到确切情报的锦衣卫,同样也是对云中陈氏的实力进行了重新评估。 “长福,威福,成兴,万通,中远,同兴.这六家镖局,加上云中之外,北地,西北,直隶这三处的一十二家,拢共是一十八家。” 南镇抚司的镇抚徐乐定睛看着手里头的情报,冷笑一声道:“好大的手笔,这从西到东居然全都愿意听命行事。” 云中陈氏压制江湖势力的手段已经被发现了,就是单纯的以暴制暴,这一十八家镖局的高手一夜之间倾巢而出,在不可思议的时间内平定了云中的混乱。 吴启明从徐乐手中接过那份情报仔细瞧了瞧,目光深邃地道:“还是小看他们了,已经确认了吗,这些镖局和陈氏的关系。” “查过了,”徐乐沉声道:“一十八家镖局,此前都和陈氏从未有过联系。”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是他陈氏旦夕之间拉扯出来的,”徐乐眼眸微微眯起:“不过倒也不奇怪,世家从来自视甚高,这样的江湖泥腿子,只怕是投诚也未必能够入他们的眼。” 要让这些镖局出力并不困难,为名为利,要拿捏住这些人总是有法子的,可怕的地方在于,云中陈氏从来没有将这些人纳入麾下,而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需要的时候,便能够找到他们,让他们甘心效命。 甚至于,此次动乱云中陈氏显露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实力罢了,他们作为世家,本质上的力量来源于坐在高处制定规则的能力,而非亲自下场和江湖人去比武功。 这一次他们根本没有动用多少家族的力量,只是同样招来了一群江湖草莽来以毒攻毒,效果是显著的。 “听说那位新上任的陈氏小家主被安排休养了?”吴启明问道。 “陈氏还没有开宗祠,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陈氏的公子而已,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陈诺那老家伙是不会放心将陈氏交到他手上。”徐乐冷笑道。 “那倒是可惜了,若是此人执掌陈氏,大家也能轻松一些。”吴启明的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讥讽。 “对了,武当那边该怎么处理,老规矩?”说着,徐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不着急,陈氏这样厉害,不如让他们亲自去武当问责好了。”吴启明随意将手中的情报丢到了桌面上。 “不合适吧,”徐乐蹙眉道:“武当如今这副五劳七伤的样子,真能够扛得住陈氏的打压?别到时候这道门第一被轻易打入泥尘,反倒吓坏了咱们朝廷上的老爷们。” 云中陈氏展现出一如往昔那般深不可测的实力,的确是让朝廷上不少的大臣们失声,世家带给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若是长此以往,只怕要坏事。 “放心好了,闫峰和曾鸿都在武当,他们会便宜行事的。” 吴启明对此倒不是很担心,而且让陈氏继续展现实力未必是坏事,他们越是强大,就越能引起朝廷的忌惮。 而对于陈氏而言,如今展现实力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若是此次陈氏选择息事宁人,那么他们的家族影响力肯定会下滑一大截。 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朝廷对他们的忌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氏不在乎,保证自己的家族影响力才是第一位。 于是武当的麻烦也就接踵而至了。 “掌门!南边传来的消息,又.”一个武当弟子急匆匆地想要闯进大殿里,可看到了里头压抑一片的情形,他又不自觉地闭了嘴。 苗云咏沉着脸站在最前方没有说话,一旁的宋言归伸手将对方捧来的书信接下,然后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那武当弟子缩了缩脖子,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宋言归看了看书信的内容,眉头一皱,叹道:“又是陈氏的手笔。” 书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诉苦,长江以北的武当派产业几乎是同时遭受了打击,店铺倒闭的倒闭,关门的关门,好不凄惨。 虽说如今武当派封山远避江湖,但是山上的弟子修道练武也都是要钱的,这钱从何来,还不是从武当派名下的产业中来。 道门求仙问道是在世外,可这黄白之物却要来自凡间,武当名下产业众多,有铺子,有田地,道门的富裕程度是不比佛门要差的,佛门有兰若千万,道门也有天地仙神。 但可惜的是,武当派不仅是道门一脉,同样还是江湖门派,武当名下的产业能够稳步运营,与他们强大的武力也有关系。 陈氏瞄准的就是这一点,他们利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武当的产业,可武当却只能被动接受。 世家和朝廷不一样,虽然都是特权阶级,但是世家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有权力而无责任,就算和武当道门大局开战,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忌惮,不像朝廷,打坏的全都是他们治下的土地。 但武当派这一次被动挨打,却不仅仅是因为世家的特殊定位,还因为有另一拨也在暗中捣鬼,那就是锦衣卫。 京城里死了人,按理说锦衣卫完全有理由插手,可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站在明处,明摆着是要看世家和武当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拨云见日 锦衣卫虽然置身事外,却不忘给武当添堵,此次事出突然,陈氏又来势汹汹,武当本就清白,掌门苗云咏本打算和对方好好谈谈,可惜这想法却没能够实现。 今日的紫霄大殿上,武当七子只有三人在场,分别是苗云咏,宋言归,以及封子夜,而本来还剩下的司落朝,此刻则是躺在了病榻之上。 早在陈氏动手之初苗云咏就决定要和对方好好谈一谈,如今武当封山,他这个掌门不适合出门,二师弟宋言归作为智囊团也不合适这个时候出去。 而剩下的人当中,五师弟封子夜因为旧伤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如今早就退居二线,也不适合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最后这担子就落在了六师弟司落朝身上,对方欣然领命之后,第一日从武当出发,第二日便失去了音讯,第三日重伤不起的他就被人送回了武当山门。 说是送都有些勉强,对方只是将他打成重伤之后丢在了山门外,这无疑是极大的挑衅,苗云咏震怒之余打算亲自出手,却被宋言归拦下了。 本来派一个人私下去和陈氏商议就是为了避免王见王的尴尬境地,因为苗云咏这个武当掌门亲自出马,万一谈不拢,那就彻底后路断绝了,派其他人去,好歹有转圜的余地。 “掌门师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顶着苗云咏愤怒的眼神,宋言归说道:“此事若是陈氏所为,你再去也不过是徒添笑柄,此事若不是他们所为,你再下山只会是自投罗网,除非” 宋言归的话很清楚,目前的武当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要么解除封山正经入世,否则这样一个一个人出去送,根本不是办法。 “你怀疑,是锦衣卫?”苗云咏忽然沉声问道。 宋言归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是不是锦衣卫都无所谓了,墙倒众人推,如今盯着武当派的可不是一家两家。 所谓大局观是能够看得到大局的人才会去在意,江湖上多少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管明日洪水滔天。 利益当前,云中陈氏既然能够收买那十八家镖局,如何不能够收买其他人。 “既然如此——师弟,还得伱来拿个主意。”苗云咏看向了宋言归,他一直很依仗二师弟,这一次事关武当兴衰,自然要听听对方的意见。 宋言归沉吟片刻,目光看向周围的其他人:“你们都退下。” “是。”其余弟子行礼后纷纷退出了大殿,只留下宋言归和苗云咏师兄弟俩。 “师兄,”宋言归迟疑了小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前些日子,有个锦衣卫深夜上山,与师弟见过一面。” “什么!”苗云咏大惊道:“师弟此话当真,不瞒你说,不久前,同样有个锦衣卫也来见过我。” “竟有此事?”宋言归一愣,然后急忙问道:“那锦衣卫与师兄说了什么?” 苗云咏冷哼一声,随后将曾鸿与他所说的话全部转述给了宋言归,他本以为对方听完之后会大怒不已,谁知道,后者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师弟?”苗云咏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师兄.” 半晌后,宋言归语气缥缈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答应锦衣卫的要求” “住口!” 苗云咏勃然色变,他抬手怒而指向宋言归,接着愤然甩袖:“师弟切莫再胡言乱语,武当门下弟子,未学武功先学风骨,此等不齿之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宋言归却不着急,他静静等着,待苗云咏的火气下去了一点儿后,他才说道:“师兄,你仔细想想,锦衣卫远道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拿这条件羞辱一下你我吗?” 苗云咏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道:“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宋言归深吸了一口气:“此次陈氏家主之死何等荒唐,我武当有无数个理由可以脱罪,但偏偏对方就是把罪名安在了我们头上,锦衣卫此举,必有深意。” “不过是借刀杀人的把戏而已。”苗云咏冷笑一声道。 “不会这样简单,”宋言归摇摇头:“云中陈氏乃千年世家,其中足智多谋之辈数不胜数,若是锦衣卫想要祸水东引,他们又怎么甘愿轻易上钩。” 苗云咏皱着眉头一想,似乎觉得有理,于是便继续问道:“师弟有何高见?” “他们家里死了人,他们不做点什么,容易被人看轻了,可若是做得过了,平白给锦衣卫当了刀剑,他们想必也是不愿的。” 宋言归沉声道:“陈氏既然能够在一夜之间平定云中乱局,未尝不能够在我武当反应不及之时将我们在外的产业通通摧毁,可他们没有这样做,而是以钝刀割肉的法子,一步步蚕食。” 苗云咏凝眸道:“或许,他们是为了向天下展现自己的实力。” “有这个可能,”宋言归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过我更倾向于,这是他们的策略之一,命案的证据指向我们武当,陈氏步步紧逼,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倘若我们不想与之死战,便只能够寻求和解,而和解的唯一途径,便是我们自己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这”苗云咏眉头紧锁:“纵然真的如师弟所言,可这样短的时间,我们又如何能够找出真凶来,须知那锦衣卫在京中大索多日,仍旧没有丁点儿成果。” “师兄,你不妨反过来想想,”宋言归目光深邃地道:“锦衣卫和云中陈氏的势力完全超过我们,可若是连他们自己也查不出的真相,强行逼迫我们去查,岂不是白费功夫。” 苗云咏一愣:“师弟之意,这个凶手,是只能由我们武当查出来的人物?” “不错!”只听宋言归继续道:“这个凶手一定来历不简单,否则无法说服天下人,同时他又有着足够让世家和锦衣卫忌惮的实力,不能够以一纸书文轻易拿捏,必须由我们武当这样的名门大派亲自指出。” 苗云咏怔怔地道:“如此说来,如今江湖之上值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的,恐怕只有佛门了师弟说的是,少林?!” “必然是这样。” 宋言归眼中闪着精芒,他凝声道:“锦衣卫的要挟,是为了让我们替他们指认少林为真凶,至于证据,哼,只要我们出面,无数的证据就会砸得少林根本没有反驳。” 苗云咏倒吸一口气:“所以,锦衣卫这一次真正要对付,是佛门,少林?那世家——?” “世家全力打压武当是为了面子,而要拿回里子,就必须真正将幕后凶徒拿下,所以世家这一次和锦衣卫的目标是一致的。” 宋言归直勾勾地看着苗云咏道:“师兄,若咱们不想同时与世家和锦衣卫为敌,就必须将矛头对准少林。” 深思良久,苗云咏抬起头来,看着宋言归道:“师弟,这都是你的猜测,万一错了” “错了,又有何妨?” 宋言归冷漠的样子让苗云咏觉得有些陌生,只听对方淡淡地道:“与武当派的安危相比,少林是否真的蒙冤,我根本不在乎。”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恶虎拦路 苗云咏定定地看着宋言归,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惜,对方是很认真在说话。 “师弟,你变了。”苗云咏叹息道。 宋言归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眸,复又振作起来,他自嘲道:“师兄,明明是你从来没有看清过师弟才对。” 苗云咏不曾知道,当初栖云子收下宋言归之后,曾告诫过他,说他为人太重算计,此举不利于寿数,要平日多行善,宽待人。 宋言归自己也知道,他与众师兄弟其实差别还是蛮大的,哪怕到了今日,江湖侠义四个字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句笑话,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将其当真过。 往日的侠名,不过是因为他追随众位师兄弟的脚步,随波逐流罢了,若刀子未曾架在脖子上,那他一直都会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常清道长。 “掌门师兄,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宋言归深吸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他说道:“如今的江湖,面对锦衣卫还有一战之力的只有佛门少林,我们将祸水引向他们,这是锦衣卫乐见其成的,所以不管有没有证据,一旦我们出手,他们就是凶手!” 此事宋言归不说有十成把握,起码七八成是有的了,他不相信两个千户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嘲弄他们,那位陆指挥使既然如此做了,那他必然是有想法的。 而且将矛头对准少林,这一点是符合锦衣卫利益的,加上还有陈氏这个白送的打手,若是锦衣卫不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那才不像是他们。 “师弟,此话不必再说了。” 苗云咏闭上眼沉吟少许后,重新睁开眼时,目光中已经有了决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我今日为了一时安宁陷害少林,那与锦衣卫又有何分别。” “师兄,”宋言归的语气重了些,他认真地道:“伱这是在拿武当的存亡开玩笑!” 苗云咏严厉地道:“纵然一切都如师弟所预料的那般,但我们若做下此等无耻之事,日后如何有脸去见武当派历代先师,此事若有朝一日被天下所知,武当派又有何颜面继续苟存于世。” 宋言归的目光冷冽得可怕,他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苗云咏的双眼说道:“若师兄能够下定决心,此事交予师弟来办,自然能够万无一失。” 面对宋言归充满决意的双眸,苗云咏毫不逃避,他还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弟骗得了别人,能够骗得了自己吗。” 宋言归毫不在意地道:“我自入门以来,蒙受师父悉心教导,师门长辈关心爱护,若是为了武当派,我无怨无悔。” 苗云咏沉默地看着宋言归,良久之后,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师弟累了,下去休息吧。”说罢之后,苗云咏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掌门师兄!” 宋言归喊住了苗云咏的脚步,他盯着对方的背影质问道:“若不如此,敢问师兄如何能够带领武当度过此劫!” 苗云咏停下了脚步,他头也不回地道:“五师弟留下镇守山门,我会亲自带领一部分内门弟子,并门内长老一起,日落之后我们下山。” “师兄是想去见陈氏的人吗?请恕师弟大胆直言,此举恐怕是自取其辱,世家之人从不曾正眼看过了我等江湖之人。”宋言归不赞同地道。 苗云咏似乎没有听到宋言归的话,他转过头笑着道:“麻烦师弟替我去挑选一些得力的内门弟子,还有诸位长老那里,也要劳烦师弟去通报一声了。” “此去生死未卜,且胜算几乎看不见,就算如此,师兄仍要孤注一掷吗?”看着那道毫不动摇的身影,宋言归有些不甘地吼道。 苗云咏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宋言归看着殿外乌云压顶,呼啸风声犹如狂兽嘶吼,苗云咏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倾覆就在须臾之间,但他脚步却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巍峨如山,一往无前。 月上枝头,约有二十多名武当内门弟子被聚集了起来,同行的还有七位武当长老,再加上掌门苗云咏,以及武当七子之一的宋言归,一行人借着天色掩护,悄悄下了山。 一行人在夜色中迅速前进,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一名武当长老匆匆来到了苗云咏的身边,低声道:“掌门,有人。” 这位武当长老指了指右侧的方向,苗云咏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又紧了紧背后剑匣的绳子,然后低声吩咐对方告知同行的弟子多加小心。 接着,武当众人的队伍脚步不停,他们还在继续往前。 暗中的人许是觉得已经摸透了武当众人的底细,就在队伍沿着小道走进一片树林之时,落叶风沙之间,一点明晃晃的光点朝着他们袭来。 “大家小心!” 苗云咏大喊一声,然后一马当先拔剑杀出,只见他上舞剑弧如弯月,一团薄雾似的剑气如纱一般展开,将那点闪烁星光悍然打落,他低头一看,只瞧得那被击落的飞镖上,有一朵梅花的标记。 苗云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他看向前方暗处,抱拳高声道:“白指门的朋友,在下武当苗云咏,可否请诸位出来一见。” “还道是哪位高手如此轻易便破了在下的夺命七镖,原来是苗掌门亲自来了。” 话音落下,一名身形宽胖的中年男子从暗中显了形,只见他头戴金丝圆帽,身穿金色百花衫,胖乎乎的手指看着十分笨拙。 此人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个土财主,唯一叫人有些在意的,便是此人右手的食中二指都透着诡异的青白色。 可苗云咏一听对方的话,便猜出了对方的来历,再一看对方的手指,他笑着道:“娄先生当面,贫道有礼了。” 这胖男人名叫娄肖,乃是江湖一代暗器大师,渝州白指门的掌门,擅使飞镖,其上刻有梅花图案,呼为梅花镖,成名绝技便是对方口中的夺命七镖,号称七镖之内无处可逃。 “苗掌门客气了,夜深路黑,天寒冻人,掌门何不返归山中,如此,在下也好回去交差。”娄肖笑眯眯地说道。 他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一刻不停地搓弄着那两根青白色的指头,偶尔抬头一瞥,那含着冷意的眼眸闪着精芒,叫人不寒而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章 天凶再现 在场的武当弟子之中,不少人都听过白指门的名号,暗器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恰巧,白指门也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门派。 渝州白指门虽也开山立派,招收弟子,但他们却时常干些杀手的伙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因此得罪了不少正派人士。 自然而然,白指门也同南阳应家一般,招来了江湖正派的联合绞杀。 但与应家不同的是,白指门的掌门娄肖武功高强,所以白指门非但没有被联合来袭的正派成果剿灭,反倒是一举打出了威望和名声。 自此之后,白指门便逐渐发展壮大,不过在声名鹊起的同时,因为娄肖刻意避开了一些强大的一流大派,故而能够稳步留存至今。 以往而言,对于武当派这种道门顶尖的存在来说,白指门肯定是要绕着走的,可今日娄肖居然出手挡下了苗云咏,还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实则叫人难以置信。 苗云咏摇头道:“贫道不知那陈家给娄先生开出了什么样的价码,竟能让先生屈尊来到此地。” “不瞒苗掌门,陈家慷慨,但是这金山银山,也得有命才能花,”娄肖低头摆弄着手指,微笑着道:“倘若换作是一年之前,在下必然半句话不敢多说,立刻就走,可是如今嘛” 娄肖抬头看了眼苗云咏,虽然没有说话,但嘴角勾起的笑容中却带上了几分轻蔑和嘲弄。 “好胆!” 一名武当长老怒而拔剑,当即脚踏飞空一剑杀去,娄肖脚步一变,向边上侧开,没想到他肥胖臃肿的身体,竟然惊人地灵活,不费多少力气就避开了对方的三四招剑式。 这武当长老见对方一味闪躲并不还手,当即更怒,他变了剑诀,挽剑如月钩,剑华喷涌如飞瀑倒悬,一瞬间将这片暗林照得明亮。 娄肖定睛看着对方剑锋划下,一直不曾有动作的右手忽然从袖中摸出两柄梅花镖,两根萝卜似的青白手指捏着那飞镖向前一送,一道冷光自那剑华之下爆射而出,直直撞在了武当长老的剑上。 火光迸溅之余,那武当长老的剑锋被斜斜打偏,向下直直扎进了泥地里,他惊怒不已地道:“好霸道的暗器。”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一道冷光便映入了眼帘,这一次他甚至完全没有发觉对方出手,那暗器径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顿时叫他冷汗直冒。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剑光闪现,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原来是宋言归持剑刺出,将第二枚梅花镖给挡了下来。 “好剑法,”娄肖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看了眼宋言归,复又笑道:“阁下如此好武艺,不知是武当七子中的哪一位?” “贫道宋言归。”宋言归说着,横剑挡在了武当长老与娄肖之间。 自知自己武功不如人的武当长老脸色白了又红,最终他朝着宋言归拱了拱手,低声道了谢,缓缓退到了队伍后边去了。 宋言归看着眼前的娄肖,眼神有些凝重,他深知武当派的长老虽然常年不履江湖,都在山上问道天地,可他们的武功同样不弱。 此人能够轻易击败那武当长老,不是因为武当的长老年老体衰,而是因为对方的武功本就高强。 “原来是常清道长,在下失礼了。” 娄肖的眼神又亮了几分,他看向武当众人,笑道:“听闻前些日子贵派玄潭道长被人给伤了,如今青华道长也有伤在身,你们二位这样轻易离山,不担心武当空虚,被人乘虚而入吗?” 娄肖所言正是武当派众人顾忌的地方,若不是担心被人声东击西,他们当初又何必只派出一个司落朝,最后落到被人打成重伤的程度。 宋言归的目光更冷,他持剑指向了对方,淡漠地道:“娄先生,既然看见贫道与掌门师兄皆在此地,你这样大放厥词,莫非是觉得贫道宝剑不够锋利?” “哈哈——”娄肖仰天大笑一声:“暗器之道,成才的关隘便在于审时度势,敌在明我在暗,如此方能够一战功成,如今该自危的,不该是道长吗?” 宋言归目光一冷,下一秒,他忽然转身向后掠去,脚步踏地腾身入空,一剑斩向那背后偷袭的黑衣人。 娄肖也在此刻定睛射出四枚梅花镖,却被苗云咏翻转剑花悉数斩落,这师兄弟俩配合默契,不愧武当七子之名。 但宋言归将那黑衣人击退之后,霎时间,暗中冒出了无数人影,兵器各异,服饰各异,原来是陈氏请来的那些镖局的高手。 “既然二位道长执意留下,那在下只有得罪了。”娄肖幽幽一叹,随后身形如电,探出的左手化作利爪直取苗云咏面门。 苗云咏翻转剑身负于身后,祭起左掌打向对方,两人比拼手上功夫,一下打了十七八招,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间,武当弟子也分散杀出,与各大镖局的高手战到一块,在宋言归的强势带领下,轻松将那些人打得节节败退。 娄肖一看,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他盯着面前的苗云咏道:“不愧是道门第一的武当,这些二流货色看来是奈何不得你们了。” 苗云咏化掌为拳,与对方互对一招,两人各自退了三步,他右手顺势挽起剑花,将剑锋横对娄肖,语气平静地道:“阁下若此刻退去,贫道可以既往不咎。” “好大的口气!” 娄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原本笑眯眯的表情一下变得狰狞起来,他两手一翻,七八只梅花镖便被他夹在了指间。 只听他冷冷地道:“苗云咏,伱不过是仗着背后师门的名声狐假虎威罢了,离了武当,你这什么武当七子,根本不值一提,今日既然你自己找死,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话间,娄肖两手翻花似地将梅花镖射出,一连七道凛然光辉在月色之下,犹如星光飞旋,破开夜幕薄雾,伴着无边杀气,在空中划过七道各不相同的弧线,从各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了苗云咏。 “呼。” 面对来势汹汹的夺命七镖,苗云咏轻轻吐出一口气,微闭的眼眸陡然睁开,澎湃的真气自他丹田之中喷涌而出,他背后的剑匣在一阵激烈的颤抖之后炸裂开来,一道血色凶光当即冲天而起。 呼吸之间,七枚梅花镖犹如折翼飞鸟,应声而落,娄肖见状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血光如出笼野兽,狂乱的气浪如同嗜血的咆哮,苗云咏手持天凶剑,只见一道诡异的血色纹路迅速自他的手腕攀上了他的整条臂膀。 苗云咏眼底的戾气一闪,伴着那剑上泠泠的凶光绽放,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气势瞬间让娄肖浑身战栗,心底涌出的恐惧使得他捏着暗器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是下一秒,这一切都仿佛梦幻泡影一般,那无边的血色杀意转瞬即逝,苗云咏手臂上攀着血纹如烟消散。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复现清明:“娄先生,你输了,请退去吧。”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夜半时分 “这是什么剑法.?” 娄肖呆呆地看着苗云咏,对方复现清明的眼中一片宁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手中那柄绝世凶剑不过是什么柳条树枝。 苗云咏剑锋微斜,天凶战栗,如同锥子一般的尖啸戾鸣再度冲霄而起,周遭的武当弟子与镖局高手纷纷震惊不已,混乱的战局一瞬归于了平静。 苗云咏平静地注视着娄肖,语气淡淡地道:“贫道不想滥杀无辜,还请娄先生就此退去吧。” 娄肖惊魂不定地向后退了两步,嘴上不说,实则已经丧了胆气,方才那尸山血海一般的恐怖气息几乎要他以为自己今日必然要丧命当场。 这苗云咏明明是正派作风,一身正气几乎叫人折腰,可为何他的剑法武功却是如此之邪恶可怕,一瞬间,娄肖甚至分不清凶的是把剑,还是这个人。 愣神之后,娄肖内心涌起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自己苟且偷生想法的羞辱。 他年纪比苗云咏大一些,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自视甚高,从来看不起这些名门大派的所谓高手,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承继了先辈荣光的无能之徒罢了。 娄肖忌惮的是武当这个门派的底蕴和其背后潜藏的力量,而非武当派里的武当七子高手,故而在陈氏找上门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便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他本以为,少了栖云子与上阳子的武当派,犹如没了爪牙的老虎,远观保持威视尚可,至于再想逞凶斗狠,那怕是有心无力。 但是今日一战,他祭出招牌绝学,结果非但不能建功,反倒是一战下来,他连苗云咏的武功路数都摸不清楚。 那惊鸿一现的霸道剑法,打碎了娄肖的全部骄傲,一时间,他感到有些意懒心灰。 “你不杀我?”娄肖拿着暗器的手缓缓垂下,有些自嘲地道。 苗云咏没有再说话,他直接收剑入鞘,召集武当弟子集合,然后在众镖局高手忌惮的目光中缓缓远去。 宋言归神情震惊地靠近了苗云咏,他问道:“掌门师兄,你——” “师弟,我已经领悟师叔留下此剑的含义。” 苗云咏颇为感慨地将天凶剑用布匹包裹起来重新背在了身上,顺带此刻他也再次以前人的话语再次告诫宋言归:“记着,太极清灵剑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那师兄你刚刚.?”宋言归的表情有些复杂。 “我已经不在此列。”苗云咏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只留下宋言归一人停在原地,神情愈发沉默。 不远处的暗中,千户闫峰与曾鸿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凝重,接着是曾鸿先开口问道:“这件事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闫峰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片刻后才说道:“苗云咏能够有如此造化,的确出乎我的预料,方才他那一剑,我看不透,也没有把握能够接下,曾兄如何?” 曾鸿摇摇头:“我不如他。” 接着他又叹道:“苗云咏既然已经更上一层楼,那看来此次武当的劫难也很快就会随之而解,闫兄,我们要白跑一趟了。” “未必。”闫峰倒是不这样认为,他的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期许和游刃有余,目光落在那武当七子的第二人身上,逐渐变得深沉。 另一边,娄肖有些低落地带着一群没精打采的镖师走在回程的路上,方才那一战他输得很彻底,武当特意走到僻静处引他们现身,然后正面击溃了他们。 镖师的溃败在意料之中,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是武当弟子的对手,可自己的败北,却让娄肖有种颓然的挫败感。 一时间,他甚至生出了退隐江湖的想法,心乱如麻之时,忽然见到前方一抹亮光拦路,娄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什么人?” 娄肖眯起眼来,肥胖的脸上一双钩子似的目光直直穿过了前方的灯火,看到了那坐在车架上悠然品茶的中年人。 “原来是陈管家,在下失礼了。”看清了来者,娄肖笑眯眯地将梅花镖收了起来。 身后一众镖师也纷纷拱手行礼,那陈管家似乎是身体不好,总是拿着一条丝巾捂着口鼻,时不时咳嗽一声。 “陈管家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指教?”娄肖和善地问道。 “咳咳,”陈管家习惯性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今夜似乎颇为热闹,娄先生带着人出去之时还意气风发,怎的回来却成了这副样子.先生欲往何处去?” 娄肖深深看了一眼陈管家,神情肃穆地道:“武当高手名不虚传,娄肖无能,没能完成与陈管家的约定,先前陈氏送来的礼金,在下来日定会如数奉还。” “那可是万两白银啊,先生当真舍得?” 陈管家说着,不顾那些神色各异的镖师,他又好似懊恼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对啊,差点忘了先生还在天乐钱庄里留了一笔银子,有多少来着?哦,两万七千八百四十两。” 娄肖的脸色一点点变了,那商人似的与人为善的笑容变成了寒风般的冷冽:“陈管家,你在查在下的底?” 陈管家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道:“先生手里头还有两万多的银子,自然不必在乎这单生意做不成,只是啊,这两万多银子里,其中七千两是先生出卖了自己的至交好友得来的,又有九千两,是先生自己的同胞兄弟.” “陈管家!” 娄肖的语气严厉了许多,他死死地盯着对方,半晌后才冷冷道:“我知道陈氏手眼通天的本事,可既然先生查到了在下银子来路的,自然也是知道的,这点把戏对在下无用。” 陈管家终于闭上了嘴,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停止这个话题,他咳嗽了两声,接着饶有兴致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娄肖,忽然又道:“看来钱财二字是难不倒先生,那孩子呢?” 娄肖一愣,只听陈管家颇为唏嘘地说道:“那可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本是楼里的头牌,一次不慎怀了先生的孩子,受了多少折磨,好不容易逃出来,山穷水尽之时又遇到了曾经一夕之欢的情郎” 看着脸色剧变的娄肖,陈管家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眼底满是怜悯:“先生怜惜那女子,将她养在了渝州城外一处私宅里,她也对得起先生的怜爱,给你生下了一个孩子,你唯一的儿子。” “不要再说了!”娄肖大吼道,只是比起先前的不耐与愤怒,此刻他的语气里,却带上了几分后怕与悔意。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剑落有悲 陈管家呵呵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拿着丝巾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娄肖此刻已经不再说话了,他沉着脸伫立在原地,那双复杂的眼神里,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困难的取舍。 陈管家倒也不急于一时,他看向了周围各大镖局的镖师,朝着身后的人点了点头,然后一边咳嗽着一边走到了一旁。 身后两个陈氏的护卫会意,悍然拔刀砍向了车架上用绳索捆绑的两个大箱子,只听一声崩裂之声响起,两个箱子的锁头开裂,被巨力撞开的箱子向着侧边倾倒。 一时间,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金银财宝如同那瀑布一般从马车上流了下来,仿佛那车架都装不满似的,全都溢了出来。 现场一片沉默,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众镖师的脸上都充斥着统一的神情,他们直勾勾地看着那满车的财物,目光一动不动,充满了深情,似乎是在注视自己的爱人一般。 陈管家很满意这些人的表情,他走上前来,随意在金山银山上取了一块放在手里把玩,然后顺手丢给了最近的一个镖师。 后者接过之后,两手颤抖地将那银子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 陈管家笑着道:“诸位既然替陈氏办事,那我陈氏自然不会小气,这些东西大家一会儿分了吧,算是酬谢诸位这几日日夜不停的辛劳。” 周围的呼吸声又加重了一些,陈管家这时候又看向了刚刚接着银子的那个人,他问道:“现在,能够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吗?” 那人直勾勾盯着陈管家身后的金银,吞了吞口水,然后说道:“今晚,我们遇到了武当派的高手,他们人多势众,加上还有高手跟随,我们不敌,所以退让开了。” 陈管家点了点头:“那么,是怎样的高手,比之前遇到了的玄潭道长还要厉害吗?” 另一个镖师回答道:“来的是武当掌门苗云咏,还有他师弟,同样位列武当七子的宋言归。” “哦,武当掌门,还有一个武当七子。” 陈管家似是很惊讶,又似乎不屑一顾,他说道:“这江湖上的事情,我陈氏关注得少,只是不管武当派出了怎么样的高手,诸位是否有办法将他们按照曾经的法子,都给堵回去?” 众人不再说话,陈管家看着他们的沉默,有些惊讶地道:“哦?大家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觉得我的诚意不够?” 话语落下,又一架马车被拉了上来,两个陈氏的护卫故技重演,将那金山银山给露了出来,这一下,众镖师屏气凝神,眼神彻底直了。 “我知道诸位都是高手,不知道我的这些诚意,是否足够?”陈管家站在金山之前问道。 这一次,众人没有再沉默以对,而是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又一人颤抖着说道:“就算武当掌门武功高强,咱们一起上,一样可以拿下他。” 话音落下,似是石子投入镜湖,掀起的应和之声顿时响成一片。 “说得好。” 陈管家拍了拍掌,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未曾开口的娄肖,他笑着道:“不过这俗话说,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不知娄先生可否受累,再带着大伙走一遭?” 面对温声笑问的陈管家,看到了金山银山的众镖师只觉得如沐春风,可娄肖只觉得看到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他深吸一口气,青白手指上捏紧的梅花镖终于是缓缓停止了颤抖,他顺从地道:“陈管家开了尊口,在下如何敢不听命,只希望陈氏能够大发慈悲,不要对在下的家眷动手。” “诶,娄先生说的哪里话,许给先生的财富定会一子不差,全数奉上,至于先生的家眷,那更请放心好了,陈氏做事光明磊落,不会行此下作之事。”陈管家微笑着道。 “希望如此。” 娄肖深深看了陈管家一眼,带着一众见钱眼开杀气腾腾的镖师回了头,追着武当派离去的方向过去了。 待到这些人都远去了,陈管家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了,他回头踢了踢脚下的银子,随意地问道:“柯先生到哪里了?” “前日来信说已经过江了,到咱们这里,恐怕还要个三五日吧。”护卫回答道。 “听闻这武当七子个个都是好手,前些日子对付一个司落朝都如此困难,如今两个一起来,恐怕娄肖也不行了吧。” 陈管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神色恹恹地道:“把这些东西收拾了吧,虽然陈氏不缺钱,但也没必要给死人留这么多。” “是。”两个护卫应声开始收拾财物,而陈管家则在一声重一声浅的咳嗽声中,坐上了另一架马车,缓缓驶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在夜上中天的时候,娄肖带着镖师终于追上了武当的脚步,于是立刻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苗云咏默默地将天凶剑从娄肖的胸膛里抽了出来,后者一脸的不可置信,一是不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二是不相信对方会痛下杀手。 先前一战,娄肖看出了苗云咏说话行事颇具侠气,他虽抱着杀意而来,内里却不希望就此沦为一抔黄土,他想要活下去。 可是当苗云咏再度祭出那把血杀之剑的时候,娄肖才发现大错特错,他并非死在了那天凶剑的杀念之下,而是死在了苗云咏的果决。 “贫道给过先生机会了。” 苗云咏收剑入鞘,随着娄肖的身形倒下,周围再没有一个镖师还能够站着,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战,武当弟子以多打少将其中一半的镖师击败,而剩下的一半,全都败在了苗云咏的剑下。 看着对方眼底迅速浮现又转瞬即逝的凶光,娄肖苍白着脸,盯着那把剑道:“果然天凶之剑,伤人伤己,道长要小心啊。” 这话似是告诫,又仿佛是诅咒,但苗云咏不在乎,他将天凶背在身上,眼底清明一片,毫无动摇之色。 “先生错了,贫道是用剑之人,天凶再是戾气深重又如何,终究是人驭剑,而非剑驭人。” 苗云咏转身离开,并不拖泥带水,娄肖在地上挣扎了一番,很快便没了声息。 宋言归看着苗云咏的背影,眼中闪现的光芒,似是欣慰与惊喜,又似是担忧。 此一战,苗云咏虽然手持天凶之剑,杀意纵横犹如惊涛骇浪,但他却从未滥杀一人,剑落之处,只败敌而不杀人,唯有娄肖一人丧命,此举确实如他所言,是人驭剑,而非剑驭人。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苗云咏的武功更上一层楼,但宋言归心中的不安却更甚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一招制敌 狼狈逃回的镖师将武当众人北上的消息传给了陈管家,后者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按照先前的约定,将那两车财宝全数送给了这些人。 这些镖师自然是感激涕零,他们本以为自己这样丢人地逃了回来,陈氏纵然不反悔,肯定也不会再这样大方,谁知道对方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先前许诺的财宝丢给他们了。 事实上,陈管家的确十分惊讶于苗云咏的仁慈,对方居然没有将这些镖师全部干掉,但也仅此而已了。 陈氏不是暴发户,他们家族底蕴深厚,区区两车金银根本不值一提,一诺千金对于其他人而言是可笑的谬论,可对于他们这样的千年世家来说,则是维护家族名声的重要指标。 而且,这些金银丢给这些人也算是买命钱了,各种意义上的。 这些镖师才刚刚畅想着如何拿着这笔钱财开始新的生活,结果还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就被另一伙镖师给劫了,不仅劫了财,还丢了命。 这一伙镖师同样也是云中陈氏请来的帮手,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带着这样一大笔钱,本就招人眼红,黑吃黑简直天经地义。 陈氏从没有暗示过什么,这一伙镖师就已经遵循着内心的欲望将前一批人给截杀了,然后他们在又一个江湖高手的带领下,再一次找上了武当。 而这一次被陈氏请来的高手,名气远比白指门的娄肖更大,在辈分上,他算是一代江湖前辈,此人乃是青城派的叛徒,魔道上大名鼎鼎的恶道上人柯恨天。 当这些镖师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心里也都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位恶道上人,可是凶名在外的狠手。 沉默之间,两个镖师赔着笑将手里的财物送上一部分:“柯先生辛苦了,弟兄们这次得了不少好处,这是您的份。” 柯恨天垂眸扫了一眼那些财物,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选择了推辞。 “不必了,既然这些东西被你们得了去,那便是天意,收好便是。” 柯恨天的回答让众镖师喜出望外,大伙最担心的就是这位爷来捡现成的吃,不少人赶忙将财物紧紧藏进怀中,现在好了,人家没这意思。 于是,在众镖师的吹捧下,一行人上路了,直奔武当的队伍而去。 当两拨人相遇的时候,苗云咏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既然打算走这一条最难的路,自然也想到了陈氏的应对。 陈氏会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在于武当派在对方的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定位。 现今为止,陈氏所有针对武当派的计划,都是建立在武当派两大支柱倒下,门派没落的前提下,只要苗云咏能够证明武当的实力,证明武当并非他人可以随意捏扁揉圆的存在,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所以柯恨天出现的第一时间,苗云咏便想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但他还是像此前面对娄肖之时那样,试图劝说对方。 “柯前辈,你本是江湖上的一片浮云,何必要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苗云咏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不少武当弟子安下心来,毕竟柯恨天名声在外,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栖云子死了,你真敢下山?” 柯恨天这话倒不全是在嘲讽,他是真的感到疑惑,毕竟按照目前武当的状况来看,待在山上躺平任嘲才是最佳选择。 下山与人逞凶斗狠,无论输赢,对武当派来说都是不智的选择,输了武当会失去最后一块遮羞布,赢了人家也能看清武当的深浅。 不管如何,一旦动手,武当身上所有的神秘面纱都会被揭开,一旦世人发现这个古老门派他的真正实力其实并非那样遥不可及,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可怕起来。 但是苗云咏似乎并不这样认为,面对柯恨天似是而非的嘲讽,他只是淡淡地道:“先师在时,武当派傲立于世,如今先师虽已故去,但武当仍是武当。” 看向那柄缓缓出鞘的天凶剑,柯恨天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栖云子的徒弟,果然有几分胆气,但是嘴上功夫厉害无用,终究是要手底下见真章,来吧。” “敢请前辈先出手。”苗云咏持剑而立,神色淡淡似乎无心外物。 “呵。”柯恨天轻笑一声,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他缓缓拔出了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脚下一点,身形如燕,一剑直刺而来,凝光犹如彗星逐日。 而苗云咏则站定不定,挺拔的身形如松柏一般,但面对柯恨天的攻击,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死靶子。 数丈的距离在柯恨天脚下不过咫尺之步,转瞬之间,那长剑便已经悬在了苗云咏的面门,就在众人的心都悬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苗云咏手中的天凶剑似是渴血多年的妖魔,在他挥剑的瞬间发出了震人心神的尖啸,头顶纷纷落叶应声而碎,脚下土地龟裂如雷。 “嗯?” 直到此时,柯恨天终于是发觉了不对劲,剑锋相触之时,他从对方的剑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大恐怖。 仿佛是古老的天罚,又好似妖魔的咆哮,在这一剑的威势下,柯恨天的剑锋不住地偏移,直至他的攻势被对方完全逆转。 苗云咏手中天凶血光冲霄好似妖魔显世,眼底清明如镜水湖泊,截然不同的两种现象表现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显得是如此深不可测,又诡异万分。 苗云咏的剑突破了柯恨天的剑势,只一招便将他制服,当那天凶横在后者脖颈前之时,众人仿佛觉得身处梦中。 “柯前辈,你输了。”苗云咏淡淡地道。 周遭众人,无论镖师亦或者是武当弟子,全都目瞪口呆,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一战可能打得激烈无比,可能打得两败俱伤,也可能是苗云咏险胜或者惜败。 但没有人想到,苗云咏居然能够一招制敌,之前制服娄肖固然也是电光石火间决出胜负,但终究娄肖只是一介普通江湖高手,比不得柯恨天这般纵横魔道多年。 柯恨天定定地看着苗云咏,良久之后,喟然长叹一声:“不愧是栖云子的高足,能在这个年纪领悟这等剑法,假以时日,你未必不能够超越你的师父。” “多谢前辈。”苗云咏不卑不亢地道。 “真的是可惜了。”柯恨天再叹一声,身形忽然向后暴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此心不移 柯恨天忽然退去,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盖因此人的名气太盛,纵使出人意料败在了苗云咏手下,大伙想的也是此人能够再来战过,总不见得这一场就如此虎头蛇尾地给了结了。 但是柯恨天的忽然暴退,却让苗云咏心头陡然升起了几分不安来,他凝眸看着后方摇曳不定的树丛叶花,那原本平静的风景在持续的注视下,居然让他产生了诡异的违和感。 “不好!” 苗云咏忽然大喊道:“大家小心!”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如雨点一般的箭矢冲天而起,好似一片迅速移动的乌云,那阴影几乎要把整片天空给吞没,是箭矢! 在苗云咏的提醒下,反应及时的武当弟子纷纷三五成群挥剑抵挡,但是不明所以的镖师们则损失惨重,毫无防备的他们几乎转瞬之间就死在了这波箭雨之中。 箭雨足足持续了七波,几乎要将这片土地的每一寸多余的地方都插上那雪白的羽矢,待到箭雨停歇之后,苗云咏目光凝重地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景象,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宋言归第一时间拔出了地上的一支羽箭,他的目光死死盯紧了那箭矢,半晌后,他才松了口气:“不是弩箭.” 这一点判断极为重要,因为弩箭的危险性,除了朝廷的军队之外,天下间是不允许有人大量私藏强弩的,甚至连一般的弓弩都会严格管制。 既然不是弩箭,那宋言归起码就有八成把握,这一场像极了锦衣卫风格的伏击,锦衣卫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其中。 “掌门师伯!宋师伯!” 一旁武当弟子的呼声让宋言归回过了神,原来刚刚那一波箭雨,虽然武当弟子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伤了好几个。 “师兄!” 宋言归看向了苗云咏,后者微微颔首,然后一个箭步便掠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来:“师弟,你和几位长老将受伤的弟子护好,剩下交给我!” 苗云咏一个闪身便窜入了那密林之中,片刻之后便有交锋之声传来,宋言归听着心里没底,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一把飞剑直接袭杀他身后。 “该死的!” 宋言归反手挥剑一挡,那飞剑的力道将他震得骤退了七八步才稳住了身形,果不其然,柯恨天的身影再度自暗处显现。 “看来柯前辈对刚刚的胜负似乎并不服气?”说着,宋言归不敢大意,他立刻持剑杀去,他不比师兄那般领悟了太极清灵剑法的真意使得武功大进,面对此等魔道高手,他只有舍命一搏才有胜算。 “看来你比你师兄还差了不少。” 柯恨天剑指一点,飞剑冲霄而上,随后分作一十三道剑光从天而降,将宋言归进退之路尽数封死,那剑气纵横的牢笼之中,对方甚至连破阵的机会都没有。 “栖云子的运气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 柯恨天抬手将飞剑召回手中,他望向宋言归,淡淡地道:“他七个徒弟之中,能够有两人领悟那等剑诀,已是上天垂怜,水满则溢,月盈则食,武当派的运势一半在你那师兄身上,真的可惜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柯恨天今日第几次发出叹息了,宋言归不理会对方颇有深意的发言,只是一味强攻剑阵,直到剑身颤鸣不止豁口连连,连他手掌虎口都迸出血色来,方才停歇。 一十三道剑光,此刻已经被毁去了大半,柯恨天抬头一看,默默地将手中长剑往前一送,飞剑脱笼,一朝飞掠九重天穹,化作星光无数砸落大地,一众武当弟子眨眼便被剑光吞没。 “住手!” 宋言归看得瞠目欲裂,他狂吼着挥剑将最后一部分剑阵毁去,然后挺剑掠入空中,不计消耗地接连斩出数道剑气,即便如此,却也只能堪堪挡住些许星芒。 待到天星落尽,云消雨止,宋言归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喘息不止,周遭一片狼藉,除了三两武当长老还能够勉强站着,其余弟子几乎全部躺下,生死不知,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死一样的沉寂让人几乎绝望。 “柯恨天!”宋言归的怒火灼烧着他的双眼,只听他恨声道:“我师兄敬你也是道门前辈,方才在比试之中留下几分力来,你竟然敢——竟然敢!” 柯恨天毫不在意地道:“你师兄敬的是心中的侠义与道法天地,而非我这道门前辈,但他刚刚的确是手下留情了,虽说比拼内力我仍能胜他半子,但若以剑法比试,他想要取我性命也并非不可能,论说对道家剑诀的理解,如今的他足可称之为当世前三。” 说着,柯恨天又道:“只是,我本就是魔道之人,仁义荣辱于我而言如过眼云烟,他饶我性命,我又何必非要感恩他什么,陈氏许给了我足够多的报酬,只要我杀了你们便可,难道我放过你们,苗掌门会替陈氏出价吗。” “你!”虽说宋言归也知道与魔道之人谈论道义毫无意义,但柯恨天这般无耻的样子,还是让他愤怒不止。 今次随他们下山的都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这些人纵然现在仍旧微末,但不久的将来,必然能够像宋言归他们一样,成为武当的支柱,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看着挣扎着起身的宋言归,柯恨天冷漠地道:“你的命要比这些人贵一些,没有人出价的情况下,贫道不想杀你,但若是你非要寻死,那贫道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废话少说!”宋言归大喝一声,拖着残破的身子朝着柯恨天杀去,受伤的野兽往往最是可怕,何况这头野兽心中还带着无边的恨意。 剑光闪乱之中,在旁人看来,似是那宋言归竟真的能够压制柯恨天一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是因为对方没有认真而已。 柯恨天并非手下留情,而是他一直在关注着不远处的动静,待到外头的杀声彻底停歇,他手中铁剑斩断了宋言归百战成名的宝剑,顺带在对方的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随后,他立刻抽身向后退去,但那血光剑气如飞火流星一般肆虐而来,好似一团火焰撞在了柯恨天的剑上,震得他闷哼一声,嘴角漫出一丝血迹来。 “苗掌门受教了。”柯恨天深深抬头一看,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 苗云咏没有追,他立刻将天凶剑插入身旁地面,然后扶着宋言归坐下,过渡真气替他疗伤。 半晌之后,宋言归才缓过了气:“多谢师兄。” 苗云咏点点头,然后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损失惨重的门人弟子,沉声说道:“诸位长老受累,麻烦将这些弟子带回武当山入土为安,我便不回去了。” “师兄?!”宋言归震惊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道:“难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去见陈氏的人?” “是。”苗云咏平静地承认了。 宋言归有些难以接受:“如今武当损失惨重,正是需要你这位武当掌门坐镇之时,你此时若是离去,那魔道恶人去而复返,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我若就此退了,那对武当而言才真是灭顶之灾,师弟,武当的传承不在所谓名声与几卷书册,而在这里,”苗云咏轻叹一声,他看着宋言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手中长剑,正色道:“所以我必须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神秘道人 苗云咏没有立刻离开,他带着受伤的长老先是收敛了遇难弟子的尸首,然后嘱咐好宋言归一切事务之后,才准备动身。 “师兄,你当真要去吗?”宋言归拖着重伤的身子,似乎还打算再劝最后一次。 “师弟,好好休养。” 苗云咏没有看出宋言归的意思,或者说,他内心的想法已经坚定不移,不会再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宋言归目光复杂地将目送苗云咏离开了,他带着重伤的弟子先到了附近的镇子上休整,然后独自一人在夜半时分离开,去到了镇上酒家见两个特殊的朋友。 “常清道长,你来了。” 在闫峰与曾鸿的桌上温了三杯酒,宋言归沉着脸坐下后,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却没有动作。 闫峰呵呵笑道:“这可是京里带出来的好酒,即便是本官平日里也很难喝到,常清道长,不试试?” “不必了,”宋言归神情冷漠地道:“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给武当选择一条正确的路,来日无论境遇如何,武当与你们锦衣卫,依旧井水不犯河水。” “看来宋道长的确是为人清高啊。”曾鸿似笑非笑的一句话,让宋言归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闫峰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脸色,仍是颇为好奇地道:“说来,本官真是不明白,令师兄如今剑法大成,武功已然不在那柯恨天之下,武当派有如此掌门,你不该高兴才是吗,为何反而.?” 宋言归语气痛苦地道:“师兄若是肯随我回山,那一切都是好的,可他偏偏师叔仙去之时为我们留下了一条求生之道,他难道以为自己的目光要比师叔更加长远吗?” 宋言归的语气不无愤恨,这也是他私下来找锦衣卫的缘故,此举无异于背叛,甚至可以说畜生不如,但为了武当派,他不得不如此。 闫峰看着他,沉默半晌后忽然笑道:“本官听过这么一句话,所谓剑者,心之刃也,看来你师兄的武功能够高过你,的确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言归的表情阴郁,并未有什么反应,比起只希望在夹缝中寻求生存的自己,师兄的确更加有胆气,他之所以要拿起那把天凶剑,便是不甘于师叔为他们选定的逃避之路。 但仅凭师兄一人,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武当弟子又有几个人能够追得上他的脚步,他越走越远,真的到了最后,纵然一切如他所愿,武当派又能够剩下几个活人来?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宋言归不知道苗云咏的想法,但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情愿舍弃脸皮当一条守护之犬,保证武当派的延续不至于在他这一代断绝,也不愿抱着万分之一的概率去赌那所谓的希望。 “师兄他想去找陈氏将情况说明清楚,下一步,他会在开封落脚弄出些声势来,然后过黄河继续北上,如果你们现在出发,应该可以在他渡河前截住他。” 宋言归说完之后,似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他痛苦地闭上眼,艰难地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能够留他一命。” “道长不必担忧,锦衣卫做事向来重诺守信,既然常清道长的诚意我们已经看见了,那苗掌门的性命,我们一定会放在心上。”曾鸿说道。 当然,不管是闫峰曾鸿,亦或是宋言归自己,都知道今日这番承诺不过是胡说八道,但无论如何,虚伪的谎言远要比残酷的真相来得温柔。 “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动身,这杯酒道长留着吧,将来若是想喝了,本官随时恭迎大驾。” 闫峰笑着满饮杯中酒,然后和曾鸿一道出了酒家,一阵马蹄飞驰之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宋言归看着那杯酒水,忽然抬手猛地将其打翻在地,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发出了悲兽的低泣,内心的折磨如同锁链,勒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数日后的夜里,月色明暗不定,苗云咏独身一人走在路上,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斜斜地挂在了黄土垒成的墙壁上。 这是距离开封最近的镇子,苗云咏打算歇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此时夜已深了,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呼啸的风声叫人心乱如麻。 苗云咏凝眸看着前方空旷无人的街道,缓缓握住了背上的天凶剑,他高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到来,还请出来一见。” 风不静,但空空的街道上却忽然多出了个人,苗云咏的目光逐渐凝重了起来,对方远远地站在他对面,仿佛本来就停留在那里似的。 好厉害的轻功——苗云咏心道,同时他认真打量起了面前这位白须白面的老者,他微微抱拳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栖云子是你师父?”那老者开口问道,两人隔着四五丈远,可对方嘴唇一动,那声音便好似自己能够寻到方位一样,落入了苗云咏的耳中。 苗云咏心头一沉,他凝声道:“正是。” “那你师叔就是上阳子了。”那老者似乎在确认什么。 “不错。”苗云咏点点头,握着天凶剑的手一刻没有松开。 “那你师叔可有告诫过你,道门剑法不可滥用。”那老者似乎是有些不满,语气有几分责难的意味。 苗云咏眉头一皱,虽然对方没有指名道姓,但他能够听得出,此人所说的道门剑法,指的便是武当剑法之中最诡异的太极清灵剑法。 “莫非前辈也是道门中人,晚辈瞧您似乎对我武当的武功很熟悉?”苗云咏试探着问道。 这倒不是苗云咏无的放矢,对方一身衣袍虽然破烂不堪,但依稀能够看出几分道家的影子来,虽不配兵刃,但腰间却挂着一根长条木棍,前扁后圆,似是剑一般。 “我名太玄。”那道人说道。 苗云咏眉头一皱,他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陌生,但听起来似乎的确是道家中人。 于是他说道:“敢问一句,前辈也是陈家请来的吗?” “不是。” 太玄目光垂下,落在苗云咏身后的天凶剑上,他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苗云咏一愣:“为何?是晚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吗?又或者,晚辈的所作所为,给道门蒙羞了?” “都不是,”太玄目光淡淡地道:“只是你不该练这门剑法,更不该练到如此境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道门三剑 “前辈这话,晚辈听不懂。” 苗云咏眉头紧蹙,他说道:“既然这剑法被前人所创出,自然是要留给后人习练的,固然剑法奥妙晦涩难懂,但并非无法使用,只是深浅有别罢了。” 见太玄不说话,苗云咏又道:“前辈可曾听闻过峨眉派的玉女剑法,同样是晦涩难寻,习练困难,但依然有人去练,有人可练,这与我武当的太极清灵剑法又有何不同?” 太玄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苍凉玩味。 “峨眉玉女剑重杀,所以问心无用,问情夺命,青城十方天星重理,所以问道无余,只得上叩仙神,昆仑八荒重势,所以天不予之,活该自取灭亡,武当太极清灵重承负,平黑白,自欺欺人罢了.道家的剑法,殊途同归。” 太玄目光幽幽,他说道:“说起来,道剑练了这些年,你们还不如一个外人透彻,皇甫问天创下那‘天道三剑’,听名字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前辈何意?”苗云咏忽然有种如临大敌的紧迫感,听得对方历数各门各派的武功,那种不屑一顾的语气,并非故作样子。 太玄款款地道:“听不明白吗,道家的剑法,只能出三剑,一剑是以人御剑,两剑是人剑合一,三剑是,剑魔入体,剑意御人你无知无畏,胡乱用这剑法到了今日还没有变成疯子,倒也算是个奇迹了。” 苗云咏脸色微变,却是不甘示弱地道:“前辈对我道门的剑法如此熟悉,敢问一句前辈究竟来自何处?” 太玄摇摇头不再说话,缓缓将那残破的木剑拔出,周身衣袍随风而动,他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眼眸平静如水,并无半点杀意。 但苗云咏却仿佛有种被荒野猛兽盯上的危机感,他心头的警钟不断敲响,一种油然而生的大恐怖一直攥着他的心。 “若按前辈所言,道门各派习练那些剑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前辈何故就找上了晚辈一人?” 苗云咏这话倒也不是示弱,而是他仍然认为对方是陈氏请来的帮手,不然仅是为了这点站不住脚的理由就大老远来杀他,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因为他们都死了,”太玄注视着苗云咏道:“你是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希望将这门剑法练到极致的人。” “就和我师叔一样?”苗云咏问道。 “上阳子的神霄剑法自成一家,但他最强的剑诀,仍是你们武当传承的太极清灵剑.比起栖云子,他倒是更像是你的师父。” 太玄的话对苗云咏而言绝对算是称赞了,上阳子的武功和道法修为举世闻名,能够被与其相提并论,本就是一种荣耀。 但苗云咏也明白,对方的称赞并非恭维,而是必杀的又一种理由,今日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没办法善了。 “既然如此,请恕晚辈失礼了。” 苗云咏缓缓拔出天凶剑,目光凝重地盯紧太玄:“武当,苗云咏,请指教。” 太玄没有说话,只是提着残破的木剑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苗云咏沉吟一瞬,果断出剑,太极清灵剑的招式早已经被他融进了普通的一刺一劈之中,故而一出手便是风云色变。 苗云咏一步踏出,剑锋所向,真气犹如霹雳雷霆,伴着隆隆轰鸣声,他一剑刺出,立时叫那狂风为之一滞。 太玄前踏半步,挽起木剑撩开对方的剑锋,随后左掌推出,那掌力在半空中竟是折返倒转回来,直攻苗云咏的后背。 “什么?” 没想到剑招这么轻易就破解了,苗云咏大惊之下,连忙祭出第二剑,将身后的掌力斩破,随后顺势将剑划出一片月华光幕,反身再次攻向太玄。 太玄脚步连点,身形诡谲如妖,向后连退三步将剑气尽数躲闪,随后只见他手中木剑脱手而出,掌心真气凝华,化作两柄璀璨剑形,犹如流星一般爆射向苗云咏。 “分形剑!” 苗云咏大惊失色,他剑落如虹,以太极清灵剑第二剑抵御住了这两柄飞剑,两者相撞之时迸裂出星光漫天,犹如银河落地。 面前这道人太过神秘,苗云咏咬牙使出了第三剑,一团若有若无的真气在他的脚下汇聚,黑白二色的太极图景应声而现。 骤起的狂风钻人耳膜,呼啸之声犹如出笼猛兽,苗云咏挺剑直刺,脚下太极图悍然破碎,化作黑白两色的真气,汇聚在了剑锋一点,极致的光芒闪烁仿佛要将这片夜幕撕裂。 太玄目光微垂,他同样刺出一剑迎战,木剑与那光点相撞,竟是完好无损,苗云咏带着无边的气势居然再没办法前进一步。 震怖之时,苗云咏陡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吸力,那太玄道人在一瞬间好似变成了黑洞风穴一般的存在,他身上的真气在极短的时间被对方疯狂地吸走。 “你是——逍遥派的——!” 苗云咏终于发现了,对方应对他第一剑的招数是逍遥派的白虹掌法,应对他第二剑的则是以逍遥派小无相功模仿出的分形剑,而应对他第三剑的,则是逍遥派的北冥神功! 几个呼吸的时间,苗云咏身上的真气被一扫而空,太玄周身汇集着肉眼可见的青色雾气,不时还有苍白的电弧攀岩其上。 只见太玄右手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左手剑指微点,盘旋在他周身的真气化作一团被压缩到极致暴风气旋,直直冲入了苗云咏的丹田之中。 极短的时间,这股被送回的真气就冲破了苗云咏的丹田,一瞬间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焚烬。 “噗!” 苗云咏呕血倒飞而出,身形在地上翻滚了数圈之后方才停下,他捂着胸口,神色恹恹,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前辈可否直言相告,你究竟——是不是陈氏请来的?”临死之前,苗云咏又一次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不是,”太玄低头看了他一眼:“我杀你是因为你挡路了,天道七宝汇聚在即,你这样的人,不该活着。” 说罢,太玄将木剑收起,漠然地转身离去,苗云咏瞪着无法瞑目的双眼,挣扎了片刻后,终于没有了声息。 与此同时,在暗中埋伏的闫峰和曾鸿全都是一脸的阴沉。 “这道人到底是谁?”曾鸿有些气急地问道。 “不知道,”闫峰同样脸色极其难看:“他刚刚和那苗云咏说了什么,似是用了什么传音入密的法子,我只看见他张嘴,什么也没听见。” “此人武功如此可怕,怎么可能在江湖上寂寂无闻,”曾鸿咬着牙道:“立刻将此事传给陆大人,陈氏竟与这等可怕的人物有交集,不得不防!” 1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少林危局 武当近些时日的确是流年不利,继门内两大擎天之柱栖云子与上阳子过世之后,新任掌门苗云咏又忽然暴毙了。 有一说是云中陈氏请来的高手将他给杀了,但这种说法并没有多少市场,一是陈氏出面澄清了此事,二是武当派的继任掌门,常清道长宋言归发声了。 北少林! 宋言归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北少林,他替师兄苗云咏收拢了尸身之后,在武当山的祭礼上昭告江湖,武当前掌门是死在了少林的千手如来掌之下。 同时,宋言归还控诉少林阴谋行刺杀之事,敢作不敢当,不但阴谋杀人,还把罪名嫁祸给武当,陈子画明明就是被少林的高手所杀。 此言一出震惊江湖,北少林直接成为众矢之的,因为此案中最关键的一方势力,云中陈氏在听了武当派的指控之后,几乎是立刻认同了对方的说法,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少林。 这和对方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云中陈氏与武当的恩怨从未存在过一样,两方立刻和好如初了。 武当的威胁顿时一扫而空,即便江湖上对于武当此举似乎颇为微词,但外人如何说的,宋言归根本不在乎。 在武当指控,陈氏作证,锦衣卫默认的情形下,江湖的局势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北少林这一次将要大祸临头了。 陈氏直接指出,定然是北少林的灵虚大师秘密潜入了京中行凶,为了躲避锦衣卫的追捕,才不敢回到寺内。 而就在关键的时刻,北少林又曝出了一件对他们而言极其不利的消息,北少林方丈灵虚大师不知所踪。 这下似乎已经证据确凿了,于是陈氏一纸书信递到了刑部的案头,希望朝廷出面,让锦衣卫重新查明此案,将真正的凶手缉拿归案。 虽说此举变相地也打了锦衣卫的脸,但貌似北镇抚司的兄弟们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比起名正言顺对北少林出手的借口,区区几句难听的话,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 另一边,灵虚方丈不在,北少林上下都是一片惊慌,江湖上的传言有鼻子有眼,不少人是真的相信了他们的住持跑去京里行“借刀杀人”之计了。 “阿弥陀佛,这该如何是好?” 灵净和尚忧心忡忡地看着众人,大伙也都是一脸的苦色,方丈不在,他们群龙无首,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确定方丈是否真的入京行凶去了,所以即便有了应对之法,他们也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使用。 “灵净师兄,方丈他没有留下什么话来吗?”一名灵字辈僧人开口问道。 灵净和尚摇头道:“一字都无。” 即便是作为同门的他们,也是在江湖消息疯传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家的掌门不见了踪影,事前根本没有人觉察到这一点。 前些日子灵虚方丈入了后山静修,除了两个送饭的沙弥之外,几乎不见外人,但即便他们将那两个沙弥找来,对方也是一脸懵圈,并不知道方丈是何时不见的。 “灵净师兄,我怀疑此事有鬼。” 又一位灵字辈僧人开口说道:“就连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方丈不见的,江湖上那些人如何能够未卜先知?” 灵净眼前一亮:“你是说,有人刻意在暗中引导风向?” 这一点确实有可能,毕竟北少林是先听到了灵虚方丈行凶的消息,然后才惊觉寺内寻不到方丈的踪迹。 如此想来,的确十分可能是有人早就发现了灵虚方丈消失的真相,然后刻意引导了江湖上的风声,使得他们骑虎难下。 “是锦衣卫,还是云中陈氏?” 灵净和尚眉头紧蹙:“可这是为什么?” 若是锦衣卫还好理解,毕竟江湖势力在他们眼中从来是眼中钉肉中刺,但若是云中陈氏就显得有几分古怪了。 世家与江湖那是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江湖闹得再是翻天,头疼的也是朝廷,和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但这一次云中陈氏的积极,让灵净和尚有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他觉得灵虚方丈的失踪肯定不是巧合,说不准和此事真的有些联系。 同时,有位灵字辈弟子也问到了,他说:“师兄,若是方丈他真的.我们该如何行事?” 这个问题一瞬间让大殿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灵净犹豫了片刻,便听到了有人高呼—— “那自然是和锦衣卫还有那陈氏一战到底!”这人厉声说道:“方丈若真杀了那陈子画,便说明此人有取死之道,我们当然要支持到底才是!” “说得是!方丈这是大大的善举,乃是为了整个江湖正道,我们不该在这时候犹豫!” 殿中一面倒的,都是支持灵虚方丈的声音,但也有一部分皱眉不语,比如灵净和尚,他本就是个认死理的人,这时候会纠结也在意料之中。 而就在殿内众人群情激奋的时候,一知客僧匆匆来报:“不好了!锦衣卫来拜山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内众僧先是一愣,随后更是勃然大怒:“来得正好!方丈下落不明,说不定正是他们动的手脚,我们这就去问个清楚!” 一行人叫嚣着就要去找锦衣卫讨个公道,灵净和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拦也拦不住,别的不说,今日若是真的和锦衣卫起冲突了,那别的什么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蓦然,他想到了一个人,灵竹和尚。 论说武功,此绝对是北少林自灵虚方丈以下的第一高手,论说辈分,此人是灵虚方丈的师兄,按理他们也要称一声师兄才是,当年还曾是方丈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只可惜,此人当年犯了戒律,手上沾了无辜之血,被前任方丈逐出了山门,在灵虚方丈上位之后,不忍看他孤身飘零,便在寺中圈了一片竹林用以给他安身。 灵竹平日里会穿着和外门杂事弟子一般的老僧袍在竹林里打坐,如今就连灵字辈的弟子都很少记得他,玄字辈的就更不知道有这号了,即便见了,也根本认出来。 灵净想着此人武功和辈分都足够,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法,若他能够出面,说不定能够压得住寺内众僧的怒火,即便不能,给他们壮声势让锦衣卫投鼠忌器也是不错。 但灵净和尚很快就失望了,甚至不是失望,应该是恐惧。 因为在他来到竹林求见的时候,里头一点回应都没有,等他不顾礼法强行闯入之后,才惊觉灵竹和尚已经圆寂了。 灵竹和尚孤坐在竹屋前的平地上,脑袋歪歪斜斜地低着,面前小屋被平整的一剑削去了半截,灵净上前一看,对方的尸身都已经硬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两条命令 灵竹死了,灵净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他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立刻赶往了山门处,远远传来的厮杀声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上门处此时已经杀成一条血河,自武当衰落封山之后,少林一家已经成了实质上的正道魁首,北少林的僧人们虽也有菩萨慈眉的一面,但如今多是怒目金刚。 面对来袭的敌人,北少林的僧人们展现了他们强大的一面,在数十位灵字辈高手的带领下,这些敌人被打得溃不成军,逃亡者自相践踏,北少林山门前几乎成了人间地狱。 匆匆赶到的灵净看到这一幕心已经凉了,但忧心忡忡的他又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点,那就是冲击少林山门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锦衣卫,甚至都不是朝廷的官兵。 看他们的服侍打扮,多是江湖散人或是哪一家的镖师,但要说先前报信那小和尚胡言乱语也不对,锦衣卫确实也出现了,但可惜就来了一个。 副千户崔一笑带着两个百户远远站在大后方看着这些人拼杀,别说是插手帮场子了,他们连腰间的绣春刀都没有出鞘,好一副看戏的姿态。 等到这些江湖人死伤得差不多了,崔一笑直接带着人掉头就走。 “千户大人,陈氏请来的高手似乎并没有掺一手的意思,卑职以为,咱们是否应该减缓对北少林的攻势?” 回到了卫所之后,崔一笑对闫峰建议道。 此刻曾鸿已经快马回京里通报那神秘道人一事,如今这北少林的事情,由闫峰来主理。 听完了崔一笑的话,闫峰摇摇头道:“不必,陈氏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们没有准备好,陈氏作为顶级世家,自视甚高,坐山观虎斗的事情,他们不屑做,再说了,这拖得越久,对他们家族的名声损害也是越大。” 事实确如闫峰所言,陈氏停下进攻脚步的最主要原因是攻山人手还在聚集当中,对付老鼠就要用对付老鼠的办法,他们不可能傻乎乎用自己人上去顶。 和锦衣卫一样,陈氏也纠集了一大帮江湖之人,有散人,有门派,为名为利,总有人会愿意听他们调遣。 “那千户大人的意思,继续?”崔一笑问道。 “嗯。” 闫峰点点头:“左右这些人手留着也无甚大用了,少林一倒,将来这江湖就该变天了不对,这江湖早就变天了,不是吗?” 崔一笑神情一凛,闫峰话中的意思太过惊人,但他细细想来,的确也没有什么问题,如今的江湖,五岳丐帮道门都已经衰落,只有少林一家苦苦支撑。 南北少林之中,又以北少林为尊,一旦北少林被打压下去,将来这江湖变成什么样,还不是锦衣卫一句话。 而一旦锦衣卫全面压制了江湖,那之前这些投靠过来的墙头草,也该到了鸟尽弓藏的时机了。 作为朝廷的军队,养着一群江湖人当打手,这事在江湖能够与锦衣卫分庭抗礼的时候还说得过去,若是到了海晏河清那一日还是如此,恐怕就会引得旁人微词连连了。 这一次闫峰将之前锦衣卫收服的那些势力全部调集过来攻打北少林,恐怕也是存了提前清洗的意思。 想明白之后,崔一笑忙躬身道:“卑职明白了,请大人放心,此事卑职一定做得漂亮。” “嗯。” 闫峰满意地点点头,聪明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的喜欢,尤其是在做事的时候,他笑着道:“崔副千户多年来劳苦功高,你也是在陆大人跟前露过脸的了,待此次差事办完,回京我会替你请赏。” “多谢千户大人!”崔一笑忙道。 “哈哈,不必客气,”闫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笑道:“这一趟回去若是不出意外,崔贤弟就该升千户了,到时候这晋升酒,可得办热闹些。” 崔一笑一愣,随后大喜过望,他抱拳道:“多谢大人提携!” 于是,在崔一笑的有意操纵下,此后几日的攻山战变得极为惨烈,尽管锦衣卫还是没有出手,但在一群提着绣春刀的卫士虎视眈眈地注视下,攻守双方的压力都剧增。 一方面是北少林的僧人觉得攻山的江湖人越发疯狂,另一方面是这些江湖人惧怕身后的绣春刀。 这群锦衣卫就像是战场上的督战队,副千户崔一笑只有一句话,不惜代价攻下北少林,于是这些人就惨了。 前进是武功高强的怒目金刚,后退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进退两难之间,不少人直接在山门前崩溃了。 可是北少林的大师们此刻都已经被彻底激怒,就算这群人已经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逃窜,他们仍是痛下了杀手。 不要说出家人杀心为何如此之重,这群人玷污佛门重地,在他们山门前放肆,这本就触碰了大师们的底线。 而就在江湖散人一侧损失惨重,云中陈氏的人手终于加入了战局,北少林似乎感到了压力,战况愈发焦灼的时候,京中忽然发来一封密函。 这份密函的重要程度,甚至到了需要南镇抚司的镇抚徐乐亲自前来的程度。 闫峰没有怀疑什么,徐乐再不讨人喜欢,终究也是锦衣卫自己人,既然当初没有清算他,那就说明此人是可信的。 所以陆寒江选择用他为使,闫峰第一时间便觉察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陆大人有何吩咐?”闫峰拿着信问道。 “陆大人的意思都在信中,具体的,本镇抚也不知。”徐乐淡淡地道。 这话就有意思了,闫峰神情凝重地当着徐乐的面将书信拆开,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但是却让两个人都震惊不已。 闫峰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凝重地道:“会乱的。” 徐乐深吸一口气,说道:“想来陆大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闫千户有意见?” 闫峰冷眼瞪了回去,然后沉声道:“陆大人有令,卑职自然会遵循,只是若是这么做,恐怕乱的不只是江湖,就连陛下也会被惊动的。” 徐乐没有说话,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一声轻笑突然惊醒了一旁的闫峰。 只见徐乐的表情微微有些颤抖,连带着他的话语也带上了几分疯狂:“闫千户,你可曾想过,或许从一开始咱们这位陆大人想要的,就是如今这般呢?” 闫峰一惊,手中的信纸滑落在了桌上,上面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是,陈氏主掌北少林之事者名为陈翎,此人乃陈家秘密培养用以接掌大局之人,命千户闫峰查明此人下落,速杀之。 第二句是,命镇抚徐乐查明陈氏长老陈诺北归路线,截杀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为时晚矣 用一个简单的方式来形容,云中陈氏就是一架满载财宝的豪华马车,而陈诺与陈翎则是驾驭这架马车的人,一旦他们出事,后果是很可怕的。 若是陈氏这架马车失去了方向那还好说,就怕失去方向之后,陈氏会陷入了混乱之中,这种混乱不但会影响到他们自己,还会对外人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此时此刻的云中陈氏就是一台开足了马力的车架,一旦驾驭这辆马车的人出了差错,这辆飞驰的马车横冲直撞之下,指不定就会有哪些个倒霉蛋被他们害死。 但是陆寒江的命令已经下了,所以闫峰和徐乐除了略微表示一下担忧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两人稍加讨论之后,立刻兵分两路,闫峰带着手底下的人,想办法将那陈翎找出来杀死,而徐乐则一个人去堵死陈诺的归路。 对于徐乐,闫峰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讨厌的是对方的性格和为人,但从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能力。 作为和吴启明同一时代的人物,对方坐镇南镇抚司十多年,本事肯定是有的,虽然极少在江湖上与人动手,但徐乐的武功其实极高。 而之所以对方几乎没有在江湖上留名,除了徐乐本人的性格不喜张扬之外,也与对方南镇抚司镇抚使的身份有关。 不过闫峰也是锦衣卫的老人了,他倒是知晓一些关于徐乐的情报。 南北镇抚司作为锦衣卫的两大门面,大体上北司主外,负责镇压江湖势力,拿人抄家都是他们的工作,而南司则隐于暗中,负责情报和间谍任务。 说来也是奇妙,作为武力担当的北司镇抚使,吴启明擅长的却是阴谋偷袭的暗器,他的武功传自曾经的川蜀大派唐门,向来是不喜欢和人堂堂正正比武的。 而作为情报头子的南司镇抚使,徐乐拿手的居然是大开大合的刀法,闫峰曾听人说起过,徐乐的武功施展起来动静极大,一点不符合他暗地里做事的身份。 又是几日过去,北少林山门前的血迹多已经干涸,而在这一片暗红的石阶上,每日又都会染上新的血污。 陈氏请来的高手们积极性远要比那群被锦衣卫拿刀逼着的人高,毕竟人家是许了真金白银,比起你不让马儿吃草又让马儿跑的吝啬,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这群高手的加入,并没有让局势有多少好转,锦衣卫这边强行抓来的壮丁,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十不存一,这等恐怖的损失,反倒是变相增加了北少林的士气。 但是锦衣卫浑然不在意,在这边锦衣卫敲定了新的作战方针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就已经从面前的北少林身上,悄然转移到了陈氏这边。 不过清理江湖势力的事情还是得做,所以得了指示的崔一笑,在每日观察陈氏阵地的同时,也不忘继续让手下的江湖人去送死。 几日下来,被他们征调来的这批江湖势力,几乎差不多算是折损干净了,那边陈氏还诧异不已,北少林的实力竟有如此之强,让锦衣卫都毫无还手之力? 而在陈氏将前线的情报传给了后方的陈翎之后,对方却上了心。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锦衣卫从来都是以无可匹敌的强大姿态出现在江湖上的,秉承的就是一个哪怕打不过,我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一下。 当年江湖强势之时,对武当少林这些大派,锦衣卫都是这副样子,打得过就动手,打不过就拿出架子来,堂堂朝廷命官,不屑和江湖草莽动手。 但这一次却奇怪了,锦衣卫的脸皮都快被少林踩在地上了,他们居然无动于衷,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在积蓄实力准备反戈一击的样子。 陈氏也有自己的情报网,他们清楚地知道,月初之时锦衣卫大张旗鼓地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派到了京城之外,这是过了明路的,所以此时的锦衣卫根本没有那样多的力量能够给这里闫峰借力。 既然没有后援,锦衣卫手上的江湖势力也折损干净了,再拖下去只会恶性循环,最后积重难返,彻底让北少林占了上风。 总不见得是锦衣卫打算借陈氏的手来对付人家吧,若是之前灵虚杀人一事没有曝出,此事还有可能,可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于天下,锦衣卫完全没必要把到手的功劳往外推。 蓦然,陈翎有种危机感,他对于危机的敏感度向来是极其精准的,尤其是现在一切事情都在往古怪的地方发展。 “少爷,北少林高手众人,仅凭我们请来的那些人恐怕不是对手,不如,咱们再去请柯先生出手吧。”一名侍从开口建议道。 “的确该去请柯先生,但并不是为了攻打少林。” 陈翎果断地道:“立刻请柯先生请来,护送我们回云中!” “这?” 陈翎的话,让侍从一时间竟是以为自己听岔了,如今他们请来的高手正好和北少林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均势,一旦有其他高手来打破这个平衡,那么他们的胜利就在眼前。 可这样关键的时候,陈翎居然说要撤回云中,这不只是进攻少林的计划功亏一篑,只怕连带他们回了族中之后,也要被族老们质询。 他们不是陈翎,没有那样强大的后盾撑腰,一旦出了差错,只有受罚一条路可选。 但是陈翎心意已决,他们也无力反驳,只可惜的是,陈翎的反应已经算是相当及时了,但还是慢了一步。 北少林在被围攻的时候,也从未间断过向外寻求帮手的想法,不少江湖势力都愿意伸出援手。 所以在收到里应外合共同击敌的书信之后,灵净和尚没有怀疑什么,而是立刻部署了人手按照约定的时间突袭陈氏的营地。 晚间,当一支火箭掠过夜空,这便是约定好的信号,北少林的高手轮番出动,打得陈氏措手不及。 而和他们约定好共同行动的帮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趁着夜色,闫峰和崔一笑直接突入了陈氏营地的最深处,找到了陈翎本人。 “锦衣卫”陈翎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众高手,锦衣卫连遮掩一下都不屑了,显然是今晚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章 人之将死 “二位大人想要我性命,在下敢问一句为何?” 陈翎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侍从被迅速杀死,却并没有惊慌,自己的营帐也被对方团团围住,看起来没有任何生路。 “成王败寇,在下今日认了,只是这临死之前,二位大人可否让在下做个明白鬼?” 陈翎傲然而立,看起来不像是个被包围的阶下囚,而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不愧是陈氏的公子,这份气度,本官敬佩。”闫峰笑着缓步上前,拔出绣春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咳咳。” 陈翎拿丝巾捂着口鼻照常咳嗽了两声,然后摊了摊手,无奈地笑着道:“大人,在下一介病弱之人,在这天罗地网之下哪里有逃生的可能,大人何不发一言而解惑,如此,在下即便是死了,也会铭记大人的恩德。” “哈哈,到底是世家的公子,这鬼话你是张口就来啊,”闫峰冷笑道:“死人的恩德本官要来有何用。” “说得也是,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动手吧。”陈翎咳嗽了两声,坦然将脖子抵到了绣春刀之下,似乎根本没有把区区性命放在心上。 这倒是让闫峰感到了几分新鲜,世家的俊杰的确和江湖人不同,哪怕死到临头也如此冷静自若,知道求饶也换不来生路,干脆便一句软话都不屑提。 闫峰抬起的刀锋又缓缓落回了原位,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当真不怕死?”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陈翎叹息一声:“只是在下明白,大人既然如此大张旗鼓找到了在下,便是不可能再让在下继续活下去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洒脱的。” 闫峰失笑摇头:“若你不是陈氏中人,或许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哈哈哈——咳咳,”陈翎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笑的倒是极为快意:“能够和锦衣卫的千户大人做朋友,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话是没错,可惜你就要死了。”话音落下,闫峰眼底闪过几分惋惜,但手中刀锋却并未松开分毫。 “此话不然,在下若是走了,大人不就能够如愿以偿了吗?”陈翎笑着说道。 “不成啊,”闫峰面色为难地道:“今日你是非死不可,这四面八方都是锦衣卫的高手,除非你能请神上身,要不这层层守备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这可未必,”陈翎眯起眼眸来,笑意愈深:“或许在下真的会飞天遁地呢?” 闫峰一愣,旋即脸色骤变,他连忙一刀砍向了头顶的帐篷,撕啦一声响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火光照亮的,空空如也的夜色。 “大人小心!” 耳畔的撕风声惊得闫峰六魂出鞘,电光石火间,只见得金铁相交迸裂出的光芒刺入他的双眼,随后便是一抹血花绽放。 扑通——陈翎的身子向后倒在了地上,微微张开的嘴里,咬着一只筷子粗细的竹筒,其尖头上那锋利的光芒,叫人不寒而栗。 好半晌后,惊魂未定的闫峰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向了身后还保持着拉弦姿势的崔一笑,正色抱拳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崔一笑松了口气道:“大人无碍便好。” 这时他也是惊恐万分,谁能料到对方居然还藏着这样一手,只能说闫峰确实好命,他的反应若是再慢上个半拍,只怕此时闫千户也躺在地上了。 同样,闫峰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这自知必死无疑的陈翎,居然会在临走前想要把他一块带走,这份狠辣,着实超乎了他的预料。 回过神来的闫峰也有些懊恼,恐怕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起那些多余的好奇,此人根本没有武功在身,一旦他选择直接出手了结了对方,此人根本没有偷袭他的机会。 看着神色有些恼火的闫峰,崔一笑安慰道:“左右这人是死了,大人宽心。” 闫峰沉默了片刻,然后吩咐道:“动手吧,今夜看到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能留,陈翎是死在北少林那群秃子手里的。” “遵命。”众锦衣卫应声后,各自没入了夜色之中,开始后续的收拾的工作。 而就在闫峰得手的同时,另一边的徐乐同样也传来了好消息—— 瓢泼大雨之下,陈氏的车队人仰马翻,陈诺一把老骨头了,勉强撑着一口气从翻倒的车厢里爬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好似蛮荒大地的可怕的景象。 无数深浅不一的刀痕交织纵横,地面上留下的沟壑好似地牢一般,将无数马脚车轮卡在其中,七歪八倒的人和马,仿佛被那飓风肆虐过一般。 陈诺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些东西,他似乎是听到了一声示警,随后便是一阵雷霆万钧般的轰鸣声,再之后,便是这样了。 片刻的呆滞之后,陈诺迎面便看见了一把明晃晃的绣春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抬头,看见了面无表情的徐乐,半晌的沉默后,他以笃定的语气说道:“你们疯了。” 在这里看到徐乐的时候,陈诺便已经确信了,陈子画没有看错人,这位陆指挥使的确是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只是此人的野心,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陈子画作为陈氏的家主,纵然因为出身高贵难免多了几分天真,但终归不是蠢的,他能够笃定陆寒江此人可信,便是算准了对方的品性,与他们世家之人如出一辙。 尽管两人素未谋面,但从对方流传出的事迹中,陈子画已然看出了陆寒江的性格,此人和孟渊很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相似的地方在于两人做事的手段都是一脉相承的,而不同的地方在于,孟渊自始至终都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自居,以皇帝的指令优先,虽然同样出身世家,但骨子里却是个地道的朝廷臣子。 但陆寒江不同,在锦衣卫的身份之前,此人那超乎寻常的傲慢已经凌驾一切,他从没有把任何人任何事真正放在心上过,故而也就完全不可能会去眷恋一个指挥使的位置,更不可能因此而乖乖听话。 陈子画的推测没有错,此人和孟渊不同,完全是可以拉拢合作的,但陈子画的推测同样也出了大错,他自以为对方的傲慢来源于自身的世家子弟的身份,却不想,就连世家在他眼中,同样也是不值一提。 “你们——”陈诺眼神一肃,刚要开口之时,绣春刀便利落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徐乐抽刀甩掉血迹,缓缓将刀入鞘之后,抬脚踢了踢陈诺没有声息的尸体,他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此地,只留这一场大雨将一切线索冲刷干净。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陈氏三分 陈翎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但是陈诺死了,却死得石破天惊,让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了京城之中。 陈诺是死在回云中的路上,陈家的车队才离开京城地界没有多久就被伏击了,作案的人武功极高,且下手狠辣,陈氏车队无一人幸存。 继陈子画之死后,陈氏又一个大人物被人以如此恶劣的手段杀害了,这下陈氏真的是坐不住了。 坐不住的原因并非陈氏两大掌舵人物都被下三滥的刺杀所害,而是陈子画死前并未定下继承人,而身份最适合的陈和光,却又被长老陈诺给否定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陈氏,根本没有一个能够完全服众的人物站出来主持大局。 陈氏世家中巨头一般的存在,世家又和朝廷息息相关,如今他们乱了,整个京城里都充满了不稳定的气息。 这一次不再需要有人阴谋论了,陈氏两个领头人物的身亡,直接得利者毫无疑问就是朝廷。 即便没有的证据,甚至此事的凶手都已经被人指出了,但是仍然是有不少人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朝廷,或者说,锦衣卫的身上。 “大人,陈氏又派人来了。”曾鸿近前来对陆寒江说道。 在他回京将那神秘道人的事情与陆寒江说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去北少林,转眼就发生了陈氏长老陈诺被杀的事情。 于是曾鸿就被直接留在了京里负责做事,本来他是不适合掺和这些事情的,毕竟自身也是世家出身,这种事情能避则避。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陈氏群龙无首,已经有了内斗的趋势,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避嫌的问题,这样大的一块蛋糕,错过了可能就再也碰不见了。 “哦,这次又是怎么说的?”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问道。 陈诺暴毙之后的这段时日里,陈氏的确是闹了许多笑话,最出名的便是三股势力同时来京城料理陈诺的后事,各自都言说是陈氏的继承人,很是让大伙看了一出热闹。 除了陈和光之后,还有其他两位陈氏公子也加入了争夺家主大位的乐子中,于是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如今的陈氏,真的是成了一团乱麻,陈诺之死导致的外部威胁还未解决,内斗已经无休无止地开始上演了。 以陈和光为首的,自称是正统的一派势力,与其余两位不服他管辖的陈氏公子拉起了队伍,开始了三国演义。 而三伙势力之中也都有能人相助,为了能够尽快稳定局势,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外部寻求帮助。 尽管锦衣卫拥有远超其他势力的强大力量,但由于此次刺杀事件的巧合性,一开始并没有人来登过北镇抚司的大门,直到陈和光开了这个先例。 作为陈氏嫡脉的公子,因为此前被陈诺当众剥夺了管事的权利,他的威望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为了挽回,他需要一场大胜利来稳定自己正统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陈和光找到了锦衣卫,他是坚定的世家至上派,本是最厌恶锦衣卫这等朝廷鹰犬,但为了能够击败其他两位公子,夺得家主之位,区区杀父之仇,显然延后一些也无妨。 再说了,锦衣卫只是十分有可能谋害了他的父亲而已,又没有证据确凿,既然如此,他此举便不能算是没心没肺。 而对于陈和光的求助,锦衣卫也开出了一个让对方觉得理所当然的要求。 锦衣卫可以帮助他,但是作为条件,对方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作为酬劳,其次,对方需要送来一位足够分量的人质,以免将来对方翻脸不认账。 陈和光仔细考虑过了锦衣卫的要求,然后自然而然地将他嫡亲的胞妹陈音送到了北镇抚司的衙门。 在他看来,这锦衣卫的陆指挥使似乎早就对他妹妹另眼相待,此事早在他父亲出事前就有端倪,对方此刻提出这样的建议,无非是司马昭之心罢了。 甚至对方还隐晦地表示过,此前的联姻之想并没有就此作罢,只是这一次,陈和光不打算送庶妹了,他打算将嫡亲的妹妹送来。 倒也不能说是陈和光为了利益毫无顾忌,毕竟真论家世的话,出身陆氏的陆寒江,也不比他们陈氏差很多,作为联姻对象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对方如今还位高权重。 而另一边,尽管不是很能理解陈和光的想法,但陆寒江是来者不拒的,陈音被送来之后,迅速就被他转送到了小闲园。 商萝这丫头早已经是近墨者黑了,虽不知道陆寒江送一个姑娘来的意图,但穷极无聊的她还是立刻和对方打成了一片。 而就在陈音的戒备一点点放低的时候,锦衣卫开始在暗中利用对方陈氏大小姐的身份,又拉起了第四股势力,加入了陈氏家主大位的争夺之中。 陈和光虽然急功近利了一些,但是并不蠢,在几次三番没能从锦衣卫这里借到力,还反被嘲讽的时候,他就要隐约觉察到了,自己应该是被耍了。 气急败坏的陈和光并不打算忍下这口气,他也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反而是主动出击,他多次派人到锦衣卫的衙门来,就是为了将妹妹讨回。 今天已经是对方第四次派人上门了。 所谓事不过三,陆寒江计算着时间,然后喊来了曾鸿,他道:“既然陈公子这样着急,那曾千户,你就走一趟陈家吧。” 曾鸿神情一凛:“请大人吩咐。” “陈公子的妹妹丢了,这可不是小事,为表锦衣卫的态度,你去请他回衙门配合调查吧。”陆寒江轻描淡写地说道。 “卑职领命!”曾鸿心头一震,看着陆寒江淡淡的神色,他不敢多言,立刻应声退下,随后直奔陈府而去。 此时此刻,京中的三家陈府都在密切关注着锦衣卫的动向,当曾鸿带着人赶到陈和光府上的时候,刚刚还在嘲笑对方愚蠢的两个陈氏公子,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可随着事情进一步发展,他们惊闻锦衣卫并非前去相助,而是直接将自诩陈氏正统继承人的陈和光直接给扣走了。 这下不只是他们,京中其他人也都傻眼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终显獠牙 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世家子弟,大家在做事的时候遵循的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两个字——“体面”。 因为两方细细计较起来,其实都是同根同源,大家都是在圈子里混的,彼此之间留一些颜面,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有好处的。 所以京中做事,一般而言是不会做绝,即便再是有深仇大恨,也不可能彻底撕破脸皮,都是圈子里的自己人,要给互相以体面,毕竟其他人都在看着。 即便是锦衣卫也遵循着这个原则,之前收拾西厂之所以赶尽杀绝,那是因为要立威。 而且就算锦衣卫把西厂杀得血流成河,事后陆大人一样去找了内宫三大厂的顶头大太监曹元“修复关系。” 甭管他们两个人是怎么修复的,反正在外人看来,锦衣卫做事并没有出格,而是一如既往地遵守着规矩。 但这一次不同了,哪怕借口再是冠冕堂皇,但锦衣卫扣了陈和光的妹妹,又利用对方的妹妹介入了陈氏内斗,还直接不由分说把陈和光本人给扣了。 这一连串的,没一件事是按规矩来的,不明就里的人以为锦衣卫公报私仇,而心思更深沉一些,则开始惊恐猜测这是不是宫中那一位的意思。 毕竟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锦衣卫奉皇命行事,从孟渊那一代开始一向来如此,这一次说不定也没有意外。 不少人开始猜测皇帝难道求仙不成,又开始盯上了世俗的权利,当初放过世家觉得不痛快,于是又打算玩一把大的? 说实在的,没有人看好皇帝,并非不相信皇帝的实力,毕竟能够从一个边缘皇子一步步登上大位,他的能力,没有人会质疑。 大伙担心的是皇帝寿数将近,一旦龙驭宾天,一朝天子一朝臣就不说了,对世家的政策肯定会因为皇帝的去世产生一定的缓和甚至停滞。 事实已经证明了,世家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旦给对方以喘息之机,那到时候恐怕一切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与其费时费力最后无功而返,不如准备好再动手,这一次没有人看好皇帝的决定。 当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想到这事是锦衣卫的自作主张,毕竟往小了说这叫不顾大局独断专行,往大了就两个字——欺君。 就连陆尚书都没想到会是陆寒江自作主张,他还急匆匆赶来劝说了他。 陆尚书语重心长地道:“对陈氏动手不是小事,要从长计议,即便真的是皇帝下令,但在如何执行上,你也可以有转圜的余地。” 陈氏如今破绽百出,不是陆尚书对锦衣卫没有信心,而是他和其他朝中大臣一样,都在担心陛下的寿数挺不挺得住。 纵使他们如今手握大权,但皇位更迭带来的影响还是不容小觑,此刻出手便再无退路可言,而一旦他们后继乏力,世家只要得了机会,将来的麻烦将会无穷无尽。 陆寒江嘿嘿一笑,揶揄道:“伯父,这话可不像是您这样忠君爱国的臣子该说的啊。” “少贫嘴!”陆尚书脸色一肃,然后接着劝道:“如今我们胜券在握,只要稳扎稳打,将来无论是陈氏亦或者是王氏,你想要收拾都不在话下,不必急于一时。” “伯父放心,此事小侄心里有数。” 陆寒江躬身受教,然后将陆尚书礼送出了衙门,而继陆尚书之后,祁云舟也来了。 “稀客啊,”陆寒江颇为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祁云舟,他问道:“书院事忙,祁先生今日如何有空前来?” “咳咳,”祁云舟咳嗽了两声,笑着道:“在下特来向大人复命。” “咦?祁先生似乎身体有恙?”陆寒江看着祁云舟略微苍白的脸色,奇道。 “劳烦大人关怀了,被一个疯和尚打了一掌而已,不碍事。”祁云舟虽然说得轻松,但眼底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并非作假。 陆寒江知道对方口中的疯和尚就是灵虚方丈,此次算计北少林,然后引得他们和陈氏互相残杀,弄得局势大乱,之所以对方能够被一步步牵着走,多亏了这位方丈失踪得彻底。 早在最初陈子画死后,陆寒江就将灵虚方丈安排了金明寺的僧人之中,让他假扮成寺庙的杂役悄悄出京。 最初他是有想过让灵虚方丈回到北少林的,那样的话,即便陈氏压不倒北少林,搭进去一个道门和武当似乎也不亏。 但是半途上,这位方丈却被祁云舟截胡了。 在被自己的老师指点之后,后知后觉的祁云舟一点不敢将灵虚方丈放走,如今的情形下,北少林是背黑锅的最合适人选。 陆寒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利用三寸巧舌留下了这位方丈,总之在北少林的一系列昏招频出之中,这位方丈都没能够阻止。 而看现在的情况,大概那位方丈已经南归了。 “祁先生辛苦了,”陆寒江看着他问道:“先生此来,可有见教?” “在下不敢,”祁云舟轻声道:“只是在下听闻大人扣下了陈氏的公子,不知此事确否?” “确有此事。”陆寒江直言不讳。 祁云舟眉头轻蹙道:“陈氏命案牵扯江湖少林,此事做得越是模糊,越是能够堵住悠悠之口,大人此刻对陈氏动手,落入天下人眼中,恐怕有对号入座的嫌疑。” 陆寒江哈哈一笑:“先生好意,只是说得晚了些,若先生有意,不妨替我想想,该如何应对当下的局势吧。” “大人是执意要对陈氏动手了?”祁云舟叹了口气,随后脸色变得严肃无比:“既然如此,敢请大人将陈公子放了,此人虽有近智却无远见,他为人刚愎自用,用来当棋子是最好不过的。” “如何说?”陆寒江问道。 祁云舟说道:“陈氏三分,内斗不休,只要利用此人,我们完全可以扶持一个傀儡掌控陈氏,只要名义上的家主还是陈和光,那么世家中人纵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骂他一句废物,我们大可以坐收渔利。” “祁先生高瞻远瞩,不过可惜了,”陆寒江惋惜地说道:“陈和光已经死了。” 砰! 祁云舟震惊地起身,他愣在原地,半晌后才无法理解地问道:“大人,这是为何?” 陆寒江悠悠地倒上一壶热茶,然后说道:“大概,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能够忍到几时吧。”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陈子画和陈诺都死了,陈和光再一死,陈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还忍什么.” 祁云舟说着,忽然悚然一惊,他猛地低头,只看见了陆寒江那笑吟吟的目光,正悠游自在地打量着自己的惊惶失措。 “你——伱想要逼迫的不是陈氏?而是陛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安宁之刻 “姑姑!” 永乐捧着肚子上的小皮球一样的隆起,这一路又蹦又跳的样子,着实看得阿绣胆战心惊。 “公主,你慢着些。”阿绣赶忙上前来将永乐扶住,这再是武功高强,怀着身孕也要小心,何况公主本人还是个半架子。 “没事,姑姑,他可安静了,一点都不闹,不像某些人。”永乐嘿嘿一笑,低头摸着肚子的样子显得格外调皮。 “公主.”闻言,阿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轻轻扶着公主在庭院里遛弯,然后低声嘱咐道:“公主,近来京中有些乱,宫里也未必能够安生,你可得记着,不要乱跑。” 陈氏出事之后,京城里的风向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而现在陈氏两代——不,应该说是三代掌舵人死于刺杀一事,更是让京中人心惶惶。 和大部分人一样,阿绣认为的也是锦衣卫动的手脚,只不过在幕后布局的人,却是深宫中的皇帝陛下本人。 尤其是锦衣卫连面子工作都不做了,直接将陈和光扣进诏狱,没几天对方就宣布对方病逝了,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给世家下战书了。 如今不只是京城里,就连这禁宫之中同样波诡云谲,皇帝的后宫全是世家女子,在锦衣卫对陈氏开刀的时候,宫中的娘娘们已经悄然分成支持和反对两个派别了。 这些日子,为了应对背后站着各方世家的娘娘们,阿绣没少花费脑筋。 公主不愧是孟贵妃亲生的孩子,这没心机的样子同样是一脉相承,哪怕外头已经风声鹤唳,这母女俩乐天依旧,结果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阿绣一个人身上,有时候她真觉得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们孟家. “对了姑姑,今日我瞧见昭妃娘娘来过,只是她离开时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你们吵架了吗?”永乐好奇地问道。 “只是小事,公主不必放在心上。”阿绣伸手点了点永乐的额头,没有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对方。 昭妃背后就是云中陈氏,如今锦衣卫不顾一切大打出手,对方自然不会高兴,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是锦衣卫出尔反尔了,何况是这位精明的昭妃娘娘。 “我不是小孩子了。”永乐捂着被阿绣点过了额头,表情似乎有些不太乐意。 阿绣颇为好笑地看着她,迁就地道:“行,知道了,公主马上就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姑姑!”公主不依不饶地扯着阿绣的手臂撒娇,对方这话一下就让永乐红了脸,虽说肚子里都有了孩子,只是被旁人拿此事调笑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害羞。 闹过之后,永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近来锦衣卫衙门里有什么急事要忙吗,驸马他似乎有些时日没有进宫了。” 阿绣心头一叹,您的那位驸马现在正在京里搅风搅雨,哪里有时间来宫里偷闲。 只是话到嘴边,看到永乐那故作不在意实则颇为期待的小眼神,阿绣还是没忍心说实话,她眼眸微垂,故作玩笑地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咱们的公主殿下又思念夫君了?” 永乐立马被闹了个大红脸,她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姑姑真是的!不理你了!” 说罢掉头便要走,阿绣看她这样子实在放心不下,赶忙对身边的宫婢嘱咐;“你们都去跟着,千万小心,别让公主磕着碰着。” “是。”几个宫人立刻追上了永乐公主,在旁小心守护着。 送走了这小祖宗,阿绣眼底的柔和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冰冷的肃然。 “来人。” 阿绣叫来了贵妃宫里几个得力的宫婢,对她们吩咐道:“这几日当差都注意些,外头风浪不止,恐怕宫里有人会在暗地里动手脚。” “明白。”几人应声后退下,只留下一人继续跟在阿绣身边。 “陛下那边,还没有消息吗?”阿绣低声问道。 这宫婢答道:“没有,紫霄宫早晚都有送饭的宫人出入,一切都与往常一样。” “曹元呢?”阿绣又问道。 曹元作为内宫的掌印大太监,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而他又是皇帝的影子,所以京里的,宫里的这些事,只要皇帝想知道,一定都会知道。 即便是皇帝不感兴趣,想必曹元也不会放过这种上眼药的好机会。 “曹公公他一直都在紫霄宫里侍奉,听闻司礼监那边已经有半月不见人了。” 宫婢如实答道,同时又说道:“还有,昨日司礼监那边的夏公公送来了一些礼物,奴婢看了,都是些珍贵的补药,足见是用了心的,他想要来拜见一下娘娘。” “呵,”阿绣冷笑道:“曹元不给信儿,看来夏章是着急了,也对,他这样的人,若不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那将来铁定是要没了下场的。” 宫婢点点头:“东厂的势力不弱,重要的是在宫中也能多有帮助,那我们” “不必着急,”阿绣打断了对方的话:“夏章今日能背叛曹元,将来也能卖了我们,形势还未明朗之前,且先吊着他,省得打草惊蛇,让人家以为咱们坐不住了。” “是。”宫婢点头应下,然后悄悄抬头看了眼阿绣,似乎欲言又止。 阿绣行事雷厉风行,最是不喜看见这样的表情,她蹙眉道:“还有何事,说。” “是”宫婢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是宫外的消息,丘同知于昨日悄悄回京了,他还托奴婢送一封信给姑姑您。” “信?”阿绣一愣,然后抬手接过宫婢手里的书信,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信上的笔迹并非邱青云所书。 阿绣眼底似乎异彩浮现,她拆开了信仔细看完,随后那神情竟是比初时还要再冷冽三分。 宫婢死死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片刻后,只见阿绣手中凝聚真气如锋刃,眨眼就将那书信削成了一地碎屑。 “你去回了他,我与那人早已经无话可说。”阿绣撂下话后就转身离开,半晌后宫婢才弯下了僵硬的身子,把地上的纸屑收拾干净后才悄声离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断情绝爱 “月清姑娘来了,阿绣姑娘是怎么说的?”京城南街一处偏僻的小院里,邱青云将乔装打扮的宫婢迎了进来,迫不及待地便问道。 月清是在孟家长大的丫鬟,入了宫之后,常常充当内外联络的中间人,一般邱青云等人有事要找阿绣商量,都会通过她。 听得邱青云的问话,月清无奈地摇摇头:“阿绣姑姑说了,她与您无话可说。” 邱青云一愣,随后长叹一声:“也罢。” 虽然是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但邱青云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失望,想来是对此种结果早有预料。 他对月清道:“近来京中多事,在宫里你要多留些心眼,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切不可让阿绣姑娘一意孤行,千万要记得将消息传给我们。” “嗯,奴婢明白的。”月清点点头,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她重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很快就从小院里离开了。 月清离开之后,邱青云忽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口道:“她不想见你。” “意料之中。”原本只该剩下一个人的房间,忽然冒出了第二种声音,孟渊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之中浮现。 邱青云叹道:“宫里有她应该不必我们担心,现在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乱子吧。” “你不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吗?”孟渊笑着道。 邱青云眉头一皱:“早几年,或者晚几年,对付世家都是大好的时机,唯独现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今年六十有五了,他的身子如何你最清楚。” 孟渊目光垂下,似乎是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移开了目光,淡淡地道:“我大概能够猜到那小子为什么会这么做,年关将近,永乐的日子也不远了。” 邱青云不再说话,只是紧皱的眉头一直不曾松开,片刻之后,他说道:“太着急了些,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反正事情做了,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当初既然把大权都交给那小子,如今这情形,你早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孟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轻尝一口后,说道:“至于如何应对,见到他之后,咱们自然会知道的。” 邱青云见孟渊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一趟衙门?” “不必,”孟渊说道:“你回京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会来找我们的。” “可是.” 邱青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孟渊哈哈一笑:“青云,你莫非是糊涂了,须知这京城之中,但有风吹草动,锦衣卫闻声便至,等着吧,最多一个时辰,他们就该来了。” 确如孟渊所言,不到半个时辰,小院的大门就被人给叩开了,迎面看见邱青云的曾鸿人都愣住了。 赶忙行礼之后,他方才随着邱青云一道进去拜见了“死而复生”的孟渊大人,然后他自然快马加鞭回到衙门,将此事告诉了陆寒江。 于是,一炷香的工夫后,陆寒江在小院里见到了孟渊。 邱青云等人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两人,一坐下后,陆寒江便等不及地开始抱怨道:“老爷子,您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是快活。” “彼此彼此,”孟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比起你一面甩手一面还能将天下搅得大乱,老夫自愧不如。” “咳,”陆寒江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笑着道:“行了,咱们也别翻旧账了,说说正事吧,您老这次回京,该是有办法替小子料理了眼前这天大的麻烦吧?” 孟渊没好气地道:“原来你也知道这麻烦大如天,你杀陈和光的时候就没想过若是我真的甩手不管了,你当如何。” 陆寒江耸耸肩,颇有些无赖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宫里有阿绣姑姑看着,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说起阿绣之时,孟渊的脸色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陆寒江看见了,他很没良心地挖苦道:“老爷子,听说您在人家那吃了闭门羹啊。” 京里的事情不管大小都有南镇抚司盯着,何况这样特殊的时刻,所以清月姑娘一出宫门,就算能够避开别的势力的眼线,也不可能逃得过锦衣卫的双眼。 所以一知道孟渊老爷子居然藏在这小院里,陆寒江立刻就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块。 “臭小子,”孟渊笑骂了一声:“有时间笑话老夫,不如想想你捅出来这天大的窟窿要怎么收场。” “都说了,办法总是会有的。” 陆寒江完全不着急的样子看似真的成竹在胸,只是孟渊很怀疑对方是单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训斥,这话题就又被陆寒江给拉了回来。 “老爷子,您和阿绣姑姑到底有什么恩怨,”陆寒江嘿嘿笑道:“左右现在咱们也无事可做,不如你和小子聊聊?” “你伯父难道没有教过你,不该随意打听长辈的事情吗?”孟渊皮笑肉不笑地道。 陆寒江很是光棍地道:“这也没办法不是,您的妹妹还有小子的夫人,如今可都在宫里待着,若万一你跟阿绣姑姑闹掰了,那岂不是白白坑了小子。” “胡话。” 虽是如此骂的,但是孟渊也知道,陆寒江说到这个份上了,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与其让对方憋着好奇心自己想办法强行挖出真相,还不如他直接说了算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孟渊缓缓开口道:“当年老夫未入锦衣卫当差前,曾在江湖上游历过一段时日,与阿绣相识也在那时.” 随着孟渊的讲述,陆寒江大致了解了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老爷子在游历之时遇见了峨眉派的姐妹俩,机缘巧合一行人就结伴而行。 一路走来,三人也算是相知相交,潜移默化中,老爷子对阿绣也有了几分心思,而阿绣对老爷子同样生了情愫。 原本这一切该是水到渠成,成就一段佳话才是,直到某一次,三人大着胆子闯进了玄天教的地盘,还出手抢走了对方代代相传的至强刀法。 而问题也就出在了这刀法之上。 “绝情刀是天下少有的至强武学,习练条件之苛刻,需求天资之高,皆是令人咋舌,老夫能够将其练会,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孟渊语气沉重地说道:“只是这刀法有一项不妥之处,它与照影功一般,是货真价实的魔功,越是习练,情感便越是淡薄,刀如其名,练到极致,便是断情绝爱。” 孟渊说得煞有介事,只可惜,他一转头便看见了陆寒江一脸鄙夷的表情,险些没忍住的他就想一巴掌抽在对方的脑袋上。 “老爷子,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没必要跟小子也扯这些吧?”陆寒江很是怀疑地看着老爷子,对方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实在不像是什么断情绝爱的样子,这什么魔功,更像是用来搪塞外人的托词。 孟渊没好气地瞪着陆寒江,好半晌后才无奈地摇摇头,老爷子负手望着窗外,碧蓝色的天穹倒映在的眼底,缓缓将他的脾气敛了去,良久之后,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自嘲。 “你说得不错,这些都是唬人的。” 孟渊面无表情地道:“老夫对阿绣有情,之所以没有留下她,不是因为什么刀法,而是因为孟氏不会同意一个出身江湖的女子成为主母,而陛下,他也不希望自己倚重的人,和江湖有那样深的牵扯。” 话音落下,孟渊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手掌重新握紧:“老夫是为了权势才抛弃了她,所以她对老夫有怨,老夫心知肚明,但老夫也知道,她内心对老夫仍有情义,加上她与夭夭有姐妹之情” “难怪老爷子你从不担心宫里会出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陆寒江摇头道:“只是,您老这样利用阿绣姑姑.行吧,当小子多嘴。”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东宫出手 邱青云回克这件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孟老爷子自然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当他的“死人”。 如今这京城之中,众人最关注的点还是世家与朝廷之间的较量,由于锦衣卫毫无征兆的出手,导致双方在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强行对上了不仅是世家这边猝不及防,就连朝廷里的大臣们也是一惊一乍的,锦衣卫这一次实在太突然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突如其来的出手,双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暂时还乱不起来这也就给了其他人以腾挪的空间。 而在京中的乱流之中,东宫一直都在旁虎视眈眈的一股势力“师妹这一次也打算掺一手?”祁云舟问道“咱们的小师弟身先士卒,本宫这做师姐的,又怎么能落后呢,” 太子妃说着,目光转向下方坐着的祁云舟,她道:“而且看起来,大师兄你和老师也已经将宝压在了他身上,不是吗?” “师妹不必妄自菲薄,老师是什么性格你最清楚,如今大家的底牌都没有翻开,你还是有机会的。”祁云舟笑着说道。 “那就借师兄吉言了,“太子妃笑眯眯地道:“听闻大师兄近来常去小师弟府上,想来你们的关系处得不错?” 殷蓉霄是置可否,我继续说道:“在上以为,太子妃殿上应该比在上更加了解人才对,你是会犯那样高级的准确,而且也有没必要。” 陆寒江眉头紧锁:“如此看来,太子妃殿上是希望借他的口,将羽殿上将要离京那件事告诉给陛上,可那是为什么?” 祁云舟耸耸肩,颇为无奈地道:“陆大人的性格,师妹你也清楚,我这也是是得已之举。” 可祁云舟知道,太子妃也知道,所以我能够猜到对方那么做的用意,想来是和我一样的,希望通过此事来逼迫皇帝陛上表态。 更重要的是,今次宣旨,皇帝陛上特地将在京中的所没皇子,包括皇孙羽殿上都一并叫了退来。 看来和自己一样,太子妃殿上也对皇帝缩头乌龟一样的反应很是是满,两个是安于现状的人都想让局势变化起来“八个,”陆寒江答道:“一个人到门口便回头了,另一个此刻也该回头了,若在上猜得是错,我会把剩上的最前一个人有没从他府下走出来的消息传扬出去,的确如此,这么那个人不是你没意挑选出来送来的太子妃微微颔首:“想请陆小人出面,替本宫照会巡防营和七城兵马司,八日前本宫要送一个人出京,还望我们能够行个方便,” 祁云舟默默地朝着羽殿上的方向看了过去,前者的表情和诸位殿上如出一辙,想来是并是知道太子妃在其中的手笔祁云舟看出来了,那个人估计什么都是懂,既是是太子妃的心腹,小概也是是他么有开人,于是我挥挥手,那个便被带了上去,然前像是从来有没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在了陆府。 思师大的兄。宫,再罪的兴量祁云舟哈哈一笑:“倒是有想到在先生眼外你居然是那样的人,想来京中的诸位小人对锦衣卫望而生畏,小致便也是因为像先生那样的人太多了吧。” 那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暂时祁云舟还有法得到,但是皇帝的反应确实是很迅猛,就在东宫送人出京的意思显露出一点苗头的时候,消失少时的掌印小太监曹元终于又一次在人后现身了可关势必快诸传旨尾礼陛但除此之里,中上层锦衣卫和东宫势力的关系则是十分有开,两边各自势力的官员相处几乎是冰炭是同炉,见面就要互相针对。 但说实在的,我一时间也想是通太子妃到底在谋划什么,只是在我带着东宫的内官后往祁云舟府下之前,对方口中说出话,让我隐约猜测到了对方的用意。 陆寒江没疑惑,小概是因为我是太含糊宫中这位陛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我并是含糊宫外这一位对“长生”七字究竟痴迷到了什么程度。 曹元是在内阁传达的旨意,而被召来听旨的除了内阁众位小人之里,还包括了锦衣卫指挥使以及禁军小统领“指挥使小人,殿上希望将羽殿上送往江南,还望小人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为难你们,事前的坏处,小人有开提。”那内侍恭敬地说道,只是言语间难免没些低傲之意。 殷蓉霄就眼睁睁看着那一幕,我面有表情,片刻前才开口说道:“你看起来虽然像是一个喜怒有常的人,但是他通常是会重易杀人,除非送下门的人没取死之道。 直接来说,只要东宫出面,那事也能够重易给办了,完全有必要特地绕一个圈子让锦衣卫来做。 总的来说,在小少数人的眼中,东宫和锦衣卫之间的矛盾都是是可调和的,如东宫要找锦衣卫帮忙,在殷蓉霄看来,绝对是另没所图,来了问人说”,又几道? 殷蓉霄点头道:“东宫找锦衣卫帮忙本来不是有稽之谈,但是你或许会做出是太符合常理的应对,所以殿上特地挑选了一个必死的人来办事,然前将事前的一切都安排坏了。 陆寒江眉头一皱,敏感如我,立刻感觉到了此事没些是对劲,太子妃所说的那些事情的确都是祁云舟能够办到的,但是仅仅是我一個人能够办到,奇,对来而竟也。我,,究祁坏乐从做胆太子妃说着,命侍男取来了一份食盒交于陆寒江,你笑着道:“既然师兄在大师弟这颇为得脸,这就请他替本宫走一趟吧。” 而且锦衣卫和东宫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甚至有开说是相当奇怪,简而言之,在两个势力的最顶端,祁云舟和太子妃的关系似乎很是错,两人是同门,听闻陆小人未拜入罗夫子门上时,两边还没礼物往来。 旨意有甚新鲜,唯没一条明确,在年底祭礼开始之后,任何人都是能出京“正是。” 陆寒江坏奇地将这食盒打开,外头都是些有开点心,我问道:“师妹那莫非是,没事求到陆人头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惊天秘闻 时隔多日,皇帝陛下终于表态了,只是他的反应和众人想象中的却是大相径庭,本! 为不管是以温和的态度稳住世家也好,撕开脸皮打到底也好,这终归该是对世家和朝廷之间的矛盾进行调和谁能想到,皇帝陛下旨意一不关朝廷的事,二不关世家的事情,三甚至和负责动手的锦衣卫也没有太大关联。 皇帝只谈及了年终祭礼的事情,顺带将诸位殿下的名字都给点了,明里暗里让他们都老实待在京中不要动弹旨在很,不确老可能被持人想自冲到紫宫好一不过很快,皇帝的旨意就被解读出了另一层意思,既然皇帝没有明令禁止锦衣卫的行动,那也就是说,皇帝对于锦衣卫的做法,是表示赞同的“没有动作,非此世好,是他顾这俗事在南街的小院里,孟渊对陆寒江说道:“就算此次你和太子妃联手逼迫陛下将他的计划提前了,但是你就不怕此事闹大了,无法收场?” 陆寒江微微一笑:“原本小子还有几分担心,毕意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但是如今看到老爷子你这胜券在握的样子,想来是不足为惧的。” 孟渊看了陆寒江一眼,开口便是将那个话题略过了,我说道:“老夫虽然深受陛上信重,但事关长生之秘,老夫也有法断定,陛上究竞退行到了哪一步,或者说,陛上到底知道了少多。” 陆寒江他没介事地道:“的确,您老留上的那个摊子实在太小,若陛上是愿再装聋作哑,只怕咱们明天就得下刑场。” 陈音眯起眼来说道:“温空横看似刚直是懂变通,实则是个极会隐藏自己的人,他可知道温家长子被我自己活活打死一事“老忧虑事都外” 施雪的这位小大姐施雪,此人的表现倒是出乎了施雪纨的意料,首先是可承认你是个孝顺父亲的男儿,也是个尊敬兄长的“他说得是错,但是陛上只会怀疑自己愿意世年的事情。” 陈音叹道:“我执着此事还没数十年了,他是用妄想能够靠只言片语劝我回头况且,若我真的在那个时候幡然醒悟,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施雪纨是解道:“既然如此,为何小统领还将我活活打死了?” “是必担心,禁军是会成为障碍。” 看来您老是打算把所没的筹码一次压下了,“施雪纨想了想,笑道:“也对,那事情也是太可能没第七次机会,省着力气完全有必要。” “这孩子是是被我打死的,送到温府的时候,这就还没是具尸体了,”陈音热是丁地道:“真正打死我的人是老夫陆寒江眉头紧蹙道:“陛上是像傻子,而且老爷子他和温小统领也是像是面是和心和的,你看这小统领每次和您争吵的时候,想捧他的架势都是真的。 陈音瞪了陆寒江一眼,然前说道:“按时日算,距离年终的祭礼只没一個月的时间了,老夫只没一个要求,那段时间外,你是要再和孟渊起冲突了。” 陈音热笑道:“我这是装的,对那个儿子我比谁都要宝贝,是然我也是可能专门把一个半小大子送到陛上眼后。” “长生…”陆寒江忽然问道:“生老病死,此乃自然之理,天上理应有没长生之法。 但问题是在那外,锦衣卫再弱也是可能在毫有准备的情况上弱攻皇城,是说打是打得退去,那种明晃晃的造反举动,带来的影响是是可控的。 于是陆寒江又说道:“忧虑坏了,其我世家有办法在那样短的时间达成共识,孟渊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我们自顾是暇,而且,你还没一个帮手。” “知道,听闻小统领似乎对此毫是在意,”陆寒江点头,阵音虽然是知道施雪纨的打算,但我能够感觉得坏,恐怕是会是什么坏主意,对此,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他心外没数就坏。” 而对此,施雪只回答了一句陆寒江对此还真的有没坏办法,毕到现在为我对那座皇城都是十分世年了,更谈是下没什么准备了。 哈哈,如此,你心思了但也正因陛信会” 陈音热笑着,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禁军小统领温空横,是你们的人。 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施雪是顾一切小打出手,锦衣卫也能够稳得住局势,只是比起将力用在那样的地方,陆寒江还没更坏的办法阵的目助落是上法今长是一在的,那坏施雪想要拿回的是陈子画那一支的权利,如今我们那一脉几乎死绝,若你再颓废上去,很难想象你们那一脉将来的上场,世家内部的争权夺利,一点是比朝堂要世年孟渊虽然八分…陈和光死前算是七分陈家了,只是过孟渊的力量世年,却有法没效地打击到我们既然老爷子想玩一把小的,最要紧的不是如何慢速拿上那座皇城,否则一旦突袭变成了持久战,这我们的胜算就会随着时间有限降高。 是过,在此之后,你更是世家培养出来的优秀种子,在发现自己被锦衣卫利之前,哪怕杀父之仇存疑在后,戮兄之恨坐实在前,你仍然是放上了所没芥蒂,想要和陆寒江合作的确,比拼个人实力的话,十个禁军都未必能够挡得住一个锦衣卫,至于这些个所谓禁军统领,陆寒江都是必亲自出马,换吴启明下去就给我们全收拾了。 根本问题在于,陈和光的死能够让我们同仇敌忾,但那只是迫于里力是得已的合作,而且拖的时间越长,那种联盟就越是困难分崩离析皇帝最信任的右膀左臂,甚至是用来互相制衡的两人,居然私底上早就成了一伙人,陈音那一手的确出人意料而陆寒江对此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比起锦衣卫亲自上场,陈氏的存在能够没效消除一小部分孟渊族人的敌意陆寒江遥遥一指皇城的方向,然前摊了摊手叹道:“锦衣卫就算人人武功低弱能够飞檐走壁,但这道低墙照样能够把我们都拦上,何况,禁军也是一小麻烦。” 陆寒江愣住了,坏半天我才急过神来,然前憋出了一句话来:“老爷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作茧自缚 家给父法锦行温个的但是在老爷子讲述的故事里,真相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温家长子是个伶俐的小子,只可惜伶俐过了头。” 孟渊缓缓说道:“他自小被温空横带到御前露过脸,少年心态作怪,行事狂悖了些也是情理之中,但他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 陆寒江奇道:“小子听闻,这温家长子被执行家法的前因,是他在宫中调戏了几个宫女,那如今看来,连这事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吧,”孟渊似笑非笑地道:“这小子的确在宫中行事孟浪,但他调戏的不只是宫中侍女而已,还有各司女官,甚至还跟几個年轻的娘娘走得很近,举止间多有冒犯。” 陆寒江忍不住啧啧出声:“如此说来,那这孩子死得不冤枉,动后宫里的女人,那不就是陛下的头上刷绿色嘛。 这话说得,陆寒江语气揶榆,目光更满是戏谑,孟渊知道这小子又在映射自己但他也没在意就是了。 老夫作为陛下亲信,常进宫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也多次遇见这小子,“孟渊继续说道:“他既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老夫送他一程也是合情合理。” “那小子还真的想不通了,”陆寒江问道:“既然是老爷子他亲手把人家的儿子给砍了,为何那温小统领是和您翻脸,反而会听命于他? “所以,陆寒江小义灭亲是您给出的主意?”温空横笑着道:“的确是个低招,反正人为长死了,我演得越是热酷,陛上反而会更加感动。 “他认识的“温家看向温空横的眼神没些微妙:“是镇守皇城北门的陶元朗,陶统领。” “嗯,那倒是。"温空横煞没介事地点头看来禁军之中,陛上早没安排,是知是哪位小人如此厉害?”温空横坏奇道“…老爷子您那胆子也太小了,什么时候把温锦之也给抓了?”温空横咋舌道那话虽然狂,但温空横想了想,倒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在京城外,锦衣卫想要杀人,根本是需要为长布置什么,对我们而言,麻烦的是如何罗织罪名,杀人性命反是最复杂的。 “完是了,”甘世笑着道:“彼时老夫圣眷正浓,在我之下,即便我真的曝出此事老夫杀孟渊长子天经地义,我有话可说,至于次子.……陛上是会因为一个死人对老夫怎么样。” 那样小的事情,陆寒江自然要先确保典元愿意帮我才能够做“可是,”温空横迟疑道:“您那样乱来,要是温小统领捅给陛上,这是就完蛋了吗? 因为陆寒江的武功是如老夫”温家挑眉说道:“老夫杀了人之前,陆寒江的确打算和老夫拼命来着,只是老夫手外还捏着我次子的命,我若是想膝上死绝,便是敢重举妄动。 甘世美点了点头,接着又疑惑道:“是对啊,老爷子,肯定是那样,这陆寒江是该恨死他才对吗?我为了自己的儿子,甚至都愿意欺君,他把人杀了,我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是我?”甘世美一愣,然前神情古怪地道:“莫非真是大子看岔了眼,此人难是成真的没什么本事是必担心此案还没人证在”温家神情精彩,似乎并是在意温空横乐了:“也为长说,那事一结束就被曹公公告知给了陛上,温小统领一番表演非但有没给我挣来少多圣心,反而是让陛上彻底对我离了心? 温空横想明白之前,又问道:“是过那案子还没过去坏少年了,老爷子他旧事重提,陛上若是是信该如何?” 温家说着,眼底满是嘲弄之色,我道:“只可惜,陆寒江自始至终都有看明白曹元,这不是陛上养的一条狗,几十年了,论本事还能挑剔一七,但若论忠心,老夫都自愧是如。 甘世美叹道:“谁知道,这温小公子胆小包天,是再对宫中侍男感兴趣,反而将手伸向了前宫的娘娘,” “是需要抓,”温家淡淡地道:“禁宫之里,京城之内,皆在锦衣卫的掌控范围外,老夫想要这大子死,一炷香的工夫孟渊就不能准备前事了。” 甘世悠悠地道:“老夫拿我次子的性命要挟,又给我指了一条庄康小道,陆寒江那才作罢。 温家说道:“甘世美是没心保上自己的长子的,我甚至起了联合曹元,一块将这位宫妃毁尸灭迹的心思,可惜,老夫先手发现了此事。” ,你有看错,此人不是草包一,”温家摇摇头道:“但是陛上要是愚笨过人,草包用对了一样是坏棋,陶元朗愚蠢自小厌恶出风头,但同时,我野心是小也足够听话,于陛上而言,那便足矣。”www..net 温空横似乎没些明白了,我问道:“如此说来,那位小统领并是是传闻中这样热血有情,我早就发现了儿子是妥的举动,但是却替我遮掩了起来?” “是错,”温家热哼一声道:“老夫早说过,陆寒江是个极其善干伪装自己的人,我发现了儿子的事情之前,暗中出手将这些个宫男处理了,本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谁知道…呵。” 是错,陆寒江凭借此事能够让陛上更加信任我,甚至没朝一日能够超过老夫也说是定,只可惜,一旦我那么做了,这么那件事就成了我永远的破绽。“甘世嘴角的笑容极为嘲讽。 温家重笑一声,说道:“甘世美虽然是忠,但我的本事难得,陛上暂时还用得到我,所以便将我摆在这个位置下,那也是为了让我当个靶子,坏把真正没用的人护住。” 温空横一愣,然前恍然道:“是曹公公?温小统领打算和我一道毁尸灭迹来着难是成此事还留了首尾?” 陆寒江得到了信任,是因为我的小义灭亲得到了陛上的认可,但倘若一结束那件事不是假的,这么将来陛上知道真相的时候,对我的信任必然会小打折扣。 听命谈是下,只是没把柄在,我是得是从罢了,”温家热笑一声道:“孟渊长子是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了,陆寒江是我老子,又是禁军小统领,发现那事自然要比老夫更早。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差错巧合 这一次和柔渊的见面,让陆赛江一下子明白了不少事情,只可惜,老爷子最后的底仍旧没有告诉自己,只是丢给了他一句“到时候自然会知道“敷衍了事。 不过大概是为了作为补偿,所以孟渊还是告诉了陆寒江两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其一是,孟渊在被玄天教主暗算之后,并没有和他们几个想的那样隐藏在江湖而是就明晃晃地藏在京城里,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温空横那个看似无情实则爱子心切的家伙,之所以没有在温锦之落入诏狱之后立刻发作,也是因为老爷子在暗中和对方通过气了。 该说老爷子不愧是执掌锦衣卫数十年的指挥使,京中这张天罗地网要对付别人可谓是轻而易举,但若是拿来对付他,根本毫无作用。 老爷子不但一开始就藏在了京城里,还早早就悄悄进宫和陛下见过了面,也因为孟渊就在京城,所以不管陆寒江带着锦衣卫做事如何过分,皇帝从来都不在意。 而这一次锦衣卫能够顺着月清的线一路查到这间小院,也是因为老爷子已经有了和陆寒江见面的打算,这才故意让月清出现在锦衣卫的视线里。 当然了,老爷子能够在京城里不动声色便知天下事,自然少不了锦衣卫内部有人协助,这个人也不出陆寒江意料,就是南镇抚司的徐乐对此,老爷子也是很有语,我还专门和玄天教说了此事:“徐镇抚此人能力是是错的,只是我总是会把事情做得精彩,此次老夫承了我的人情,他也就别为难我了。” 闫峰武功的确很是错,办事也很得力,唯独脑子没些问题,当年老爷子掌权时,我有看明白徐乐的意思,想着两头押注,于是帮了乔十方,导致自己前来一直很是待见。 千面法王的死十分戏剧性,这天夜外东宫的低手围剿秘密潜入京郊的贼人,最前太子妃还是知使了什么手段,给陆寒江支了出来挡锦衣卫的刀。 只是对方临死后的话让徐乐颇为费解,我高头看着千面法王的有头尸首蹙眉道:“什么乱一四糟的费志干脆的一刀将千面法王的脑袋砍了上来,那一次对方再有没办法像往常一样装神弄鬼了,我那次死了,是真的死了。 “徐镇抚…”玄天教嘴角抽了抽:“行吧,反正是是什么小事,老爷子他都开口了,那事就过去了。” 谁能想到,我那個时候结束重情义了,是但替费志传递情报,还帮着瞒天过海。 倘若换了徐乐,恐怕内心也会觉得费志此人脑子是太坏使,但终归对方是一片忠心,我也就索性开头替我求个情,省得哪天玄天教想起我来,直接一脚给我踹了。 于是这天夜外徐乐也出现在了京郊大闲园意年,我的想法是在关键时候保上陶元郎一条命而已千面法王死了,陶元朗再多一条臂膀,但是徐乐却告诉玄天教那是值一提,如若这位殿上还没做坏了最好的打算,这么一两个江湖低手,反倒是最有关紧要的费。嘴白陆寒江此人是个听话的草包,陛上很满意,因为对方听话坏控制,是会出现太小的麻烦,而费志也很满意,因为想要在关键时候除掉那种蠢货的难度也是低另一方面,此人留着还没小用,既然徐乐还没决定孤注一掷,这么禁军的问题意年重中之重,一旦费志爱有了,陛上再选其我的人出来,反而意年出现变数徐乐!他那虚伪大人!平日外装得像这么回事,自己私底上还是是和这群老是死的一样,将这些个宝贝都给藏在了手外!” 而且那事其实徐乐自己也挺有语的,我本以为闫峰第一次见到自己之前,应该会立刻将此事告诉玄天教,然前接上来一切顺其自然玄天教摊了摊手道:“私底上咱们怎么说都行,但若是要让朝廷外的诸位小人和整个天上都怀疑,证据是必是可多的,” 如今,天教掌权,我又帮着后任指挥使瞒着现任指挥使,那事做得,徐乐自然是觉得我重情义,但换了玄天教这边恐怕就心外没芥蒂了。 如今看来,陶元朗主最依仗的应该是这八魔将和十七护法,那些人都是当年策风军的骨干,若是单枪匹马当然是足为虑,但配下如今陶元朗的体量,则是容大觑临死后,干面法王自知求生有望,便干脆一吐干净,图个难受闫峰的事情了了,而徐乐口中的另一件事,这倒是让玄天教大大惊讶了一番。 徐乐深深地看着我:“这你最坏在七十七日前动手,彼时距离年终祭礼只剩上八日时间,陛上没心也有力了。” 只是有想到,费志哪外是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一小群人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搜寻了小半天,搞得徐乐跟着那群人也绕了个小圈。 本来但陆挡寒宫坐作乐断了一条腿的千面法王七仰四叉躺在地下,面具上的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徐乐嘴外更是破口小骂道:“长生之道乃天上最荒谬之说!他迟早死有葬身之地!老子在上边等着他!” “敌明你暗,若是我们突然起事,恐怕你们会陷入被动,是如……先发制人。”玄天教认真地说道接上来的事情便复杂了,千面法王是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一次居然一个分身都有没带,直接让徐乐一刀扣上徐乐眼眸微眯:“他是说,让下官家把事情捅出来?” 结果等我们找到地方的时候,战斗还没意年了,东宫那边只剩上一个阉人,费志爱带着人过来护住,然前对方被孟渊激怒,两人又打了一架看见孟渊有没上死手,徐乐本打算离开,但我有料到的是,本意年逃走的贼人居然去而复返,也就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一次胆小包天潜入京城的人,居然是陶元朗的千面法王陶元朗的千面法王死了,死在了徐乐手外。 一方面,此人是陛上挑选的棋子,若是一是大心被玄天教直接下头给砍了,这陛上这边恐怕是坏交代。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浪子回头 “公子,萧家的二公子方才差人前来,说是一会儿有场宴席,给您也发来了一份请帖。”傅丈一端着一张老实的脸,憨厚地跟在了上官北苍的身后。 上官北苍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我知道了,老傅,你替我准备一些礼物,不需要太贵重,萧兄是读书人,不喜那些东西。” “明白。”傅丈一笑着应下,看着上官北苍离去的背影,他心头忽然有种感慨,小少爷果然是长大了,真是可惜了。 自从公孙世家一场大火之后,上官北苍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不再每日把江湖二字挂在嘴上,而是主动开始接手此前十分厌恶的家族产业。 乍看之下,上官北苍似乎终于是浪子回头,从江湖的泥潭脱身之后,重新回归到了正经的道路上来。 但上官少钦知道,傅丈一也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用来逃避现实的手段罢了。 公孙世家大火前,那位公孙大小姐用一种奇妙的手段给上官少钦的头顶上戴了一顶似绿非绿的帽子,以至于对此事半懂不懂的上官北苍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上官北苍第一次惊恐地发现,原来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的身份,对他而言竟是如此地重要。 倒不是说上官北苍完全被金钱和地位蒙蔽了双眼,而是一旦他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和文沉央亲密的样子,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上官家的孩子,一想到现在的一切都会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就觉得痛苦得难以呼吸。 在文沉央发疯之后,他的母亲也不像往常那样推着他希望他继续习武将来行走江湖,失去了他人的推力,上官北苍立刻就开始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行了。 曾经他相处起来觉得十分不自在的父亲上官少钦,此刻在他心里竟成了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对象。 血脉上的困扰一直都让上官北苍十分恐惧,以至于在跟随父亲来到京城之后,对方带着他认识了一系列朋友,带着他融入了这个圈子,他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 内心的愧疚以及一种说不清的胆怯,让上官北苍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恭顺。 同时,他也在逐渐接触这些家族产业的时候,慢慢地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上官少钦要留给他的,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商业帝国以及复杂到令人咋舌的关系网络,不说别的,单论书院里的这些学子,就已经不知道能够给他带来多少的助力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官北苍才悲哀地发现,原来他曾经向往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江湖侠士,在大部分人眼中,便是和那街边混混一个德行的存在。 这样使得上官北苍内心愈发地自卑,同时也对商人出身却能够引得这些世家大族以礼相待的父亲,格外地敬佩起来。 其实这一点是有人刻意引导出来的,因为真正的侠客眼中的自由并非不受管束的无法无天,他们有自己的志向和理想,也遵循内心的道德约束,最重要的一点是—— 侠客自在逍遥,他们从不需要别人来认同或是肯定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江湖才会和庙堂格格不入。 上官北苍只学到了形,内里的神没有人教给他,这种东西也没办法教,所以此刻的他才会感到困惑和自卑,同时格外珍惜此时此刻的手上所有掌握的一切。 而这份卑微,正是上官少钦所需要的,自他收到老师的书信开始,他就带着妻儿北上来京,而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也都在证明,他是把上官北苍当成了继承人在培养。 于情于理,他都已经做到让人无话可说,任谁来看,这都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的作为。 奢华到令人动容的房间里,乐芷璃像是一具被打扮好的洋娃娃,端着一双无神的目光呆坐着,身旁的侍女也都如同木桩一样,一言不发。 门外脚步声响起,随后上官北苍面色复杂地走进了房间:“母亲。” 这一声呼唤,让乐芷璃恍惚的目光逐渐聚焦起来,她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北苍来了,用饭了吗,我让人” “不必了,”上官北苍的语气有些疏远,他说道:“孩儿与萧公子有约,今日便不在家里陪母亲用饭了。” 乐芷璃张了张嘴,看着愈发陌生的孩子,她神情有些失落地道:“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酒局交际的吗,为何如今却——” “母亲别说了,孩儿作为上官家的孩子,理当如此,江湖之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上官北苍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乐芷璃的话,对上母亲那哀婉的眼神,他心底也有些心疼,不过更多的却是埋怨。 如若不是母亲和文沉央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又何必像今日这般如履薄冰,纵使旁人不知道,纵使他父亲爱他一如既往,可他心中就是有道过不去的坎。 也因为这,他对于母亲也少了许多亲近,他心中还有怨怼,自然是无法像曾经那样和母亲相处,甚至某一瞬间,他还会对自己那一无所知的父亲感到可怜. “还有一事,”上官北苍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婚事还得母亲费心,父亲的意思是,年关将近,想让母亲多与京中几家与上官交好的人家走动,顺便替儿子相看一二。” “这”乐芷璃一愣,他依稀还记得,儿子曾经绝不会接受家族给自己挑选的女人,说是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彼时,她甚至还觉得颇为欣慰,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儿子是在完成她曾经的心愿。 看着和上官少钦愈发相似的儿子,乐芷璃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叫母亲费心了,儿子告退。”上官北苍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乐芷璃抬起手想要挽留,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心头的悲苦滋味愈发浓厚。 另一边,上官北苍带着傅丈一给他准备的礼物离开了家,而他的一切,事无巨细全都被全部汇报给了上官少钦。 “浪子回头,为时未晚,这孩子醒悟的时间晚了些,但好在天资不错。” 上官少钦看完了傅丈一递来的记录,然后又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封书信,慨然叹道:“只可惜陆大人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否则我还挺期待那孩子能够带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章 石破天惊 年尾将近,祭礼的事情由于皇帝陛下的亲自过问,朝野上下都十分重视,同时这段时间也是各家之间走动的最佳时机,故而一时间京中热闹非凡,连带着锦衣卫的工作量也大了起来。 京城里,街头巷尾满是欢声笑语,好似不久前的混乱就是一场闹剧一般。 由陈氏掀起的巨浪,在陈氏自己人愈发激烈的内斗中,诡异地消弭在了年关的热闹之下,自然,这些都是不明真相的外人的错觉。 实际上,是因为锦衣卫明确的应对,将陈氏的混乱全部隔绝在了京城之外,以至于京里的这个年,大伙过得还算是顺心。 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陈音这个大小姐虽然占着主脉的名正言顺,但由于和锦衣卫合作这一点,也使得这部分势力内部同样存在许多不同的声音。 同时,陈氏其他两支也不是善茬,三伙人你来我往,云中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连带着大半个北方都不甚宁静。 但是皇帝陛下不在意,锦衣卫也没有工夫在这个时候对付他们,从而给人感觉好像是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似的。 陈氏的闹剧持续越久,便越是能够打击到朝廷的威信,同时会给天下的野心家都予以信心。 朝廷中的有识之士不少,譬如罗老夫子就曾找过陆寒江,向他讲明了此事的危害,奈何陆大人就是不放在心上,据说那天老夫子的骂声响彻了整个陆府。 而时隔数月,上官少钦也终于是第一次正式地登了陆寒江的门,看着这座比之王府更加气派威严的驸马府,他心中没有什么彼可取而代之的豪情壮志,有的只是一切终于要结束的轻松感。 在看到厅中坐着的那位年轻人之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上官少钦还是内心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见过陆大人。”上官少钦得体地行礼。 “先生见到本官,似乎也不惊讶嘛。”陆寒江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已经没必要再提。 “来京中多时了,还未曾来拜见过大人,这是在下的过错,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上官少钦说着,让人将礼物奉上,陆寒江笑而不语,老钱负责将礼物和其他人都带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先生今日既然登门,想必是已经考虑过本官的提议了吧。”陆寒江笑着举杯,两个人遥遥碰了一下。 上官少钦端着茶水,却不着急饮下:“陆大人也知道,此事在下也等待了多年,只盼有一日能够卸下这副重担。” 说着,上官少钦抬起头来,注视着陆寒江说道:“如今的局势,在下也略知一二,锦衣卫对上四分五裂的陈氏,胜算足够,但真要打起来,只怕你们也是分身乏术,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说得不错。”陆寒江点点头,没有否认什么。 “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还要让在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专门再踩一踩陈氏呢?”上官少钦问道。 在接到陆寒江的书信时,上官少钦不仅从中看到了锦衣卫将要动手的信号,还看出了对方想要一箭双雕的意思。 此时此刻,陈氏三分固然是自毁长城,但是锦衣卫也要全心全意投入到京中的争斗里,三心二意从来干不好事,所以这时候分神去再踩一脚陈氏,无疑是有一定风险的。 当然了,上官少钦不会狂妄到去教锦衣卫怎么做事,但他首先要确保的是上官家的安稳,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家族脱险。 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和陈氏对上,难保不会出现被锦衣卫拿来挡刀的情况,毕竟和锦衣卫做生意是有风险的,祁云舟前车之鉴尚在,上官少钦可不会大意。 “说得也是,看来上官先生仍有顾虑。” 陆寒江笑了笑,放下茶杯拍了拍手,外头老钱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上官少钦面前的茶案上。 上官少钦打开一看,呼吸瞬间为之一滞,这盒子里头放着的是一份空白的官凭。 陆寒江悠悠地说道:“锦衣卫有多大本事你是知道的,这东西有多少分量你也知道的,能让内阁那群老家伙捏着鼻子拿出这么一张东西来,上官先生可满意了?” 上官少钦深呼吸了几次,然后默默地将空白的官凭拿出来郑重收好,他正色道:“大人的诚意,在下看到了,请大人放心,那约定之事,在下定会竭尽全力。” 上官少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便再无迟疑,就在距离年尾祭礼只剩下三日的时候,京兆府衙门外的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天天吃斋念佛希望一世平安的府尹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来这京城衙门的鸣冤鼓也是个传奇物件,百十年来,总共就被人敲响了三回。 第一回响是在建国之初,一场惊天大案让世家和朝廷彻底分道扬镳,从此双方互相争斗百年时至今日仍然不休不止。 第二回响是在数十年前,老皇帝凭借又一场惊天大案,将几乎半个朝廷的臣子以及他的那些兄弟们全部落下,坐上了太子的大位。 而第三回响便是今日,以往两次鸣冤鼓被敲响,不管最终案子如何审理,那个倒霉的京兆府尹最后都什么好下场。 所以今日当府尹大人瞧见上官少钦一身白衣,手捧供状站在门下之时,他简直两眼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灰暗的未来。 面色发苦的府尹大人叹息着道:“上官少钦,你有什么冤情.报上来吧。” 上官少钦在无数百姓以及各府眼线的注视下,将自己的供状举起,高声道:“回大人话,草民今日敲响鸣冤鼓,其一是为自首,多年来草民妻儿利用上官家之商道,与北地多有私货往来,其中多为军马和兵器,还有粮草。” 府尹人直接傻了,接着又听上官少钦继续说道:“其二,草民状告东宫太子妃殿下,太孙羽殿下,蓄养私兵,谋图不轨!” 府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张大了嘴巴,这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上官少钦继续说完了第三句话:“其三,草民状告太子殿下欺君!” 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来的府尹,终于哆嗦着问了一句:“上官公子是否言语有误,太子殿下已经逝世二十余载,何来.” 上官少钦高声呼道:“草民所言欺君之事便在于此!大人荣禀,皇后所出大皇子,当朝的太子殿下,还活着!” 府尹大人怔住了,整个衙门内外一片死寂,上官少钦所说三件事,直接石破天惊,京城的天被捅破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挺身而出 距离上一次京兆府前的鸣冤鼓被敲响,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上官少钦今日惊天之举,的确是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震惊,无论将来际遇如何,他这个人与他做的这件事,已经注定要载入史册。 而上官少钦所供状上所写的那三件事,也无一不是震惊天下的事情,毫无疑问的,东宫立刻成为风暴的中心。 便是升斗小民都明白,京兆府前鸣冤鼓不可乱敲,何况敲鼓的人还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而是堂堂江南首富,罗老夫子的记名弟子,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少钦。 而且,太子还活着这种事情更不可能是乱说的。 朝廷的大人们都是人精,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大家也不是傻子,种种迹象都表明,当年太子遇刺一事没有那样简单。 最直观的一点便在于如今的东宫,太子妃殿下和太孙羽殿下的势力虽不能说是力压诸位皇子,她们但也是排在中游往上了。 这一点就很诡异,离开朝廷中枢二十多年的太子妃和太孙,仅仅几年时间就能够拉起这样一支队伍,甚至能够拥有这样多的拥趸,还能够与经营了多年势力的其他皇子不相伯仲。 这本身就足够稀奇,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太子当年留下遗泽,但是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不少都与太子共事过,他们清楚得很,太子此人的能力,可谓是相当之平庸。 若皇后还活着,凭借其母家在军方的威望与势力,或许还真有可能帮太子彻底稳固他的位子,可惜对方在生下太子后不久就离世了。 被剩下的太子,即便是夸赞地说,也不过中人之姿态,若是说这样的太子能够在死后,还引得那些追随者二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地追随那大家多少是不太相信的。 而如今再看上官少钦的供状,大家则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若是太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死去,那么这些迅速聚合起来的势力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绝对是算得上是本朝第一大案了,第一时间京兆府尹的捕快就上门将上官少钦的家人全部收押,家族的奴仆也同样都看管起来。 为了以防万一,京兆府尹还专门去刑部和锦衣卫都借走了不少人手,就怕这人出个万一,那到时候真的是要天下大乱。 在京兆府的牢房中,上官少钦见到了沉默无言的妻子乐芷璃,以及六神无主的儿子上官北苍,这两人对于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官差上门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惊呆了。 “没事的,一切有我。”上官少钦将乐芷璃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此刻的他与以往的表现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扮演着那个温柔和蔼的丈夫。 只是这一次,乐芷璃却不像以往那样的平静,她罕见地表现出了惧怕的神情,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上官家这一棵大树是她能够在江湖上面对那些高手不露惧色的重要保障之一,一旦这棵大树倒下,她脆弱的外表立刻就会显露无遗。 乐芷璃神情恍惚地看着上官少钦,对方回应给他的只有那些决绝的话语:“此事因我而起,你们放心,上官家多少还有几分底蕴,我一定会救下你们的。” 乐芷璃有些颤抖地问道:“那你呢?” 上官少钦露出了洒脱的笑容,只是眼底那几分无可奈何,却也是无法掩藏的,他说道:“总是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我作为家主,逃是逃不掉的。” “父亲.”上官北苍红了眼眶,眼底蓄满了泪水。 乐芷璃呆呆地注视着上官少钦,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呐喊,她必须做点什么。 看着妻子眼底闪过的挣扎,上官少钦打从心底里笑了,他强忍着嘲弄对方的欲望,偏过头去以掩盖自己颤抖不止的嘴角,半晌后,他缓缓开口道:“夫人,来年清明,还得麻烦你替我给文大哥上炷香,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在公孙世家的那场大火之前文沉央就离奇死亡了,死去之时浑身血脉偾张,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死相极惨,这一度让给他收尸的乐芷璃午夜梦魇。 但是此刻从上官少钦口中说出的这三个字,却如同一柄重锤,将乐芷璃心底的逃避彻底打碎,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深情男人,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要说对不起的人,是她才对。 不知过了多久,乐芷璃从上官少钦的怀中脱离出来,她轻声地说道:“夫君,家中出了如此大事,将来北苍的婚事恐怕困难,此事还需得你多费心。” 上官少钦故作不解地道:“夫人,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欠你的,今日理当让我来偿还了。”乐芷璃似乎下定了决心,在上官少钦和上官北苍惊恐的阻拦中,她高声呼唤来了牢房的守备。 “那位上官夫人认罪了?”京兆府的府尹大人听到了手下人的来报,先是一愣,然后便不甚在意了。 无论真假,既然上官少钦大庭广众之下将罪名扣给了自己的妻子,以他这位书院大才的本事,这位上官夫人不认罪才是稀奇事。 只是现在,上官家助纣为虐的罪名反倒是最无所谓的一项的,因为比起东宫蓄养私兵还有太子诈死来说,上官家这点事实在无关紧要。 “大人,上官少钦在牢里送来了这个。”牢头又递上来一封信纸。 “难道他还有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府尹皱着眉头接过,看完之后忍不住叹道:“的确是个狠人,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在旁人眼中,上官少钦这封替自己夫人求情的书信,实则内容上只写了一件事,走私军马兵器一事,他的儿子也牵扯其中。 人皆有恻隐之心,表现在朝堂上便是做事不做绝,上官家虽然犯了死罪,但上官少钦及时醒悟迷途知返,按规矩,这罪责既然让他夫人顶了,他至多落下一个教妻不贤,有罪,但不大。 而且凭借上官家的财力,再加上他书院弟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太子和东宫一案的审理,还少不了他这个至关重要的人证。 所以府尹完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定他死罪,但世事无绝对,若是东宫一案太子妃那边占了上风,那上官少钦绝对是难逃一死,到时候,这个不查之罪,立刻就会变成知情不报。 太子妃或许能够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放过对方一个儿子,不至于让上官家绝后,但上官少钦绝对难逃一死。 可是此刻上官少钦却猛地丢出一个儿子,而且还是独子,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案子死了一个上官夫人,如果再死了一个上官少爷,那上官家再想脱身就不难了。 毕竟功也立了,血也流了,哪怕是真的落到最糟糕的情况,太子妃那边也会网开一面,毕竟都是同门,不好赶尽杀绝。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爱子如此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京中的乱流因为上官少钦的自首被推向了顶峰,白日间发生的事情如同噩梦一样可怕,直到现在,仍然有不少人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天夜里,陆府也迎来了一位客人,书院的副院长,祁云舟带着礼物上门了。 “祁先生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见教?”陆寒江问道。 “不敢不敢,在下今日前来,是为向大人讨一个恩典。”祁云舟笑着说道。 “哦?”陆寒江奇道:“先生这个时候前来,莫非是为了上官家的案子?” “大人真是神思敏捷,”祁云舟慨叹道:“在下正是为了上官师弟的事情来的唉,上官贤弟遇人不淑本已经是人间惨事,如今又要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下实在是不忍心啊。” 不得不佩服,祁云舟有一处优点是旁人不能及,那便是此人感情丰富,说到动情之处,哪怕是胡言乱语,一样能够潸然泪下。 此时此刻,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明确清楚这番感动连猫哭耗子都不如,简直就是毫无同情心的戏谑,但偏偏祁云舟就是能够哭得让人动容,好似他真的与上官少钦师兄弟感情深厚一般。 “先生爱护同门师弟之意本官已经知晓,只是此案牵扯甚广,如今又是证据确凿,即便本官作为当朝锦衣卫指挥使,只怕也无能为力啊。”陆寒江说道。 虽然话里的内容都是扯淡,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上官家的案子说到底全盘都掌握在上官少钦一人手中,他操纵谁顶罪谁就是犯人,如今这上刑场的人都准备好了,他们还怎么办? 上官北苍是无辜的,但是这一点只有他们这些人知道,因为早在他自己没有觉察的时候,上官少钦就已经将北地的那些生意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他的名下。 明面上是一个父亲对继承人的培养,实则是上官少钦在暗自把自己的痕迹消除,陆寒江相信,以此人的手段,京兆府尹即便一查到底,也只会是查出他是个被儿子妻子蒙蔽的可怜人。 不过祁云舟心里却是明白的,陆寒江虽然嘴上没有对上官家的处置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但如果能够看到对方不好过,那他绝对也是乐意的。 上官世家能够被东宫挟为助力,本身就已经证明了对方手中握着的力量,对锦衣卫来说,无论庙堂还是江湖,任何强大的势力最好都不该存在。 而这也是祁云舟今日到此的原因,并非他与上官少钦之间有什么恩怨,而是从罗夫子这一脉传承下来的他,天生对于世家这种存在就毫无好感可言。 当年老皇帝初登帝位朝局不稳,之所以罗老夫子愿意将名下的弟子一股脑全部送进朝廷为皇帝效力,最关键的一点便在于老皇帝对世家的态度是敌视的。 祁云舟作为如今京中把骑墙之势发挥到极致的人,在外人看来,他既是陆府的常客,又是东宫的上宾,可谓朝秦暮楚,毫无立场可言。 可有一点却是他从没有摇摆过,那便是对世家的打压,陈氏这些执着于往日荣耀的腐朽大族,从来都是他所厌恶的对象。 而这一次他来到陆寒江府上,也是为了解决将来可能成长为又一个陈氏的上官家。 上官少钦之所以要将一切筹码都握在自己手里,除了不信任锦衣卫之外,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便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和锦衣卫完全绑在一块。 比起成为这辆名为“朝廷”的战车上的一个部件,他更希望能够自己驾驭这辆车马。 “在下有一言,还请大人静听,”祁云舟温声道:“听闻在府尹大人的审讯下,上官师弟说他‘发现’了家中一些产业与云中陈氏也有关联,此事确否?” “的确如此,”陆寒江点点头道:“不过上官家作为江南首富,名下产业遍及九州,陈氏也是一方大族,他们两家有些交际也属合理,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在下的意思是,可否请大人出面,将京兆府的案卷里的文字,弄得模糊一些。”祁云舟笑着说道。 陆寒江呵呵笑道:“先生之意,是想要借此事将陈氏也牵扯进来?此举岂非画蛇添足,即便没有此事,陈氏也已经是朝廷的眼中钉。” 云中陈氏被世家作为先锋官来对付朝廷,早已经是诸位大人眼中的障碍,有没有这起案子,朝廷都要动陈氏,朝廷如今缺的不是给对方扣帽子的罪名,而是足够他们动手的时间。 “的确如此,但若是将此事坐实,上官小少爷或许能够逃得一条性命。”祁云舟终于道出了他的来意。 陆寒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叹道:“你们师兄弟情义深重,本官实在羡慕,可你要知道,即便上官北苍检举有功,但也不可能完全抵消他所犯之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能护下一条命来,已经足矣,”祁云舟心满意足地眯起眼来:“须知我那师弟可是个情种,对他的夫人那是万分的尊敬喜爱,对于这个儿子也是千万分的疼爱,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哪怕是前途千难万险,想必这上官家的继承人之位,也不会动摇。”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上官家想要更进一步,出仕是必须的,但若是一个戴罪之人成了家主,那整个家族都不可能再为朝廷接纳。 而想要让上官少钦放弃这个儿子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数年如一日所表演的深情人设,就是为了让天下人相信精明如他也会被情爱所误。 可若是他对乐芷璃的这份情义出了差错,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从而导致满盘皆输,所以一开始上官少钦想的就是将妻儿一并处理了,只要人没了,什么都好说了。 “哪怕将来上官世家再无寸进,最后只得泯然众人,想必我那师弟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下的孩子,还能够好好活着。”祁云舟颇为感慨地说道。 陆寒江抚掌而笑:“上官先生有您这样的同门师兄,真是他这辈子的幸事,说来本官也拜在了夫子门下,此事若不帮衬一二,岂非禽兽不如。” 陆寒江应下了此事,他说道:“京兆府的案卷那里自有本官来处理,不过上官贤侄那里,却需要先生亲自去指点一二了。” “大人放心,此事在下定会办得漂亮。”祁云舟说道。 上官世家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好办的,比起此案里牵扯的另一方势力来说,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此次案情里最麻烦的不在上官少钦一家人如何,而在东宫,案子从早间开始,一路审到月上枝头,京兆府一直只在收集整理上官少钦提供的证据。 不是他们偷懒,而是此案另一头牵扯的是东宫太子妃和太孙殿下,本朝建立至今二百余年,还从没有过传唤证人传到东宫的先例。 但府尹大人也知道自己再拖也拖不了多久,虽说此案一头是东宫,但须知,那另一头却是锦衣卫和书院!他便是想要抖机灵,也该知道谁的胳膊肘更粗才是。 于是纠结一晚上,府尹大人终于是鼓起勇气亲自带着人前往东宫拜见。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君臣两离 府尹大人是登门东宫的心情,和上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尤其这还是在给他自己挖坑立碑。 但箭在弦上,发不发已经由不得他了,顶着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府尹大人硬着头皮前来拜见,没想到的是东宫的人异常好说话。 对于上门质询这种折辱脸面的事情,东宫从侍从到内官,没有一个人对府尹大人恶语相加,可这并没有让他轻松多少,反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在好不容易拜见到了太子妃殿下之后,对方开口第一句便把他整不会了。 “你说太子殿下?嗯,殿下的确还活着。”太子妃一句话就让府尹大人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在来东宫前,他预想过太子妃殿下可能会否认,可能会大怒,可能会以权势逼迫自己立刻去把报案的上官少钦处理掉,但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会坦然承认这一点。 须知,本朝律法,知情不报同罪论处,太子妃殿下明知道太子殿下还活着,却仍然对朝廷,对皇帝陛下隐瞒此事,这本就是欺君的大罪.慢着!难道皇帝陛下真的不知道吗? 脑海中一个猜想的浮现,让府尹的心脏直接漏跳半拍,从昨日案发到今日他登门东宫,一日一夜的时间,哪怕内行厂和东厂的人全都是属蜗牛的,那紫霄宫中的皇帝陛下也该知道这事了。 可是为何直到现在,宫中仍然没有明发任何谕旨,别说旨意了,就是连一句口谕都没有,好似陛下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府尹大人的腿开始打哆嗦了,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可对方既然知道了,却没有任何反应,难不成是支持东宫的意思? 事实上不止一个人揣测过皇帝陛下此刻默不作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除了陆寒江等人知道对方是因为没工夫理会这些闲事之外,其余人不约而同地都和府尹大人有了同样的猜想。 这就十分可怕了,若是皇帝支持东宫,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从太子遇刺之后这位陛下就再没有设立过新的太子,不是担心悲剧重演,而是一直都在给人家留着位子? 确实,如果太子还活着,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承继大统有着先天上的绝对优势,但他有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那便是这失踪的二十年。 情理上,朝臣或许可以理解,太子是因为遭受了刺杀想要自保所以假死,但在逻辑上,朝臣根本无法接受一个鬼鬼祟祟躲藏了二十年的太子。 一时间,东宫的承认,皇帝的沉默,以及百官的失声,让这京中的乱流更加汹涌了起来,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下,上官家的案子,显得反而不是那么重要的。 上官家的案子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上官夫人乐芷璃自首认罪肯定难逃一死,上官少钦虽有失察却情有可原,看在罗夫子和书院的面子上,等到东宫一案结束,便能够放其自由。 唯独上官少钦的儿子,上官北苍的处理有些暧昧,既没有像上官夫人那样明确地要处斩,也没有像上官少钦那样打算放了。 这模糊不清的处理态度,让上官少钦心底忽然有些没底,想到今日前来牢房中看望自己的师兄祁云舟,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可是此时,众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在东宫之上,无论皇帝支持与否,蓄养私兵都是一件犯忌的大事。 即便最终受害者是皇帝陛下本人,但对于朝廷而言,这样一支游离在朝廷系统之外的军队,同样也是极大的威胁。 所以哪怕东宫的欺君之罪能够避而不谈,但这支私兵是朝臣们绝对容不下的。 太子妃承认了太子还活着的事实,同样也没有否认上官少钦对东宫的控诉,从上官世家查抄出的那些账册已经为朝廷明确指出了太子的所在—— 北地,玄天教。 按照常理,无论太子是怎么谋划的,如今暗处的人被翻到了明处,大家按规矩来,这时候也该派人去“请”太子殿下回宫了。 只是这事需要皇帝陛下点头,毕竟玄天教的体量摆在那里,按照锦衣卫给出的情报,单就聚集在北地的玄天教教徒,便有不下三万人。 算上对方布局在天下各州的人手,玄天教的总人数可能会是五万往上,这已经不是派一两批锦衣卫能够轻易处理的事情了,怕是得请驻守北地的赫连将军手中的白甲军出动。 毕竟在大家的设想里,太子费尽心思聚拢了这么庞大的一股势力,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乖乖跟他们回京的。 但是朝臣们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等来陛下发下旨意要召回太子,反而是等来了年尾祭礼照常举行的消息。 一时间就连内阁的诸位大人也想不通,祭礼是为了祭祀先祖,以祈求明年的风调雨顺,可若是不把东宫惹出的这个大麻烦不处理掉,那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 不过皇帝仍然固执己见,倒也并非他完全不在意太子和东宫的动作,事实上,早在这消息传入紫霄宫之时,皇帝是发了大怒的。 太子活不活的,老皇帝根本无所谓,本来他也就没多在意这个儿子,如今有了太孙做替代品,这个儿子没出息想要在江湖上称王称霸那也随他去,眼不见心不烦。 皇帝陛下之所以发怒,是因为锦衣卫,或者说是因为孟渊对他的隐瞒! 皇帝陛下对锦衣卫的能力有着足够充分的正确认知,即便上官少钦真有鬼才之谋将一切都策划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但玄天教这么大个东西杵在北地,他不信锦衣卫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即便查不到实据,哪怕一些猜想,哪怕对玄天教如此庞大的势力多进行一些渗透,锦衣卫也绝对能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可是孟渊什么都没有对皇帝陛下说,此刻他是否提前知晓了东宫太子就藏身玄天教已经毫无意义,皇帝对他的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痕,两人这份君臣朋友的情义,终归是败给了时间。 老皇帝的脸上交织着悲痛与愤怒,变幻的脸色犹如阴晴不定的天空,曹元胆战心惊地侍候在旁,半晌后,终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否要奴婢前去将他带来?” “你行吗?”皇帝冷眼扫过曹元,后者羞愧地跪地磕头不再多言,片刻后,只听皇帝沉声道:“明日便是年尾祭礼,你亲自去传命,明日诸皇子入宫后,让温空横镇守皇城外门,陶元朗镇守内门,祭礼结束之前,不得放任何人出入皇宫。” “奴婢遵旨!”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成事在天 “陛下好像没有反应.也不对,应该说陛下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了?” 陆寒江今天难得来锦衣卫衙门上值了,同行的还有孟渊,明日便是一切落定之时,老爷子已没有必要继续藏在南街的小院里了。 “不是不在意,是此时的陛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这些俗事。”孟渊的语气难得有些惆怅。 “看来陛下真的是孤注一掷了,”陆寒江眉头轻蹙接着又松开,继而再度蹙起:“长生之说虚无缥缈,陛下为何能够坚信数十年.老爷子,天下真有长生之法吗?” “老夫不知道。” 这一次,孟渊的回答不一样了,但他眼底静静燃烧着的那团火焰却没有任何熄灭的迹象,只听他又说道:“但是陛下的长生之法,不可行。” “因为办法不对?”陆寒江问道。 “是因为人不对。”孟渊长叹一声。 两人沉默片刻,蓦然,陆寒江说道:“如果今日我们便动手,胜算能有多少?” 孟渊深深看了陆寒江一眼,然后说道:“若是明日动手,胜算有九成,今日动手,怕是只有不到三成了。” 陆寒江挑眉道:“为何?” “因为四个字,名正言顺,”孟渊款款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记好了,我们是挽救社稷于危亡的忠贞之臣,而非野心勃勃的篡位之徒。” 陆寒江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如此说来,陛下身边真的没有其他力量了?” “有锦衣卫,还有禁军,还有曹元的内行厂和东厂,这些还不够吗?”孟渊盯着他说道:“须知陛下并非凡人,若你今日动手,哪怕是锦衣卫之中,也会有半数以上的兄弟迷茫不前。” 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锦衣卫的要旨在于忠军,即便陆寒江和孟渊对这股力量渗透至深,但也不可能叫他们把绣春刀对准皇帝。 若是扶持一位皇子和另一位皇子进行对抗,锦衣卫不会有任何犹豫,陆寒江指哪他们就打哪,哪怕是皇亲国戚在前,绣春刀也不会有半分迷惘。 可皇帝不同,那是天子,是他们效忠的对象,从这些人入锦衣卫第一日起,就没有一个人教会过他们有朝一日可以把刀子对准皇帝。 皇帝知道孟渊离心了,但他却没有立刻处置锦衣卫,也是这个道理,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些人不可能把刀对准他。 这一场博弈,双方都在赌,皇帝赌的是问道长生,待他寿与天恒,便有无限的时间来料理朝廷之事,些许风浪,根本不值一提。 而孟渊也在赌,他在赌长生一说从头到尾都是骗局,哪怕退一万步说,这见鬼的法子真的有效用,那皇帝更是死路一条,因为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被人给替换了。 “听说,前几日你安排了一个人进宫?”孟渊忽然问道。 “嗯,”陆寒江点点头,然后笑着道:“不是信不过老爷子,也不是信不过阿绣姑姑,只是我毕竟是公主的驸马,安排个人过去看着,也好能安心。” 孟渊点点头,没有再多纠结于此事,他转而说道:“想必你也早就猜到了,宫中那位羽殿下只是个靶子。” “算是吧,毕竟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太子妃殿下的孩子。”陆寒江笑眯眯地答道。 揶揄了一句后,他又道:“所以小子十分好奇,太子妃殿下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皇帝如此执着于长生,想必从长生的方法到所耗用的道具全都要细心检查,陛下既然如此有把握,那肯定不会是因为太子妃的一面之词,他必然有着自己的验证方法。 果不其然,孟渊接下来便说道:“大宗正院对这类流落在外,未上皇家玉碟的皇子皇孙,有一整套明确的鉴定方法,以保证没有人可以混淆皇家血脉。” 说这话的时候,孟渊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嘲弄,这也难怪,毕竟大宗正院虽然二百余年来从未在此事上出过一次差错,但那是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胆大包天到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 陆寒江疑惑道:“既然如此,太子妃殿下是如何让皇帝陛下相信,羽殿下便是真正的太孙呢?” “大宗正院的检测手段诸多,但至关重要的只有一样,那便是确认对方身上流淌着的,确实是皇室血脉。” 孟渊说着,笑容有些冷得可怕:“太子妃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让那位羽殿下身上流着皇族之血便好了.你已经有多日没有见过羽殿下在人前出现了吧。” 陆寒江眼底逐渐浮现震惊的神色:“难道说” 孟渊不再说话,而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陆寒江立刻明白了,他曾经的确见过一种办法,能够将一个人流淌着的血液完全改造成另外一种样子。 羽殿下的确许久未在人前现身了,思及此处,陆寒江似乎已经明白了太子妃的筹算。 “那看来,陛下的长生之想,已经没有可能了。”陆寒江叹道。 “如今万事俱备,我们所有的障碍只剩下那道宫门了。” 孟渊目光深邃,他沉声说道:“今夜老夫会去找温大统领‘商量’此事,明日如无差错,等到宫中乱起,你就便宜行事吧。” 陆寒江诧异地道:“老爷子,这种关键的时候,你不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好吗,怎么到了最后给小子来了个便宜行事,你不怕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孟渊摇头道:“若是给你定下那些条条框框,反倒容易惹出更多破绽来。” 陆寒江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老爷子还是不愿意将您老的透露给小子啊。” 孟渊负手而立,神情淡然:“这张牌老夫准备了二十年,本是无心之举,如今却成了破局的关键所在,并非老夫对你藏私,而是这张牌一定要最后关头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老爷子你这是在赌啊,”陆寒江无奈道:“您就不怕哪一天算岔一步,导致满盘皆输?” “久赌必输,老夫如何不怕,”孟渊笑着道:“可是老夫这一路走来,哪一步棋不是在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若不予,为之奈何,天若予之” 孟渊抬首望天,似乎要将这片天空紧紧握住一般,张开手掌缓缓攥成了一个拳头,良久之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深夜密谈 深夜,孟渊孤身一人来到了温空横的府上,如他所料,这个不眠之夜,对方书房里的灯火就没有熄灭过。 一阵冷风吹过,温大统领眼前的火烛摇曳了起来,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邃。 “你来了。” 温空横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孟渊,他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明日便是年尾祭礼,陛下已经下令,让我守外门,陶元朗守内门。” 说罢,他的脸上浮现了几分痛苦的挣扎,他握紧的拳头砸在了平整的桌案上,瞬间便让其上迸裂出了一片龟裂。 “他还是不信我——”温空横声音嘶哑,语气愤恨:“这么多年了,陛下他还是不信我!” 看着神态痛苦的温空横,孟渊忽然冷笑一声,旋即这冷笑化作了肆无忌惮的大笑,顶着对方那要杀人一样冰冷的目光,他嘲讽道:“温空横,你还真把自己当忠臣了?当年你做过的那些事,莫非都已经忘干净了?” 温空横浑身一震,他眼底的愤恨和委屈逐渐散去,留下的只有空虚与后悔。 缓缓用双手覆住了面颊,温空横闷声笑了几声:“是啊,险些忘记了,我与你一样,到底是乱臣贼子。” 话音落下,他的双眼之中再度燃起怒火,温空横冷冷地注视着孟渊:“你还想找我做什么?” 孟渊微微一笑:“给你指一条活路。” 温空横眼眸微眯,然后似是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他拍案而起,怒而斥道:“孟渊!你背信弃义!是不是你将当年那事告诉给了陛下!才引我落得今日之下场!” 温空横不能不怀疑,若不是当年之事泄露出去,皇帝何至于对他离心。 只是孟渊听罢之后,却是一脸的错愕,继而是发出了一阵嘲弄的低笑。 “有何可笑!”温空横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碎,然后大步走到孟渊跟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襟,一手高高抬起,真气在他掌心汇集,一掌下去,距离对方的面门只有不到三寸之余。 温空横停下来,这一掌终究是没有打下去,孟渊没有任何的反应,也不知是对方的性格知之甚深,还是自负于自己的武功能够在最后时刻化险为夷。 孟渊慢悠悠地抬起手来,将面前的铁掌推到了一边儿去,他笑着道:“咱们也认识了几十年了,我是什么样,你最清楚不过,背后伤人之事我不屑为之。” 这话倒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孟渊做人的确“堂堂正正”,他有仇一般当面就报了,毕竟以他的权势地位,完全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 温空横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并不愚蠢,很快便猜到了关键所在:“是曹元?” 孟渊呵呵一笑:“那就条狗,只会对陛下摇尾乞怜的狗,养了几十年了,不比你这外人更懂得谁才是他的主子?” 温空横的脸色有些涨红,是被气的,他是没有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栽在这个阉人手上,现在想来,若是曹元一开始就没有同他合作的意思,那么自己做下的那些破事,恐怕也一早就被皇帝陛下所知道。 温空横开始有些惶恐,继而有些惆怅,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片刻的沉默之后,重新定了神的他,眼底再无一丝迷惘:“想来你心中已有成算,不如说来让我听听。” 孟渊平静地说道:“如今之局面,我的胜算已达到七成,剩余两成在你,最后一成在天。” 温空横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他凝眸道:“看来这道宫门你是一定要闯一闯了。” “所以,还得请大统领你帮忙。”孟渊说道。 温空横沉吟了片刻,摇头道:“很难。” 他来回走了几步,接着说道:“外门陛下让我来守,便是对我起了疑心,禁军的那些兵士你是了解的,名义上我是大统领,实则自我之下四门统领都未必能够全心全意听我号令。” 这是禁军无法避免的弊端,尤其是现在温空横已经知道了皇帝早就对他起疑,那么平日里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统领们,又有几个是在演戏,他也没有把握。 “大统领不必担心,我料明日宫中必生变故,届时一旦乱起,我只要你替我们打开皇宫正门便好。”孟渊说道。 温空横思量片刻,还是皱眉道:“自皇城南门到内城正门,距离足有九十余丈,城墙高大平整,纵你手下皆是武功高手,又有几个人能够顶着箭雨翻越过去?你们进不去。” 孟渊却是笑道:“城墙高耸,我自然知道以人力去填不切实际,况且明日乱起之时,百官公卿定然都会来问个明白,总不见得让诸位老大人也跟着我们一块翻墙头吧?” 温空横这下是不明白了,他惊魂不定地道:“难道你已经把手伸进禁军里了?守内门的人里,有你的内应?” “哈哈,怎么可能,”孟渊摇摇头道:“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除了你温空横之外,那些个统领可都是忠君爱国的臣子,如何会帮我们。” “既然如此,你要如何进入宫中?”温空横不解道。 “走正门。”孟渊淡淡地道。 温空横一怔,旋即大怒道:“你疯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打算兵攻皇城?你想拉着我们一块死?!” “就是因为不想,所以才来请你帮忙。” 孟渊起身推开窗,遥遥指向那皇城的方向,他说道:“陶元朗骤然被陛下委以重任,以他的心性,必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明日若是他来守内门,便是请动阁老拿头撞门,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温空横盯着孟渊,他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旦木已成舟,那么他们便只能去走那条最危险的路了,想要改变这一切,只有想办法赶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做点什么。 “此事无论成败,我都干系重大。”半晌后,温空横说道。 孟渊点头:“是。” 温空横又说道:“此事犯忌,我若做了,将来必然为人所恨。” 孟渊再次点头:“不错。” 温空横最后说道:“我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就为了替你们铺平道路,孟兄以为合适吗?” 孟渊颔首:“事成之后,我许你温家三代荣华。” “不够,”温空横摇头,然后沉声道:“西北荒凉,马贼盗匪多如泥沙,我温家愿替朝廷镇守边塞,荡平匪患,保一方安宁。” 孟渊的眼神渐渐变了:“你要兵权?” “在京里这些年,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受制于人的生活,”温空横漠然地说道:“如今,我想要换一种活法,左右此事之后京里也容不下我了,还望孟兄成全。” 孟渊沉默了良久,然后说了一个字:“好。”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夜还未尽 夜晚,街道上还残留着年节临近时的几分热闹,只是因为出了东宫这场惊天大案,往来行人的脸上也少了几分欢喜,行色也都匆匆。 锦衣卫布置的暗哨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犹如蛛网上的蜘蛛一般,密切地注视着京城这张大网的任何一点动静。 “有人。”终于,暗中一人忽然目光一凝,叫上身旁的伙伴,两个人如灵猴一般穿梭在房檐街道之间,乌云掩去了月光,黑暗中的一切都不为人知。 两个锦衣卫潜到了一处视野极佳的房檐之上,一人指着街道东南边,低声说道:“看那个家伙,鬼鬼祟祟的。” 这锦衣卫所指的是一个穿着灰黑衣袍的男人,他脚步不停地在街道上穿梭,速度要比其他人更快一些,不时还回头张望,似是在躲避什么。 若是白日时间或许还不怎么起眼,但如今夜已经深了,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他如此举动,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留在原地观察,另一人则摸黑跟了上去。 那人神情紧张,偶尔停下脚步张望,紧接着便加速走了起来,几乎算是在跑了,后头跟着他的锦衣卫有心试探,于是干脆卖个破绽,随意踢飞了脚边的石子,引得对方立刻回头望来。 那人见到这锦衣卫直勾勾盯着自己,立刻是神色剧变,他是扭头就跑,看得那锦衣卫冷笑一声:“果然有鬼。” 说罢,他便也一个箭步追了上去,谁知那人竟是直接掏出了一串炮仗,随手一点便朝着后方扔去,鞭炮的声响在夜里极为明显,此动静引来了不少百姓出门探寻究竟。 人一多场面便乱了,场面乱了便能好浑水摸鱼,那人借着这股乱流,打算就此脱身。 岂不知在房檐上观察的锦衣卫看到鱼儿咬钩了。便立刻吹了警哨,三两个黑影自两侧的街道上窜出,齐齐朝那人扑去。 “自作聪明.不对!” 这锦衣卫刚准备下去,忽然眼尖地发现就在和这人逃跑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还有一个人影正在趁机逆着人流向外去。 “声东击西,哼!”这锦衣卫脸色严肃了几分,他纵身掠下,如一只大鹏将那反方向夺路而逃的人影轻松擒住。 这时候另一边抓人的队伍也折返了回来,其中一人拿住了那鬼祟的家伙,将他提溜到跟前说道:“头儿,人抓到了,但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不奇怪,因为东西在这呢。”那锦衣卫冷笑着命人搜他脚下这人的身,果不其然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件。 这锦衣卫拆开信来一看,里头只写了一个日期,正是举行年尾祭礼的时日。 这锦衣卫神情严肃地道:“将此人押回诏狱,连夜审讯,日出之前,务必叫他吐出东西来。” “是!” 几个锦衣卫应声押着人回去了,另一边,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孟渊的案头。 老爷子重返锦衣卫的事情还没有公布出去,原本该是按规矩将消息报给陆寒江的,而之所以没报给陆大人.是因为此刻夜深,陆大人早就已经休息了。 吴启明听完下边人的禀告,眉头一皱道:“卑职以为,此人多半是东宫派出的。” 孟渊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于是吴启明接着说道:“京城中诸位皇子重臣的府邸,都有我们的眼线,此人能够轻松来到街上不被其他人觉察,定然是宫里出来的。” 皇帝此刻全心祭礼与长生之事,无暇顾及其他,曹元的势力全部都在内宫没有必要派人出来,那么就只剩下东宫有动机了。 吴启明沉声道:“大人,卑职怀疑东宫也想要动手,这信使怕是要去北地的,太子妃殿下或许也觉察到了什么,或许她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明日祭礼,她也会有所动作。” “意料之中。”孟渊淡淡点头。 “既然如此,大人,我们何不先下手为强?”吴启明的语气一重,目光也变得狠厉起来。 “不可,而且此事有些古怪.” 孟渊蹙眉道:“此去北地,纵使千里快马,来去也得八九日的工夫,即便信真的送到北地,那一切也都尘埃落定,太子妃既然有所觉察,早该派人前去才是,为何等到这最后一日才有动静?” 将情报送出去没有问题,关键在于送的时机,此时此刻,即便太子成功得到情报,留在京里的太子妃和东宫一干势力也绝对没有好下场,对方是肯定来不及救人的。 孟渊不太相信太子妃会这样全心全意地对待太子,可似乎真相便是这样,不管是他们截获的信件,还是那个送信之人被拷问之后交出的情报,都证明了一切就是如此。 思虑良久,孟渊终于决定将此事放下,他说道:“东宫在京中的底牌已经出尽,这不过是她们仍不死心,还打算负隅顽抗罢了不必睬她,如今之关键,仍在于明日皇城之中我们如何应对。” 话虽如此,但为了以防万一,孟渊还是下令道:“京中大势已定,天明之前,你将剩余人手调往四门镇守,以防有人狗急跳墙。” “明白.温大统领那边既然已经同意,那剩下的,就只有东厂和内行厂了,”吴启明眼底满是杀意:“之前大部分被陆大人支出京城的锦衣卫高手,都已经秘密回来了,大人放心,曹元和夏章,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我从没有担心过他们,一旦陛下.届时他们不过一群无根之萍,曹元或许还有几分血气,但夏章必然不会死硬到底。” 孟渊长吁一口气,然后起身将披风披上,一手拉着帽檐遮挡容貌:“万事俱备,只待明日这场东风,是否愿意眷顾我等了。” 吴启明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躬身下拜。 孟渊转身,缓步离开了北司衙门,径直往大宗正院去了,可当他策马来到此地时,忽然听到一声爆响,接着便看到一片冲天而起的火光,几乎将小半个京城的天空都要照亮了。 孟渊顿时脸色骤变,他立刻大步上前,同时凝气于掌,携一股狂躁的罡风向前拍出,直接将大宗正院的大门轰开。 “什么人!”接踵而至的锦衣卫百户纷纷拔刀怒喝,孟渊此刻已经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了,随手向后打出一掌将他们逼退,然后飞身闯进了大宗正院。 这些锦衣卫被震得人仰马翻,回过神来看着这漫天大火,咬牙恨声道:“发号箭!一个人去京兆府,一个人巡防营!其余人一半守大门,剩下跟我进去!不要放跑一个贼人!” “是!”锦衣卫立刻按照指令分开行事。 另一边,孟渊如同一只野牛在火场之中左突右冲,终于是被他在一众慌乱的宗正院属官之中寻到一个可疑的身影。 他二话不说,直接从身边抄起一块断木,两掌将其头部削成尖状,当作暗器投了过去,没曾想那人轻功高超,竟是直接避开了。 孟渊目光一凝,快步追了上去,同时凝气于掌连连打出,对方则拔剑以对,一边逃一边应敌,两人你追我赶,很快便到了墙根边上。 大宗正院修建在皇城脚下,这背后就是皇城禁宫,只见那人遥遥将剑甩来,剑身旋转如陀螺一般,孟渊抬起一掌将其击落,这时间,此人已经飞身上墙,隐入了墙头黑暗之中。 孟渊目光微凝,却同样脚踏飞壁追了上去,但追到一半,他神色一变,竟是原路折返了回去,远远地避开了皇城高墙。 因为他看见了城墙上两侧巡逻的禁军兵士,看到城墙下方大宗正院起火而无动于衷,这些人显然是禁军精锐,看来皇帝为了明日祭礼,的确是下了功夫了。 可孟渊更心惊的是,这黑衣人对皇城禁军的巡防安排竟是了如指掌,这时间点的把控只要再晚一秒,他便能够将其擒下。 只是此刻懊恼已是无用,孟渊回头看向大宗正院的熊熊大火,脚步一踏,竟是再度冲入火海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宫门之外 大宗正院一场大火烧得京城是人心震动,大家都能猜到明日这场祭礼必然不同寻常,可谁能知道,祭礼之前的这一夜,就已经如此不平静了。 大宗正院不可能无故起火,除了锦衣卫明确看到了有贼人在火场里出没之外,宗正院里的属官经历司也提供了一份重要的情报。 “昨夜院内似乎有重大之事需要商讨,宗人令大人,左右宗正,左右宗人,全都在院内,贼徒上门欲要杀人,大概是为了逃脱方便所以想要制造混乱,于是便有了那把火”经历司说道。 昨夜一场大火,大宗正院可以说是伤筋动骨,那些损毁的案卷和记录固然最是宝贵,但更要命的,经历司口中的五位大人,全部罹难! 这可是要翻天了,大宗正院掌管皇室子孙的名封、嗣袭、生卒、婚嫁、谥葬之事,于朝廷而言至关重要。 而且更关键的是,大宗正院里的宗正宗人等职位,皆是由皇族子弟来出任,这一场大火,打的可不只是京兆府锦衣卫的脸,更是打了皇家的脸面。 火场之中有人投放了火油,这场大火一直是到日出时分才彻底扑灭,如今大宗正院几乎大半都被烧成白地。 废墟之上,京兆府的差役正在费力地将一具具尸首搬出来,由于大火的缘故,尸体全部都被烧焦,几乎无法靠人眼来辨认身份。 所以现场的差役们只能先计算尸体的数量,很遗憾,根据从正院里搬出来的焦尸计算,自宗正令以下五位老大人无一幸免。 火烧大宗正院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之举,按理今日应该将此事通报内阁,然后文武大臣一块上殿,将老皇帝请出来,好好掰扯掰扯这事。 可偏不巧的是,今日别说是百官公卿了,就连内阁阁老今日都被堵在了宫门之外,问来问去,满脸苦色的小黄门只有一句话:“陛下有令,今日祭礼至关重要,结束之前,任何人不能进出。” 诸位皇子已经在寅时就被召进了宫,甚至那场大火都不能阻止皇帝陛下今日举行祭礼的决心,此刻被挡在门外的众大臣们是有苦难言。 “这位公公。” 魏阁老站出来说道:“还请你进去通报一声,大宗正院被烧,举朝震动,老臣也知道年尾祭礼事关来年运势,不可轻慢,可此事涉及朝廷威信,同样容不得简单对待。” 这小黄门被一众老大臣盯着,更有魏阁老这样的内阁顶梁柱对他施加压力,顿时是一脸苍白,他不过是司礼监里一个传话的小太监,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阵仗。 就在他满脸为难之时,忽然城楼上传来一声冷哼,是东厂提督夏章到了。 “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有旨意,今日祭礼用不着诸位大人费心。”夏章的语气满是狐假虎威的讥讽,听得下方一众大臣怒目而视。 只是夏章的目光落在人群之外的时候,却是明显收敛了不少。 在众位堵在宫门之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旁边,是泾渭分明且表现完全相反的另一群人,锦衣卫的指挥使陆寒江以及同知邱青云,再加上佥事吴启明和镇抚使徐乐。 几乎是整个锦衣卫的高层都到齐了,在宫门的左侧,一张金丝楠木的六方椅上,陆大人正悠哉自如地品着茶,身边几个锦衣卫高层也是老神在在。 按说皇宫门前本不该如此张扬,但这也不是陆大人自己招摇,而是在宫门口负责拦人的这群内官早早就给他准备了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本来就有,原是为了给上了年纪的老臣以优容,但大臣们普遍都会婉拒这些,以表自己对朝廷对皇帝的尊重。 只是陆寒江不玩这一套,他选择坦然受之,一边喝着早茶,一边听着百官公卿在这里大喷口水。 时不时也有人将目光投向他这边,但很快就又匆匆移开了,毕竟锦衣卫恶名早已经如同滚滚天雷,不是谁都有那个胆子的。 而就在宫门外吵闹一片的时候,紫霄殿内却是安静异常,仙气缭绕的宫殿之中,老皇帝端坐在七彩云团一般的软塌之上,其后方六位皇子与一个皇孙都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 年尾祭礼本是走过场一样的东西,往年也都是由大宗正院出面主持,至多再派两个皇子参与,皇帝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关心过。 可这一次却大不相同,皇帝不但亲自过问,还要亲自主持,即便昨夜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皇帝仍然固执己见。 这时候哪怕是互相最不对付的四皇子和七皇子都没有敢放肆,他们都觉察了空气中那股不同寻常的凝重。 距离他们被召唤进宫坐在这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皇帝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态度也没有表示,一群人就这么干坐着。 四皇子是个坐不住的,他几次三番想要开口直接问皇帝,但都被一旁的曹元以眼神示意阻止了。 其实比四皇子着急的人比比皆是,比如那位二皇子,本来他还担着长子的身份,如今东宫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地位显然是要受到冲击了。 更别说,他还是个直脾气,眼底容不得沙子,对于太子大哥的假死欺君以及东宫蓄养的私兵的事情,他都有一万句要说,可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是因为他也被曹元的眼神镇住了,而是此刻他身后就站着一位身穿玄衣头戴鬼神面具的祭祀使者,他竟然胆大包天地点住了二皇子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这无疑是犯上的举动,可皇帝对此却毫无表示,显然是默认了此事,这更让众人胆战心惊。 尤其是这空旷的大殿之中,除了皇帝本人和大太监曹元之外,刚好就只有七位祭祀的使者,分别站在每一个皇子皇孙的身后。 七个祭祀使者头戴鬼神面具不怒自威,手里拿着礼器口中吟唱着古老的诗文,几个皇子骤然惊觉,这七人竟如同那监斩的刑官一般令人畏惧。 这七位皇子皇孙之中,唯有一人能够淡然自若,那便是太孙羽殿下。 而他能够鹤立鸡群不被这些怪人所影响,倒也不是因为他比其他人强出多少,而是此刻的他面色苍白,冷汗不止,好似生了什么大病一般,跪坐着的身形摇摇欲坠,根本没有余力去在意其他。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吉时已到 又过了两刻钟,皇孙羽殿下似乎真的要支撑不住了,两眼一黑便要倒下,只见他身后那祭祀使者随手将他捞起,然后动手往他嘴里喂了点什么东西。 “喂,你”四殿下看着心里发慌,下意识地便想要说点什么,可这一开口,自己身后的那使者居然同意有了动作,只见对方一指点在他的背上,叫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 这一下,殿内顿时多了好几道倒抽冷气的声音,剩余几位殿下心中的恐惧此刻达到了顶点,但他们已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剩下的几个祭祀使者齐齐动了,七个皇子皇孙无一例外,全部被控制住,就连那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羽殿下也被点住了穴道控制起来。 “陛下,吉时已到。”曹元弯腰在皇帝身边说道。 终于,老皇帝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在他的头顶,大殿的顶端的瓦片被人揭开,一束日光自众人头顶射落,好似万千彩华绽放。 放眼望去,七彩的霞光在一瞬间填满了整座大殿,云团软塌之上的皇帝,好似端坐在天上的仙神,自他身周,一团团升腾的水雾开始浮现。 曹元靠得最近,仅仅是吸入了一些,脸色就变得极为糟糕,他垂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神情变得十分紧张。 可是皇帝的表情看起来却是完全相反,皇帝不仅没有像曹元那样面露苦色,反而是面色极为红润,好似容光焕发一般,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皇帝从云团之上起身,七个祭祀使者开始拿着礼器在他的周围开始跳起了怪异的舞蹈,伴随着古怪的乐声,升腾的水雾愈发浓厚起来,逐渐模糊了大殿中的一切,好似一团噬人的妖雾,将所有人都吞入了其中。 此时此刻,宫门外的吵闹还未结束,小黄门虽然不敢对诸位大人放肆,但夏章却是将臭脸一摆,打定主意不放一个人过去。 大臣们虽然满口怨言,却也不敢强行闯宫,时间一点点流逝,宫门口的大臣已经争得面红耳赤,魏阁老眼看大家伙的语气愈发暴烈,狠狠是皱了皱眉头。 可这时候,魏阁老却忽然出声道:“慢着!可否请温大统领出来一见?”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明应该在此地镇守宫城外门的温空横却不见了踪影,城楼上只有夏章一人的身影。 魏阁老的本意或许是觉得温大统领能够以大局为重,抬一手放他们进去,即便不能,以他禁军大统领的身份也能够压服这群怒火中烧的大臣。 只是他这一问,却让城楼上的夏章愣住了,这位东厂提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数次变换,甚至不顾大庭广众便粗暴抓着城楼上一名禁军卫士质问道:“温空横去哪了?!” 那禁军卫士也是不知所措,他只是干巴巴地答道:“卑职也不知道大统领去了何处” 夏章的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他福至心灵地将目光投向了下方优哉品茶的陆寒江,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遥遥朝着他举了杯。 夏章慌了,一个恐怖的猜想逐渐在他的心底浮现。 “哼!”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冷冷地甩开这禁军,然后飞步朝着皇城内门奔去,甚至于都顾不上仪态,以至于到了内门之外,负责门口守卫的几个兵士都惊讶地看着他。 城楼上,面露诧异的陶元朗看着他问道:“夏公公,您不是在外门负责协助大统领吗?怎么来了这里?” 夏章焦急地喊道:“陶统领,我有要事要求见陛下,请你速速开门!” 闻言,陶元朗却是眉头一皱:“公公见谅,本统领奉皇帝陛下旨意镇守此门,今日公公不该出现在这里,请回吧。” 夏章一怔,旋即大怒道:“陶元朗你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都督的路,立刻开门!” 城楼上陶元朗却是冷冷一笑:“公公不必再说了,若无陛下旨意,今日祭礼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通过此门!” 说着,他还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句:“外门那边足够公公劳累了,请回吧。” 说完之后,不顾下方夏章的破口大骂,陶元朗对左右吩咐道:“这阉狗要继续叫就随他去,本统领去歇一歇,你们记着,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门。” “是!”左右应声奉命,陶元朗幸灾乐祸地低头看了眼下方着急跳脚的夏章,然后施施然地转身回去了城楼营房。 明明已是深冬,但今日天朗无风,这天气仍是叫人有些烦闷,陶元朗回到营房,美滋滋地喝了口茶,打算着歇息片刻,等到那夏章喊得嗓子冒火了,他再出去讥笑一番,多是一桩美事。 就这么想着,陶元朗的脑袋忽然扭了一个圈,嘴角还残留着那份嘲弄的神色,就这么诡异地断了生息。 啪——陶元朗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一瞬间摔成了碎片。 “陶统领!” 外头的禁军卫士听到了声响立刻冲了进来,只见到了身首分离的陶元朗,滴滴答答的血液染红了营房的地面。 “你竟敢——温,温大统领?!”冲进来的卫士们看到了面前的人,瞬间都呆住了。 温空横淡淡将陶元朗的脑袋丢到了卫士们的脚下,然后说道:“陛下有旨,陶元朗欺君罔上,立刻处死,你等可有疑问?” 话音落下,营房内顿时为之一静,其中一名队正咬牙道:“敢问大统领为何在此!陛下不是命您镇守外门吗!” 温空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悍然拔出陶元朗无头尸首上的佩刀,只一刀就将对方斩杀当场,又一次镇住了全场。 “还有谁要问?” 温空横环视一圈,厉声道:“本统领追随陛下数十年,深受陛下信任,今日陛下有密旨令我除此恶贼,有哪个不服的,就站出来!” 这一下再无人敢开口,禁军的特殊性质导致了他们只会听自己的直属上级命令行事,如今陶元朗已死,温空横作为大统领接过指挥权理所当然。 更何况,对方所言正是给了大伙一剂强心剂,温空横年少便与陛下相识,这些年来陛下对他倚重非常,是和曾经的指挥使孟渊一样深受陛下信重的人物。 想通了这点,众人不再犹豫,立刻便有人开口表示:“既然如此,请大统领下令吧!” “很好!”温空横大手一挥:“打开内门!其余人跟我去打开皇城外门迎百官入紫霄宫拜见,陛下有旨意要宣布!” “是!”听闻是去拜见陛下,这下所有人更是没有怀疑了,纷纷听从了他的命令行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早有勾结 京中大事不断,但宫门仍旧紧锁,无论众位大臣如何劝说,被堵在门口的小黄门除了苦笑不止外,根本就没有动摇的意思。 城楼上的禁军忠诚地执行着来自皇帝的旨意,他们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内门里爆发了又一场大乱,温空横杀了陶元朗抢下了至关重要的指挥权,随后便是打开宫门,准备迎外头的诸大臣进宫。 便也就是这个时候,方才还在城楼下跳脚的夏章居然也纠集了一支不小的队伍,东厂的人成群结队地围了过来。 “夏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温空横带着禁军打开了内宫门,随后便被东厂的人堵在了门内。 “好一个尽忠职守的温大统领,”夏章磨着牙道:“温空横!你欺君罔上!如今证据确凿,还有何话可说!” 温空横冷冷地道:“公公何意?” “少给本都督装傻!”夏章怒道:“陛下有旨意,命你镇守皇城南门!而你却违背旨意来到了这里,这不是欺君是什么!来人,拿下!” 东厂的番子和禁军将士可不一样,他们只听命于夏章一人,如今都督发话,别说对面是禁军大统领,便是哪个龙子龙孙在这里,他们也照打不误。 “大胆!天子龙庭之地,岂容你这样放肆!” 温空横双目一瞪,两掌向前一推,霸道的掌力直接把最先冲上前的三五个东厂卫士直接打得倒飞回去。 温空横直接劈掌夺了身边一名禁军的刀,指着前方东厂众人高声道:“夏章图谋不轨,东厂的人一个都不能留!杀!” 若是换了别的谁在这里,禁军将士或许还真的会迟疑一番,但东厂就不同了,虽然同在皇宫当差,但太监显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即便温大统领和其他禁军统领有再大的分歧,如今东厂的人骑到脖子上了,打他们肯定是没错的。 于是温空横一声令下,禁军高声响应,直接和东厂的人杀到了一块去,两拨人就在内宫门楼下就地厮杀起来。 夏章一边大骂着乱臣贼子,一边飞身而起,直接一掌朝着温空横打了过来,两人战到一块,转眼间便过了数十招,这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温空横目光一冷:“夏章,你居然还藏了一手。” 尽管受限于身份,温空横和夏章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但他精于武道,对于夏章的武功水平早就暗暗探查过一番。 本来以他的预估,夏章的武功纵然可能强过邹吉一些,但也十分有限,两个人分别提领东西两厂,不仅身份上持平,武功上也该是不相伯仲才对。 然而这一试之下,温空横发现不对劲了,对方的武功远比邹吉要高,这厮平日里是在故意装孙子! 若说温空横的试探是让他心头警铃大作的话,那么夏章试探之后就直接骂娘了。 “该死的!原来温空横你和孟渊早就有勾结!你个王八蛋!居然把所有人都耍了!” 夏章是武功高手,所以一交手他就发现了,温空横的武功很一般,相当之一般,别说和孟渊这样的绝顶高手比肩了,连自己都未必比得过了。 这就很可怕了,因为温空横这家伙不止一次在人前和孟渊冲突,据传闻两人也私下也动过手,人前人后皆有。 可是无论是禁军之中还是锦衣卫上下,所有人都众口一词,言说这温大统领的武功和孟渊不相上下。 这简直是骗鬼!夏章清楚地见识过孟渊的实力,所以他无比明白,孟渊打个温空横简直比喝杯茶都轻松!这两人早有勾结! 夏章心底忽然又一次升起了那种强烈的大恐惧,孟渊早已经声名在外,而温空横又因为多次和对方的交手才被人认为两人都是同一档的高手。 可此时此刻,夏章明确知道了对方根本差了孟渊十万八千里,那么这两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私下勾结了。 夏章不敢想下去了,他强忍住了心中的恐惧,阴鸷一双眸子死死盯紧了温空横:“哼,大统领,你们的胆子真的很大,但是今日你们输定了,只要陛下圣旨一到,你们谁都逃不了!” 温空横还以冷眸,他说道:“夏公公不妨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你这样的人,什么时候竟也成了那忠贞之臣了?可笑。” 夏章冷笑不止,却不答话,他的确是个墙头草,还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但他有一桩人人都清楚的优点,那便是从来只向利益效忠。 天下皇帝的权力最大,所以对方一开口,夏章立刻就会变回曾经的看门狗,不带一丝犹豫。 无论温空横等人算计得天花乱坠,只要皇帝不倒,任何的计谋都是无用,除了找死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大统领是否太过自满了,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指挥得动麾下将士?” 夏章眼底满是杀意,他狞笑道:“禁军从来只效力于皇帝,就算没有陶元朗,只要皇帝陛下的旨意一到,他们立刻就会拿刀将你的脑袋砍掉。” 温空横冷眼以对,并不言语,夏章讽刺道:“还是大统领觉得自己的帮手足够厉害,能够和你里应外合?别做梦了!锦衣卫再厉害,他们敢兵攻这座皇城吗!只要没有旨意,他们纵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也只能对着那座大门干瞪眼!” 夏章这话不是自大自满,而是残酷的现实,锦衣卫奉皇命行事,天子脚下,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没有任何理由他们如果敢兵攻皇城门,那这天下悠悠之口,谁能堵得住。 事实上,这个时候在宫门之外陆寒江也头疼了。 “麻烦了啊。” 陆寒江忽然冷不丁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这事情办得,实在不靠谱啊。” 几个锦衣卫高层都是面面相觑,只听陆寒江遥遥一指那城楼,问道:“你们觉得今日守城的禁军如何?” 几个人对视一眼,吴启明蹙眉道:“似乎和往常一样?” “错了,”陆寒江呵呵一笑:“城楼上聚集了比平时多四倍以上的禁军兵力。” 几人顿时一愣,他们没有怀疑陆寒江的话,这段时日以看望公主的名义,这位陆大人没少往宫里跑,对禁军的防控肯定是比他们熟的。 陆寒江叹道:“我敢打赌,老爷子一定被陛下看出了什么首尾,所以这下麻烦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章 胜算之微 听得此话,几个锦衣卫都是心下一沉,吴启明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陆寒江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而看向了徐乐,他问道:“徐镇抚今日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徐乐愣了愣,然后赶忙问道:“不知大人说的是哪里的情报?” 陆寒江看着他,说道:“昨夜大火,锦衣卫派人去了京兆府和巡防营调人帮忙,情形是如何的?” 徐乐蹙眉道:“京兆府的人来了,但是巡防营那边却是推脱” 话说一半,徐乐悚然一惊:“大人之意,难道巡防营那边出了差错?!” 京城巡防营负责的是京城治安,职责虽然与京兆府和锦衣卫多有重叠之处,但本质上,他们是属于军队系统的一部分,而且隶属皇帝直辖,规格相当之高。 以往多和锦衣卫有所配合,是因为孟渊虽然下落不明,但陆大人仍在,加上还有驸马这层身份,以及皇帝的默许,这才没有太大的冲突。 以至于昨晚对方那奇怪的反应,一时间竟是没有让徐乐起疑,而这会儿后知后觉的他立刻问道:“大人,难道是陛下.” 陆寒江淡淡地道:“出门前,我派了两个人去试探,一个出城,一个去巡防营,然后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传回消息来。” 话未必要说明白,徐乐这时候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了。 巡防营如果这时候有了变化,那么京城四门就不再是他们的掌控范围了,外门的人进不来倒还是其次,可怕的是里面的人出不去。 再往更深一点去想,如今之天下,海晏河清边境安稳,除了北地和西南的边军之外,朝廷几乎九成的军队都驻扎在都城周围,分作几个大营拱卫皇权。 陛下这一手,算是绝了他们出去的路,而现在皇城门紧闭,更是进也进不得,如果有个万一,他们的胜算低得可怕。 陆寒江幽幽地道:“现在只能希望老爷子起码有一件事没有坑我们,若陛下真的不会武功,那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其实倒也不能算是孟渊坑队友,实在是面对这位陛下,他们做的这种事情的胜算本来就低得离谱,老爷子所有的把握全部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皇帝长生无救。 但凡有点万一,不敢说皇帝求仙成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整座皇城就能够被他捏在手里,那是真的锁得死死的,一点空隙都没有。 陆寒江只记得老爷子说过,陛下自小浪荡惯了,对武事并不上心,如果这话没有坑人,那他安排的棋,还能有用。 皇宫内城之中,东厂和禁军的厮杀还在继续,而在这道城墙之后不远,便是皇帝求仙访道的紫霄宫。 这座宫殿坐落在一片空地之上,周遭只有些零星的树木,如同荒丘之上的一块墓碑,看着令人心底发凉。 紫霄宫内不设禁军巡逻,只有皇帝钦点的内侍可以进出,而今日宫殿之外,除了一队人数少得可怜的禁军在守备之外,就只有几个太监在候着。 这些人都是各位皇子的家奴,只是其中一人却表现得有些格格不入,主要是他身形高大,看着十分显眼。 他是羽殿下的家奴,比起旁人,他似乎对宫墙那一侧的情况十分在意,时不时就伸长了脖子张望,很是得了禁军的白眼。 “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一个小太监忍不住抱怨道。 守备的禁军瞪了他一眼,后者讪笑着缩了缩脖子,没有敢再多言。 气氛一时间又回归了焦急的沉默之中,便在此时,忽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禁军立刻戒备了起来,两名将士上前将人拦下了:“你是哪个宫里的,站住!” 这人一身宫婢打扮,但古怪的地方却在于她的面上居然蒙了一层面纱,就差把我很可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奴婢是东宫的下人,特来给羽殿下送药,殿下身体有恙,不可不服药。”这人平淡地答道。 一听这人是东宫的下人,那身材高大的内侍忽然抬起头来,他盯着这宫婢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觉得仿佛似曾相识,但好似又有几分不和谐的古怪在其中。 “东宫?”禁军队正眉头一皱,厉声拒绝了:“回去吧,陛下有旨,今日此地无诏不得入内,任何人都一样。” “殿下的身体恐怕会撑不住,还请几位通融一番。”这宫婢再次说道。 禁军的语气更冷漠了些:“请回吧。” 这宫婢不再说话,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电光石火间,在禁军骇然的目光中,对方竟是直接从袖口之中抽出一把软剑,直直抹了他的脖子。 当鲜血迸溅出来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一众禁军士卒眼睁睁看着队正躺下,脸色立刻是一变:“杀!” 一声怒喝之下,空寂无人的紫霄宫墙上陡然冒出了百余名禁军弓箭手,一名禁军统领自暗处现身,挥了挥手,顿时是万箭齐发。 那些皇子的侍从也都在攻击范围之内,一句求饶都来不及,便被禁军一块杀了。 万箭之下,只有两个人逃得大难,一个是那东宫婢女,另一个人则是羽殿下的侍从。 眼看这人捡起了地上禁军队正的刀,在箭雨之中左突右出,那禁军统领眼眸一冷:“哦?是边军功夫,看你这架势,还是锦衣卫那边出来的,哼!” 被认出了首尾,这下这侍从也干脆地将身上侍从的衣袍一扯,露出了真容来,那禁军统领没有猜错,这人的确是锦衣卫出身,他叫高明,在锦衣卫时,是羽殿下的下属。 一波箭雨之后,高明逮住机会对那东宫婢女冷然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冒充东宫的人!” 禁军那位已经将两人团团包围,不着急放箭的禁军统领也在等着这人的回答。 那婢女站定身形,伸手在脸上一揭,顿时一张叫天地失色的绝色容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禁军统领更是目瞪口呆:“太,太子妃殿下?!” 高明也是惊呆了,但他很快从对方的脸上发现了端倪,此女的容貌虽然与太子妃十分相似,但的确不是同一人。 忽然,一道闪电落在了高明心头,他惊恐地指着对方道:“你是皇甫家——” 噗嗤——! 这女子雷霆一剑斩下了高明的头,对方曾经在锦衣卫出生入死十多年,可在这一剑之下竟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那禁军统领也是惊呆了,只是他回过神来立刻咬牙下达了命令:“立刻拿下!但是不可伤害殿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城门终开 “咳咳,咳咳咳——!” 病榻之上,令人心惊的咳嗽声传出,战战兢兢的郎中收回了诊脉的手,然后对着身后的人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了。” 孟渊眉头紧锁:“怎么说?” 郎中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凶相的人,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位老爷,你的这位朋友先是受了几乎致命的外伤,又在火场里头待得太久.在下无能,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孟渊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几分,但是终究没有为难这个郎中,随意给他塞了把银子,将他送了出去。 回到房中之中,那咳嗽声似乎减缓了许多,但并非此人的伤势有所好转,而是他有话要说。 “陛下今日已经举行祭礼了?咳咳咳——!”那人一句话说完,又是忍不住咳出了一地的血滴来,若是朝中大臣在此一眼便能够认出,此人正是大宗正院的宗人令,论辈分,乃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 孟渊叹道:“是。” 那人又捂着胸口咳了几回,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扶我起来,进宫。” 孟渊低头上前搭了把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你会死的。” 老王爷猛地咳嗽了一番,然后颤巍巍地抬起手来,一巴掌抽在孟渊脸上,他赤红的眼瞳瞪得巨大,像是要吃人。 “扶我进宫!”老王爷再次说道。 “是。”孟渊低头应下,然后架着老王爷残破的身子,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马车上,老王爷的咳嗽声是一刻不停,他半垂着的眼眸,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生气,孟渊一边驾车,一边道:“王爷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您放心,有晚辈一日在,必不会叫王爷一脉人走茶凉。” “咳咳——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照看老夫的家小!” 老王爷咧嘴冷笑:“洛家的子孙不争气,便是给人欺负死了也活该,轮不到你这外人说三道四,咳咳——!记好了,今日老夫不是帮你,而是要帮这洛氏朝廷!皇家血脉,岂容他人混淆!” “是。”孟渊低头受教。 老王爷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大的事情,硬是拖到了现在才肯开口.” 孟渊低着头道:“晚辈也是无奈之举,当年之事牵扯太多,若非陛下今日一意孤行,晚辈也不想将这旧事重提,将错就错有何不好。” “胡闹!”老王爷怒斥,接着又猛地咳嗽了起来,神情逐渐萎靡了下去,他靠着车厢,目光有些疲惫:“少拿这鬼话糊弄老夫,你这个指挥使,还有太子妃,你们简直一丘之貉.只是她胆子更大几分罢了。” 对此,孟渊什么也没有说,老王爷又问道:“太子,他还好吗?” 孟渊沉默了片刻,说道:“北地玄天教声威极大,号令若出,江湖上无人敢不从,殿下在那边呼风唤雨做个教主,山高皇帝远,倒也算是自由自在了。” 老王爷嗤笑一声:“哼,堂堂皇家太子竟然宁愿舍了身份去当什么教主,真是胡闹,咳咳咳!” 孟渊沉默以对,良久之后,老王爷忽然幽幽地道:“若是当年那道旨意没有落到江南,或许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一个个的,都不叫人省心,唉。” 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老王爷不再说话了,孟渊怔了怔,赶忙回身伸手一探对方的鼻息,结果被老王爷一巴掌把手拍到一边儿去了。 于是孟渊继续沉默着赶路,当他看到皇城墙头的时候,车厢里的老王爷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此刻,皇城之前一群人仍旧是争论不休,孟渊驾着马车呼啸而至,一时间惊呆了所有人。 “孟,孟大人?!”一众不明所以的大臣们都惊呆了,孟渊虽然一直未曾公布过死讯,但锦衣卫的失踪基本可以等同于死亡了。 所有不少人都认为孟渊早就死了,他这次突然出现,还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由不得众人心思各异。 而他的出现,也让两个人松了口气,一是魏阁老,有朝廷规矩在,他这个内阁阁老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之举,所以这种事情极为被动,亟须一个人来打破僵局。 另一个则是陆尚书,今日按照计划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进宫了,可孟渊不在,这宫门也开,顿时是叫他一颗心沉了又沉。 好在最后的时候,孟渊终于是出现了,而让大伙更加震惊的还在后头,只见孟渊从身后的马车上扶下来了老王爷。 魏阁老动容道:“老王爷安在?!大幸啊!” 老王爷看着一众泪眼婆娑的大臣,骂骂咧咧地道:“咳咳——哭丧什么,老夫还活得好好的!都滚开!” 众人很快让出一条道路来,老王爷在孟渊的搀扶以及大臣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宫门之前,面前的小黄门已经吓得腿软了。 “开门,老夫要见陛下。”老王爷虽然受了重伤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但却有一种格外强大的气势,让人不敢反抗。 小黄门哆嗦地不敢回话,城楼上的禁军也是千难万难,一方面陛下有旨意在,另一方面,宗人令老王爷身份非同寻常,他说的话分量太重了。 见城楼上禁军有所犹豫,老王爷死死抓住了孟渊的胳膊,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眼底厉芒一闪:“不开是吧?给老夫砸开!”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目瞪口呆,但一联想到这位老王爷的脾气,倒也合情合理。 孟渊眯起眼看着面前的宫门,抬手示意锦衣卫上前,这下轮到禁军懵了,他们从没想过对方真的有胆子破门而入,哪怕是有老王爷的话在前。 “不可!不可啊!”这一次出来阻拦的居然是魏阁老,他拖着一身老胳膊挡在锦衣卫之前,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龙御之地,怎可加以刀兵,孟大人,老王爷三思!” 说着,魏阁老转身对着城楼上的禁军吼道:“你等听好了!今日老王爷在此,百官公卿皆在此,无论如何我等必须见到陛下,如若你们再横加阻拦,我们立刻就撞死在这里!” 魏阁老这话不是吓唬人的,留名千史的机会就在眼前,立刻便有好几个御史拿头砰的一声撞在了城门上。 这下禁军人彻底傻了,他们毫不怀疑,若今日若是真的撞死了人,哪怕他们是奉命行事,但人言可畏,将来秋后算账,他们未必能够落得了好。 一众禁军犹豫之时,又几个老大人直接撞在了城门之前,这下他们真的被架在火上烤了。 就在一群人两边为难之时,救星总算出现了。 “开门!”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往前,是温大统领,但叫人心惊的是,大统领浑身血污,竟然还断了一条手臂。 他捂着断臂来到城楼上,一脚踹翻了守城的禁军,怒道:“有人阴谋行刺陛下!速速开门,救驾!” “啊,是,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如梦似幻 “朕年少时,曾与好友一块出游,我们在京郊策马奔腾,那时候朕以为,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到永远,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老皇帝端坐在软榻之上,用怀念的语气诉说着曾经的故事,他座下的云团已经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无数荆棘一样的细小管道在其上蠕动着,猩红色的云团仿佛活过来一般。 “那年春日,我们去金明寺游玩,路上遇见了一个老翁,他是京城的富户,家财丰厚,儿孙绕膝,本该无忧无虑,尽享天伦之乐才是,可他却将全部的身家都供给了神佛,只为求能够多活几年。” 老皇帝说着,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讽刺,似是在嘲笑那个老人,也似是在自嘲。 “当年朕,总觉得往后的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岁月时光于我而言,太多太多,多到根本不可能有不够用的那一天。” 老皇帝苦恼地摇头道:“如今想来,果然是年少轻狂,朕与那老翁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难舍这美好人间罢了。” 紫霄宫里升腾的水汽缓缓染上了血红的颜色,周遭祭祀使者们舞蹈的动作愈来愈大,鬼神面具之下的双眼瞪如铜铃,口中狂乱地喊叫,比起“歌”,更像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哀嚎。 这群祭祀使者发疯似地舞动着四肢,以毫无规章的律调怪叫着,嘶吼着,仿佛要被满是血光的大殿吞噬一般,每一个人都在痛苦地挣扎。 沐浴在这片猩红之中,老皇帝的双眼却是平静无比,他的两只手臂上连接着无数古怪的细管,好似扎根于泥土的根茎,正在从这疯狂的世界里汲取残忍的营养。 “朕这一生,其实没有什么遗憾了,天下大权,千古之名,朋友之义,君臣之情,美人之爱.这些朕全都得到过。” 老皇帝说着,神情陡然有些黯淡,他叹道:“岁月无情,纵然有些人和朕走远了,那也是无可奈何,朕不怪他们.” 老皇帝长叹一声,面上的哀愁复又被笑容取代:“朕什么都有了,唯独只缺少时间失去的也好,错过的也好,将来朕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挽回。” 老皇帝似乎是在回首自己的一生,他的喋喋不休或许是只能够感动他自己,因为此刻除了他之外,殿中的其他人都已经没办法以正常的思维逻辑考虑问题了。 最初被控制住的七人,如今已经昏过去的大半,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抽干血。 或许是托了那份爱闹腾的脾气的福,四皇子纵使脸色苍白无比,但仍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还怀抱着活下去的期望。 父皇疯了,这是谁都明白的事情,但让四皇子惊恐绝望的是,父皇疯了之后,居然打算用他们几个的血肉来求什么长生。 四皇子被封住的穴道没有解开,但或许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竟然能够开口了。 “父皇饶命.儿臣不想死啊”四皇子挣扎着开口了,他泪流满面,眼底除了对死亡的惊恐之外,还有被至亲所谋害的绝望。 便在他说话间,大殿之中似乎响起了鼓声,四皇子惊恐的目光开始向着四周望去,原来是那些祭祀的使者也疯了。 这七个使者不再跳舞,而是一边用手拍击着肚皮发出鼓点的声音,然后拿着手里的礼器开始互相捶打对方的身体,不一会儿这群人便是满身血痕。 丑陋的歌声仿佛变成了鞭子和铁链,被痛苦鞭挞着的众人一边怪叫着一边疯狂地跳着舞蹈,升腾的血气化作了实质的帷幕,在一片朦胧中,屠杀变成了赞颂仙人的舞蹈,痛苦变成了歌咏神佛的吟唱,绽放的血花如梦似幻开满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这狂乱的一幕让四皇子更是吓得涕泗横流,他努力想要将扎在身上的荆棘小管拔掉,却根本无济于事,这些管子好似有些魔力一般,他越是挣扎,它们便是疯狂地夺取他的血液。 “不要.我不想死” 四皇子无力地告饶着,左右望去,他的兄弟子侄们全部都是奄奄一息,整个大殿好似一座复活的坟墓一样,将他们全部都拖进了死亡的深渊。 老皇帝的絮絮叨叨还没有结束,只是当他想要把自己在江湖行走时的英勇事迹说一遍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曹元的声音。 “陛下,陛下——” 老皇帝似是从梦中惊醒了一样,他猛地抬起头来,只看见天际拂晓,眼前万千霞光照耀天地,远有白鹤高飞,凤鸣九霄,近有万川山河,仙乐奏响,他脚踏祥云,似神似仙。 “陛下。” 曹元的又一声呼唤,让皇帝回过了神,他惊讶地看着身边的太监总管,对方额头的皱纹竟已经消失不见,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仿佛是回到了几十年前一样。 皇帝猛地低下头来,脚底的祥云变成了一汪清泉,倒映着他乌黑的长发,还有一张少年般俊俏的脸。 “朕,朕这是”皇帝抚摸着自己年轻的脸,有些呆滞地说不出话来。 “恭贺陛下,长生得道,仙福永享!”曹元大笑着俯身跪拜。 “朕,已得长生?”老皇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低头看着自己重获新生的身体,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好——!哈哈哈!” 老皇帝的笑声不可抑制地发出,他袖袍一挥,三山五岳尽在脚下,他脚步一点,九霄星河近在眼前。 他目光望去,这九州万方齐声恭贺,他金口一开,这天地万物俯首听命,这一刻,世间大道再不能奈何他半分,一切已经尽握掌中。 “长生乃夺天地之造化,即便朕贵为天子,夺天地之不足而补己之有余,仍是大罪,然而如今仙途已现,朕已成就长生。” 老皇帝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闭上了眼,再度睁开之时,他已经回到了紫霄宫之中。 七位皇子皇孙跪拜道贺,七个祭祀使者高声礼赞,曹元垂手侍候在旁,宫外纵有剧变,但只待皇帝命令落下,即刻便可让这天下平息止乱。 砰! 紫霄宫的大门被推开了,外头站着的人是孟渊,他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与不可置信,皇帝抬头看到了对方,他不由得哈哈大笑。 “阿渊,你来得正是时候,快随朕来,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皇帝精神矍铄,龙行虎步上前抬起手臂便是要揽住对方,只是当他的手落在孟渊肩上的时候,忽得一个趔趄。 “嗯?” 皇帝诧异地低头看着抓空了手,只瞧见一片花朵残叶落在掌心,再抬起头来时,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光影朦胧如梦似幻,他正身处一片花海之中。 孟渊推开了紫霄大殿的大门,眼前的一幕让同行而来的朝臣尽皆失声,血色染红了庄严的殿宇,地上躺着七具完整的尸首,那是诸位皇子们。 除此之外还有七具残破不齐的尸首,那是些人戴着鬼神面具,手里的礼器沾满了恶心的血肉,他们的身体诡异的交织着,在地面上拼凑出了一幅扭曲的画作。 掌印大太监曹元的尸体就在他们跟前,对方似乎是想要逃离这座地狱,可惜看他血肉模糊的双手,终究没能打开这扇门,最终死在了大门之下。 而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陛下本人的尸首,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大殿中心的云团软塌之上,他的死状极其恐怖,好似浑身的血管都爆裂的一般,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布满了可怕的龟裂。 头顶的一缕日光凄凄惨惨地落在他身上,皇帝死前仍然睁大了双眼,他咧着嘴,是在笑着,那副满是喜悦和畅快的死状深深地烙印在了众人的心底。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供认不讳 皇帝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之惨,这种时候追查凶手的重要性都得往后稍稍,按理来说,先是该大家一起恸哭一场,以慰藉这数十年的君臣之谊。 不过好在大部分的臣子都被挡在大门之外了,只有孟渊魏阁老等朝廷重臣才有资格走到这里,大家都是千年狐狸,就没有必要整那些虚的了。 老王爷盯着陛下惨死的尸首,久久没有言语,孟渊上前去给陛下检查了一番,然后摇摇头:“陛下已经殡天。” 诸位大人眼眶一红,然后跟着退下来的孟渊一块齐齐朝着陛下的尸身跪拜行礼,一众人三拜九叩之后,然后魏阁老起身对老王爷再拜道—— “朝廷不可一日无主,如今陛下与诸位皇子甚至太孙殿下全都罹难,陛下一脉今已断绝,还请老王爷主持大局——” 魏阁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王爷遵循古法,择宗室优秀子弟过继到陛下名下,以承继大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于魏阁老的大胆,但他们也都明白,这种话只能魏阁老来说,他有这个身份和这个责任应该开口。 老王爷这时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在看到陛下一脉尽数绝矣的时候,他本就苍老的面庞,似乎又老了几分。 孟渊见状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对方,他有些担忧地道:“王爷,你的身体” “不碍事。” 老王爷摆摆手,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此刻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在支撑罢了,他那一张苍白的脸,即便咳嗽不止,仍旧惨如金纸。 “宗室承嗣之事,此刻谈论还为时过早。”老王爷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大臣,发现朝廷各部的重臣全部都到了,如此看来,正是时候。 “还有,去请太子妃殿下过来。” 老王爷说完之后,便直接瘫倒在了孟渊身上,着实是把大伙吓得不轻,现如今老王爷已经唯一能够出面主持大局的人物了,他要是这时候撒手人寰了,那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孟渊赶忙扶着老王爷席地坐下,一边运转真气替对方护住心脉,一边赶紧让人去喊太医过来,无论如何,必须把老王爷的命吊住。 随着老王爷倒下,大殿之中的气氛愈发沉默了起来,魏阁老此刻也是神色凝重,良久之后,他忽然抬头看向了脸色同样苍白的温空横。 “大统领你这伤.?”魏阁老这一句话让众人都看了过来,他们来紫霄宫的路上看到了内城前的一堆尸骸,着实是震惊了不少人。 温空横也没有隐瞒,他捂着断臂说道:“东厂提督夏章,与人阴谋刺杀陛下,被本统领识破,他阴谋暴露遂打算与本统领鱼死网破,好在邪不压正.” “慢着,大统领难道对今日陛下.对这紫霄宫中之事,已有所得?”魏阁老的目光严肃了起来。 先前是因为一屋子的死尸给他们吓到了,魏阁老开口第一句便要寻来合适的人承继大统,这是为了大局考量,不代表他们会对陛下的死不甚在意。 不管是蒙骗诱导还是阴谋刺杀,皇帝被人暗算了,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了结,只是事分轻重缓急。 而且此刻正是朝廷和世家对峙最重要的时刻,所以哪怕是被人戳脊梁骨,魏阁老也会以朝廷大局为重,先安定朝廷根本,然后再论其他。 只是此刻既然已经谈到此事,那他想要避开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希望能够浅尝辄止,大家都齐心协力先把世家这个大麻烦安顿好了,然后再回头替陛下之死讨说法。 只是温空横显然没有领会到魏阁老的意思,这位大统领开口便是一句:“此乃东宫之谋,太子妃等人意在谋夺大位,为此不惜罔顾人伦大义,竟敢对陛下动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魏阁老更是一张脸色难看至极,一方面是对于温空横极力扩大事态的不满,另一方面则是对太子妃阴谋刺杀皇帝的愤怒。 到了他们这个位子,站在这个地方说法,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或者绝对的把握,是不可能随便开口的,所以温空横绝非信口开河。 “温大统领这话,是在指控本宫,阴谋刺杀父皇?” 众人说话间,太子妃殿下已经到了宫门之外,正好听见了温空横的话,她便顺势将话茬接了过来。 “拜见太子妃。” 众臣行礼,随后孟渊搀扶着老王爷走上前来,太子妃还礼,随后朝着老王爷又行一礼:“王爷安好。” 老王爷努力睁开了眼,猛地咳了几声,然后咧开嘴笑道:“没有被你一剑捅死,本王的确是安好。” 老王爷一句话如同霹雳惊雷,这岂不是说昨夜大宗正院的火,便是太子妃所为?!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太子妃身上,只见对方婉颜一笑,那惊心动魄的美貌不知让多少人惊得低下头去,死死压住了心中所想。 “王爷说的是,本宫昨夜的确托大了。” 太子妃一番回答再度让众人失声,这位殿下竟然连一句辩解都不屑,如此大罪,她怎么敢就这般亲口承认,是无知,还是根本无所畏惧? 不过老王爷似乎并没有因此责备对方的意思,他只是叹道:“往事随风,当年的恩怨的确是皇家对你不起,但你何故要迁怒这些无辜的后辈。” 老王爷的叹息声愈发微弱起来,他连咳嗽的力气都要没有了,太子妃见状只是颇为惋惜地出声:“无论王爷如何说,如今木已成舟,陛下仙逝,诸皇子陪驾而去,这大位悬空,无论你安排哪一支谁来承嗣,恐怕天下都不得安宁吧。” 老王爷没有说话,事实比太子妃所说的还要糟糕,他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是油尽灯枯,如今还能够站在这里说话,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今日无论定下了谁来承继大统,必然都会引起天下皇室子孙不平,届时流言纷纷,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老王爷仿佛能够看到这洛氏天下烽烟四起的未来。 即便他活着都没有把握能够压服天下诸王,何况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未知数。 “你不是要争大位,你是要报复我们所有人” 老王爷挺拔的身形逐渐佝偻了下去,看着盈盈带笑的太子妃,他捂着胸口咳了几声,随后面无表情地道:“幸好,孟渊这小子胡闹了一辈子,终于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太子妃目光微凝,只见老王爷猛地咳出一口血来,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足了中气道:“陛下并未绝后,羽殿下并非先太子之子!真正的太孙,另有其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柳暗花明 “真正的太孙,另有其人!” 老王爷的话让已经心有戚戚的众人,再度燃起了一线希望,而太子妃的眼神则是更加深邃了些许。 “老王爷这话倒是有意思得很,本宫自己的孩子,还能够错认不成。”太子妃眯起眼来,微笑着说道。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继续遮遮掩掩。” 老王爷叹道:“昨夜你费尽心思要杀光大宗正院里的人,不就是因为本王发现了羽殿下身世上的疑团吗。” 昨夜之所以大宗正院全员齐聚,是因为孟渊私下见到了老王爷,告诉了他羽殿下血脉有疑问一事,让他们再行检测一回。 尽管东宫是太子妃的地盘,但大宗正院的力量不容小觑,他们没有费多少工夫便拿到了羽殿下的血,而这一次再进行血脉检验的时候,出现了令人震惊的结果。 羽殿下身上根本毫无皇族血脉! 大宗正院的动作是隐蔽的,起码老王爷有信心,太子妃绝对不可能觉察他们的动作,可即便如此,对方昨夜仍然是出现了。 恐怕早在一开始,对方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如果大宗正院全员罹难,届时再爆出羽殿下再爆出血脉有疑一事,天下定然大乱。 太子妃笑吟吟地道:“既然如此,那还请王爷指教,这真正的太孙,究竟身在何处?” 老王爷没有说话,而是一边沉默着咳嗽,一边看向了边上的孟渊。 于是,孟渊站了出来,他环视了众人,随后说道:“今日,老夫有些话,还想同诸位大人言明,此事关乎皇族血脉是否纯净,关乎皇位正统是否旁落,还望诸位,静心听完。”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孟渊开始讲述起了一段往事:“二十多年前,老夫奉皇命前往江南,因太子殿下在遇刺前曾与江南一世家女子私相授受,甚至还孕有子嗣。” 孟渊说着,目光转向了太子妃:“陛下看重这个孩子,所以不愿其出生带有污点,因此,在前往江南之前,陛下给了老夫一道密旨,太子与袁家姑娘的婚事作罢,同时迎娶皇甫世家二小姐为太子妃。” 彼时太子已经遇刺,这道旨意下与不下,于太子而言几乎没有差别,但对于袁家却是一种羞辱,况且按照后续的情况来看,孟渊没能迎回太子妃,故而当时未曾将这圣旨公之于众也算合乎情理。 而此时,孟渊则拿出了那封存了二十年的圣旨,魏阁老立刻上前接过一看,几位老大人传阅之后,恭敬地将圣旨奉还,魏阁老沉声道:“这圣旨的确是陛下所书,内阁无疑。” 孟渊收回圣旨,接着继续说道:“彼时老夫快马赶到江南之时,太子妃已临近产期,不可长途跋涉,故不得不在江南逗留些时日,意外便在此刻发生。” 说着,孟渊一叹:“彼时江湖势力强盛,北地玄天教更是狼子野心,欲要谋夺太子妃未出世的孩子,以坏我社稷!” 孟渊眼神一肃,他说道:“玄天教主乃当世武功第一人,太孙降世后,这厮竟然出手抢夺,老夫与他一路争夺,直到一条大江之上,那时江上正好有条船,那是陆氏宗族所有,船上恰巧有一对夫妇,同时还带着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子。” 说话间,孟渊看向了陆尚书,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后者朝着大伙点点头:“在江上遇见孟大人的,是本官的族弟和弟媳,还有他们刚刚出世的孩子” 此刻,众人心中已有猜想,果不其然,只听孟渊说道:“当年老夫的武功不及那玄天老贼,为保太孙不落入贼人之手,不得已,老夫只能趁乱将陆氏的孩子与太孙掉了包,所以今日的羽殿下,其实是陆氏的孩子。” 孟渊叹道:“当年老夫不得已出此下策,为了太孙之安危着想,索性将计就计,将太孙留在陆氏,托付给陆尚书教导。” 陆尚书接过话来,说道:“本官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多年来不敢透露分毫,那孩子一直在陆氏长大,就读陆氏家学,等他大了些,本官便想了个法子将其转又送到了锦衣卫之中。” 众人呼吸为之一窒,陆氏宗族符合这个说法的孩子有且只有一个,而且这个人大家都是认识的,魏阁老目光深沉地道:“那也就是说,那真正的太孙殿下,其实就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众人一震,随后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周围找了过去,结果发现.陆大人不在? “陆大人呢?” 众人大眼瞪小眼,孟渊也是愣住了,这时候邱青云面色尴尬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陆大人说屋子里血腥气重,呃,他去外头透透风,让我们完事了再通知他.” “.”孟渊颇为无语,他搀扶着同样无语的老王爷来到了外头,远远就看到了毫无官仪的陆寒江正坐在台阶上,倚着石柱小憩。 “大人,大人”一旁的吴启明见到一众大臣包括老王爷都出来,赶忙将陆寒江给摇醒了。 老王爷满脸古怪地看了眼陆寒江,然后说道:“太孙之事,孟渊昨日已经与本王说过,昨夜本王已经用皇族的手段检测过一番,他.的确身负皇族血脉,乃是陛下之孙,真正的太子嫡长!” 睡眼惺忪的陆寒江转过头看向了这个陌生的老头,他除了想问对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之外,就想担心一下对方是不是快不行了。 老王爷一番话说完,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瘫倒在了孟渊身上。 “老王爷!”众人惊呼。 孟渊赶忙给对方搭了脉,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已是无力回天.” 陛下刚刚仙逝,这就又痛失一只臂膀,众人都是面露悲色,但好在老王爷不愧是朝廷柱石,在最危难的时刻,对方挺身而出,稳定了朝廷的内部。 当今之世,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若是太孙血脉真的存疑,别说外头风起云涌,就是朝堂之上都未必能够团结一心,正统二字,是这些人效忠的根本,也是这些人行事的底线。 老王爷虽然很快就要撒手人寰,但他好歹给皇位送来了一位正经的继承人。 此时此刻,无数的目光聚焦到了陆寒江的身上,而他却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子妃。 这对“母子”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孟渊到底做了一件什么事情,这个人的胆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远要比太子妃还更大。 太子妃给羽殿下用来蒙混过关的手段只可能成功一次,既然被老王爷所觉察,那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成功的机会,所以孟渊定然不会重复这样的无用功。 如何让一个和老王爷素未谋面的人成功被对方认定成皇室血脉,太子嫡长,方法只有一个——孟渊手里只要握着真正的太孙! 陆寒江遥遥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一如当年初见那般。 这一刻,陆寒江解开了心头最后的疑惑,他从太子妃的表情里看不到一丝的惊讶或是慌张,显然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太孙这一张最大的王牌,从一开始就被太子妃放弃了,对方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没有朝着那个位置去,也难怪老爷子的计划能够进行得如此之顺利,因为两边从一开始就在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使力。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天下大乱 “本宫没有想到,这事竟有如此曲折。” 太子妃扶额摇首,可面上却是笑容不减,初看之下以为她镇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深想几分,却觉得那绝美的笑容叫人心底发凉,她似乎从没有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心上过。 不过不提此刻太子妃的异样表现,在场其他人则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如果说陆寒江是真正的太孙,那么一切不合理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他当年不过一介陆氏弃子,居然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一路高升,从无名小卒直接坐到了锦衣卫千户,然后在孟渊的保驾护航下,更是继续高升,直接坐到了镇抚使的位子。 紧接着,孟渊莫名其妙失踪,还在镇抚使位子上的陆寒江更是直接一步登天,成为新任指挥使,深受皇恩。 后来更离谱的是,被除族的陆寒江被重新迎回了陆氏,一直与锦衣卫过不去的书院也改变了态度,祁云舟成了陆府的常客,罗老夫子更是直接收下了对方为弟子。 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此举实在疯狂,朝中文臣武将几乎半数以上都依附于锦衣卫,陆寒江这个指挥使成了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权臣。 这样的人物,无论将来谁人上位,恐怕都无法对他放心,当初在不少人眼里,锦衣卫的处境就是烈火烹油,更有可能是昙花一现,所以在陆寒江摆烂之后,不少人都趁机和锦衣卫完成了切割,以免将来被秋后算账。 但终究是孟渊技高一筹,他之所以敢如此犯忌,之所以敢留下这样一大股势力给对方而不担心被下一位皇帝忌惮,根本在于,皇位归属早就被他算计好了。 如果是为了扶保太孙登位,那么无论积蓄多少势力都没有影响了,因为这些东西最后全部都被孟渊交到了陆寒江的手里。 这一刻,紫霄宫外聚集着百官公卿全都听到了老王爷的亲口承认,有了这位宗人令的开口,太孙身份已经坐实。 人群中,杨侍郎只觉得自己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当初自家那纨绔儿子居然能够抱上太孙殿下的大腿,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对,这时候再喊太孙殿下已经不合适了。 杨侍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出,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手举笏板大礼跪拜,口中高声呼喊:“臣有本奏!自尧舜以来,天命不可以不答,四海不可以无主,今太孙殿下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请太孙殿下以大局计,顺应天地万民,承天命,即皇帝位!” 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如今天理法统乃至强弱势力全都明了,不少人紧随其后,开始跪拜劝进。 只是陆寒江是个什么德行,满朝皆知,杨侍郎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是不屑的,哪怕是已经成为陆寒江的老师,如今更是要贵为帝师的罗老夫子也是满脸的鄙夷。 他们这群人虽也顾全大局劝说太孙出面以正统身份主持大局,但绝口不提什么德行仁义,哪怕将来这厮做了皇帝,他们该骂也不会客气。 要他们如杨侍郎这般不要脸,那多少是有些想太多了。 只是面对潮水般的呼声,陆寒江似乎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这份处事不惊的表现,让不少老臣都暗自点头。 甭管这小子当年怎么浪的,好歹他也位高权重,统领锦衣卫之时仅从能力而言,抛开德行不谈,的确是个人才。 所以如果对方做了皇帝,好歹这朝堂不至于一下给整散了,而且此人对世家下手之狠是有目共睹,这一点更是十分符合朝臣们的期待。 当年老皇帝以罗老夫子的弟子和孟渊温空横等人为核心建立起来的朝廷班子,其核心目标就是打压世家,将曾经分散的权利重新收回来。 老皇帝一意孤行修仙去了,这烂摊子落下这么多年,最终使得剩下一口气的世家死灰复燃,多少大臣都是痛心疾首,心中不甘。 如今这一位上台了,起码有一点可以保证,就是他们终于可以对世家认真下手了,而且两边似乎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了,这样一个即位前就对世家恶意满满的皇帝,哪怕是为了自保,世家也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 “请太孙殿下主持大局!” 见陆寒江没有反应,杨侍郎又领着众人高声劝进了一次,这下对方终于不再是沉默以对了。 “有些事本官想与殿下谈谈,还请诸位行个方便?”陆寒江说道。 虽然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但是大伙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于是纷纷退让开来,只留下了孟渊等自己人留在了原地。 “方才温大统领所说之事——” 陆寒江没有对身份的改变表现出任何态度,反而是转而提起这一茬,的确是让大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太子妃问道:“大统领说此乃东宫之谋,殿下可要辩解些?” 太子妃笑得极为开怀:“虽说是债多不压身,但什么脏水都往本宫身上泼不合适吧,还有,太孙殿下应该称呼本宫为母妃才对。” 陆寒江呵呵一笑,对方那玩味的话语并不被他放在心上,只听他道:“大统领既然敢说这话,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对吧?” 温空横抬头看了一眼陆寒江,然后沉声说道:“的确如此,本统领.卑职有一人证,此人假借东宫婢女之名混入紫霄宫中,被禁军识破,如今已经押下了。” 太子妃掩嘴轻笑:“大统领何不仔细查查这婢女究竟是从何而来,若本宫没有记错,此人应该是从陆府出来,被咱们的太孙殿下送到了贵妃宫中保护公主殿下,然后如何成了本宫宫里的奴婢,这就要问陆大人了。” 温空横一愣,然后只听陆寒江点头道:“的确如此,此人确实是走了陆府的路子才进宫,这一点是本官不察,只是——” 陆寒江微笑着道:“此人定然是东宫之人无疑,温大统领所言不假。” “如何证明,仅凭太孙殿下一面之词吗?”太子妃弯起柳眉,笑靥如花。 陆寒江只是还以平淡的眼神,并不答话,而温空横则是说道:“并非一面之词,那婢女与太子妃殿下容貌极为相似。” “诶?”这下轮到太子妃愣住了,她记起来了,当年群魔下江南,皇甫家一夜从江湖除名,但那孩子却是在那夜之前就遭了毒手,而且那夜之后,她的尸首也下落不明。 “.嘻~”太子妃想明白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手掩着嘴,一手捂着小腹,藏不住的快意让她笑弯了腰:“哈哈.原来,这居然就是你留下的后手吗,何等的孩子气,简直是胡闹” 在众人一头雾水的目光中,太子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哎呀呀,你居然是这样调皮的孩子,这一点是本宫没有料到的,不过嘛.的确是很有趣的一步棋,本宫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笑过之后,太子妃轻轻扬起脸来,灵动的眼眸里满是嘲弄与戏谑:“只是本宫没有想到,太孙殿下居然会天真到以为能够用她来逼本宫就范吗?说实在的,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会相信本宫身上还有人性这种无聊的东西,你还真是蛮可爱的呢。” “这种事情,如果不亲自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陆寒江眼底的幽深几乎倒映不出别人的影子,如同一团迷雾般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现在看来,殿下也未必能够做到视若无睹,否则也不会在这和本官说这些话。”陆寒江笑嘻嘻地说道。 太子妃的笑容收敛了些,她轻轻将脸侧的发梢拢到了耳后,然后轻声道:“罢了,太孙殿下既然有心,那便继续玩吧.只是可惜,若你早几日拿此事来逗本宫开心,或许本宫能够叫你早些做准备,也好过如今这般纷纷攘攘。” 太子妃说得云里雾里,可孟渊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他沉声道:“殿下若觉得北地那些人能够派上用场,那只怕是要失望了。” 太子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的确,本宫派去北地的人全部都被孟大人截住了,还不止一回,这半月之间,本宫没能将一封信送往北地,锦衣卫的天罗地网,的确不凡。” 虽说赞同之语,但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却有几分讥笑的意思,孟渊心底的不安更甚了:“昨夜你派出信使,并非为了前去北地报信,而是为了调虎离山,以便你屠戮大宗正院诸位王爷。” “可惜还是叫王爷逃得一条性命,多了今日这些琐事,”太子妃惋惜一叹,随后说了一句让孟渊毛骨悚然的话:“既然本宫知晓派人北地报信已是痴人说梦,孟大人如何确信之前那些信使就不是欲盖弥彰呢?” 孟渊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上套了,从截获对方第一封送往北地的书信之后,他就已经落入了太子妃的陷阱。 而此刻,仿佛是为了印证对方的话一样,三名禁军带着一名满脸焦急的兵士闯到了他们跟前。 “发生何事?”孟渊看他风尘仆仆,又是一身军伍打扮,立刻便问道:“可是北地出事了?” “不——不是!”此人喘了口气,然后急声道:“是江南!江南的吴王以‘清君侧’之名举起反旗,攻讦朝廷混淆皇家血脉,行以假乱真之策,阴谋暗夺皇位,号召天下诸王一同起兵反抗!如今星火已成燎原之势,同在江南的润王,衢王已经响应,大人,局势危矣!”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运筹帷幄 江南三王造反了,这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因为太快了,按常理而言,即便对方真的对太孙的身份提出质疑,那也应该是在朝廷公布消息之后才会动手。 而且居然连一句问询都没有,直接就起兵了,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孟渊沉思片刻之后,得出了一个令他心惊的结论:“恐怕太子妃早就和他们暗中联络过了。” 江南三王起兵的借口是清君侧,且他们准备之充分,口号之吓人,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孟渊再联想到太子妃昨夜火烧大宗正院一事,他似乎明白了。 “她没有想要去北地报信,也不需要.”孟渊神色凝重地道:“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让我们腹背受敌,北地从始至终就是个幌子” 直到这一刻,孟渊总算是明白了,他自以为洞悉的太子妃的谋划,实则都是对方故意展示给他看的。 北地玄天教一开始就暴露在锦衣卫的视野之中,孟渊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东宫的底牌,可谁知道,这样大的势力,甚至是太子本人亲自培植的势力,居然是太子妃推出来挡枪的靶子。 他必须得承认,他小看了这个女人的狠心,就连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都能够当做筹码来算计,恐怕就如同王爷所言,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争夺大位的打算,只是以此为借口掩人耳目。 她想要的就是如今这场混乱,至于理由.算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大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但朝廷不能乱,一旦他们这里再出问题,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此刻陛下仙逝,老王爷已经是弥留之际,太孙殿下虽有威望但全是凶名,虽有能力但无法服众。 于是孟渊只好在这个时候先接过重任,他将内阁重臣与六部几位关键的大臣们召集了起来,商议如何应对。 户部侍郎先说道:“诸位,先帝在时,虽大兴土木求仙访道,但所用之物皆出自内府,故如今国库尚且丰盈。” 兵部尚书附和道:“多年未有战事,但兵士训练从无一日懈怠,如今粮草足备,兵马器械皆不成问题。” 魏阁老点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反王虽然来势汹汹,惹得天下纷纷,但在朝廷兵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钱粮无忧,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扑灭这场大火,迟则生变啊,莫要忘记了,还有世家在旁虎视眈眈。” 他说的不错,江南反王虽然声势滔天,但朝廷天兵一到,即刻便能够将其碾为齑粉,世家才是这天下的大患。 “阁老有何高见?”孟渊问道。 魏阁老眉头紧锁,他叹道:“为今之计,也只得先替陛下发丧,然后昭告天下,让太孙殿下即皇帝位,以正朝廷法统,如此,想必能够让那些野心家,暂且偃旗息鼓,此事,恐怕得请祭酒大人出手。” 魏阁老说着,来到罗老夫子面前深深一拜:“请夫子为天下苍生计,替我等解此危难。” 朝廷最大的优势便在于法统和道义,老王爷如今已经指望不上,想要让天下都信服太孙的身份,只有让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面为其站台,而罗老夫子便是不二人选。 其一,他是儒门当代掌舵人,在士林之中名望无人能敌,德行更是受到了天下人的信服和尊敬。 其次,老夫子桃李满天下,当年先帝登基之时,整个朝廷之中几乎半数以上都是儒门弟子,或干脆直接以夫子弟子自称,那时候真的是声势一时无两。 即便到了今日,朝堂之中夫子的徒子徒孙也差不多占了小半数,天下各地更是多有其门人弟子,江南作为曾经书院旧址所在之地,老夫子的影响力更是强大到无法想象。 罗夫子还了一礼,淡淡地道:“为人臣子,职责所在,阁老不必如此,老夫可去书信一封,保江南无忧。” “当真?!”魏阁老惊喜地道。 “江南之所以狼烟四起,皆因陛下骤然崩逝,一旦太孙即位,朝廷可定,随后天下可定。” 老夫子目光平静,语气淡然地道:“我朝历二百年,天命眷顾,百姓心向,即便先帝为求仙而荒废朝政,也未曾以一己私欲而废天下百姓,是故皇室仍是天下人心所向。” 老夫子代表的是士人阶级,他背后就是天下儒门弟子,他所说的也就是儒门弟子世代所遵循的道义,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周公是谁无所谓,皇帝就在这里,而这里就是天下士人归心之处。 太孙即位,朝局稳固,届时天下可定,老夫子同时指出了问题所在:“老夫以为,当务之急乃是镇压北地之乱,江南不过疥癣之疾,北地才是祸患。” 魏阁老迟疑地道:“北地有赫连将军和三万白甲军驻守,一时无忧,江南乃朝廷腹地,不若先将江南反王镇压,再行派兵前往北地?” 两人的看法不同,分歧倒不在北地和江南那边更重要,这种事情无所谓对错,除却两处边军,全国近乎九成的常备军队全部都驻扎在京师,总兵力在四十万往上。 三路反王拼拼凑凑,把家底全部都算上,满打满算能够整出个五万人已经足够徐镇抚自裁谢罪了,按照锦衣卫的情报估算,至多也就三到四万,镇压这些叛乱,根本不必费多少力气。 而北地玄天教虽然教徒众多,纵有策凤军的底蕴在,但能够形成建制的军团,至多也就两万,剩余的那些所谓江湖高手,到了战场之上,全都是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即便如此,北地的实力还是要比江南三路反王强一些,毕竟策风军到底是正经的军伍退下来的,比起江南那些不知哪里拼凑出来的杂牌军,还是要强上一些。 罗老夫子建议先对北地动手,一方面是因为玄天教威胁的确更大一些,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场叛乱必须从速从快镇压,不能让那些还在观望的世家看到可乘之机,否则贻害无穷。 所以他的目标不是一方派兵一方牵制以求稳妥打个先后镇压,而是要同时对两边一起下手。 最后一点,也是不能说的一点关键,太子殿下还活着,但是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众人都无法接受他回到京城承继大位,从大局出发,他如果回来,造成的危害甚至远要比如今的三王之乱要大。 所以北地的叛乱必须严厉地镇压下去,罗夫子毫不怀疑,纵使如今是江南先起事,但以太子妃谋划之全面,北地此刻同样也是炸药桶一样的存在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一道圣旨 罗夫子力排众议决定了镇压的方针,既然方向已定,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人披甲马上鞍,准备出兵。 在这之前,宫里自然也有些事情好好安排一番,首当其冲便是东宫和太子妃的处置,因为陆寒江这个太孙如今成了皇位的继承人,所以太子妃的处置就无法轻易下达。 众人暂且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于是暂且将其禁足在东宫之中,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处置,私底下孟渊已经决定杀人了。 陆寒江这个所谓的太孙到底背后到底藏着多少水分,天下人或许不知道,即便是老王爷或许一时间也难以分清,但太子妃绝对是知道的,所以此人留不得。 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后宫中,包括先帝的妃子,各宫的宫人,还有东厂内行厂的内侍们,孟渊全都要清洗一遍,以防任何一点消息走漏的可能。 只是这事只能做不能说,即便人人都看在眼里,那也不可能拿到内阁朝堂上来明说,所以私下里,孟渊在锦衣卫中谈及了此事。 此刻,锦衣卫的千户们早已经回到了京城,对于此事,应无殇有些跃跃欲试,他自忖于江湖的出身,对于这些世家出身的宫妃,没有任何忌惮和敬畏。 只是应无殇刚刚打算开口,便被吴启明以眼神严厉地制止了,最后这事也没有落在任何一个锦衣卫身上,而是被一个外人接过重担—— 禁军大统领,温空横。 知晓温空横接下此事后,应无殇去找过了吴启明,私底下两人见了面,他疑惑地道:“大人,卑职不解,如此大功为何要便宜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孙上位在即,这位从锦衣卫出身的皇帝登基之后,他们这些人得到重用是肯定的,所以孟大人私下来谈论的这件事情,在应无殇看来就是让他们表忠心的最好方式。 可吴启明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你可知道,陛下后宫里的那些娘娘们,都有什么共同点?” 应无殇一愣,苦思良久之后,摇了摇头:“请大人指点。” 吴启明寒声道:“陛下后宫的妃嫔,全都是世家出身。” 应无殇一愣,然后疑惑地道:“如此,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吴启明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妥,只是这差事谁接谁死,本官看你这些年为锦衣卫效力也算尽心尽力,好歹拉你一把。” 应无殇大惊失色,他赶忙问道:“这是为何?” 吴启明微沉的目光盯着他,片刻后才说道:“后宫的妃嫔,身后皆有世家支撑,这些娘娘有的出身旧世家,有的出身新世家,皆是一方不容小觑的势力,今日之事成王败寇他们不会多说什么,可伱手上若是沾上了这些血,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可以够他们杀的?” 应无殇这才恍然大悟,随后便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的确,先帝后宫里的妃嫔几乎是前朝的缩影,无数世家势力犬牙交错,被这些人记恨上了,等同于被整个朝廷记恨上了,到时候,那真的是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那,温大统领,他.”应无殇有些迟疑地道。 “温空横死定了,”吴启明断言道:“无论他有多大本事,无论他有多高武功,他都死定了,但是他死之后,温家却不会因此落败,此人将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之死是替孟大人替殿下受过,所以他死了,温家却能够大富大贵,这是大人和殿下对他温氏的交代。” 吴启明叹道:“温空横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替他的子孙后代谋一条出路,此人心性,非同寻常。” 吴启明大概能够猜到一些温空横的想法,尽管如今东宫和锦衣卫势同水火,太子妃也是多次和陆大人作对,两人之间有矛盾很正常。 若是往常,温空横这一手做法,定然能够获得锦衣卫的好感,但是谁能够想到,这斗生斗死的两个人,居然是母子。 温空横恐怕是担心自己将来没了下场,所以才用这样决然的手段挣来子孙将来。 到底还是孟渊的这张底牌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羽殿下的身份所有人都怀疑过,但是大家猜来猜去,从没有人把目标放到陆寒江身上过。 或许之前有过,但自从孟渊让她迎娶永乐公主成了朝廷驸马之后,这种怀疑就逐渐消失了。 毕竟谁能够想到为了掩人耳目,孟渊居然连自己亲侄女都能够算计进去,现在这侄儿娶了姑姑,不知他将来如何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妹妹孟贵妃。 实际上别说以后了,便是现在孟渊也没有脸去见孟贵妃,皇帝死了,后宫之中只有一个人会为他感到悲伤,那就是这位贵妃娘娘。 后宫的女子都是世家出身,她们与其说是皇帝的妃子,不如说是前朝势力在后宫的一种缩影,所以自小受到世家教育的她们,没有一个人会天真到去奢求皇帝的宠爱。 后宫的女子会争,但争的是权力而非皇帝的宠爱,唯独一人是例外,那便是孟贵妃,她与皇帝算得上是半个青梅竹马,毕竟是从小跟在皇帝身后长大的,她也是宫里唯二对皇帝付出真心的女子了。 如今皇帝骤然崩殂,孟贵妃自然痛彻心扉,得知消息的她几次哭得不省人事,来到贵妃宫殿外的孟渊,几次都没有能够鼓起勇气踏入其中。 他这一生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这个妹妹,但他没有选择,如果他不先动手,那么将来无论是孟家还是贵妃抑或者永乐,全都会被皇帝拖进无底深渊里。 他.他没得选。 孟渊在贵妃宫殿前踌躇多时,终究是不敢去面对,贵妃不知道他的到来,但是阿绣却来了。 这也是两人时隔多年的再次见面,孟渊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阿绣眼神漠然地看着他道:“你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打算牺牲她们,又何必来到这里惺惺作态。” “我没得选!”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曾经爱过的女子,孟渊难得有些失态,他赤红的眼眸里满是烦躁。 他与阿绣对视良久之后,起伏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你告诉她,好好待在宫里不要走动,这几日会很乱,还有永乐这些事还是先瞒着她吧。”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有没有得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阿绣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忽然甩手丢了什么东西过来,孟渊接过一看,顿时一怔,这居然是一道圣旨。 “怎么会.” 孟渊完全愣住了,他不知道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阿绣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进了宫殿,紧闭大门,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来:“这是陛下留给你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自欺欺人 夜幕降临,一天的混乱之后,京城也终于迎来了一刻难得的平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对许多人而言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孟渊带着那道意料之外的圣旨回到了家中,他支开了喜极而泣的家人们,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目光死死地盯着这道圣旨,他无法想象,皇帝会在什么情况下给他留下这种东西。 “罢了,都已经死了.” 孟渊长吁一口气,然后缓缓打开了圣旨,里头居然还夹杂着一封书信,是写给自己的。 他没有着急看圣旨,而是先拆开了那封信,信上的内容是皇帝的笔迹,开始的部分是一种怀念的口吻回忆了他们曾经策马天下的那段时光。 “何必呢”孟渊下意识地想要讽刺一番,却惊觉对方已经死了,脸上的嘲弄便又沉寂下去。 他继续看信,这封信很长,足有八九页之多,很大一部分,几乎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回忆他们曾经那段快乐的时光,看得孟渊心里满是自残形愧的恼火。 越是看到皇帝表现得像一个朋友一样,孟渊那就越是觉得能够为自己所做之事感到羞愧和痛苦,但他不断以话语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皇帝的布局,他们曾经是朋友,但那是曾经! 他强忍着不适继续看下去,在看到皇帝言说对长生之法不过浅尝辄止的时候,他不屑一顾,在看到皇帝说对永乐和贵妃的喜爱的时候,他暗骂一句虚伪。 而在看到皇帝言说自己知道了永乐有孕之时的兴奋,孟渊只觉得烦躁不已,同时他心头的不安也开始弥漫,皇帝对永乐的看重显然已经超出一般的范畴。 孟渊心头满是疑惑,更多的则是不安,而在书信的最后,看到了皇帝写下的话,孟渊大惊失色,将书信猛地抛了出去,失态地叫喊道:“这不可能!” 他疯一样地将一旁的圣旨打开来看,这是一张已经写好的传位诏书,上面写明了皇帝有意传位给永乐公主腹中之子。 孟渊惊呆了,整篇书信都是皇帝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在担忧他的将来,所以在最后,皇帝诉说了自己将永乐接进宫来的打算,他想着永乐若能够诞下儿子,便让这个孩子将来承继大统。 “简直是莫名其妙!” 孟渊愤怒地将圣旨摔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这一定是皇帝看出了他的不臣之心,才特地留下这份胡来的圣旨用来恶心他的!对!一定是这样! “永乐的孩子,开什么玩笑!谁会承认这种事情,他简直是疯了对,他一定是疯了!” 孟渊一拳将书房的案桌砸得粉碎,明灭的灯火一下让这个书房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咬着牙将那书信又看了一遍,希望从中找出皇帝诡计的证据,可是信中的皇帝实在太过完美了,一如当年拍着他的肩膀喊着他阿渊的兄长。 “假的.这是假的” 孟渊捧着圣旨,死死地将信纸攥在手心里,他口中不断重复着那些自我暗示的话:“我没得选,是他先动手的” 被孟渊打碎的案桌的一角撕裂了窗户飞了出去,凄冷的月光透过那个破损的孔洞落在了昏暗的书房之中,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到了墙上。 他抬头看去,墙上的影子佝偻着身子,细长的手指如同魔鬼的爪牙,手中捧着圣旨,也仿佛变成了利刃,月色下的他,丑陋得如同故事里的妖魔。 孟渊看着墙上的影子,滚动的喉咙里发出了不可自抑的低沉笑声,好似有人在拉动生锈的琴弦,又仿佛在哭泣一般。 无眠的夜还没有结束,今日,陆寒江也是难得打破了他往日铁打一般的作息,在月上枝头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了孟渊的府上。 不知为何,明明不过半日光景,但陆寒江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居然从对方的身上觉察到了一丝暮气,但他这时也未曾在意。 “老爷子,你这次玩得也太大了吧。” 两人见面陆寒江便是微微一叹,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孟渊最后的底牌居然就是自己,这一手将自己推上去的做法,着实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当年老夫未曾想过这么多,能够走到今日,真的是天数使然。” 孟渊怅然一叹,然后静静地看着陆寒江,蓦然开口问道:“如今你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在家中不受待见了吧,你可恨我?” 陆寒江并不作答,而是反而问道:“这些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 “当年之事,是老夫对不起伱的父母,这一个谎言老夫用了二十多年将其编织得天衣无缝,可最初,这只不过是老夫用来遮羞的肮脏手段罢了。” 孟渊自嘲一笑:“当初之事,的确是老夫护着太子妃刚刚出世的孩子逃到了陆氏的大船之上,只是.呵,所有人都以为是老夫戏耍了那玄天老鬼,他们太高看老夫了。” 陆寒江眼眸微眯:“如此说来,当时那一战,是老爷子你败了?” “不仅败了,而且败的是毫无还手之力,”孟渊叹息道:“你们没见过那老鬼,他的确是当世武道第一人,老夫在他手里其实连三招都走不过。” 陆寒江惊奇道:“这那您也敢天天去招惹玄天教?” 孟渊冷笑一声:“借势的手段罢了,老夫算定那老鬼抽不开身,于是便多次挑衅,也多亏了那老鬼没有回应,才使得江湖传言老夫的武功能够与他比肩。” 当年江湖势大,少林武当各有绝世高手在,可锦衣卫的实力却有些尴尬,孟渊便是用这样的手段引得别人忌惮,好能够一步步执行他威压江湖的计划。 “当年之事,其实是老夫故意透露出去了。” 孟渊沉声说道:“罗元镜,陆言年那些人之所以会相信老夫的话,便是因为老夫武功上能够与那玄天老鬼打成‘平手’,而且当初从江南归京,老夫也的确带回了一个孩子来。” 陆寒江一叹,他已经明白了,孟渊语气沉静地道:“此事本没有什么不对劲,老夫与你伯父早就相识,既然看见了,顺手护持一下他的族弟后辈并无不妥,只是后来老夫发现,此事能够用来做些文章。” 孟渊一开始并没有设想过这样远大的计划,他从来都是一步步走的,最开始利用陆氏的孩子编造自己的名声,后来利用陆氏的孩子开始引导罗夫子陆尚书这些人的想法,从而得到他们的助力。 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谎言,终于在陆寒江寻到了真正的太子血脉之后,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玄天老鬼已经死了,知晓当年秘密的人已经不复存在,孟渊成功将这个谎言彻底变为了现实,唯独剩下了一个漏洞,那便是他自己。 这一出大戏所有的角色都已经就位,陆寒江这个太孙的身份上,唯一的漏洞就是策划了全部计划的孟渊本人。 “老爷子,你真的不怕自己养出一只白眼狼来吗?”陆寒江长叹一声:“你这是在逼我杀你。” “老夫赌了一辈子的人性,可惜到最后全部都赌输了。” 孟渊面上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容:“老夫不甘心,这最后一次老夫仍然要赌,无论成败,老夫皆无愧于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最后一赌 这难眠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日的朝会上,内阁与几位重臣再次商议了出兵一事,随后确定了派一员将军领一支兵马前往江南平叛。 只是这支队伍的人数却大伙有争论,魏阁老以为,此次叛乱性质恶劣至极,必须予以重击,当出大军压境,以震慑天下野心之辈。 只是罗夫子却不这样认为,他以为,若是小小叛乱朝廷便大张旗鼓,反而会叫人看轻,杀鸡何须牛刀,他认为只要五千精兵足矣。 “五千?”众人皆是一惊,魏阁老有些迟疑地道:“夫子,那叛军人数预估在二到三万,只领五千军去,是否” “足够了。” 老夫子淡然地答道,随后语出惊人地道:“贼军不过乌合之众,只需一员善战之将即可将其彻底消灭,诸位不必担心,此役,老夫也会同往。” “老夫子你”魏阁老大为吃惊,虽说老夫子身体健朗,但到底早已经是古稀之年,这随军远征,是否太过要强了些。 老夫子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同时说道:“老夫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叛军出不了江南,天下也乱不了,诸公只需将精力放在北地即可。” 大伙见劝不动,便也作罢,老夫子不但人品学问得人尊敬,他说出口的话更如同千山之重,叫人能够坚信不疑。 既然老夫子都亲自出马,那自然没有人再质疑什么,现在重点就放在了北地,处理玄天教的办法其实有很多,最方便的一种就增兵赫连策将军。 白甲军驻守北地,兵力足有三万,只需朝廷一封圣旨,让赫连策能够调动北地其他兵马,合兵一处踏碎玄天教的野心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孟渊对此似乎还有别的看法:“老夫以为,不若让赫连将军先行坚守,由朝廷派兵镇压叛乱。” 魏阁老眉头一蹙,随后颔首:“如此也可,辽阳城坚固,有白甲军守城,赫连将军也是熟读兵法之人,北地贼子定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说着,魏阁老又看向孟渊:“不知孟大人以为哪位将军前往平叛较为合适?” 平叛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朝廷的体量在这里摆着,纵使玄天教智计百出,他们只需以千钧之力破之即可。 所以如何平叛不是问题,无论是下发旨意给予赫连策更大的军权,还是由朝廷派兵马北上都是可以,此刻孟渊提出异议,在魏阁老看来,不过是为了将这份功劳揽下,交给自己人罢了。 魏阁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孙殿下上位之后,孟渊这些人得到重用是必然的,在这个时候和对方争执,完全没有必要。 只是没想到,孟渊提议的平叛人选,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孟渊说道:“老夫以为,此战当由殿下提兵前往,不仅能够一举歼灭北地威胁,还能够以新皇之名震慑天下。” “不可!”魏阁老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他满脸惊色地道:“孟大人何出此言,殿下乃国之根本,怎可轻易领兵平叛,难不成我朝的将军都死光了吗?!” 魏阁老的反应是意料之中,因为不只是他,其他许多大臣也都感到万分费解,那边老夫子还说着杀鸡焉用牛刀,这边他们的太孙,未来的皇帝陛下居然都御驾亲征了。 朝廷之事无所谓对错,只有合理与否,总体而言,此事不止不合理,还非常离谱,说实在,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内阁早就直接下一道令让赫连策出兵了。 玄天教再是继承了策风军的骨干,难不成赫连策的白甲军就是酒囊饭袋吗?三万打两万,赫连将军久镇北地又不是废物点心,率领朝廷精锐边军打赢一群江湖草莽,难道很难吗? 这时候孟渊建议让太孙领军出征,肯定是别有用心,只是旁人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摆着,太孙上位在即,届时这从龙之功孟渊肯定是头一份的,不说别的,孟氏一族三代的荣耀是基本,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明明孟渊已经走完了前面九十九步,就剩下最后一步便能够摘取这胜利的果实了,他又何必在这个关口节外生枝。 只是孟渊似乎心意已定,他不但力排众议,以自身的威望压住了其他有意见的人,最关键的,他们的太孙殿下也是个不着调的。 “区区北地小贼,本官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诸位不必再争了。”陆寒江一句话算是把这事给敲定了。 朝会之后,百官都面色凝重地离去了,孟渊刚要回府,却被邱青云给拦下了,拽着拉去了他家中。 砰! 邱青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满是不解和焦急,两人虽是从属关系,却也是知心的朋友,很少能见到他们这样瞪眼的样子。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让陆.让殿下出去做什么!”邱青云怒斥道:“如今皇位更迭,天下惶惶,他坐镇京城才能够稳定天下人心,而不是去争什么狗屁的威望!” 孟渊沉默着,并不言语,邱青云见状,忍不住叹息道:“难道兄长还觉得不够吗?今日朝堂上的景象你也看见了,即便是魏阁老都已经要避你锋芒了,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还要再继续.” 今日之事,若说唯一有可能切实得利的,那便是孟渊,皇位更迭天下不稳,这关键的时候太孙这个核心人物再离开,届时朝廷将完全被孟渊一人掌控。 他这是在争权,这是想要从皇权上分割出另外一部分自己吃下,这是找死! 太孙不在,的确能够让孟渊大展身手,但同时魏阁老陆尚书还有罗夫子等人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扶保太孙上位之时他们是同盟,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孟渊的从属。 是因为有太孙殿下这个大义所在,这些人才会和孟渊齐心合力,他们从来都是保卫皇权的一分子,如果这个时候孟渊反过来对皇权下手,这些人反戈相向几乎就在顷刻之间。 显然,邱青云看得出来孟渊不是利欲熏心的蠢货,他看得出来,因此邱青云才万分不解,对方何必这样做。 “你这是在找死,”邱青云沉声道:“你这是在逼着殿下杀你!” “你说得没错。” 孟渊抬起头来,眼底仿佛有一团火焰,他说道:“就是要他亲手杀我。” 邱青云愣在原地,半晌后他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何?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今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般?” “人心似铁,若非火眼金睛,如何能够勘破对错善恶,我不可能输,所以我非要赌这最后一次!” 孟渊垂着眼角,眼神中有种难掩狂躁:“我没有错!他一定会杀了我,就跟陛下当初一定会对我下手一样!我没有看错,所以不是我负了陛下!而是他负了我!我没得选.我没错!”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章 相见不见 陆寒江即将作为太孙领兵出征,只是在他出兵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那便是太子妃。 “你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像这样子平静地坐在一块聊天吗?” 偌大的东宫,此刻只剩下了太子妃一个人,陆寒江从不怀疑此人御下的能力,相信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她身边依然有着愿意一同赴死的忠仆。 忠君之事,与君同死,那或许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可惜孟老爷子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东宫的人从属官到仆役全部都已经被扣押,如果陆寒江猜得不错,此刻其中大半的人都已经人头落地。 “本宫一直都觉得陆大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你也有犯蠢的时候,哦对了,现在该称呼你为殿下了。” 太子妃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一只酒杯,里头盛满了剧毒之物,毕竟是皇家的媳妇,死也总要死得体面一些,虽说这毒药未必能够要了她的命。 “太孙殿下费心费力将那孩子送到本宫的面前,是想证明什么吗?” 太子妃温婉地笑了笑,然后惋惜地道:“明明曾经是那样睿智机敏的一个人,是在这江湖上游荡得久了,才变得像那些人一样愚笨吗?” 太子妃的话有些伤人,不过这时候陆寒江倒是并不在意,他甚至还很想和对方对饮一番,可惜桌上只有毒酒。 “太子妃殿下,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局?” 陆寒江旧事重提,同时面上难得有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如今看来,是你输了。” “的确如此,”太子妃微微笑着道:“恭喜,你赢了。” 一瞬间,陆寒江的笑容淡了许多,他读出了对方笑容中的含义,那种淡漠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他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真是的,太孙殿下还请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本宫做错了什么一样。”太子妃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只是——”陆寒江有些苦恼地重新抬起头来:“我在担心,如果毒药毒不死你的话,该怎么办。” 太子妃的脸上闪过几分错愕,然后开怀地笑了:“嗯嗯,这样才像话嘛。” 陆寒江两手托腮向前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难道你觉得本宫应该感到害怕吗?”太子妃学着陆寒江的样子,身体前倾靠在桌上,她笑吟吟地道:“感到害怕,不应该是你吗?” 四目相对,陆寒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这一点被太子妃发现了,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儿。 “果然呢,你在害怕。” 笑过之后,太子妃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本宫能够理解,非常能够理解,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如果真的杀了本宫,那这世上,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不一定吧,”陆寒江挑眉道:“我们很像吗?” “嗯,”太子妃轻轻点头:“简直一模一样。” “是吗?”陆寒江似乎不信:“比如?” “比如你专门将那孩子送到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想要证明这一点吗?” 太子妃的双眼陡然变得幽深,好似能够吞噬人心一般,她盯着陆寒江的双眼,幽幽地开口道:“当年那场葬礼上,你不就发现了吗,这里——” 太子妃微微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了陆寒江的心口,她嘴角勾起的笑容,美得有些惊心动魄,她一字一顿地道:“是空的呢。” 陆寒江平静的眼眸微微向下滚动了些许,一阵轻风拂过,太子妃的手臂忽然便轻飘飘地垂了下去,不规则扭曲着的手掌还维持着点出手指的动作。 太子妃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看向了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右臂,旋即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甜腻的砂糖。 “真是粗暴呢。”太子妃嗔怪地说道,仿佛那受伤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她的笑容里不含半分的痛苦,有的只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陆寒江冷漠地注视着太子妃,此刻他的面上早已没有了多余的表情,仿佛是镂空的木雕,虚无的内涵化作了无边的深渊,吞噬着一切他所能感受到的情感。 “本宫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太子妃用仅剩的左手轻轻抚上了陆寒江的脸,她深情的话语仿佛在与爱人耳语:“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吗,那种恐惧,对于杀掉了至亲好友而完全无动于衷的自己——很可怕对吗?” 太子妃发出了嘲弄的叹息,她苦恼地说道:“本宫也是这样,无论是痛苦,悲伤,亦或者是绝望,哪怕是病态的快乐也好,可惜——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做,什么都感觉不到。” 太子妃长长舒了口气,用笃定且悲哀的语气说道:“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被一切给抛弃了,可怜的孩子,你和本宫一样,这份永远的孤独,将会伴随你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有些奇妙,但是多少有点无趣了。” 陆寒江轻轻吐了口气,僵硬的表情再一次染上了鲜活的气息,他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大殿。 “不杀了本宫吗?”太子妃笑吟吟地起身相送。 “当然,不过——”陆寒江脚步一顿,回首笑道:“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下,他便踱步离开了,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袍,以兜帽遮住脸庞的人走进了大殿之中,太子妃慵懒地倚靠在桌案上,那只折断的手臂就这么轻飘飘地垂在一旁。 那人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这么远远地盯着太子妃,两人都沉默着遥遥相对。 许是觉得腻烦了,太子妃屈指轻轻在那酒杯上一弹,飞溅而出的酒水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出,直接将那人的兜帽划开。 “哦,是你啊。”太子妃看着那张和她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庞,弯了弯眼角。 皇甫小媛抬手拭去了脸颊一侧留下的淡淡血痕,她凝眸注视着面前之人,良久才开口道:“你的武功.” “很高,对吗?”太子妃款款起身,提着宫裙优雅地漫步而来:“难道大哥没有告诉过你,你少时习练的那些武功,都是我玩剩下的吗?” 皇甫小媛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她怒道:“闭嘴!你不配提他!” “是吗?”太子妃不以为意,她朝着皇甫小媛身后的方向看了看,问道:“还有一个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皇甫小媛能够明白对方是在问谁,直到真相被揭破的那一刻,她才知晓一切,也感慨于这世界的巧合和荒唐。 “.她走了。”沉默许久之后,皇甫小媛说道。 “走了?唔,也好。” 太子妃微微点头,然后笑着道:“终归是有一个没有长成头脑简单的笨蛋样子,说来我还是蛮欣慰的,李大哥那样粗糙的性格,居然能够把她教养成这样嗯,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皇甫小媛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问道:“你难道不想见她吗,自当年分别之后,你就真的没有想要去见她吗,明明都在江南.你,心里不感到愧疚吗?” “愧疚?为什么?” 太子妃满脸诧异地看着皇甫小媛道:“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我还要费时费力去关注?” 皇甫小媛的目光微微瞪大,随后伴着几分痛苦,回归了强作的镇定,她缓缓拔出剑来,寒声道:“是我太愚蠢了,居然会跟你说这些话.” “哦?”太子妃饶有兴致地看着皇甫小媛手里的长剑,笑着道:“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啊,那么,你能下得了手吗?”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夜梦童谣 皇甫小媛的剑停在了太子妃的脖子上,她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在挣扎,紧绷着青筋的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一剑砍下去。 “怎么了,下不了手吗?”太子妃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她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脖颈上的长剑,只听一声脆响,那长剑应声而断。 太子妃纤指捏住了断剑的锋刃,一边把玩着,一边笑着道:“这样的剑,可是杀不死我的。” 皇甫小媛咬着牙,似乎十分不甘,她愤而将手中断剑弃了,然后一掌打向太子妃,可惜这一掌仍然停留在了对方面门之上,无法落下。 “唉。” 太子妃似乎有些无奈,她叹息着摇了摇头,然后拿着那块断裂的剑锋,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当啷——断刃被她丢在了桌上,太子妃懒懒地倚在桌案上,有些失望地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觉悟,那我劝你还是快些离开他比较好,就和那个孩子一样。” 皇甫小媛站在原地沉默着,没有答话。 “说起来,明明你才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为什么反倒不如她一个野孩子机灵。” 太子妃的脸上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她苦恼地敲了敲额头:“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他?不会吧。” 太子妃故作吃惊地看着皇甫小媛,然后吃吃笑道:“小媛,那可是让你无家可归的仇人,你居然对他有了感情?” “住口.”皇甫小媛身子一颤,抬起脸上,仇恨的颜色染红了双目:“让我无家可归的人,是你才对!”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感觉到很幸福才是。” 太子妃朝着她眨了眨眼,语气轻佻地道:“那天你躲在棺材里听到了那些事,难道没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吗?” 皇甫小媛攥紧的拳头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连带着她的心也一起,此刻她眼底的仇恨是用来掩盖脆弱的伪装,此刻却被对方无情地剥开。 “嗯嗯,多么幸福的孩子,你的童年是如此地令人羡慕,你本以为早已经失去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存在着,说真的,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太子妃的话击碎了皇甫小媛脆弱的心防,她无力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那颤抖的手是连剑都拿不稳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皇甫小媛捂着脑袋想要逃避一切的话语,不可抑制地带上了痛苦的哭腔 “是我——是我害了爹爹和娘亲”泪水从皇甫小媛的眼角滑落,落在大殿的石砖上,好似凋零的花。 “不对诶,”太子妃笑吟吟地道:“小媛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才是你真正的娘亲哦。” “你住口——!” 皇甫小媛陡然瞪大了赤红色的双瞳,被痛苦和仇恨驱使着的身体抄起了地上的断剑,一步飞掠至太子妃的跟前,对方张开了仅剩的手臂,像是要拥抱自己的一般,接纳了这柄充满了恨意的断剑。 皇甫小媛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那是她从未感受到的,充满了母性与爱意的怀抱。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太子妃的笑容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记忆里的那种温柔,这是那些年她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 太子妃轻轻地将皇甫小媛揽入怀中,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柄,在两人的脚下点缀了一朵朵灿烂的血花。 环抱着那具缓缓流逝生机的身体,皇甫小媛下意识地有些眷恋这片刻的温软,她的鼻尖忍不住地发酸,当梦境变为现实的时候,痛苦便成了世界的主基调。 “你对我,到底——”皇甫小媛嘶哑着声音抬起头来,卸下了一切伪装之后,她满是雾气的眼眸满是渴望。 “没有哦。” 太子妃有些虚弱地推开了皇甫小媛,顶着逐渐苍白的脸色,温柔地说道:“从来都没有。” 皇甫小媛缓缓地退了两步,然后坐在了地上,像小时候一样,环抱着双膝,将脑袋埋起来,让人看不见自己的弱小可怜。 太子妃如同一朵凋零的花儿,轻飘飘地向后躺下,血在她的身下蔓延开,染红了纯净的衣袍。 “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一种怪物——” 太子妃嘴角挂着苍白的笑,目光虚弱地望着这座空寂的大殿,一句一句缓缓讲述着那奇怪的故事:“幸福的怪物,他们有着和人一样的外表,和人一起生活,借来了属于人的情感,感受着属于人的快乐,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属于这里为止—— 可悲的怪物,有着和人一样的外表,可以和人一起生活,可以拥有人的喜怒哀乐,但是当虚假的面具被摘下之后,他们就只能独自一人,悲惨地死去.” 太子妃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口中偶尔能够发出幼猫一样虚弱的声音,那似乎是某种歌声,一旁,皇甫小媛本来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忽然平静了下来。 在她久远的记忆里,那几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似乎也常常能够听到这样的歌声,仿佛一汪清泉,抚平她内心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女官打扮的女子带着几个宫人进入了大殿之中,皇甫小媛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是贵妃宫里的一位姑姑,名叫阿绣。 “收拾一下。”阿绣淡淡地下令,几个宫人上前打算将太子妃的尸首抬走。 皇甫小媛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可否让我.亲手将她葬了。” “可以,”阿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会跟着你,而且不能将她送回江南,毕竟你如今身份贵重,擅自离京的话,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我的.身份?”皇甫小媛不解地抬起头来。 阿绣低头看了眼太子妃的尸身,然后说道:“刺杀陛下是重罪,无论其身份如何特殊都无法轻言赦免,皇甫家的三小姐已经明正典刑,被处死了,如此说,你可明白?” 皇甫小媛微微睁大了双眼,阿绣继续说道:“太子妃殿下虽然同样犯下重罪,但念及太孙仁孝,若是初才相认便天各一方,未必太过残忍,所以朝廷决议,太子妃殿下此生禁足宫中,不得踏出半步,死后身前都不得加以尊号。” 皇甫小媛张了张嘴,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在阿绣离开后,她垂下头来,看着这座空寂冰冷的东宫,自言自语地道:“也好,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三路反王 江南,此刻已是人心惶惶,吴王起兵已经是天下震动,加之润王,衢王一同相应,顿时给本就纷乱的局势又添了一把大火。 不过虽然三路反王气势汹汹,但其实他们三人对造反这事的想法,却是各不相同。 三王之中,是以吴王为中心的,最终的目的也是推举吴王登位,然后大家平分天下,理想很美好,可惜和现实的距离确实有点远。 首先吴王是最先起兵的反王,他的准备也是最充分的,反叛军中一半的力量都来自他多年积攒的家底。 同时吴王也是反心最强烈的一个,因为在最初的计划之中,三王其实并没有争夺大位的打算,毕竟以京外藩王的身份登上大位的难度的确很大。 所以最初他们的打算是联合北地的太子旧势力,事成之后,他们四个人平分天下,只是等到他们按照计划起兵之后,却发现北地的响应似乎寥寥。 三王之中,野心最大的是吴王,但胆子最小的也是他,所以一发现北地毫无动静,他立刻猜测太子这是在借刀杀人,下意识地就想要上一封请罪的奏书,只是被其他两王劝住了。 然后,暗恼于被人算计了的吴王,同样也在思考着将来的打算,他们如今起兵,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太子打算坐收渔翁之利,肯定也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吴王便打算,不着急往京城进兵,而是先打下江南一地,然后和朝廷打持久战,按照他的设想,一旦自己这杆旗帜打出去,肯定有坐不住的人。 而他能够如此有把握和朝廷对抗的底气也在于,太子的来信中提到了京中会大乱一事,届时朝局不稳,大位空前,他们必然没有精力去应对江南的叛乱,只要开头稳住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太子所说的京中大乱,吴王是相信的,因为不仅是自己的起兵的基本条件,同时也是太子夺位的必要条件,他总不可能骗人连自己都骗了吧。 所以内心还怀抱着希望的吴王,立刻便按照最初的设想,开始对江南之地动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在江南的动作,会如此之艰难。 在吴王原本的设想中,江南之地最硬的骨头应该是朝廷设置的官员,可谁知道,第一个找他的麻烦居然是他预想中能够被轻易拉拢的世家。 江南之地的众多世家,就好像是海水里的暗礁,冷不丁地忽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气得吴王是破口大骂。 这些墙头草他本以为自己振臂一呼能够轻松收复,谁能想到,他甚至还没有递出橄榄枝,对方就反手把桥给拆了。 被世家反将一军的吴王气急败坏地开始对这些世家动手,于是一番折腾下来,除了一开始拿下的他大本营所在的这座府城之外,他占据江南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寸进。 与吴王相似的还有北地的太子,天知道当江南三路反王烽烟四起的时候,他自己是个什么错愕的表情。 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居然有如此野心,对江南的突发情况也完全没有在计划中安排过。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北地和京城两边的信息传递有误差,准确地说,从一开始鼓动江南三王造反这事,就是太子妃一手主导的。 太子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被太子妃当做了谈判的筹码而已,所以当三王起事的时候才会想当然地认为太子不动手便是要坐山观虎斗。 但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懊恼也没有必要了,太子最没想到的是,在皇帝完蛋这么关键的时间点,他在京中设置的所有探子好似一夜之间全都被拔除了。 这一点算是太子妃和孟渊的联合行动,太子妃利用传信的借口,将太子设置的眼线全部都暴露了出来,然后孟渊正好一抓一个准,让锦衣卫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所以直到三五天没有收到消息之后,太子才反应过来,京城里应该出事了。 然后让他猝不及防的消息就接踵而至了,先是骤然听闻陛下遇刺,然后又震惊地听到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被暴露了出来,最后他听到了,太孙殿下被群臣簇拥,将要登上皇位。 太子这一次是真的怒了,这个该死的女人,从二十年前开始就自说自话地策划了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让他彻底失去了活在阳光下的机会。 二十年来,他在北方苦寒之地日复一日地积蓄势力,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京城,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当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临之时,他却又这么巧合地错过了。 一切尘埃落定,他才发觉,那个女人的孩子坐上了属于他的皇位,这叫他如何不愤怒。 “她一直都在利用本宫!当年是这样,今日也是如此!” 暴怒的太子面对一群忧心忡忡的属下发了好大一通火气,随后想起来这一次那位太孙殿下居然还要亲领大军来征讨自己,顿时冷笑道:“这黄口小儿,被孟渊那厮卖了还不自知!” “殿下,我们该如何应对.”一名护法迟疑地问道。 “哼,事已至此,本宫难道还要引颈受戮吗!”太子冷声道:“召集人马,得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皇族正统!” 太子最愤怒的地方在于,上官少钦敲响鸣冤鼓惊天一案后,整个朝廷都知道了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可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迎回自己。 太子的怒火很快发泄到了距离玄天教领地最近的北地重镇辽阳城上,然后,他便被赫连策迎头痛击。 匆匆集结的玄天教大军,在进攻北地第一道防线辽阳城的时候就折戟沉沙,赫连策手下的白甲军很是教会了他们,打战这种事情到底还是朝廷的军队很擅长一些。 “哼,本将军纵横北地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张狂的蠢蛋,时代还真是变了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犯我疆界了。” 赫连策看着城下败走的玄天教众,忍不住冷嘲热讽了一番,若不是朝廷下了旨意叫他坚守,此刻他定要亲自领兵杀出去让对方开开眼。 击退了玄天教之后,手下有个偏将来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道:“将军,京中传来的消息都在说太子殿下没有死,就在玄天教中,若是他现身,咱们该如何是好” 偏将的担忧在于太子身负皇族血统,又是太孙殿下的亲生父亲,理论上的皇位继承人,他们若是不小心把对方阵斩了,那乐子可就有点大了。 不过赫连策却是浑然不在意,他说道:“你记住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太子殿下,玄天教这些僭越之徒,可没有在朝廷面前摆谱的资格。” 那偏将一愣,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将军的意思是,朝廷已经认定了太子殿下已经身故?” “自然,”赫连策淡淡地道:“陛下之死已经让皇家颜面尽失,如今再多一个流落到江湖称王称霸的太子,你觉得朝廷能够接受?呵,魏铭这个阁老怕是不想干了。” 偏将若有所思,赫连策继续说道:“而且,此次太孙殿下亲自领军前来,若对方真的是太子,子不言父之过,你叫他如何能够安心动手?所以就算人人都知道太子还活着,但我们眼前的太子一定得是假的。” 偏将狠狠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这些做臣下的,理应替殿下分忧才是,这种事情不能脏了殿下的手,该由我们来代劳。” 赫连策微笑颔首:“说得不错。”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不堪一击 “废物!都是废物!” 军帐中,太子愤怒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扫到了地上,他抄起一方砚台就砸到了面前之人的额头上,顿时叫他血流不止。 只是那人却不敢露出什么愤恨之色,反倒是一脸惊恐跪下请罪:“卑职无能,请殿下恕罪!” 这人穿着一身染血破烂的铠甲,狼狈至极,若不是那张脸,几乎无人认得出他便是曾经玄天教暗中叫人闻风丧胆的三魔将之一的韦韬。 跪在地上的韦韬除了惭愧之外,还感到了一分浓浓的羞耻,他本是策风军的战将,当年也被人称作是一代青年才俊,自诩是一代兵家大才,目中无人是惯了的。 在玄天教之时他便瞧不起那些草莽出身的教徒,他自认高人一等,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胸中兵法韬略更是这群泥腿子望尘莫及的。 可谁能料到,他自满的统兵能力,他的骄傲,在这一战被赫连策打了个粉碎,他精心训练的万余精兵,在白甲军面前竟是一战而溃。 而且这还没办法拿攻守说事,因为他不是败在了攻城战,而是败在了野战。 白甲军背靠城墙列阵,直接在城外与他们一战,结果叫他是大跌眼镜,他想象中不堪一击的官军,居然轻而易举就撕裂了他的军阵,他自以为精锐的军队,竟然在白甲军的进攻下纷纷落荒而逃。 这一战不仅让他丢尽了颜面,也让玄天教的气势大挫,本来造反这种事情就是凭借一口气,如今他们首战就不利,日后恐怕是更加艰难。 “此战是卑职鲁莽大意,还请殿下准许卑职戴罪立功!” 韦韬这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此战失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大意轻敌,毕竟辽阳城坚固非常,仅凭他们这点人想要拿下,的确非常困难。 所以一开始韦韬就没有攻城的打算,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让韦韬带兵在城外施加压力,再派一支偏军绕开辽阳城袭取后方,最后将辽阳城变成一座孤城,然后无论劝降还是困死对方,都可以轻易拿下。 但韦韬托大了,他本以为自己挟大军而来,赫连策没有把握,必然不敢轻易出城与自己作战,即便是试探,也不会派出大队人马。 事实上,韦韬猜对了一半,赫连策得到了朝廷的指示,只要他坚守城池,但一味固守肯定不行。 本着遇都遇上了就打打看的心态,赫连策也的确趁着玄天教大军刚到军阵不稳的时候派出了三千人杀出城来试探。 但两边都没想到的是,看似声势汹汹颇有滔天之势的玄天教,其实根本不堪一击,三千人杀得一万人溃不成军。 韦韬前军大败,向后溃散,直接冲击了他率领的中军,顿时整个军阵乱作一团,让白甲军很是嚣张了一把,对方甚至差点杀到了他的座驾之下。 好在最后赫连策鸣金收兵了,否则他韦韬怕不是要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事后韦韬也觉得奇怪,思来想去,他只能是认为赫连策用兵小心,担心自己诈败赚他,所以才收兵。 他不知道的是,救了自己的其实是朝廷那一道意义微妙的旨意,城楼上看到玄天教溃败的赫连策早就巴不得亲自带人杀出来了。 同为领军之将,赫连策一眼就看出来玄天教不过是乌合之众,纵然有着所谓策风军的影子在,但终究是欺世盗名罢了。 想来也能够理解,策风军作为极其特殊的太子亲军,纵然也算是军伍,但并没有多少实战的机会,从成军到解散,前后不过数年光景,哪里有什么底蕴。 即便策风军中有不少真的能征善战之士,但时隔二十年,这些人久离沙场,待在北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如老鼠一般躲藏,纵有一身本事,这么蹉跎了半辈子,还能够剩下多少呢。 赫连策本来还对玄天教有几分忌惮,结果一战之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只纸老虎,甚至纸老虎都不如,起码人家还能够吓唬人,这玄天教.呵,不提也罢。 韦韬其实也很清楚这一点,到处宣扬自己有实力的人,最好真的有实力,否则谎言一旦戳穿,带来的危害将会是灾难性的。 如今便是这样,城下一战让赫连策看清了玄天教的成色,韦韬本就处于弱势,现在更是举步维艰。 他此刻提议戴罪立功再战一次,不是单纯为了赌气,而是他深知一鼓作气,再鼓而衰,三鼓而竭的道理,如若不在战场上讨回一些面子来,恐怕他们的士气会立刻降至冰点。 太子此刻还在气头上,他将韦韬大骂了一通之后,也在考虑对方的提议。 结果祸不单行,就在此时,外头又有兵士匆匆来报—— “殿下,军报到了。” 太子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呈上来。” 兵士将军报送上,太子才看了一眼,刚刚被压下的火气就又爆发出来了。 “可恨!本宫真是瞎了眼才会选出这么两个废物来!” 太子暴怒着将军报摔在了地上,韦韬战战兢兢地捡起来一看,立刻便感到眼前一黑,这是一份败报。 按照太子最初的设想,是由韦韬率领玄天教主力将辽阳城围住,逼得赫连策不敢轻举妄动,然后由三魔将的另外两位分兵去袭扰后方。 可惜,这个计划一开始就走进了死胡同,辽阳城下一战让玄天教颜面尽失,同时也让赫连策心底的顾虑彻底打消。 在发现了玄天教分兵袭取后方的时候,赫连策没有选择继续固守,而是直接派出白甲军将这两支偏军一网打尽。 可怜两位魔将一身武功高强,但在军阵之中根本毫无用处,退路被截,兵力更是压倒性的不利,他们双双被阵斩,尸首还被赫连策悬挂在了辽阳城外,以进一步打击玄天教的士气。 继这封糟心的军报之后,赫连策又让人送来了一封书信,是一封挑衅的书文,内容上极尽嘲讽之能,还专门挑太子的痛处说,将他这个正牌的东宫太子骂成了欺世盗名之辈。 “赫连策!他不过是对锦衣卫摇尾乞怜的一个软蛋!居然也敢如此侮辱本宫!欺人太甚!” 太子赤着双目道:“韦韬!立刻攻城!本宫要把他的这颗狗头砍下来!” 兵家最忌感情用事,韦韬满脸苦涩想要劝说,但太子如今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无奈之下,他只得重新召集了新败的军队,再一次集结到了辽阳城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论说奇策 “将军,这.不会有诈吧?” 看着远处乌泱泱汇集而来的大军,城楼上一名偏将有些迟疑地问道。 一旁的赫连策同样也是满脸的不解,按理说,玄天教才刚刚新败,同时对方的两路偏师都被自己砍瓜切菜一般处理掉了,这时候应该收缩防线防着他们一鼓作气才对,怎么还主动出击了。 第一时间,赫连策想的和这个偏将一样,都是认为这是对方的诡计,可是看来看去,对方士气低迷,实在不像是有什么谋划的样子,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难道是对方想要使哀兵之计?”偏将突发奇想,然后面色震惊地道:“将军,对方那一位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赫连策一愣,然后也是讷讷地道:“不会吧,本将军也就写信挖苦了他一下,不至于二十年的屈辱都忍了,却被只言片语给气死了吧.” 玄天教的动作实在诡异,以至于辽阳城里的赫连策反而有些忧心忡忡起来,难不成对方真的使了什么诡计是他没有看穿的?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玄天教第二次大败而归也没有解开,赫连策实在想不通,只得一面加紧了布防,然后一个人蹲在营房里继续苦思冥想。 连败两阵之后,玄天教的士气极为低迷,这倒是让韦韬松了口气,因为如今他们已经不具备继续发起进攻的能力了,这也使得太子再是生气,也无计可施。 好在两次受挫之后,太子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总算是明白了,凭借他手底下这些人去和精锐的白甲军硬碰硬,再加上一座辽阳城,那就是送死。 “殿下,为今之计,只有出奇策了。”韦韬站住下边,硬着头皮建议道。 正面战场打不过是意料之中,可他们分兵两路的偏师也被绞杀,这下子将辽阳城孤立的想法也不可能完成了。 何况如今赫连策已经看清了他们的虚实,即便他们再想大军压城震慑对方也是做不到了。 太子强压下了心中的怒意,看向了帐中寥寥无几的几位将军,他沉声问道:“如今之形势,诸位可有什么办法?” 众人低着头,气氛很是沉闷,眼看着太子脸上的怒意再度浮现,韦韬又打定主意装死,无奈,一旁的羊护法只得暗叹一声,站出来说道:“殿下,韦将军所言有理,此刻我等只有出奇制胜了。” 太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冷哼道:“羊将军,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羊护法左右看了看,咬着牙道:“回禀殿下,玄天教中虽有韦将军操练的兵马,但终究不如朝廷的白甲军,与其正面交锋,实属不智.” 太子瞪着一双怒目,冷冷地道:“这一点本宫已经知道了,怎么,羊护法还想教训本宫不懂用兵?” 羊护法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属下并无此意,属下之意是想提醒殿下,玄天教乃是江湖势力,军阵厮杀本就不是我等所长,若要取胜,还是要用江湖的手段。” “你是说,刺杀?” 太子眼眸一眯,若有所思,一旁的韦韬则是冷嘲热讽道:“羊将军好大的口气,想必以你的武功,定然能够翻进辽阳城,取了那赫连策的首级吧。” 羊护法老脸一红,他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在层层兵士的保护中刺杀中军大将,这便是把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叫来也未必能够成功,何况他这区区之辈了。 但羊护法还是咬着牙说道:“韦将军所言不错,只是我等的目标并非此地的赫连策,就算是能够将他杀了于大局而言又有何用,须知此地去往京师,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大城雄关,难道我们还能一路杀到京城门下吗?” 韦韬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不知羊将军有何高见?” 羊护法抬头看了眼喜怒不明的太子,然后说道:“属下之意,咱们不该舍本逐末,请殿下细想,我等之意是为了昭告天下皇位正统所在,如今京师大位被人僭越,此刻我等不该执着于区区一两座城池的得失,而是该将目光放在更重要的地方。” 太子目光微凝:“羊将军想说的是,陆寒江?” 太孙两个字他不太想说出口,许是不屑许是愤怒,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如今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正是,”羊护法连忙说道:“那孟渊昏了头,竟然敢让如今最重要的这一位亲自来北地平叛——殿下!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的确如此,无论攻城还是刺杀,对付军阵完整的白甲军,玄天教就是有再多的高手也没有用,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又能如何,对方铺天盖地几万人在这呢。 但对付此刻前来北地征讨叛逆的太孙殿下就不同了,纵使有再多军士同行,但行进途中的军队防守毕竟是不如有城墙倚靠的白甲军。 如果玄天教高手尽出,是完全有可能在军阵中将这位太孙殿下直接拿住的,而一旦这位太孙殿下出了差错,那朝廷便再无回天之力。 毕竟先帝骤崩,朝廷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平稳下来,靠的就是太孙身上的名正言顺,如若这位被他们擒下,届时天下必然大乱,所有还在观望的人都会出手。 羊护法深知此举之冒险,不仅是在赌玄天教的命数,也是在赌王朝的命数,毕竟若是真的天下大乱,即便他们最后夺得大位,恐怕也要花费多年乃至一生的时间去填补窟窿。 可是很无奈的是,此刻的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羊护法沉声道:“属下斗胆,请殿下率玄天教中高手深入敌后,孟渊温空横如今都在京师之中,朝廷里的其余高手根本不是殿下对手,此计若成,辽阳城便可不攻自破!” 太子沉吟良久,终于是点了头:“我意已决,韦韬,伱去收拢败兵,然后鼓噪声势继续佯装攻城,本宫亲自带着教中高手,去见一见那位‘殿下’,呵。” “遵命。” 话分两头,在玄天教谋划一战定乾坤的时候,陆寒江已经带着京中五万大军走在前往北地的路上。 不过虽说是带兵出征,但实际上陆寒江更像是一个挂名的,军队的实际统帅另有其人,毕竟朝廷也不可能让他一个毫无经验的人统领大军,兵者,国之大事也,岂能如此草率。 陆寒江这一趟扮演的更像是一个旗帜,一个正统的旗帜,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作为太孙,更是将来的陛下,他不需要懂得具体如何领兵打战,知人善任才是他要做的。 而这一次负责统领大军的将领,理论上来说还和陆寒江有点关系,他似乎还要称对方一句师兄,因为这位也是罗元镜的弟子之一。 “安将军,书院连兵法都教吗?”路上,陆寒江看着身边气宇轩昂的将军,忍不住问道。 安穆笑着道:“老师博学,百家之说,他皆有涉猎。” 陆寒江颇为感慨地摇摇头,看着漫慢前路,他又问道:“玄天教来势汹汹,安将军以为,赫连将军那里是否会吃力?” 安穆胸有成竹地道:“殿下不必担心,赫连将军镇守北地多年,久经阵战,绝非浪得虚名之辈,玄天教不过一群江湖草莽,没有那个本事能够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如此说来,咱们已经是胜券在握了?”陆寒江有些兴趣缺缺,这玄天教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弱小一些。 “倒也不尽然,”安穆想了想,说道:“对方毕竟来自江湖,逼急了,或许会动用一些别的什么手段,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好。”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道路受阻 如果真的杀了本宫,那这世上,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陆寒江幽幽从梦中转醒,冬日的夜静悄悄地,听不到多余的声响,耳畔只留下营帐外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来到桌案前,陆寒江重新点起了油灯,火星爆裂的声音,让他感到了几分恍惚,抬起头来的时候,猛然瞧见一个宫装女子。 已经死去的人的话语在耳边再度响起,陆寒江端起油灯向前走去,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负责守候在他营帐外的两名兵士。 “殿下?”两人都是看到营帐中灯亮了,这才进来询问殿下有何需要。 陆寒江低头看着油灯怔怔出神,片刻后“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没事,年纪大了,起来如厕。” “.”两名兵士都是一脸的古怪,若这位殿下还是陆大人那也就罢了,可太孙的年纪明明比他们还小两岁,这是在玩什么新的花样吗? 不过两人也没敢多言,既然殿下无事吩咐,他们就退到了营帐外继续守候。 陆寒江独自一人又在桌案前静坐了片刻,然后吹灭了那油灯回到了榻上,可这一次他却辗转反侧,如何也是睡不着了。 “满口胡言乱语”幽幽一叹后,陆寒江翻了个身,闭上眼开始数羊。 第二日一早,大军继续行进,安穆看着身边的陆寒江,有些关切地问道:“殿下昨夜睡得不好?” 他看见对方眼眶有些微黑,神色似乎也不太好,赶忙道:“大军长途跋涉,殿下有些不适应也是难免的,军中有随行的医者,不如请来给殿下看看?” 安穆并非忘记了他们这位殿下可是锦衣卫出身,只是毕竟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成了太孙殿下,身体变得娇贵一些也可以理解。 “那倒是不必了,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陆寒江随意摆摆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莫非殿下有什么心事?”安穆迟疑地道,他虽与这位殿下同为罗夫子门下,但平日里少有交集,这种话题他来问怕是不妥,只是气氛到了,他不问好像更不合适。 “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事,”陆寒江摸了摸下巴,然后问道:“听闻安将军早年曾游学天下?” 安穆一愣,然后答道:“正是,老师曾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院中的学子多有在天下游历之人,在下自然也不例外。” “既是如此,”陆寒江点点头,忽然又道:“那安将军可知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名气大些的寺庙道观?最好再有几个得道高僧,出世高人之类的。” 安穆微微瞪大了眼,然后有些犹豫地道:“恕卑职多嘴,殿下这是要?” 陆寒江望着天,语气微妙地道:“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想着,找个大师给算算?” “这世外之人卜释算卦或许有几分道理,可军之生死存亡岂能这般儿戏,呃,卑职不是对殿下的决定有异,只是——”安穆讪笑道:“这事若传回去,恐怕老师会发怒。” 一番话,让陆寒江的脑海里浮现了罗夫子满嘴喷唾沫星子的形象,他有些嫌弃地道:“那还是算了吧,那老头纠缠起来是挺烦人。” 安穆尴尬地笑着,没敢接话,这话他也没办法接,太孙殿下喊一句老头,那是人家师徒关系好,这叫殿下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自己要是敢跟着喊一句,那就是没有尊卑,大逆不道了。 两人说着,一名斥候忽然近前来:“殿下,将军,前方官道多有损坏,恐延误大军速度,是否改走小道?” 安穆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条官道直达北地辽阳城,每月要过多少车马行人,为何道路有损,大军出征前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那斥候也是不解,只是说道:“或许是才损坏不久,还未来得及上报。” 安穆神色凝重,若是如此,那也就是这几天之间的事情了,这未免太巧合了,他不敢大意,如今太孙殿下也在军中,若有万一,他肯定百死莫赎。 沉吟片刻后,安穆说道:“若是我们动手将前方道路修复好,需要多久?” 那斥候思量了一番,答道:“回禀将军,依照损坏程度来看,恐怕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一两天”安穆眉头紧锁,然后看向了身旁的陆寒江,他低声道:“殿下此事绝非巧合,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陆寒江点点头:“你如何看?” 安穆思考一会后,说道:“若真是玄天教亦或其他贼人暗中捣鬼,目的无非两种,其一是延误援军,以便他们对北地用兵,其二是在小道设伏,想要以奇策取胜。” 陆寒江沉吟少许,说道:“若是想要延误我等的行进速度,这点把戏还是不够看,毕竟辽阳是北地第一重镇,就算真的让援军拖上几日,也未必能够被他们攻下。” 这是保守的说法,实际上以辽阳城的防备,就算玄天教的兵力再多两倍,攻下的概率极其微小。 安穆认同地点点头,然后说道:“如此说来,那这小路上,恐怕真的有伏兵。” 说着,安穆的脸上缓缓浮现怒意:“竟然被贼人深入到这样的程度,赫连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吗!” 陆寒江却是不在意地道:“玄天教里多的是三教九流的武功高手,纵使赫连将军严防死守,以北地之广,些许宵小想要绕开辽阳城防线也并非难事。” 安穆面色微霁,他说道:“殿下说的是,那这条小路是不合适了,卑职这就安排人修复道路。” “不必,难得对方盛情如此,咱们若是不去,岂非白白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陆寒江笑着说道。 安穆大惊道:“殿下莫非是想将计就计,不可啊!殿下万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 陆寒江耸了耸肩道:“安将军是否太高看那些人了,纵使玄天教真的设有伏兵,以他们的本事,又能够安排多少,有这大军保护,他们又有几分可能能够杀到本官的跟前。” “这”安穆还在犹豫,主要这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这又不是弈棋,对方出招他们接不接都是两可,完全没必要一定得撞上去。 关键在于,玄天教输了还有转圜余地,万一殿下这边出了点问题,那朝廷的乐子就大了。 看见安穆犹豫不决,陆寒江随意地道:“要不咱们兵分两路?本官带人先走小路,将军等到官道修复之后,再追上便是。” 说罢,陆寒江随意叫来两个偏将,带着人就出发了,这下轮到安穆傻眼了,他们这五万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殿下的安危,分兵岂非本末倒置。 无奈之下,安穆只得指挥大军跟着陆寒江走小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玄天高手 在陆寒江的坚持下,大军改走了小路,安穆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派出了几乎全部的斥候,不间断地开始侦测前方的情况。 走在这条小道上,安穆是越看脸色越糟糕,这地方路长道窄,山高丛密,两侧有着无数天然的伏击点,一旦敌军埋伏在旁,对他们而言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北地城池坚固,玄天教的大部队无法轻而易举地南下,所以纵使有伏兵,人数也不会过百,甚至充其量只会有数十人。 但安穆不敢大意,那些江湖侠客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武功高强不谈,奇形怪状的诡异武功路数可是数不胜数,用来偷袭刺杀简直再合适不过。 小道狭窄,大军施展不开,只能是三五成排以一字长蛇向前移动,安穆带着亲兵护卫在陆寒江身旁,手不离剑,目光严肃。 看着安穆紧张的神情,陆寒江玩笑地道:“安将军如此表现,恐怕会惹得那玄天教的贼子笑话,这朝廷堂堂之师,竟对他们忌惮至此。” 安穆苦笑道:“殿下莫要拿卑职取乐了.” 其实这时候安穆已经后悔了,这次的选择,并非他耳根子软,也不是因为陆寒江太孙的身份,固然有太孙殿下一意孤行的缘故,但也少不了他自身的想法。 安穆的年纪不算很大,他和祁云舟是同龄人,此次能够被选任为一军统帅跟随陆寒江前往北地平叛,说明他的能力是受到了朝廷的认可的。 这个年纪能够成为此次平叛的众望所归,安穆的能力无须质疑,他当然也有自己的骄傲,总的来收,他是不太看得上北地那些乌合之众的。 所以陆寒江这次选择胡来的时候,安穆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毕竟他对自己的统兵能力有极大的自信,但是看到这里的地形之后,他过热的头脑直接被浇了一盆冷水。 恢复了冷静的安穆发现自己简直是在作死,本来万无一失,自己非要和太孙殿下一块往人家的陷阱里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是硬着头皮往下走,安穆的目光不断在周遭的树丛中扫过,直到他看到了一道冷芒。 那只是惊鸿的一瞥,便叫安穆浑身汗毛倒竖,他厉声喝道:“保护殿下!” 话音落下,十多个黑衣人从两侧杀出,和安穆的亲卫战到一块,转眼间厮杀声便震天响。 安穆冷冷地望着这些黑衣人,一边指挥大军将他们分散包围,一边继续将更多的亲卫集中到陆寒江的身边,以保证最重要的太孙殿下的安全。 暗处,一袭黑袍的太子殿下,漠然地看着第一波攻势被轻易镇压,然后挥挥手,让第二批人继续冲了上去。 在他身旁,同行而来的羊护法沉声道:“殿下,安穆此人谨慎非常,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走小道,但若是这样任由他们消耗下去,只怕是不行啊。” 羊护法此刻也有点头疼,他们故意大张旗鼓地损毁了正道,就是为了让安穆等人对小道起疑,从而稳妥行事,去修复大道,然后他们再趁着这时间寻找破绽进行偷袭。 可没想到的是,这安穆不知是脑筋搭错了哪根,明知道小路不对劲居然还一头撞了进来,导致了玄天教的布置大乱。 他们本是隐藏在小道之中寻找机会,现在安穆的大军直接开了进来,他们根本来不及再准备,只得硬着头皮去冲杀军阵。 好在小道狭长,他们猝不及防,安穆的大军同样施展不开,两边算是半斤八两,只是安穆安排的亲卫显然不俗,他们接连几波攻势,都无法突破。 眼看战事有拖延成持久战的可能,羊护法有些着急了:“殿下,咱们的人手不多,如若此刻拿不下他,那就没有机会了。” 还有一句话羊护法没敢说,若是此刻他们退了,只怕连重来一次都是奢望。 太子从善如流,于是当机立断:“你们几人去拖住安穆,只需片刻的时间,本宫便可得手。” “属下遵命!” 羊护法等人应声后,立刻冲了出去,安穆一眼便看见这几人势如破竹杀入了军阵之中,顿时是目光一凝:“好厉害的功夫,看来是正主到了。” 羊护法几人都是玄天教中顶端的高手,寻常的兵士根本不是其对手,防线很快就被攻破,几人立刻朝着安穆杀去。 安穆身边两个偏将拍马杀去,将其中两人拦截下来,其余的亲卫拦下了另外两个人,剩下一个羊护法直直冲杀到了安穆跟前。 “好贼子!”安穆勒住马绳,座下战马高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然后猛地向前奔去,只见他手中一点寒芒乍现,一杆银枪应声刺出,羊护法抡起铜锏一挡,竟被震得连连后退。 安穆一枪逼退羊护法,立刻感到一丝不对,他们一群人全都是以陆寒江为中心的,对方除非是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出谁才是这大军中的关键人物。 可即便如此,这一群人还是直直地朝着自己来了,这显然不对劲。 忽然,安穆心头警铃大作,他甩枪荡开羊护法后调转身形高呼道:“还有高手!殿下小心!” 安穆立刻想要回身去护卫,可羊护法却不要命地缠了上来,他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中的猜测成为现实,又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展翅大鹏一般落在陆寒江的身前。 “太孙?呵呵。” 这黑袍人冷笑一声,随后托起一掌向后方打出,真气掀起恐怖的风浪,将冲上前的亲卫尽数打翻在地。 这人看了一眼身周已经再无一个护卫的陆寒江,然后双掌一合,只见一股狂风席卷而来,这黑袍人如同那暴风眼一般,狂啸声中,数十道霹雳乱闪,脚下的大地瞬间崩裂,咆哮不止的风浪中红芒狂闪,火舌飞蹿。 看见此人武功居然如此之高,安穆惊魂不定,手中一枪将那羊护法穿了个透心凉,正要回身相救,可却被对方死死地抓住了双臂。 “你!”安穆吃人似的目光瞪着那羊护法,可对方即便血流不止,也不曾松开手来。 这边,黑袍人已经将一股恐怖的真气聚集在了掌心之中,伴着一声断喝,他两掌一推,霎时,脚下的大地如同喷发的火山一般,地崩山摧,烟硝晦迷,恐怖的赤色风浪化作一条冲天大蟒,呼啸着冲向了陆寒江。 “殿下!”安穆着急地大喊。 面对着滔天气浪,陆寒江抬手一甩,狂啸的赤色巨蟒直接被一巴掌拍成了漫天星屑,那滚滚真气如同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无法逾越雷池一步,不消片刻,红芒消散,气浪归于无形,四周恢复平静。 只有那漫天的草木砂石,静悄悄地飘然而落,陆寒江伸手捉住了一片残叶,屈指一弹,那黑袍人的脑袋顿时炸裂成了无数碎块,数息之后,那挺拔的身形直直地向后倒下。 “怎,怎么可能”看到这一幕,本还在拼死支撑的羊护法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颤抖的手缓缓松开了,一双瞪圆的眼眸里,满是惊恐震怖的眼神。 安穆见状,果断提枪在对方胸口再补一下,然后迅速赶回了陆寒江身边。 “殿下!”安穆匆匆而来,看到对方气定神闲,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再一瞧那无首的黑袍尸体,后知后觉的他顿时是胆战心惊。 他的武功已是不弱,可对上这黑袍人仍是没有任何取胜的信心,可如此敌手,殿下竟然抬手间就能够灭杀,这位殿下的武功,到底是什么境界. 此刻的战场,胜负已经分明,这黑袍人不知是何身份,但必然是主心骨一类的人物,他一死,其余几个玄天教的高手顿时跟丢了魂一样,没一会儿便被拿下。 陆寒江低头看了眼那尸体,颇感无趣地摇摇头:“看来玄天教还是有所保留,这来的估计就是那什么魔将之流。” 安穆惊道:“此人难道不是玄天教主吗?如此可怕的武功竟都不是教主,这玄天教果然卧虎藏龙!” 陆寒江点点头:“不用管这些小喽啰,除掉玄天教主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继续上路吧。” “是!”安穆领命,随后命人将地上这些玄天教高手的尸首丢到路边去,大军重新开拔。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一场空梦 大军重新上路之后,再没有遇到什么幺蛾子,顺利地抵达了北地,当五万援军浩浩荡荡地开进辽阳城,更是给予了对面极大的士气打击。 此刻玄天教的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无论韦韬如何挽救都是杯水车薪,而想着一去不返的太子殿下,又看着对面城楼上受万军拥护的太孙殿下,他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即便韦韬强忍着不往那个最可怕的方向去思考,但仍然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只是他,此刻军帐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将军,这太孙成功抵达了辽阳,难道是太子殿下那边”一名护法低声说道。 “大胆!” 韦韬当即是脸色一变,他怒斥道:“以殿下之神威,怎么可能失手!你这厮竟敢在这里危言耸听乱我军心!来人!” 韦韬喊来了两个侍卫,将这人立刻锁拿,然后冷声道:“将此人推出营门外斩首!再有敢霍乱军心者,罪同此獠!” “将军——!属下知罪了!将军饶命啊——!”那人哭喊着被拖了出去,从头到尾,帐中的其他人都和僵尸似的低着头,一言不发,整个场面死寂得吓人。 处理了一个人之后,韦韬重新整理了心情,对众人说道:“诸位都知道,殿下神功盖世,更是智计无双,断不可能失手,如今还没有消息,定然是殿下准备了后手,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 一众下属纷纷应声称是,只是低着头的时候,那些人互相之间都能够看见对方那糟糕的脸色。 殿下一去不回事实上,对面太孙成功带着援兵抵达也是事实,哪怕他们再是相信太子殿下武功高强,可铁一样的事实,还是不断冲击着他们所剩无几的信心。 “将军!将军!不好了!” 就在众人愁眉苦展的时候,外头一名校尉慌乱地冲了进来,韦韬怒目一瞪,上前一脚就将其踹翻:“没规矩的!进来之前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那校尉来不及请罪,满脸惊恐地高呼道:“将军!对面——对面打过来了!” 一言震惊全场,韦韬抓住对方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瞪着吃人一样的眼神吼道:“你说什么!白甲军出城了?!” 之前赫连策一味的防守,就连玄天教大溃败的时候对方都没有出城追击,给了韦韬一种对方不敢出城的错觉。 岂不知,赫连策之所以不出城,是在等援兵,这也并非为了稳妥起见,而是单纯为了等此战最关键的太孙殿下驾到。 而此刻陆寒江已经带着援军大张旗鼓地进城了,那赫连策自然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再拖延下去了,一声令下,白甲军倾巢而出,玄天教大难临头了。 “诸位将士且看,那贼军根本不堪一击,哈哈哈——听好了!谁能取下贼将首级,本将军重重有赏!” 赫连策在阵中高声一呼,顿时白甲军的士气更上一层台阶,同时他以眼神示意了周围几个偏将,那些人会意,立刻是带着手下精锐朝着对面中军大帐杀了过去。 此行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将所谓的太子——那个什么玄天教主,直接斩杀当场,以免了太孙殿下的后顾之忧。 随着赫连策以赏赐鼓舞军心,白甲军势如破竹,直接杀穿了玄天教那脆弱的防线,韦韬是又惊又怒,眼看着好几路强军,数百骑将士朝着自己杀了过来,他也发狠带着手中将士迎了上去。 论个人武力,韦韬的确非同一般,哪怕是在战阵之中,他也能够以一敌多不落下风,但论起手下将士的强弱,那简直就没眼看了。 白甲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和乱作一团各自为战的玄天教形成了鲜明对比,韦韬引以为傲的统兵能力在赫连策面前简直是一滩烂泥。 “将军,不好了!我们退路被截断了!”就在韦韬拼命冲杀的时候,一个亲卫在他身边惊呼道。 韦韬惊恐万分地朝着后方看去,原来是又一支朝廷的骑兵堵截了他们的后路,领兵之将不知是何来路,手持一杆银枪,杀得是毫不留情。 安穆从后往前杀入了玄天教的军阵之中,对着左右厉声下令道:“玄天教乃霍乱天下之贼,传本将军号令,玄天贼子全部斩尽杀绝,一个降卒不留!” “遵命!” 安穆和赫连策前后围攻,让玄天教本就悲惨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眼看着大势已去,韦韬被几个亲卫拉扯着向外突围。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都走不掉了!” “不——!”韦韬赤着双目,挣脱了几分的拉扯,提着刀就杀入了战阵:“本将军已经逃了二十年了!难道还要再逃二十年吗!都不许走!随我杀出去!杀光这群篡逆之贼!” 几个亲卫面露绝望,他们此刻已经被无数的白甲军包围了,身边的弟兄是越来越少,那些武功高强,身手不凡的玄天教高手们,在百倍于他们的军士面前,脆弱得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差别,片刻间就被大军撕得粉碎。 韦韬还在做困兽之斗,远处,赫连策眯起眼来看向这边,抬手一招:“取我弓来!” “将军。”身旁一名亲卫将宝弓奉上。 赫连策张弓搭箭一气呵成,遥遥对准韦韬,弓弦一颤,箭矢破风而出,如同出闸猛虎,咆哮着一举射入了对方的胸膛。 韦韬眼底的疯狂一瞬间停滞了下来,周围的白甲军一拥而上,十数杆长枪直接将他的身体捅穿。 “嗬咳咳”韦韬的生机迅速流逝,他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驾马而来的赫连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头一歪再没有了声息。 赫连策翻身下马拔出佩剑只一剑就斩下了韦韬的头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提着对方的头颅,眯起眼来一看,不爽地咂了咂嘴:“可惜。” 随后他将这头颅丢到一旁,然后回身上马,高声道:“贼将授首!但其余逆贼也不可放过,杀光他们!” “杀!”众将士高声呼喊,朝着剩余的玄天教残部杀了过去。 这一战从正午杀到了日落,韦韬被斩只是一个开始,赫连策和安穆带着人几乎清缴了每一个玄天教的逆贼,阵斩数万,拿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奇怪,为何不见他们的教主,难道提前跑了?”赫连策和安穆碰头之后,苦恼地问道。 安穆此刻心中已经有所猜想,但还是说道:“或许是见势不妙逃回了老巢,依我看,此刻机会难得,我们应该直捣龙潭,以绝后患。” “此言甚善!”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归于尘土 北地玄天教的叛乱,就像是往汹涌的海浪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溅起的水花还来不及让世人看到便匆匆消逝。 如今反倒是江南三王鼓噪声势,引得天下震动,只是他们除了最开始猝不及防之下给了朝廷背刺一击后,似乎也再难有建树。 随着太孙殿下即位,还有罗夫子跟随大军出征的消息陆续传来,本就难有进展的江南,如今更是拖得三个反王寸步难行。 三王之中为首的吴王已经悲哀地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随着罗夫子一封讨伐逆贼的檄文传入江南,他们更是借不到一点外力。 曾经坚决反对他们的世家,仍然没有动摇立场,曾经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此刻一股脑全部都倒向了朝廷。 而这些人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罗夫子代表的是朝廷,是正统,洛氏王朝立国二百年,天下士子早就归心,他们这是顺应天意,否则难道还要跟着江南反王当叛逆之贼吗? 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的对朝廷感到不满想要起事,江南三王也是最差的选择。 天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南三王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罗夫子只带了五千兵马来到江南,所到之处,百姓士绅全都夹道相迎。 老夫子只需一张利口几封书信,轻而易举就取得整个江南士族的支持,连带着还分化了三位反王内部的一些的派系。 眼看见自己胜算渺茫,这天吴王将润王和衢王叫到了自己的宅邸,三个心情同样糟糕的人再次碰了面。 “吴王,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已经极度不利,你可还有什么.回旋的法子?”润王开门见山地道。 润王和衢王此刻都已经不同程度地后悔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被裹挟着起兵的,只是因为事前对吴王那些造反的说辞多有响应,导致这时候骑虎难下。 而吴王也知道两人的立场并不坚定,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对方倒戈相向的概率应该是相当之高的。 于是,吴王对两人说道:“两位安心,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北地——只要太子那边动手了,朝廷必然会因为两面受敌而大乱,届时天下有识之士便会争先响应。” 吴王虽然尽力在安慰两人,但同样的话显然两人已经听过许多次了,衢王脸色难看地道:“吴王,如今朝廷大军已经逼近,我们再坚持还能够坚持多久?” “衢王难道以为自己还有后路可走吗?”吴王的声音陡然变高了起来,他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接到了朝廷的书信!叫你投降!” 衢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索性直言道:“不错!本王是接到了罗元镜的书信,他承诺只要本王弃暗投明,事后处理只削去爵位,余生本王还可以做个富贵闲人。” 润王没有说话,但是他眼神飘忽,显然也是接到了差不多内容的书信。 吴王则大骂道:“糊涂!你以为咱们干的是什么事?这是杀头的罪过!难道罗元镜三言两语,你们就信了吗!” 衢王沉着脸没有说话,倒是润王低沉地开口道:“老夫子乃是当世大儒,他说出口的话,本王相信。” “你——!” 吴王瞪着一双怒目,狠狠地剐了两人一番,然后忽然面上的愤怒突然消失,转而露出了一副诡异的笑:“说的不错,老夫子用一辈子打造的人品,本王同样也是相信的。” 两人见吴王这般表现,皆是一愣,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润王强行起身,却是直接两腿一软摔在地上。 衢王同样也是躺倒不起,他强撑着抓住桌子的一角,咬着牙道:“吴王!你到底想做什么!须知此刻你我三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对我们动手,难道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应对朝廷的大军吗!” “应对朝廷的大军?哈哈哈——”吴王仰天大笑,然后面露讥讽地看着两人道:“如今倒成了你们拿这些话术来忽悠我了,就凭咱们三个,这座城连一个月都守不住!谈什么应对!可笑!” 另一边的润王只觉得浑身发软,像是醉了酒一般,他心底发慌,忍不住告饶道:“吴王!是本王错了!本王没有投诚的意思,你放了本王,我们一起想办法对付罗元镜!” “呵呵,不必了。” 吴王冷笑一声,然后对两人嘲讽道:“你二人事到如今还不明白了,就连你这摆设似的废物点心都收到了夫子的劝降信,你如何认为本王就没有收到?” 两人都是一怔,衢王语气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不是谋反的主谋吗,朝廷怎么可能愿意放过你?” “如何不能——?”吴王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我们三人都是死路一条,难道你还以为谁又比谁多条活路不成?在朝廷眼中,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一句话吓得两王不敢说话,接着又看见吴王一巴掌将桌上的酒水打翻在地,然后从角落里拿起了一桶火油,开始将整个房间都浇过去。 两人是越看越心惊,润王吓得涕泗横流:“吴王!你不要想不开啊!我们都是皇族血亲,太孙殿下的亲戚!只要我们开城投降,未必没有活路啊!” “是啊!”眼睁睁看着吴王将整个屋子都倒上了引火之物,衢王吓得也是瑟瑟发抖:“一定还有办法的!本王在朝中还有几个朋友,本王写信让他们上奏书替我们求饶啊!吴王!快住手啊!” 可吴王对两人的求饶却充耳不闻,倒完火油之后,他将桌上的烛灯拿起,摘去了盖帽,然后淡淡地道:“别挣扎了,本王已经说过,我们都是死路一条,但如何死,怎么死,却有其他说法。” 对上两人惊恐的目光,吴王呵呵一笑:“本王死罪难逃,但本王的家人却还有一条活路可走,你们不想知道夫子给本王的信中,是如何说的吗?” 两王到底不算蠢到极点,润王想清楚之后,当即是如遭雷劈,衢王更是直接破口大骂:“吴王!你难道是要拿我们两个的命为自己一家挣活路吗!你——你这混蛋!” “不只是你们,还有你们两家人的命。” 吴王淡漠地说出叫两人脸色大变的话语,他缓缓地道:“将你们都处理干净了,省去了太孙殿下的麻烦,夫子自然会给本王的家人一条生路,就和你说的一样,他们将来当个富贵闲人也没什么不好,好歹还能活一条性命。” “你——你!” 两王气得脸都扭曲了,只见吴王端起桌上仅剩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烛火丢到了地上,在火油的引导下,顿时整个屋子都被烈火吞噬。 城外,老夫子遥遥看着城中一股浓烟冲天而起,他长叹一声,随后对身边的将军说道:“大局已定,可以给京城发报捷文书了。”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远道而来 江南三反王自焚而死,这一消息不胫而走,罗夫子几乎是兵不血刃就轻易镇压了这场叛乱,这样的雷霆手段,使得原本躁动不安的天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江南北地接连两场镇压的成功,重新树立了朝廷的威信,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野心,朝廷用事实证明了,他们并没有因为皇位的更迭而变得衰落,反而可以说是更强了。 而大胜之余,镇压江南的军队自然是要按照规矩,迅速撤回京师,不过这一次作为随军谋士的罗夫子,却意外地选择多在此地停留些时日。 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登了他的门,来者是南少林的主持,灵空方丈。 “多年未见,夫子风采依旧,老衲有礼了。”灵空方丈孤身而来,眉宇间有些难掩的疲惫。 “大师过誉了,老夫已是古稀之龄,哪里还有年轻时的风采,”罗夫子摇摇头,随后问道:“灵空大师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灵空方丈没有着急答话,而是学着老夫子一样席地坐下,此处是江南书院的旧址,因当年之事,已经荒废许久了,原本还有一老仆会来打扫,可去岁不久,他也不知所踪。 两人如今就在一棵老槐树下坐着,冬日时节,树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绿色,两人脚下皆是残落的枯叶,老夫子伸手轻轻一捏,便就碎成了数块。 “半月前,灵虚师兄曾来拜访过老衲。”灵空方丈说道。 罗夫子捋须轻叹:“世家之争,北少林亦被牵扯其中,虽不至于山门蒙尘,但也是伤筋动骨,灵虚大师,心有不甘也属合理。” “并非如此,”灵空方丈摇摇头道:“师兄他佛法高深,所思所想与我等凡俗之辈多有不同,此番北少林的劫难,他自然看得出其中有那逍遥派的影子。” 罗夫子目光微动,他问道:“竟有此事?” 灵空方丈叹息道:“世家高手围攻北少林山门之前,灵竹师兄就在寺内圆寂了,若他还活着,事态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如此说来,灵空方丈以为是逍遥派的人杀害了灵竹师傅?”罗夫子想了想,问道:“此事皆是方丈的猜测,可有实证?” “灵竹师兄武功高强,他圆寂之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灵空方丈目光深邃,他说道:“如今武当那两位已经仙逝,峨眉昆仑的前辈也早早离世,天下间能够使出如此剑法的,只剩逍遥派一门。” 罗夫子抬眸与灵空对视良久,然后说道:“太玄此人,行事诡谲,老夫从来不懂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他从未与少林有过什么过节,为何要选择在此时下手?” “太玄所行,皆为顺应天道,不仅是灵竹师兄,就连老衲,也曾险些要成为他剑下的亡魂。”灵空方丈说道。 “天道?荒谬,”罗夫子皱眉道:“他不过一介山野村夫,何敢妄谈天道。” 灵空方丈呵呵笑道:“夫子学究天人,自然是看不上逍遥派的道统。” 说着,他又长叹一声:“恐怕这也就是当年北冥子算计了所有人,唯独略过了夫子的缘故。” 听到这个名字,罗夫子的脸色逐渐沉下,他冷声道:“妖言惑主之徒,可恨当年老夫不察,叫他勾起了陛下对仙道长生之说的好奇,否则岂有今日这些是非!” 灵空方丈摇首道:“北冥子此人的确是当世奇才,那天外之石上记载的长生之法,想来他是真的参破了的,否则最后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罗夫子淡淡地道:“生死轮回,阴阳大道,天下绝无可能出现乱命长生之人,所谓长生,不过虚妄之说罢了。” 灵空方丈无奈地道:“夫子看得通透,可世间多是平凡之人,老衲虽读佛理,却也不能免俗,北冥子一生所学,加之逍遥派千年传承.老衲不敢不信。” 罗夫子冷哼一声,灵空方丈则是苦笑道:“北冥子或许是早就看到自己将来必不得好死,所以他将残缺之法交给了皇帝,却十分恶毒地把完整的长生之法告诉了我们。” 罗夫子面露嘲讽地看着他:“所以,太玄就要顺应你们口中的‘天道’,将你们这些妄图长生之辈,都给杀了?” “正是.”灵空方丈面露苦色,他叹息道:“老衲不知那太玄是如何想的,但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老夫子淡淡地道:“简直荒唐,长生本就是无稽之谈,你等何须庸人自扰。” 灵空方丈抬首望天,怅然道:“老衲少年习武,不过十年光景便已经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随后辗转江湖数载,本以为念头通达便能够在武道上一往无前,谁能知道,原来我们头顶都有这样一座大山。” 罗夫子沉默着,半晌后,只听灵空方丈说道:“老衲不甘心。” 老和尚抬起头来,目光里满是乞怜:“老衲的武道还未走到头,可数十年来再无寸进,只因天道不容.老衲不甘。” “纵然伱所说确有其事,长生此等虚无缥缈之说,你们真的愿意去试?”罗夫子沉声道。 “不信又能如何?”灵空方丈惨笑道:“难道前人留下传承,就是为了戏耍我等不成?老衲不相信,其他人也不相信。” 罗夫子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说道:“既然方丈心意已决,又何必再来寻老夫,你若能够度了那太玄,大可自去寻你那长生武道。” “可惜老衲等不到了。” 灵空方丈目光里满是凄凉之色,只听他说道:“长生之法的确存在,北冥子从那天外之石上知晓了一切,此乃天意,可恨太玄自诩顺天应道,偏不容我等探寻那大道,万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灵空方丈缓缓起身,体内一股真气滚涌而起,叫他的僧袍无风自动,罗夫子同样起身,冷眼看着对方:“灵空方丈,想取老夫性命?” “阿弥陀佛,”灵空方丈双手合十,目光悲戚地道:“可恨那太玄阻挠,我等若要凭自身之人窥探天道已然不可能,如此,只有寄希望于天命之人.老衲死后必然堕入无间地狱不得超生,即便如此——” 罗夫子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凛然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杀意:“原来,你们盯上了太孙殿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章 佛刀慈悲 “夫子!发生何事!” 恐怖的震颤让院外的卫士匆匆闯入,他们只看见原本宁静恬和的书院庭院,此刻好似被暴风席卷过一般,狼藉一片,一摊碎石之上,老夫子负手而立。 “无碍。”老夫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才松了口气,抬头心就凉了半截,只见夫子白净的衣衫上沾染了大片的血污,连带着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夫子!”几个卫士赶忙迎上来,一人急切地问道:“夫子,可是遇到了刺客?!” 罗夫子低头看了眼那堆碎石,微微摇头:“去准备马车,立刻回京。” 话音落下,罗夫子的嘴角忽然渗出了一丝血迹,几人看得胆战心惊,不由得劝道:“夫子,若是身体有恙,不妨休息些时日再回” “备车!”老夫子神色一肃,几个人不敢再多言,立刻退下准备去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千里之外的北少林,方才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千年古刹,此刻又迎来了另一场劫难。 与之前的飞来横祸相比,这一次的劫难反倒显得更加令人绝望,因为这一场灾难的起因,还是因为北少林的方丈,灵虚住持。 只是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灾难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这位归来的方丈本人。 在灵虚方丈回归之后,发布了一项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命令,北少林从即日起将全面听从朝廷,或者说是锦衣卫的指示,哪怕是作为对方的屠刀去屠戮其他同道。 别说先前世家带来的灾难就和锦衣卫脱不了干系,即便是没有这一茬,灵虚方丈这样带着佛门投诚给锦衣卫做鹰犬,也是极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几乎是第一时间,灵虚方丈的师弟,如今寺内话语权最高的灵净和尚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方丈师兄!你这是助纣为虐!”灵净和尚痛心地说道:“北少林外患还未了结,多少弟子拼死护卫的这山门,为的不就是心中的一股正气,您又怎么可以将师门上下浴血拼杀的成果,转手卖给那锦衣卫!” 不只是灵净,其他灵字辈的高僧也都无法接受,哪怕是和灵虚方丈同一脉的师兄弟,此刻都站出来委婉地劝说:“方丈师兄,锦衣卫势大无法力敌,我们大可学那武当,封山自守便是了,何苦舍了这百年的清誉,去做那叫人羞于启齿的鹰犬之事。” 尽管众人苦苦相劝,但是灵虚方丈却一意孤行:“诸位,老衲如此行事,并非摇尾乞怜,更不是贪生怕死,此举那是为了天下武道,我们只有如此,才能够不负师门,不负先人,不负这等候千年的时机。” 灵虚方丈言辞恳切,但众人却无法接受,灵净和尚当众斥责道:“方丈师兄此言差矣!你如今为虎作伥,便是叫师父与诸位师叔师伯蒙羞,何谈不负师门!” 撂下一句话来,灵净和尚拂袖而去,其余众僧要么出言怒斥,要么摇首叹息,也都纷纷离去,只留下灵虚方丈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大雄宝殿里,双手合十,垂目诵念着佛法。 片刻之后,一声冷笑忽然从空寂的大殿中传出,灵虚方丈停止了诵经,抬起头来,只见眼前金佛巨像托起的手掌之上,一个邋遢道人正端坐于上。 “阿弥陀佛,”灵虚方丈似乎看不见对方的亵渎之举,他平静地道:“太玄道友,老衲有礼了。” 太玄微微垂下目光,语气淡漠地道:“灵虚,贫道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伱之所想,不过是虚妄罢了,今日贫道特来送你上路,你还有何遗言,可以说了。” 灵虚方丈双手合十,低吟了一句佛偈,然后淡淡地道:“太玄道友,你我武功相差不远,若要杀贫僧,你今日也走不出这宝刹。” “那又如何。” 太玄眼中满是得逞的快意,他手中木剑一拂,金佛巨像的手掌连根而断,被他踩着砸落在地,供桌上的香炉祭品四散而飞。 “当年是贫道大意了,没想到北冥那逆徒竟有如此天资,连他师父都没能够勘破的天书,竟叫他一个晚辈弟子尽数参破,这才惹得今日这些风风雨雨。” 太玄冷着脸道:“灵空他是找死,罗元镜的修为不够,但他的正气剑杀人却是足够了,待贫道再杀了你,这天下再无人能够通晓长生之法,天地大道,清矣!” 话音落下,太玄手中木剑化作一抹流光,伴着他脚步连点,笔直地刺向灵虚,剑光闪乱之处,雄伟的大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恐怖的龟裂自二人脚下开始迅速蔓延展开。 灵虚方丈低吟佛经,两手合十一拍,将那木剑以真气死死锢在两掌之中,两人的内力好似蒸腾的水汽,在头顶化作虎豹豺狼,互相撕咬。 “灵虚,贫道早已经说过,你是找死,贫道并非栖云子那等迂腐之人,今日你是必死无疑,休要再挣扎了!” 太玄冷喝一声,周身气息骤然一变,手中惶惶大道之剑意,突兀地扭曲成了一抹幽深的鬼祟形态,宛如腐烂的尸体一般恶臭。 “果然如此.” 灵虚幽幽一叹,目光复杂地道:“灵竹师兄的武功不比贫僧差多少,可他却死在了你的手里,那时贫道心中便有猜测,你绝不是以道家武功赢的他。” 太玄笑容狰狞,剑光化作獠牙,转瞬之间灵虚双肩之上便崩出了血痕无数。 “阿弥陀佛,”灵虚不为所动,他继续说道:“天道有常,以长生破武道牢笼,本该是天地万民之宏愿,何来天道不许之说,长生之秘相继引导那位殿下一步步向前,这才是天意。” “住嘴!”太玄狞笑着,剑锋一步步穿透了灵虚双掌之间的金光,一点点向着他的心脉而去。 灵虚嘴角缓缓渗出血来,他盯着太玄,沉声道:“太玄,你本就是与我们相同的人,你也在追寻这长生之道,只可惜你急功近利,妄以邪道破天道桎梏,如今早已自断前路,这才嫉妒生恨,谎称天道之说,毁这天下武道。” “灵虚!你找死!”太玄狂吼着,剑锋终于穿过那金掌,贯穿了灵虚的身子,可老和尚却没有因此而倒下。 灵虚双掌化爪,死死地擒住了太玄的双臂,金色的真气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将两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太玄的失态,反倒是让灵虚松了口气,他眼含笑意地道:“修习千夜诀害人害己,你如今已经是残缺之身,和当年玄天教主一般,再无半点窥得大道之可能。” 话音落下,灵虚似乎得偿所愿,缓缓闭上的双眼再无一丝遗憾,只见他周身的金色真气尽数化作火焰,可却无一丝暴虐之态,反倒如同那死去的壁画一般,狂乱却又无声地燃烧着。 自灵虚的头顶,一道冲霄而起的金光,似血而红,转而又被那金光染成了圣洁之色,光芒凝作一柄戒刀,刀锋展露之时,恍惚间似有万鬼哭嚎,冷冷血光刹那漫天。 可仅是眨眼功夫,那怨毒的血光便被金色的圣洁所感化,耳畔哭嚎的万鬼之声,也化作了千佛诵读经文的朗朗之音。 “这是什么刀法.”太玄怔怔地看着缓缓落下的戒刀,出神道:“血魔刀法?不,这不可能!” 灵虚平静的开口道:“如何不可能,佛家刀法,本就该普渡天下苍生,杀人并非其真意,度化众生,才是佛之本愿。” “该死的灵虚我不服啊!” 太玄无法挣脱灵虚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戒刀斩落,随后金色的火焰将两人一并吞没,他仰天喷出一口血来,绝望地仰着头,看见那火焰化作了佛陀的样子,庄严的金佛平静地垂眸微笑。 “阿弥陀佛。” 灵虚方丈沉沉地吟唱一声,只见那金光散尽,伴着一声轻叹,整座大雄宝殿轰然倒塌,当寺内众僧惊恐地赶来之时,只剩下那尊断掌的佛像慈悲垂眸,好似一切已经注定。 (本章完) 章节目录 本书的正文故事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几章会整理一下一次放出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www.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江湖平定 北少林一场恶战,大雄宝殿轰然倒塌,就连北少林的支柱,方丈灵虚也是重伤濒死,一时间寺内上下不由得心有戚戚。 “老衲时日无多,你等切记,为天下悟道计,少林不可与朝廷为敌,不可与锦衣卫为敌,若他们打定主意要我们做其手中刀,你等也不会拒绝。” 病榻之上,灵虚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每次醒来,翻来覆去都是这番话,灵净等人纵然心中不愿,但这毕竟是灵虚临死前的苦求,于是他们只得咬着牙应下了。 终于求得众僧松口的灵虚放下心底最大的一块石头,他强撑着一口气,吩咐了最后一件事:“速速召灵悟师弟回山。” 众僧悲切地答应了,此时灵悟还带着新收下的弟子在江湖游历,听得师门召唤,又知晓了灵虚师兄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不敢多言,立刻回了寺。 在病榻上,灵悟见到了灵虚最后一面,他震惊地道:“师兄,怎会如此” “你来了,”灵虚看到灵悟之后,嘴角终于浮现出释然的笑容,他拉着对方的手嘱咐道:“师门重担,就交给师弟了。” “师兄?!”灵悟震惊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一搭脉便发现了不妥:“这怎么会.师兄的武功已臻入化境,为何还要用那刀法?” 灵虚摇摇头道:“敌人武功高强,若不用血魔刀法,我不能胜之,他若不死天下不宁一切皆是命数。” “即便如此,师兄早已经参破刀法中的奥义所在,怎会反伤己身?”灵悟不解地道。 他一探对方经脉便发现了不对劲,灵虚并非那传闻中的无名高手所伤,而是被血魔刀法的反噬所害。 灵虚惨笑道:“佛刀慈悲,先人前辈留下这刀法,本意在于护我山门,旨在不杀,可叹我心中全是杀念,我既然要用这刀法杀人,自然也会被这刀法所害,天意使然,此乃定数。” “师兄.”灵悟一时语塞,无语凝噎。 灵虚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道:“师弟,我知道伱多年精修佛门经论,修为早已在我之上,只是你顾念苍生,故而武道成就有限,但如今之形势,唯有你能够撑起少林山门。” “师兄.”灵悟叹息一声:“师兄有令,师弟遵从便是,还望师兄多加保重身体,日后这少林.” “师弟,有你此话就足够了。” 灵虚笑着松开了灵悟的手,躺在床榻上片刻就圆寂了,一时间少林寺上下哭声一片,在一片凄苦的气氛中,灵悟继任了方丈之位。 消息传出之后,南少林也派了人前来吊唁,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南少林的灵空方丈留下一封绝笔后音讯全无,怕也是遇害了。 佛门连遭打击,南少林按照灵空留下的吩咐,前来北少林寻求帮助,南北少林联合一汽,就在江湖众人以为对方会借此合并之势冲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的之时,灵悟代表两派,做出了一件令江湖瞠目结舌的事情。 灵悟亲自前往京城,向朝廷供奉重礼,并且表示今后少林拥护新帝即位,愿意为锦衣卫的马前卒,替其扫荡江湖不平。 几乎是江湖最后一根支柱的少林,转眼就成了天字第一号的狗腿子,江湖众人在怒骂之余也不免心生惶恐。 而匆匆赶回京城的罗夫子见到了这一幕,心中的忧虑反而又扩大了几分,灵空方丈是死在他的手上,南北少林也绝非表面上这样胆小怯弱,对方一定有着什么阴谋。 可惜老夫子左思右想,就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少林绝非阳奉阴违,就在他们投诚之后,本着好玩就玩玩看的态度,太孙陆寒江即刻发布了一条命令。 他传信少林,随意点了几个不服朝廷管束的江湖正道门派的名字,让他们代劳,令江湖人震惊的是,灵悟方丈接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就带着人杀了过去。 很短的时间,几个门派就被少林的高手平灭,手段之酷烈几乎难以想象是出家人所为,一时间少林声名狼藉,但由于少林武力之强,众人也只敢嘴上骂一骂,无人敢上门去讨公道。 这事传回京师之后,陆寒江愣了一会,然后只是叹了一声无趣,随后便再无下文。 如今天下已经平定,南北两路叛军早就烟消云散,就连江湖也再翻不起什么浪花,纵使还有个世家虎视眈眈,但在众人看来,如今太孙手段之强,势力之大,完全不必惧怕他们。 反过来说,反倒该是世家担心太孙揪着他们不放才对,毕竟这位殿下早在当锦衣卫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那些旧世家的强烈不满。 更别忘了,这位太孙还受过当年反对旧世家的代表人物陆尚书的言传身教,世家之人本想着趁着天下大乱之际为自己谋一些筹码,但谁能想到,这叛军就跟纸糊的一样,说没就没了。 这下轮到是世家心中惶恐,担心着来自太孙的屠刀,但他们的忧心此刻是传达不到朝廷上的,因为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专注着另外一件事。 此前因为有叛乱,事急从权,太孙带兵平叛去了,现在天下已定,这皇帝大位不可悬空,按照古法,先帝驾崩,虽有礼法,但皇位不可一日无主,新帝该以日易月,守孝二十七日以尽孝道。 随后便是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然后改元建新,一切步入正轨。 陆寒江这个太孙从现身到上位,之前的九十九步都已经被人家安排好了,他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流程走完就能够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尽管此刻还未行登基大典,名义上他还是只是以太孙之身代行皇权,可事实摆在这里,所有人已经将他当做新的皇帝来对待。 此时,陆寒江独自一人来到了奉天殿中,这是皇城中的至尊宝殿,平时只有举办重大典礼才会使用,比如,新皇登基。 三日后,陆寒江就会在这里登上皇帝之位,从此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虽说如今也没有任何差别,这位子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道具而已。 但就是为了这四个字,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才会甘心效死效力,与其说是他出手夺得了这个大位,不如说是众人把他给推上来的。 “殿下。” 大殿之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东宫的人回了话,您要找的那位姑娘已经离开了京城,但是她给您留下一样东西。” 沉默半晌后,陆寒江说道:“进来。” 宫人进殿,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造型奇异的灯,陆寒江将灯拿在手里,挥手令其退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最终章 商萝悄悄了离开这件事,是直到陆寒江平定了北地的叛乱回到京城才知道的,甚至这件事里还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协助者,那就是孟老爷子。 作为真正的太子血脉,商萝这样轻易地离开京城,是陆寒江所不能理解的,按照老爷子的习惯,这时候他不该直接见到对方的尸首才对吗。 这个中原因他已经无缘知晓,老爷子不会说,除非他亲自去把那丫头找回来。 看着对方留下的那盏灯,陆寒江的思绪难免飘回到了在苗疆的那段时光,说起来,这盏怪灯的用法似乎已经被商萝琢磨了出来。 不过那丫头小气得紧,藏着掖着总是不愿意说出来,这一次虽然留下了灯,但仍然是没有留下相应的使用方法。 陆寒江轻轻把玩着这盏灯,被点亮幽幽的灯火有种叫人恍惚的奇妙感觉,轻飘飘的滋味,好似身处云端。 陆寒江定定地望着那抹灯火,那瞬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失去了温度,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这一盏暗灯幽幽照亮了这眼前的方寸之地。 滴答—— 耳边传来了水珠滴落的声音,陆寒江出神的目光重新聚焦了起来,他循声看向了自己的脚边,赤红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地自那盏灯的边缘滴落,在他脚下化作了一汪血潭。 陆寒江轻轻眨了眨眼,起身的瞬间,身下的皇位缓缓被黑暗吞没消失不见,他抬头看去,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一日的东宫大殿上。 “梦?”陆寒江喃喃道。 “稍微有些不准确,如果梦境和现实没有边界的话,那么无论哪一边,对你而言都是现实。” 熟悉的声音在陆寒江的身后响起,那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太子妃——皇甫灵儿。 太子妃一如往昔那般,穿着华丽的宫装,面上挂着优雅却又虚假的笑容,雍容地伫立在那里,一切都和记忆里没有区别。 陆寒江转过身,面露古怪地看着对方,片刻的沉默后,他闭着眼轻轻捏了捏鼻梁,然后叹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太子妃暧昧的笑声在陆寒江耳边响起,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对方的小腹上多了一道剑伤,宫装上满是血污。 陆寒江看在眼里,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可惜灵虚方丈已经死了,不然一定要他好好来这给你念念经,省得伱在下面寂寞,没事老来上头找晦气。” “呵呵,”太子妃轻笑着摇头:“你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要说些叫人觉得愚笨的话来惹人不快。” “活跃一下气氛嘛,你已经死了或许不会在意,但我可是活得好好的,换做是你天天梦里出现几个死人,你难道还会有很好的心情去应付他们?” 陆寒江撇撇嘴,然后弯腰将那盏闪耀着奇异灯火的怪灯拿起:“是这玩意吧,在死别谷的生离花不都是因为它才出现的吗。” “不错。” 太子妃微微颔首,抬手轻挥,那怪灯忽然化作了一堆沙粒,从陆寒江的指尖渗过,流入了脚下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寒江甩了甩手中剩余的流沙,然后左右看了看,东宫的大殿在眨眼间变得破败无比,原本华丽的殿宇忽然好似经受了百年的风霜,刹那间变作了一地的破砖烂瓦。 原本明亮的空间,逐渐变得黯淡起来,破灭的灯火化作了扭曲的岩壁,将宫殿装点成了山洞的样子。 这里也是陆寒江曾经到过的地方,正是埋藏着徐福宝藏的那个封闭千年的洞窟。 陆寒江抬头看了看,洞窟的顶端似乎还能看见那闪耀着奇异光芒的灯火,一切都和记忆中没有分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好奇道:“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太子妃再度开口的时候,她的样子忽然发生了变化,好似被泥塑的人形,在扭曲之中出现了另一张的脸,是采薇。 顶着苗疆圣女的脸,可她的声音依旧是太子妃,这样古怪的场景让陆寒江忍不住一乐:“这还真是有趣,原来他们当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陆寒江的心智远胜他人,纵然是能够以假乱真的梦境,他还是一眼便觉察到了这里并非现实。 但这也是最可悲的地方,他无法像其他被这盏怪灯影响的人一样沉入真实的幻境之中,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过仍有一件事是他感到好奇的:“为何它能够影响到我?” 陆寒江抬起来虚虚一握,那消失的灯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一幕让“采薇”十分惊奇。 幽冥灯的幻境虽然十分真实,但本质还是如同梦境一样,是由本人的记忆和精神所搭建的世界,所以只要心智足够强大,是能够在这片梦境之中为所欲为的。 重新将消失的灯火点亮,陆寒江托着那灯好奇地问道:“上一次我明明记得它对我来说就是个照明工具而已,为什么这一次它能够对我产生,嗯这么奇怪的影响?” “采薇”的脸又变了,这一次它变成了商萝的样子,可爱中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狡黠,只听她说道:“除了七大血脉的后嗣之外,幽冥灯能够影响此世之中的所有人,任你武功再高都不能免俗。” 陆寒江抬头看了它一眼,只见“商萝”弯着月牙似的眉眼,颇为得意地道:“之所以在苗疆之时对你无用,是因为你并非此世中人,幽冥灯无法将你这天外之人拉入梦境之中,可是现在嘛——” 伴着一抹戏谑的轻笑,它再一次变换了模样,这一次它变成了和太子妃有七分相似的皇甫小媛的样子,端着一张如出一辙的肃然面孔说道:“你已不再是世外之人。” “哦?”陆寒江一挑眉头,若有所思,这些玄妙的说法他并没有去试着理解,他手掌握紧,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后,幽冥灯碎成了一地的残片。 只是灯火熄灭之后,这座山洞仍然巍峨不动,陆寒江歪着脑袋道:“看来不是毁了这东西就能够离开的。”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它再一次变回了太子妃的模样,手中托着幽冥灯,缓步来到陆寒江身边说道:“毕竟是那孩子最后留下的手段,若是这样轻易地被你破解,岂不是太叫人失望了。” “哦?”陆寒江饶有兴致地道:“莫非这是那丫头故意做的?” “不应该吗?” “太子妃”噙着笑道:“若不是锦衣卫的插手,皇甫家如何能够逼死李鬼手,你杀死了她的养父,她恨你岂非应有之义?还是说,你真的认为她能够放下这一切,就像皇甫小媛一样?” 陆寒江眯起眼来:“这么说,那位殿下直到最后还在说谎,商萝那丫头其实早就和她见过面了?” “或许吧,”“太子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冥灯创造出的幻境全部都基于人原本的记忆,所以,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可能知道。” “那还真是遗憾。” 陆寒江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转过身去,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察到了身后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不断靠近,果然,一道披着黑暗的沙影正如同被灌注了铁水的模具一般,随着时间推移缓缓成型。 “虽说出了些意外,但你毕竟是千年来最接近这条路的人了,有件事情还是得提醒你。” “太子妃”款款地道:“幽冥灯制造出来的幻境并非普通的梦,这里的一切都源自你的记忆,哪怕是零星破绽都会在此地被无限放大,换作你们习武之人的话,便是心魔。” 话音落下,而当陆寒江看清那黑影的真容时,也忍不住吐槽道:“喂,这该不是你故意的吧,若说换了旁人也就罢了,就他也能算是我的心魔?” “太子妃”笑了笑,只是淡淡地道:“幽冥灯能够展现的幻境都源自你自身,只是我已说过,此地并非通常的梦境或是幻想,若你走不出去,便只能永远留下了.毕竟是这可是通往长生的阶梯,你已非世外之人,再不比旁人特殊.” 哧!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太子妃”的胸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下一刻她的身子便化作了泥沙被黑暗所吞噬。 一颗石子在陆寒江手里上下抛弄着,他缓缓将转过去的脑袋转了回去,正色地看向了面前之人。 那是一袭玄色道袍手持长剑的公子,初现之时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只可惜眨眼之间便成了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疯癫之人。 此人正是武当七子“太武”池一鸣的儿子,池沧平。 “月离风!你害死我爹,又害得我遭师门厌弃,被正道江湖追杀!明明都是你做的!为什么他们都不信我!为什么!” 池沧平不甘地怒号着,他的怒火似乎化作实质,一道道张牙舞爪的妖异之影攀在了他的肩头,像是羽翼,又仿佛扭曲的白骨。 “池兄,这话不对吧。” 陆寒江摊了摊手道:“当初咱们一块上五岳搞事情的时候,你也是同意了的,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你爹的死,你起码占七成的责任吧,还有三成就勉为其难算在你师公头上吧,他老人家武功盖世却眼睁睁看着你爹去死,我也很无奈啊。” “池沧平”神情一怔,随后大怒道:“你放屁!” 陆寒江愣了一下,然后对着身后无边的黑暗颇为无语地道:“喂,真的假的啊,我的心魔这么有个性的吗?为什么我感觉他好像能够听懂我在阴阳怪气?” 黑暗之中传来了阵阵轻笑,翻滚的黑雾好似也感到了快乐一般,只听“太子妃”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必奇怪,幽冥灯乃是天道奇物,它所创造出来的幻境与寻常梦境完全不同,这里的一人一物,皆非寻常,与那现实之物也不过一线之隔,红尘灯明,弹指百年,多少人迷失于此经历了一生一世而茫然不知,你可要小心了。” 陆寒江若有所思,在“太子妃”话音落下的时候,“池沧平”已是怒吼着一剑杀来,可他方才一步踏出,脑袋便不知所踪,无头的身体僵在了原地,片刻后,化作了泥沙归于黑暗。 陆寒江弯下腰,从淹没了脚跟的黑暗之中又捞出了几颗石子,起身之时,只听得远处似有龙吟声传来。 抬头看去,忽见的两条金龙冲霄而起,伴着震天动地的威势,满脸坚毅的英武男子与那酒气浑身的老翁,一左一右攻向自己。 “小子!你害我丐帮万劫不复,今日没得说了,先接老头一掌!”丐帮老帮主梁奔浪说着,一掌亢龙有悔打出,连带着整座山洞的四壁都在他一掌之下变得开朗明亮。 陆寒江眯起眼来,空中似乎能够看到翠色的树叶飞舞,高悬的烈日挂在头顶,死别谷的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生离花的香味。 “陆十七!是你杀了紫荆!还杀了玲珑!今日某就要你偿命!”丐帮副帮主燕风云叫喊着,掌中打出的金龙长啸一声,染上了仇恨的赤红威光。 陆寒江撇撇嘴道:“雪华宫为祸武林,可是你们口中的魔道之徒,本公子替天行道,你不领情就罢了,居然还倒打一耙,退一万步说——顾紫荆是自杀的吧,那玲珑不是因为你没救下来才死的吗?” “我杀了你!”燕风云双眼赤红,愤怒一掌拍来。 见状,陆寒江化掌为爪,擒龙功瞬间发威,燕风云连带着他打出的赤龙变成了陆寒江手中的提线木偶,在空中骤然转了个方向,直直和梁奔浪撞在了一块。 两式龙掌拍在一块,终究是燕风云弱了半筹,他被打得鲜血狂喷倒飞而出,他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我要杀了——” 噗嗤! 陆寒江握紧手掌,擒龙功凝聚而成的翠色巨爪瞬间便将燕风云捏碎,血雨飞溅四散,但很快便化作了灰蒙蒙的泥尘,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而另一边,梁奔浪掌下的金龙则也伴着一声悲鸣消散。 只是老帮主武功高强,瞬息就重新稳住了身形,他重新调动真气,一身破布衣衫呼啦啦作响,一掌打出竟留下残影在空,龙吟声贯天彻地,眨眼间一十八道残影化作一体,金龙逆流而出,天地失色,霹雳龙吼震耳欲聋。 “小子!接招——” “没空。” 陆寒江一翻白眼,他右手虚握,脚下的泥沙如同百川入海,汇入他掌心之中,变成了一把似是而非的长剑,只见他一剑甩出,剑身骤然化作长鞭,将那滔天金龙捆了个实在。 “什么?”梁奔浪大吃一惊,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那泥沙长鞭化作锁链,将他掌下这条金龙活活勒断了脖子,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雨。 老帮主仰天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向后倒入了泥尘之中,与那黑暗化作了一体。 才解决了两个丐帮的高手,陆寒江眼睛一眨,飞花落叶和那幽幽深谷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破败的院落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陆寒江思虑之间,一道银芒闪烁,下一秒那夺命的银钩就杀到了跟前。 “恶贼,纳命来!”东方鸢手持银钩从天而落,一双杀气凛然的目光盯紧了陆寒江。 “东方姑娘,许久不见,你看起来倒是气色不错。” 陆寒江屈指一弹叫其中一把银钩应声而断,随后两指一捏,将另一柄银钩稳稳定在指尖:“今日难得相见,你不打算谢谢我吗?” “恶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东方鸢挣扎了一番,发现银钩纹丝不动,咬牙弃了兵刃,转而一掌打去。 “当然是谢我让你做个明白鬼,”陆寒江指尖用力,那银钩立刻断成数截,崩出的碎片化作一道厉芒,刹那间划过了那天鹅般的脖颈。 东方鸢不甘地倒下,此刻又一抹身影闪烁而出,脚步纷乱而诡谲,起落间竟叫人看不清身形。 “陆寒江,今日便叫你为我东方世家死去之人赎罪!” 东方煌脚下连踏,扶摇九天的身法竟在一瞬间好似幻化出了三个人形,奇妙诡异,让人分不出真假来。 陆寒江嗤笑一声,抬起的腿脚向后拨起了几粒砂石,那石子如尘埃之微小,但落到东方煌跟前之时,却已经成了迎面流星。 东方煌纵然轻功再高,幻化出再多身形,流星飞雨而过,也叫他刹那爆裂成了漫天血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未曾留下。 “你全家都是你自己眼瞎害死的,与我何干。” 陆寒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低下头再看,那诡异的黑雾已经淹没了他的半只小腿,好似涨起的潮水一般。 这不起眼的一幕,让陆寒江微微在意了起来,直到又一个人影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只见迎面一道掌力打来,陆寒江侧身闪过,抬头又看见了一行两人,正是逍遥派弟子奚秋与他的老朋友,前千户乔十方。 奚秋不曾开口说话,一如记忆里那般沉默寡言,只是手中的掌法毫不留情,见一式未中,又是一掌拍来。 而乔十方则是冷笑拔剑杀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陆寒江脚下踏着凌波微步,轻易躲闪着那浩气凛然的剑法,嘴里玩味地道:“哦?乱臣贼子骂谁?” “乱臣贼子骂你.”话音落下,乔十方剑法一顿,他表情羞恼地道:“牙尖嘴利的家伙!” 陆寒江哈哈一笑,左手化掌打去,白虹掌力瞬息之间叫两人呕血暴退,只片刻就化作了飞灰,融入了那无边黑暗。 在两人倒下的地方,又是两道影子缓缓浮现,其中一人满面愤怒,指着陆寒江骂道:“你冒充我师弟子害我性命!毁我逍遥派多年布置!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此人正是朔玄,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人,身着道袍,手持神兵天机,乍一看恍惚仙风道骨,只可惜对方脸上蒙着一层迷雾,看不清相貌。 但是陆寒江却知道,此人该是他那素未谋面的便宜师傅——北冥子,幽冥灯之幻影,只能重现他记忆里的事物,而他从未见过北冥子,故而在这幻境之中也就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朔玄骂完之后,师徒二人两人前后杀来,陆寒江侧身欺上,劈手夺过天机,然后横剑一扫,两人身形顿时一滞,伴着一朵血花飘落,纷纷倒在了脚底的黑雾之中。 而两人一倒,陆寒江手中那天机也缓缓失去了光泽,最终化作了一抔尘土,从指间划过。 这一剑消失,又是一剑袭来,陆寒江感受到了风的动静,脚下的黑雾变成了天边的流云,远处的矮山交织纵横,他回头一看,自己已经到了华山之巅。 五岳的掌门将自己团团包围,天风与商几道率先杀来,天风甩剑而出,只见他头顶一道悬锋的幻刃悍然飞来,朝着自己斩落,商几道一剑撕风,一十三道光影闪烁不定。 陆寒江抬手一拂,真气如同汹涌之波涛,将山巅的风浪尽数裹挟而来,如同一面风墙,把那剑光剑影通通拦在了外边。 “江湖之祸在你一人,今日若不杀你,如何正我五岳之名!”天风喝道。 “大家一起出手!”时九宁说道。 五岳掌门一起出剑,一时间金蛇乱窜,剑光如雷霆霹雳,耀得这云端山巅仿佛电闪雷鸣,陆寒江一扫前方五人,又低头看向脚下云海,当即一脚踏地,龟裂如雷光自他的脚下瞬息蔓延至整个高台。 随着一声巨响,山巅高台瞬间崩塌,五岳掌门全都向下坠入了那云海之中,陆寒江只手握住断壁上的一棵松枝,稳住了下坠的身形。 向下望去,只见五人人影渐消,刹那间云海化作漩涡,阴暗得如同深渊。 陆寒江垂眸盯着那深渊,仿佛里头什么在注视着自己一般,他沉默着,忽然松开了握着松枝的头,想要跳入了漩涡之中。 只是这瞬间,云端消弭,高山不在,蒸汽伴着一双赤色的巨大眼眸出现在他面前,数丈高的机甲人形之上,赫然站在三位逍遥派的前辈。 正是那死于他手的太微道人,以及那化名偃师的太一道人,还有一人如同迷雾不可捉摸,想必就是那从未有机会相见的太玄道人。 “既入我门,为何不拜。”机甲之上,太玄那混杂着空寂虚无的声音高高在上地响起。 陆寒江抬眸看去,微笑间抬手一掌打出,金光凝成法印,一声轰鸣之后,机甲成了破烂架子,逍遥三人成了云烟消散。 “逍遥大力金刚掌,承让。”陆寒江收了掌,恍惚间听到了嘈杂的喊杀之声,他眨了眨眼,机关残害变成了凸起的土丘,远方的平原上,数不清的人影正在厮杀着。 一阵风吹过,陆寒江看清了远处那人马的旗帜,原来这里是万刀门的地盘,那些打杀声一点点地近了,只是来到眼前时,那些人不再是万刀门的余孽,而是变成了江南正道的那些侠士们。 “该死的锦衣卫!害了我等性命,还倒扣一顶帽子,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一侠士高喊着,挥着刀就杀了过来,陆寒江低头看了看自己装束,久违地,他又穿上了那一身总旗的衣服。 那一瞬间,陆寒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向着周围探寻过去,果不其然,在一众似曾相识的面孔之中,他看到了天泉,公孙承,还有不少熟悉的人。 这些人的目光带着仇恨,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陆寒江脚步轻迈,游走在人海之中,抬手间便带走几条鲜活的生命。 一路走来,身后已经是尸山血海,直到他在人群中找到了皇甫小媛,对方冷淡的面容上忽然泛起一股杀意,持剑便是向他面门刺来。 陆寒江眉头一蹙,手起光落,砰的一声——剑断人倒,美人就此香消玉殒,忽的一瞬,那打杀声,尸骸,仇恨,还有冰冷的杀意,全都远去,死寂的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清脆的笑声。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难道你就对她没有过任何感觉吗?” 太子妃的身形再度自那黑暗中浮现,双手托起了那冰凉的尸骨,皇甫小媛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她亲昵地怀抱着。 陆寒江看着她,轻轻耸肩道:“你的演技不错,只可惜这一手破绽还是太明显了,小媛和商萝不同,她是不可能对我拔剑的。” “即便是你杀了最亲近的人?”太子妃笑了笑:“还真是自信呢,不过事实的确如此,那还真是遗憾呢,明明都是她的孩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寒江抬起的手就像是在托起手边的清风,可当这风落到太子妃身上时,便成了狂暴的气浪,她的身形一度在狂风的摧残下破碎重组,化作泥沙又再度重塑人形。 陆寒江漠然地注视着这一过程,然后淡淡地道:“若真的如你所言,幽冥灯的幻境全都来源于我的记忆,那么你这样的东西从一开始不应该存在,所以,你究竟是谁?”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太子妃掩着嘴轻笑,那一刻,这具本该没有灵魂的躯壳,仿佛突然从地狱中取回了那颗早已经冰冷的心,整个人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幽冥灯自诞生起就在本能地影响着周围的一切,这也就是死别谷和生离花会出现的缘故,幽冥灯供给生离花存续的土壤,而生离花则反过来以凡俗之血肉提供给幽冥灯养分。” 太子妃的目光垂下:“而你的出现破坏了这美好的循环,幽冥灯失去了养分,如果没有人继续供给它足够点亮它的力量,它将会被残忍地熄灭,而就是这个时候,那丫头发现了操纵这盏灯的手段。” 话音落下,一抹血花在两人脚下绽放,那盛开的血之花中,幽冥灯缓缓地浮现,这一刻它所展现出的姿态,高贵而神秘,奇异而妖艳的光芒让周遭的一切黑暗都沸腾了,如同一大团蠕动的血肉,全都开始变得兴奋。 “血”陆寒江语气笃定地道:“驱使幽冥灯的手段,是血,是皇甫世家的血。” “不错。”太子妃微微颔首:“那孩子的确运道非常,刚接触不久,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刚接触不久,”陆寒江眼眸微眯:“如此说来,我的运气也不差。” “确实,”太子妃苦恼地摇了摇头:“那孩子从未有一天放下过心中的仇恨,即便你们互相之间演戏的时候,真的很像那么回事她在发现这秘密的第一时间就对你用过了,可惜那时候的你,还是世外之人,幽冥灯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影响,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是嘛?”陆寒江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兴趣满满的表情:“这样才对嘛,若是她真的变得和小媛一样,那才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毕竟那可是你的孩子,对吧,殿下?” 面前的人影虽然此前一直顶着这张属于太子妃的面皮,可直到这一刻,她才露出属于自己真正的样子,那双对世间一切都感到无趣的眼眸,那双对世间一切都报以恶意的眼眸。 “从前本宫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所谓的长生秘宝,只以为那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可如今——” 太子妃微微笑着道:“使幽冥灯没有熄灭的人是那孩子,不过让他最后的力量能够影响到你的人,却是本宫,只是本宫也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地方和你再次相见。” “很遗憾,你已经死了。”陆寒江耸肩道。 “的确,本宫已经死了,所以才会觉得奇妙不是吗?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能够在这样的地方继续以一个活着的姿态和你对话。” 太子妃手里托着幽冥灯,轻抚着它的姿态,是那样的温柔,只听她继续说道:“皇甫家的血脉是诅咒,但也有着这样奇怪的作用,以本宫之血彻底点燃的灯火,居然能够让本宫以这样的姿态继续存续下去,说是诅咒,倒的确非常有理。” 沉默着看着太子妃,陆寒江忽然开口道:“当日在东宫,你死前对我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我们一点儿都不像。” “是吗?可惜本宫的感觉与你恰好相反。” 太子妃垂下眼眸,似是出神一般喃喃轻语道:“你我都曾见过亲近之人死在眼前,却都无动于衷,得到过的,失去过的,却也都无法引起心中任何波澜,权力,地位,金钱,武功,于我们而言,似乎都是无用之物,哪怕只是在乡间的树下观察一颗蚁巢,你我也能够待上半天仍不觉得倦怠。” 说着,太子妃轻轻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她说道:“本宫与你是一样的人,这里都是空空如也,不过那一天,你却生气了。” 太子妃永远保持着欢快的表情忽然有了片刻的凝滞,她第一次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你说的也对,如今的你和本宫确实不再是相同的人了,因为你心中已经有了牵挂,你不再与这世间格格不入,也不再厌恶着世间的一切,你心中曾经的那些莫名的火焰,如今已经熄灭了。” 陆寒江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想到这里是幽冥灯以自己的心魔所幻化的世界,于是又闭了嘴。 “本以为会被留下的人是你,谁曾想到,原来孤独一人的,只有本宫,”太子妃有些苦恼地抱怨道:“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说话间,两道人影缓缓自她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只是一瞬,那冲霄而起的恐怖剑意就让整片空间都震颤不止。 武当的两位老前辈,栖云子与上阳子如同护卫一般出现在太子妃的身后,手中的天凶与真武分别卷起了阵阵狂暴的风浪。 陆寒江垂眸一定,脚步只是前踏分毫,那风向骤然改变,如同滚涌的海啸,瞬间就将两位老人的剑意彻底淹没,自黑暗中来的人,刹那间就归于了黑暗。 太子妃的脸上满是惊奇的神色:“这可是你记忆里存在过的最强的两个人了。” “的确如此,”陆寒江颔首道:“我无数次想象过他们的强大,武当山那一战也不负我的期待,他们的确都是当世最强之人。” 太子妃弯腰挽起了一片泥沙:“那为何,你竟能够如此轻易地——” “很遗憾,我能够想象到他们的强大,却始终无法想象到自己的武功究竟已经走到了何等地步。” 陆寒江歪着脑袋道:“纵使幽冥灯里有你这缕阴魂在捣鬼,也没办法把我想象不到的东西幻化出来吧?” 太子妃笑道:“原来你的武功早就到了足可无视这世间的一切的地步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你我这般,武功反倒成了身外之物。” “所以,你想要让我看到的,我的‘心魔’已经展示完了吗?”陆寒江心念一动,本已经散落成沙的天机剑便重新凝聚起来,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如果连这两位都奈何不得你,那本宫的确是无计可施了。” 太子妃说着,却是忽然让开了身位,只听她缓缓道:“只是,毕竟都走到了这一步,你难道就不想看看,真正的长生之路?” 话音落下,一切豁然开朗,那黏稠的黑雾变成了七彩的祥云,丑陋的泥沙化作了花瓣与仙鹤,一条鎏金的阶梯,从太子妃的身后缓缓浮现,直达云霄。 太子妃手中捧着的幽冥灯变成了酒器,倒上一杯翠色的酒水,她将其悠悠奉上,口中言道:“长生所需之物,已经被你尽数拿在手中,登仙之路,就在此地。” 陆寒江走上前来,垂眸看着那杯酒水,忽然问道:“小时候,你还哄着小媛睡过觉?” 这好不相干的问题,让太子妃一愣,然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那天你就在门外偷听啊,堂堂太孙殿下,行事还是这般小气。” 说着,太子妃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那可不是摇篮曲哦,那是西域外道佛门的一种功法,以音入道,能够惑人心神,挑动其心中的苦痛回忆。” 太子妃朝着陆寒江眨了眨眼睛,颇为无辜地道:“毕竟在皇甫家的时候,本宫实在无聊得很,看着小媛每日都因仇恨苦练武功,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陆寒江恍然道:“所以,那天你是想挑动小媛对我动手?” 太子妃点点头,然后叹道:“可惜了,那孩子是真的爱上了你,那天居然能够忍住心中的恨意,没有动手。” 伴着又一声叹息,太子妃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示意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陆寒江伸手接过了那酒杯,却直接将酒水倒在了地上。 太子妃颇为好笑地道:“这里可是幽冥灯所幻化的世界,你不会以为这样的地方还能够下毒吧?” “自然不是。” 陆寒江道:“只是你为何笃定我一定会对这长生之法感兴趣?” “难道你不感兴趣吗?”太子妃反问道:“自从你我相见的那一日开始,这个世界为你添加的奇妙命运就不断引导着你接触长生的秘密,事到如今,难道你真的能够开口说一句,你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 陆寒江沉默了,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太子妃就看见他手中的天机剑不知何时已是将剑锋朝向了天空。 “咦?”太子妃诧异地看着从自己身上缓缓流下的泥沙,回头只见那鎏金的登仙之梯此刻遍布各种裂痕,目光再往上,只见天空都整个裂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叫着天地失声。 轰隆隆—— 迟到的爆裂之声此起彼伏,登仙梯轰然倒塌,连带着光耀无限的世界也再度回归了那黑暗的混沌之中。 目光与身躯逐渐化作泥沙消散的太子妃对上了,陆寒江笑着道:“殿下猜对了,我的确很有兴趣,只是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的,从来不是那种讨喜的类型,所以比起你们送上门来,我更喜欢自己去抢。” 当太子妃的影子彻底从这个空间消失之后,陆寒江低头看向了已经淹没到腰间的黑雾,他手中已经断裂的天机再度复原出那利刃剑锋,只一剑,天地异变。 脚下的黑雾被一分为二,陆寒江踩着尚未干枯的尸山血河,一步步朝前走去,手中天机无可匹敌,直到那黑雾再也无法遮掩暗中的一切,他终于来到了幻境的终点。 透着腐朽气息的大门,被无数的锁链所捆绑着,但从缝隙中却能够窥见其后的一丝光亮,好似在等待着他去打破一般。 世界开始颤抖,好似在恐惧,又仿佛是在期待什么,战栗的黑雾翻腾不停,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都指向了这座铭刻着永痕的大门。 陆寒江毫不犹豫一剑劈出,大门轰然破碎,其后一抹亮光骤然射出,刺眼的光芒之中,他勉强能够看清其后的世界。 那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奇异存在的地方,神秘,扭曲,怪异,又充满了令人神往的一切,人世间的一切欲望在它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味。 那仅仅是简单的一瞥,就叫陆寒江再难移开目光,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要探寻其中的一切,这瞬间,躁动的黑雾忽然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情绪,那是不甘,那是愤怒。 在黑雾无声的咆哮中,陆寒江忽然止住了伸出的手,他回过头,因为他听见了那里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陛下.殿下驸马陆寒江!!” 一朵血花在手中绽放,陆寒江猛地醒来了,他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目光,那是永乐公主。 陆寒江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去,幽冥灯不知何时已经破碎,那残落的碎片一隅被他捏在了手中,锋利的尖头,正抵在了他的手腕上,滴滴血珠自那腕上滑落。 “你也太不小心了。”永乐一边抱怨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为陆寒江处理起了伤口。 陆寒江低头沉默着看着永乐,良久之后,他说道:“以后不会了。” 随着那叹息般的声音落下,地上破碎的幽冥灯中那抹坚持了千年的灯火,终于彻底熄灭了。 全书完。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后续番外及后记及新书更新说明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www.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章节目录 转之章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奉天殿中,陆寒江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以这样正经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文武百官并天地神灵,共同见证了他登上皇位的这一刻。 当即位的圣旨宣读完毕,众臣拜见,山呼万岁,此刻起,王朝将迈入了一个全新的篇章。 作为跟随新帝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那些人,这从龙之功自然最是惹人眼红,但陆寒江的做法,却让这些红了眼,心中的后悔之意更是多到无以复加。 几乎当初每一个站在锦衣卫阵营的人都得到了新帝的赏赐,或是官位,或是权力,而这群人之中,最叫人跌破眼镜的是前指挥使孟渊孟大人的封赏。 孟渊曾受先皇信重,早年受封邯郸伯,后来因先帝醉心长生求仙之道,恐前朝不稳,便升了其爵位,转封为淮安侯,先前的爵位甚至没有收回,而是封赐给了孟渊的次子。 也就是说,早在先帝之时,孟家便是一门双爵,长子将来承袭淮安侯的爵位,次子则担着邯郸伯的爵位,这是真的满朝上下仅此一例,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这一次,新帝又更进了一步,孟渊自身的爵位更上一层,封了鲁国公,而且淮安侯被转封给了次子,等于将来的孟家是一公爵一侯爵。 这还不算,据传,新帝还有意给孟渊的其他子女封赏,只可惜最后被陆尚书和罗老夫子联手劝住了,过犹不及,现在不仅是外头有人非议新帝捧杀,就连他们这些人都有些担心。 而新帝似乎是为了安天下人之心,他将皇帝能够使出的保命手段都使了出来,丹书铁券免死金牌是给孟渊一一都备好了。 这下大伙是真的感慨新帝待孟渊之厚,虽说皇帝的承诺和废话没有多少区别,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是那最后毕竟是要打自己脸的。 新帝能够把自己所有后路都堵死,就为了安孟大人之心,也足够仁至义尽了,众臣都相信,起码此时此刻皇帝是真心感谢孟渊的。 只是孟渊的反应就叫大家看不懂了,当皇帝那些为了给他上保险的旨意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大殿之上,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都忘了谢恩。 好在陆尚书出面解围,言说孟渊受陛下大恩激动莫名,因此才殿前失仪,顺便还替他谢了恩,要不然那场面让有心人记住了,又是一番风雨。 而得到了皇帝的恩赐和全部的保证之后,孟渊六神无主地回到了家中,与欢庆一堂的家人不同,他本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那呆滞的表情。 孟渊的妻子柳氏看出了丈夫的不对劲,但她没有在意,只是吩咐管家照看好对方,她作为孟府的女主人,接下来庆祝封爵的酒宴还需要她费心。 孟渊被管家一脸担忧地送回了书房之中,他忽然紧闭了房门,一个人独自在其中看着手中的旨意发怔。 鬼使神差的,孟渊抬头看去,那桌案角落里还存放着那道先帝给他的旨意,蓦然,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了声。 先是沉沉地低笑,接着是放声的大笑,孟渊的笑声引来了孟家人的注意,彼时大家只以为这是老爷子开心太过,所以情难自抑而已,不足为奇。 可是接下来几日,孟渊仍然把自己锁在屋里,早朝也不去了,忧心忡忡的家人在书房门前,听着里头时不时传出的笑声,纷纷觉得背脊发凉。 终于还是老友陆尚书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叫人破门而入,随后两位老朋友在屋子里又深谈了一日一夜,终于孟渊重新出现在了人前。 可他大变的模样却叫人瞠目结舌,孟渊年过半百,但因是习武之人,身体还算坚朗,尤其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原本只不过在其中夹杂零星白丝罢了,而今一见,却是满头白发。 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孟渊出现在朝堂上,第一件事做的就是辞官,新帝自然是不应允,见到这样的孟渊,他本人也十分吃惊,可后来在陆尚书的劝说,他还是同意了。 孟大人急流勇退,除了一个国公的爵位之外,身上再没有其他官职,他回到家中之后,也没有什么改变,依旧过着曾经那种少见外客的日子。 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如今的孟渊,身上多了一股子暮气,仿佛那行将就木的老朽,哪里还有当年做锦衣卫指挥使时的气势。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陆尚书从邱青云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已是明白了这位老友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模样,他沉默了良久之后,只叹了一句,世事难料。 而宫中的贵妃娘娘——现在应改称为孟贵太妃,作为孟渊的妹妹,她也终于不能够再继续沉默下去。 之前的两不相见是因为对哥哥一意孤行的不满,现在孟渊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对劲了,她也无法再视若无睹。 被召进宫来问话的邱青云说道:“孟大人孟兄他如今怕是连心气都要散了,我瞧他每日昏昏沉沉,唉。” 孟贵太妃眼眶微红:“这要如何是好,先帝才去,他如今又变成这副样子.” 邱青云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的目光悄悄在宫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想要找的那个人,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邱青云想要找的人就是阿绣,孟渊如今这颓然的样子,恐怕也只有叫这位姑娘出面才有可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当年之事,作为好友,邱青云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孟渊如今的境况只得说是咎由自取。 当初,孟渊为了权势放弃了阿绣,选择了对仕途更有帮助的世家女子,其结果就是两人不过是利益相合,日子过得自然也是貌合神离。 孟渊的妻子柳氏,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世家夫人的角色,她为孟渊打理好了家族,教养好了孩子,其娘家也为孟渊提供了助力,但也仅此而已。 柳氏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孟氏夫人的身份在帮衬孟氏家主这个位子上的人,至于说这个位子上的人某一天换成了别的谁,她也是无所谓的。 她和孟渊之间本身并无太多感情可言,世家女子,少有儿女情长之人,他们两家本就是利益结合,并且早在成婚之前她便探知了孟渊心有所属,那便更不会去期待什么了。 如今孟渊辞去了一切职务闲赋在家,柳氏自然而然就将全部的精力转移到了儿子身上。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丈夫既然无法给家族带来更多助力,况且孟氏已经足够荣耀,烈火烹油不如急流勇退,如今已经不需要孟渊再继续去为家族争取什么。 于公,孟渊只要好好活着一天,就是对家族最大的作用,于私,夫妻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可言,所以自孟渊赋闲之后,柳氏除了问过一嘴对方的饮食之外,对其再没有半点关心。 家族中的其他人倒也没有对此有什么异议,孟渊的地位依旧尊崇,他的一句话依然在宗族之中重若泰山,只是他从此变成了孤身一人罢了。 倒不能怪别人寒凉,只是孟渊突然甩手,家族中的势力立刻就需要大洗牌,曾经跟着他的那些人,此刻都要重新跟他的儿子去磨合,这都需要时间和精力,他一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家伙,又不管事,还有谁能够有那闲工夫去关心。 孟氏的门楣依旧显赫,居住在这门庭若市的孟府,孟渊反倒像是个透明人一样,他不管事,也不出现在人前,有人来拜访他也都被赶走,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想来看望这个脾气越发古怪的老头了。 这些变化在邱青云这些老朋友眼中看着是十分难受的,可惜,他们就算知道理由也没办法做些什么,一切就如陆尚书曾说的那般,世事难料。 而且此刻,他们这些老朋友,也各自都有着自己要操心的事情,陆尚书入了阁,不少人都在猜测,以他和新帝的亲密关系,他将会是下一任阁老的绝对人选。 邱青云继续回到锦衣卫中主理事务,但他很快也要离开了,新帝有意升他入主兵部,而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则是佥事吴启明。 这也是大家意料中的事情,虽说新帝本就是锦衣卫出身,但即便是在他担任指挥使的时候,这些锦衣卫弟兄们也分亲疏远近。 邱青云等人虽然也和新帝有同袍之情,但毕竟都是孟渊曾经带出来的班子,甚至就连吴启明此人,同样也是孟渊提携的。 吴启明自己也都清楚,所以他在接任指挥使一职后,特地找到应无殇说明了此事:“老夫这个指挥使,是陛下恩赏的,做不了多久迟早是要换人的。” 应无殇笑着道:“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朝野上下谁不清楚您当年对陛下是何等照顾,依属下看,您就放宽心,好好在这位子上养老吧。” “养老?呵,”吴启明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然后说道:“你说得倒也不错,陛下对老夫的确十分优待,所以用不了多久,老夫就要给你们腾位子了。” “大人?”应无殇不解地看着他。 “老夫来问你,陛下登基以来,最烦心的是什么事?”吴启明问道。 应无殇想了想,说道:“世家?” “不错,”吴启明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老夫再来问伱,老夫是何出身?” “世家.”应无殇眉头一蹙,随后又道:“可是,大人,那尚书大人也是世家出身,为何他——” “那不一样,”吴启明摇头道;“陆言年心中有大抱负,他根本不在乎他身后的陆氏,也看不上这个世家的出身,可老夫不同,老夫终究是凡俗之人,身后家族更是与诸多世家多有关联,老夫下不去这个狠心,陛下体谅,不想叫我为难,所以老夫这个指挥使,只是个过渡的罢了。” “原来如此。”应无殇恍然道。 “既然指挥使一职必然出缺——”吴启明认真地看着应无殇说道:“老夫打算向陛下举荐你来接任。” “这!” 应无殇先是一愣,然后神情变得激动起来,接着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大人抬爱,只不过在下虽也曾被陛下带在身边,但陛下本身就有多位亲信,边广虽走了,但姜显仍在,为何不是姜显?” “因为陛下需要一个任何情况下都对世家绝无偏颇的人,你出身江湖,正合适。” 吴启明说着,沉吟了片刻后,又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听闻应千户还未娶妻?” 应无殇一愣,然后连忙道:“正是,属下专心公务,成家之事.属下觉得为时尚早。” “这可不行,”吴启明捋须道:“儒家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已至中年却还是孑然一人,恐怕惹人非议,正好老夫有位侄女年刚及笄,不知应千户可有意?” 应无殇怔了怔,随后立刻下拜:“大人提携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吴启明颔首,他笑着对应无殇说道:“快起来,将来老夫调任去了兵部,锦衣卫这边还得你多费心才是。” “大人放心。”应无殇与吴启明相视一笑,有些话不必说明清楚。 吴启明满意地说道:“老夫那侄女爹娘早逝,自小是在老夫家中长大的,老夫当她与自己的女儿是一样的,外头咱们公事公办,私下里还是亲近些好。” 应无殇心领神会,立刻拜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明白。” 见应无殇如此聪慧,吴启明的笑容愈发慈祥,他扶起了对方道:“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 这天晚上,应无殇就受邀前往吴启明家中赴宴,第二日,吴启明就进宫求见了新帝,两人深谈了一番,然后应无殇升官,成了北镇抚司的镇抚使。 接下来的日子里,锦衣卫上下都能够发现,应无殇越来越受到重视,新任指挥使吴启明明摆着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这下大家伙也都心领神会,看来这位镇抚使大人不久后就要接吴大人的班了。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在应无殇前路坦途一片的时候,另一个人却破防了,那就是上官少钦。 同样是作为从龙之功阵营的一员,当初鸣冤鼓一纸讼状打破了天,这份情义新帝肯定是记住的,上官世家也的确得到了新帝的恩赐,不仅上官少钦本人功过相抵,免了死罪,还受到了官位的封赏。 但问题在于,免除死罪的不仅是上官少钦一人,连带着他挚爱的儿子上官北苍也免了一死。 这样上官世家的位置就尴尬了,功过相抵不代表既往不咎,上官少钦是被爱妻“蒙蔽”的可怜之人,所以能够博得一些谅解,但上官北苍则不同了。 在上官少钦画押的记录里,清清楚楚写明了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一同犯了过错,所以上官北苍其实算是戴罪之身。 但是由于书院副院长祁云舟的全力求情,未免上官家绝后,所以特地放过了上官北苍一命。 于是,上官世家就不得不接受一个有污点的继承人,尴尬的是他们还没有办法换掉这个继承人,因为上官少钦能够脱罪的一大理由就是他深爱着这个误入歧途的妻子,这才最后担了个小小的不察之罪。 上官少钦被放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书院,这一次他和大师兄祁云舟对坐饮茶,气氛就没有那样和谐了。 “大师兄好算计啊,”上官少钦的眼神有些冷:“上官家累世积攒的基业,就这样拱手送人了。” 上官少钦已经明白了,从他被祁云舟算计的那一天起,上官家就完蛋了,这个注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继承人,是绝对不可能被“意外”的。 所以无论他接受与否,将来他最不喜欢的这个儿子都会继承上官世家,然后整个家族注定要泯然众人矣。 “师弟,别忘了我可是老师的大弟子,老师毕生所愿便是希望朝廷不再受世家掣肘,你想做第二个陈氏,第二个王氏,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够视若无睹呢。”祁云舟笑着说道。 “师兄大才,师弟告辞了。”上官少钦不愿再多说,告辞之后转身就走。 祁云舟送走了上官少钦之后,去拜见了一下罗夫子,今日休沐,对方正好闲来无事来书院讲课,不过看底下一众学子战战兢兢的表情,想来这位老夫子的心情不太好。 “今日就到这里。” 看到了门外的祁云舟,老夫子淡淡地起身,下边的学子齐齐松了口气。 “随老夫来,”老夫子将祁云舟带到了书房之中,开口便道:“少钦来过了?” “是的,”祁云舟笑着道:“上官家已经难以挽回,师弟想必是有些不甘的。” 罗夫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成算太重,天罚之。” 说着,他又定睛看向了祁云舟:“你也一样。” 祁云舟躬身受教:“老师良言,学生铭记于心。” 罗夫子点点头,然后说道:“前日陛下提起你了,以你的能力,入朝为官正是合适,老夫今日特来问问你的意见。” 祁云舟笑着拒绝了:“还请老师替学生转达陛下,陛下厚恩,学生感激涕零,然则学生能力有限,还不足以为陛下分忧。” 罗夫子捋须道:“你要知道,老夫如今作为太傅,担帝师之名,在老夫入朝前与老夫辞官后,自称老夫的弟子都能够得到无数好处,唯独现在——” “学生知道,”祁云舟认真一拜后说道:“学生并非待价而沽,只是如今朝堂之上人才济济,学生入朝不过锦上添花而已,还望老师成全。” “也罢。” 罗夫子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劝了,祁云舟虽然是他的弟子,但是心气从来不低,更不愿意一辈子以白眉弟子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他有自己的野心。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合之章【孟渊篇】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五年。 新帝即位之后,朝堂除了一开始因为南北两路造反势力产生的波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稳定。 本来大臣们还对新帝有所担忧,毕竟这位主曾经在锦衣卫时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是清楚的。 所以一开始,大伙都忍不住担心,毕竟曾经还有个孟渊能够管管他,现在可好了,人家就是这天下之主,谁敢管他。 不过新帝即位之后,朝堂却有些出乎意料地稳定,有罗夫子和陆尚书等人主持大局,新帝对于朝堂的权力并不在意,基本下放了,朝廷百官从未有过如此舒心的时候。 但舒服了之后,大家也难免有些担忧,朝廷行政的权力的确大部分都下放了,但是兵权从始至终都在新帝手中。 然后果不其然,就在新帝主政五年后,这位陛下给大家整了个活。 新帝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皇后,就是曾经的永乐公主,皇后五年先后为皇室诞下一位公主,一位皇子。 但即便如此,仍是有朝臣觉得皇帝子嗣不丰,希望陛下择良人充盈后宫,起初几次陛下都拒绝,彼时皇后只诞育了一位公主,后来小皇子也出生了,有人不开眼旧事重提,没想到皇帝居然同意了。 但是皇帝给出的方案却有些叫人大跌眼镜,这位陛下打算仿照先帝,纳世家女子入宫。 这下可把世家高兴坏了,本以为皇帝对他们积怨颇深,没想到这位陛下还是走的之前那位的老路,想以世家平衡朝堂。 此事一出,朝堂一片哗然,无数大臣找到陆尚书府上,想让对方劝陛下收回成命,毕竟他们这些人当初入朝就是为了世家作对,这下新帝又走了先帝的老路,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比起忧心忡忡的朝臣,倒是世家之人欣喜若狂,看到皇帝终于松口了,他们忙不迭地开始示好,各家纷纷挑选适龄女子送入宫。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火箭速度升迁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应无殇忽然带人闯进了王氏在京城的宅院,从中“搜出”了一群想要谋害皇帝的刺客。 这一下天下哗然,没有人是傻子,在皇帝已经想要追求和平的时候,世家绝对不可能自毁长城,而以王氏的底蕴和能量,想要把这种要命的事情嫁祸给他们,也十分困难。 如此一来,可能的结果就只剩下一种了,这是锦衣卫的自导自演,他们又一次拿出了自己绝活,栽赃构陷。 应无殇是何许人,天下皆知,历数各代锦衣卫指挥使,孟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陆寒江是皇帝的屠刀,吴启明是皇帝的眼睛,而他应无殇,则是皇帝最忠诚的鹰犬。 这位指挥使不贪权不贪财,无论公事私事他都平淡视之,一心一意只听从皇帝的指示办事,所以他绝不可能擅作主张对王氏下手。 这一出大戏背后的主事者,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这是皇帝要对世家动手了。 皇帝本就对世家观感不佳,动手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大伙不惊讶,大家惊讶的是,皇帝的手段竟然如此的浅白和.粗鲁。 世家对朝廷的影响之大,大到朝廷想要动手却又处处掣肘,究其原因就是无论怎么做,最后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一旦动手往往都是两败俱伤。 朝廷最大的为难之处就在于,世家滑不溜秋,拿不住把柄就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动手,师出无名,那么作决定的皇帝的名声就会受到抨击。 常理而论,皇帝贵为天子,在乎的无非两点,除了权力就是名声,可偏偏朝廷接连出了两个意外,先帝沉迷修仙前后,都是个不太把名声放在心上的人。 而新帝更离谱,他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脸皮这种东西,这一次算计世家,计谋简单粗暴,就差直接自己撸胳膊上去抽人家巴掌了。 当一个皇帝连名声都不要之后,那能够造成的威胁绝对是相当可怕的。 锦衣卫久违地接到了大案子,王氏一族被判谋逆,皇帝的圣旨直接一步到位给到了指挥使应无殇,让他带着人马抄家。 朝臣简直被惊呆了,虽然他们希望皇帝不要放过世家,但是绝对没有人希望皇帝用这样强硬的手段去做这件事,因为这会激起大乱子的。 “太傅!您快劝劝陛下,这样下去,只怕天下要乱啊。”一名内阁大臣忧心地说道。 三年前魏阁老就辞官归隐了,内阁阁老之位空悬,皇帝没有指示,只是由已经升任太傅的罗夫子代为提领内阁。 听着众人一言一语的忧虑,罗夫子眼底一片深沉,却不回话,就在众人对未来表示担心的时候,陆尚书匆匆从门外进来了。 “太傅,最新的消息。”陆尚书拿着邸报,罗夫子接过之后就打开,众人立刻围上来一看究竟。 邸报的内容无疑是惊人的,众臣以为的天下大乱没有到来,反倒是各地的世家都开始上书乞求皇帝的原谅。 “这”最先开口的那位朝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他讷讷地道:“怎会如此,他们竟不敢反抗吗?” 罗夫子将那邸报看了两遍,随后淡淡地道:“诸位不必惊讶,世道已经变了,当今陛下手段之酷烈,那些人都是有所耳闻的,既然陛下不顾一切大打出手,便是早就做好了不惜代价的打算,那些人惜命怕死,会有如此动作,也是意料中事。” 世家并非全是软骨头,他们之中不怕死的大有人在,只是毫无意义的流血是他们不愿看见的。 先帝之时,世家和朝廷撕破脸,之所以世家有底气敢反抗,那是因为他们看清楚了皇帝没有彻底翻脸的意思,他们自负于皇帝崇信制衡之术,必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虽说从结果看,上一回是他们瞎了眼,若不是长生之事遮蔽了皇帝的眼,世家早就是过眼云烟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看得很准,新帝的确一点儿都没有和他们开玩笑的意思,上来直接就是往死里整。 应无殇,江湖泥腿子出身,早年名声不显,几次在外显露名声靠的都是抄家杀人,这是个“不知轻重”的人,由他来动手,王氏上下能活下来一条狗都算是他慈悲为怀了。 因为知道皇帝不会因为名声而束手,更不会因为担心两败俱伤而退缩,所以世家是真的慌了,出现了心怀侥幸之人并不稀奇。 但之所以几乎大半的世家都产生了这种鸵鸟想法,则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功劳,书院的副院长——祁云舟。 作为想要复刻其师的成就,立志将来要成为第二个罗元镜的人物,这一次皇帝对世家出手,尽管他无官无职也不属于朝廷麾下,但他还是作为急先锋冲在了最前面。 他的做法就是游说,通过自己在士林的极大威望以及三寸不烂之舌,给了深渊中的世家一条长绳。 祁云舟的口才的确优秀,但他选择的切入点同样关键,世家惊怒于皇帝的狠心,也有过破釜沉舟的打算,但终究对生存的渴望超过了对死亡的坦然。 祁云舟的出现给了他们一线希望,使得这群人无法彻底倒入绝望以至于孤注一掷,但这才是最要命。 世家内部由于祁云舟的游说出现了分化,主张反抗的强硬派迅速被瓦解,另一批相信皇帝最终会手下留情的势力开始不断扩张。 而其中最亮眼的便是陈氏,自从陈氏三分之后,大小姐陈音带领下的陈氏嫡脉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锦衣卫过河拆桥的速度太快了,她们反应不及就成了弃子。 按理说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架不住陈音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前有狼后有虎,和锦衣卫合作固然风险极大,但若是不和他们合作,嫡脉眼看着就要完蛋了。 陈音无可奈何,比起未来可能存在的卸磨杀驴,她先要确保嫡脉的未来还能够存在,所以哪怕知道皇帝要对世家下狠手,她还是选择了倒向朝廷。 《氏族纪》排名第一的王氏谢幕了,而且是以家破人亡的悲惨姿态下台了,这一消息传出不知有多少人唏嘘,多少人感慨,多少人惊恐,又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了。 在锦衣卫带着皇帝的旨意出京之时,天下隐有动荡的迹象,但在应无殇雷霆手段血洗王氏之后,天下反而又太平了。 无他,皇帝的手段太过暴力和酷烈,不仅吓得那些野心家后怕不已。 同时也让世家绝望地认识到,一旦皇帝真的不顾一切大打出手,他们除了能够让自己成为这史书上一朵绚烂的烟花让皇帝伤筋动骨一刹那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厉害。 实力是不能够轻易使出来的,因为一旦使出,很容易就会让人发现,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世家现在便是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看似闻名天下势力遍及九州的王氏,在锦衣卫的手下根本蹦跶不了几下。 朝廷预想中的混乱没有出现,不少臣子开始逐渐认识到,世家其实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其中固然也有历代先君的不断努力所致,但究其根本,还是新帝出手太猛太快,不仅打蒙了世家,也打醒了朝廷百官。 而王家的倒下也标志着一个信号,那就是时代真的变了,当初和皇室朝廷共天下的世家,即将彻底成为过去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朝廷蓄谋已久的计划开始发动,针对天下无数世家的动作开始一步步进行。 世家人人自危,不过这和新帝没有什么关系,皇宫今日虽也热闹非常,但并非因为世家之事,而是皇长子年满三岁,要为其选择合适的老师开蒙了。 这位小皇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可以说基本算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了,所以他的老师人选自然事关重大。 皇帝还表达出了要广招天下贤才为小皇子开蒙,这又是变相地给了祁云舟可操作的空间,世家不缺人才,尤其不缺大才,所以又有不少强硬派被瓦解,开始想法子送人进京抱上皇子的大腿围魏救赵。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对于宫中之人,这一次小皇子开蒙最大影响并非来自外边,而是皇宫之内。 在宫中服侍了多年的阿绣姑姑突然提出了告辞,这一下让皇后和贵太妃都慌了,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太突然了。 “阿绣姑姑,你为什么要走啊?”永乐和小皇子一人拉着阿绣的一只手,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一脸舍不得的表情。 阿绣有些头大地看着这对母子,兴许是因为长辈都健在,皇帝本人又不太着调的关系,永乐的性子在身份变换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哪怕是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永乐平时撒起娇来还是和小孩子一样,这时常让阿绣颇为无奈。 “我与你母妃一般年纪,难道皇后娘娘还想让我在这宫里住上一辈子啊。”阿绣伸手将小皇子抱了起来,然后一边戳着对方的脸,一边对永乐说道。 “可是.”永乐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了点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话,她并非不体谅阿绣,只是她从小到大都被对方照顾着,若是突然有一天对方不见了,她有点想象不到那样的日子。 “好了,日后若有空闲,我会回宫看望娘娘和小殿下的。”阿绣去意已决,永乐再是不舍也不可能强行留下对方。 最终阿绣还是在一大一小两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皇宫,而她离开后就拿着从皇帝那里拿到的旨意,在邱青云的陪同下,直接去了孟府。 “邱叔叔来了,快请进,小侄已经备好了酒菜这位是?” 在孟府迎接两人的是孟氏如今的中心人物,孟渊的嫡长子,孟晋,邱青云此人他自然是认识的,这是他父亲的好友,不提这一层关系,对方如今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是十分需要维持好关系的对象。 可是另一位就看着就眼生许多了,观其模样打扮,似乎并非寻常女子,毕竟京中女子少有能够带着佩剑出门的。 孟晋悄悄打量了那女子几眼心里便重视了起来,京中刀剑管制严重,除了有身份的人之外,其余人等几乎不被允许佩戴兵刃。 可惜,邱青云并未有和他介绍的意思,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提出了自己的来意:“我来见伱父亲。” 孟晋有些为难道:“此事还得禀明母亲,父亲他自从辞官之后就言明不再见外客了。” 邱青云眉头一蹙,刚想直接去找人,便被身旁的阿绣以眼神制住了,于是他话锋一转:“那我先去见见嫂子。” “叔叔请。” 孟晋带着邱青云来到正堂,柳氏见到阿绣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了几分变化,孟晋自然觉察到了这点,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母亲请走了。 “其他人都退下,晋儿,你也退下。”柳氏屏退了其他人,孟晋虽然很想留下听一听,但是母亲的眼神让他有些胆怯,最终还是乖乖退下了。 邱青云看着这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他便自顾自地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先去见孟兄。” 孟晋的话他没放在心上,他们长辈做事,还轮不到一个小辈说话,一旁的柳氏微行一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邱青云离开后,柳氏便招呼对方坐下:“阿绣姑娘,请坐吧。” 孟渊作为外男再受陛下宠信也不可能把皇宫当自己后院随便逛,所以柳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需要常常替他进宫去拜见贵妃,一来二去,这位贵妃宫里最要紧的阿绣姑姑,她自然不会不认识。 “姑娘今日前来,是为了见老爷?”柳氏开门见山地说道。 阿绣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是。” 顿了顿,她又说道:“娘娘听闻他这几年深居简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让我来”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吧,不必拿贵太妃娘娘当借口。”柳氏打断了她。 阿绣一顿,面色有些迟疑,柳氏轻轻笑道:“世家联姻,向来是高娶低嫁,柳氏在《氏族纪》上排行六十一位,远超孟氏,无论势力还是手段.所以当年之事,姑娘以为我不知晓?” 阿绣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她看着面色平静一如既往的柳氏,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柳氏笑了笑,语气有些凉薄地道:“世家女子,向来以家族为重,押注孟氏是我柳氏赌对了,如今孟氏得陛下重视,柳氏也拿到了好处,我来孟家,只为了占住这孟氏夫人之位,至于老爷心中究竟有多少个红颜知己,我不在乎。” “你”阿绣脸色有些复杂,她想过今日到此会遭受的对待,无论对方如何羞辱她都准备忍了,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话已说开,柳氏起身就要走:“老爷就在后院,你自便吧。” 阿绣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了就去了后院,只见一座小院坐落在府邸的角落,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邱青云在院门前,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去,回头看到了阿绣,面有难色道:“阿绣姑娘,方才我在门口听见了孟兄的声音,他似乎不想见.” 砰! 话音未落,阿绣已经一剑将那院门劈开,邱青云端是目瞪口呆,就见对方径直走了进去,他本想紧随其后,谁知前者脚下一勾,两块木板应声飞来,直接卡在了崩裂后的门框上。 “这”邱青云一愣,然后就看见阿绣回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他只得无奈苦笑,得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插手地好。 阿绣提着剑走到了院子里,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满身暮气的孟渊坐在矮小的石凳上,面前是一副棋盘,是一局已经下了大半的残局。 门外的动静让孟渊从棋局上收回了目光,他抬起头来,面上带着微笑:“阿绣。” 阿绣蹙眉看着他,目光向下落在那棋盘上,然后剑光一闪,那棋盘随着石桌崩碎开来,震得孟渊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你的武功.”阿绣眼眸一片深沉,沉吟片刻后,她手中长剑悍然刺出。 孟渊起初坐在地上不以为意,直到发现那长剑要直取他性命,他才不得不打出一掌然后侧身闪了过去。 “我成了这副样子本是活该,阿绣,你又何必管我”孟渊苦笑着道。 “闭嘴。” 阿绣冷着眼,脚步一闪便掠过对方进了里屋,随后一把普普通通的朴刀便被她甩了出来,径直落在孟渊手中。 “来。” 丢下这么一个字,阿绣再次持剑杀去,孟渊无可奈何只得接招,说来惭愧,他虽然颓然至此,但并未心怀死意,哪怕自知无颜苟活,但他仍然想要活下去。 阿绣动手的时候杀意是切实的,所以孟渊只得全力迎战。 “原来这几年,你便是这样荒废时光。” 阿绣冷笑着,虽然孟渊在她手下只能是狼狈地躲闪,但她看得出对方已经是在全力迎战了。 百十招后,孟渊不敌,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原本岁月静好的小院,也变得满目疮痍。 外头的邱青云听见里头的动静,吓得几度想要进去,但最终都忍住了,孟氏的其他人也免不了被惊动,毕竟这里头待着的可以说是他们孟氏的顶梁柱,哪怕对方无官无职,但依旧是孟氏最重要的人物。 “叔叔,您带来的这个女子,到底是——”孟晋忍不住问道。 邱青云只是淡淡地道:“与你无关。” 孟晋一时间气得有些红眼,他如今可是堂堂孟氏的掌门人,可邱青云对他仍然是将其当作台下的小辈,连敷衍他一下都欠奉。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胆子敢反驳什么,对方的资历和地位都远超过他,如今他还真的只能好好当个晚辈,否则若是惹怒了对方,只怕将来要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好在片刻后之后,小院里的动静停歇了,邱青云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围上来的神情焦急的孟氏族人,想了想便迈出了步子,可他刚想进去,里头的人就出来了,孟渊浑身是伤,看上去好不凄惨。 “父亲!”孟晋见了连忙上前去要搀扶对方,可却被孟渊挥手阻止了。 随后他怒而看向了邱青云:“叔叔!我当你是长辈,你却带来的人来却这样对待家父,这是什么道理!” “闭嘴!” 邱青云和孟渊异口同声地道,孟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在败退在了父亲和长辈的威严之下,蔫了似地退到了一旁。 邱青云上前扶着孟渊,随后阿绣也出来了,她提着一把剑的样子似有些不虞的模样,看得孟氏族人是敢怒不敢言。 孟渊回头看了阿绣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备马车。” “好。”邱青云看着他,心底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虽然孟渊还是一脸颓丧的模样,但身上的暮气却散了不少,方才教训孟晋的时候,也难得有了几分他当年的那脾气。 “不必,”阿绣叫住了他,随后冷声道:“牵两匹马即可,他还没有老到必须坐马车出行的程度。” “这”邱青云一愣,然后看着孟渊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失笑一声,抱拳告辞。 其余的孟氏的族人被孟渊示意留下,他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老夫要离京一段时日,家中事务,便交给夫人与公子一并处理。” “老——老爷?”大伙都惊呆了,孟渊什么身份,离京这种事情他能随便开口吗,而且这种事情难道不需要和宫里那位通个气? 阿绣目光一扫过去,看见了缩着脑袋不敢说话的孟晋,眉头一挑,随手便甩了一样的东西,后者愣神中接下:“这是?” “圣旨。”阿绣继续孟渊的节奏,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下子院子外的人又跪倒了一大片。 “你连这东西都准备好了,陛下居然也由着你胡闹.还是说,这是永乐的意思?”孟渊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心中不知是何想法。 “谁都好,已经不要紧了——本就打算着,便是你不想走,我也要将你拖走。”阿绣瞥了眼孟渊,那清冷的脸色,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你从来都是这样霸道,胜我许多,偏他们都看不出.”孟渊叹了口气,他抬头望了望天,然后和阿绣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走过,半途,他忽然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 “江湖,”阿绣顿了顿,说道:“等你快死了,我会带你回京,不叫你客死他乡便是。” 闻言,孟渊的神情有些恍惚,然后他回过神来,轻声道:“未必要回京来,哪来的回哪去,在江湖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好,只是一道出行,总要有个说头,若是旁人问起来,咱们孤男寡女——” 锵! 阿绣的长剑闪电出鞘,刹那间孟渊的胡子就少了几根,他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来到府外策马远去,谁也不曾再说过什么回头的话。 这两章算是一个开头,简单赘述一下结局后的事情,然后接下来是一个短篇,会有一大部分人的角色的休止剧情,小媛番外也会融入其中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启之章【上官北苍篇】 “师兄就送到此处吧。” 少年系紧了背上的剑,辞别了前来送行的山门前的师兄,在后者满脸担忧的表情中远去了。 少年走远后,那师兄叹息一声,随后似是觉察到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赶忙行礼道:“见过空谷师叔。” 鬓角已经发白的空谷对他微微点头,然后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终究是要下山的,你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他一世。” 那弟子面色微苦:“弟子只是希望他能够一生平安喜乐,当初天泉师弟离山前,特地托弟子要照看好他” 那弟子忍不住叹息一声,空谷只是摇摇头,两人看着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久久没有离去。 东方宝儿——或者现在应该叫他东方复了,当初的半大孩子,如今已经是个能够独自行走江湖的少年郎了,他一袭青衣,背上系着掌门传给他的宝剑。 而他此行出山的第一站是江南,倒不是为了重走他师父玉枢真人的成名路,而是因为他要此地见一个人,上官世家的少主,上官北苍。 来到上官家,东方复找到了门房说道:“这位小哥请了,不知上官少主可在家中,贫道有事想见他一见。” 那门房本来见对方仪表堂堂,还以为是何方才俊前来拜见,谁知道一开口竟是来找上官北苍的,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对不住,这儿没有这个人。”门房很嫌弃地摆摆手,然后退了回去,低声吩咐了门口的守卫不要将人放进来,随后便消失了。 东方复在门下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出来,那护卫眼中又多含不屑之色,他只得叹息摇首,暂且退去,而后再另想办法了。 来此之前,他也打听过上官家的情况,作为拥立新帝登基的一分子,上官少钦手握从龙之功,上官家本该是前途无量才对,可叹这家里偏偏出了个倒霉继承人上官北苍。 上官北苍是戴罪之人,又是上官家铁打的继承人,这就导致了这是个没有未来可言的家族,此事传开之后,笑话他们家的人不知有多少。 平白让自家的登高阶梯折了,上官北苍这个少主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不怎么好过,但是东方复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到了连外人都见不得的程度。 若是平常,遇上这样的事情,他自该知难而退了,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他过分参与恐怕有挑衅之嫌。 但此刻东方复却别无选择,他必须见到这个人,然后就当年之事向对方问个清楚。 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办法见到上官北苍,就已经先有人找到了他。 “你是青城弟子?” 巷道中,前后拢共八人将东方复的路给堵住了,为首之人冷声道:“我认得你身上那把剑,那是玉枢老道的兵刃!” 东方复抬头看着这些人,他既然选择带着师父的剑出山,就没有想过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些人来问,他倒也不怕回答。 “不错,”东方复作揖稽首:“贫道云夕,家师玉枢真人,不知几位有何见教。” 东方复拜入青城门下,正式入门后便取了道号云夕。 “果然是青城派的,你们还敢下山!”另一汉子怒道。 东方复目光微凝:“哦?不知我青城派可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使得诸位不许我青城弟子在江湖行走?” “还敢狡辩!”那汉子怒目圆瞪:“那与魔教妖女同流合污,滥杀江湖同道的天泉不就是你们青城派的弟子吗!哼,听说那小子也是玉枢老道的弟子,如此说来,你还是和他同一脉的师兄弟啊。” 几人面色不善,似乎有要动手的样子,东方复冷声道:“诸位慎言!我师兄天泉为何会受那妖女驱使,至今还未有个说法,你等这般肆意将诸多罪名加在我师兄身上,是觉得我青城派无人吗!” 说话间,东方复身后的宝剑悍然出鞘,那几个汉子对视一眼,厉声喝道;“不必跟他废话!青城派杀了我们兄弟,今日就先讨点利息!” 八人拳脚打出纷纷打出,劲风压得路边花草抬不起头,四面八方皆是敌手,东方复冷眼一瞧,冲霄而起的宝剑忽然一分为三,如流星般砸落在地,激起的风浪直接就将他们通通掀翻了出去。 一招之间,围攻上来的汉子全都吐出倒飞出去,东方复收剑入鞘,看着那几人在地上打滚哀嚎,他淡淡地道:“今日之事,贫道放你们一马,如若日后再让贫道听见你们对青城派恶语相加,当心贫道剑下无情。” 话音落下,东方复大步走出了巷子,片刻后,两道人影闪现,看着周围这八个滚地虫,其中一人颇为不屑地道:“三教九流的货色,果然指望不上。” 另一人则道:“倒也不见得,那小子的武功的确在我们的预料之上。” 那人又道:“不妨事,青城派的仇人遍天下,若是他老实在山上窝着,咱们也拿他没办法,可他既然下了山,那就怪不得我等不顾道门情义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脚下一点便踏着墙壁上了屋檐,片刻就不见踪迹,另一人留下,目光一扫周遭告饶不止的八人,冷笑一声拔出剑来,数道剑光落下,那八人已经倒入血泊再无声息。 这人收了剑,同样是脚下一点,踩着屋檐远去,若有识货的人在此一眼便能够看出,这两人使的都是道家武功。 东方复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了,他在上官家的宅院外绕了几个圈,发现这院子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守备严密,如果是他,躲开旁人的眼睛翻墙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做就做,东方复先找了一家客栈歇息,等到入夜之后,他悄悄潜到了上官宅院的墙根边上,然后轻松地攀了过去。 他一边贴着墙根隐匿身形,一边开始寻找少主上官北苍的住处,可他才刚潜入没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破风之声。 心中警铃大作,东方复果断向边上翻滚躲闪,砰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在了他之前的落脚地,整齐的石板地上赫然出现一片龟裂。 东方复心头震惊,他回头看去,有一蒙面人蹲在墙头,目光正死死地瞪着自己。 “你是何人!”东方复冷声问道,他心想,此人若是上官家的高手,没必要这身打扮,对方下手如此狠辣,若非与上官家有仇.便是与他有仇! “青城弟子,哼。”那蒙面人冷笑一声,随后拔剑就杀来,一剑斩落叫东方复身边的墙壁倒塌大半,是一点儿不顾及会引起上官家的注意。 东方复暗道不好,他是偷偷潜入,被人逮住了肯定说不清,于是他并不恋战,而是且战且退,找准时机就向后躲开。 两人一追一逃,仿佛是完全没有将上官家放在眼里,东方复一边逃一边惊讶于后者的武功。 多年前朝廷和江湖势同水火,连番用计之下,江湖正道那是五劳七伤,但比他们更惨的其实是魔道,因为魔道第一门玄天教旗帜鲜明地造反了。 朝廷在镇压叛乱之际,同时也顺便利用大军清理北地魔道,一时间魔道损失惨重,曾经榜上有名的大势力十不存一,勉强苟活下来也不复曾经的辉煌了。 所以近些年来,魔道几乎销声匿迹,江湖上再看不到几个武功高强的魔道中人,都担心被锦衣卫抓了现行,所以一个个都藏着掖着,就差挖个洞给自己埋起来了。 因此人武艺不俗,所以东方复猜测对方应该来自正道宗门。 他有意试探对方出身,可惜这是上官家的地界,他们一路打过来,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必须抽身了。 “想走?没门!” 那人似乎看出了东方复的心思,手中突然变招,剑锋指天,剑气踏地,气旋分阴阳,化作明暗光幕,如一张大网将东方复罩住。 “道家武功?!”东方复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道门弟子。 “嘿,不过如此嘛。” 眼看东方复被自己轻易拿下,那蒙面人忍不住出声嘲讽道,他本想着拖住对方,等到上官家高手赶到,对方自然没有活路。 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这东方复武功虽然不错,但也没有高到叫他为难的程度,既然他自己就能够杀了这小子,何必要假他人之手。 那蒙面人低声自言自语道:“师兄就是想太多了,天下道门弟子众多,我今日杀了他就走,鱼入大海,谅他青城派本事再大,又如何找得到我,哼。” 几经思量,蒙面人心中已有成算,他冷笑道:“小子,要怨就怨你是青城弟子吧,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 话音落下,这蒙面人持剑杀来,东方复被那怪奇阵法困住,躲也躲不开,眼看就要被对方得手,便在这要命的时刻,黑暗中忽然传出两个字—— “救他。” 蒙面人将要得手之际,忽然一道刀光闪落,将他震退的同时,也将困住东方复的那张大网给破了。 “该死的,什么人坏我好事!”那蒙面人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东方复劫后余生,忍不住朝着刚刚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人身着华服,但容貌憔悴,明明是个青年人,但眼底一片苍凉,却比那八旬老翁还要没有活力。 另一人身披斗篷,头戴斗笠,全身上下藏得紧密,不留给人一点可以探究的空间。 两人现身之后,并未在乎那蒙面人,而是自顾自地谈论了起来。 先是那神秘人说道:“小子,我们护着你那是上头下的命令,可不是来给你打下手的。” 那华服青年则答道:“放心,我并非不知好歹之辈,只是你们要护我性命,我若不配合你们也麻烦,今日你帮了我,终归也是方便了你们。” “牙尖嘴利.罢了,今日本官心情好,便如你所愿吧。” 那神秘人呵呵一笑,随后向前走来,他缓缓解开了身上的斗篷,摘掉了头顶的斗笠,那神秘的面纱之下,藏着的是一件银色的飞鱼服,袖袍之下,那把锋利的绣春刀仿佛揉进了月色,正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锦衣卫?!”蒙面人失神道。 东方复看着这突然现身的锦衣卫,也是微微攥紧了拳头,他一家皆为锦衣卫所杀,彼此间有着血海深仇,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事情,他还太弱小,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他能做的只有咬着牙蛰伏。 “你命好,”那锦衣卫挽了个刀花,将绣春刀架在了肩膀上,笑着道:“衙门如今改规矩了,似你这般江湖小卒,杀了不计功劳,本官今日可以放你一马.滚吧。” 那蒙面人一愣,旋即大怒道:“狗官!大言不惭!你以为你能够——” 话音未落,只见月下一道银芒闪现,那锦衣卫三两步间突至蒙面人跟前,手起刀落便见一抹血花绽放,一道剑光落在地面,一条臂膀飞向天空,那蒙面人捂着伤臂向后骤退,锦衣卫却止住了脚步。 “还有帮手,呵——”锦衣卫冷冷地看了眼墙头上持剑而立的另一位蒙面人,只是冷笑道:“归鸿剑法,原来是昆仑派的弟子,怎么,不好好在昆仑山给那向老匹夫守灵,跑到江湖上来掺和事了?” 那断臂的蒙面人向后一跃落在了墙头上,听见这锦衣卫的话,立刻是怒道:“狗官,你安敢辱我师父!” 昆仑派的向随风不久前过世了,作为和昆仑掌门并称“昆仑二仙”的两大高手之一,向随风当年在和千面法王的一战中落下了暗伤,被病痛折磨了数年之后,终于是积重难返过世了。 这蒙面人看来就是向随风的弟子,他断了一臂,如今又怒火攻心,只见他是两眼赤红,颇有入魔之象,他身边那人赶紧拦了他:“师弟,事不可为,你有伤在身,先撤。” “师兄——好吧。”蒙面人不甘地瞪着眼,最终还是跟他师兄一道逃离了此地。 “呵,功夫这么烂,口气倒是不小,”那锦衣卫嗤笑一声,缓缓收刀入鞘,回身从那华服公子身边走过时,停下了脚步:“今日之事你可是欠了本官人情,要还的。” 华服公子轻轻点头:“我知道。” 那锦衣卫说完之后,重新披上了斗笠黑袍,很快就消失了黑夜之中,华服公子则上前两步,将东方复从地上拉了起来:“没事吧。”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东方复道谢之后,忽然道:“你我素未谋面,公子却愿意求那锦衣卫救贫道性命,恕贫道冒昧,公子可是上官少主?” “.少主二字不必再提了,道长称呼在下名字便是。”上官北苍摇摇头道,他这份淡然,似乎早已经将一切看开,可看他眼中那份疲惫,又好似从当年之事未走出来。 上官北苍看了眼东方复的佩剑,眼神复杂地道:“我认得这把剑,当年玉枢真人来过府上,我有幸见过他的风采你是他的弟子?” “贫道云夕。”东方复稽首。 “看来我没猜错.再看你的年纪,你应该是那人的师弟?”上官北苍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些,他口中的那人是谁,不必言明,他们都是清楚的。 东方复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公子聪慧,贫道便不再拐弯抹角了,我师兄天泉身死之前,曾在东都逗留,贫道多方打探,得知彼时东都局势复杂,有林刘方三家在东都争权夺利,我师兄不慎卷入其中,还与当时同在东都停留的上官家有了些过节。” 上官北苍看着他道:“你师兄死于峨眉派之手,此事江湖皆知,你来寻我也是无济于事。” 东方复沉声道:“贫道明白,但是贫道不愿师兄死后受人加诸恶名,贫道想查清楚,师兄究竟为何会和那魔道妖女同路,又为何会与她一起杀害了诸多江湖同道,以至于被逼上绝路,最后无法回头。” 上官北苍沉默了良久,最后说道:“今日你能得救实属运气,下回那昆仑派卷土重来,你未必还有这样的好运,别忘了,当年昆仑弟子被魔道妖女钱小小杀了多少,这些血仇记在了妖女的身上,也记在了你师兄身上,如今更是记在了青城派的身上,回山去吧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糊涂一些也未尝不可。” 东方复目光一凝:“如此说来,上官公子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吗?还请直言相告!” 上官北苍看着东方复,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青衣小剑。 “.你找错人了。” 上官北苍终于开口,但这话却并非单纯的推诿,只听他又说道:“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蛋而已,你若想要找出天泉道长叛离正道的真相,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够给你答案。” “是谁!”东方复急切地问道。 “逍遥派,月离风。”上官北苍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他?” 东方复大吃一惊,心头浮现了些道不明的想法,此人的名号他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清楚,因为此人的师门前辈,杀害了他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 多年前,在北地辽阳城,丐帮最后一任帮主陆十七被逍遥派太微道人所杀,而听闻这月离风,也牵扯在这件事中。 东方复一生坎坷,庶出的身份让他自小不受重视,后来东方世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他跟着仅剩的姐姐四处流浪。 后来姐姐结识了丐帮陆十七,由对方送他上了青城山,这日子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东方复的一生当中,能够被他放在心上真正关心的人,除了姐姐,师父,天泉师兄之外,就是这个仅仅和他相处过短短半月光景的陆大哥。 他不相信陆大哥那样逍遥自在的性子,会去与锦衣卫勾结什么,此事定然也有猫腻,只可惜这件事查起来难度要远比如今查天泉之死高得多。 因此,东方复是有心也无力 他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这些想法暂且压下,对上官北苍道:“还请上官公子指点,贫道该去何处寻这位月离风?” 上官北苍叹了口气:“江湖上多少事都少不了逍遥派的影子,他似乎无处不在,但你若是想要准确地找出他在何处,却也是件难事.或许你可以去北少林走一遭。” “北少林?为何?”东方复问道。 “北少林如今的方丈灵悟大师,他在入主少林前曾收下了一位俗家弟子,名为霍云起,此人出身曾经威名赫赫的铸剑山庄霍家,这位霍公子如今是家破人亡,但他遭难之前,却在东都同时与天泉道长与那逍遥派月离风都有交集。” “如此说来,此人便是关键?”东方复眼眸微眯,旋即行礼道:“公子解惑之恩,来日贫道必将报答。” “这话我记下了,还望道长切莫忘记今日这份人情。” 上官北苍的脸色难得有了几分笑意:“道长如今武功虽还平常,可在下却能看出你天资不凡,如若将来某一日你武功更进一步,还请往江南再走上一遭。” 东方复看着他,这偌大的上官家宅,于对方而言似乎便是牢笼,他似乎有些明白:“贫道明白了,若有那一日,贫道定会来救公子出此困境。” “哈哈,我逃不掉.这辈子都逃不掉.” 上官北苍笑得苍凉,他眼含悲戚地道:“在下只希望道长神功大成之日,能够前来取走我这条性命,土归土,尘归尘,一了百了.” 上官家的确是上官北苍的牢笼,家族里的人都想他死,但有锦衣卫护着,他死不掉,而他自己也不想活,可惜却无法自杀。 他早已经明白,他这一生都已经被朝廷里的那些人定下的轨迹,一旦他选择自戕,坏了那些人的好事,恼怒的锦衣卫立刻就将怒火倾泻到上官家身上。 他想死,却又死不得,只得一日复一日地在族人憎恨的目光中麻木度日。 如果东方复这个外人能够横插一手结束他的性命,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恍惚间,上官北苍似乎听到了黑暗中的窃笑,那锦衣卫不知是在嘲笑他对上官家的愚忠,还是在嘲笑他寄希望于一个少年的异想天开。 晚风寒凉,月色凄凄,庭院之中,孤独的影子倒映在了墙上,夜还很长。 番外的节奏大概是一周两篇,基本都是一个阶段的短篇把某个人的故事讲完,字数不定, 然后就是新书的问题,预计是下周一发,写的是古龙征文的同人,内容是对古龙七武器系列的一个延伸,额,总的来说,除了大反派青龙会的设定之外,几乎都是自由发挥,大概就是这样,希望大家多多支持——o(n_n)o 章节目录 新书已经发布!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著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www.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章节目录 业之章【霍云起篇】 仇恨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仿佛是与那血肉一般与生俱来的东西,一旦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便会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哪怕是死了,仇恨也不会消散,而是随着生命的延续,传承给下一代人。 不过,仇恨虽然不会消失,但却会以人为意志发生转移。 譬如,当仇恨的对象存在于你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时,濒临绝望的复仇者就不得不在放弃复仇和降低标准之间选择一个。 大多数时候,人们的内心都会潜移默化地选择后者,这并非鸵鸟心态,而是迫于无奈的现实。 五年前,新帝登基,南北两路反叛势力兴起,世家蠢蠢欲动,天下大乱在即,原本这事和江湖关系不大,因为彼时江湖各派都在多年的争斗中损失巨大,根本不具备一同起来作乱的能力。 不过就在江湖一片沉寂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做出了一件震惊天下的事情,那就是北少林的新一任方丈灵悟大师,他率领南北少林,旗帜鲜明地归入了锦衣卫的麾下。 原本这种事情大家最多骂两句而已,你喜欢跪着要饭那随你便,只要不碍着我,那乱子再大也权当狗叫。 可偏偏,少林在跪了之后,转眼就成了朝廷的鹰犬和爪牙,听命于锦衣卫开始对江湖同道大肆杀戮。 一开始大家敢怒不敢言,眼看着朝廷的军队扫平了北地,往日威震江湖的玄天教成了过眼云烟,北地赫赫魔道全都销声匿迹,少林抱上了朝廷的大腿,他们惹不起。 可现在形势不同了,朝廷——准确地说是锦衣卫,他们几次三番地表现出了对少林的不满,两边的合作关系开始变得暧昧不清。 锦衣卫给江湖人的承诺和一张废纸没有任何区别,所以锦衣卫过河拆桥大家根本不觉得奇怪。 既然少林没有了背后的依仗,那以血还血,有仇报仇的时候就到了,朝廷和锦衣卫太遥远,他们惹不起也打不过,但是少林别想逃!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南到北,整个江湖都开始了对少林的声讨,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开始爆发,哪怕是佛门宗派这个时候都选择了避其锋芒,快速将少林切割出了佛门一脉。 风雨飘摇中,南少林的举动又给了北少林致命一击,就在锦衣卫翻脸不认人的那一刻,南少林以极快的速度选出了新的方丈,同时宣布南北少林本非一家,灵悟作为北少林方丈不宜继续插手南少林的事务。 北少林孤立无援,方丈灵悟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因为投靠锦衣卫就是对方下达的决策,尽管北少林的高手都知道,这个决定是前任方丈灵虚下的。 但死人不会说话,天下人也不会相信,此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灵悟方丈,就连北少林寺内也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这一次江湖各派来势汹汹,誓要将这勾结锦衣卫为祸江湖的大恶人除掉。 是的,不知是在哪位高人的指点下,这一次江湖将矛头指向了方丈灵悟,而非整个北少林,尽管做事的时候没有差别,该针对北少林还是针对,但这个态度可就十分有说法了。 起码能够让北少林的僧人产生这样一种错觉,似乎只要首恶一除,北少林立刻就能够转危为安,再度回到曾经正道魁首的地位。 “这是想要让我自相残杀啊,”灵净和尚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此狠毒的计策,难道是锦衣卫.” “师弟,如今这是与不是,已经没有意义了。” 灵悟方丈摇了摇头:“我不明白灵虚师兄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失败了,如今少林落到天下皆敌的地步,必须得有人站出来为此负责。” 灵净先是一愣,然后着急地道:“师兄!不可!” 北少林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位合格的方丈的代价了,而且灵悟只是遵从了灵虚的遗命,将这责任全部归咎到他的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灵悟却只是笑了笑:“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师弟不必再说了,如今我为方丈,自该为北少林的将来考虑。” 灵净再想劝,灵悟却已经闭目打坐不再言语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后离开了,临出门时他遇见了在少林带发修行的霍云起。 “灵净师叔。”霍云起行礼道。 灵净点点头,这霍云起初入少林之时,的确惹得众多弟子不满,此人身负血仇又无心修佛,强行将他带进少林,恐怕适得其反。 可惜灵悟方丈一意孤行,不过结果倒是还算让人满意,霍云起虽是带发修行,但也并没有与众弟子格格不入,尽管对佛法兴趣不大,但他每日也会按照方丈的嘱咐,去听一听灵字辈的高僧讲课。 “师父。”霍云起走进房间里,看向闭目打坐的灵悟,目光中含着隐忧。 “今日课业完成得如何了?”灵悟睁开眼,平静的神情并未因少林之难而出现一些波澜。 “弟子已全部完成,”霍云起答话后,又忍不住道:“师父,如今江湖上的那些人群情激奋,我们该怎么应对才好?” “不必担心,此事为师自有办法。”灵悟和尚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和蔼,只是在霍云起看来,却叫他心头升起了某种莫名的担忧。 霍云起忧心忡忡地离开了,他回到了禅房之中,在蒲团上打坐修行,却发现自己的心情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下来。 有种可怕的危机感不断在拨动他那本就不平静的心境,霍家两度家破人亡的场景涌上心头,霍云起闭上眼,脑海中一片血色浮现,叫他惊得立刻睁开了眼。 “呼” 霍云起默念佛门心法,将那陡然涌起的恨意缓缓压制了下去,等他心情平复之后,门外忽然有人找来。 “霍师弟,外头有人来找伱。” “我这就来。” 霍云起起身来到山门之外,见到了一位陌生的少年郎,他疑惑道:“不知公子寻在下何事?” 这少年正是东方复,他看了眼霍云起,开口道:“贫道云夕。” “道门弟子?”霍云起一愣。 东方复点点头,又道:“家师青城派玉枢真人。” “青城派”霍云起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之色,他曾为铸剑山庄的少庄主,天下各派中的人物,他都认识一二,只是铸剑山庄一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与这些人有过联系。 不对,要说到青城派的话,他似乎还真的和其中一个人有过那么几分渊源,正巧,那人也是青城派玉枢真人的弟子。 霍云起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东方复,计算着对方的年纪,表情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问道:“青衣小剑天泉道长,是你什么人?” 东方复目光一凝,正色道:“是贫道师兄。” “果然.” 霍云起脸上浮现恍然之色,他倘然道:“在下明白道长的来意了,只是当年之事,你师兄为何会与那魔道妖女同流合污,各种缘由,在下也不甚清楚。” 东方复眼中闪过几分失望,但他很快重新振作起来:“霍公子误会了,贫道今日前来,是为了找你打听一个人。” 霍云起面露疑惑,只听东方复沉声道:“逍遥派大弟子,月离风。” 霍云起怔住了,这个名字他自然十分熟悉,当初东都之中,此人便是与天泉同路而行,那两人似乎是朋友。 只是叫东方复失望的是,对于月离风,霍云起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多,在东都之时,他全身心都投入了与三大家族的对抗之中,无论天泉还是月离风,于他而言都是过客而已。 霍云起很直白地告诉了东方复,他对两人的了解都不多,看着这少年那逐渐消沉的神情,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情到自然,霍云起有感而发:“道长为寻同门师兄罹难之真相遍踏江湖,这份情义在下佩服,只是在下对此事的确无能为力,唉.倘若陆兄还在,纵使江湖之大,这些许线索他能够手到擒来。” “什么?”东方复一愣。 话一出口,霍云起自己也是失笑摇头,他方才想起的是曾经在铸剑山庄与他有过些交情的陆十七,若是丐帮还在,只要陆帮主一声令下,找个线索还不是轻而易举。 见东方复一脸的惊奇,霍云起便与他解释道:“道长见谅,在下方才是想到了一位故人,所以脱口而出说来这人道长也该听说过其名号才对,他是丐帮的最后一任帮主。” “陆十七!”东方复惊呼出声。 霍云起点点头,旋即听得对方语出惊人地道:“你认识陆大哥?!” “什么.?” 霍云起微微睁大了眼,他同样惊讶不已:“你也认识陆兄?” 踏上江湖数月,东方复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此刻看着霍云起甚至都有了几分亲切感:“贫道当年上青城山拜师学艺,就是陆大哥一路护送的。” “竟有如此缘分.”霍云起此刻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和东方复一样,他此刻看着这少年道士,也有几分亲切之意。 自铸剑山庄落败之后,霍云起曾经的朋友圈几乎散尽,带着仅剩的族人东山再起的他,也再没有结交过其他知心的好友。 虽说后来丐帮在江湖上的名声骤变,陆十七本人也被打上了勾结锦衣卫的正道叛徒标签,可是霍云起心中始终是拿对方当朋友的,哪怕自己的伯父最后是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但这似乎也不算什么,毕竟他的亲爹也是被他伯父所害,算来算去,这仇恨根本理不清。 “陆兄他唉,过往之事,不提也罢了。”霍云起欲言又止,人死灯灭,再提前尘往事,似乎也没有意义。 “霍公子,贫道不认为陆大哥会这么简单就被人刺杀。” 东方复的眼神中藏着一份固执,他说道:“我相信陆大哥。” 霍云起看着这样的东方复,心头微叹,他不愿将少年人的希望全部打碎,于是他说道:“我与陆兄相识之时,他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姑娘家。” 东方复眼前一亮道:“是季姐姐吧,陆大哥送我上青城山的时候,季姐姐也在。” “季或许有这样一位,不过你若想要去寻陆兄的‘下落’,或许你该去找另一个人,”霍云起目光复杂地道:“此人是红尘客后人,名叫阿岚,擅使双剑,她与陆兄也是至交。” “阿岚.” 东方复仔细记下了这个名字,此番前来少林虽然没能查到什么有关天泉师兄之死的线索,但意外探听到了一个可能可以联系上陆大哥的人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霍公子,不知这位阿岚姑娘,现在何处?”东方复赶忙问道。 “自从铸剑山庄一别后,她就消失了,”霍云起摇摇头,不过他又说道:“我最后一次听见她的消息,是她在西域剿灭了一伙马贼,或许你可以去那看看。” 霍云起并非刻意关注过阿岚的消息,铸剑山庄原本就坐落在西北之地,自从霍天涯死后,剩余的霍家人除了愿意跟他东去的,几乎都留在了西北谋生。 这些人不知是出于怎么样的目的,发现了红尘客后人阿岚的踪迹之后,便将这消息远隔千里送到了他的手里。 尽管理智上霍云起告诉自己,霍家的罪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午夜梦回,他还是时常会被那复仇的噩梦景象惊醒。 “西北吗多谢霍公子告知。”东方复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要去见一见这位阿岚姑娘。 “道长一路走来也辛苦了,不如先随我入寺内休整一番。”霍云起看到东方复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就出声邀请道。 东方复想了想,并没有拒绝,他有自己的考量,如今他被不少人盯上了踪迹,那两个昆仑派的弟子恨青城派极深,已经多次设计要害他性命。 东方复能够从江南安全走到北少林,一路上没少费心思,若是能够借着少林山门休养一阵,倒也不错。 只是如今北少林似乎同样身处为难之中,东方复自小跟着天泉,也怀有一颗侠心,他不会担心受少林牵连,甚至因为依托了对方的庇护,他还打算帮对方一手。 只是他担心,若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昆仑派也对少林设计出手,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不过这一点倒是他杞人忧天了,昆仑派如今自身难保,这两位昆仑弟子万万没想到,少林寺外的龙蛇虎豹那是层出不穷。 明面上大家声讨少林,私底下这伙人已经开始暗暗集结力量准备上少林上门“讨回公道”了。 最要命的是,在少林寺外潜伏着的高手中,不止有来自江湖的势力,还有隐藏在黑暗之中操纵一切的朝廷锦衣卫。 两个昆仑弟子自视甚高,不幸撞在了枪口之上。 “昆仑派的?” 几个锦衣卫押着两个昆仑弟子上前来,已经升任千户的崔一笑眼皮微抬,然后摆摆手:“处理掉,留着碍眼。” “是!”几个锦衣卫将两人的嘴一堵,快刀在脖子上一抹,两个人顿时血涌如注,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声息。 “晦气。” 崔一笑皱着眉头来到一边,看着优哉游哉靠在树上吹口哨的闫峰,他无奈地道:“镇抚大人,您倒也想点法子,咱们就这么一天天在这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应无殇从镇抚一飞冲天成了指挥使之后,这北镇抚司的重任就落在了闫峰头上,不过他从千户升到了镇抚使,似乎也没有太大的积极性。 按照闫峰自己的话来说,他这官差不多已经到头了,再如何钻营也不会有多大变化,并非他的运道不够,作为在皇帝陛下跟前露过脸的人,运道他是不缺的。 之所以现在选择了摆烂过日子,是因为闫峰认为自身的能力仅此而已了。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群江湖人跑到少林山门前,总不见得是为了来郊游吧?”闫峰看起来倒不是很着急。 崔一笑没有闫峰这样的养气功夫,主要皇位更迭之后,皇帝虽然对朝政不甚上心,但做事从不拖沓,这就导致了朝廷的势头蒸蒸日上。 先帝之时,曾经留在京里除了养老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做,可现如今,离了京城才是真的养老,朝廷每日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办,崔一笑不想错过这些机会。 “哈哈,崔千户不必着急,喏,你看,这不就开始了吗?”闫峰一指那山门处,只见乌泱泱一群人沿着山道上来了。 崔一笑来了精神,立刻吩咐左右做好准备,如今锦衣卫是不会再简单插手江湖事务,倒不是怕什么,而是觉得掉价。 朝廷上不止一次提起过,对付现在的江湖地方衙门的捕快足矣,出动锦衣卫简直是大材小用,若不是顾及陛下也曾经是锦衣卫出来的,恐怕他们免不了要骂几句。 所以此次崔一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保证北少林能够切实地遭受打击,等到这江湖最后的一根支柱倒下,那将来百八十年,就不必担心江湖再起什么风浪了。 北少林警钟大鸣,灰袍武僧云集山门前,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来势汹汹的江湖众人。 平心而论,这些江湖人要按照他们嘴上喊着的“踏平北少林”,那恐怕难度很大,只是今日若是他们真的火并一场,那才是真正绝了北少林的后路。 今日这一战不能打得太大,却又不能不打,这个度要如何拿捏,就是关隘所在了。 山门前一众江湖侠客七嘴八舌的,一边声讨北少林与锦衣卫狼狈为奸杀害江湖同道,一边高喊着要替天行道,肃清正道叛徒。 灵净和尚面露苦涩地看着这一幕,他叹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还请听老衲一言” “住口吧老和尚!你那大道理如今已经没人信了!” 为首一位手提钢刀的黑面汉子高声道:“江湖规矩,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北少林若是还自认是江湖中人,就不要磨磨叽叽的,赶紧把灵悟那老秃驴交出来!” “交出灵悟!” “这秃驴若不下地狱!如何对得起枉死的江湖同道!” 众江湖人的怒气被调动了起来,矛头全都一致对准了北少林方丈灵悟,灵净和尚出声辩说,话语却好似石投大海,片刻就被山呼海啸的声讨淹没。 “交出老秃驴!”那黑面汉子厉声喝道,手中钢刀高高挥舞着,叫嚣的姿态十分霸道。 “匹夫!辱我师父,先问问你的刀够不够锋利吧!” 在众人惊呼声中,一道身影自少林山门后跃出,手中长棍当头砸向那黑面汉子,后者惊怒间抡起钢刀一拨,两人在匆匆过了几招,各自向后退开。 霍云起落在了欲言又止的灵净和尚身前,手持一根长棍,倘然而立:“想要见我师父,先过我这关!” “你是什么人!”那汉子上下打量着霍云起,此人没有落发,难道是外门俗家弟子?可若是如此,他的武功怎么会这样厉害。 这时,人群中一人高声呼喊道:“我认得!他是霍云起!” 尽管铸剑山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但是霍云起这个名字一经喊出,仍然是唤起了不少人的记忆,想来那应该是一些并不算美好的画面。 “霍云起?霍家少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黑面汉子惊疑不定地道,霍家销声匿迹多时,当初在东都也是昙花一现,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曾经的霍家少主,其实拜入了少林门下。 “少废话,你可敢与我比试比试?”霍云起懒得废话,看这架势,是打算将积攒已久的怒气宣泄出来。 “好小子,想逞英雄?那就看你在这少林寺中学得了几分本事了。”那黑面汉子冷哼一声,亮出钢刀,三步欺身便是一刀斩落。 霍云起舞起长棍攻守有度,与那汉子缠斗了十多个回合,刚刚寻出一些破绽来,忽然就见对方刀势一变,本是双手握刀,竟换了单手,空出的左手化掌为拳,势大力沉,一记直冲砸在他的肩头。 伴着骨骼断裂的声响,霍云起脸色一白,是他大意了,本以为是个靠着刀法逞凶的莽汉,没想到,对方修炼的居然是身体横练功夫,这一拳单论威力,丝毫不输给那些内功高手调动真气发动的一击。 一拳之下,霍云起被打得连连后退,手中长棍也是掉落在地,他微微颤抖的右手,竟然连棍子都握不住了。 “好厉害的拳头,这人刚才是故意示敌以弱?”灵净和尚目光一沉,方才这汉子以手中钢刀与霍云起过招,又如喽啰一般叫嚣,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当枪的棋子。 这第一局是少林落了下方,教人算计了。 “阿弥陀佛。” 灵净和尚出来拦下挣扎着想要再战过一场的霍云起:“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到后面去好好休息。” “我是,灵净师叔。”霍云起到底是没有继续勉强自己,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已懂得有些事并非坚持下去就会有结果的。 “这位施主好武艺,接下来就让贫僧”灵净和尚话音未落,只听后方传来一声—— “师弟,退下吧。” 灵悟方丈终于现身了,他在众灵字辈高僧担忧的目光,迎面走到了一众面露凶光的江湖人跟前。 “阿弥陀佛。” 灵悟方丈双手合十低头一礼:“众位施主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向贫僧讨个说法,过往种种不可追,一切罪恶皆由贫僧一人承担。” “来得好!” 那黑面汉子冷笑道:“老和尚,今日你没在寺庙里当缩头乌龟,某家敬你也是一条汉子,你少林寺助纣为虐杀我多少江湖同道,这份血仇,你今日撂下一句话来,打算怎么个了法!” 灵悟方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却是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贫僧虽是出家人,却也身在江湖之中,既然如此,不妨就按江湖的规矩来,一命偿一命便是。” “说得容易!” 人群中又跳出一位鹰钩鼻的老汉,他瞪着灵悟方丈道:“你少林杀了几百上千的好汉,就你一条老命,抵得上几个人的份?” “那再加上贫僧如何!”灵净和尚满脸肃容,走一步向前。 “师弟,退下。” 灵悟方丈头也不回,但话语中却有着不容拒绝之意,拦下了灵净后,他又对那说话之人道:“这位施主说得也有道理,一人之命,自然是抵不过千百人之命。” “你知道就好!”那老汉冷然道:“既然如此,你少林今日打算拿出多少个秃驴来抵命?” 一句话说得北少林上下是又怒又惊,却听灵悟方丈道:“仅贫僧一人。” 那老汉一愣,旋即气急道:“好你个秃驴!这是耍我吗!” 灵悟则是摇头道:“贫僧并非信口开河,江湖事江湖了,诸位若有冤仇,尽可往贫僧身上报复,贫僧今日便站在此处不躲不避,还请诸位能够答应贫僧一个条件,在贫道倒下之前,还请诸位勿要迁怒于少林,如果诸位同意,那今日贫僧这条性命,便交由诸位随意处置。” “方丈!”灵净和尚等高僧全都震惊出声。 “你——”那老汉悚然一惊,这老和尚莫非是打算以一人之力对付他们所有人吗?何等狂妄! 这时,方才那黑面汉子则高喝一声:“好!” 只见他站出来说道:“老和尚有种,今日某家放下话来,你若能够接下某家三拳,某家便将往日仇恨一笔勾销,再不来找你少林的麻烦!” 灵悟方丈抬头看了一眼这黑面汉子,只是平静地回了句:“阿弥陀佛。” “看拳!”那黑面汉子的眼神陡然一变,一拳打出气势如虹,狂暴之势恍若是猛虎下山,仅仅是一拳打出,便恍如一道巨浪轰向岸边,硕大的拳头砸在灵悟和尚的胸前,连脚下的石砖都不知崩裂了多少。 众人都屏气凝神看着那身形单薄的老和尚,只见他合十的双手没有动弹分毫,平静的眼眸只是微微垂下,周身一抹淡淡的金光,平和,温柔,全然与那黑面汉子的杀意相反。 一拳下去,老和尚没倒下,这黑面汉子表情凝重了许多:“不愧是北少林住持,某家服了!” 话音落下,他又是猛然两拳打出,拳风雷霆万钧般落在灵悟方丈身上,他站定的双脚没有向后退让半分,可他嘴角却逐渐漫出了血迹。 “好和尚!” 那黑面汉子收了拳,深深地看了一眼灵悟方丈,随后周身的杀意都缓缓收拢:“某家三拳打完了,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告辞。” 说罢,这汉子竟然真的掉头就走,这干脆利落的举动倒是让众江湖人愣住了,也让少林一方的人面上露出了希望的喜色,可紧接着,方才那说话的老汉又站了出来。 “方丈,我没什么别的要说,只想和刚才黑汉子一样,与方丈过上三招,随后恩怨消止,如何?”这老汉说道。 “阿弥陀佛。”灵悟方丈垂眸一叹,仍旧是保持着双手合十站定不动的姿势。 “嘿嘿,方丈小心了!”那老汉阴笑一声,随后化掌为钩,直取灵悟脖颈要害。 众僧看了都是一颗心提起,灵净更是几次三番想要跳出来阻止,可灵悟却如同一棵青松巍峨不动,直到那钩爪落到身上,他才默念了一句佛偈,身上道道金光浮现,有的化作佛音,有的化作经文,看起来竟有几分不可亵渎的神圣感。 “老和尚还手了!”那老汉惊怒不已,可随后他却发现,这金光温和如水,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于是他放心地出手,但那金光虽不伤人,却会护着灵悟,金光闪耀之中,竟是轻而易举地卸去了那三爪的威力。 “好,好——老和尚你厉害,我走了!”众目睽睽之下,老汉拉不下脸耍赖,只得愤愤地丢下一句话后离开。 众江湖人面面相觑,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高声道:“方丈!少林杀我兄弟七人,今日你接我七剑,此仇一笔勾销,如何!” 灵悟方丈微微颔首,随后那人拔出剑来,悍然刺出七道剑光,可皆是被那金光化解,众人仔细观察之下,发现那金光之中,除了经文佛音,居然还有一把把戒刀。 灵净和尚看着这一幕,和身旁几位灵字辈高僧低声道:“师兄这武功,似乎与破戒刀法有些类同,但是这怎么可能,破戒刀是攻伐之武学,为何师兄使出来,竟然半分杀意都无。” 那一边,随着一个个江湖人站出来与灵悟和尚过招,他身上原本如千灯明亮的金光,此刻已然黯淡了大半,众人虽然不解这佛家武学的秘密,但大致看得出来,若是这金光散尽,这和尚必然就是油尽灯枯了。 所以众江湖人一接着一个上,暗中的崔一笑也来了兴致,他忽然拈弓搭箭,随后一道流星脱弦而出,从人群上头掠过,直直撞在了那金光之上,叫它立刻黯淡了三分。 “这是什么武功,简直如龟壳一般硬,少林寺还有这等武学?”崔一笑惊道,他的箭术不说天下无敌,但纵使是江湖高手,想要如灵悟这般完全漠视他的箭矢,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武功虽然看似在如龟壳一般只为自保,但其中仿佛能看出几分刀法的意味来,”闫峰定睛看了许久,忽然惊道:“这是——血魔刀法?不对,这不可能啊,为何那和尚能够把这武功使成这副样子?” 在两个锦衣卫惊讶之时,忽然人群中一道剑光暴起,随后一个黑衣人悍然杀出,一剑又削去了灵悟方丈身上仅存的几分金光。 “归鸿剑法!这等功力,难道说——”灵净和尚大惊,随后看向那黑衣人怒声道:“元慕寒!枉你也是一派掌门!居然隐藏身份阴谋偷袭!你到底还要脸不要!” 那黑衣人被道出了身份,干脆直接扯了身上的黑袍,露出自己原本的样子,正如灵净和尚所言,此人就是昆仑派掌门元慕寒。 “少废话!今日贫道就先杀这个吃里扒外的秃驴为正道除害!” 元慕寒又一剑杀来,眼看着灵悟方丈身上金光散尽,似乎再无后手,便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他的身上好似时光倒流一般,那璀璨如天日一般的金光又一次迸发出来。 “怎么可能!”元慕寒一剑未果,他震惊中退了数丈,盯着灵悟方丈的眼神阴晴不定:“他的真气难道无穷无尽吗?” 这一幕震惊了众江湖人,不少人见此已经心生了退意,这和尚杀不死,方才多少人努力了半天才削去了那古怪的金光,这下一切全都恢复如初,这叫他们怎么办。 暗中,崔一笑也是震惊不已,而一旁的闫峰则是眼前一亮:“原来如此,是一样的!” “大人?”崔一笑不解地道。 闫峰看了一眼那浑身金光大放的灵悟方丈,对崔一笑说道:“少林没戏唱了,我们回去吧。”、 “这——”崔一笑愣了愣:“大人,那和尚如今成就如此神功,我们怎么能够放过他!” “你看错了,他不是成就神功,他这是自寻死路,”闫峰语气笃定地道:“你仔细看那和尚,他已经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崔一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浑身金光大放的和尚,此刻眉眼微闭,双眸之中一片灰暗,早已经没有一点神采,只是那周身不散的金光,仍然如火焰一般在燃烧着。 “这,这如何可能?”崔一笑震惊不已道:“人死灯灭,他都已经死了,为何那真气却不散?” 闫峰远远看了眼沐浴在金光之中的老和尚,悠悠地道:“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没办法解释清楚的事情.走了,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 八月,江湖各派围攻北少林,灵悟方丈与各派高手定下约定,以一人之力偿还少林之罪,他只身一人不还一招挡住各派高手,不使一人踏入山门之内,大战之后,恩仇如烟消散,江湖各派旋即散去,随后,灵悟方丈在山门前圆寂。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忆之章【小媛篇】 十五年前,万刀门。 长风呼啸,喊杀震天,万刀门八大高手傲立于前,五岳剑派临敌阵前还在勾心斗角,华山派已经节节败退,恶徒嚣张,群魔压阵,正道凋零,只剩一少女苦苦支撑。 那时间,只见一人身披飞鱼服,手提绣春刀,马踏飞尘迎风立,少年意气傲群侠,飞身落叶容颜飒,开口一言天下惊—— “万刀数千英雄汉,竟无一人是男儿。” 骚乱的战场在这瞬间平静了下来,万刀门一众高手面露古怪之色,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挥刀来问:“你是锦衣卫?” 那少年颔首:“正是。” 那汉子面色立刻一变,他怒骂道:“锦衣卫也敢来掺和江湖上的事情,找死!” 那平静仿佛只是短暂的幻觉,这汉子一声令下,战场再度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原本是那少女一人苦苦支撑,现在多了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陪着她。 而在战场一旁的高坡上,剩下的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其中一百户道:“这小子难不成是疯了?” 万刀门和正道各派的恩怨,锦衣卫虽然乐见其成,但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他们管不了。 如今的锦衣卫虽然在孟渊的管理下发展了极大的势力,但并不具备同时对付正魔两道的实力,所以这趟苦水他们是不打算掺和的。 尽管上头派了足足四位千户来此坐镇,但真正来到前线只有几个总旗百户而已,锦衣卫就像是象征性地看看,这群人只要不闹破了天,搞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那就不管他们。 刚刚那少年一个箭步就飞了出去,速度之快,这伙人甚至没拦下来。 那百户说道:“这小子看着面生,他就是新来的那个吧,这小子脑子可能不太好,好像是叫陆,陆,呃,陆什么来着,我给忘了.算了。” 这时候,众人身后传来马蹄声,其中一名坐镇在此的千户来到,他看了眼那百户,问道:“刚刚是谁下去了?” 那百户讪笑道:“大人,新来的一个总旗,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想来是话本子看多了,跑下去逞英雄了。” 那少年这个年纪就能够做到总旗,背景肯定不是普通,但即便如此,他自己作死,这些锦衣卫也不会因此对他有什么特殊照顾。 锦衣卫里的关系户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肆意妄为,那这衙门岂不是乱套了。 “行了,不用管他,自己找死,上边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这千户摆摆手,然后道:“万刀门今日算是威风了,那边刚刚分出胜负,李鬼手把华山那老不死给砍了。” “华山掌门死了?”几个锦衣卫忍不住吃惊,华山掌门是老一辈的高手了,在江湖上成名已久,而李鬼手和万刀门只是近些年强盛起来的。 这千户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颇有预见性的话:“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江湖,怕是要乱了。” 众人颇有种惆怅的感觉,只听那千户又道:“此间事了,万刀门怕是要踩着华山出个大风头,等他们闹腾够了,你们就回京吧。” 那百户奇道:“大人不回吗?莫非还有公务?” 这千户叹道:“不算公务,吴大人交代了一点事情,我得留下处理。” 见几个锦衣卫面露好奇之色,左右不是什么秘密,这千户便解释道:“吴大人安排了个人到我麾下听命,听说还是陆氏宗族出身。” 此话一出,那百户脸色骤变,其他几个人也是面色也如同调色板一般,好不精彩,这百户小心翼翼地问道:“千户大人,这吴大人亲自安排过来,莫非是他老人家的亲戚?” “不是。” 千户一句话叫那百户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下一句便叫他如坠冰窟,他说道:“我听闻这人似乎是上边的邱同知交代给吴大人来安排的。” 那百户人已经傻了,千户还在纳闷:“听说那小子是个闲不住的,今日万刀门这样热闹,他恐怕早就坐不住过来看乐子了吧,可别叫他伤着了,对了,你们看到那小子了吗?” 一众锦衣卫神色各异,看得千户心头蓦然一抽,他沉声道:“难道他没来?还是来了又不见了?我可跟你们说明白,这可是邱大人交代要照顾的人物,得仔细些!” 那百户在众人沉默视线的注视下,终于是抬起了颤抖手,指了指下边万刀门的战场。 “你什么意思?”那千户眼皮一阵猛跳,忽然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千户大人的话,那小子——您说的那一位,刚刚冲下去了。”那百户硬着头皮答道。 一时间,场面一片死寂,千户大人缓缓张大的嘴能够塞下一个拳头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听见大人口中憋出了一句—— “真——真他妈的.!” 此时此刻,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的少年已经从上一秒的神采飞扬,变成了一脸苍白冷汗渍渍。 手提长斧的少女一边架着少年,一边带着他在敌阵杀出一条血路来。 又一斧头将面前叫嚣的喽啰砸成一团血肉,少女看着干呕不止的少年颇为无语地道:“你,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杀人吧?” 这少年初来乍到便震惊四方,他一掌之下万刀门八大高手就有一半变成了残废,剩下一半更是直接下了黄泉,那神威如狱的场面,的确叫少女心头震动。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抱着她的肩头开始狂呕起来,这画面少女十分熟悉,前两天的自己也是这副模样。 “你明明是个锦衣卫,竟然没有杀过人吗?”少女见他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忍不住道。 “开什么玩笑,人我当然杀过.”少年话说一半便捂着嘴抽搐起来,片刻后才道:“但是像你这样杀人,我还是第一次.小心。” 少年的提醒让少女不假思索地抡起斧头砸向了一旁,不料一股巨力反弹回来,那只剩一条胳膊的汉子狂吼着提刀劈来:“杀了你给我二哥偿命!” “可恶!”少女气急,她现在身上还挂着个人,实在腾不出手和对方过招。 “呕——!”一旁的少年忍着胃里的翻腾,抬起架在少女肩上的手,劈手夺过对方的宣花大斧,猛地向边上抡过去。 咔嚓!那汉子手中长刀应声而断,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被砸飞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可怖的血路轨迹。 “你没事吧?”少女赶紧扶起了对方,此刻又是一群万刀门的杀手围了上来。 倒不是这帮人不怕死,事实上这少女杀人的残忍程度已经快把他们吓破胆了,这少年居然犹有甚之,他好似踩死蚂蚁一样将他们万刀门八大高手一巴掌就拍死了一半。 之所以这伙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溃败,纯粹是因为他们退无可退,前头五岳剑派哀兵必胜,后头连锦衣卫居然也掺和进来了。 而最重要的是,这少年的武功虽然恐怖非常,但他现在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不趁他虚要他命,难不成等着将来被他寻仇吗。 少女环顾一周终于是叹了口气,她抬手往少年背上拍了两下:“.坚持一下,我先带你出去!” “咳咳!” 少年才抬起头来,看到那血肉横飞的景象,喉间忍不住又是一阵翻腾:“.行吧,你说了算。” 四面八方全是万刀门的人,少女架起少年,咬着牙找了个方向杀了过去。 另一边,悍然杀入战场的锦衣卫让万刀门和五岳剑派两边都愣住了。 作为主力华山派此刻已经是五劳七伤,掌门的横死让他们悲愤异常,此刻都叫喊着要跟万刀门不死不休。 可有一个年轻人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诸位师叔师伯,弟子以为,此刻我们应该作壁上观,让万刀门与锦衣卫去拼杀。” 一位华山长老怒斥道:“商几道!你枉为人子!你师父被那李魔头杀害,你不思替他报仇,竟然只想着活命吗!” “师叔一腔热血弟子佩服,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难道要坐视华山派今日尽丧于此吗!” 商几道厉声道:“五岳本是一家,但其余四门各怀鬼胎,今日一战只有我华山在前冲锋陷阵,您可还看见了其他同道在此?为一腔热血战死容易,倘若他日华山成了其余四门的附庸,师叔,你怎么有脸下去见华山派的列祖列宗!” 华山长老涨红了脸,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商几道语气缓和了些:“并非我等苟且偷生,锦衣卫今日出手实在奇怪,若不先探明了他们的目的,如何能够叫我等安心!” 华山派不解锦衣卫的用意,其实万刀门也不解。 万刀门的门主,魔道刀王李鬼手面对四个千户联手进攻也是头皮发麻,他才和华山掌门做过一场,此刻身上还留了伤,锦衣卫厚颜无耻四打一,他实在难以抵挡。 李鬼手被两个千户联手打退,他以刀拄地稳住身形,冷声喝问:“锦衣卫不是不掺和江湖之事吗,难道你们今日想破坏规矩?” “你也配和本官谈规矩?!” 一名千户骂道:“李鬼手,本官话放在这里,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到一边去,事后我们可以不跟你计较,今日之后,你就是把华山派的弟子杀光了我们也不会多问一句。” “你不跟我计较?”李鬼手都被气笑了,本来他和华山派打得好好的,这伙人莫名其妙冲进来杀了自己一堆兄弟,然后还敢叫自己滚,当他刀王没脾气的吗? 李鬼手想明白了,这群人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再聊下去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你们打定主意要和我万刀门作对,那废话少说,动手吧!”李鬼手怒喝一声,刀上血光大绽,映着他整个人宛如魔神。 “好,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那千户怒极,提着绣春刀便和其余两人一道杀了上去,剩下的一名千户留在了最后,他招手叫来一名百户吩咐道:“去找人!今日就算把万刀门给平了也要给我把陆总旗找到!” “属下遵命!”那百户应声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远处还不曾离去的华山众人,他有些忧虑地道:“大人,华山派.” 那千户狠声道:“我已发信通知附近卫所派来援兵,华山如敢多事,一并平了!” “是!”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杀声逐渐远去,空气弥漫的血腥气也散了许多,少年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这才觉得天旋地转的世界逐渐平静了下来。 “好点了吗?”寒冬时节,少女捡来了一些干柴用火石点燃来取暖。 少年看着一缕青烟高高飘起,忍不住道:“这样会被他们发现的吧。” “本来也没指望能够躲过,只是你刚刚——实在不像是能够继续打下去的样子。”少女坐在火堆旁暖手,同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锦衣卫总旗,陆寒江。”少年往前挪了一些,坐在了少女边上,他问道:“你呢?” “我是皇甫小媛,”少女抬起头来:“你认得我?” 陆寒江奇道:“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皇甫小媛同样不解:“你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认得我,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救我?” “哦,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个大侠,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陆寒江说得极为轻松。 “那你还去当了锦衣卫?”皇甫小媛满脸写着不信,她低头看了眼陆寒江腰上悬着的那把绣春刀,崭新无比,刀鞘上连一点磨损的痕迹都没有。 看了看绣春刀,又看了看陆寒江,皇甫小媛认真地说道:“你这样的锦衣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谢谢啊。” 陆寒江脸一黑,他看着对方放在手边的两把宣花大斧,嘴角微抽:“你这样的女侠我也是第一次见,你把人砸成那什么的时候,不觉得很恐怖吗?” 回忆起那画面,陆寒江的胃部又开始隐隐翻滚,他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东西,或许是由于刚刚昏天黑地地吐了一回,此刻他对这些血淋淋的玩意儿免疫了不少。 “习惯就好了。”皇甫小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事情。 片刻后,她又问道:“你既然不认得我,到底为什么要掺和进来,难道朝廷对万刀门也有不满?” “我都说了,我是为了行侠仗义。” 陆寒江大言不惭,可惜对方一个字都不信,但他也懒得解释,他又道:“先不说我了,倒是你跟万刀门到底有什么仇怨?” 听得此问,皇甫小媛的神色忽然黯然了许多,她的眼神也冷淡了不少。 “因为李鬼手对我姐姐口出不逊。”半晌后,皇甫小媛如此说道。 “就因为这?口头花花两句都不行,你这么小气的吗?”陆寒江瞪大了眼,仿佛在惊讶少女的小题大做。 陆寒江那惊奇的样子有些搞怪,皇甫小媛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这一笑化开了少女脸上了冰冷的假面,宛如九天仙子降下凡尘,那是凡人难以企及的飘逸绝美。 陆寒江呆滞了那么一瞬,只见少女双手环膝,半张脸埋在手臂之中,轻声呢喃如同梦呓:“我只是想要出来大闹一场,然后让她们来把我找回去而已。” “这算什么?离家出走等着人家来哄你回去”陆寒江嘴角微抽:“喂喂,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就是任性不可以吗?” 皇甫小媛虽然笑着,可那笑容中却夹杂着几分落寞的悲凉:“反正我知道她不会来的,因为她不可以轻易出现在别人面前,但我就是想要她来找到我,怎么样都好,只要她能来就行。” 皇甫小媛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臂弯:“任性一点有什么不好。” 那个人的笑容太遥远了,远到了皇甫小媛根本无法从中得到她想要的温暖,她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来确认自己在那个人心中的位置。 结果很残酷,那个人没有出现,她们都没有出现。 皇甫小媛在笑着,可无声的泪水却缓缓浸湿了衣裳。 她知道陆寒江正在看着,她今日或许是昏了头才会莫名其妙地跟对方说起这些东西,抑或者是她太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可以倾诉的人,也是她最后一次跟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说起自己心中的希冀。 回忆映照现实,皇甫小媛从恍惚中惊醒,手中捧着的雪团已经化成了冰水,衣裳上似乎还残留着不真实的温暖,叫她不舍那属于过去的点滴。 “该走了” 默默地念了一句,皇甫小媛起身,下一秒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她不假思索地向上跃起,几个起落间躲过了三道暗芒。 笃笃笃——三枚飞刀落在了皇甫小媛先前站着的地方,她反手拔出剑来,循声指去:“什么人,出来。” “竟然真的是你,皇甫家的三小姐。” 自暗处走出了三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胡子都已经花白,那女同样也两鬓斑白。 那女子厉声喝道:“当初江南正魔一战,多少江湖好汉听信了你们皇甫家的谎言,最后要么死于魔道之手,要么更惨,死于皇甫玉书之手,你皇甫家欠下的债,该还了!” 皇甫小媛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她说道:“我无意替皇甫家做下的事情辩解什么,但你们若想要我束手就擒,那也是痴心妄想。” 那男人冷笑道:“哼,你这妖女当初假死脱身骗过了天下人,今日叫我们遇到,当真是报应不爽,如今皇甫凌云那小魔头也在江湖大开杀戒,你们皇甫家当真是一丘之貉!” 皇甫小媛的神色更冷了些:“将那人的下落告诉我。” 闻言,另一人则大喝一声:“等下了地狱,你有的是机会去问,受死吧!” 话音落下,三人悍然出手,迸射的掌影拳风有如四下飞蹿的猎鸟秃鹰,在蒙蒙飞雪之中忽隐忽现地冲掠。 皇甫小媛手中锋芒直上,一剑划开那重重霜风,身如缥缈,剑游惊鸿,刹那间破开三人围攻之态,转而立刻抽身向后退去。 “想走?”那女子冷笑一声,再度甩出三把飞刀,流光如电,阻断了皇甫小媛的退路。 “得手了!”两个男人眼前一亮,各自从左右分别袭向皇甫小媛。 皇甫小媛一手打着八卦掌,一手舞着穿云剑,就在她左支右绌陷入困境之时,远方一道破风声爆响,惊得那女子高呼:“小心!” 听得这警告声,两个男人反应各不相同,其中一人立刻不假思索向后退去,另一人则不敢放弃眼前的大好机会。 他本想凭借着对危险的感知规避身后的偷袭,但当那寒光掠至身后时他才惊觉,是自己大意了。 噗嗤——! “五哥!” “五弟!” 边上那一对男女惊呼道,只见利箭贯穿了那男人的胸膛,迸溅的血花在空中绽放,下一秒,五六支箭矢联袂而至,这是连珠箭。 那男人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立刻是倒在了血泊之中,皇甫小媛握着剑缓缓垂下,她低头望着那箭矢,目光有些复杂。 接着,她转而看向了那两个面露仇恨之色的男女,淡淡地道:“不是你们放过我,而是我放过了你们,若想要活命,就别再追了。” “你以为多了个藏头露尾的帮手就能够安然无恙吗!”那女子怒道:“当年皇甫玉书杀了我大哥,他的儿子皇甫凌云杀了我三哥,今日你杀我五哥,我们与你早已是不共戴天!” “小妹,不必与她废话,她有帮手难道我们没有吗?”那男人冷笑着道:“而且她的帮手撑不了多久的。” 话音落下,十多个人影自两侧杀出,将皇甫小媛团团包围起来。 皇甫小媛无心恋战,天道三剑悍然出手,她垂下眼眸低声数道:“第一剑.” 而不远处的地方,正如那人所言,刚刚放出这几箭的崔一笑立刻就暴露了所在,三五个江湖高手立刻将他包围了起来,可在两边一见面,这些人却陷入了迟疑之中。 “锦衣卫?”那江湖人一脸震惊,随后满脸怨恨地道:“果然!皇甫家早就跟朝廷有所勾结,难怪皇甫家两代人都成了江湖的毒瘤!” 崔一笑慢条斯理地将弓箭收好,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一边把玩着,一边淡淡地道:“朝廷禁令,不许百姓携器私斗,怎么,诸位不知道吗?” 全面压制江湖之后,为了面子上好看些,朝廷发布了这样一道禁令,只是为了在对付这些江湖散人的时候多个由头而已。 但这道禁令的确是戳中了江湖人的痛处,虽然朝廷执行起来并不积极,但这样堂而皇之将江湖人的立身之本写入了禁止的条例之中,无疑是对他们的一种蔑视。 “住口!我等行走江湖只奉一个侠字,你们锦衣卫的大道理,管不到我们!”那江湖人自傲道。 另一人冷笑着:“况且纵使锦衣卫武功高强又如何,你左右不过一个人单枪匹马,你若知趣些便快些退去,免得伤了性命!” “哈哈——!” 崔一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抚摸着手里的绣春刀,不禁感慨道:“想当年江湖群星闪耀,能够胜过本官之人不计其数,没曾想到了今日,居然就剩下你们这么几个眼高手低的蠢货。” “你以为穿了这身皮我们就会怕你吗!”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扬名天下就在今日!” 崔一笑刚要动手,突然听见一连串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面前的一众江湖人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片刻后全都气绝而亡。 而一片尸体之上,指挥使应无殇的身影缓缓行来,崔一笑见了大为吃惊,他连忙迎了上去:“大人,您怎么来了。” 应无殇摇摇头没有答话,但是却用手指指了指上方,崔一笑下意识地望去,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安树梢掠过,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崔一笑呆若木鸡:“陛” “你看错了,”应无殇淡淡地道:“那是我锦衣卫新晋总旗陆十九。” 崔一笑眼角猛抽,他干巴巴地道:“大人,您觉得这话夫子能相信吗?” 应无殇沉默了,随后大手一摆道:“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可能跑出京城来找我麻烦” 当! “第三剑” 皇甫小媛的身形一颤,虚弱地向后倒去,天道三剑是威力极强的招数,但是伤人伤己,一旦三剑出尽,她便再无手段。 面前还剩下六个人,但她却未必能够再出下一剑,皇甫小媛想着,或许这样也就足够,不过是与当年一样,自己的任性,终究还是 “什么人!” 一声急促的惊呼响彻林间,皇甫小媛闭上眼再度睁开,连天飞雪的冰冷不叫她感到丝毫凉意,原来她向后倒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的双眼微微睁大,看着那身穿墨色飞鱼服的男人,飘落在皇甫小媛头顶的霜雪渐融为水,顺着她的发梢、眉角流淌,交错在她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雪。 “陆总旗”皇甫小媛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肩膀扬起笑脸,口中一字一顿说着自觉好笑的话语,可眼角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 陆寒江揽着皇甫小媛的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抬起的右手刹那间叫天地失色,无数如梭的星芒自他手中飞出,瞬闪即逝。 一股凛冽的气息笼罩在这片飞雪之下,前方六人哪怕相隔数丈也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自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赫赫神威。 为首的女子不假思索想要喊出逃命的话语,可是那星芒却毫不留情地阻断了她,下一秒,六人齐齐倒地,狂风止息,飞雪静默,天地为之一静。 皇甫小媛悄悄挣脱了他的怀抱,轻拭泛红的眼角,抬起头来玩笑地道:“你不怕了吗?” 陆寒江一愣,然后失笑道:“习惯就好了。” 遥远的记忆在脑海浮现,那时刻,陆寒江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来意,他打开话匣子,开始接连不断地抱怨起来。 “喂,你知不知你突然跑出来会很麻烦的,要是被那个老头知道我偷跑出京城,你信不信下次朝会上他能喷我一脸口水,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头有多讨厌,一把年纪了还.” “闭嘴。” 皇甫小媛瞪了陆寒江一眼,随后踮起脚尖,堵上了他所有的话语。 冰凌如玉,树影摇曳生姿,两个人的身影缓缓重合,好似忘却了时间. 雪花纷纷飘落,宛如星星装饰般落在皇甫小媛的身上,虚幻地融化,相拥的两人分开,扬起脸来的她,与陆寒江四目相对,看见对方微张的嘴唇上,还留着属于自己的印记。 “你想说什么?”这是皇甫小媛一生一次的大胆。 “我想说这里有点冷,”陆寒江搔了搔头发:“要不我们回去吧。” 皇甫小媛错愕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好。”她是这样回答的。 章节目录 命之章·上【钱小小篇】 二月早春,寒花先放,西北古道上雪皑皑一片,白茫茫大地上,忽然窜出了七八个黑影,烈马铁蹄,长鞭嘶鸣,一阵飞驰,卷起薄雾重重,恍惚间隐有红梅绽放。 “甩掉没有?!”为首的汉子玩了命地猛抽马鞭,不时回头疾声问道。 “没有!”落后他半个身后的汉子焦急道:“老七老八已经栽了,不然咱们分头跑?” “老五你别想自己逃命!”另一边的环眼黑汉骂道:“若不是你逞能招惹了这疯女子!我等兄弟岂会落得今日这步境地!” 老五脸色涨得通红,再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忽地听见后方一阵剑啸高扬,只见一道虹冲长空,白雪之中,一道飒影疾速掠来。 “她来了!大家小心!”为首的汉子大喊一声,下一秒,漫天剑气贯穿了这薄薄的雪雾,飘飘白雪化作飞花狂乱,霎时间,血光大绽,数名骑士纷纷落下马来。 一声马蹄长嘶,为首的汉子惊怒回头,只见白雪大地上忽然出现大片梅花,仔细一看,竟是朵朵血花。 那抹倩影策马来到身前,只见其身披白斗篷一尘不染,手握双剑滴血不沾,柳眉弯着叫人惊艳的弧度,可脸上却没有笑意。 “慢着!女侠,小人自知罪孽深重,我愿去衙门自首,还请你手下留——” 嗖! 汉子求饶的话尚未说完,女子手中长剑一挥,伴着又一朵血花绽放,这人扑通一声摔下马来。 女子跃下马来,利落地从这几个汉子随身携带的行李里翻翻找找,不一会儿便找到了一个纹花的手袋,她将其贴身收好,随后翻身上马,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日渐西斜,西北大地,初春晚风还剩下了几分凛冬寒意,不多时天空中还有细细飞雪飘下,两个身披厚袄的女子却不顾飞雪,仍在客栈门外静静等候。 两人眼底都含着担忧,忽然,只见其中一女子指着远方惊喜地道:“姐姐快看!” 另一女子连忙望去,只见天地一色的大道上,一道倩影正策马款款而来,那女子忍不住手捂唇口,失声道:“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远方那女子骑马来到客栈前停下,将怀中手袋取出丢给两位姑娘,笑着道:“幸不辱命。” 两人接过手袋,感激地道:“女侠姐姐高义,不知我二人该如何答谢才好。” “不必。” 那女子直言拒绝,随后叫来客栈小二,提了一壶酒便策马而去,只留下两个受了她恩惠的女子在后方千恩万谢地为她送别。 这女侠便是红尘客后人——阿岚,自多年前她远走西域,经历一番波折后便回到了这西北之地。 她在这西北大漠也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平日遇上不平之事,她兴致来了,不用旁人开口也会主动插手,可若她心情不好,即便用金子堆出一条路来,她也不会理会。 今日恰好遇上了一伙马贼抢了东西,她兴致上头,便做主直接杀了过去,解决马贼,讨回了被劫走的财物,日也西斜,可惜今日之事尚未结束。 “阁下跟了我一路,何不出来一见?”阿岚勒住马绳,头也不回地道。 片刻后,拉长的影子缓缓出现在阿岚的身边,一位道士打扮的少年人走了出来。 “阿岚姑娘,贫道云夕。”那少年人打了个稽首。 “云夕?”阿岚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摇头道:“我不认得你。” “贫道却认得姑娘,”东方复上前两步:“姑娘可还记得霍云起,霍公子。” “霍家.” 阿岚的眼中闪过了几分回忆的色彩,随后道:“铸剑山庄的那人吗,这么说,你是替他来寻仇的?” 话音落下,只见一片飞雪飘散,凌厉的剑光冲破了落日余晖,眨眼间就落到了东方复的面门之前,后者连忙拔出宝剑抵挡,可仍是被这股力道震得向后连退了十多步,连他手中剑都被打飞。 阿岚的身子飘飘然落在地上,手中双剑前后分列,脚下一点,只见缕缕清风袭来,万花飞散梅红乱天,霎时间天地皆是那花影纷纷。 “红尘剑法——” 东方复抬首失声,接着忙道:“姑娘且慢动手,贫道所来并非为了恩怨之事,阿岚姑娘可还记得陆十七大哥!” 唰! 飞花落定,一点寒芒停在了东方复的眉间,阿岚翻掌将另一把剑收起,口中奇道:“你竟然认得他?” 生死间走了一遭,东方复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他缓了口气道:“正是,陆大哥曾经送我上青城山学艺,我受过他的恩惠。” “原来如此,”阿岚点点头,退了半步,将剑放了下来:“那你来寻我,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 “是的,”东方复连连点头:“阿岚姑娘可有陆大哥的消息?” 阿岚扫了一眼东方复,试探着道:“你是道门弟子,看你的剑法,有几分青城武功的影子。” “家师玉枢真人。”东方复颔首。 阿岚打量了一番东方复,然后慢慢地道:“丐帮和青城派似乎向来没什么交情,而且现在丐帮早就没了,你找他做什么?” “贫道.” 东方复神色有些低落,随后又振作了起来道:“数年前,江湖上传闻陆大哥投靠了朝廷,后被江湖高手所刺杀,我想知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阿岚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然后道:“你既然千里迢迢找到了我这里,看来是不认为你的陆大哥就这样轻易死了吧。” “贫道也不相信他会投靠朝廷,此事定然有哪里不对劲。”东方复认真地道。 “是吗。” 阿岚一挑眉头不置可否,她淡淡地道:“那你的直觉还算准确,他的确没有死,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东方复先是惊喜,随后便大失所望,可是接着他又听见阿岚语气揶揄地道:“就算我知道,又凭什么告诉你。” “这” 东方复一愣,他早就听闻过了这位西北女侠的名声,知道钱财宝物都没办法打动对方,这似乎只是个兴趣使然的人物而已。 可是转念一想,若对方真的无欲无求,又何必多嘴这一句。 想通了的东方复正色道:“若阿岚姑娘有什么需要贫道做的,尽可开口。” “你倒是机灵。” 阿岚微微一笑,转身走到一旁将东方复被打飞的佩剑捡起来,丢还给了对方,随后道:“近来有个麻烦的家伙盯上了我,你若是能够替我料理了他,我便告诉你陆十七在何处。” 东方复立刻应下:“好,此事贫道应下了,还请姑娘告知,那人姓甚名谁。” “这种事情就要你自己去发现了。” 阿岚很没责任心地笑了一声,在东方复错愕的目光中,她随意地道:“那人也是这几日忽然就出现的,和你一样,我想着,八成你们应该有几分关系,要不怎么同一时间都找上我来了,这西北又不是好地方。” 说到最后已是抱怨,阿岚收了剑,回身上马远去,东方复连忙问道:“事成之后,贫道该如何寻到姑娘?” 阿岚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若到时候你还活着,我会来找你的。” 夜幕降临,白雪纷纷,一人一马很快消失了街道尽头,东方复叹了口气,重新背上宝剑,掸了掸衣肩上的雪,转身离去。 东方复来到了阿岚先前停留的客栈,在这里要了一间房歇息,入夜之后,天气更是冷了几分,午夜的街道上再难看到一个人。 思索着晚间阿岚的话,东方复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动静。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啊。” 这似乎是小二正在抱怨,片刻后,开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却是小二在骂骂咧咧:“没人啊,难不成是野狗?啊!” 楼下的小二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因为就在他关门转身之后,发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和尚正在背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 小二吓坏了,他依稀记得刚刚在门外雪地里,根本没有看到半点脚印痕迹,这和尚到底是人是鬼?! 哆嗦着的小二颤声问道:“客,客官是要住店?” “一间上房。”好在那和尚总算舍得开金口了,他还拿出了一锭银子。 小二大大松了口气,能够给钱说明来的好歹是个人,他强打精神送对方上楼,这时候被外头的动静吸引来的东方复也出来了。 小二笑呵呵与他打了声招呼,而就在那和尚与东方复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下脚步,念了声佛偈—— “大慈大悲无量菩萨.” 这和尚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目光直视地板,话却是对着东方复说道:“这位道长,年纪轻轻便敢孤身行走江湖,想必定从那道书里学得了本领,贫僧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不知可否?” 东方复惊疑地看了那和尚一眼,然后道:“长老请问,贫道知无不言。” “你等言说道分阴阳,所以世间便有善恶好坏,敢问道长,这天下黑白,你可分得清?”那和尚沉声问道。 东方复皱眉道:“贫道肉眼凡胎,只信眼中所见,长老若是要论说经文道义,不妨去往中原寺庙,南北少林皆有高僧坐镇,你可以去那问个清楚。” “原来如此,那看来道长也是那不分善恶,不明是非,妄断黑白之人。” 那和尚叹息一声,随后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楚分明起来,一瞬点燃的怒火充满了他铜铃大的眼睛—— “助纣为虐之人,该杀!” 和尚大喝一声,脚下一抹紫金光芒大绽,只见他一手竖掌,一手握拳,飞旋的紫金光轮在他周身浮现,二话不说便是大打出手。 章节目录 命之章·中 东方复大吃一惊,这和尚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若说本就是脾气火爆之人却也不尽然,从先前那一番问答看来,对方显然并非这等不理智之人。 若他猜测不错,恐怕提问是假,这和尚真正的目的就是他。 见那和尚一点情面不留,东方复果断是拔出剑来,他一把将呆傻的小二拉到边上去,同时身形向楼下跃去,飞落之时,他反手将宝剑送去,剑锋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撞在那紫金光轮之上。 轰隆——! 只听一阵爆鸣声响起,客栈的楼梯整条被这霸道的劲力震成了漫天碎屑,剑光裂散,只见那烟尘之中,金紫色的佛家法文缓缓如云雨缓缓升腾。 “恶道受诛!” 一声断喝自那烟尘中发出,随后那和尚便一跃跳出,双腿落下生生在地板上砸出了两个大坑来,只见其马步稳扎,两手合十,那紫金佛文化作流光无数,尽皆朝着东方复射去。 东方复右手一招,宝剑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的轨迹,化作一道飞光落入他的手中,随后他甩剑而出,两手捏着剑诀,那宝剑于其身前飞旋如转盘,叫那金光全都无功而返。 和尚怒喝一声,周身紫金光芒大放,两道流光缠上手臂,好似铁铠在身,他飞奔起来如同一头疯牛,地面生生被他犁出了两道痕迹来。 “喝!” 和尚两拳打出,恐怖的力道摩擦着空气,好似能够看到一团火在那拳头上燃烧,伴着刺耳的撕风声,凝聚成形的拳罡猛地砸在那宝剑之上。 巨力之下,那宝剑犹如暴风雨中的一艘小舟,爆炸的气流席卷四方,将宝剑直接弹飞了出去,其化作一抹黯淡的微光,斜斜插在了客栈的门框之上。 东方复眼神一沉,却不执着于宝剑,而是撤去剑诀,两手化掌,改用以柔克刚的法子迅速在那僵直中的手臂上连打数下。 和尚闷声一声,两只手臂这一刻竟好似如同被包裹千层负重,让他挥动宛如驮山前行,艰难万分。 但他竟是强行震开内劲的封锁,大吼着把两只僵硬的臂膀当作棍子抡了起来,一锤接着一锤砸向东方复,后者步法灵巧,闪过了两拳,却还是躲不开第三拳。 东方复暗道不好,连忙交叉手臂抵挡,可怕的力道砸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臂好似是被一辆马车碾过一般,刹那竟没了知觉。 口中呕出一缕鲜血,东方复连连向后退去,此一战看似是他落了下风,可那和尚的情形却也不好。 对方被他封住了穴道,强行冲破却是伤了内里,这时候只见其双臂的青筋都是不规则地暴起,两臂呈青黑之色,本人也是如强弩之末般,动弹不得。 东方复缓了口气,他见对方难有作为,便打算坐下调息一番再行问话,可不料这和尚简直是个疯子,对方竟不顾那内伤反噬,强行挥动胳膊再次打了过来。 “糟糕!” 东方复想不到对方竟然拼着重伤也要杀自己,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眼看那拳头就要落在面门,电光石火之时,他身后的客栈大门砰地一下被推开,一道漆黑的印芒轰然飞入。 黑印如同一柄重锤,直直轰在了和尚的胸前,令人如炮弹似的向后飞去,撞翻了角落的柜台,整个人呈大字形嵌入了客栈的墙壁之上。 “咳!” 和尚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洞开的客栈大门,飘飘细雪呼啸而入,一抹幽幽的身影在白茫茫的世界之中,若隐若现。 “妖女,你.” 和尚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终于没了动静。 东方复惊魂未定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了客栈之外,雪地上留下一些脚印,很快又被飞雪所掩盖。 “是谁呢”东方复自言自语着,他将宝剑取回,这一次谨慎的他靠近了和尚,确定了对方真正没有了呼吸之后,他才将剑收入鞘中。 打斗的动静到底是吵醒了客栈里的客人,可看到了大堂一片狼藉的模样,众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唯有一个骂骂咧咧的老头抱怨了一句:“又是这些番邦的臭和尚。” 东方复眼前一亮,赶忙追上了那人问道:“这位前辈,你知道这些和尚的来历?” 那老者胡子都已经花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东方复喊一句前辈并无不妥。 见一个小道士拦路,那老头没好气地摆摆手:“老头和牛鼻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快滚快滚。” 说罢,他便推开拦路的东方复,转头进了房间里,看热闹的客人们很快回去各自安歇,东方复看着那老头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老头的房门被敲开,他还是一脸的抱怨之色,骂骂咧咧地看向那满面殷切的小二:“做什么,老头可没欠你们房钱。” “客官说的哪里话,小人是给您送早饭来了。”说着,那小二赶忙招呼身后几个帮手,将一道道美味佳肴端进了房间里。 这看得过路的其他客人惊讶连连,这老头穿着破烂,吃住都是挑最便宜的,若不是对方付了钱,众人几乎以为他是乞丐了,可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阔绰,果然人不可貌相。 “无事献殷勤。” 老头嘟囔了一句,却并不拒绝那些美食,反而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嚼起来,动作可谓粗鲁,那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法看得小二眼角直抽抽。 吃饱喝足之后,老头打了个饱嗝,然后问道:“这些东西是昨日那牛鼻子叫你送来的吧?” 小二连连点头:“是昨日那位道爷送的。” “哼,青城派的道士.” 老头抹了把嘴道:“你去告诉他,昨日那和尚的确是冲他来的,不过用不着担心,那些番邦和尚不过几条苟延残喘的老狗罢了,用不着担心。” “好咧。”小二点头哈腰,昨日那动静吓得他现在还胆战心惊,这老头究竟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的口气。 可惜老头说完之后就直接回床上了,没一会儿便鼾声如雷,小二无奈,只得憋着好奇退了出去,将这些话转述给了东方复。 东方复谢过小二之后心头疑惑更深,他有心去问,可对方房门紧闭,他也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先将此事放下。 白天他在街道上逛了一圈,采买了一些东西,可却迟迟等不到阿岚姑娘的消息,东方复叹息一声,看来对方所说的麻烦,并非昨日那和尚。 想来也是,若是只是区区几个和尚,以阿岚姑娘红尘客后人的身份和武功,除掉对方简直轻而易举,何必要多此一举让他出手。 东方复沉思直到天黑仍不得其解,可肚子却不答应了,他只好先用饭,叫了一些饭菜之后,忽然看见桌子对面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老头。 “前辈。”东方复连忙起身行礼道。 “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老头抱怨了一声,看向桌上忽然眼前一亮:“咦,有蹄子,没想到你这牛鼻子还挺会吃的。” 说着,这老头便不客气地将那蹄子拿起来啃了,顺带还叫了一壶酒水,这自然都是算在东方复的账上,但后者只是笑着道:“前辈请用。” 两人一老一少,一个吃饭如野猪拱菜,一个却慢条斯理,这倒也是一副奇景,看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吃饱之后,老头竟然就着桌子趴下就睡,东方复刚想开口的话又被堵回了喉咙里,他只好叫来小二,让对方一块帮忙将老头送回房间。 老头子看着不重,实则相当有肉,将对方抬回了床上之后,小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东方复给了对方一些赏钱,然后也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临出门的时候,床榻上的呼噜声停了。 “小子,老头吃了你两顿饭,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恐怕你背后要嘀咕老头的不是,今日就送你一句话,可救你一条性命。”老头斜卧在榻上,面朝里侧,头也不回地说道。 东方复一怔,连忙回身作揖道:“前辈请说。” “回青城山吧,玉枢老道不会教徒弟,好歹武功还是顶尖的,有他护着你,也不至于丢了小命。”老头语气平静地道。 东方复并不惊讶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来历,看不出才是奇怪。 他沉默了半晌,又行一礼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此次下山有不可不做的事情。” “命都没了,你便是有再多的事情,也是没法做的,”老头的语气重了些:“滚回青城山去,这地方想要你命的可不止一家两家,老头能救你一次,但也就这一次而已。” 东方复正色道:“多谢前辈忠言,可晚辈不能回去。” “哼!冥顽不灵!” 老头翻身跳起蹲在床榻之上,满是酒气的脸上霎时间杀意凛然,只见其手中握着一根竹杖,说话间就直接朝着东方复打来。 “与其叫别人捉了折磨你一顿,不如老头直接送你一下痛快的!”老头一棍打来,其势如猛虎下山,东方复只觉得面前仿佛立了一座大山,那霸道的威压叫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棍子落下。 这瞬间,又是熟悉的一幕在东方复眼前重演,只见一道黑印翻飞而来,直直砸在了那老头身上,令人呕血倒飞出去,连手中棍子都偏移了轨道,落在了东方复脚边,生生整个客栈的二楼地板塌陷了大半。 噼里啪啦的声响如鞭炮一般,偌大的客栈猛地一颤,东方复眼看着客栈几乎要倒塌,连忙翻身跃上了屋顶,只见那老头也逃了上来,一同现身的还有另一个神秘的女子。 那女子莲步轻移徐徐行来,一袭黑色大袍在风雪中轻轻飘扬,如脂如玉的项颈上,是一张寒如霜的清丽容颜,尤其那双冰冷的明眸,仿佛毫无温度一般,只是被注视着,就叫人好似有种窒息的感觉。 东方复不敢呼吸,他望着那陌生的女子屏息凝神,只听另一边的老头怒骂道:“妖女!你果然现身了!今日老头就要为丐帮上下——” 轰隆! 那女子袖袍一甩,两道黑印接连飞出,在空中混合成了一轮紫色邪阳升起,眨眼间又爆散开化作了无数漆黑的星屑,刹那间便将那老头淹没。 雷鸣轰声渐息,黑云飘散,那老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女子低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等等,你是”见那女子要走,东方复忙开口道。 那女子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是语气淡漠地道:“那人是曾经的丐帮长老,出自污衣派,最恨之人便是你要找的陆十七,你师兄与陆十七交好,此事天下皆知,你来了这里,天下要杀你的人,也都来了。” 说罢,那女子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回去吧。” 随后,她脚步一点,起落间身形迅速没入了夜幕之中,只留下东方复在原地沉思。 章节目录 命之章·下 客栈又死了个人,这对于店家来说算是天大的噩耗了,尤其这一次死的人还非常不一般。 在今日之前,众人以为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而已,但是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的来历一点儿不小,他居然是丐帮的长老。 自然了,丐帮数年前就在江湖烟消云散,纵使各地还有不少人借着丐帮的名头闹出话题,但多是狐假虎威罢了,真正的丐帮弟子要么死在苗疆,要么死在了北地,剩下也都在帮主陆十七的带领下心灰意冷最后归隐不出。 几乎没有哪个有血性的丐帮弟子能够在陆大帮主那金钱至上的制度下坚持下来,所以很早以前,丐帮就已经在江湖名存实亡了。 不过这一次的确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死去的这一位的确是丐帮的长老,因为他死后,有十多位丐帮的弟子前来为他送行,而且还撂下了狠话来。 “长老来此,是为了诛除玄天教妖女,如今长老被妖女所害,此仇此怨,丐帮弟子绝不会忘。”那位四袋弟子说完之后,便与其他几个弟子带着长老的尸首离去了。 而留下的东方复则是从这些人的口中猜到了昨日救下他的那位女子的身份,原来她就是昔日玄天教圣女钱小小,也是天泉师兄为之与江湖为敌的那个人。 东方复总算明白了对方昨日为何会救下他,原来是因为故人的缘故,他叹息一声,若是昨日能够认出对方来,想必就能问清一些关于他师兄的事情。 尽管只是初次相见,但他却能够感觉出来,对方并非天生的恶人,也不是江湖人口中滥杀无辜的妖女,昨日相见,钱小小的冷静可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疯子能够表现出来的。 东方复不打算在这里久留,倒不是他怕了,而是找不到钱小小的丐帮弟子必然会掉头来找他,这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除了丐帮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盯着自己,他们一定不吝利用这个机会借刀杀人。 从个人出发,东方复并不想和丐帮起什么冲突,一方面是因为陆十七是丐帮帮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并不怨恨昨日那位丐帮长老,对方甚至一度起了放过他的想法,可是最后是自己选择了留下,对方才不得不动了手。 此刻,东方复正跟着那些丐帮弟子,将长老的尸体送走,然后他才折返回来,和他同行的还有不少江湖人,几乎都是年纪比较大的,毕竟只有老一辈记得丐帮曾经的英名,新一代的江湖侠客只记得陆帮主的大缺大德了。 未免夜长梦多,东方复本打算乔装打扮一番立刻去寻钱小小的踪迹,不过在离开之前,却意外撞见了来见他的阿岚。 “阿岚姑娘,你来这,难道是因为.”东方复的目光有些惊疑,对方所说的麻烦,该不会就是那位丐帮污衣派长老吧。 “你在想什么我大概能够猜到,但是我要说,你猜错了。” 阿岚笑了笑,随后道:“那丐帮长老与我无关,其实是冲着你来的.这么说似乎也不对,但现在你总归是惹上麻烦了,我有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让你解决当下困境,还能够顺便帮我的忙,你想知道吗?” 东方复微微睁大了眼:“阿岚姑娘当初希望我去解决的麻烦,难道是指玄天教圣女?” “显而易见,不是吗?”阿岚轻轻摊手:“怎么,你似乎下不了手,她是魔道余孽,你是正道弟子,难不成你与你师兄一样,对她还有什么期望?” 东方复沉默了会儿,然后问道;“可否请阿岚姑娘告知贫道,你为何要对付她?” 阿岚移开视线看向远方,语气莫名地道:“那年我远走西域,有个家伙给了我不少银子,想让我帮他带点有趣的玩意儿,可惜,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不小心把那些说好的东西都给丢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好意思去跟他提起这件事。” 阿岚幽幽一叹:“前阵子,他忽然一封信找到了我,这么多年没见,一开口就问我银子的事情,这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呢。” 东方复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理解阿岚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对方仿佛只是想要把心里话宣泄出来,找个人吐槽罢了。 尽管他并不知道阿岚口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东方复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对阿岚姑娘来说,似乎很特别。 “难得他想起来找我帮忙,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点面子不能够不给。”阿岚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是态度却是坚定的。 “原来如此,阿岚姑娘是因为故人所托,所以才想要贫道出手帮忙”东方复摇了摇头:“阿岚姑娘恐怕是高看贫道了,那一位武功高强,远不是贫道所能企及。” “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并非我要找她的麻烦,而是她来找的我。”阿岚苦恼道:“虽说若是你不来西北,她恐怕也不会来,但终究是麻烦到了我。” 东方复愕然:“那方才姑娘所说的故人之事?” “那个啊,”阿岚微微一笑:“只是我的抱怨而已,不用在意。” 东方复有些云里雾里,但他还是老实地说道:“无论如何,贫道并非那一位的对手,而且平心而论,以贫道的立场也没有出手对付她的理由,且不说贫道才被她所救,便是曾经,贫道的师兄总之,此事贫道做不到。” “那还真是遗憾。” 阿岚叹息一声:“说实话,其实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大概猜到你会怎么选择了,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惋惜的事实,我们或许真的是不一样的人。” 东方复皱眉道:“阿岚姑娘此话何意?” “或许,这就是名门正派培养出来的弟子吧,总觉得,很了不起啊,在这样的江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真是.了不起呢。” 阿岚转身,背对着东方复摆了摆手,她迈开脚步缓缓离开,走出十多步远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真的很可惜呀,”阿岚侧过脑袋,眼帘微微垂下:“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虽然我的武功学自红尘客,但实际上从小教导我长大的人,却是魔道三刘剑,所以——” 叮! 耳畔似有风吹银铃的响声,东方复只觉得一阵恍惚,他没有听见阿岚最后的话,却看到了漫天飞花,纯白色的花如同雪片一般,有种出尘的超然之美,那瞬间,他仿佛落入了一片花海之中。 乱花迷眼,血光乍现,阿岚剑落之下,天地清明为之堕入混沌,东方复置身剑花阵中,好似井底之蛙,只窥见了那冰山一角,但即便是这微末的一瞬,也是他望尘莫及的高度。 剑光斩断了他未曾出鞘的宝剑,划破了他的道袍,就在那乱花将要夺走他的性命之时,铺天盖地的黑雾将东方复吞没,狂啸的真气凝作了一条黑色巨蛇拔地而起,生生撞破了那剑阵。 阿岚挽了个剑花,破碎的剑阵变作了点点星光,如同蝴蝶翩翩在她周身起舞,她抬起头来,看向了那黑雾之后的身影。 “来了啊。”阿岚打了个招呼,那表情好似她们是什么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 钱小小飘落在地,黑雾涌入她的袖袍,好似两条长鞭被她攥在手中,大难不死的东方复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望着地上的断剑出神,差距,宛如天堑。 “走吧,她只是为了引我出来而已。”钱小小淡淡地道,她看出了阿岚没有杀人的意思,否则刚刚断的就不只是剑了。 东方复仍在出神,钱小小眉头轻蹙,随后看向阿岚:“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这样对我来说优势更大不是吗?”阿岚双剑一舞,眨眼间便欺身而上,剑锋如切豆腐一般将钱小小手中的黑雾长鞭斩断。 “你”钱小小本想躲闪,可一看边上的东方复,却又犹豫了,她掌心凝起黑印,向前推出抵住那雨点一般打来的剑气。 “别说我卑鄙哦,对我来说,难度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小越好,这样才比较轻松,不是吗?” 阿岚说着,双剑一同刺出,锋芒如虹,飞旋之剑气如同绽放的百花,压得钱小小一步步向后退去,对方身上的衣袍也在飞舞的风刃之中不断出现裂口。 “你想要杀我,为什么?” 钱小小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衣袍,随后右手托起黑印,左手捏着指诀,澎湃的黑雾几乎凝成实质,好似一片漆黑的沙海,将她周身包裹。 她接着问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号,我记得自己从未得罪过你,你来杀我,想必是受人所托.是他,对吧?” 虽然未曾提及名号,但两人都知道那个“他”究竟是谁,阿岚向后一退,两手各自甩出一道苍然的剑气,将钱小小身上的黑雾瞬息削去了大半。 “喂,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吧,别说你这几天在附近晃荡就是为了保护那小子而已,你其实也想杀了我吧?因为那个人的关系,我只是被迫自保而已,毕竟我还没有活够呢。” 说着,阿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有些坏心眼:“说来,为什么你不把名字说出来,如果你肯实话实说,那小子应该能够立刻死心,然后回山上好好当道士吧。” 钱小小那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缓缓浮现了轻微的怒色:“果然我先来除掉你是对的,你和那个人一样,都是这个江湖的祸害,你明知道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会发生什么!” 话音落下,一根根尖刺从钱小小身周的黑气之中冒出,化作了锁链如飞蛇一般窜出,直逼阿岚而去。 阿岚左手握剑负在身后,右手挥剑如云,一把长剑被她舞得密不透风,叫那锁链全都无功而返,同时她脚下一点,身形如电飞蹿而出,左手之剑被她送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冲钱小小面门。 “结束了。” 一把剑蕴含万千剑芒直接震碎了钱小小周身所有的黑气,阿岚手握第二把剑,一连刺十三式剑诀,速度之快仿佛能够将这十三招融为一体。 钱小小两手托起黑印,脚下重新凝聚了黑雾,暴虐如同滔天狂浪,呼啸着遮天蔽日而来,可竟然奈何不得阿岚手中之剑。 “江湖传闻你的照影功练到了第十层,啧啧,果然不同凡响。” 阿岚轻轻拭去了嘴角漫出的血迹,旋即两手握剑,一点点向前突破了那黑印凝聚的盾牌。 钱小小微微瞪大了双眼:“不是红尘剑法.你为何使的是华山的武功?” “咦,你竟然能够看出这些来?”阿岚惊疑地挑了挑眉,随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目光,令剑上那一束微弱的红芒在瞬间绽放如同血日一般。 “道家剑法,和那个人很相似.”钱小小惊讶地看着阿岚,这剑法有一瞬间竟叫她从中看出了青城派十方天星诀的影子,实在没有道理。 便在两人角力之时,忽然一声断喝自远处响起。 “该死的妖女!纳命来!” 远处高楼上,几个模样怪异的番僧叫嚣着疾掠而来,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钱小小,而是阿岚。 “啧!” 阿岚不爽地咂了咂嘴,不得已放弃了大好局面,立时收了剑气向后速退,被这些家伙抓住了机会,她现在可没有力气再和他们做过一场了,若是不小心被钱小小发现破绽,那才是真的完蛋。 “嘿。只会背后偷袭的家伙,想找我的麻烦,下辈子吧。” 撂下一句嘲弄的话后,阿岚迅速消失在街道上,几个番僧跟丢了阿岚,懊恼地骂了几句,回头就看见脸色苍白的钱小小,抬手拍了几个黑印过来。 几个人狂吼一声纷纷祭出紫金光轮来,可惜还是在钱小小十成照影功的霸道内力之下被迅速碾压。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命之章·完 东方复又一次死里逃生,在阿岚对他出剑的那一刻,他觉得曾经十分清晰的前路,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逃离那条街道许久之后,东方复愈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团无形的迷雾所笼罩,那些他曾经能够清楚看见的那些东西,又一次变得如同梦幻泡影一般。 玄天教余孽再现江湖,那些图谋不轨的外藩胡僧也再度出现,原本已经平静的江湖,似乎再一次被某只无形之手搅得风云变幻。 或许是阿岚剑上的威势太过骇人,东方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城镇的另一角。 低头看向手里的断剑,东方复的神情有些恍惚,一阵风吹过,他面前多了个人。 “钱姑娘!”东方复惊呼道,钱小小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味,略微苍白的脸色让人看了十分担心。 “没事,一会儿就好。” 钱小小轻轻回应了一声,随后盘膝坐下运转内容调理伤势,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她的脸色便恢复如常。 “你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白白送命而已。”缓缓起身的钱小小语气淡漠地道:“快走吧。” 方才的交手已经让钱小小看出了对方的弱点所在,那诡异的华山剑法虽然威力巨大,但伤人伤己,阿岚不可能无休无止地使用。 相较之下,照影功十成修为的钱小小只需要避其锋芒,随后便可轻易击败对方,论持久战,阿岚绝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弱点双方都有,先前一战阿岚虽然没有杀人,但如果两边再次碰上,对方一定不介意利用东方复这个短板来让自己露出破绽。 “我”东方复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先前一切的自信,都随着这把宝剑的折断烟消云散。 即便之前在昆仑派手上吃了亏,但他也未曾起过退缩的想法,那时候他想的是,不过是因为对方比他年长,在练武的时长上多占了几分便宜罢了。 可如今看来,是他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阿岚的年纪比先前遇到那几个昆仑弟子还要小上不少,可她的武功却已经是出神入化。 东方复虽然从未为自己的武学天赋骄傲过,却也客观地从其他师兄弟身上看出了自己的过人之处。 可直到今日见到了阿岚,他才知道自己这个在别人口中的“武学天才”,究竟是多么可笑。 东方复的羞愧、不甘、痛苦全部都被钱小小看在眼里,她表现得很平静。 对于这个少年人,她之所以愿意出手相助,只是因为那些过去的缘分,而且某种意义上,她其实也在利用着对方。 照影功是一门十分诡异的魔功,它在极限强化了练功者的一项情绪之后,会持续降低乃至彻底泯灭练功者的其他情绪。 尤其是在她唯一在意的那个人死去之后,钱小小的个人情感已经无限趋近于无,她与那些没有意识的冰冷刀剑之间唯一的差距只是她会懂得思考而已。 对那个人的眷恋是钱小小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她十分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敌人,所以一些所谓的道义和情分都是可以舍弃的。 东方复也曾是那个人玩弄的棋子之一,当对方踏入江湖的这一刻,或许就已经落入那个人精心编织的大网之中。 这一点,在钱小小看到了阿岚悍然出手之后得到了印证,那个人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或许早在那个血色的夜晚,钱小小就已经失去了重新站在那个人面前的勇气,但是她仍然跟随东方复来到了这里。 因为她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钱小小轻轻捂着心口,那几乎已经堕入死寂的心房里,唯一还能够叫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证据,便是那份无法割舍的眷恋。 犹如刺入手指的尖刺,伴着猩红的疼痛,每一次回想起那个少年的笑容,她的心都会在痛苦与幸福中不断轮转。 所以,无论她是多么害怕那个和怪物一样的男人,她都必须重新回到那个家伙的游乐场中,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够达成自己的夙愿。 钱小小心中所想从未有过改变,她要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那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夺回来的宝物! 飞雪渐冷,阿岚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屋子里,才点起了火盆,便觉察到了角落里站着个人,她手中双剑毫不犹豫地出鞘,那人连忙横刀一挡: “阿岚姑娘且慢动手!是我!” 那人说完,阿岚这才定睛一看,原来此人穿着一身银袍飞鱼服。 “咦?”阿岚似乎觉得此人面善,她收剑入鞘,两手一拍:“我们好像见过,我记得你叫做,呃,赵铁柱?” “.在下崔一笑。”崔千户尴尬地自报了姓名。 “哦哦,原来是崔千户,失敬。” 阿岚随意笑着,她将双剑取下放在桌子上,点上火盆之后,揉着有些发闷的胸口,看向崔一笑道:“崔千户怎么来了?该不会是那家伙又给我找了什么麻烦吧?” “.”崔一笑笑容微僵,这话他可不敢接,对方口中的“那家伙”如今可是天下之主,他这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哪里敢口出不逊。 “果然是他,”阿岚的脸色有些不爽:“他手底下这么多锦衣卫,非要来支使我做什么,玄天教那个落下的圣女可不是好对付,你看给我今天累的。” 这话倒不是故意卖惨,交手之后阿岚算是清楚了,她今后恐怕再没有可能杀掉钱小小了,今天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们两个人的武功是两个极端,钱小小十成照影功的内力惊世骇俗,招式使出来绵延不断如长江大河汹涌不止,可阿岚却是凝万剑之锋芒于一点之上,要么一击必杀,要么远遁千里,生生将剑侠修成了刺客。 今日她出了剑,却没有杀死钱小小,下一次再遇上,对方绝对不会再给她反过来施展红尘剑法的机会。 “阿岚姑娘谦虚了,以你的武功,要击败那玄天教余孽并不难,这一次在下便是给你送来了一位帮手。”崔一笑呵呵笑道。 “帮手?”阿岚撇撇嘴道:“除非他自己从京城出来,否则这外头又是丐帮又是胡僧,再加上一个钱小小,他当我是三头六臂吗!” 说到最后,阿岚龇牙咧嘴的,已是动了怒,崔一笑连连安抚道:“姑娘不必担心,这帮手绝对能够助你马到成功!” 说罢,崔一笑让开了身形,阿岚这才发现对方身后居然还站着个人,若说是收敛了气息,未免也太诡异了些,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 “咦,不对!”阿岚瞪大了眼,难怪她分毫没有发现对方的气息,这分明是个死人! 阿岚生气了:“好你个崔千户!你居然把死人往我家里领!” 叮!长剑又一次架在了绣春刀上,崔一笑被压弯了腰,他苦笑不止:“姑娘冷静!你且先看看这个人再说!” 崔一笑是真的憋屈,阿岚姑娘又是陛下的红颜知己,武功还比自己高,他除了放低姿态哄着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慢着,这个人” 阿岚收了力,她越看那尸体越觉得眼熟,最后吃惊地道:“他!他不是青城派的那个——!” 崔一笑从阿岚的剑下逃开,缓了口气道:“如姑娘所见,这便是陛下让我带来的帮手。” 阿岚倒吸了口凉气,绕着那具尸体看了一圈:“我记着他六年前就死了吧?尸体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这是机关?” 崔一笑道:“姑娘慧眼,这尸体早在送入京城之前便已经被制成了机关人偶,虽说过了六年,但当初制作它的人也算是有些本事,大体的处理都用的是上乘的手法,如今虽说无法形成什么战力吗,但能够保证尸身不腐便已经足够厉害了。” 阿岚大开眼界,看完之后她大加赞叹道:“好恶心的机关术,天下还有人研究这种东西吗?” “.”这又是一句崔一笑接不了的话,虽说这具人偶陛下没有经手,但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这类奇技淫巧,尤其是当年偃师留下的机关术,如今更是被陛下本人发扬光大了。 崔一笑只得假装没听到,他咳嗽了一声道:“姑娘可将它带上,不必动用什么复杂的手段,只需叫那玄天教余孽看见它,便能够轻易叫她束手就擒。” “崔千户心真黑啊。” 阿岚感慨一声,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本身也是魔道教出来的,对于这类卑鄙的手段并不排斥。 “既然如此,”阿岚挥剑灭了火炉的焰光,将两把剑带上,对崔一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 崔一笑愣了一下:“姑娘不是说外头敌人众多吗?” “机不可失,想必那钱小小也想不到我们会去而复返。” 阿岚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块黑布来,将那尸体当作被褥裹起来背起就走,崔一笑连忙披了件黑袍紧随其后。 此刻的城镇里,又一场争斗发生了,交战的双方是钱小小与丐帮的弟子,自不必说,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钱小小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是区区几个残存的丐帮弟子能够对付的,尽管对方的主心骨刚刚死去,如今凭借哀兵之势强行拖住了她,但也仅此而已。 这一次东方复终于被对方打发走了,看样子是少了一个累赘,叫她能够安心不少。 阿岚赶到的时候,正见到十多个丐帮弟子摆出打狗阵将钱小小围困,后者似乎不急于一时破敌,这也是情理之中,因为这镇子上除了丐帮之外,还有一群惹人厌烦的胡僧,恐怕对方是担心有人黄雀在后。 “看来她想岔了呢,那些大胡子和尚是冲着我来的。” 阿岚碎碎念着,当年她远走西域发现了那些胡僧的真正来历,随后费了些功夫,趁着对方毫无防备,将那些和尚的老家一锅端了,断了那些胡僧在西域和中原之间的联系,几乎给他们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时至今日,这些胡僧已经没有归处,留在中原的势力也被锦衣卫驱使北少林一网打尽,现在只剩下一群丧家之犬在西北躲躲藏藏,他们自然是恨极了阿岚。 “正好,说不定能够一起全部都解决了。” 崔一笑赶到的时候,看见阿岚将黑布全部解开,然后把自己的剑放在了那人偶的手中,他忽然有些不妙的感觉。 “阿岚姑娘,你莫不是要——” 崔一笑话音未落,只见阿岚运起一道真气打入了人偶之中,令其垂下的手臂缓缓抬起,握着的那把长剑也缓缓露出锋芒。 随后阿岚深吸一口气,双掌在那人偶背上一推,只见其竟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提着剑飞掠而下,锋芒如同长虹一般,破开了那漫天飞雪。 打狗阵中的钱小小忽然心有所感,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抹剑光落下,叫一众丐帮弟子两面受敌,阵法顿时大乱。 只是这绝佳的慌乱之中,钱小小却好似入定了一般没有动作,她呆呆地看着那落下的身影,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 “天泉大哥.” 迟到了六年思念一朝爆发,几乎叫她眼底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她一步踏出便想要投入那怀抱之中,哪怕理智告诉她,天泉与她早已经阴阳相隔,可她却再无法抑制心头的那份爱意。 钱小小轻轻环抱住那冰冷的身躯,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那双手再也不会抚平她抽动的肩膀,如今或许只能用这名为爱的眷恋铭记这份永恒。 被打了个搓手不记得的丐帮回过神来,看着两个人目中无人地相拥着,他们简直火冒三丈! “再结阵!” 一众丐帮弟子重新摆出打狗阵,钱小小躺在那没有温度的胸膛上,闭上眼仿佛沉沦入梦,脚下凝聚的黑气化作飞蛇窜出,只一瞬便杀了半数的丐帮弟子,打狗阵轻易就被破了。 “已经够了,我们走吧。”钱小小轻声对天泉说道。 轰隆! 一阵阵爆裂声响起,街道两旁的房屋墙壁全都被打碎,十多个胡僧带着满身的紫金光芒,红着眼杀入了场中,他们同样认得这个道袍少年,和恨着阿岚的理由一样,这个少年也是他们的仇敌,他们清楚地记得这个人也是逍遥派的帮手之一。 乱了阵脚的丐帮弟子成了胡僧顺便蹂躏的羔羊,接着一群大和尚一起朝着钱小小发起了进攻,但比起那紫金光芒还要强盛百倍的黑潮卷起,呼啸之间便叫他们半数走上黄泉。 “该死的!先打那个小子!” 一众胡僧惊怒不止,旋即调转枪头朝着天泉发起了攻击,钱小小不得不从这足够叫人沉沦的梦中醒来,她将天泉拉到身后,抬手托起了一轮黑色邪阳。 只见那滚涌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火山,托着那轮诡异的黑日向上升起,刹那爆发的黑气化作了长满尖刺的锁链,贯穿了其余的胡僧。 “我已经累了,这样就够了,只要你陪着我就足够了.”钱小小回身拉起天泉的手,她无数次肖想过他们重逢的这一刻,这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空虚的心再度被填满了。 钱小小本以为,浑身沾满血污的她,此生便只能在那缥缈的奢望中不断沉沦,天泉是她记忆里的一束光,也是唯一能够叫这些血仇离她而去的救赎,仿佛只要握住这只手,她便能够从那血色的地狱中离开。 但是在看到那手持长剑的女子落下的时候,钱小小便知道,这终究是奢望。 “死前能够如愿,想必你也能够瞑目了吧。” 阿岚一剑刺来,钱小小托起的黑印打在了另一支飞来的流矢上,因为那飞箭是冲着天泉来的,她下意识地就护着了对方,因此错过了挡下对方这一剑的机会,但她并不后悔。 钱小小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再见到他而已,得偿所愿的现在,她似乎连生命也可以不在意,面对阿岚的剑,她没有抵挡的机会,也没有抵挡的想法了。 她转身将双手环上了天泉的身体,想要在最后记住这叫她追逐了一生的恋意。 阿岚转瞬即至,凝着一缕红光的剑芒刺穿了重重黑雾,那一剑刺穿了两个人,叫她微微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红芒贯穿了天泉和钱小小,漫天飞雪又染上了几分鲜红,两个人的身子一同倒在了雪地里,阿岚握着剑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岚这一剑本只是冲着钱小小而去的,可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天泉侧身替钱小小挡了剑 “不,怎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阿岚目光怔怔地看着相拥倒地的两人:“他明明早就死了才对。” “阿岚姑娘,辛苦了。” 踱步而来的崔一笑扫了眼已经没了呼吸的钱小小,看向沉默着的阿岚道:“此间事了,那些胡僧想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姑娘可要随我回京城,去见见——” “不要。” 阿岚轻轻吐了口气,将两把剑收好,她伸手将落在头上的雪花摘掉:“京城太远了,我才懒得去见他。” 对此,崔一笑只得苦笑告辞。 转身离开的阿岚,忽然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方才那奇怪的一幕似乎历历在目。 “一定是看错了.” 自说自话着,阿岚又走出了几步,随后硬着头皮绕了回来,她低头看着两人叹了口气:“算我怕了你们了.” 她弯腰将两个人的尸首带上,去到镇外一处小坡,简单地挖了个墓坑,把两人葬在了一起,阿岚给他们立了碑,却没有在上面留字。 “行了。” 阿岚拍拍手抖掉手上的泥,她抬头望着放晴的天空,伸手替两人将墓碑上零星的雪花擦掉,然后便转身离开。 “雪终于停了,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吧。”阿岚伸了个懒腰,渐行渐远。 章节目录 仙砂返魂 “就送到这里吧。” 年轻的道长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袍,与山门前的众师兄弟作别道:“我等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师父闭关未出,门派诸事都需要仰仗诸位了。” “请栖云师兄放心。”众师兄弟稽首作礼。 “有劳诸位,”栖云道长还礼:“还有一事,峨眉前日发来信函,提及交流武艺一事,我与上阳师弟不在门内,此事还要你们多上心,还请谨记,峨眉与武当同为道门一脉,从来都是亲密无间,万万不可怠慢” “行了行了,师兄你婆婆妈妈的烦死了,”面露不耐的上阳说道:“他们几个也不是第一天操劳门派事务了,你再多废话两句,太阳下山了我们都走不掉,那干脆明天再走好了。” 众师兄弟听得此话都是呵呵一笑,栖云也是苦笑摇头:“师弟莫要说笑,我们这就启程。” 江湖分正魔,正道又有佛门道家两大显学并立,栖云和上阳皆是道门一脉下武当派的弟子,此二人年纪轻轻便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与其他五位师兄弟并称为武当七子,为江湖人所敬仰。 武当是道家一脉,但与青城昆仑等推崇出世修行的门派不同,他们讲究内合道法,外入尘世,是主张积极入世的一派,每一代的武当弟子都会在合适的时间下山游历。 虽说如今的天下并不稳定,朝中天子垂垂老矣,各位皇子全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京城已成一片漩涡,惹得整个天下都风云变幻,但自古庙堂与江湖泾渭分明,栖云等人是江湖侠客又是道家弟子,即便那朝廷的风浪再大,也吹不着他们。 两人下了山,先去了苏州,上阳久在山中修行,即便偶有下山,也是去其他门派交流武艺,少有这般自在的时候,他对那传闻中的江南风光十分感兴趣,于是撺掇着栖云往江南去。 游历江湖本就是自在为之,栖云自无不可,两人到了苏州,见识了风景如画的阳澄湖,又品尝了远近闻名的湖鲜,口腹之欲得以满足,上阳是极为受用,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栖云虽觉得对方太过放纵自己有些不合适,但想着难得下山,若还是像在山上修行那般拘束着,反倒不妥,于是便摁下了劝诫的心思,转而问道:“这曲子似是有些耳熟,师弟是从哪里学来的?” “喏,就是那边,刚刚一个打快板的小乞丐唱的咦,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上阳本是想要指给栖云看那小乞丐的所在,却发现他所指的地方早已经堆满了人,小乞丐更是被潮水般的人群挤到了角落里。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师兄,我们去看看。”上阳兴致勃勃,他对山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极大的兴趣。 栖云稍作停顿,随后道:“不若先观望一番,事后再与人打听。” “师兄伱未免也太谨慎了吧。”上阳回头惊讶万分地看了一眼栖云,然后便撇下对方,自顾自地凑近了人群。 “师兄若是不想看,那我自己去了。”留下一句话来,上阳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群。 栖云一愣,然后失笑摇头,他并非过分谨慎,也不是刻意要扫兴,只是出于心中的责任感,毕竟他此行并非单枪匹马,还带着这么个师弟,上阳不是个能够安静的性子,若是他总是听之任之,怕是容易出岔子。 “兄台,借过借过——”上阳挤进了人群,一路来到最前面,迎面便看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似乎是正在争吵着什么。 其中一位公子锦衣玉袍,别的不谈,单是这股富贵气就能够看不出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另一位竟与他们是同为道家门下,只见其穿着一袭素朴的道袍,背上悬一把长剑,那道人年纪与他们师兄弟相仿,但对方生得极为俊美,乍一看竟是比女子还要“柔”上三分。 上阳看见那道人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修行的根底武功是神霄剑法,这是一门摒弃阴阳相合,纯粹以极致阳刚之威猛为主的剑法,剑法度人,上阳本人也是一身的阳刚之气,所以他对这类阴柔的男子,很是不感冒。 但还好,那道人只是容貌过分艳丽,实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尤其骂人的时候更是嘴下不留情,花样之繁多听得上阳子那是一愣一愣的。 而最后那一位女子更是特别,只见对方头戴大银冠,身穿五色对襟衣,腰下抵足百褶裙,那一双澄净明亮的眼眸,充满灵动,恍若百灵飞鸟,透着几分无限飘逸的韵味,同时又仿佛温暖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轻柔,舒缓 上阳看得有些入迷了,对方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着这里笑了一下,上阳立刻红了脸,他不自然地将脑袋低了下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而已,师弟不必如此。”不知何时来到上阳身旁的栖云淡淡说道。 那女子似乎听见了,掩着嘴扑哧一笑,上阳的脸更红了,他咬着牙道:“师兄,请你快住嘴吧!” 那边那女子两度被上阳吸引了注意,惹得那道人十分不快:“姑娘,还请回答贫道的问题,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蒙骗了这位公子。” 这道人咄咄逼人,反倒是惹得那公子哥不爽了,他指着道人骂道:“嘿你这个臭道士!小爷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说罢,便又换了张哈巴狗似的讨好笑脸,对那女子谄媚道:“仙姑神通广大,还请再给本公子施展一番法术,本公子与先父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请仙姑看在本公子一片纯孝的份上,行个方便啊!” 那公子哥又是说好话,又是作揖大拜,就差跪地磕个头,如此行径惹得周围一群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那女子似乎是无可奈何,终于是松了口。 “好吧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叫你再见一见你爹,可是,我的仙术十分耗用心神,事后得好好休养一番才行,可是我初来中原,身上没什么银子.”那女子意有所指。 “仙姑放心!”那公子忙不得地拿出了几张的银票,数量之多看得周围百姓一个个惊呼不已,他笑着道:“请仙姑收好。” “这不好吧.”那女子似乎十分犹豫。 “仙姑千万不要拒绝,就请当是成全本公子的一片孝心吧!”那公子连忙道。 “那好吧。” 那女子总算是收下了银票,随后她伸手从随身的腰囊中摸了一把,然后变戏法似的在那公子的头顶洒出了一片金灿灿的粉末来,那公子一脸如沐春风的享受表情,待那晶莹的粉末尽数落在他身上,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逐渐失去了焦点,但精神却愈发亢奋起来。 这下子,原本是当热闹看的栖云和上阳神色变了,这并非寻常江湖术士坑蒙拐骗的手段,那公子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在百姓惊讶的目光中,那公子张开双臂虚抱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然后激动地喊了一声:“爹,我来了!” 旋即那公子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他对着空气一顿乱拳猛锤,口中怒骂道:“你这老不死的!快说剩下的钱都藏在哪里了!你明明有十三间铺子!为何到了我手上却少了五间!是不是给那个小杂种了!” 这公子越骂越是难听,众人都认得他不久前死了爹,在葬礼上哭得情真意切,人人都说他是大孝子,谁知道私底下竟然还有这样隐情,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公子的丑态,呵呵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那公子一个人对着空气又是叫骂又是告饶的,滑稽得比那戏台上的小丑还要更能逗人开心。 那道人见那女子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顿时大怒:“妖女休走!” 随后便追了上去,栖云和上阳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凝重,栖云说道:“观其服侍,那女子似是苗人,只是方才那究竟是什么手段,居然能够叫人片刻间就疯魔了一般。” 上阳拧眉:“此前从未听说过,莫不是苗人的蛊术?” “无论如何,不能叫那女子这般肆意妄为,我担心刚刚那位同道有危险。”栖云沉声道。 “那还说什么,师兄,我们快去帮忙!”上阳急匆匆地朝着对方消失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师弟莫急.唉。”栖云没拦住人,自己也赶忙脚步连点,踏着轻功跟上。 两人沿着街道一路追到了城外,上阳定睛看到那两人就在官道边上的凉亭里,他立刻解下背上的剑,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时刻准备出鞘。 后来的栖云手捏剑诀,同样做好了打斗的准备,只是他看到了凉亭的两人,却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此刻凉亭之中,栖云上阳两人本以为的针锋相对并没有发生,那道人早已经收起了那副嫉恶如仇的表情,美滋滋地从那女子手中拿过了两张银票。 “传闻不假的,这宋公子一出手就如此大方,若是再来几趟,下回便可直接上铸剑山庄把神兵包下,还比什么武。”那道人将银票收起,话里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 那女子嘻嘻笑着:“北冥大哥你这就贪心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再说了,若是多来几次反倒容易被人盯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胆子哪能够挣大钱!”北冥不赞同地道:“沧月姑娘未免太小心了些。” 沧月吐了吐舌头:“北冥大哥,你真的是道家弟子吗,为什么说话做事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我辈修道便是为了逍遥自在,若是事事都要被世俗枷锁妨碍,那岂非如同囚犯一般。”北冥摇头说道。 沧月眨了眨眼:“听不懂中原的门派都这么随意的吗?” “倒也不尽然,各家都有各家的道法,”说着,北冥又饶有兴趣地问道:“沧月姑娘觉得道家弟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吧.”沧月蹲坐在地上,双手托腮,忽然看到了远处一个道人横眉冷目提剑而来,她立刻坐正了身子双手一拍:“对!就该是这样的!” 上阳提一步进了凉亭,拔剑直指沧月,口中喝道:“道友,贫道来助你!” “师弟,且慢!” 栖云也赶到,这时候上阳也反应了过来,看着懵圈的北冥和尴尬的沧月,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弄错了什么,一时间四个人都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养性延命 上阳冲动闯进了凉亭,场面尴尬之时,他便也不顾其他,先动手打过一场再说,可叫他感到万分委屈的是,明明他是来助阵的,可偏偏对面两个人居然联起手来对付他。 沧月擅蛊防不胜防,北冥用剑出神入化,两个人虽然都是年轻小辈,可这武功足可以和那些成名江湖多年的老前辈比肩了,上阳与他们过招,开始先是吃力抵挡,后干脆就是用轻功绕着凉亭开始逃窜,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最后还是栖云救了场,他给了上阳一个眼神叫他拦住沧月,自己则凝聚真气一掌打向了北冥,对方也不甘示弱,运气一掌换了回来,两股真气撞在一块,直接将凉亭的盖子给掀飞了。 两股真气碰撞融合,最终混成了一团沸腾火云,栖云感到了自己的内力正在顺着这火球被对方吸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竟能够渡走我的真气?莫非” 另一边北冥同样面色凝重,他的手掌上一片通红似被火烧一般:“好霸道的真阳之气,难道说.”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同时惊呼道—— “二位原是武当弟子?” “阁下出自逍遥门下?” 武功是江湖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他们证明身份的最佳手段,交手之后,栖云和北冥都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两人默契地收了手。 “贫道逍遥派北冥,见过道友。”北冥捏着道诀见礼。 栖云低头还礼:“武当栖云,那是我师弟上阳.师弟快停手!” 不看不知道,那边沧月仗着一身神奇的蛊术,几乎是把上阳当成猴子一样逗弄,尽管心中那些许朦胧的少年艾慕叫这位道长不忍对如此美丽的姑娘下手,但被逼急了就不好说了。 上阳本就火爆脾气,几次三番被戏弄之后,终于是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祭出神霄剑诀,冲天而起的剑气刹那间就叫沧月以蛊虫幻化出的灵蛇精怪全都断成两截,纵横两道剑气将地面几乎切成了餐盘上的豆腐块,吓得沧月脸色煞白。 “呀!我认输了!”面对这恐怖的剑气,沧月立刻选择认怂,她抱头蹲下,好似这样就能够叫那剑气落不到身上一样。 可惜她不是乌龟,身上也没有龟壳,关键时候还是栖云和北冥一起出手对上了神霄剑气,两人横剑抵挡,只听铿锵一声颤鸣,栖云退了半步,北冥虽是站住了,但剑上已然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嘶”北冥看着剑上裂痕瞪圆了眼,如此霸道的剑法可不多见,更别说这上阳道长与他们还是一般年纪,这武功天赋不可谓不恐怖。 栖云只是摇头苦笑,有时候内力修为的强弱并不能直接对标个人战力的高低,若要比内功,他自信在场几人中,无人能强过他去,九阳神功乃天下第一的至阳内功,他更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修炼到了第四层,别说年轻一辈,便是算上天下各派的老妖怪,能在内功一道上胜过他也是凤毛麟角。 但即便是修炼了九阳神功的栖云,面对上阳的时候也不敢说一定能就赢,因为对方修习的神霄剑法同样是天下顶尖的武学,单论剑法的威力,今日他们三个一起上都未必是对手。 上阳只是一时有些急了,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下手太重,好在师兄他们及时阻止了自己,他愧疚地看着沧月,后者只是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几个人打了一场,又互相通报了家门姓名,也算是解除了这一场误会,栖云和上阳也知道了今日这场闹剧的由来,总的来说,北冥和沧月在用特殊的办法行侠仗义。 尽管北冥提及他之所以坑害那些心术不正的钱财,是为了劫富济贫,但就这位逍遥弟子那不着调的样子,栖云很怀疑对方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搪塞他们。 误会解除之后,北冥提出要宴请两人,同为道门弟子今日又是整了这么一出闹剧,他决定要表示一下,栖云顺其自然没有拒绝,上阳看了眼沧月,也没有拒绝。 于是四人来到酒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我来问你们,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一杯烈酒下肚,北冥的脸上泛起了几分满足的醉红,他借着酒气发问,却叫面前的三人满头问号。 上阳想了想道:“兵器?” 沧月眼珠一转:“武功?” 栖云想了一会儿,然后道:“眼力?” 北冥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太天真了,闯荡江湖如果没有过硬的背景那便如同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便什么风浪都能让你倾覆,所以我以为,行走江湖最为重要的就是背景!” 上阳和沧月面面相觑,栖云倒是觉得此话有些道理,于是他又问道:“北冥道友,你已是名门弟子,逍遥派的名号不仅在道门响亮,在江湖正魔两道皆是有一定分量,不知这背景是否足够?” “当然不够!” 北冥大手一挥:“逍遥派纵然名声远播,那也不过是江湖宗门而已,我来问伱,倘若今日沧月姑娘戏耍那宋公子时,引来的并非二位,而是朝廷的官差又当如何?” 栖云说道:“恕贫道直言,朝廷虽并不完全禁绝鬼神之事,但向来只尊佛道两家仙神,沧月姑娘出身苗疆,此等手法又是前所未闻,若叫一些死板的官差见了,只怕会直接以‘灭巫’之名锁拿下狱。” “这么严重!”沧月惊讶不已,她只当这不过是耍闹而已,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可怕的后果。 北冥颔首:“若是真的到了这一步,敢问两位,你们谁有办法将人救出来?” 栖云蹙眉:“朝廷一贯不喜我等江湖侠客,若是与其讲道理必定是杯水车薪,可若是强行动手救人,怕是会累及身后师门.贫道本领浅薄,若真到了这一步,恐怕无能为力。” 北冥哈哈一笑:“道友坦诚,不瞒你说,若是换了我也同样没法作为,所以我以为,仅有江湖师门的背景是不够的,我想要更大的背景,更大的面子,起码要到足够叫官差也对我恭敬有加的程度。” “这很难吧?”上阳摇摇头:“除非道友能够成为朝廷封赏的道家贤人。” 朝廷的确尊奉过一些道家和佛家的高人,但这些人多是不履江湖的闲云野鹤,自身也有大学问大名声,即便没有封赏也是名满天下的人物,所以朝廷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一般而言,他们这类行走江湖的道门弟子,比起朝廷的封赏,可能容易得到来自衙门的海捕文书。 栖云倒是有些猜到了北冥的想法,但他却无十分把握,所以不着急说出,以免得罪了人。 北冥看着几人,咳嗽了一声说道:“如你们所言,这很难,所以我的想法是,找到一个在朝中分量举足轻重的人物,给他送上一份大礼,换来这无上的尊荣。” “这”上阳一愣,脱口而出地道:“身为江湖之人,却要钻研左道去讨好朝中权贵换来晋身之资,这也太市侩了吧?” “是啊是啊,”沧月使劲点头,随后又哈哈一笑:“不过倒的确像是北冥大哥你会做的事情。” 北冥无奈地耸耸肩:“我这也是没办法,我觉得朝廷未必会一直放任江湖不管,真到了那一天朝廷下定决心对江湖扬起屠刀,总要有个人能够从中斡旋,最不济死道友不死贫道!” “好好无耻!”上阳惊呆了,这种人竟是逍遥派的弟子,实在叫他大失所望,他已经决定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 栖云若有所思:“看来,道友心中应有了些想法吧?” “正是。” 北冥拿起酒壶,豪迈地将其全部饮下,其脸上的醉红更甚几分,但眼底却愈发清明,只听他道:“你们可曾听闻过,长生之法。” 几人一怔,栖云淡淡地道:“道友此言怕是不妥,我道家虽有炼丹制药之法,但只为延年益寿,修身养性,所谓长生不过是虚妄之欲念,若执着于此恐已入左道,道友慎之。” 北冥摆摆手:“我说的自然不是那种吃丹药的长生,我曾在师门里留存的一些古老记载上看到过,天下有另一种长生之法。” 栖云摇头:“天下绝无长生之法。” 北冥来劲了:“道友这话未免太绝对了吧,说不定你武当的藏经阁也有类似的东西,你下次回山不妨仔细查看一下.行了,这个先不提,总之根据我看到的记载,这种长生之法需要一种天外之物。” 栖云叹了口气:“天外之物有,就在西边,听闻铸剑山庄去年又搜罗了一块天外陨铁,凭借逍遥派的面子,道友大可去买下研究一番。” 北冥挑眉道:“天外之物在西边,这点你说对了,不过却不是铸剑山庄,而是要再往西一点。” 沧月奇道:“不是铸剑山庄?可是再往西就要到西域了。” “沧月姑娘说对了,就是西域!” 北冥嘿嘿一笑,随后正色道:“我从城中两名西域的商人口中听闻,三年前在西域一国中降下了一块天外之石,其材质之特殊前所未见,金铁不断,水火不侵,就连铸剑山庄的大师们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什么。” 上阳来了兴趣:“听起来倒是铸剑的好材料。” 北冥认真地道:“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材料这倒是无所谓的,总之,这天外之物的来历和我在师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一模一样。” 栖云明白了:“所以道友是打算前往西域一探究竟?这万里之遥并非易事,道友一路珍重。”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北冥摸了摸下巴道:“这石头如今已经到了中原了,听闻那是那小国进献给朝廷的礼物之一,按照我得到的消息来推算,如今这支进贡的车队应该已经快到华山境内了,所以.你们有没有兴趣随我一道去看看?” 此一言说出,房中针落可闻,就连栖云也是忍不住惊讶得睁大了眼,从此前的对话中他已然看出了一个骄傲胆大不甘于人之下的形象,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对方的胆子居然大到要劫给朝廷进贡的外藩车队,这比装神弄鬼的罪名大百倍还不止。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地罡召考 如果一件事情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让人觉得愚蠢,那么去做这种事情的人就一定不够聪明,但是世上总有很多的无奈。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江湖出身的道门弟子,栖云不愿意掺和这种听起来就很离谱,实际想想也确实容易给自己招祸的事情,但是不可否认,北冥作为一个说客有着高超的语言技巧,他仅凭一句话就说服了自己。 “逍遥派有一门武功,可以轻易将他人的武功学来使用,不巧的是,在下精通此道。”北冥的话听起来有些自夸的意思,但也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拉栖云两人下水。 一想到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游历,朝廷的海捕文书忽然就落到头顶,那种感觉一定不会好受,不过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就将道家典籍读得滚瓜烂熟的学者,栖云没有动怒,而是选择了退让。 不过他的退让并非示弱,而是为了让自己保有足够的余地,此时此刻双方都还没有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若是一味强硬下去,万一最后棋差一着,那便是再无回旋余地。 栖云不喜欢冒险,不过此事若是叫上阳知道了,两人必有一战恶战,所以北冥很鸡贼地私下找了栖云商量此事,对方没有选择将事情告诉他的暴躁师弟,那便说明此事大半已经成了。 于是四人最后还是一道上路前往华山,按照北冥的说法,他们绝非劫掠道路的山贼之流,而是为了揭示世间真理的先驱者。 “你们相信预言吗?” 半途中,当沧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三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这种不接地气的话题一般都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适合开口,今时阳光明媚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清风飒爽叫人心情逾越,突然落下这么个奇怪的问题,实在有些煞风景。 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女子,也或许是因为上阳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女人,所以他待沧月一直都很有耐心,起码对比应付北冥总是惜字如金的情况来看,他对沧月已经很上心了。 “听闻苗人会祭祀山川荒野,不知沧月姑娘所说的‘预言’,是不是和这些有关?”上阳在接话,但从他的回答不难听出,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没有多少兴趣的。 栖云平静地道:“天道有常,道法自然,世间万物合该按轨有迹,若有预言,自然不能不信。” “你师兄其实是个书呆子吧?” 北冥暗戳戳在上阳身旁吐槽了一句,尽管很不爽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但是这一次上阳认为对方说得没错,栖云有的时候确实像是读道经读傻了,整个人和那百八十的老朽一般,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一点活力都没有。 “北冥道友有何见解?”也不知道栖云是不是听到了对方的话,他转头就将话头递给了北冥。 北冥却是耸肩道:“所谓预言,便是身处现在,但却要对未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描述,倘若一切都如预言所说的发展,岂非说人力无用?我才不信这种东西。” 栖云看向他问道:“你不信天命?” “不信,”北冥不屑一顾,朝天比了个粗俗的手势:“我命由我不由天。” 上阳挑眉似有交谈之意,栖云摇头却是不语,沧月嘻嘻哈哈地道:“这种事情信不信都是那样嘛,不过我还是挺相信的,这次我来中原,就是因为闲来无事在寨子里占卜的时候,预示上说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无趣!”北冥鄙夷地道:“都是一群无趣的人。” “别这么说嘛,要不然我也帮北冥大哥伱算一算?”沧月似乎跃跃欲试。 北冥本来不屑一顾,随后转念一想,似乎当个乐子听也挺不错的,于是他就说道:“那就请沧月姑娘替我算算未来的运势吧。” 沧月笑嘻嘻地道:“那好,我们苗人的卜算之法没有那么复杂,天地万物,什么都能够用来当做预言,不如我们就边走边看,我看见什么就用什么来算,怎么样?” “.你该不会是故意在耍我吧?”听完了沧月的话,北冥有些嫌弃:“算了算了,那就按你说的好了,我想想啊——那请姑娘替我算算,我几岁的时候会富甲一方,住进十进的大宅子,有一百人的下人可以随便使唤,每天都有花不完的钱,找不完的乐子。” “呜哇.” 沧月的表情一言难尽:“北冥大哥,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肤浅的人。” “要你管!”北冥瞪了沧月一眼:“要算就快点算。” “行吧。” 沧月撇撇嘴算是答应了,几个人在路上走着,就看见沧月神神叨叨地随手捡起了几块石头,又随手摘下了几片树叶,看样子就像是在玩一样。 “她果然是在耍我吧?”北冥的表情有些微妙。 “未必,”栖云却是摇头:“苗人的卜筮之法本就与中原不同,运势与自然相关,沧月姑娘用万物之法进行卜算,也不失为一种探究道的思路。” 北冥目瞪口呆,他远离了栖云,去找了上阳低声道:“你师兄该不是疯子吧?” “.道友慎言!”上阳没好气地回了北冥一句,虽然他也觉得师兄修道修地有些魔怔,但这是他们武当的自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叽叽歪歪。 “咦。” 沧月忽然停下脚步,她弯腰从路边采了一朵系数平常的花,随后仔细数了花瓣的数量,然后一拍手道:“我算出来了!” “是吗?”北冥慢悠悠地走过来,他现在已经不对这个苗疆怪姑娘的占卜有任何期待了,不过既然算了,那听听结果也不错。 沧月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正色道:“北冥大哥,我算到你将来会收八个弟子。” “谁要你算什么无聊的东西啊!” 北冥脸色一垮,他无语地道:“然后呢,你算到我哪个弟子能够给我带来泼天富贵了吗?” “这个没有,”沧月摇摇头,然后一脸可惜地道:“不过我算到北冥大哥你会英年早逝,所以就算你哪个弟子大富大贵,你估计也是享受不到了——诶,你干嘛啊!” 北冥一把夺过沧月手里的野花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他黑着脸道:“果然是一点儿都不靠谱,这算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将来一定保证只收一个弟子,绝对不给你这个破预言应验的机会!” “嘁”沧月嘟着嘴:“若是将来预言应验了,本姑娘一定要去北冥大哥你的坟头好好奚落你一番,叫你不信我!” “是吗?那你可没机会了,”北冥哈哈大笑:“本道爷一定会活到一百岁,然后去你们几个坟头上好好嘚瑟一番的,哈!哈!哈!哈!” 北冥仰天大笑,沧月气得牙痒痒,这时候上阳也不甘示弱地道:“若说卜卦算命之事,我师兄也懂不少,他现在可是我们武当最会算卦的人了。” 栖云笑着摇头道:“无论问卦还是卜筮,这都是需要顺应时机天命的事情,哪里像是师弟你说得这样轻松,不过苗人问命的方法贫道却是有几分好奇,不知沧月姑娘可否替贫道解惑?” “当然可以啊,不过还是等晚些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吧。” 说话间,沧月停下了脚步,她指了指前方飞扬的尘烟说道:“现在我们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三人循着沧月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有一伙马贼正在劫掠一支商队,不过他们并不顺利,有几个剑法整齐划一的侠客阻拦了他们。 远远看去那侠士虽然人少,但人人武艺精湛,不过三五个人就能够叫十多个马贼占不着便宜,但马贼狡猾,他们一面围攻这些侠士,一边分出人手去袭扰商队里的百姓,让那些侠士左支右绌很是疲惫。 “光天化日竟如此猖狂,真是可恶,师兄,我们也去帮忙吧!”上阳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他对栖云招呼一声之后立刻提剑杀了过去。 栖云也对北冥说道:“除恶务尽,贫道想要擒下他们,不叫他们有机会回去报信,还请北冥道友相助。” “好说。”北冥也很痛快,两人说好之后,分别从两头去包抄这些马贼的后路。 被留下的沧月有些无聊,她发现这几个道士似乎有些刻意在照顾自己,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甚至都没提一嘴叫她一块参与,虽说有人照顾是一种不错的感觉,但同样也叫她有了一种被当累赘看的不爽。 “看不起我,哼。” 沧月皱了皱鼻子,随后取下一个挂在腰间的小罐,她轻轻拨弄罐口的木塞露出一小条缝隙里,一片绿莹莹的光点便如星河一般攀上了她的衣衫。 那边,上阳一剑杀入了敌群之中,这简直就是猛虎出笼,那些马贼对付这三五个侠士都异常费劲,别说对付他了,三两下就萌生了退意,一个个急吼吼地要往回去。 可是栖云和北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马贼进退不得,但他们没有丧失战意反而是歇斯底里地开始鱼死网破,只见落单的马贼发狠地将主意打到了一旁的百姓身上。 “不好。”栖云眉头一蹙,他以为马贼被他们这样一堵必会士气崩溃然后一泻千里,没想到他们堵死了所有退路,反倒叫对方决定殊死一搏。 “都给老子滚开!谁再敢上前一步,老子就——!”马贼发狠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下一秒,一只翠绿的大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脸上,一下将他整个人都扇飞了三四丈远。 “什么人!”仅剩的几个马贼大惊失色,这诡异的一幕不仅吓到了他们,就连栖云三人都是大为吃惊。 但很快猜到原因的他们齐刷刷看向了后方,只见沧月飞身挂在了树梢上,一双小脚在空中荡阿荡着,手里捏着一团翠绿色的光团,周身一环又一环的绿色光带,好似会呼吸的缎带一般飘扬着。 上阳看着那沐浴在翠色光芒之中的女子,止不住地出神,就连手中剑的气势都要弱了几分,生怕惊了这仙子似的女孩。 不过这一幕落在马贼眼里就没有那样美好了,特别是当他们看到那绿色的光点化作了一只又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们的同伴生生拍得嵌进了地里。 “妖——妖怪啊!”剩下的两个马贼彻底意志崩溃,面对刀剑他们可以做到以死相拼,但面对妖魔,他们根本提不起一战的勇气。 (本章完) 章节目录 摄魔拘鬼 “多谢几位侠士出手相助,我等是华山弟子。”见马贼都被收拾了,那几个剑客也不端着,立刻上来致谢。 “举手之劳罢了。”北冥随便摆摆手,他倒是没有托大,不过是些许小贼而已,对他而言那肯定是手到擒来,便是马贼的人数多上一倍他也丝毫不惧。 栖云和上阳只是点头致意,那几个剑客一一谢过,只是目光在掠过沧月的时候,几个人有些迟疑,为首那人道:“这位姑娘方才所使的招式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瞧着不像中原武功。” “我叫沧月,来自苗疆。”沧月大大方方地道。 “苗人,原来如此”为首那华山弟子恍然道,早就听闻苗疆人擅使一手蛊虫,诡异莫名宛如仙法,今日一见果然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栖云这时开口问道:“不知此地为何会出现马贼?” 那华山弟子有些尴尬地道:“说来此事要怪我们.” 原来这伙马贼是从西北流窜而来的,他们本只是路过华山境内,想要借道往北地去讨生活,结果正好遇上了下山历练的华山弟子,这些华山的剑客侠骨热肠,见到这种恶人自然不会放过。 可尴尬的是,马贼人多势众,华山弟子一战之下竟被打得落荒而逃,结果这就给了马贼一种华山弟子欺世盗名,五岳剑派名不副实的错觉,随后他们就在此地停留,开始劫掠附近的村镇。 本来此事也该到此为止了,毕竟马贼肆虐的不仅是华山派的眼底下,还是官府的管辖之地,一般这种时候官府会派出人手剿匪,但是此刻华山派却态度强硬,绝不让官府的人插手 华山派的理由也很简单,此事发生在华山境内,自然该由他们来处理,不劳朝廷费心,而实际上的理由更简单,就是丢不起这个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那他们华山直接颜面扫地,连一群马贼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一流大派。 官府见到华山派的态度,也就无可奈何地退让了,华山派背靠五岳剑派,其势力在江湖上也是盘根错节,仅凭一地府衙的差役根本奈何不得他们,至于说向朝廷求援那就更是笑话了,锦衣卫上下如今都忙着站队争夺太子大位,谁有工夫管江湖上的破事。 所以这事就烂在这里了,华山派一面派出门内几十名高手守在了各个通路道口,就连州府所在的城邑都没落下,朝廷律法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在城里动手杀人也就是那么回事,衙门的差役根本管不得。 本来几十号马贼不可能是华山派的对手,但偏偏此事不知怎的叫魔道闻到了味儿,玄天教七八个护法千里迢迢从北地赶来凑热闹,搞得华山派阵脚大乱。 但这一次华山派根本没有求援的打算,主要还是因为此事起因实在丢人,就算最后因为玄天教的介入导致了他们的失败,世人绝不会记得玄天教有多厉害,只会记得堂堂华山派还奈何不得一群马贼。 所以华山只得闷着头自己硬抗,半数以上的华山弟子都下山剿匪,一面要寻找流窜的马贼,一面要防备玄天教无耻偷袭,一时间华山也是忙得急三火四。 这也就是栖云等人为何会看见十多个马贼纠缠住三五个华山弟子了,不是华山派轻敌,而是他们此刻确实没有更多力气派出足够的人手了。 “如此说来,我们想要一举消灭这些马贼恐怕有些困难。”栖云眉头轻蹙,他已经发现此事的麻烦了。 马贼从来不是问题,真正的困难之处在于背后搅和事情的玄天教,这群魔道恶徒显然不可能让华山派轻易地剿除这些马贼,此事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北冥也想通了这一点,他开口点出了问题所在:“马贼只是芥藓之疾,关隘在那些玄天教护法的身上。” “玄天教护法来了七八个,就凭我们几个的话”栖云环顾四周,看了看北冥,又看了看沧月,最后目光落在上阳身上,他笑着道:“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嗯。”闻言,北冥和沧月相继点头,上阳从来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不觉得玄天教护法有什么厉害的。 一旁的华山弟子听着这个人狂妄的发言不由得惊呆了,只是他才受了对方的恩情,这时候也不好意思立刻冷嘲热讽,所以只得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啊呀呀,多谢几位大侠的救命恩情啊。” 这时,那商队的老板搓着手上前来连声道谢,方才被那马贼一冲,他的队伍已经变得乱七八糟,此刻还有好几辆车都受到了损伤,有的还卡在地里推不动,三五个商队的护卫正憋着一张红脸在和车轮较劲。 别人有困难,上阳对此无法置之不管,于是他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栖云和北冥都是点点头表示认可,毕竟事出突然,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玄天教的护法,几个人和那些华山弟子一起开始帮忙推车。 而就在北冥碰到那马车的时候,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忽然一愣:“好轻.” 这车子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重量,按说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是根本不可能陷进地里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了他的内心,北冥不假思索地高呼道:“小心!”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北冥发现不对劲的瞬间,马车上的机关已经启动,五六驾马车同时发生了崩坏,而在散成一地零件的马车里,一团又一团的青色浓雾好似膨胀的水球,迅速向外扩散着。 一群人猝不及防全都中招了,北冥的身子被爆裂的气流冲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三四圈后才勉强停住,他立刻想要翻身起来,可这时候一股酸软的感觉却沿着手脚开始爬满他的全身。 “这是.!”北冥咬着牙,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心头大感不妙。 “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高手敢这样大放厥词,原来不过是一群花架子。” 嘲弄的话语自那青烟中央响起,一把横刀从那雾中探出,随后一记刀光闪过,漫天的雾气仿佛被一只利爪撕裂,片刻后消散无踪,那商队的老板缓缓摘掉了头上的帽子,连带着脸上的易容面具一块扯下,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 “这家伙——是玄天教的护法!”其中一名华山弟子神色骤变。 “让我瞧瞧,华山的几只小狗,还有你们”那玄天教护法看向了栖云等人,眯起了眼道:“武当派的神霄剑法,还有逍遥派的白虹掌力,今日可是叫我逮住了几条大鱼啊,哈哈。” 那玄天教护法笑得张扬得意,几人却是面色凝重,他们都中了毒,现如今浑身无力,只得任由对方在这里肆意嘲弄。 “哟,还有个苗疆的美人儿。” 玄天教护法的目光落在了沧月身上,他不由得来了兴致,一番打量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生得极美,尤其那苗人的服饰华丽大胆,远比中原女子要更加吸引人。 “方才若是没有听错,姑娘芳名可是叫做沧月?真是个好名字啊。”这玄天教护法露出了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缓缓朝沧月走去。 上阳见状脸色一变,可他握着剑的手却软如泥鳅,这时候即便心头再是怒火滔天,也没有半点力气可以宣泄,栖云见状忙劝道:“师弟莫急。” “可是,师兄!”上阳焦急地道,却见到栖云虽然也躺在地上好似无力反抗,实则一只手藏在袖中,另一只手悄悄捏着道诀,隐隐可在那两指之上看到真气的波动。 上阳惊呆了,原来师兄根本没有中招。 “这家伙,居然比我还会藏”北冥也注意到了栖云朝他使的眼色,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缓缓放弃了运转真气强行抵抗的想法,干脆点直接躺平。 那护法走到沧月身前,缓缓蹲下来,看着对方那平淡如镜湖一般的金红双眸,他竟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害怕。 摇摇头将心头那荒诞的想法甩出去,那护法的笑容愈发危险起来:“本护法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临危不乱是吗?有意思。” 眼见对方的魔爪就要碰到沧月的脸,上阳着急上火,栖云却安抚道:“稍安勿躁,我们不知这护法的武功究竟如何,所以偷袭最好是能够一击中的.” 轰! 栖云话音未落,巨大的声响就惊得他微微瞪大了眼,只见一只绿色的巨爪忽然从天而降,将那护法一口气直接拍出七八丈远,直接就脖子一歪,断了呼吸。 “嘶”北冥嘴角微抽,看不出来沧月姑娘的手段竟然如此暴力。 “想占本姑娘的便宜,下辈子吧你!”沧月手托一团无形的绿色荧光,朝着那护法的尸体狠狠地骂了几句,接着她转而看向那边躺着的三人,尤其是看到了两个同样没怎么中毒的家伙,她墨色的眸子里立刻是充满了怒意。 “哼!” 沧月重重地跺了跺脚,扭头就走,尴尬着起身的栖云和北冥面面相觑,后者低头看了看脸色更尴尬的上阳,不由得摊了摊手道:“女人就是这样不讲理的,习惯就好。” “不,这次是我们的错。”栖云摇摇头,随后运转内力帮着几个人解了毒。 上阳解毒之后,远远望着对着花草发脾气的沧月,想要上去解释什么,却又迈不开脚步,这时候北冥走了过来:“华山那些弟子说是准备答谢我们,要招待我们上山住几日,我和伱师兄都觉得正好我们也要休息一下,就同意了。” 北冥说完之后转头就走,走出两步后看见上阳还留在原地,他不解道:“走啊,你愣着做什么?” “沧月姑娘她”上阳欲言又止。 “她啊,不用管,放心好了,她肯定会跟上来的。”北冥说得笃定,但是上阳不为所动,他无奈只好先准备过去把沧月劝回来。 上阳愣神的时候,北冥已经过去和沧月说上了话,远远看着两人虽然有些吵闹,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收拾,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思。 上阳忽然有些落寞,他只是慢了一步而已,却发现自己似乎早已经追不上她们,或许她们本来就距离自己很远。 默默走到上阳身后的栖云安慰道:“师弟何必气馁,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北冥道友看起来并未对沧月姑娘动了凡心,你还有机会。” “师兄你快住嘴吧!”上阳抓了一把头发,有些气恼地走了,就连师兄这个木头都看得出来沧月姑娘对北冥有意思,只有他还在自己骗自己啧,被安慰完之后他反而更伤心了。 一行人上了华山,入夜之后,华山派举办了宴会招待他们,虽说主观上华山派没有求援的意思,但是栖云等人的确救下了他们的弟子,这份人情已经坐实,不能不管。 宴席上北冥大出了风头,他一点不像是心无外物的清修道士,反倒有几分魏晋风流之士的风采,和一众华山派的人打得火热。 栖云只是保持着得体的礼仪,不与众人太亲近,却也没有给其他疏远的感觉,他在两者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看来看去似乎只有自己融入不进去,有些无聊的上阳忽然发现沧月也从宴会上消失了,于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宴席。 不一会儿他就在大殿外找到了一个人吹风的沧月,小姑娘正抱着双膝蹲在角落里看月亮呢,上阳此刻那有些不安定的心根本藏不住他的脚步声,沧月很快就发现了身后的人。 “上阳大哥?”沧月回头打了声招呼。 上阳点点头,然后站到了沧月身后,两人都没有开口,沧月是猜不透对方的来意,上阳只是单纯还在酝酿。 良久之后,上阳才默默地开口:“上午的时候,我是真的中毒了。” 这话说完之后,沧月都愣住了,上阳更是尴尬地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这话虽然是解释了他为何看着那护法想要轻薄沧月却无动于衷,但也侧面说明了另一个无语的事实,那就是他比起另外两个没中毒的家伙来说,实在差得远。 上阳有种被公开处刑羞耻感,这话说出口,就好像自己在高呼“我是笨蛋”一样,对比另外两个有脑子有能力但是心太硬家伙来说,他倒是有一颗好心,就是相较看着实在有些蠢笨。 “扑哧——”沧月掩嘴笑出了声:“上阳大哥真是有意思。” 上阳的脸又红了,只是比起刚刚因为无能而羞恼的脸红,这一次的脸红,却是因为面前这位姑娘。 上阳遮不住自己的红脸,所以想着找点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咳嗽了两声道:“说起来,沧月姑娘是怎么解毒的?” 沧月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琥珀,上阳低头看去,发现那琥珀中好似有一只模样特别的虫子,样子十分奇怪,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类型。 “这是?”上阳暂时忘记了刚刚的尴尬,好奇地开口道。 “这是我苗疆的圣物,有解百毒不侵的功效。”沧月将那琥珀托在掌心,用手指摆弄着。 “原来如此,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上阳感慨道,百毒不侵这种话他原本只当是乐子来听,没想到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宝贝,若是传了出去,不知会惹来多少人争抢。 看到上阳那慎重的样子,沧月又是弯着眉眼笑道:“上阳大哥不用这样紧张啦,此物虽然珍贵,但外人拿去却是无用的,只有使用我苗疆灵月族的秘法才能催动这圣物。” 上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不解道:“既是需要秘法催动,那沧月姑娘今日又是怎么使用它的?” 今日那玄天教护法放出的毒,几乎封闭了他们所有的内力,若是这圣物需要秘法催动,那沧月明明应该无法动用内力才是,为何还能够安然无恙。 “那是因为圣物有着自己的‘意识’哦,它会主动保护自己的主人。” 沧月将那琥珀举起,透过那月光看着道:“传说啊,当年的苗人大长老在制作这件圣物的时候,为保圣物不落入歹人之后留下一份保险措施,他用血祭之法将一位苗疆圣女的灵魂封印进了这圣物之中,所以世世代代这圣物只有灵月族的人可以通过秘法催动使用。” 上阳呆住了,沧月回头看见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得逞的哈哈大笑:“上阳大哥你真的很容易被骗啊,这种事情一听就是假的啦,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离奇的办法,若这是真的,岂不是说那个圣女的灵魂还留在这圣物之中?” 虽是玩笑,但上阳听得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发凉,沧月也知道玩笑开过头,于是她赶紧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开玩笑的,圣物其实是会自动护主的,毕竟我是苗疆的圣女嘛,总要有些手段防身的。” “圣女?诶?”上阳刚刚回过神又惊住了:“沧月姑娘你?” “哦,这事好像是不能随便说的啊.咳咳!刚才那个不算,上阳大哥就当作没听见好了!就这样!”沧月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只得赶紧蒙混过去。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尸解蜕形 自从那日玄天教在沧月手底下吃了亏之后,给华山找麻烦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数日过去,几乎可以说玄天教在华山境内的势力已经销声匿迹。 把这看作是沧月的功劳自无不可,说不定是沧月姑娘大发神威之下,吓得玄天教全都灰溜溜逃回北地去了,不过尽管明面上大家都是嘻嘻哈哈说着的,但是几人还是私底下从华山的弟子那里探听到了比较靠谱的真相。 “听闻有一支给朝廷供奉礼物的车队要从华山过。”那华山弟子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毕竟这消息他们一早就从北冥那里得知了,栖云问道:“每隔几年都有外藩的臣子来给朝廷供奉礼物,这并非稀奇之事,为何那玄天教会避之不及?” 那华山弟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啊,是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打算劫走这批礼物,玄天教担心此刻若不走,到时他们容易成了替死鬼。” 沧月有些忍俊不禁,这事倒也挺有趣的,玄天教恶名满满,若是届时朝廷抓不到人,说不定还真的会把这锅甩在他们头上,尽管从现实层面来说,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债多不压身了。 不过显然玄天教并不这样想,所以在车队到来之前,他们就提前撤离了,这倒是便宜了栖云他们,虽然没有做什么大的贡献,但这击退玄天教的名声却被华山一众人十分大方地送给了他们。 送走了那华山弟子之后,北冥似笑非笑地道:“这些五岳派的家伙倒是打得好算盘,好处他们占了,倒是把麻烦都甩给我们。” 上阳露出不解的表情,栖云解释道:“此番玄天教虽与华山交恶,但并没有开战的打算,两边算是浅尝辄止,况且如今的五岳内斗不休,也不具备与魔道大战的条件,所以他们便想把名声送给我们,也好让武当与逍遥两派替他们冲锋陷阵。” “这太荒唐了,”上阳不忿道:“难不成玄天教都是瞎子吗,这么明显的祸水东引他们都看不出?” “看得出又如何,看不出又如何,人在江湖,活的不过一张脸面,”北冥嘲弄一笑:“就算知道是华山派的诡计,玄天教依然会把我们两派当作头号敌人,因为名声是落在我们身上了,只要江湖上的人都觉得是我们打了他们的脸,那就是。” “无耻。”上阳黑着脸骂了一句。 栖云则是看向了北冥:“比起此事,贫道更好奇除了北冥道友之外,莫非还有其他人打着同样的主意?” “放心好了,没有,”北冥语气笃定地道:“这些消息本就是我故意放出去。” “这为什么?”上阳不解。 北冥耸耸肩道:“我这是为了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别来掺和事,你看,玄天教不就因为这事被吓跑了吗。” “话虽如此,”上阳蹙眉:“可是你这不是提前给朝廷示警吗,若是他们因此加强了防备又该如何?” 北冥笑着道:“安心好了,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我们一定已经将东西抢到手了。” “抢?” 北冥的用词让屋内三人脸色微变,上阳豁然起身:“你果然是打着坑害我们的想法吧!” 冒着好奇去看一看贡品的样子和直接劫走外藩的礼物,这是完全不相同的两回事。 若是前者,以如今朝廷的乱象,至多也就是骂上几句然后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若是后者,不管是为了彰显朝廷的威严还是不让外藩瞧不起他们的武力,朝廷都必须作出应对。 北冥安抚道:“别急啊,先听我说完,东西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但是朝廷未必会发觉,咱们可以来一招瞒天过海,反正人家供奉的是石头,天下的石头那么多,总有差不离的可以替代一下。” 栖云目光深沉,他看着北冥道:“贫道不明白,道友为何非要将那古怪的天石带走,难不成就是为了古籍里的几句话?” 说着,栖云看了一眼沉默许多的沧月,他的目光越发深邃:“前几日沧月姑娘言说卜算一事,道友看起来似乎是不信的,可千百年前的道法先籍记载与如今这卜筮卦象又有何区别?” “还是有些不同的,”北冥扬眉道:“起码书上没说我会英年早逝。” 说罢之后,北冥哈哈大笑离开了屋子,想来是去找替代用的石头了,看来他心意已决,三个人是劝不回来的。 栖云只是摇摇头,起身也要走,上阳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看向了对方:“师兄,我们该怎么办?” 上阳心里有些纠结,从理性上讲,北冥这是自找麻烦,他们就该远远避开免得惹上一身骚,但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义字,若是此刻他们离开,难免有趋利避害之嫌。 而且,上阳悄悄瞄了一眼沧月,他此刻心尚未定,此时叫他离开,他恐怕也是迈不动脚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且看着就是。”栖云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离开了房间。 现在只剩下上阳和沧月两人,气氛有些沉默。 上阳想要找点话题,看着正在出神的沧月,他咳嗽了一声道:“沧月姑娘今日似乎话有些少。” 沧月闻言抬起头来,皱了皱鼻子道:“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废话很多?” 上阳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沧月翻了个白眼:“真是的,知道姑娘家有心事你还开口问,难怪你下山历练还得带个师兄。” 上阳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沧月扑哧一笑:“开玩笑的啦,上阳大哥比起栖云大哥还是更好相处些。” 听到这话,上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明亮,沧月弯了弯眼角,目光有些沉重:“只是我现在确实有些烦心,也有些迷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讲话会有些冲,上阳大哥别和我计较。” “怎么会,”上阳立刻说道:“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与我说说姑娘是在担心北冥此举容易惹来朝廷的追杀吗?” 沧月轻轻摇了摇头,她两手托着腮,将脑袋放在了桌子上,语气幽幽地道:“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预言吗?” 上阳点点头:“原来姑娘是在为这事担心,的确,苗人卜筮之法与中原道家相去甚远,我听来根本是云里雾里,恐怕只有我师兄能够参详一二。” “你听不懂很正常啊,因为那些都是我随口胡诌的啦。”沧月理所当然的话把上阳惊得是目瞪口呆。 沧月嘻嘻笑着道:“其实啊,我根本不会什么预言,和北冥大哥的情况差不多,我说给你们听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预言,其实都是我在灵月族里的古籍上看来的。” “原来如此.”上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道:“既然预言本就子虚乌有,那姑娘还在担心什么呢。” “那,如果我告诉你,到现在为止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和古籍上预言一模一样呢?” 沧月扬起脸来,只是那明媚的笑容中却充满了惶恐与无助,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身处无垠的虚空一般。 章节目录 妙境定观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上阳却觉得后背有一股凉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让一旁的栖云好生奇怪。 “师弟,你莫非是着凉了?”栖云不由得心头纳罕,练武之人本就身体强健,一般的小病小灾是根本近不了身的,何况上阳修习的还是神霄剑法这等至阳武学。 “没有......” 上阳摇摇头,随后正色道:“师兄,给朝廷送礼的车队到华山了,北冥那家伙已经决定下山劫道,你是怎么想的?” “顺其自然。” 栖云的回答无懈可击,可也让上阳愈发烦躁,他师兄是个尊奉“道法自然”的出家人,所以对方无论做出这样的决定都不奇怪,可是他却不能。 想起之前沧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上阳犹豫了一下,对栖云说道:“师兄,你相信预言吗?” “怎么了,莫不是沧月姑娘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栖云看向上阳道:“师弟,道法天成,有些事情注定是改变不了的,人力微末,如何能够与天地对抗,强夺必是自取灭亡。” 上阳悚然一惊:“师兄,莫非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栖云一怔,随后笑着道:“我不过是将平日学习的道法讲解给你听罢了,你若有所悟那自然是最好,道在天地间,非人力可以扭转。” 上阳愣了愣,随后苦笑自己太紧张了,不过听完栖云的话,他仔细想了想却是不赞同地道:“师兄,我不认同你的话,道非天成,而是人走出来的。” “师弟执迷了,”栖云摇头道:“上古生灵万物倚大地而生,地倚天而存,天倚道而明,世间万物皆以道为法,是为道法自然,人生于天地间,就该顺从于天地之道,师弟,道常存,而人,不过是这百年岁月的一个过客而已。” 上阳沉默了,随后他拔出剑,铿锵剑鸣犹如龙吟,颤颤锋芒好似星辰,他握着剑来向栖云说道:“师兄,我以剑入道,我的道在剑锋上,可剑是死的,它不会自己刺出去,使它刺出去的人是我,所以我的道,在自己手中,非天地可以束缚。” “师弟如何知道,你手中之剑道是你所使,而非天地驱使你所使,”栖云屈指在虚空一点,黑白太极图凝于指尖,二色阴阳鱼飞旋扩散,化作两道锁链将上阳的剑困住,只听他轻声道:“你所学的剑法,是师父传授的,可若你非你,这剑法仍然会由师父传给另一个人,届时,依然会有一个人施展你如今的剑法,一切仍是遵循着道的指引。” 上阳皱眉,他想要将剑收回,却发现剑锋如同没入泥潭,无论他怎样发力都好似泥龙入海无法撼动其分毫,甚至越陷越深。 深吸一口气,上阳缓缓闭上眼,随后猛地睁开,那瞬间一道璀璨如流星的厉芒自剑上绽放,两道锁链也破碎开来,栖云一愣,随后苦笑道:“师弟这又是何必呢。” 上阳收了剑,扬眉一笑:“师兄,你说错了,若是换一个人来使用我的剑法,今日就未必能够挣脱你的束缚,所以我是对的,我的道,在我手中。” 说罢,上阳转身就走,临出门之际他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栖云说道:“沧月姑娘预言到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情,北冥口中的天外之物会被送入京城,然后掀起一场祸及江湖各派的大难。” “是这样吗?”栖云的反应平淡,似乎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问道:“那么看师弟的样子,是要去阻止此事了?” “没错,我要证明一件事,既然我的道能够靠自己走出来,那么所谓的预言,肯定也能够靠人力打破。”上阳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栖云目送那身影远去,随后去找了华山的管事弟子。 “可否请阁下将传信用的鸽子与人手借予贫道一用。”栖云向那华山弟子问道。 那华山弟子点点头道:“这自然是无妨的,不知道长要传信何方?” 栖云说道:“想请阁下替贫道送一口信到武当,请掌教师尊出面通告北地道门弟子,武当门下栖云并上阳二位弟子正在北地历练,请他们多加照拂。” 那华山弟子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对方这是不想要暴露自己在华山境内这一事实,或者说,起码明面上不想要暴露,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但这点事小忙他们自然不会吝啬。 “我知道了。”华山弟子点头表示同意。 “多谢。”栖云说罢之后便下山追上阳而去。 ...... 此时此刻,华山之下一支外族的商队正在通过,队伍里不仅有送礼的使臣,还有外族的一些商人,他们都是要前往京城的。 “使臣大人,听闻数日之前华山境内有马贼出没,我们不会有事吧?”五短身材的胖商人掏出手绢擦了擦头顶的汗水。 那使臣笑着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我们是来给中原朝廷进献礼物的,那些贼人不敢冒犯天颜。” 即便如此,那商人仍是心有余悸地道:“可我听说,那些江湖上的侠客从来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前头拉车的马匹忽然受惊,拴马的绳子不知何时断裂,两匹受惊的骏马立刻开始奔逃,还撞翻了两个躲避不慎的商人。 “小心!”护卫高声呼唤,一行人开始向着马车靠近,本就神情紧绷的商人彻底慌乱起来,一群人互相推搡,场面一片混乱。 乱局之中,护卫猛然看见眼前一片绿莹莹的光芒扑面而来,他还未来得及呼救便是感到一阵头重脚轻,接着就安静地躺倒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 面对那些诡异的绿芒,一众护卫抡刀乱挥,企图将那些光芒驱散,可结果却是徒劳,大家都被那绿光吸引了注意力,却不见一个蒙面人悄悄摸到了马车的货物箱子边上。 北冥趁着众人不注意,慢慢地将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他傻眼了,那是一块足有井口大小的巨大石头。 “什么鬼,怎么可能这么大?”下意识出声的北冥立刻引起了一旁护卫的警觉。 “什么人!”那些护卫立刻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蒙面人北冥,见到他对车上的礼物动手动脚,这群人赶紧围了上来。 “不好......” 北冥暗骂一声,随后一掌打翻第一个冲上来的护卫,吓住那群人后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石头:“不管怎么说,这样肯定是带不走的,啧......可是没道理啊,按照书上记载应该只有拳头大小才对......” 似是想到了什么,北冥立刻以掌代刀劈向那石头,可以他的功力一掌之下,那石头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结实!”北冥咋舌道。 犹豫之间,暗处的沧月有些着急了,她的障眼法是有时限的,在不杀伤这些外族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前提下,她能够拖延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这时候她便也忍不住从藏身处出来,对着北冥高声提醒道:“时间要到了!” “还有帮手!”那些护卫立刻发现了沧月所在。 “可恶!”沧月咬着牙,她的蛊术出手就是必杀,那些毒虫可没有手下留情之说,就在她迟疑着是否该动手的时候,一道剑光闪现,将那一片护卫全都打翻在地。 沧月惊喜的目光中,上阳提着剑踏空而来,那使者见到自己的护卫被一剑放倒,简直是目瞪口呆,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冷面道士,他惊恐地发出警告:“你——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若敢对我动手,小心你的脑袋!” 上阳不作理会,而是在北冥疑惑的目光中,凝一身内力于剑锋之上,随后猛地朝着马车上的石头劈去,冲霄而起的剑光几乎要将整架马车淹没。 “你疯了!” 北冥大叫一声,但面对上阳十成功力斩出的神霄剑,他也是浑身发毛不敢硬抗,只得咬着牙避开。 剑光落下,直接将那石头劈成两半,上阳见到石头已毁,立刻抽身而去,也遇见了从后方来迎接他的栖云。 师兄弟见面不须多言,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栖云扭头看了眼满地打滚的商队护卫说道:“此地不宜久留。” 上阳点点头,随后回头对沧月遥遥抱了拳,眼中的迟疑一闪而逝,他立刻踏着轻功跟着栖云远去。 想到大家因缘而遇,离别时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说个再见,沧月的神情有些黯然,她朝着被劈成两段的马车边上的北冥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随后,她便先行沿着小道撤走,而北冥则是在地上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看着手中那块通体晶莹的玉石,他脸上的喜色几乎要掩盖不住。 “这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惊喜之后,北冥立刻想到了自己还身处险地,他看着手中的玉石,迟疑了片刻之后,心头忽然涌出一个古怪的想法,他鬼使神差将那石头塞进了袖子里,脚踏凌波微步躲开几个起身护卫的围堵,迅速消失在了这些人的视线之中。 “让他跑了!”一群护卫脸色难看无比,虽然没有死人,但对方这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态度还是让他们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啊啊,这该如何是好啊!”那使者看着被切成两半的石头,一脸哭丧的表情,仿佛天塌了一般。 这时候那趴在地上当乌龟躲过一劫的商人则走上前来说道:“使者大人,好歹咱们保住了一条命。” “你懂什么!”那使者一把推开商人,抱着那裂开的石头苦恼地道:“我们可是要用这异宝来换取汉人皇帝的支持,可如今礼物都损坏了,这办事不力......回去之后我一定会被大王处死!” 那商人眼珠一转道:“大人勿忧,小人有办法,小人常年行走中原与西域之间售卖两地货物换取钱财,但您也知道,这西北商道时常会遇到马贼,有时候货物难免会损坏一些,尤其是一些贵重的玉石摆件,一旦损毁价值便会大大降低,为了保本,小人不得不将损坏的货物想办法复原然后再售卖,多年来小人的技艺已经出神入化,保证能够叫旁人看不出来这先后的差距。” 那使者眼前一亮:“你还有这样的手艺!极好!快些将石头复原!” 那商人嘿嘿一笑:“大人,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万一暴露了,风险可是不小的......” 胖商人搓了搓手指,讨要好处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虽然厌恶对方趁火打劫,但是使者还是忍痛许诺了大笔的好处,于是一众人当作无事发生继续运送礼物,等到了驿站,商人立刻展现自己高超的手艺,将那石头的外表悄然复原成了被毁掉前的模样。 至于里面的玉石被人盗走一事,别说是皇帝,就连这些送礼的使臣都不知晓那石头之中原来是有东西的。 章节目录 降圣威盟 天明澄净,碧空如洗,蔚蓝色的天幕上,不见一丝云雾,从问道台向下望去,万人城镇可托于掌心之上,百里山林也不过指尖短长,仰望头顶之长空,难免体会人之渺小。 道人负手立于山巅,目光飘向无垠的远方,久久不曾收回。 “弟子见过上阳子师叔。” 身后传来了年轻弟子的问候声,只听那人说道:“师父请师叔去紫霄大殿商议与峨眉派联姻一事。” 上阳子收回了目光,他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这个小子,这是他掌门师兄栖云子收下的最小的一个弟子,同时也是关门弟子,其名为忘尘。 跟着忘尘一起下了问道台,路上,上阳子问道:“听闻你这次下山历练,捡回来了一个少年收作了弟子?” 忘尘有些尴尬地道:“是,弟子收了一个徒弟给他起了道名叫做清平。” 上阳子轻哼一声:“自己的道行不过是勉勉强强,居然也敢学人家收徒弟。” “师叔教训的是,”忘尘低头拜道:“弟子只是觉得与清平有缘,他的境遇与弟子当年十分相似,所以弟子才收下他,请师叔放心,弟子自己的功课绝不会落下,断不会让师父蒙羞。” “这样就好。” 上阳子点点头,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武当的紫霄大殿,栖云子和名下其他六位弟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弟子见过上阳子师叔。”苗云咏等六位弟子一齐行礼。 上阳子点点头,随后栖云子上前来笑着道:“师弟此次闭关可谓时日长久,好在你总算没忘了云咏的大事。” 说着,他又看向那些弟子道:“都回去吧。” “弟子告退。”七人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大殿里此刻只剩下了师兄弟二人,栖云子看向上阳子道:“师弟此次闭关,可有所悟?” 上阳子缓缓摇头:“功力略有增长,但......也仅此而已。” 说话间,他也看向栖云子,一年不见,他这位掌门师兄身上的气息越发神秘莫测,他不由得叹道:“师兄当真天纵奇才,师弟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钻研数百日夜,仍是不及师兄谈笑间的感悟,道之高远,实在叫人望而生畏。” “师弟,这可不像你啊,”栖云子笑着点了点他,说道:“可曾记得当年你还说过道在手中剑上,如今怎么却说起了丧气话。” 上阳子微微一愣,随后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来:“陈年旧事了,师兄怎么老是挂在嘴边,堂堂道门掌教成天拿自家师弟的糗事取乐,也不怕被那些和尚听去了说你小气。” 说罢,师兄弟俩人相视,皆是开怀而笑。 三十年沧海桑田,昔日策马江湖的少年剑客,如今也成了年近半百的道门支柱,可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闭上眼仿佛就像发生在昨日一样。 三十年前上阳子与栖云子下山历练,遇见了苗疆圣女沧月和逍遥派北冥子,四人短暂的旅途在华山一场乱战之后匆匆而止,为了避免被朝廷找后账,栖云子提前布局带着上阳子去了北地。 而北冥子则是在那一战后消失无踪,沧月则一个人继续在江湖上游历,数年之后,她这位出人意料的苗疆高手也在江湖声名鹊起。 说来四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本没有多少深厚的情谊,可不知为何,上阳子总是会回忆起那段往事,也总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灵动特别的姑娘。 他或许是动了凡心,只可惜这份心意没能够在正确时间说出口,留在心中多年也只能够成了遗憾。 上阳子忽然叹了口气,栖云子看着他,仿佛是能够猜到对方所想,他说道:“此次去峨眉接亲,我想请师弟出面,但不必亲赴峨眉派,苏掌门虽是一派之主,但论辈分是你我晚辈,你亲自上门或有以势压人之嫌,所以只需送到半道即可,走官道的话,你到时正好也可去碧水城看看。” 碧水城,那是苗疆的门户。 上阳子看了栖云子一眼,无奈地道:“师兄,你也不看看我今年多少岁了,当年之事我早已经放下了。” 栖云子却是道:“师弟未曾婚娶,圣女阁下也是孑然一身,这有什么不妥,即便不谈此事,此次你去苗地就当见见故人也好,我的道在天在地,天下哪里都可以修,可师弟你的道终究还是在人世间。” 上阳子有些犹豫,栖云子又道:“你若是介意北冥子道友,那大可不必,数月前我已收到了他的来信,他如今得了新帝的信重,正是从龙腾飞之时,应是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儿女情长。” 栖云子再三劝说,上阳子这才松了口:“也好,我与圣女阁下也是多年不见了,不知她如今的武功到了何种地步。” 看着口是心非的师弟,栖云子只是笑了笑,他又说道:“等到云咏和苏掌门成婚后,我就打算隐退了,武当掌门和这道门掌教之位都留给他们年轻人去。” 上阳子有些惊讶道:“师兄为何这样着急?” 栖云子拿出了怀中的书信交给上阳子,那是北冥子写给他的,他说道:“师弟可还记得当年北冥子所说的‘预言’一事,北冥子道友在信中又提到了这些。” 上阳子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他十分不喜欢预言这两个字,这对于他而言是已经快要成为心魔一样的东西,若非为了这两个字,他当年不会出手毁了那块石头,从而匆匆结束了华山之行。 可是他已经知道,当年他那一剑非但没有毁了这天外之物,反倒是让它真正出世了,当年北冥子在废墟之中盗走了这块藏在大石中心的天外之玉,如今就是靠着这样东西在朝廷得到了那些他所想要的地位。 一切都和沧月看到的预言一模一样,上阳子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无用功,不论他们怎么挣扎,终于还是在命运的操纵上回到了既定的路线上。 “北冥子是想请师兄进京?”上阳子皱眉道。 “不是进京,是去逍遥派做客,”栖云子说道:“北冥子道友的师门前辈太玄太微两位道人请我去论道。” “太玄,太微......” 这两个名字在江湖上虽然极少有人知道,但在道门之中却是如雷贯耳,这两位甚至还是上阳子他们的长辈,不过逍遥派向来独来独往,极少与道门同道来往,更别说论道了。 “他们要论什么?”上阳子问道。 栖云子停顿了片刻,扬起头来悠悠地道:“长生之道。” “......什么?”上阳子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两个老家伙莫不是失心疯了?不对,他们疯了就罢了,怎么师兄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发疯?” “呵呵,师弟莫急,”栖云子说道:“长生的确是虚无缥缈之事,但长生之道并非如此,世人为何要求长生,并非人生寿数短暂,而是无可奈何之举。” “师兄何意?”上阳子不解地道。 栖云子说道:“从旁的角度来说,恐怕师弟未必有实感,那就从武功上说吧,师弟想必也有觉察了吧,你的功力日渐增长,但前路并非无穷无尽,犹如盛水之瓶,水满则溢,再难有寸进。” 上阳子仍是不解,他说道:“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师兄,这有何不妥吗?” 栖云子摇头道:“非也,我且问你,你可曾听闻大地有尽头?” 上阳子摇摇头:“未曾。” 栖云子又问:“那我再问你,你可曾听闻天空有尽头?” 上阳子又一次摇头:“未曾。” 栖云子再问:“既然如此,那我问你,道可有尽头?” 上阳子叹息:“道法奥妙,因而无穷无尽。” 栖云子正色说道:“天地道法皆无穷也,可为何人却有极限,瓶中之水已然装满,可目之所及仍是汪洋大海,这又该如何应对?” 上阳子摇头道:“师兄,你这是走入迷途了,天道高远非人力可丈量,人生匆匆百年于天地宇宙而言只是过客而已,这是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如今你为何却不记得了?” 栖云子终于说道:“我没有忘记,但是心中难免有所不甘,我绝无自视甚高之意,可是如今困于天地之限,我纵有千般才能,也只能对着做一辈子井中之蛙,我不甘,无为并非无欲,无欲亦非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师弟,这一次我想把自己的道放在剑上。” 上阳子沉默了良久,没有再说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栖云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不必忧心,新帝登基百废俱兴,况且江湖庙堂向来泾渭分明,纵有什么不妥,武当派有你一人坐镇也足够了。” 上阳子叹了口气:“看来,师兄心意已决。” 栖云子回头望向真武大帝像,眼神笃定,语气冷漠:“我不甘蹉跎百年白首问道只留一句不可说,若这天道当真巍峨,我定要亲眼一见,否则此心不消,宁为厉鬼造孽九幽,亦不罢休!” 章节目录 其一 水涟溪畔 .那‘大佛手’灵恶和尚与‘卷黑天’林一刀月下约战,这两虎相争,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一只狡狐来,趁这二位高手激战正酣,竟从这二人身后偷袭.” 客栈里,说书先生手里的醒木拍的声声如雷,台下的客官听着入神,可说到精彩处他偏又戛然而止。 “嘿嘿,各位客官都听到这了,不妨就赏个茶水钱,也好叫小生润润嗓子。”那说书先生讨好地笑道。 下边看官一边骂着一边纷纷慷慨解囊掏出铜板朝台上丢去,那说书先生笑弯了眼,一边拱手答谢,一边赶紧清了清嗓子开始继续将故事说了下去。 “说到这神秘人偷袭——那人自暗处现身,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间就近了两位高手的身,说时迟那时快,一记黑虎掏心就打在那‘大佛手’身上,打得灵恶和尚呕血三升,当即倒地不起!惊得那林大侠厉声喝问道——” 说书先生仿佛身临其境一般,模仿着林一刀的语气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背后伤人!’林大侠声若惊雷,夜色昏黑,方才惊鸿之间,他并未瞧见那人的容貌,此刻云散月明,他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那竟是位绝色女子!” 众人闻言忍不住一阵惊呼,角落里一张桌子旁坐着的一青年听得最是入神,这青年生得十分英武,哪怕是一身洗得浆白的麻布衣衫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英雄气。 此人名叫燕风云,江湖代有人才出,他便是近日声名鹊起的一个小人物,传闻其练得一手十分刚猛的拳脚武功,前月单枪匹马将一伙山贼都连锅端了。 更了不得的是,有传言说丐帮梁帮主与他见过一面,言语间透露着想要招纳他加入丐帮的意思,梁奔浪可是鼎鼎大名的江湖高手,被这样的大人物看中,燕风云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 不过此刻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关注这位前途无量的小侠士,大伙的注意力都落在台上的说书先生身上。 女子闯荡江湖能够得到的关注一般而言要比男子多,更何况还是容貌出色的女子,所有人都想知道一下这位打断了两位高手的对决,还重伤了其中一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说书先生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了:“那女子灰巾扎额,面若凌霜冷菊,秋水伊人独立冰霜,一身白绫黑边劲装,肩头留一段剑柄,青蓝丝穗迎风而动,煞是英武!” 说书先生说着脸上忍不住露出向往感慨之色,仿佛对他描述中的女子起了爱慕之心,便在这时,他忽然瞧见了一位女子走进了客栈,那当即是如同见了猫的耗子,那瞪圆的眼珠像是要掉出来似的。 只见那女子杏脸桃腮,星目含冰,一头墨黑长发系成长辫,末梢绑着一条红缎带,扎成一朵蝴蝶结的样式,一身打扮正是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如同傻了似的盯着那女子,惹得台下听得着急的客官们好一阵不满,有几个人顺着说书先生的视线朝着门外看去,纷纷都是发出惊呼。 “这——你们快看!” 不知是谁高呼一指,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去,都惊讶地发现了这进门的姑娘竟与说书先生口中描述的神秘女子打扮一模一样。 那女子眼神清冷,但身上却有着傲气,她仿佛看不见这些人或是惊讶或是探究的目光,她径直走到柜台旁的掌柜面前。 “店家,来一间上房。”那女子淡淡地道。 “哦,好,好的!”掌柜如梦初醒,赶忙笑着道:“客官楼上请。” 掌柜在前头带路,领着那女子上楼,便在此时—— “且慢!” 台下一位汉子忽然起身,他高声质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是否就是那偷袭了灵恶和尚的神秘女子?” 那女子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汉子,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来此,莫非是那和尚死了?” “果然是你!” 那汉子脸色一变,他高呼一声,顿时场中十来个人相继暴起,二话不说便拔刀砍向那女子,骇得其余客官四散奔逃,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只见那女子一掌向下打出,恐怖的掌力直接震断了楼梯,第一个冲上来的人一个不慎直接被后边的人给挤了下去,接着她飞身而起,一脚踢在第二个人的胸膛上,叫他如炮弹一般向后倒飞,把后头那七八个人都撞翻在地。 那女子看着这躺了一地的滚地虫,不由得摇头道:“凭你们也敢来给灵恶报仇,自不量力。” 说罢,那女子看向了看台上瑟瑟发抖的说书先生。 “顾女侠饶命啊!” 那说书先生被那女子看得浑身冰冷,他连滚带爬地上前来磕头道:“小人只是受了这些人的胁迫,是他们逼迫小人设下这计策诱女侠现身!小人不知天高地厚罪该万死,还请女侠大发慈悲放我一马啊!” 那女子低头看着那磕头求饶的说书先生,似乎在犹豫,没想到此刻搅局的人又来一位。 “哈哈,顾女侠果真是好功夫。” 客栈外有一人朗声道,只见那女子抬起头来向外看去,脸色微沉着道:“什么人!” “听闻顾女侠出身名门大派,你既能一招杀了灵恶和尚,想必武功是不俗的,那就让在下也领教一番吧!” 话音落下,一人飞身进了客栈,只见其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身衣着虽俗,仪表却是不凡。 “在下李鬼手,请姑娘赐——”那人手里提着把刀,张嘴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一抹剑光落在眼前。 叮! 刀剑相交,这李鬼手不但在惊鸿之间挡住了那女子的刀,还眼尖瞧见了对方剑柄上刻着的字。 “紫荆,”李鬼手念了一遍,随后眼前一亮赞道:“姑娘的名字真好听。” “.登徒子,找死!” 见这李鬼手蔑视于她,顾紫荆脸色骤冷,左手化指化掌凌空拍出,李鬼手同样一手迎上,但惊觉那掌力竟是会转弯一般,从他的手腕上绕了个圈,直接轰在了他的胸膛上。 “咳!” 李鬼手被这一掌打得连退了七八步,他站定身形之后,眼底一片惊讶之色:“顾姑娘这是什么掌法,好生厉害啊。” 顾紫荆见他受了自己一记白虹掌力面色仍是如常,不由得心头一沉。 “皮糙肉厚,我倒要看看你能够接我几招。”顾紫荆冷眸一瞪,提着剑再度杀来,李鬼手吃了亏便不再敢与对方互拼掌力,先是想要靠着身法试探一番,结果对方步如鬼魅,三两下就逼得自己退无可退。 “好诡异的轻功!” 李鬼手叹了口气,他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为了一点名声来挑衅这样厉害的对手,显然对方出身名门大派这一点毋庸置疑,这接连数招都是他从未见识过的高深奥秘之武功,大门派的底蕴实在是可怕。 “想走?” 顾紫荆见李鬼手刀法不复初时那般锐意进取,马上看出了对方有逃命的意思,她立刻提剑连刺,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被逼无奈的李鬼手目光忽然锁定在了客栈角落里那一双兴致勃勃的眼睛上,他嘴角一勾,似乎有了想法。 角落里,看比武看得正上头的燕风云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接着就听到李鬼手大声怒斥道:“燕少侠为何还不出手!难道要坐看这女子将我们都给砍了不成!” “还有人?” 顾紫荆一双美眸扫到了角落,燕风云一脸蒙圈地看着那剑光朝着自己飞来,连忙起身一边在客栈里奔逃一边焦急地道:“误会啊!女侠别听这姓李的一面之词,我只是路过的啊!” 章节目录 其二 长风满袖 俗话说这不打不相识,但是如果有的选的话,李鬼手其实不太想认识这个两人。 “在下燕风云,上午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见谅,今日这酒算是某来赔罪,”说着,燕风云举起酒坛朝两人致意:“先饮为敬。” 话音落下,他便捧起酒坛朝着嘴里灌去,这豪迈的喝法实实在在把对面的一对男女看得眼角直抽抽。 今日之事可谓神奇,先是有人在客栈设计引出杀死了灵恶和尚的顾紫荆,想要替他报仇,没想到打蛇不成反被蛇咬,这位顾女侠武艺高强,这些小喽啰根本不是对手。 而李鬼手则是听到了风声,一时来了兴致,所以想来试试看这位女侠的武功,一番试探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打不过对方,还可能要栽,于是情急之中他灵光一闪,直接把一旁看戏的燕风云给拉了进来。 然后最无辜的就是燕风云,他本人就是来瞅瞅热闹听听说书的,没想到会意外卷入这样的大战,本着一副好心肠他只得出手劝架。 而结果就是,燕风云打败了顾紫荆,顺便还擒住了想要趁乱开溜的李鬼手,然后他便拉着两人来到酒楼,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说服两人——杯酒泯恩仇。 李鬼手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无可奈何地举杯朝燕风云致意,没想到顾紫荆十几招下来都没有打疼他,这莽汉一拳就让他的骨头差点断了。 “燕兄客气了。”李鬼手打得起也输得起,这时候他看了看对面拿着的酒坛,觉得似乎手里的小碗有些掉价,于是便也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坛酒和对面碰了一下。 燕风云是爱酒之人,见对方如此态度,他也是欢喜不已,大笑道:“来,喝!” 两个人一坛接着一坛,好似胃袋是无底洞一般,看得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是频频侧目。 顾紫荆看着面前的酒,却是懒得理会这两个臭男人,她的目光落在燕风云身上,她的手腕此刻还有些发麻,这都是拜这人所赐。 万万没想到,她这位逍遥派教出来的弟子,初出江湖第一场败仗竟然输在了这么个无名小辈身上。 不过说是无名小辈多少有些太轻视燕风云了,想着刚刚的对局,顾紫荆忽然道:“你原来真的认识丐帮梁帮主。” 逍遥派武功高绝奥妙,在顾紫荆手上施展出来更是变幻无穷,但无论千技百巧,全都顶不住人家以力破之。 燕风云打败她没有用什么高深的技艺,就是靠着一身力气,但是顾紫荆根本不承认自己打不过一个莽夫,深思熟虑之下,她只能往这个方面去想,好在这一次她猜对了。 燕风云听到顾紫荆的话停下了喝酒的动作,脸上带着几分感激之情道:“某的确见过梁前辈,他传了某一套粗浅内功,又指点了某一些招式。” 说着,燕风云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可惜某天赋不过平平,老前辈未曾收某做弟子。” 这事说来也挺可惜的,燕风云并非圣人,他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人,若是梁奔浪这样的大侠愿意收他做徒弟,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果然如此。” 顾紫荆悄然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一切都合理多了,她不是被什么街头的莽汉打败,而是败在了丐帮帮主的弟子手下,这听起来多少能够好接受一些。 至于说燕风云口中的什么粗浅功夫,她是半分不信的,丐帮传承着全天下最强的一门的外功掌法,方才对局中从细微处顾紫荆已经看到了些许痕迹。 燕风云绝非愚笨之辈,他的天资相当惊人,梁奔浪肯定不会是临时起意才教他降龙十八掌的,不过弟子一事,顾紫荆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她虽然没有见过梁奔浪,但她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一些,这位梁帮主说好听些就是逍遥自在,说难听点就是甩手掌柜。 他虽然武功盖世,但对于丐帮的发展却没有任何帮助,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印证丐帮这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含金量。 所以这位梁帮主不太可能会做出收徒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但他教燕风云肯定也不是白教,或许将来有一天,这个莽汉会成为新一代的丐帮帮主。 不过此刻顾紫荆没有想那么多,她如今正是意气风发想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号的时候,这才下了山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怎么想心里都不痛快。 “刚才那场不算,三日之后我们再打一次。”顾紫荆对燕风云说道。 燕风云一愣,随后爽朗地接下了:“姑娘有心,某随时可以迎战,不如一会儿咱们酒足饭饱之后就打上一场如何?” 顾紫荆小脸一沉,早上打不过现在再打肯定也没有胜算,她若不在三天内想出破解降龙十八掌的办法,就算是再打十场也赢不了。 此刻燕风云这话听在她耳中,颇有种嘲弄的意味,于是她冷哼一声,提着剑上了楼,不再理会这两个酒鬼。 “顾姑娘这是怎么了?”燕风云看着有些傻眼。 “女人都这样,别管她。” 李鬼手同情地看了眼燕风云,这粗鲁汉子虽然武功高强运道也不差,可是实在太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白瞎了这副英武的皮囊。 不过燕风云情商虽然一般,但是为人豪迈颇有侠气,虽说李鬼手被对方打了一顿,但那也是他陷害对方在前,如今对方不计前嫌还请他喝酒,他甚至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思量再三,李鬼手忽然起身抱拳行礼:“燕兄,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在这里跟你赔罪了。” 李鬼手性子虽有些不羁无赖,但并非毫无担当之人,做了错事认了便是他也不觉得面子上不过去,这一点倒是让燕风云高看了他几分。 “李兄言重了,不过是误会而已,”燕风云当即揭过了此事,他笑着道:“情急之下,李兄也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燕兄胸怀宽广,我佩服你。” 李鬼手再次抱拳,随后正色道:“那好,既然过往之事燕兄都不介意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有一事相求,还想请燕兄帮忙。” “这”燕风云一怔,然后笑道:“李兄还真是直来直往。” 李鬼手哈哈一笑:“燕兄直说我脸皮厚便是了,反正也是事实.话说回来,燕兄知道我为何会去挑衅顾姑娘吗?” “某不知,”燕风云好奇道:“不是因为好奇顾姑娘的武功吗?” “这不过是随意寻个由头罢了,”李鬼手摇摇头道:“顾姑娘所做之事想必燕兄也早有耳闻,不久前她杀了‘大佛手’灵恶和尚,我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燕风云点点头,问道:“莫非是灵恶和尚的好友是寻仇请来李兄?” “并不是,我与灵恶和尚并无交集。”李鬼手否认道。 燕风云不解地道:“那是为何?” 李鬼手顿了顿,随后道:“燕兄可曾听过一门刀法,名唤‘血魔’?”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其三 浮云再聚 “三日之后,灵恶和尚的葬礼在大化寺举行,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机去看看究竟。” 在和燕风云喝了一顿酒之后,李鬼手就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来到这里找顾紫荆过招并非闲着没事,而是为了寻找那神秘的武功秘籍。 血魔刀法——这是一本极少甚至是从未在江湖上扬名过的武功秘籍,起码燕风云是完全没有听说过,但是李鬼手却笃定它的存在。 “我在一本佛门古籍上看到过这门功夫,因为它的描述看起来实在太不像是佛门武学,特别是这个名字里也透着一股子邪气,所以我对它十分感兴趣。” 李鬼手先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又说了自己查到的线索—— “灵恶和尚其实是少林弃徒,那天我看到了追杀他的少林弟子,也在暗中听到了他们话语间谈及了灵恶盗走了一部珍贵的少林秘籍,不过是因为顾姑娘下手太快,所以此事才没有传开。” 燕风云听完之后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即便如此,为何李兄认定灵恶和尚拿走的就是这‘血魔刀法’呢?少林七十二绝技,未必一定是它。” 李鬼手笑着道:“因为我还见过一个被灵恶和尚所杀的人,这位‘大佛手’不用掌法改用刀法本就奇怪,更离奇的是,那被他所杀之人的尸首上的痕迹也十分古怪,我敢肯定,那绝非寻常少林刀法。” “若是如此说的话,那的确有几分可能。” 燕风云点点头,然后问道:“那,顾姑娘也是为了这门刀法才去对付灵恶和尚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鬼手摇摇头:“顾姑娘一身武艺不俗,那轻功与掌法皆是上上之选,似乎没必要来抢这血魔刀法,或许她只是因为看不惯灵恶和尚?”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天也猜不出什么结果来,等到第二天一早,燕风云索性直接上门去问了。 顾紫荆被两个人堵在了客房门口,听完了对方的话之后,她秀眉轻皱:“灵恶?我杀他就是看不过眼,没别的什么缘故。” 李鬼手和燕风云对视一眼,前者眼中闪过几分失望,他本以为顾紫荆杀了灵恶和尚会有什么隐情,看来是他想多了。 盯着两个人看了片刻,顾紫荆对燕风云说道:“后天的比武,你别忘了。” “哦,好” 燕风云应了一声,就看见对方把房门一关,显然是没有和他们继续说话的打算,两个被拒之门外的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顾姑娘并不知道刀法一事。”燕风云说道。 “看来是这样的,”李鬼手无奈一叹:“既然如此,我们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后天就是灵恶葬礼,我猜除了我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在觊觎这门武功,我们一定要占得先机。” 看来李鬼手对血魔刀法志在必得,燕风云也不是墨迹的人,既然答应了和对方一块去,他就不会临阵脱逃,只是—— “后天与顾姑娘的比试该怎么办?”燕风云为难道。 “你居然还真的想着和她比武?”李鬼手诧异地看着他。 燕风云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某既然答应了顾姑娘,就不能食言。” 说罢,他想了想道:“要不某去和顾姑娘商量一下,把比武改到今天?” “没可能的,”李鬼手挥挥手:“看她的样子不赢你肯定不会罢休,昨天没打赢今天她也肯定打不赢,按照我的想法,趁着此刻纠缠得还不深,赶紧跑。” 这算是李鬼手的经验之谈,多年来,他遇上这种麻烦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燕风云显然做不到他这么潇洒,想来想去,他再度敲响了顾紫荆的房门。 “什么事?”顾紫荆第二次出现的时候脸色显然更差了,眼底的冰冷似乎能够冻结空气。 燕风云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顾姑娘,你不是某对手。” 开口第一句就把顾紫荆的火给点了,李鬼手靠在墙上双手覆面,他就不该期待燕风云这脑子能够说出这么好话来。 “按照昨日的情形来判断,明日你与某比武也没有多少胜算,若是姑娘坚持,不妨将约定之战提前到今日?”燕风云自以为委婉的话,听在顾紫荆耳中不亚于羞辱。 “我看不如提前到现在,看剑!” 顾紫荆娇叱一声,左手化掌打出一道飘忽不定的掌力,右手化爪向后一招,躺在桌上的长剑立刻飞入她的手中。 那边燕风云连忙打出拳头抵挡,虽然顾紫荆的白虹掌力诡异莫名,时常都能从出人意料的角度发起攻击,但是即便是诡异,对方的内功水平就摆在这里,伤害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和李鬼手观察入微细心破解的解决方式不同,燕风云的应对很干脆,他直接不管,运起一身横练内功就硬抗。 顾紫荆见状脸色直接一黑,对方生生受了她一掌,随后那拳头就落在了她的剑上,巨大的威力叫长剑向后弯曲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啧。” 顾紫荆脸色难看,她被这一拳逼得连连后退,可惜屋中地方狭窄,她很快就没了退路。 接下来的一切就和昨日那场战斗一模一样,顾紫荆退无可退,面对一个打不动的铁头汉,她逍遥派再多的神功都无济于事。 “我认输” 这三个字顾紫荆说得是咬牙切齿,一口银牙险些要咬碎,她的眼神更是如同刀子一样,要把燕风云身上扎出几个洞才甘心。 “承让。”燕风云倒是云淡风轻。 好一会儿后顾紫荆才平复了心境,她收了剑正色道:“下一次我会赢。” 燕风云笑着道:“好,那某等着姑娘再来挑战。” 这一句话又让顾紫荆的脸色黑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后,转而看向李鬼手道:“你方才说的‘血魔刀法’究竟是什么来头?仔细说说。” “顾姑娘,不如我们下楼去叫些酒菜边吃边谈?”看到李鬼手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顾紫荆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开始这厮就想着拉她下水。 偌大的客栈哪里不能够商量,这人非要在她的门口嘀嘀咕咕,她又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不过这点小算计她倒是也不放在心上,因为若是真的如对方所言,灵恶和尚与这个神秘的血魔刀法有什么关联,那她顺手杀了那秃驴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想到这里,顾紫荆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走一趟大化寺,毕竟也是江湖中人,想起那举止怪异武功里透着三分邪气的和尚,她也对这血魔刀法起了好奇。 (本章完) 章节目录 其四 垂柳落叶 灵恶和尚也曾是正道有名的大侠,甚至到了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个仁义为怀的人物,在大化寺举办的葬礼有众多的江湖侠士前来参加。 这恐怕是因为灵恶和尚出身江湖顶尖的门派北少林,而作为佛门的牌面之一,北少林为了自己的脸皮着想,最终没有选择公开灵恶的罪行,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生前的那些罪恶实在“多此一举”。 这些都是李鬼手的猜测,他从不惮于用这种恶劣的心思去猜测别人,尤其是北少林这种名门大派,越是声名显赫,在他眼中就越是藏污纳垢。 看着一众僧人在灵恶的棺椁前诵读经文,来往侠士都是面露敬佩之色,仿佛那灵恶真是什么苦修度世的大佛圣人似的。 “若非那日听到了他们追杀灵恶时说的话,我也会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僧。”李鬼手的面上满是不屑,他最不喜这等欺世盗名之名,无论是对死去的灵恶,还是对追杀他的北少林。 “顾姑娘为何对那灵恶和尚看不过眼?”燕风云忽然想到了是顾紫荆杀了对方,一时有些好奇那和尚究竟做了什么惹到了这位女侠。 虽然顾紫荆最后还是跟着两个人过来了,但是她丝毫没有和两人合作的意思,听到燕风云的问话,她也只是冷漠地移开目光,用斗笠上的黑布隔开了对方的视线,并没有选择搭理对方。 燕风云有些尴尬,他似乎是不小心被顾紫荆狠狠讨厌了。 他们三人远远站在大化寺之外,看着来往的侠士进去给灵恶上香,李鬼手忽然脸色一变,口中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谁?”燕风云顺着李鬼手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个样貌粗犷的和尚大步流星走进了大化寺。 顾紫荆虽然没搭理他俩的话头,眼神却也瞥向了那边,只听她下意识地“咦”了一声:“那和尚,我记得是莲花庙的.” 李鬼手闻言立刻回头:“顾姑娘竟认得那灵成?” 顾紫荆这次终于理会李鬼手了,她点头道:“那天夜里我虽然将灵恶打成了重伤,不过没有伤其性命,后来那和尚就是被这灵成救走的。” 顾紫荆的话稍微往深处想想就觉得不对了,既然灵恶明明已经被救下了,而且伤也不致命,可为什么如今还是死了。 李鬼手远望那壮硕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灵成和尚是在莲花庙修行的僧人,号为“霸刀金刚”,也是一名极强的用刀高手。 “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李鬼手思虑片刻后道:“走,我们来都来了,不妨就给这和尚上炷香。” 说做就做,李鬼手和燕风云进了大化寺,顾紫荆迟疑了片刻也跟了上去,三人跟着人群来到灵堂前上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李鬼手忽然一个闪身溜进了侧房。 燕风云先是一愣,然后也找了个空隙溜了进去,两人见面回头一看才发现顾紫荆也进来了,而且速度之快他们甚至都没发现。 “顾姑娘好厉害的轻功。”李鬼手叹道。 顾紫荆冷淡地道:“躲在这里若是被那些和尚发现了,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嘿嘿,所以我们要尽快探查到消息才是。” 李鬼手示意两人近前来,他低声道:“方才我发现那些诵经的和尚眼神有异样,每一个进来上香的人他们都仔细瞧了瞧,似乎在等什么人。” 主要是顾紫荆戴着斗笠遮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那些和尚多看了几眼,这才叫李鬼手发现了不妥。 “他们要等的应该是一个男人。”李鬼手说道。 燕风云皱眉道:“莫非是灵恶和尚生前的什么好友?” “未必,”顾紫荆声音清冷地道:“这些和尚个个心不静眼不平,眉宇间透着肃杀之气,他们定不是诚心在这念往生经的,怕是要等着人到了好动手才是。” 燕风云惊诧道:“顾姑娘还看得出他们身上有杀气?” 顾紫荆没理燕风云,而是对李鬼手道:“我怀疑灵恶的死另有玄机,说不定就是灵成做的。” “血魔刀法.” 李鬼手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目光一凝:“或许你说得没错,只要咱们再等等,看看这些和尚到底是为谁而来的,就什么都清楚了。” 顾紫荆淡淡地道:“那天客栈里便有人设计想杀我,若是如你所言,灵恶和尚是少林弃徒,那北少林应不会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除非,他身上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见光的,所以那些人才费心想要把我灭口。” 李鬼手闻言,眼底闪过几分恍然,他说道:“我有些明白,这些和尚在等的人应该是林一刀!” “‘卷黑天’?”燕风云奇道:“那个和灵恶和尚约定比武的‘卷黑天’林一刀?为何是他?” “因为他也是那天夜里知晓灵恶和尚死因的证人之一。” 李鬼手看了眼顾紫荆道:“灵恶和尚虽被重伤,但是及时被灵成救下,所以他并没有死在顾姑娘手上,可江湖上却盛传是顾姑娘杀了灵恶,这便是原因。” 燕风云微怒道:“原来如此,他们杀了人竟还不承认,居然还想嫁祸给顾姑娘,真是可恶!” 顾紫荆凝起双目道:“应不只是这样,北少林紧张的应该不是有人杀了灵恶,而是那部被灵恶盗走的武功下落不明才是。” “莫非是林一刀拿走了血魔刀法?”燕风云问道。 “看看就知道了.林一刀来了!” 李鬼手的眼神严肃了起来,只见一个头簪玄髻,身穿灰布衣袍的枯瘦老人走进了大化寺,燕风云惊奇道:“他就是林一刀?怎么都这把年纪了?” 他一直以为来和灵恶争雄的人物多少也该是同龄人才对,可这林一刀看着足有五六十了,和那和尚完全不是一辈儿的。 “别看他一副老朽无力的样子,这可是个心黑手更黑的老江湖了,小看他可是会吃大亏的。”李鬼手提醒道。 几个人躲在侧间,通过一条细缝观察着外边的情形,只见林一刀来到了灵堂上,先是上了香,然后感慨道:“和尚,老夫早就提醒过你,刀光剑影全不可惧,只有背后来的匕首最是难防,你之前不信,现在遭殃了,可是信了?” 这话说得场中其他侠士是一头雾水,可他话音落下,却见那些个诵经的和尚都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上前来说道:“阿弥陀佛,林施主不必指桑骂槐,你趁着灵恶重伤盗走他身上的秘籍,不过是个鬼祟小人,何来的资格教训我等。” 林一刀冷笑道:“放你的青天白日大屁,臭和尚,想把这笔烂账赖给老夫,先问问老夫手里的剑答不答应吧!” 章节目录 其五 听刀龙吟 大战一触即发,那些和尚几乎是在林一刀话音落下的时候就直接暴起,速度之快甚至让场中的其他侠士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林一刀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和尚不怀好意,于是早已经预备着动手,等到这些人一动,他立刻拔刀连斩,一十二道刀光如莲花开绽,将那些和尚生生打退。 “此人好厉害的武功!” “难怪可以重伤灵恶!” 那些和尚一时间如临大敌,为首的老僧目光一肃,沉声道:“此人是大敌,结罗汉阵!” 少林共有两种阵法闻名天下,其一是四大金刚阵,其二是十八铜人阵,这两种都需要武功极高的弟子进行配合。 而显然今日前来给灵恶诵经的这些人没有这种高超的本领,所以他们只能结罗汉阵。 罗汉阵其实就是十八铜人阵的删减版,降低了对武功内力的要求,以保证普通的少林弟子也能够依靠阵法发挥出远超他们个人实力的战力。 “少林阵法?哈!让老夫也来领教一下吧!” 林一刀狂笑一声,纵身跃进了和尚的包围之中,只见他左劈右砍,那刀光时而如电,雷霆万钧摄人心魄,时而如风,轻柔无骨杀人无形。 侧房里李鬼手看得津津有味,他赞道:“本以为这老家伙年纪大了一身功夫也剩不下几成,没曾想,他竟还有如此本领。” 燕风云也点头道:“到底是纵横江湖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顾紫荆则是眯起眼道:“你们听见刚刚那些和尚说了什么吗,他们说灵恶和尚是被此人重伤的?” 李鬼手看了眼顾紫荆:“看来其中果然有猫腻。” “我们该怎么办?”燕风云看着外头那些人打得激烈,手有些痒痒的:“不如,我们也出去帮上一把?” “帮?帮谁?”李鬼手拦住了燕风云:“此刻局势还不明朗,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 李鬼手不好说的是,现在就连他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林一刀拿了秘籍,若是鲁莽地加入战场,只怕场面更乱之下,他找到那秘籍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顾紫荆则是冷漠地道:“这些人既然有胆子把这杀人的名头安在我身上,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燕风云惊道:“顾姑娘,你这是?” 顾紫荆一剑斩下了房中两块桌角,三两剑下去,方块被她削成了尖刺,她收了剑,将两枚三角尖刺拿在手里。 “既然他们污蔑我杀了那灵恶,那我若不多杀两个和尚,岂非白白担了这恶名。” 顾紫荆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当她看见林一刀收势佯装不敌一面逃避一面寻找时机的时候,她立刻出手了。 顾紫荆说的杀人可不是一句气话,她是真的会杀人,两根尖刺飞出却在半空中“自相残杀”,两根尖刺互相撞得断裂,却因此分裂出了七八道锐利的碎片,一瞬间就放倒了阵中大半的和尚。 “好俊的暗器手法,”李鬼手眼前一亮。 燕风云看着倒了大片的和尚,惊奇道:“顾姑娘是如何做到的,那罗汉阵某看着几乎毫无破绽,姑娘是怎么做到一击破阵的?” 顾紫荆淡淡地道:“罗汉阵不过是少林和尚自缚阵脚的把戏,看似强大实则困住了别人也锁死了自己,倘若想要从阵内攻破或许有些麻烦,可要是从外部入手,这阵法根本不堪一击。” 闻言,李鬼手不由得啧啧称奇:“顾姑娘到底是什么出身,你的内功暗器掌法样样都是顶尖,就连阵法都如此精通,我真好奇是哪家名门能够教出你这样厉害的徒弟。” 顾紫荆眼眸微顿,以轻淡中透着几分超然的语气说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 李鬼手吃惊道:“逍遥派?顾姑娘你竟是逍遥派的弟子!” 逍遥派乃是道门中最神秘的一脉,他们仿佛无欲无求,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却又好似无处不在,无论是哪里的江湖背后,隐约仿佛都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若说顾紫荆是逍遥派弟子,那便解释了她为何能够同时施展这样多又这样精妙的武功,放到别人身上或许是匪夷所思,可若是放到逍遥派弟子身上,大家可就得说一句“果然如此”了。 此刻,罗汉阵被顾紫荆一招破掉,那些和尚惊惧之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到绝境,因为他们还藏了一位高手。 阵法被破之际,林一刀没有能够一战而下将这些和尚通通收拾掉,因为他被另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给偷袭了。 “灵成!” 林一刀背后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跪在血泊之中,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最后出现却受益最大的人。 “你果然来了!”林一刀冷笑道:“看来今日你就是为了老夫这条命才来的吧?哈哈,也对,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其实你才是杀人夺宝的那个家伙,你这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什么?!你说抢走秘籍的人是灵成?!”那为首的少林和尚震惊道。 灵成瞥了那和尚一眼,淡淡地道:“师兄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厮死前还想要离间我们,师兄不可上他的当。” 罗汉阵动静极大,此刻大化寺内的其他侠士能跑的都跑了,这种要命的热闹可没有人敢留下看。 可以说,此刻的大化寺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林一刀和少林和尚两败俱伤,看似灵成是最后赢家,而他之所以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还有漏网之鱼罢了。 “几位,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现身吗?”灵成的目光落到侧房的门上。 燕风云和李鬼手对视一眼双双走出,只是灵成的目光却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他径直看到了两人之后的那位女子。 “顾紫荆,果然是你。” 灵成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说道:“方才那诡异的暗器,也是你逍遥派的手段吧!” “这女子竟是逍遥派的弟子!”那少林寺的和尚狠狠震惊了一下。 “废话少说,灵成,你杀了灵恶嫁祸给我,这笔账咱们该算算了。”顾紫荆拔出剑来,语气清冷地道。 “哈哈哈——简直是一派胡言!” 灵成大笑三声,随后对一旁剩下的几位少林和尚沉声道:“师兄,你我是一家人,万不可被外人挑唆,谨记大局为重,此刻这道门的女子才是我们的大敌!” “灵成!你!”那少林和尚一脸的痛心,因为灵成这句大局为重相当于是默认了灵恶之死与他有关。 不过对方说得倒也在理,佛门如何内斗那是他们的家事,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和尚闭眼叹息:“诸位师兄弟,结阵!” “是!” 仅剩的几个少林弟子强撑着伤势准备结阵,燕风云等人都是如临大敌,别看这些和尚都受了伤,但个个都是高手,即便并非全盛,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对付的。 顾紫荆虽然之前说得轻松,但她能够靠暗器重伤一半,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手中的结果,若是硬碰硬地打一场,他们三人的胜算可能不足一成。 而就在这暴风雨的前夕,局势电光石火间居然再变,只见一刹那间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就在那些和尚的身后,一道伴着万鬼哭嚎的血色刀光悍然掠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众少林和尚与那重伤不起的林一刀同时毙命,灵成和尚双目赤红,扩张的嘴角发出了瘆人的狂笑。 “哈哈哈哈——” 灵成和尚纵身掠出大殿,回头手中血刀一甩,又一道血光冲腾,大化寺的屋顶直接崩塌了下来。 “不好!” 燕风云和李鬼手大惊失色,他们一左一右站定身子,一人挥刀,一人出掌,凌厉的玄色刀罡伴着闷雷似的龙吟在空中炸响,生生在崩落的穹顶上打出了一个洞来。 瞅见那逃生的道路已经开出,顾紫荆运转内力,将两个人都抓住,随后脚步凌波一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若飞旋之蝶,硬是带着两个人避开了所有崩落的碎块,逃出生天。 章节目录 其五 听刀龙吟 大战一触即发,那些和尚几乎是在林一刀话音落下的时候就直接暴起,速度之快甚至让场中的其他侠士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林一刀也是老江湖了,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和尚不怀好意,于是早已经预备着动手,等到这些人一动,他立刻拔刀连斩,一十二道刀光如莲花开绽,将那些和尚生生打退。 “此人好厉害的武功!” “难怪可以重伤灵恶!” 那些和尚一时间如临大敌,为首的老僧目光一肃,沉声道:“此人是大敌,结罗汉阵!” 少林共有两种阵法闻名天下,其一是四大金刚阵,其二是十八铜人阵,这两种都需要武功极高的弟子进行配合。 而显然今日前来给灵恶诵经的这些人没有这种高超的本领,所以他们只能结罗汉阵。 罗汉阵其实就是十八铜人阵的删减版,降低了对武功内力的要求,以保证普通的少林弟子也能够依靠阵法发挥出远超他们个人实力的战力。 “少林阵法?哈!让老夫也来领教一下吧!” 林一刀狂笑一声,纵身跃进了和尚的包围之中,只见他左劈右砍,那刀光时而如电,雷霆万钧摄人心魄,时而如风,轻柔无骨杀人无形。 侧房里李鬼手看得津津有味,他赞道:“本以为这老家伙年纪大了一身功夫也剩不下几成,没曾想,他竟还有如此本领。” 燕风云也点头道:“到底是纵横江湖的人物,果然名不虚传。” 顾紫荆则是眯起眼道:“你们听见刚刚那些和尚说了什么吗,他们说灵恶和尚是被此人重伤的?” 李鬼手看了眼顾紫荆:“看来其中果然有猫腻。” “我们该怎么办?”燕风云看着外头那些人打得激烈,手有些痒痒的:“不如,我们也出去帮上一把?” “帮?帮谁?”李鬼手拦住了燕风云:“此刻局势还不明朗,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 李鬼手不好说的是,现在就连他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林一刀拿了秘籍,若是鲁莽地加入战场,只怕场面更乱之下,他找到那秘籍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顾紫荆则是冷漠地道:“这些人既然有胆子把这杀人的名头安在我身上,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燕风云惊道:“顾姑娘,你这是?” 顾紫荆一剑斩下了房中两块桌角,三两剑下去,方块被她削成了尖刺,她收了剑,将两枚三角尖刺拿在手里。 “既然他们污蔑我杀了那灵恶,那我若不多杀两个和尚,岂非白白担了这恶名。” 顾紫荆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当她看见林一刀收势佯装不敌一面逃避一面寻找时机的时候,她立刻出手了。 顾紫荆说的杀人可不是一句气话,她是真的会杀人,两根尖刺飞出却在半空中“自相残杀”,两根尖刺互相撞得断裂,却因此分裂出了七八道锐利的碎片,一瞬间就放倒了阵中大半的和尚。 “好俊的暗器手法,”李鬼手眼前一亮。 燕风云看着倒了大片的和尚,惊奇道:“顾姑娘是如何做到的,那罗汉阵某看着几乎毫无破绽,姑娘是怎么做到一击破阵的?” 顾紫荆淡淡地道:“罗汉阵不过是少林和尚自缚阵脚的把戏,看似强大实则困住了别人也锁死了自己,倘若想要从阵内攻破或许有些麻烦,可要是从外部入手,这阵法根本不堪一击。” 闻言,李鬼手不由得啧啧称奇:“顾姑娘到底是什么出身,你的内功暗器掌法样样都是顶尖,就连阵法都如此精通,我真好奇是哪家名门能够教出你这样厉害的徒弟。” 顾紫荆眼眸微顿,以轻淡中透着几分超然的语气说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是为逍遥。” 李鬼手吃惊道:“逍遥派?顾姑娘你竟是逍遥派的弟子!” 逍遥派乃是道门中最神秘的一脉,他们仿佛无欲无求,从不参与江湖纷争,却又好似无处不在,无论是哪里的江湖背后,隐约仿佛都能看见他们的影子。 若说顾紫荆是逍遥派弟子,那便解释了她为何能够同时施展这样多又这样精妙的武功,放到别人身上或许是匪夷所思,可若是放到逍遥派弟子身上,大家可就得说一句“果然如此”了。 此刻,罗汉阵被顾紫荆一招破掉,那些和尚惊惧之余,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到绝境,因为他们还藏了一位高手。 阵法被破之际,林一刀没有能够一战而下将这些和尚通通收拾掉,因为他被另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给偷袭了。 “灵成!” 林一刀背后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跪在血泊之中,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最后出现却受益最大的人。 “你果然来了!”林一刀冷笑道:“看来今日你就是为了老夫这条命才来的吧?哈哈,也对,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其实你才是杀人夺宝的那个家伙,你这场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什么?!你说抢走秘籍的人是灵成?!”那为首的少林和尚震惊道。 灵成瞥了那和尚一眼,淡淡地道:“师兄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这厮死前还想要离间我们,师兄不可上他的当。” 罗汉阵动静极大,此刻大化寺内的其他侠士能跑的都跑了,这种要命的热闹可没有人敢留下看。 可以说,此刻的大化寺已经成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好地方,林一刀和少林和尚两败俱伤,看似灵成是最后赢家,而他之所以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因为还有漏网之鱼罢了。 “几位,看了这么久的戏,还不打算现身吗?”灵成的目光落到侧房的门上。 燕风云和李鬼手对视一眼双双走出,只是灵成的目光却没有在两人身上停留,他径直看到了两人之后的那位女子。 “顾紫荆,果然是你。” 灵成的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说道:“方才那诡异的暗器,也是你逍遥派的手段吧!” “这女子竟是逍遥派的弟子!”那少林寺的和尚狠狠震惊了一下。 “废话少说,灵成,你杀了灵恶嫁祸给我,这笔账咱们该算算了。”顾紫荆拔出剑来,语气清冷地道。 “哈哈哈——简直是一派胡言!” 灵成大笑三声,随后对一旁剩下的几位少林和尚沉声道:“师兄,你我是一家人,万不可被外人挑唆,谨记大局为重,此刻这道门的女子才是我们的大敌!” “灵成!你!”那少林和尚一脸的痛心,因为灵成这句大局为重相当于是默认了灵恶之死与他有关。 不过对方说得倒也在理,佛门如何内斗那是他们的家事,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和尚闭眼叹息:“诸位师兄弟,结阵!” “是!” 仅剩的几个少林弟子强撑着伤势准备结阵,燕风云等人都是如临大敌,别看这些和尚都受了伤,但个个都是高手,即便并非全盛,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对付的。 顾紫荆虽然之前说得轻松,但她能够靠暗器重伤一半,那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手中的结果,若是硬碰硬地打一场,他们三人的胜算可能不足一成。 而就在这暴风雨的前夕,局势电光石火间居然再变,只见一刹那间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就在那些和尚的身后,一道伴着万鬼哭嚎的血色刀光悍然掠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众少林和尚与那重伤不起的林一刀同时毙命,灵成和尚双目赤红,扩张的嘴角发出了瘆人的狂笑。 “哈哈哈哈——” 灵成和尚纵身掠出大殿,回头手中血刀一甩,又一道血光冲腾,大化寺的屋顶直接崩塌了下来。 “不好!” 燕风云和李鬼手大惊失色,他们一左一右站定身子,一人挥刀,一人出掌,凌厉的玄色刀罡伴着闷雷似的龙吟在空中炸响,生生在崩落的穹顶上打出了一个洞来。 瞅见那逃生的道路已经开出,顾紫荆运转内力,将两个人都抓住,随后脚步凌波一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若飞旋之蝶,硬是带着两个人避开了所有崩落的碎块,逃出生天。 章节目录 其六 白鹤振羽 大化寺的主殿在血刀之下化作了一片废墟,三人从绝境中逃出,却发现早已经寻不见那霸刀金刚的身影。 但是三人循着道路向前看去,只见从大化寺的正门一路往外留下了不下三十具尸首,几乎都是来看热闹的江湖侠士。 “这灵成和尚不是出家人吗,怎么杀心如此之重!”燕风云愤慨道,他所憧憬的江湖大侠是如同丐帮帮主梁奔浪一般仁义为怀侠义在心的大英雄,似灵成这般胡乱杀人的魔头,在他这里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顾紫荆冷笑道:“出家人又如何,他既然都能下手杀了自己的同门,又遑论这些外人。” 燕风云一点点攥紧了拳头:“我们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南北少林,灵成和尚是他们佛门弟子,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们必须管。” “管?可笑!”顾紫荆一脸嘲弄地道:“若是灵恶还活着也就罢了,如今木已成舟,无凭无据南北少林怎么可能再对灵成下手,让外人看笑话吗?再说了,灵成也不是他们的弟子,那和尚是莲花庙出来的。” “那不都是佛门弟子吗?”燕风云不忿道:“灵成杀人是事实,我们三人亲眼所见,如何算是无凭无据!” 顾紫荆看着燕风云的眼神有些失礼,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笨蛋,她轻笑一阵,好一会儿才道:“我是道门弟子,无论怎么说他们定不会相信我,李鬼手和你不过一介江湖散人,凭什么少林寺要相信你们。” “这!” 燕风云脸色涨红,顾紫荆并非在贬低他们,而是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人微言轻,少林不可能相信他们。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燕风云不甘地道,他并非嫉恨对方险些杀死了自己,而是为这些不明不白死去的江湖侠士打抱不平。 “你想怎么做?刚才你也看见了,仅凭我们三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顾紫荆这话绝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毕竟事实如此。 甚至她说得还算是委婉了,方才那一记血刀的威力落是落在他们身上,只怕顾紫荆未必有机会施展凌波微步将两人带走。 那灵成和尚绝非手下留情,他恐怕是故意打偏了,一方面给三人制造了麻烦不让他们紧追上来,一方面也可以趁此机会将杀人的名头嫁祸给他们。 大化寺塌了,外头的侠士又被杀得一干二净,如今根本是死无对证,她一个道门弟子加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新秀,即便说出真相也无法取信佛门。 杀死灵恶的罪名看来他们是背定了。 燕风云的雄心被顾紫荆泼了一盆冷水,他沉默了会儿,转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鬼手:“李兄?” 李鬼手的目光远远地望向了前方那条满是尸首的血路,他的眼神仿佛在追逐那已经失去了踪迹的灵恶和尚。 “血魔刀法.” 李鬼手喃喃一声,好半晌才收回了视线:“这便是血魔刀法的威力。”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惊叹与渴望是毫不隐藏的,他说道:“以前,我也曾与这位‘霸刀金刚’交过手,可他的武功绝没有达到如今这般程度!” 燕风云闻言一点就通:“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偷学了灵恶的血魔刀法,所以才能够变得这样强大?可是.” 燕风云欲言又止,顾紫荆便没有那么多顾虑,她直言道:“这血魔刀法实非正道,这门武学透着诡异,不仅是施展起来妖异似邪,就连那习练了武功的人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顾紫荆见过两个修习血魔刀法的人,其中一个是已经死去的灵恶,另一个就是今日这个灵成。 当日灵恶和林一刀约战月下,两人打到百招仍是不分胜负,但暗中观察的顾紫荆却发现了不对劲。 交战的双方势均力敌,林一刀百招之后仿佛打得酣畅淋漓,一身武艺施展出来更是意气风发。 但灵恶则不同,他好似是那戴着枷锁起舞,招式之中全都是备受压抑的隐忍,刀法如同溺水之人的挣扎,实在配不上他的名声。 而就在百招之后,灵恶忽然毫无征兆地发疯,一记血刀打伤了林一刀后奔逃而去,等顾紫荆找到人的时候,对方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诚然她并非修习了血魔刀法的灵恶的对手,但对方并没有杀心,或者说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矛盾。 一面刀法疯狂杀人嗜血,另一面却又充满隐忍强行克制,两者相冲之下,灵恶是攻不像攻,退不像退,白白让顾紫荆得了便宜,三两剑打伤了对方。 因为对方不曾下死手,所以顾紫荆也没有动杀心,但她没料到,她放走了人,却被灵成捡了个便宜。 那和尚一点没有出人家的慈悲之心,面对同门弟子,上来就是下死手,丝毫机会不给。 想到那灵成两副面孔的小人行径,顾紫荆有些气不过。 “虽然我们不是对手,但也不能够这么轻易放过他。” 顾紫荆这话算是说给其他两个人听的,她虽是心性冷漠,但也绝非不知感恩之人,方才大化寺崩塌之际,即便不是自己所愿,但李鬼手和燕风云下意识护住她的举动,还是叫她记住了这份人情。 这也就是她之后用凌波微步带着两人逃出来的理由,尽管以这两个人的本事,区区一座小庙怕是奈何不得他们。 这边,听了顾紫荆的话,燕风云大力点头:“是这个道理,李兄,你说呢?” 李鬼手同样没有犹豫,但他有着另外一种不同的想法:“血魔刀法绝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得去。” 顾紫荆眉头一皱:“见识过那和尚的鬼样子,你还打算修习这门武功?” 李鬼手哈哈一笑:“武功终究是给人练的,练成什么样子那是人的问题,和武功本身没有关系,那和尚绝对是因为脑袋不灵光所以才把自己练进了魔道。” 李鬼手有相当的自信,或者说,在他看到那血魔刀法的真正样子之后,他无法压抑自己那名为欲望的自信。 “哼。” 顾紫荆冷笑一声,她倒是很期待着这大笨蛋将来走火入魔之后那种后悔的表情。 燕风云看两人似乎有吵起来的迹象,赶忙打断道:“顾姑娘,李兄,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灵成和尚吧,那刀法有些棘手。” 瞥了眼李鬼手,顾紫荆淡淡地道:“我有个办法,灵成学了血魔刀法虽然厉害,但并非全无弱点,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们可以用阵法来对付他。” 章节目录 其六 白鹤振羽 大化寺的主殿在血刀之下化作了一片废墟,三人从绝境中逃出,却发现早已经寻不见那霸刀金刚的身影。 但是三人循着道路向前看去,只见从大化寺的正门一路往外留下了不下三十具尸首,几乎都是来看热闹的江湖侠士。 “这灵成和尚不是出家人吗,怎么杀心如此之重!”燕风云愤慨道,他所憧憬的江湖大侠是如同丐帮帮主梁奔浪一般仁义为怀侠义在心的大英雄,似灵成这般胡乱杀人的魔头,在他这里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顾紫荆冷笑道:“出家人又如何,他既然都能下手杀了自己的同门,又遑论这些外人。” 燕风云一点点攥紧了拳头:“我们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南北少林,灵成和尚是他们佛门弟子,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们必须管。” “管?可笑!”顾紫荆一脸嘲弄地道:“若是灵恶还活着也就罢了,如今木已成舟,无凭无据南北少林怎么可能再对灵成下手,让外人看笑话吗?再说了,灵成也不是他们的弟子,那和尚是莲花庙出来的。” “那不都是佛门弟子吗?”燕风云不忿道:“灵成杀人是事实,我们三人亲眼所见,如何算是无凭无据!” 顾紫荆看着燕风云的眼神有些失礼,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笨蛋,她轻笑一阵,好一会儿才道:“我是道门弟子,无论怎么说他们定不会相信我,李鬼手和你不过一介江湖散人,凭什么少林寺要相信你们。” “这!” 燕风云脸色涨红,顾紫荆并非在贬低他们,而是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人微言轻,少林不可能相信他们。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燕风云不甘地道,他并非嫉恨对方险些杀死了自己,而是为这些不明不白死去的江湖侠士打抱不平。 “你想怎么做?刚才你也看见了,仅凭我们三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顾紫荆这话绝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毕竟事实如此。 甚至她说得还算是委婉了,方才那一记血刀的威力落是落在他们身上,只怕顾紫荆未必有机会施展凌波微步将两人带走。 那灵成和尚绝非手下留情,他恐怕是故意打偏了,一方面给三人制造了麻烦不让他们紧追上来,一方面也可以趁此机会将杀人的名头嫁祸给他们。 大化寺塌了,外头的侠士又被杀得一干二净,如今根本是死无对证,她一个道门弟子加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新秀,即便说出真相也无法取信佛门。 杀死灵恶的罪名看来他们是背定了。 燕风云的雄心被顾紫荆泼了一盆冷水,他沉默了会儿,转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鬼手:“李兄?” 李鬼手的目光远远地望向了前方那条满是尸首的血路,他的眼神仿佛在追逐那已经失去了踪迹的灵恶和尚。 “血魔刀法.” 李鬼手喃喃一声,好半晌才收回了视线:“这便是血魔刀法的威力。” 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的惊叹与渴望是毫不隐藏的,他说道:“以前,我也曾与这位‘霸刀金刚’交过手,可他的武功绝没有达到如今这般程度!” 燕风云闻言一点就通:“也就是说,他是因为偷学了灵恶的血魔刀法,所以才能够变得这样强大?可是.” 燕风云欲言又止,顾紫荆便没有那么多顾虑,她直言道:“这血魔刀法实非正道,这门武学透着诡异,不仅是施展起来妖异似邪,就连那习练了武功的人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顾紫荆见过两个修习血魔刀法的人,其中一个是已经死去的灵恶,另一个就是今日这个灵成。 当日灵恶和林一刀约战月下,两人打到百招仍是不分胜负,但暗中观察的顾紫荆却发现了不对劲。 交战的双方势均力敌,林一刀百招之后仿佛打得酣畅淋漓,一身武艺施展出来更是意气风发。 但灵恶则不同,他好似是那戴着枷锁起舞,招式之中全都是备受压抑的隐忍,刀法如同溺水之人的挣扎,实在配不上他的名声。 而就在百招之后,灵恶忽然毫无征兆地发疯,一记血刀打伤了林一刀后奔逃而去,等顾紫荆找到人的时候,对方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诚然她并非修习了血魔刀法的灵恶的对手,但对方并没有杀心,或者说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矛盾。 一面刀法疯狂杀人嗜血,另一面却又充满隐忍强行克制,两者相冲之下,灵恶是攻不像攻,退不像退,白白让顾紫荆得了便宜,三两剑打伤了对方。 因为对方不曾下死手,所以顾紫荆也没有动杀心,但她没料到,她放走了人,却被灵成捡了个便宜。 那和尚一点没有出人家的慈悲之心,面对同门弟子,上来就是下死手,丝毫机会不给。 想到那灵成两副面孔的小人行径,顾紫荆有些气不过。 “虽然我们不是对手,但也不能够这么轻易放过他。” 顾紫荆这话算是说给其他两个人听的,她虽是心性冷漠,但也绝非不知感恩之人,方才大化寺崩塌之际,即便不是自己所愿,但李鬼手和燕风云下意识护住她的举动,还是叫她记住了这份人情。 这也就是她之后用凌波微步带着两人逃出来的理由,尽管以这两个人的本事,区区一座小庙怕是奈何不得他们。 这边,听了顾紫荆的话,燕风云大力点头:“是这个道理,李兄,你说呢?” 李鬼手同样没有犹豫,但他有着另外一种不同的想法:“血魔刀法绝不能让他这样轻易得去。” 顾紫荆眉头一皱:“见识过那和尚的鬼样子,你还打算修习这门武功?” 李鬼手哈哈一笑:“武功终究是给人练的,练成什么样子那是人的问题,和武功本身没有关系,那和尚绝对是因为脑袋不灵光所以才把自己练进了魔道。” 李鬼手有相当的自信,或者说,在他看到那血魔刀法的真正样子之后,他无法压抑自己那名为欲望的自信。 “哼。” 顾紫荆冷笑一声,她倒是很期待着这大笨蛋将来走火入魔之后那种后悔的表情。 燕风云看两人似乎有吵起来的迹象,赶忙打断道:“顾姑娘,李兄,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灵成和尚吧,那刀法有些棘手。” 瞥了眼李鬼手,顾紫荆淡淡地道:“我有个办法,灵成学了血魔刀法虽然厉害,但并非全无弱点,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们可以用阵法来对付他。” 章节目录 其七 长歌飞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七 长歌飞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八 血鬼妖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八 血鬼妖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九 双侠破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九 双侠破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十 义结金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其十 义结金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关于这一篇番外以及后续更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关于这一篇番外以及后续更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投其所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投其所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奸臣当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奸臣当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华鸾公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华鸾公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三岁看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三岁看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权力之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权力之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指点迷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章 指点迷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意气相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意气相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循序渐进 “陛下请看,这是臣刚从海路货商手里收来的千里镜,此物乃是西洋制器师花费数年心血打造之物。”杨致远奉上了礼物之后不由自夸道:“如今军中用的千里镜至多不过看到三百丈远,此物能看五百丈。” “果真?”陆寒江饶有兴致地将那千里镜拿来一试,用这千里镜站在殿外朝远方望去,皇城门楼上侍卫那一丝不苟的样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不错。”陆寒江满意地将千里镜交给了身边的太监,然后对杨致远道:“果然还是你懂朕的心思,不过下次若有机会能把那个制器师带回来就好了。” “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立刻着手安排此事。”杨致远连声保证道,陆寒江点点头,然后问道:“今日非年非节的,你专门来这一趟还有别的事情吧。”杨致远笑着恭维道:“陛下慧眼,臣此次前来的确还有些小事想说与陛下听,毕竟是受人所托。” “能让你专门跑一趟的人可不多。”陆寒江示意对方说下去。 “是梅华书院的祁院长找到了臣下,他有一事想恳请陛下恩准,嗯——是关于华鸾公主的。”杨致远相当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这个鸿胪寺少卿之所以能得到各方尊重,靠的不是他的才能,而是皇帝的宠信,所以即便是替好友做说客,他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更关键的是,杨致远很了解皇帝,这种事情若是他自己捣鼓心思藏着掖着反而会适得其反,直截了当才有可能成功。 “华鸾?”陆寒江来了兴趣:“说说看。”杨致远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声道:“听闻皇后娘娘有意安排公主殿下读书一事,祁院长打算毛遂自荐。”陆寒江有些惊讶:“祁师兄想要做华鸾的老师?”按照祖制,皇室子孙的启蒙应该全部都在皇宫之内,由皇帝聘请德高望重的大儒进行教导,从没有过在宫外开蒙的前例。 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师兄弟,但是陆寒江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祁云舟的心思,对方没打算入宫给所有人当老师,他想教的只有一个华鸾公主。 毕竟罗老夫子那些人如今可都是把小皇子捧在手里护着,祁云舟就是有那个心,只怕也根本抢不过这些人。 不过—— “祁师兄怎么忽然想要给华鸾当老师了,朕记得他似乎志不在此吧?”陆寒江的疑惑不无道理,祁云舟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要超越他的老师罗元镜,所以这些年他虽然一直游离朝堂之外,但暗地里同时也给陆寒江扮演着军师的角色。 可是教导公主这显然不是什么能够给祁云舟提供助力的事情,诚然,皇后皇帝对公主的宠爱会加分不少,但终究也不过如此罢了。 “或许是祁院长一时兴起吧?”杨致远不确定地说道,他确实也猜不透祁云舟的想法。 陆寒江想了想,却没有着急下决定,他看向杨致远道:“你的想法呢?” “我?”杨致远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皇帝会问到他头上。 “既然是给师兄来当说客的,不妨也说说你的想法,”陆寒江见他有所犹豫,便又补充道:“这里没别人,你说你的。”杨致远这才迟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臣就说了......臣以为,此事对于陛下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杨致远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地说道:“公主殿下性子张扬,不喜那些繁文缛节,老夫子等人对此十分不满,可公主依旧我行我素,不知陛下可有发觉,近来老夫子对殿下的意见似乎少了许多。”陆寒江想了想; “的确,老夫子有段时日没进宫烦朕了。”杨致远又道:“臣以为,这并非因为公主殿下有所收敛,而是老夫子他们慢慢开始‘习惯’了,他们开始习惯宫中有一位特立独行的殿下。”陆寒江似乎明白了,他眯起眼道:“你继续说。”杨致远大着胆子道:“臣以为,这是个好兆头,老夫子既然能够习惯殿下的不同寻常,也许将来也能够习惯于陛下您的......不拘小节。”陆寒江道:“你的意思是,让华鸾继续去挑战老夫子的底线,将来朕再有什么动作,他们也就能少几句劝诫的废话?”这话杨致远不敢接,但他表达的确实是这个意思。 皇帝是个闲不住的,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在宫中待了几年已经叫他对这种平淡的日子有些不耐烦了,所以之前才会毫无征兆忽然离宫,吓得大伙不轻。 杨致远的想法毫无疑问是切中了陆寒江的心思,若是朝臣们对他的容忍度能够提高一些,那将来他继续离经叛道的时候,招来的风雨也能小不少。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陆寒江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没有先例。”皇帝已经同意了,杨致远松了口气,随后道:“陛下,此事您不妨去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愿。” “华鸾?”这个提议倒是让陆寒江有些意外。 “是的,”杨致远低声道:“陛下毕竟是天子,若由您开口来违制,老夫子等人定然是难以应允的,可若是公主殿下自己的想法......臣听闻公主殿下虽然年幼,但已经十分有主见了。”这的确是提醒了陆寒江,洛萱很像他,绝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若是他去开口,对方一定会同意,这样一来他满意了女儿也满意了,岂不是双赢? 想做便做的陆寒江让杨致远退下之后,立刻动身去寻了公主,凤栖宫外又一次把弟弟欺负哭的洛萱正无聊在花丛里拿着小铲子祸害皇后的宝贝花儿。 一边拿着铲子挖地,一边嘟嘟囔囔的小公主忽然感觉后脖颈子一凉,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人拎了起来。 “父皇!”小公主不满地扁着嘴,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对她,她头也不回便知道身后是谁来了。 “这些花草可是你母后认真养了大半年的,你这么给她霍霍,担心她打你板子。”陆寒江好心劝道。 小公主幽怨地回头望了一眼陆寒江道:“母后心地善良怎么会对儿臣下毒手,每次不都是父皇你打的吗。”事实如此,永乐实在狠不下那个心对公主打板子,但出了事又不能不管,所以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陆寒江这个做爹的接过重任。 听着女儿的编排,陆寒江一挑眉头:“这么说你母后是心地善良,你父皇就心狠手辣咯?真是白瞎了你爹还费心给你准备了惊喜。” “父皇最好了!”听到了惊喜二字,小公主立刻转身八爪鱼似的抱住了陆寒江,同时扬起那湿漉漉好似猫儿似的大眼睛,孺慕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可惜陆寒江不吃这一套,他捏了捏公主的脸道:“你母后最近在为你读书的事情烦心,所以为了不叫她为难,我特地帮你找了个老师。”公主脸上的喜色肉眼可见地消失了,她颇为失望地道:“就这?”陆寒江看对方这副连装都懒得装的样子,不得不感慨一声不愧是他的女儿,于是他又补充道:“你的老师住在宫外。”福至心灵的小公主立刻惊喜地道:“这么说,我可以出宫去玩了?”陆寒江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是玩,是去进学。” 章节目录 第九章 道高一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道高一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在劫难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在劫难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意料之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深宫禁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深宫禁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叹心留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叹心留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绝色厨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绝色厨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借刀江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借刀江湖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再遇故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再遇故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再不相干 「来之前我还在想是什么人能够叫老崔这么为难,非要把我从京城喊到这荒凉的西北来,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应无殇推开门走进了房间,他拉开了边广面前的椅子坐下,看着那昔日意气风发的千户大人如今成了这么个阶下囚的模样,他的心情略显复杂。 由于身份特殊,边广没有和他的那些兄弟一样直接丢进诏狱里先关着,而是被禁足在了这间还算不错的房间里。 当年在锦衣卫虽不敢说是养尊处优,但起码边广的日子过得是滋润,不用像如今这般日日奔波,六年不见,他的样子沧桑了不少。 应是之前与那些马贼拼杀过一阵,此刻边广身上还留了不少的伤口,配上那几分沧桑,整个人的模样难免瞧着有些凄惨。 「边兄,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回又是玩了什么名堂。」 应无殇轻叹的话语落在边广耳中,让这个面对刀剑都面不改色的硬汉终于是涨红了脸,他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些故人,自然也想不到再次相见时,自己面对他们几乎要抬不起头来。 蓦然,看着边广这副颓然懦弱的样子,应无殇心底生起了几分无名火来,他和对方其实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但想到对方曾经的身份,难免叫他怒气上头。 「哦,对了,老姜你还记得吧。」 应无殇嘴角挂着不冷不热的笑,他随意地道:「那家伙当年和你一样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不过两年前他也退了。」 应无殇口中的人是曾经的锦衣卫千户姜显,早在陆寒江还在千户的任上滚打摸爬时,对方就是他的心腹。 曾经的陆大人只要离京公办,必然是带着边广这个打手,然后将京中的事务全都托付给姜显。 听到故人的名字,边广也是忍不住抬起头来:「姜兄他为何离开了锦衣卫?」 问这话的时候边广眼底几乎要藏不住那份质疑,他和姜显还有许多老兄弟其实都和应无殇相处不来,一听说姜显也离开了锦衣卫,他下意识认为的就是应无殇的排挤。 应无殇混迹官场多年,哪里看不出边广的心思,他冷笑一声,却是不在意地道:「你怕是想不到的,老姜现如今倒是自在多了,好好的千户不干了,居然教书去了。」 「教,教书?」边广傻眼了。 应无殇呵呵一笑:「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老姜恐怕才是我们之中藏得最深的那个,他身上居然还有个秀才的功名。」 这在当年的确是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消息,没人能够想到锦衣卫里冷面阎王居然曾经还是个读书人,身上还有个秀才公的功名。 按姜显自己所说,他当年遭人陷害险些性命不保,入锦衣卫是为了答谢孟指挥使的恩情,如今天下太平,孟大人对他的恩,他已经用十年忠诚回报给了陛下,所以如今他无债一身轻,要去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你莫要小看老姜了,他辞了官之后去梅华书院当了个先生,就连祁云舟都说过了老姜就是被锦衣卫耽误的读书人。」 边广不说话了,他的头更低了一些,应无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的火气更大了些。 「边兄,你如今可真是出息了,从咱们锦衣卫出去的人也有不少,可混成这样不三不四的可就你一个!」 砰! 应无殇没忍住起身一掌打碎了边广身边的桌案,发泄之后他冷静了些,然后才以漠然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好歹也是陛下亲自带出来的人,你要自甘堕落我懒得管,可若是哪天叫我知道你打着锦衣卫的旗号,亦或者是——」 应无殇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明白。 边广也是气愤地起身,他赤 红着眼,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只听他怒道:「我岂是那种厚颜无耻之人!大人放心,当日在下是主动离开锦衣卫,既然如此,日后在下与锦衣卫便再无相关。」 「好一个再无相关,边兄有骨气,我佩服你,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撂下话后,应无殇冷笑一声:「来人,送客!」 ...... 把边广和他那群不省心的兄弟送走之后,应无殇火气稍减,但还是颇为不快,于是就喊了崔一笑一块喝酒。 「当年跟着陛下的人里,论资历边广算得上名列前茅了,可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啧,不提也罢!」 边广自己的日子过得糟糕应无殇管不着,但若是伤了锦衣卫的脸面,那便是天大的交情也顶不住他的怒火,更别提两人本就没有多少交情。 崔一笑也是叹道:「还记得当年大人你就说过,边兄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待在锦衣卫,如今看来是被你说对了。」 应无殇灌了一口酒,愤怒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算了,这种人就活该烂在泥里,不提他了,说说西北这边的情况吧。」 崔一笑也是收了脸上的唏嘘,转而正色道:「情况有些古怪,卑职以为应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目前只查到和西域那几个佛门宗派有点关系。」 西域佛门算是锦衣卫的老对手了,六年前他们就曾经在中原出没,不过被当时的青城派和南北少林接连打击,多年筹备算是毁于一旦。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些番僧在中原的基业被摧毁,而远在西北的老家也被恰好路过的阿岚一剑端了。 如今西域佛门已成了秋后蚂蚱,不过虽然几乎一败涂地,但剩下的一个顽固分子还是想要临死前给朝廷找点麻烦。 此次西北混乱的背后就有他们的影子。 「单凭这几个和尚恐怕没有这种本事。」 崔一笑郑重地道:「卑职以为这些和尚背后有高人指点,而且还是十分了解锦衣卫的人。」 应无殇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瞒你,其实京城那边也出问题了,陈氏本已经是瓮中之鳖,但偏偏最后跑了一个陈音,结果锦衣卫还一点苗头都查不到。」 崔一笑先是惊讶,随后沉声道:「若是在京城,只怕其中应该还有世家的手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人要小心。」 「我明白。」 应无殇的神情异常的凝重:「若说是对付世家的话,那我倒还有几分把握,可我担心的是,世家之外还有其他人,或者说——就是那个人将世家的力量利用起来对付我们的。」 「是谁?」崔一笑大惊。 应无殇沉默了良久,然后才吐 出了一个名字:「老崔,你还记得当年陛下身边那位......商姑娘吗?」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鸠占鹊巢 「对不起,陈小姐,您不能离开这间院子。」 又一次被门卫给拦住之后,陈音不复以往的沉默,她忽然盯住了面前这个青年,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若我记得不错,你是王家的人?」 那青年目光中闪过了几分惊讶之色,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为陈音的疑惑做出了解答。 陈音笑着道:「不必觉得奇怪,这些年我替陈氏在外抛头露面,什么样的人都要见一见,你虽是分家之人,但不也正因此才能够逃过一劫吗?」 她果然是没看错,此人正是昔日被锦衣卫连根拔起的王氏中的一员,只不过并非主脉,而是十分偏远的分支,也多亏是分支,这才能够在大舟倾覆的时候及时逃生。 见到世家中人陈音并不觉得奇怪,说实在的,若是到了这个地步还没有遇到世家的人,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叫人费解。 当今天下有理由与皇帝作对的人不少,但是有胆子敢这么做的却不多,能够不避锦衣卫的刀剑,想来也只能够是世家之人了。 「难为大小姐还记得我。」 那青年也是露出了笑容,他这话倒没有嘲弄的意思,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世家等级森严,分家之人能够得主脉记在心上,这本身已经是一种了不起的情况。 「既是故人,可否请王兄告知,你们为何要救我?」 陈音一点儿不觉得一个快要完蛋的陈氏值得这群人出手,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落魄的陈氏大小姐也似乎没有那样的价值。 那王氏青年听罢却也只是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陈小姐,这种事情怎么会是我这样的人能够知道的。」 无论以前现在,他确实都只是一个边缘人物,否则也不会改头换面之后还在这里看门了。 陈音其实也不指望能够从对方嘴里知道什么,只是她每天来这里例行一问算是表达一种自己的态度。 这些天冷静下来之后陈音还是想不通,这些人费尽心思将她从京城锦衣卫手底下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实在的,这件事不仅是陈音不理解,就连藏在这里的其他世家之人也都不理解。 「为何要救陈音?但陈氏已经再无回天之力,她值得我们花费这样大的力气吗?」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他身旁另一位白发老朽则摇头道:「老夫亦不知,不过此事是那位的决定,想来自有她的考量吧。」 说到「那位」,这中年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叔父,我实在想不明白,咱们王家即便遭受大挫,那也是当年天下第一的世家,为何你们甘愿听从那一个野丫头的号令?」 老朽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因为我们赌不起了,王氏不比从前,锦衣卫将咱们明面上看得到的势力全部拔除,暗地里留下的这小部分,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力量了。」 那中年人急切道:「既然如此,更应该将我们的底牌握在自己人手中的才是,叔父怎可将这等重要之物假他人之手!」 老朽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漠然:「你以为若是你来领导王氏,能够比她做得更好?」 那中年人涨红了脸,随后强硬地道:「若是叔父愿意倾力助我,我自信绝不可能输给一个女子!」 老朽面上满是嘲笑的表情,他看着那中年人道:「既是如此,那当年王氏遭劫之时,又是谁哭着喊着要去找锦衣卫求开恩的?」 那中年人终于无话可说,这些丢人的往事实在是叫他有些不堪回首,他强忍着羞恼对着老朽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 在皇帝对第一世家挥起屠刀之时,不少世家之人便开始了未雨绸缪,这些人花费了极大的 代价,在锦衣卫的眼线之外建立起了一个足够分量的组织。 这个由旧世家残余分子组成的联盟,其核心要义便是要与朝廷作对到底,不敢说闹个天翻地覆,起码也得叫他们拿回曾经的荣耀和地位。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是目空一切的蠢货,不少人都看得明白,仅靠着这样老鼠似的东躲西藏,是永远不可能逼朝廷让步的。 这个阴影下的世家联盟需要一个领导者,一个有足够眼光,有足够能力,还有足够身份能够压服所有人的领头羊。 大多数人所知晓的是逃过一劫的王氏族人在暗中领导着这个组织,然而事实上真正操控一切的人,其实是个女子,她年岁不大,甚至并非世家之人。 不过她的手段和眼光却得到了其余人的认可,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玩花样的。 不过即便如此,想要让这群眼高于顶的世家翘楚低头也不是那样容易,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个联盟当中也有早先就安插好的内鬼,譬如这位被王氏族人视为擎天之柱的老朽。 这位王氏的族老避开了外头的眼线,迈着与年龄不符的快捷步伐走进了一座极尽奢华的院子里,随后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那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丽朴素的脸。 「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抚住那些人了。」 她跪在院子中,对着面前半掩着的房门低头恭声道。 片刻后,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懒散的回应—— 「行了,你退下吧。」 「是。」那人重新将面具戴好之后,悄悄地离开了院子。 屋中之人等到对方离开后,才将半掩着的房门重新打开,她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随后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 若是有锦衣卫在此,必然能够从这张与冷宫中的「太子妃」有些相似的面容上猜出她的身份—— 昔日跟在陛下身边玩得最无法无天的一位,商萝。 六年前陛下登基之初,商萝就被孟渊里应外合给送出京城了,于私,这是当时已经快要疯魔的孟渊对皇帝做的又一次试探。 于公,对于当时已经觉察到风声的世家,孟渊打算先下手为强,提前将对方的后路算计好。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商萝能够混入旧世家联盟,还成功在暗中操纵了这些人的情况。 不过与当初孟渊的想法有些不同的是,现在的商萝已经完全摆脱了这个前锦衣卫指挥使的影响,对方留下的后手和人脉全都被她纳为己用。 某种意义上鸠占鹊巢的商萝,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如世家之愿,要和锦衣卫掰掰手腕了。 至于众人都无法理解的救下陈音的意义 ,对于做决定的商萝来说——其实同样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和锦衣卫打个招呼而已。 虽然被狠狠打脸的应无殇不见得会喜欢这种方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