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问道金庭山》 1 灵目 商纣王三年。 东鲁，越州，汪府。 院子中，汪子安蹲在尺许大的陶罐前，看着水面倒影出来的俊秀面容，陷入沉思之中。 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礼拜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比如说，作为一个很讲究卫生的男生，居然留着这么长的头发，每天洗起来很累的知不知道。 而且，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上厕所居然没有卫生纸。 他可是每天要上三次大号的蓝人。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心中想着，那张俊秀面孔上，狭长双眼中亮起光华，经过水面的反射，格外刺眼。 汪氏，全称汪罔氏，在商朝之前，则是被称为防风氏。 传说防风氏出自风姓，为太昊后裔，曾建立防风国，帮大禹治水，教民稼穑，著有史上第一部法典《夏律》。 不过在汪子安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感觉自己祖先牛叉的是，他反对大禹破坏禅让制实行世袭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防风氏走向衰落，改为“汪罔/芒氏”，到了现在，单姓汪。 而汪子安眼中亮起的光华，据其父汪漭所说，正是防风氏当年的神通之一。 换言之，汪子安血脉觉醒了。 这个世界能修仙。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封神之事。”汪子安收起了bulingling的小眼神，心中暗想。 “蹲在院内做甚，还不快去取钱，稍后去坊市转转。”不知何时，汪子安身后出现了一名与他面容相似的年长男子。 “是，父亲。”汪子安起身，恭恭敬敬回道。 这人便是他的父亲，主管越州农事的田官，汪漭。 在初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汪子安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有机会登上太子宝座。 在那个时刻，他甚至都做好了如何开动金手指，大开后宫的五年规划。 没想到...... 唉！ 从房间里取出个兽皮囊，汪子安跟着汪漭出了府邸，向坊市走去。 自从他那日苏醒过来，觉醒了祖先赋予的神通，意外之下在坊市捡漏宝贝后，汪漭没事就喜欢拉着他出去溜两圈。 美名其曰，体察民情。 “父亲，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宝贝。您看这大热天的，在家睡个午觉多好。”汪子安忍不住劝道。 天啊，我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未成年呢，这样压榨劳动力真的好吗？ “你觉醒了祖先神通，还无法自如应用，为父这是在锻炼你的控制能力，免得你不小心伤到别人。”汪漭扶着腰间的宝剑，严肃道。 汪子安看着那柄宝剑，眼角抽搐。 这便是那天捡漏得到的宝贝，经州中大匠鉴定，是用寒蛟牙齿磨成的，一剑之下，附带冰伤，着实厉害的紧。 可是，我凭我自己能力得到的宝贝，不应该是我的吗？ 心中发着牢骚，脚下的功夫却是不慢。 两天没出来，他也确实想看看能再找到什么宝贝。 虽然不知道商朝的“商”和商人的“商”是一个意思，但街上商贩摆放的各种物件儿倒有几分商业繁荣的模样。 洁白细腻的白陶瓦罐、刻工精细的玉石器、提花的绞纱丝织品，甚至还有最原始的瓷器。 走过这段街道，入目的不再是精美器物，转而是散发着原始气息的物件儿。 奇形怪状的草药，盘出包浆的兽角，以及那保持着死前怒视的虎头。 “你这个样子这是要坐牢的。”汪子安看了两眼，余光瞥到了旁边一处所在，心中一动，瞳孔泛起水色光华，看向那处。 敞开的兽皮上，摆放着兽角、爪子之类的东西，在最左边上三寸长许的玄色尖角上空，旁人看不到的所在，玄色气息如烟似雾，隐隐化作振翼而飞的独角怪鸟，颇为不凡。 这比之前寒蛟刃的气息强多了。 “父亲，那边。”汪子安小声道。 汪漭看到此幕，心知遇到了好东西，带着汪子安走了过去。 摊后坐着一干瘦中年，一见汪漭父子的穿着，便暗道：发利市的来了。 “要甚么，自己看看。” 汪子安目光瞅了瞅，落在中间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乳白珠子上，拿起珠子掂了掂，入手冰凉，闷热之感顿时消散一空。 “就这个了。” “好眼力，这是折江老龟体内的龟宝，平日里甚是稀奇，最善养人气息，三百。”干瘦中年善意地解释道。 “三百？贵了。”汪漭眉头皱了皱。 “这么大的龟宝，别人家卖四百都不贵，我这只卖三百，已是亏了。”干瘦中年不住摆手，似是被气得不轻。 “三百也可，但得搭上这个。”汪子安的手放在身前，久久没有落下，似是在考虑要挑哪个。 想了片刻，才从兽皮角落拿起了三寸长短，明显被巨力断去后半部分的兽角。 “这可是水泽中老蟒的尖牙。若是真的想要，必须再搭上三十。”干瘦中年心中一喜，表面又连忙摇了摇头。 这独角还是他在来时的路上发现的，因为被人断去一截，其上又有裂痕，已是无用之物，应该是被人丢掉的。 要是能卖出龟宝，送出也是无妨，但生意人的天性还是让他忍不住提了提价格。 更让他惊喜的是，那穿着非凡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极为宠溺自己的儿子，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好，买了。” “那我用皮囊给你们装起来，这兽皮囊就送你们了。”干瘦中年心中感觉卖的亏了，但还是做了这笔生意。 汪子安打开自家的兽皮囊，掏出价值三百三十的贝币。 贝币，这是商朝的货币，同时还有一种甲币。 还没等汪子安接过东西，就被汪漭从中掏出龟宝，然后才把兽皮囊塞给他。 看着汪漭持着龟宝，一片舒爽的模样，汪子安忍不住心中吐槽： “腰里都挂着寒蛟刃了，还要龟宝来降温，也不怕把自己冻着。” 父子二人正行走间，前方人群中传来阵阵喊声。 “不得了了，毒龙泽的大蟒和恶虎岗的老虎被人打死了。” “大家快去看看啊。” “那两位壮士进城了。” “还有那大蟒和恶虎的尸体。” ...... 什么？不会是武松也穿越了吧！汪子安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大蟒和老虎他也知道，天生异种，就算是越州侯麾下的猛将都没有办法，今天居然被人给除掉了。 “过去看看。”汪漭也来了兴趣。 2 老者 无论身处哪个时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总是少不了的。 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汪子安都不用费力去走，自然有人推着他不断前行，来到传出消息的校场。 事实上，若非汪漭拉了他一把，他的脑袋就要递到镇守甲士的戟刃下了。 心有余悸地扭头瞪了瞪身后的人几眼，汪子安凭借着“二代”的身份，跟着父亲走进了校场，近距离围观。 离他最近的，是一深青大蟒，三丈长的身子如同被放平的梁柱，狰狞头颅被砸出个窟窿。 纵然已经死去，青碧色的眸子仍是不愿合拢。 旁边卧着的是体型稍小的猛虎，通体黄黑条纹密布，身上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妖煞之气，若非是没了脑袋，恐怕汪子安会认为这大虫还活着。 “这么猛。”看到大蟒头上的拳头血印，汪子安倒吸了口凉气。 这一口能吞下他的大蟒居然是被人用拳头活活砸死的。 而那老虎更是因为被人拧下了脑袋，才气断身亡。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汪子安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向了那两位被簇拥在中间的英雄人物。 单看模样，比他大不了几岁，但身材高大，衣襟染上赤血，粗壮的臂膀上布满伤痕，浑身散发着狂猛悍勇的气息，如虎入羊群，极为惹眼。 下意识用灵目看了一眼，两道笔直的血红狼烟冲霄而起，足有九尺之高。 “应该是血脉觉醒了吧！”汪子安暗自猜测。 在这个年代，觉醒血脉力量大增的事情并不少见，而这两人十有八九觉醒的是力量方面的天赋。 心中想着，他正要收回目光，却忽然神色一动，看向了两人之间。 一位满头白发、手执拂尘的黄衫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嘴唇微动，好似在念叨些什么，时不时扭头看向那两位英雄。 “咦，不对，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汪子安心中一惊。 刚才他在看向那两具兽尸的时候，可没发现后面有人。在看向那两位英雄的时候，也没发现旁边有人。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多了这么一个活人。 “莫不是我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目中莹光散去，他再次看了过去。 这次，倒是没有发现人影。 不过也不对啊，他觉醒了灵目神通后，不大可能看错啊。 心想着，目中再次泛起莹光，望向两人中间。 这一次，又看到了。 “难不成是用了隐身术之类的法术？”汪子安内心猜测，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准备收回目光。 但就在他刚刚看向对方的时候，那位不断念叨着什么的老人也转过头来，目光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 “他看到我了？” “他看到我看到他了？” 两人同时冒起这个念头。 老者神色不动，心中却有些惊讶。 虽然他仅仅掐了个最简单的隐身咒，但也不是凡人可以看到的。 元神散开，虚空中散落的信息被尽数探知。 “原来是觉醒了血脉能力。” 不过，能看破他的行踪，这孩子继承的血脉远非凡俗可比啊！ 最起码，比他身边的这两个少年要厉害多了。 右指微动，如蝴蝶翻飞，道道天机涌入心头。 “原来继承的是人族三圣太昊神血，又是防风氏的嫡传后裔。” 看出了汪子安根底的老者心中微动。 他许久不染红尘，此番出山，乃是因为一千五百年前，神仙犯了杀劫，玉虚宫掌教师尊闭了讲筵，坐在洞府闭关时天机感应，知晓此地有二位榜上人物出现，与他尚有几分师徒缘分未了，才特地前来一观。 那二位榜上之人也就罢了，不过得了几分气运，服食灵果，勉强觉醒血脉能力。若说根骨，也不过寻常。 倒是这个孩子，灵光透顶，目光睿智，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要不，我把这孩子也收了当徒弟。”老者心中暗道。 如今他的门下，仅有一个徒弟，且与他缘分浅薄，日后还有一番因果纠缠。 旁边这二位尚未入他门下之人，又榜上有名，无法继承他的衣钵。 也是时候收一个合适的门人，来传承他这一脉了。 本着“两只羊是放，三只羊也是放”的心思，老者做出了决定。 “先收入门下，至于是否能得我传承，还要看表现如何。” 意识想了许久，但实则不过一瞬，老者看向那个孩子，打算现身。 但等他再去看对方的时候，就见那孩子低下了脑袋，与旁边的中年说了些什么，两人转身离开了校场。 “这......”老者愣了愣。 “莫不是，我吓着这孩子了？ 算了，先不管这两人，跟着这孩子去看看。” 身形一动，老者消失不见。 就在两拨人一前一后刚走不久，校场中就传来了一声大喝： “好，从今天起，两位英雄就改名叫做韩毒龙、薛恶虎了。” ...... 汪子安与老者目光交汇瞬间，心中惴惴不安。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发现了对方的隐私。 要是放在脾气不好的人身上，杀他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乎，他便拉了拉身旁的父亲，借口身体不适，返回家中。 离开的时候，他还运转灵目，悄悄向后看了几眼，没有发现人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还是要避免在大庭广众下用灵目乱看，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惹来祸事。” 摇了摇头，回到房间，汪子安掏出了自坊市中得到的三寸尖角。 玄色如墨，颇有分量。 根据之前看到的情景，这应该是怪鸟头上生出的独角。 只不过，他不知那怪鸟来历，自然也无法搞清这独角的作用。 所以他打算试上一试，看看这独角有什么能力。 汪子安想了想，起身点亮了油灯，把尖角递到灯火近前，火光包裹尖端。 灼烧许久，并无半分变化。 “不怕火？那怕不怕水？”闲得发慌的汪子安找了个不用的破瓦罐，给里面倒满清水，用尖角在里面搅了搅，而后看了过去。 原本清澈透明的水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昏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有毒吗？”汪子安神色有些踌躇。 这幅表情被暗中跟来、隐身在侧的老者看在眼里，忍不住生出误会。 3 道行 “原来是蛊雕之角。”老者站在房间角落，一眼认出了玄角来历。 蛊雕为天地异种，模样似雕，头上生角，专好食人，身上血肉、骨角皆为阴煞之气所凝，含有剧毒。 紧接着，他就看到汪子安以火、水测试玄角能力。 尤其是汪子安面带踌躇地看着瓦罐中水，好像打算尝一口的样子时，终于忍不住现出身来。 “水，有毒，不能喝。” 声音洪亮，因为整日闭关极少说话的缘故，发音有些不准，把水说成了“sui”。 但汪子安还是明白了对方的好意，都没怎么在意对方是如何“嗖”的一下出现的。 “呃，谢谢老人家，我没想喝。”汪子安愣了愣。 他只是想着，这水如果被玄角浸泡就有了毒，那是不是刺在人身上，也会让敌人中毒。 “这……哦。”细细算下来，老者已经一千多年没说过话了，再加上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虽然心里话很多，但往往说出来的，却只有几字而已。 “这孩子看到我突然出现，居然面不改色，不带惊讶。” “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提醒于他，但他并无半点不耐，依旧礼貌道谢。” “心性沉稳，又知晓礼仪，果然是天生与我教有缘。” 如果让汪子安知道对方所想，一定会说一句，老人家，你想多了。 面不改色只是因为你这么厉害，喊也没有用，还不如不动声色，给你来一记狠的。 至于开口道谢，呃，纯粹是习惯使然。 老者心中念头连转，终于道出了目的： “你，磕头，拜师。” 啥玩意儿？ 刚把玄角藏到袖里的汪子安再次愣了愣。 老者看到汪子安的模样，也晓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低头想了想，细细琢磨一番，在心中打了打草稿，才认真说道： “我是玉虚金仙，道行，想收你为徒。” 啥⊙?⊙？ 汪子安又愣住了。 他没听错吧。 自称道行的老者以为汪子安是不懂“玉虚金仙”的意思，再次低头想了想，说道： “玉虚是我师父的宫殿，金仙，很厉害。” 呃…… 汪子安眨了眨眼。 “您说您是阐教教主的徒弟，大名鼎鼎的十二金仙之一，道行天尊，您要收我为徒？” 听完了汪子安的话，道行天尊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还好，这孩子听过他的名头。 那就好办了。 “愿意，磕头吧！” 好直白。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而不是冒牌货。 似是看出了汪子安的想法，道行天尊那张如婴儿般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走上前来，抓住汪子安的臂膀，轻轻一跃，破开屋顶，平地起了一道金光，直冲天上而去。 汪子安发现，视线中的一切，此时都变得微小起来。 自己的房子，汪家府邸，越州城。 直至化为微尘，难以看到。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天了。 而且，拉住自己胳膊的老头呢？咦，人怎么不见了？ 随后便是…… “啊……………………………………………………” 撕心裂肺。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在下坠的过程中，拼命朝着云团抓去，像是在抓救命稻草一样。 竭尽全力，不断挣扎，但无法力在身的他又岂能驾驭云气。 眼看着越州城再次出现在视线之中，并且飞速填满了整个瞳孔，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大声喊道： “师父，我坚持不住了。 救——命——啊………” 话刚出口，身下陡然出现一软绵之物，像是席梦思大床。 “嘭”。 不知何时出现在旁的道行天尊抓住汪子安的肩膀，落到了地上。 “相信了？磕头，拜师。”道行天尊一甩浮尘，身周云气缭绕，恍如仙人。 汪子安居然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了几分得意。 踏在地上的瞬间，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抱住了道行天尊的大腿。 “师父。” “嗯。”道行天尊满意地点了点头，挣脱了汪子安的手臂，看向了对面含怒杀来的中年。 “敢打我儿子，找死。”汪漭拎着寒蛟刃，细目瞪圆，看到汪子安倒地不起的样子，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捏了个剑诀，一剑刺出，有破空之声，尚未落在天尊身上，便见一道金色神光腾起，托住了利刃。 “听我一言。” 又是一番艰难的对话后。 刚才还怒气腾腾的汪漭此时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喜色，不住拱手，出言赔罪。 “汪某不知真人当面，惭愧惭愧。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劣子得真人青睐，这是求之不得的福分，汪某怎会阻止？” “深山修炼，这是好事，以后劣子就交于真人调教了。” 双手按住大腿勉强站起的汪子安听到这话，简直没给气得吐血。 “亲爹啊！” 亲生父亲都说话了，他还能拒绝吗？ 况且，他也看出来了，这老头就算不是道行天尊，也是个有本事的，跟着学艺，并不是件坏事。 唯一可惜的是，这老头性格不好，嘴巴不会说，心里可惯会作弄人。 他要成为对方的徒弟，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子安，为父的话你都听到了，从今日起，你就是真人的徒弟，凡事遵从真人之意，不能对真人不敬，要视之如父，不可怠慢。” 汪漭看向汪子安的时候，又是另一种脸色。 沉声叮嘱，其中的关切与教导之意却是不由自主地流露而出。 师父师父，从某种意义来说，师徒便是另类的父子。 道行天尊自然能听出汪漭的意思，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汪子安一时之间也不由感动。 “你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柄寒蛟刃为父便赠与你防身，助你功成。” 刚刚还略微感动的汪子安瞬间无力吐槽。 这寒蛟刃明明是我发现的好不好。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绝不会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导。 至于这寒蛟刃，我已经拜在了师父门下，还会缺宝贝吗？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汪子安当即明白了汪漭这番举动的真正含义。 听到父子两人的话，道行天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在他们师兄弟中，除去那位“三无道人”，就属他最穷了，唯一得到的宝贝，他还并非命定之主。 “我该怎么办？”天尊陷入了苦思之中。 4 龙虎 “若是拿不出宝物，我堂堂金仙颜面何存，日后又谈何师道威严。” “不过，除了这把拂尘，我确实再无他物。” “唉，算了，先把这孩子糊弄过去，等到回山后，再外出好好寻找一番。” 想着，迎上徒弟的期盼目光，道行天尊板起脸教训道： “法宝，外物。修为，关键。” 心中暗赞一声机智，他径直看向了汪漭。 “若是无事，回山去了。” 言罢，拂尘一挥，还没等汪子安表示父子分别前的悲痛心情，就感觉身体骤然一轻，眼前一切逐渐远去，变得渺小。 “父亲，我会想你的。” 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刺目金光骤然映入眼帘，让汪子安不自禁闭上双眼。 耳边厉风呼啸，短短数息后，身体一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落地了。 “到了。”身侧传来师父的声音，汪子安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处与汪府差不多大的院落，地面皆以青石铺就，除开对面敞开的大殿外，两侧是几间普通房屋，墙下翠竹成排，环境倒是清幽。 但这里和金庭山有半毛钱关系吗？ 难不成我这师父真是假货？ 汪子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道行天尊。 “山上风大，在此修炼。真气护体，方可入门。”道行天尊淡淡说道。 单从表情来看，汪子安很难判定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还未等他多想，远方天际亮起一点金芒，向着此地而来，由小变大，直至化为数丈金虹疾飞落下。 “唰。” 金虹一收，现出三道人影。 为首那人身着黄衫，面目与师父无二，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的孪生兄弟，又或是身外化身之类的东西。 至于另外两人，年纪不大，身材却是雄壮，脸上还残留着惊喜之色。 “这不是杀蟒英雄和打虎英雄吗？”汪子安认出了这两人。 等到对面模样相同的身影化作金光，钻入体内后，道行天尊看向三人。 “从今日起，你们三人，一同修炼，不可懈怠。” “得，又骗来了两个。”汪子安心中吐槽，表面却拱手抱拳： “是，师父。” 一听真能“修炼”，两位英雄脸上浮现出傻乎乎的笑容，呆呆杵在原地，脑袋中或许在幻想修炼成仙后的情景。 等看到汪子安的动作后，才学着应道： “是，师父。” “这两人心性果然一般。” “也罢，既已收为徒弟，那就同等对待吧。” “若是能认真修炼，授予真传，也是无妨。” 道行天尊心中暗叹，起手一点，指尖射出流光，落在三人手中。 汪子安低头一看，原来是巴掌大的玉符玉瓶，黄玉雕琢，上有符文。 “玉符传法，贴于眉心，能得法诀。 玉瓶藏丹，名为炼精，有助功行，一日一粒。” 道行天尊简单解释两句，而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不可多服，切记切记。” “多谢师父。”汪子安把东西塞到兽皮囊收好。 “好了，我将归山，十日之后，再来此处。”交代完这些后，道行天尊纵身化作一道金光腾空，激射向了远方。 “诶，不对，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金光中的道行天尊眉头皱了皱，总觉得哪里还有问题。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以前收大徒弟的时候，也是这个流程来着。 “算了，反正十日之后还会再来，若有问题，到时再说。” 他还得回去想想，该到哪里找些宝贝呢。 等到道行天尊离开，那两位英雄才反应过来，看向了汪子安。 他们原本以为，师父只收了天赋异禀的他们做徒弟，倒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 只不过，眼前这小子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就是个没力气的，天赋肯定也不怎么好。 这么一想，两名本就心高气傲的少年英雄更是傲然了。 “小子，从今天开始，左边的这排屋子便是我韩毒龙的了。” “右边的这排屋子自然就是我薛恶虎的，你可别走错地方啊！” “韩毒龙”“薛恶虎”喊了一句，没有等到对面这瘦小子的半点回应，以为这家伙被自己俩人吓傻了，相视一眼，得意大笑，各自向着房间走去。 原地，仅留汪子安呆愣愣站着，脑袋中回响着两人的话。 “韩毒龙？薛恶虎？” “这两夯货，不就是将来入榜的龙套么？” “这么说来，那自称“道行天尊”的老头真的是“道行天尊”，而不是高仿货？” 在确认了道行天尊的身份后，汪子安并没有一点惊喜，反而是无尽的惊吓。 “我该不会也要被送上榜单吧！” 汪子安面色变幻不定起来。 “与其想着将来，倒不如先试试修炼法诀再说。” 看着手中的玉符玉瓶，汪子安做下了决定。 转头看了看被两个夯货占了的房屋，他无意与之相争，或者说，单凭力气，他还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眼中泛起莹光，他抬眼看向四周，等目光回到大殿的时候，才忍不住笑了笑。 “这大殿上空灵气袅袅、恍如纱雾，倒是一处修炼宝地。” 迈步走进大殿，来到灵目中显示灵气最浓厚的地方。 刚一坐下，便觉身体舒泰，神思清明，抬手将玉符贴于眉心，道道云篆符文出现在了脑中。 《金庭吐纳服气诀》 这是一部呼吸吐纳的法诀。 “夫炼气之道，自炼精而始，辅以呼吸吐纳之秘，内外相乘，以身为本，方能凝气入身，开辟丹田......” 看过前面介绍，后面的则是“炼精之法”与“呼吸之法”。 炼精之法针对自身内部，多为壮大自身精元的拳脚功夫。而呼吸之法则是针对外部，让自身呼吸暗合天地节奏，吸取灵气，壮大精元。 两种法门说难不难，以汪子安的心智也能理解。 心中想着，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呼吸之法”上，按照上面的节奏缓缓呼吸。 初次尝试，便觉毫无窒碍，仿佛调整气息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并非难事。 而随着逐步适应，他的灵目都亲眼看到，屁股所坐的位置周边，正有丝丝灵气被他吸入鼻中，顺着咽喉，沉入体内。 5 身份 修炼从来不知年。 汪子安再次睁开眼时，天色黯淡，只有檐下照入的朦胧月光，落在大殿，仿如薄纱。 张口呵气，一道浊气如蛇射出。 还没等他感叹修仙的妙处，腹中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这是......饿了？ “修仙炼气难道不管饱吗？”汪子安愣了愣。 他看到师父没给“辟谷丹”之类的东西充饥，还以为这个世界修仙炼气就不用吃饭了。 “诶？不对不对。”汪子安突然感觉哪里有问题。 师父说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十日之后。 那我岂不是要饿十天？ 我还在长身体，十天不吃饭，要饿死了好不好。 想明白的汪子安这才慌了起来，哪里顾得上修仙，连忙站起身，借着月光，在大殿之中找了起来。 万一师父早早留了存粮呢？ 揣着这个念头，汪子安从供桌上到桌子下，从大殿角落到房梁之上，全部都找过了。 然而，连一粒老鼠屎都没找到。 这地方连老鼠都不来，哪里还会有什么食物。 汪子安心中一凉。 “那两个夯货也没出来，会不会是师父把食物放到了那两排屋子里？” 汪子安还是心存侥幸。 他认为，一个仙人，还是金仙，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着，他走出了大殿，连忙跑向了左边的那排屋子。 一排两间房。 一个里面放着扫帚、簸箕等杂物，另一个则是传来了震天响的呼噜声。 “韩毒龙这夯货睡着了？”汪子安心中一动。 悄悄跑到右边的那排屋子看了看，空着的屋子里面只有几把竹剑，应当是之前住过的人削成的。 顺手拿了一把，他来到了薛恶虎的屋前。 同样是震天响的呼噜声。 这不禁让他生出了几分猜测。 “难不成，师父真把食物放到了住的房间？” 而这两个夯货呼呼大睡，则是在修炼之后，腹中饥饿，从房间中找到了食物，因为吃得太饱的原因，开始睡觉。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说不得还真要争上一争了。” 汪子安看了看手里的竹剑。 眼珠子一转，他来到存放竹剑的屋子里，把里面仅有的三四把竹剑全部放到了大殿的房梁上，然后敲响了薛恶虎的房门。 “咚咚咚。” ...... “谁呀？” 睡了大半天的薛恶虎张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终于醒了过来。 他今早上打死了恶虎，被人发现后，就带到了校场上一路围观。 这大半天过去了，除开早上吃的那点干粮外，还一口别的都没吃呢！ 谁知道，刚刚回到家中的他，就遇到了仙人，真正的仙人，能让他“嗖”地一下飞起来的那种仙人。 想到当时的一幕，薛恶虎现在还忍不住缅怀，同时心中暗自笑道： “哈哈，等你薛大爷学会了仙法后，不要人带，也能自个儿飞了。” 不得不说，薛恶虎的心中一直是存着几分傲然之意的。 他还是凡人时，就能打死恶虎。 要是修了仙，岂不是能打死天下所有的恶虎。 怀揣着这个心思，薛恶虎把师父赐下的玉符放在了眉心，然后打算修仙，修完之后就去除掉人间恶虎。 但......问题来了。 他不识字。 在这个年代，识字的人真是不多。 虽然他知道，玉符中记载法诀的文字就是凡人用的“甲骨文”，但他只是见过几次，并没有真正学过。 在闭目揣摩了一阵后，他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试着练习。 他不傻，也知道轻重。 这种修仙的东西万一没修对，下场会很难看。 在想了想后，他决定，等到十天后，师父再来的时候再说。到时候让师父施展仙法，让他们“嗖”的一下，认识了这些字，然后再开始修。 “永远不要去尝试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是薛恶虎的爷爷留给薛恶虎的话，薛恶虎一直奉为真理。 事实上，他也凭借着这句话，做成了很多事。 比如说，当时服下的那颗仙果。 如果他没有搞清楚，等待他的将会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庆幸，他遵照爷爷的话，问出了果子的来历以及食用方法，才有了如今的这身神力。 “还是你薛大爷聪明。” 心里想着，薛恶虎就缓缓睡了过去，在梦里面，他变成了得道的仙人，一拳打死了天下所有恶虎。 然后，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了。 谁敢打扰薛大爷的休息？ 心里憋着口气的薛恶虎翻身起床，打开了大门，看到了门外的人影。 “原来是他。”薛恶虎认出了这个听到他名号就被吓傻了的小子。 “小子，你敢打扰我休息，活腻歪了吧。”薛恶虎右拳在左掌中攥了攥，嘎嘣嘎嘣炒豆子的声音响起。 汪子安眼皮跳了跳，越发觉得，这家伙是吃饱喝足后才睡的，不然哪有这么多的力气玩这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叫薛恶虎是吧，识相的，赶紧把食物交出来，不然的话，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汪子安故作强硬，恶狠狠地道。 【疑问？】薛恶虎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挑衅自己。 至于“交出食物”，则是被他当成了对方挑衅自己的借口。 “你找死。” 怒喝一声，薛恶虎脸色涨红，一拳挥向了瘦瘦弱弱的小子。 “慢着。”汪子安退后一步，右臂一甩，月光之下，剑影重重，更闻剑器铮鸣之声。 “武器，这小子身上有武器？”薛恶虎连忙守住了拳头。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对我动手。”看到对方动作的汪子安心中一定。 果然，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竹剑在夜幕掩饰下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你究竟是谁？”薛恶虎永远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小子瘦瘦弱弱，敢挑衅他，肯定是有着过人之处。 对了，这小子这么弱，居然还能被师父收做徒弟，肯定有不凡之处。 我薛恶虎一生谨慎，想不到在得意之下居然忽视了这点，真是对不起教导我的爷爷。 想到这里，薛恶虎不由正了正面容，理了理衣襟，双手抱拳，拱手弯腰，肃声问道： “敢问这位师兄名号？” 诶？汪子安被对方这副模样惊得呆了呆。 这夯货居然知道礼节。 这家伙好像真被他吓到了。 汪子安单手叉腰，一手持剑，用鼻孔对着比他还高的薛恶虎，沉声道： “你且竖起耳朵听好了，我乃是......” 6 考验 “玉虚宫，十二金仙之一，道行天尊，的弟子。” 等汪子安一字一句地报出身份后，薛恶虎陷入了沉思中。 这个身份，他也有。 只是，眼前这小子专门说出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话中隐藏着什么深意不成？ 【疑惑？】薛恶虎给出了表情。 “你拜入师门后，除去修炼法诀外，可有宝物护身吗？”汪子安边问边从胸口的兽皮囊掏出一件物事。 “没有。”薛恶虎摇了摇头。 “呵。”汪子安轻蔑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三寸独角，朗声说道： “此乃异兽蛊雕之角，内藏剧毒、能断生机，乃是炼成宝物的上好材料。 你可知道，此物是从何得来的吗？” 薛恶虎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已经见过世间的阴暗面。 听汪子安故意这么一说，不由猜想起来。 “难不成，这宝贝是师父赐下？但为什么我没有？ 是师父偏心？还是说，这小子和师父有着什么其他关系？” 这么一想，薛恶虎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了。 身为一名“成年人”，他清楚地知道，在一些事情上，有背景和没背景所受到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小子真和师父有其他关系。 那他就算不和对方搞好关系，也实不应该和对方发生冲突，免得日后对方暗中使绊子，让他修炼成仙的路上出现变故。 心中想了想，薛恶虎一时还是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只能咽了这口恶气，拱手说道： “师兄，我这里确实没有食物，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搞错？怎么可能？师父明明......”汪子安说着说着，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收住了嘴。 薛恶虎却自发脑补出了下半句。 “师父当真告诉了这小子，在房间里有食物吗？ 看来，这小子还真和师父有些关系。” 至于师父为什么没有提醒他们，偏偏告诉了这小子？ 肯定是因为师父和这小子的关系。 作为长辈，在和晚辈分别前，肯定会事事都交待好的。 比如说，他在被带到这里之前，他的母亲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还在他衣服里面缝了个小兜，放了一点甲币，作为“人情”之用。 薛恶虎想明白过，刚才的火气瞬间消散无踪。 一见薛恶虎的脸色发生变化，汪子安镇定下来的同时，又不免疑惑起来。 “看这样子，他的房间里倒是真的没有食物。” “要不，师兄去问问韩毒龙师弟，看看他那里有没有食物？”薛恶虎发自真心地问道。 他也饿了。 “这，这位韩师弟好像对我有些敌意啊！”汪子安可不敢保证，韩毒龙和薛恶虎一样的脾气，万一说不对，那岂不是一场同门内斗的惨剧。 “师兄放心，我和你一起去。”薛恶虎当仁不让地拍了拍胸脯。 “那就有劳薛师弟了。”汪子安从善如流。 有送上门来的保镖，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来到韩毒龙的屋前，薛恶虎敲响了房门。 果然，在看到薛恶虎时，韩毒龙的起床气倒不好发作，老老实实回答了两人的问题后，汪子安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完蛋了。 食物在哪里？ 如果没有食物，这十天该怎么过？ 他可不想“修仙未半而中道饿殂”。 在饿死之后，他会不会上了榜单，然后被封饿死星君？ 这尼玛，简直耻辱。 一见好似大有背景的汪子安都这副模样，韩毒龙和薛恶虎两个才慌了起来。 “咕噜噜。”两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了声音。 相视一眼，眼中没有尴尬，只有无尽的惊恐。 “我们再仔细找找看。”汪子安站起身来，看向了这个院落。 院落不是很大，除开院前影壁，后面就仅有这两排共四间房子，以及那间大殿。 倒是大殿后面，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 “好。”两人没有拒绝。 韩毒龙走向了影壁前面，而汪子安则是带着薛恶虎从大殿旁的墙根底下走向了后面。 后面还有地方。 两人心中升起一丝曙光，借着天中明月，一眼就看到了宽敞大院中的两个大缸。 “有东西。” 心中惊喜，慌忙跑了过去，但随着逐渐接近，汪子安的心却缓缓沉了下去。 大缸上面有光华反射。 走进一看。 不是食物，是水。 水面上还浮着两个瓜瓢。 “怎么办，我们这十天只能喝水了？”薛恶虎六神无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汪子安，同时对刚刚的猜想有了怀疑。 如果这小子真和师父有关系，师父怎么连食物都忘记给了。 汪子安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心中一跳，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来回走了走，而后便一拳砸在了手心里，惊喜喊道：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薛恶虎连忙问道。 “我知道师父为什么不给我们留食物了。”汪子安说道。 “为什么？”薛恶虎摸不清头脑。 “这是师父对我们的考验。”汪子安十分自信地说着： “你想想，其他人拜师学艺，哪个不是历尽磨难，才能拜入师门，学得本事。 而我们拜的是什么人，那是堂堂的玉虚宫十二金仙，仙人中的高手，怎么可能不做考验，就直接收入门下呢。” 薛恶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之前知道拜了道行天尊为师后，他感觉轻飘飘的，说话都有些轻浮，才忍不住学着韩毒龙的模样，吓唬了眼前这小子一句。 如今陡然知道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考验，不知为何，他心中忽然踏实了很多。 不是梦，很好。 看着薛恶虎陷入沉思，汪子安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万一被拆穿了，那他的下场可就惨了，最起码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 他可不想完美无瑕的面孔上添了伤疤。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时，前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喜大喊： “我找到吃的了，你们快过来看。” 是韩毒龙。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汪子安暗自感谢了韩毒龙一句，连忙跑向前院，薛恶虎心中的怀疑也略有消散，跟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前面居然没有大门。 而且，韩毒龙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双手扒着墙头，而不是骑在墙上，好似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一样。 外面有什么东西？ 正在猜想间，汪子安身体一轻，已经是被人抱住小腿托了起来。 “师兄你先看，我等会儿自己上。” 7 化气 汪子安万万没有想到，他拜了道行天尊为师后，首要的事情，居然是觅食吃。 被薛恶虎托起，扒着墙头一看，离墙不足三尺的半空中有几根树枝伸了过来，深绿的叶子簇拥着数串拳头大的果子。 但是...... 试着伸出手摸向身前，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铁墙般挡在身前。 有阵法。 这应该是道行天尊为了保护他们三人，特意布下的。 “怎么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薛恶虎趴着墙头，看向了汪子安。 他有感觉，这小子应该有办法。 “我先试试。”汪子安说道。 空余的一只手取出了玄角，用力握住，在身前的无形铁墙上戳了戳。 一点金光在玄角尖刺中的地方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四方蔓延。 转眼之间，院落的四周及上空，已经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透明罩子，像是倒扣的大碗笼罩下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韩毒龙呆了呆。 “这是仙家阵法。”汪子安肯定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薛恶虎再次看向了汪子安。 这小子明显比他们懂得多，接下来能不能找到吃的，还要全靠对方。 “别急。”汪子安的眼眸中，莹莹光华亮起，所看到的景象在这一瞬间已然大变。 金色阵法光罩上，正有数十道符文锁链不住游走，而在玄角所刺之处，点点灵光从中溢出，汇聚成了一雕形独角的飞禽，头上独角虚影与玄角相合，刺在了金色阵墙上。 一点微不可见的孔洞骤然出现，还没等汪子安反应，一道金色符文锁链游过，孔洞瞬间弥合了起来。 “有作用。”趴在旁边的薛恶虎看得清楚。 对方手里的宝物对破解阵法有用，不愧是师父特别赐下来的宝物。 他在有些羡慕的同时，不由想道： “原来师父真的是在考验我们。 而这根玄角就是能帮助我们通过考验的宝物。” 特地没有留下食物，就是为了考验我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如何求生，锻炼我们的意志。 薛恶虎这时不由庆幸，还好他遵照着爷爷的嘱托“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没有和这小子发生冲突。 不然的话，唯一通过考验的机会都被他白白浪费掉了。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帮这小子破开阵法，得到果子，坚持渡过这十天，通过考验。 然后等师父返回后，求师父教我识字，练成仙家法门。” 薛恶虎已经做出了简单的“十天规划”。 汪子安可不知道薛恶虎的想法，他运使灵目，正在观察符文锁链游走的轨迹，寻找阵法的破绽。 但可惜的是，每次符文锁链离开时，他将玄角刺在金光阵壁上，都只是刺出一个细小孔洞，再难前进半分。 “小子，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拿过来让我看看。”韩毒龙这时也看出了个大概，知道玄角对于破开这劳什子阵法绝对大有作用。 这等宝物，自然是要留在自己手中的。 心想着，便一手抓向了汪子安的手臂。 但在他刚刚探出手的刹那，一条臂膀已经是横在了前方，挡住去向。 “韩毒龙兄弟，你可不要乱来啊！”趴在中间的薛恶虎神色逐渐不善。 这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要是得到玄角，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迎上薛恶虎的警告目光，韩毒龙才讪讪收回手臂。 单凭力量而言，这能扭下恶虎脑袋的蛮子可不弱于他。 就在两人心中暗自鄙视对方的时候，汪子安忽然说道：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汪子安手上一松，两脚踩住了地面。 “这宝贝是要用仙家法力催动的，而我现在没有法力，自然就破不开阵法。 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得先好好修炼。 我想，这可能也是师父的目的所在。”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三人之中，就他实力最弱，要想安稳渡过这十天，还得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修炼。 至于这两个家伙么。 汪子安眼底再次闪烁一抹莹光，看清了这两个家伙的情形。 虽然血气如狼烟笔直而立，但绝对没有一丝灵气痕迹，与他止住吐纳身周却依然有点点灵光的模样比起来，就像是从未修炼过一样。 汪子安可不认为这两人面对仙家法诀能止住诱惑，不去观看。 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两人没有看懂法诀奥秘。 或者说，不识字。 想明白之后，汪子安一颗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很好。 这十天之内，只要他好好用功修炼，这两个家伙被他甩下是迟早的事。 “原来是这样。”韩毒龙恍然大悟，余光瞥向两人，见两人都是一副淡定模样，以为就他自己不识字，无法修炼。 想了想后，他没有说出这个令他感到不如别人的事情，粗声说道： “我回房修炼了。” 至于同样不识字的薛恶虎，虽然看出这小子懂得修炼法诀，但他摸不清对方想法，也不敢出言请教。 万一对方再给他讲解的过程中，在修炼法诀的某处动了手脚，那他岂不是要糟。 永远不要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还是等十天之后，面见师父，再做计较吧！”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汪子安头一次感觉到了知识的力量。 “有此法诀在身，再加上大殿乃灵气汇聚之地，我应当能有所收获。” 转身看了看渐渐隐去金光的墙壁，汪子安摸了摸袖中的玄角。 刚才他的确是竭尽全力，用玄角刺穿金光阵壁。但也仅此而已。 实则，他还有一种力量尚未动用呢。 “这里，可不单单仅你二人觉醒了血脉，壮大了力量，呵。” 心中嘀咕一句，汪子安回到了大殿盘坐，紧闭双目，再次参悟起那道名为《金庭吐纳服气诀》。 此步秘诀在于“炼精”“化气”。 但这炼精并不是单独需要完成的一个阶段，而是和化气一起同步进行的。 所以，眼下的汪子安完全可以无视这一步，凭借本身精元炼出一缕内气，催动玄角，取到果子再说。 “试试看。”双目睁开，似有精光闪过，汪子安直接看向了后面的法诀。 8 得果 大殿中。 汪子安盘坐于地，口鼻呼吸吐纳，双手则是掐动“化气”法门。 这里的气，指的是自身五脏之气。 按照法诀中记载的“观想五脏”之法，他冥想五脏位置，有气息生出，被他以印诀化作内气，引入丹田。 在接连数十次的失败后，汪子安忽然感觉到虚弱乏力，好似身体被掏空一样。 对此，他不惊反喜。 心神一感，果然在丹田处有一丝异样，像是突然多了什么东西。 “难怪师父赐下了这炼精丹。若是我接下来继续将脏腑精气化成内气，用不了几次，脏腑就要衰竭。 到时候，还没等饿死，就早已生机尽断了。” 从衣襟中掏出玉瓶，倒出一粒玉白色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于体内游走，一扫虚弱，甚至就连饥饿感也减去了几分。 趁着药力尚未消散，汪子安再次施展“化气”之法，抽取脏腑精气化作内气，而后未完的药力又尽数补上。 数次之后，丹田中的那缕异样逐渐清晰起来。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破开那金光阵墙” 既然能被玄角戳破，想必阵法并不强大，若是以这缕内气催动玄角，自内向外攻去，应当能在阵法修补完好之前取到果子。 “去找薛恶虎谈谈。” 拿起身边的竹剑，他敲响了薛恶虎的房门。 尽管已是深夜，但薛恶虎并没有睡着，“吱呀”一声后，大门打开。 “这么晚了，不知道师兄有什么事？”薛恶虎神情有些萎靡。 大半天没吃饭，他已经快饿得不行了。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取到果子，你和我一起去。”汪子安直说来意。 “真的？”薛恶虎面露惊喜。 按理说，墙外能够到的果子有限，一人独享，才更妥善一些。 但是，这小子叫他一起去，这说明这小，不，是师兄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这才是让他惊喜的原因。 “不错，去不去？”汪子安点了点头。 他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那位能打死毒蟒的韩毒龙性格有些问题，若是得了果子，还需要借助薛恶虎的力量挡住可能出面强夺的前者。 在现在这个时候，食物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一切皆听师兄吩咐。”薛恶虎极为老道地拱了拱手。 “不用这么客气，我姓汪，名叫子安，师弟以后称呼我一声子安师兄便可。”汪子安心中暗赞一声“上道”。 “走吧。” 把竹剑抛给了对方，汪子安眼底似有光华闪动，看了一眼对面，轻手轻脚，向着前院而去。 薛恶虎连忙跟上。 就在两人刚走后不久，对面的房门轻轻打开，走出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 “哼，我就知道这两人会忍不住。”韩毒龙冷哼一声。 他在之前试探的时候就看出来，那个小个子心里另有主意，等回到房间后，吃光了身上仅存的几块肉干，他就一直注意着这两人的动静。 果然等到了。 冷笑一声后，韩毒龙同样轻轻跟了上去，躲在了影壁之后，暗中观察。 ...... 来到足有六七尺高的院墙前，汪子安摸了摸袖中的玄角。 “薛师弟，待会儿你把我抱起来，其他的不用多管。” “那韩毒龙？”薛恶虎可见过之前阵法被触发的动静，万一对方中途使绊子该怎么办。 “他如果想安稳渡过这十天，等我们得了果子，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儿上，自会分他一份。反之，就尽管出手吧！”汪子安的声音高了几分。 “也是这个道理。”薛恶虎想明白后，蹲下身体，把汪子安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缓缓站了起来。 汪子安看了看，院墙高度和他肋部差不多高，影响不了发挥。 “师兄，出手吧。”薛恶虎脑门杵在了院墙上。 “好。”汪子安应了一声，目光泛起莹光，轻而易举看到了隐在院外的法阵。 符文锁链不住游走，仿佛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自己的营地，一旦发现问题，立刻冲上抵挡。 而在外面，约莫三尺外的地方，树梢被风吹动，露出了隐藏在树叶中的黄彤彤果子。 是杏子。 收回目光，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隐匿的金光阵法。 两道符文锁链如同金蛇一般，并头齐行，首尾不时相合，灵动异常。 就在那两条如蛇锁链的头端即将合在一起时，汪子安沉喝一声，体内已经觉醒的血脉之力顿时被激发起来。 原本瘦瘦弱弱的身体似是瞬间强壮了几分，肌肉鼓动，将衣服撑起。 身下的薛恶虎只觉肩上一沉，仿佛背负着一块巨石。 汪子安目不转睛，看着锁链头端贴在一起，右手紧了紧玄角，丹田中多出的那丝异样不情不愿地顺着手臂涌出，侵入玄角之内。 黯淡无光的尖角陡然有乌光闪烁。 就在锁链头端分开一瞬。 汪子安沉声一喝，右臂猛地挥出，玄角之上有独角蛊雕现出身形，振翅飞起，身形没入玄角之中。 一声婴儿啼哭般的鸣叫划破长空。 汪子安感觉手中玄角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乌光如流星划过，在金光法阵尚未受激出现时，已是将无形阵壁破开了脑袋大的洞口。 借着这股子去势，汪子安探臂一抓，树梢枝丫被攥了个严实，狠狠一抻，把那整个树枝直接扯进了院墙之内。 夜幕之下，受到刺激的阵法再次出现，爆发出濛濛金光，原本缓缓游走的符文锁链猛地窜动起来，所过之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弥补。 抓到果子了，但玄角还在外面。 汪子安正暗自可惜，一道乌光从那已经缩小至拳头大小的洞口外激射而来。 乌光刚一钻进，洞口瞬间弥合，而被从洞口扯入的杏树枝则是被符文锁链平整绞断。 果子到手了。 身下的薛恶虎听到“哗啦啦”的树叶晃动声，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一喜，缓缓蹲下，准备把肩上的汪子安放下。 汪子安按住薛恶虎肩膀一跳，“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子安师兄，成功了？” 迎着薛恶虎的惊喜目光，晃了晃手中足有数尺长的树枝，几串黄彤彤的果子从绿叶下钻出。 “我们的运气好像还不错。”汪子安笑了笑。 还没等两人细看，旁边的影壁后就有声音传来。 “你们的运气是不错，但我的运气好像更好啊。” 9 毒龙 看到那小个子手里抱着挂满果子的树枝，韩毒龙简直想叉腰大笑三声。 他什么都没做。 就即将得到这么多的果子。 省着点吃的话，坚持十天绝对不成问题。 至于这小子手里那能破开阵法的宝物？ 韩毒龙可看得清楚。 这小子只不过是勉强催动而已。 他可不相信，这小子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中，就练出仙家法力。 瞧瞧那张小脸，在月光照耀下，煞白煞白的，一副虚脱了的样子。 倒是这薛恶虎么，需要废些手脚。 不过，以他吃了肉干、恢复了不少力量的状态来说，打一个饿扁了的家伙，还真费不了多少力气。 况且，他身上还有这个。 心中想着，从影壁后出的同时，他从衣襟内掏出了一物，右臂一振。 “啪。” 长鞭拍打在地面的声音响起。 这是他除掉毒蟒时抽出的蟒筋，水火不伤、刀斧难断，韧性十足，算是一桩异宝。 “把果子和那玄角交出来，看在师兄弟的份儿上，你们还能留下几个，保自己不被饿死。”韩毒龙利令智昏，手持蟒筋，口出威胁。 身陷困境，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想夺果？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薛恶虎双目圆瞪，拔出了腰间的竹剑挥了挥。 还从来没有人能从他口中夺食。 他第一次对于这个和自己一同扬名的家伙，生出了几分厌恶。 “不知死活。”韩毒龙猛一挥臂，破空之声传来。 薛恶虎感觉眼前一花，手里竹剑就要被一股霸道力量夺去。 心里不服输的劲儿嗖的一下冲了上来。 他握住竹剑狠狠一挣。 “嘭”。 材质不佳的竹剑被断成两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霸道力量袭来，胸前传来剧痛，他止不住地向后退去。 “嘶。”揉了揉胸口，薛恶虎倒吸了口凉气。 “自讨苦吃。”韩毒龙冷笑一声，接着看向了汪子安。 “把果子给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敢杀人吗？”汪子安打断了对方的话，大声问道。 韩毒龙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杀人，他怎能不敢？ 别看他年纪不过十八，但之前在外打猎时，又不是没有遇到过争斗，强抢猎物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干过。 细细算下来，他手上也沾了十几条人命。 不过现在么，他倒要慎重考虑考虑了。 尤其是，这两人还是自己的师弟。 韩毒龙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代入了师兄的角色。 “哼。”汪子安毫不畏惧地喝道： “看在师兄弟的份儿上，现在你向薛师弟道歉，果子我还能分你一点。 不然的话，等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韩毒龙闻言，这才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有些慌了起来。 到底是拜师未久，一时无法适应新的身份。 如果是在越州，在山上，他肯定二话不说，先把这两人杀死再说。 但他刚拜了仙人为师，要是刚才的所作所为被师父知道，逐出师门还是轻的，说不得还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而且，这小子言外之意，也给他留了一条生路。 韩毒龙咬了咬牙，低下脑袋，沉声道： “刚才是我做得不对，还请薛师弟...，不，是薛师兄放我一马，不要将这事告诉师父。” 薛恶虎也没想到，事情转变的如此之快。 他本来都以为，稍后双方要经历一场惨烈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这副情况，十有八九是我亡。 他没想到，子安师兄不过是说了句话，韩毒龙就真的被吓到了。 “这仙家和人间的规矩可不一样，我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些，免得留下什么把柄，被人捏着。” 抬头看了一眼汪子安师兄，看到对方肯定目光，他才说道： “好，今日之事，我们谁都当没发生过。” 汪子安这才点了点头。 同门相残，乃是大忌。 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过，得到果子后落下韩毒龙，让对方挨饿。 只不过，面对这种性格的人物，他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从枝丫上扯下两枚黄杏，向着对方抛去。 “这是今晚的，明天的我会再给你。” 韩毒龙伸手一抓，看着手中的果子，心中恼怒。 对他来说，这两个杏子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但他刚才做错了事，白白送上了把柄，那果子又在对方手里，接下来的几天还要看人家心情才能填个肚子，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在心里，他却牢牢记下了这笔账。 “待我练成仙家法门，成了仙人，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他收起蟒筋，走向房间。 “薛师弟，没事吧！”汪子安关切道。 薛恶虎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被打了一下，有些疼痛而已。” “先吃点杏子充饥吧。”汪子安放下心来，上前扶着薛恶虎，来到了大殿。 而在院落上空。 道行天尊坐于云端，静静看着下方。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亲眼目睹了。 他确实是忘记了留下食物。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 当初大徒弟拜师的时候，已经是小有修为的炼气士，能辟谷食气。 再加上他修炼了这么多年，哪里会记得“凡人要吃饭”这种小事。 不过，在外猛然想起这件事情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于是，才看到了小小院落中的一幕。 “韩毒龙。”道行天尊无声地念了念这个名字。 名字起得不好，人也有问题，好勇斗狠也就罢了，居然对同门师兄弟下如此重手。 若非是被汪子安质问惊醒，今夜里恐怕就会真的上演一出同门相残的好戏了。 “要不要把这孩子送回去。”道行天尊心中想着。 他毕竟是得道多年的金仙，不会跟一普通凡人计较这些。 若非此子是榜上之人，他连看都不会看对方一眼，更别说收为徒弟了。 想了想后，道行天尊还是否定了方才的想法。 “送回去，也难以消磨此子性格，说不得还会去危害他人。 还不如让他留在山上，与汪子安相争，也能相互进步。 就算出了什么事，有我看着，也不会惹下大祸。” 10 孤峰 多亏了几颗杏子充饥，汪子安才没有在梦中饿醒。 一觉醒来，日立中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多躺了会儿。 翻身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道黄衫身影坐在了大殿中央，正低头看着身前的杏树枝丫，伸手摘下果子，塞到嘴里嚼了嚼，张口一吐，果核化作一道金光飞出殿外。 看到这人抬起的面孔，汪子安愣了愣。 他这师父好像有些小孩子脾性啊！ 心中嘀咕一句，他连忙起身，恭声问好：“师父。” “去叫他们。”道行天尊嗯了一声，随手一抛，枝丫重新落在了大殿梁柱上，藏在边上的竹剑倒是被打落下来，轻轻落在地上。 “是。” 汪子安也没多想，躬身出了大殿。 先去叫了薛恶虎，然后两人一同叫醒了韩毒龙，回到了大殿。 薛恶虎站在汪子安靠后一点的位置，韩毒龙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下的面孔上不时闪过恐惧之色，身形更是有意无意落在最后。 “师父。”三人齐声问好。 道行天尊看着眼前入门不过一天的三个弟子，眼中有光华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是正午时分，大殿中的气氛却略显压抑。 沉默许久后，他淡淡道： “昨夜之事，不再追究。 从今开始，认真修炼。” 脑门上冒出冷汗的韩毒龙心中一松，紧接着便向汪子安投去了仇恨的一瞥。 这小子居然自毁承诺，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师父。 他只知道道行天尊是仙人，却不知道道行天尊是很厉害的仙人，能算出过往种种，更别提昨夜亲眼看到。 只以为是汪子安的阴谋，想把他赶出师门。 “还好师父不计较。 不过，小子，你真的死定了。” 韩毒龙从来没对一个人生出这么强的杀意。 薛恶虎听到师父的话，也不由得看了汪子安一眼，似是有所怀疑。 汪子安初时还没有看出问题，等察觉两人目光后，心里已经是破口大骂起来。 “这坑人的老头啊！” 道行天尊眼皮一抬，三人的小动作已是尽入眼底，甚至凭此看出了各自的内心想法。 心中暗道一声“很好”。 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玉虚十二金仙，做事各有风格，其中以太乙真人个性最为鲜明，多智近乎于妖。 他自忖，自己手段也是不差的。 “让韩毒龙与这孩子相争，给这孩子一些压力。 而让薛恶虎与这孩子走远，也能让他专心修行，不被俗事打扰。” 韩毒龙与薛恶虎两人，本就是榜上之人，另有一番因果，再加上昨夜之事，让他对韩毒龙彻底断去了继承金庭一脉传承的想法。 至于薛恶虎么，若是能因此认真修炼，他倒也不吝赐下真传。 看着三人的神色，道行天尊感觉火候还是不够，决定再加一把火。 “先化气圆满者，为师兄。赐神通法术，宝物神兵。” 此话一出，韩毒龙呼吸急促，薛恶虎神情坚定，汪子安暗道一声糟糕。 这样一来，他和韩毒龙本就有些龌龊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就连昨夜刚收的小弟薛恶虎，也绝对会起了争斗之心，不再亲近于他。 “这老头究竟要干什么？”汪子安有种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错觉。 这老头一定另有目的。 等说完这些后，道行天尊并指点出，三点金芒钻入三人眉心。 “降魔剑法，与服气法配合练习。 阵法已关，可自行去周边山林，觅地清修。” “去吧！”道行天尊拂尘一甩，三人身不由己地与旁边竹剑一同飞出大殿。 韩毒龙与薛恶虎两人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刚才得到的法诀，发现其中不仅有剑法，还有一部“文字读解”，心中皆是一松。 如此一来，以他们二人的资质，肯定能练成法诀。 韩毒龙冷哼一声，看了两人一眼，拿起一柄竹剑，当先离开了院中。 而薛恶虎则是想了想，才沉声说道：“昨夜汪兄弟骗我之事，我不会再计较。 但以后大家如有争斗，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单看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他要真认为师父和汪子安另有关系，那他就是傻子了。 “看这位汪师弟衣着不凡，想必家世不凡，那玄角应当也是从家中带来的。 哎，也是我昨夜被饿得急了，才一时被他所骗。 罢了。” 摇了摇头，薛恶虎拿着竹剑同样离开。 对于这两人的态度，汪子安并不见怪。 他只是疑惑，师父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总不会是故意考验我吧！”自嘲一句，他抱起剩下的两柄竹剑，迈步离开。 不论原因为何，他可不愿意被人踩在脚底。 “这里是不能住了，还得先找一处宝地再说。” 转过影壁，原本的墙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对朱红大门。 跨过门槛，举目眺望，入眼是连绵的苍翠群山，山间云雾如烟，似是笼罩着一层薄纱。而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金光如同华盖伫立，一道白色水龙自峰上咆哮而下，引来水鸟驻足，灵鹤盘旋。 “难不成，那就是金庭山？”汪子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驻足片刻，他施展灵目神通，向着附近的低矮山峰看去。 氤氲如雾蒸腾，灵光冲霄而起，灵气皆是不差。 仔细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形如圆柱的插天孤峰上。 上有天光映照，下有灵脉接引，就是它了。 确定了目标的汪子安向着那处不远的孤峰跑去。 约摸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山峰之下，看着山壁落下的藤蔓以及凸出的岩石，把竹剑塞好，顺着藤蔓爬了上去，来到了半山腰。 这里有一块凸出的巨岩，两丈长短，四五尺宽，坐在上面，身周有云气相伴，向下一看，却是空空荡荡，如临深渊，看不清地面，寒风吹来，头脑发晕，令人胆寒。 汪子安乘兴而来，端坐巨岩之上，胸怀激荡，借着这股子快意，运转《金庭吐纳服气诀》，只觉得胜过昨夜收益数十倍。 数次吐纳之后，便有灵气留存于丹田之间，运转“化气”法门，直接将之收为己用。 短短片刻之间，丹田中已有了小团气息。 壮阔山河进入眼中，汪子安忍不住仰天长啸。 有此灵地相助，化气圆满指日可待。 感冒了…… 感冒了，没力气，流鼻涕，难受，请天假 11 变化 这日，汪子安于孤峰静坐，俊秀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濛濛金气，山风吹过，如同雾霭一般缓缓散去。 他收住功法，对着朝阳鼻吸口吐，接连吐纳九次后，只觉得身轻体健，大袖飘飘，似能乘风而去。 这是错觉。 要是真的纵身跃下，十有八九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等到浩大骄阳彻底从地平线爬起，他才停下，转身而去。 山壁上早已被人开凿出了一丈高石洞，其内中空，摆放着石床，旁边放着两三个陶罐，里面还有几块吃剩的黄精、首乌等物。 这是之前在此修炼过的不知道哪位高人留下的。 “该去找些食物了。”汪子安从角落背起竹篓，揣着竹剑，顺着山壁缓缓爬了下去。 得亏这些黄精、首乌之类的灵药，近半个多月来，他每日服药增长精元，吐纳炼化真气，丹田中淡淡的小团气息，已是越发壮大。 照着眼下进度，相信再有半月，真气便能将丹田填满，达到炼精化气的圆满境界，准备破开“玄窍”，突破新的境界。 这也亏得是，他所居孤峰灵气充盈、自身又颇有几分资质。 “不过，还是不容懈怠。” 想到前几天，道行天尊十天一次讲法时，他见到韩毒龙、薛恶虎二人的情形。 这二人一身气息虽与他相比还略有不足，但不知道是不是气运在身的原因，居然在山间各寻到了一件前人所留法器。 虽然法器品阶不高，但两人将手一指，剑光出鞘，尽显传说中的剑仙风姿。 汪子安心中那个羡慕啊！ 该不愧说是榜上之人么？ 不过好在，手中的蛊雕角被他祭炼，也有了几分玄妙，能做到以气御器的层次，不会出现法器不听使唤的情况。 缓缓来到峰底，他看了看方向，向着南面而去。 南面最大的山是鹿吴之山，他此次的目标是金庭与鹿吴之间的一些小山，据道行天尊所说，这些山上都有一些常见的灵药、果子，足够他们果腹。 值得一提的是，鹿吴山下有一条泽更水，水中多异兽，名为蛊雕。 没错，就是蛊雕角的那个蛊雕。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鹿吴山那个地方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去的。 幸好，这些地方还在越州境内，所以汪子安对此大概有些了解，不至于出现误入险地而不自知的情况。 一路上提气纵身，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来到了目标所在，遇上认识的果子、灵草都会采上一些，不多时，竹篓已被填满了大半。 不过，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果腹，他倒可不必大费周章跑这么远。 眼中泛起滢滢水光，汪子安抬眼一看，四周的景色再次发生了变化。 哪里有灵气汇聚，哪里有妖气冲霄，哪里神光笼罩，哪里阴煞隐现，都在他的视线中显示得一清二楚。 在真气的催动下，他这对血脉灵目的神通远非往日可比。 “去东边。”汪子安收了目光，走向了灵气汇聚的地方。 在灵气充盈的地方一般都有天地灵果生长。 像他所居的孤峰，原本应该是有灵果的，可惜已经被人取走。 他既已来到这个世界，又拜了道行天尊为师，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在封神之战中走一遭的，想要不被送人头，或是正面被人干掉，只有努力提高修为。 而除了服食灵果这个增长修为的方法外，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条可以直接走的路子。 所以在汪子安心中，提高修为才是头等大事。 ...... 这是一处被山间林木笼罩的水潭，在潭中央丈许方圆的岩屿上，正有一株青色藤蔓从石缝中挣扎而出，首端几片翠色欲滴的叶子上，托着一颗红艳艳的果实。 果实灵气逼人，拳头大小，有红光自内透出，照得潭水都染上了几分鲜红。 “赤霞子。”缓步而来的汪子安认出了果实的来历。 这果子生长奇异，未开花前，需要吸收天地霞光，开花之后，须得在阴凉之地才能结出果实。 而且，整个开花结果的过程，必须得在九年之内完成。 此果不能增长真气，但却针对血脉，能壮大自身精元，一般来说，多用于妖物、灵兽的蜕变上。 当然，人类服用也不是没有，比如韩毒龙、薛恶虎觉醒血脉所服食的灵果就与这赤霞子类似。 换言之，汪子安这个血脉不凡的人类也是可以食用的。 “不知道这枚灵果，是否能让我觉醒圆满。”汪子安想到了自己目前的情况。 血脉觉醒，拥有了灵目神通，看起来很厉害，然而这还不是防风氏一族的根本神通。 真正的神通是，变化。 准确一点，变化巨人。 根据上次讲法时，道行天尊所说，他们这族成年之时，身高三丈三尺，然后在变大的基础上，又多出其他神通。 身形变大，力量也随之增长，到时候就算不用真气，他也不怵韩毒龙、薛恶虎身上的那股子蛮力了。 “不过，还得解决掉潭中的这只妖物。”滢滢目光落在水潭上，他看到了隐藏在下面的妖物。 一只龟。 丈许大小的龟。 或者说，这株灵果生长在这只龟的背上。 “这灵龟走的是清灵仙道，身上也无血煞之气，杀龟夺宝倒是有些不妥。”汪子安心中嘀咕一阵，从林间走了出来，冲着水潭喊道： “大家伙，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说话之时，血脉力量加持，声音如天雷炸响，在四周树枝“哗啦啦”的颤抖中，沉睡的巨龟缓缓醒来，伸出了那足有五六尺的脖颈，以及那布满了皱纹且干巴巴的脑袋。 一对灯笼大的青眼看着眼前的小人。 “吼。” 狂吼声中，口臭随着一阵碧幽幽的瘴气淹没了汪子安的身体。 眼中带着人性化的轻蔑，巨龟缓缓收回脖颈，打算继续沉睡。 但在那瘴气缓缓散去之后，露出了一道丝毫未损的身影。 “本想着和你公平交换，不曾想你居然这样对我，真是令人伤心啊。” 汪子安摸了摸下巴，有些头痛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换成最原始的手段解决，如何？” 口中笑着，汪子安迈出左脚，向前一踏，地面颤抖，潭水溅起波澜。 而起身形也在此时猛涨起来。 原本不过七尺身长此时居然有丈许高大，衣衫被撑得碎裂，通体散发出古老而又野蛮的气息。 细长的一对灵目，逐渐拉长，连过眉心，合为一道横着的细目，单一的玄色瞳孔望着眼前的巨龟，散发慑人神光。 12 挡路 在这一刻，汪子安的体型竟丝毫不逊于眼前这只巨龟。 且身上爆发出来的那股气息，还要在后者之上。 “虽说激发血脉的时间有限，但对付你这家伙，却也足够了。” 朗声大笑，惊起林中飞鸟。 汪子安纵身一跃，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巨龟背上。 轻飘飘的身体仿佛千斤巨石落下，让还没反应过来的巨龟彻底被水淹没。 背上孕育着赤霞子的岩屿一同没入水潭。 没有去管灵药，汪子安右手攥成拳头，只一挥舞，便有青滢滢水光加持臂膀，狠狠砸在了巨龟脑袋上。 防风氏曾帮大禹治水，天生亲近水脉，区区一只凭着寿元绵长练了几口灵气的老龟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就算是比他气息稍弱的韩毒龙、薛恶虎，收拾眼前这物，也费不了多少手脚。 刚刚还人性化嘲讽的老龟被打的眼冒金星，但源自于血脉中的妖性还是让它不愿意低头认输。 昂首嘶鸣，如老牛闷吼。 潭中被搅得浑浊的泥水顿时颤动起来。 前爪露出水面，狠狠一拍，大片水浪溅起，凝成了一道泛着青光的水链锁向汪子安。 但还没等落到身上，汪子安面孔上的细长独目便射出一道白光，定住了水链。 尚未等巨龟反应，两只蒲扇大的手掌已是抓住水链，在大吼声中被轰然扯碎，化作水雾散去。 紧接着，拳头如雨点般砸落。 “服不服？” “哞……” “不服？那就再来……” 汪子安沉喝一声，拳头再次疯狂砸落。 巨龟被鳞片护住的脖颈，皮肤皱巴巴的脑袋，此时已经是高高肿起，脸上甚至有妖血留下。 “说，服不服？”汪子安一声厉喝，独目中水滢滢光华涌动，呈现一股奇异威压，让老龟忍不住颤抖。 这股威压仿佛发自灵魂深处，通过血脉世世代代传承下来。 “哞哞哞……” 接连三声闷吼，老龟伏下了昂起的脑袋，发出哀鸣。 “早这样不就得了。”感受着体内传来的虚弱，汪子安几乎站立不稳，但还是强撑着拍了拍老龟的脑袋。 “驼我上岸。” 这老龟修为不高，但活得却久，早已通了灵性。 闻言，顺从地低吼应下，缓缓爬至平地。 汪子安纵身跃下，伸手就抓向了已经成熟的赤霞子。 巨龟虽目含不舍，但还是静静看着汪子安的动作，不敢有一丝不从。 “放心吧，我会给你报酬的。” 把灵药放在竹篓里，汪子安取出了玄角，真气略一催动，将其祭起，激发玄角本身的力量。 蛊雕乃操控洪水的恶兽，头上独角自然有神通相随，只一催动，灵气涌动，空中便有癸水精华在玄角尖端凝练。 指甲盖大小，色泽玄幽，望之便晓得颇有分量。 指尖一点，水滴落在巨龟身前。 “想必此物也能弥补你的损失了。” 公平交换后，汪子安高大身形再也无法维持，身形一晃，重新恢复七尺长短，原本的细长独目也变回正常。 看着巨龟吞下水滴，汪子安正打算离开，就被巨龟的巨吼声吓了一跳。 伴随着吼声而来的还有两道青濛濛的细小光华从其身上射出。 “这是？” 看着光华中的仿佛蚕宝宝样的青色小虫，汪子安摸了摸下巴。 这东西，好像有些眼熟啊！ “如意灵蚕？” 在他还没拜师的时候，就知晓此物。 此灵蚕所吐灵丝能防一般水火，用蚕丝织成的衣衫又颇有弹性，不易损坏，是达官贵人追求的宝贝。 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汪子安恍然大悟。 “你是让我织身新衣裳。” “哞。”巨龟低低一吼，点了点头。 虽然汪子安有心说一句，两只蚕吐丝，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织成衣服，但看在对方一片心意，也不好直说，只能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 “多谢了。” 看着巨龟缓缓沉入水潭，他才转身离去，直奔洞府。 眼下采集的果子灵草已够他度过半个月的了，接下来在洞内好好修炼就好。 对了，还要试着，看能否突破血脉。 就在他刚走不久，潭水上空走出一道黄衫身形，手执拂尘，一派仙风道骨，正是玉虚金仙道行天尊。 看着地上的战斗痕迹，天尊点了点头： “很好。” “韩毒龙、薛恶虎已将降魔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又经我引导，得了前人所留灵剑，不可同往日而语。 汪子安虽然颇有天赋，但这剑法上的修行着实差劲，我告诉他防风氏血脉之秘，又引导他得了赤霞子，血脉蜕变后，应能大有所得。 如此，就看三人争斗的最终结果吧！” 道行天尊暗自想道。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偏偏得到的东西还都是三人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一切都是有他在暗处引导。 “你这小家伙愿意献出灵蚕，虽是事出有因，但贫道可不愿门下弟子占人便宜。 这粒灵丹足够你将修为推至更上一层，便以此了结这桩因果吧。” 天尊说着，屈指一弹，一道金光落入水中，平静潭水再起波澜，意在感谢，但却始终不见巨龟身影出现。 道行天尊摇了摇头，脚踏虚空而行，几步之后，消失不见，仅有声音在空中回荡。 “太胆小了……” …… 而在另一方，踏上回程的汪子安看着对面的两道身影，眉头暗自皱起。 “这两人怎会在这里？” 心中疑惑，但汪子安可没表现出一点异状，反而是大笑道： “两位师弟挡住为兄去路，可是有何见教？” “哼，汪子安，你不过修为略高我等一筹，有什么好得意的？ 若是你剑法在我之上，韩某自是转身就走。 但你的剑法么，呵，真是不提也罢。 恰巧今日撞上，不如我们就在此比试比试如何？” 韩毒龙背着宝剑，因居于山中潜修的原因，倒也养出几分出尘气质，可惜一开口，浑身煞气便将那股气质冲散。 “哦？薛恶虎师弟也是如此想法吗？”汪子安虽在方才损耗了元气，但却一点不慌，神情镇定，看向了另一人。 薛恶虎眉头皱起，内心似有纠结，但看到旁边韩毒龙的撺掇眼神，再想到背着的宝剑后，还是做下了决断： “不过同门切磋而已，还请汪师兄赐教一番吧！” 13 切磋 韩毒龙、薛恶虎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实在是各有目的。 三人之争，涉及到师门排名之争，还有诸般宝物、神通奖赏，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韩毒龙自忖进境不慢，但汪子安也有几分资质，始终压他一头，照这样下去，他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达到化气圆满，成为他的师兄？ 绝对不能够这样。一向喜欢争强的韩毒龙如此告诉自己。 于是，他便想借着切磋的名义，以灵剑打伤汪子安，只要能重伤对方，修为进境肯定受到拖累，到时候他迎头赶上，先一步化气圆满，岂非一桩妙事？ 至于薛恶虎，虽无伤人之心，却也有借此探清两人进境之意。 没错，两人。 韩毒龙与汪子安。 没有人喜欢当小的，薛恶虎也一样。 反正冲在前面赤膊上阵的是韩毒龙，他只需要摇旗助威，若是韩毒龙真非汪子安对手，他转身离开就是。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挡路之事。 “哦？”汪子安大有深意地看着薛恶虎，直到对方忍不住避开，才收回目光，笑了笑： “也好，师兄教导师弟，义不容辞，只希望两位师弟不要怪为兄手下没有分寸。” “笑话，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吗？”韩都龙城嗤笑一声，不再多说，将手一指，身后灵剑呛然出匣，化作一道青光激射而出。 尚未及身，汪子安便觉一股阴森寒芒扑到脸上，让他脸颊生疼。 “好厉害的剑。” 汪子安两脚分开，半蹲后仰，青光迎面扫过，刮起厉风，吹得他满头黑发狂舞。 几缕发丝从空中飘落。 腰间的竹剑不知何时已经拿在手中，不与对方剑锋正面碰撞，提起真气，以气护剑，轻轻挑向青光尾端。 “铛”的一声，青光被甩出六尺之远，露出了青滢滢的如玉剑身。 上纹蛟龙，刻有云篆。 韩毒龙脸面一红。 以他如今的境界，也就勉强以气御剑，在身周丈许之内游走，还做不到控制自如，破绽颇多。 “再看这招。” 借着气机感应，韩毒龙冲着剑身一点，一道淡金色真气隔空注入灵剑。 飞出去的灵剑身形稳住，其上散发濛濛金光，勾勒出一幅山脉轮廓，细细看去，与金庭山竟有几分相似。 降魔剑法，金庭伏魔。 山脉虽是虚幻，却仍有几分本体威势，站在下方的汪子安只觉上空有沉重巨力压下，身周空气凝固，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此招不可硬接。 脑中转过这个念头，汪子安下意识地想就地一滚，避开此招。 对面的韩毒龙看着这副景象，嘴角勾起笑意。 他知道以汪子安的本事，这招还伤不了对方。 但是，一想到眼下已是衣衫褴褛的汪子安在地上滚动的狼狈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大笑。 汪子安看到韩毒龙的神情，怎能不知对方的恶毒心思。 就算杀不了他，也要恶心恶心他。 换上心态不好的人，留下心理阴影，时间一长，生出魔障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眼中陡然亮起滢滢水光，汪子安强行激发已经消耗了不少的血脉力量，一股霸道气息于体内游走，让肌肉鼓起。 虽未变成丈高人影，整个人却也壮实不少。 感受着那股仿佛可断金石的澎湃力量，他狂喝一声，双拳向上捣出： “给我碎。” 拳影如雨点般疯狂砸在灵目所观的破绽之地。 “轰”的一声。 山脉轮廓应声爆裂，平地掀起一股灵气狂风，藏于其中的灵剑被震飞数丈之外，剑身青光黯淡，发出哀鸣。 未等韩毒龙反应过来，汪子安提气纵身，一步踏出，身形幻化，下一秒已至韩毒龙身前，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的面孔，伸出右手一探，捏住了对方脖颈，提了起来。 这样子如同捏住一只小鸡崽子一样。 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惊得薛恶虎面色大变，连忙喝道： “汪子安，同门之间不可相残，你可莫要乱来。” “乱来？”汪子安冷笑一声，因激发了血脉的原因，笑声粗犷洪亮。 “错了，我只是在教导你们，如何尊重师兄。” 高喝一声，汪子安抓住韩毒龙狠狠甩了一圈，而后弓步向前，狠狠按下，手中之人被砸落地上。 烟尘溅起，平坦的地面多出了尺许深的人形凹陷。 面色惨白的韩毒龙只觉剧痛自四肢五体袭来，饶是他体质非凡，却也经受不住，两眼一翻，痛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汪子安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了薛恶虎。 “怎么，薛师弟有什么意见吗？” 看了看满身煞气的汪子安，再看了看韩毒龙的惨状，薛恶虎嘴角一抽，转身就走。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直等薛恶虎离去不久，汪子安身形一晃，红润的面色变得惨白。 “还好这家伙不经吓。” 如今的他就像纸糊老虎，一戳就破，可无法再与人争斗。 右手一招，躺在草丛中的青色灵剑落入手中，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韩毒龙，提气纵身，向着孤峰而去。 要是这家伙凭借自身力气与他相斗，那这场切磋的胜负还有的说。 可惜这家伙炼气之后，有些飘了，早已忘记了自己拜入道行天尊门下之前，可是能锤死巨蟒的人物。 而在汪子安离开不久，一道金光凭空出现，向着人形凹陷中的人影扑去。 片刻后，昏过去的韩毒龙终于醒了过来。 “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他的感觉就是，胳膊不是自己的，大腿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屁股不是自己的。 就像散架了一样。 好长时间，才在体内真气的运转下，重新恢复了知觉。 随着麻木之感尽去，剧痛又再次袭来。 “汪子安，我与你势不两立。” 忍着剧痛，他挣扎着伸出两手，按在地面，撑着身体从坑里爬了出来。 不过，薛恶虎呢？ 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瞅了瞅，没有发现薛恶虎的踪迹，韩毒龙才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薛恶虎，你这王八蛋，扔下劳资一个人跑了，真是没义气，枉劳资那么信任你，带你一起寻宝......” 崩溃了的韩毒龙像泼妇骂街一样，足足骂了一刻钟，才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 “我的剑呢？” 14 蜕变 洞中，汪子安盘坐石床，不断呼吸吐纳，炼化刚刚服下的炼精丹。 草木精气流转四肢百骸，把耗损的血脉力量弥补了大半。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向了角落中被制住的灵剑。 三尺青玉打造的剑身上，青滢滢光华闪烁不停，表示原主凭借气机在不断召唤。 可惜，任凭韩毒龙如何施为，却因为功行有限，加之灵剑被角落巨石压住，根本无法动弹。 汪子安来到角落，祭起玄角，尖端射出一溜乌光，打在灵剑身上，青滢滢光华顿时黯淡下去。 趁着玄角隔绝了气息，他双手布满真气，把玉剑拿在手中，狠狠一撮。 刺目的金濛濛光华在掌中亮起，呲啦一声，灵剑哀鸣，属于韩毒龙的印记顿时被清理干净。 他手中玄角虽有神通，但无奈以他的境界还无法将之练成法器，对于送上门来的宝贝自然不会推辞。 一想到韩毒龙正在洞府里跳脚大骂的样子，他因受伤而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变好起来。 果然，自己的快乐往往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心中念叨着这句话，心情愉悦的汪子安炼化了这柄名为“青螭”的灵剑。 将手一指，灵剑化作青光，绕体盘旋，划出道道光华，比之韩毒龙那半吊子模样可要轻松多了。 “不错，有这灵剑护身，我也可以放心炼化赤霞子了。” 说做就做，汪子安点亮油灯，把角落的巨石缓缓推到洞口，将石洞从里面封住。 借着昏黄的灯光照耀，他先是从竹篓里取出两条如意灵蚕，放到一个小瓦罐里，又给里面塞了一些灵草叶子，保证灵蚕不被饿死。 随后，才回到石床，取出赤霞子，连皮带核一口吞下。 刚一入腹，如火山岩浆一般的赤红色精气瞬间从果子里面喷发出来。 汪子安如玉面孔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头顶上也有丝丝烟雾缭绕。 这是赤霞精气在流失的征兆。 不敢浪费一点，汪子安掐了个手诀，闭了全身毛孔，双目合拢，仅凭口鼻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虽然还是有精气流失，但比起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不过，他为此付出的却是惨痛无比的代价。 不仅仅是面孔，就连身上皮肤也变得赤红，仿佛被火焰烤过一样。 体内更有剧痛袭身，如火般的精气灼烧五脏六腑，灼烧丹田真气，灼烧四肢百脉。 过程是艰难的，结局是美好的。 汪子安强行抑制住跳入河中洗个冷水澡的冲动，借着“金庭吐纳服气法”不断炼化精气，终于......额，流鼻血了。 身体太虚，一下子补过头了。 好在，他被体内体外两种痛苦紧紧包围的时候，体内的根源血脉终于被惊醒过来，仿佛一只饥饿已久的老饕，对着眼前的美食，张开了罪恶的大口。 汪子安心中一松，放开心神，任由血脉中流淌的意志不断吞噬赤霞精气，自身借着这个空暇，运转丹田真气，修复体内伤势。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形也发生了变化。 昏黄灯火下，他七尺长的肉身缓缓变大，将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衫撕碎开来。 因为体型太过巨大，又有一股沉重压力散发出来的缘故，屁股下的石床轰然崩碎。 而巨人，依旧是端坐在石块碎屑中。 面孔上的狭长双目缓缓连过眉心，合成了一道细长的横眼。 那满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也从发根下发生了变化。 由黑转白。 身子底下不知何时，出现了淡淡的水雾，凝成云气缭绕。 放眼一看，只觉巨人如坐云端之上。 汪漭曾经有言，上古防风氏之人，怀孕三十六年，生下之后满头白发，身形高大，天生能乘云而行。 伴随着外形变化，淡淡的蛮荒气息从体内散出，充斥在整个石洞之中，演绎出种种上古景象。 不知何时，被巨石封住的洞口溢出了淡淡金光，漫向四面八方。 “还算不错。”淡淡的苍老声音响起，带着赞赏，而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很好。” 发现一切没有问题，洞中又凭空出现一道金濛濛光华，落在角落，化作叠好的鹅黄色衣衫。 而后，一切都隐匿不见，包括洞外的守护禁制。 ...... 在金庭山外的另一端，一处灵谷之中。 韩毒龙端坐在谷中灵泉前，掐诀吐纳，想要恢复伤势。 但在闭上眼后，之前的一幕幕又在脑中回放，让他怒火升腾，无法静下心来。强行为之，反倒练岔了气，呕出一口鲜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汪子安......” 狠狠念着这个名字，满口牙齿咬得咯吱响，仿佛要将之撕碎。 眼球布满了红丝，顶上也有丝丝烟气渗出，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好在他修炼的“金庭吐纳服气法”也是金仙传承，道门正宗，自有辟魔功效。 丹田真气一转，清凉之意涌上心头，才让他清醒过来。 细细一感，又是一阵气极。 丹田中本就不多的真气居然凭空流失了不少。 “这小子已成了我的魔障，若是不出了这口气，念头难以通达，恐怕以后的修炼也会出现岔子。”韩毒龙压下怒气，清醒地看出了问题所在。 而反之。 若是他能够借助这个机会，斩掉逐渐增大的魔障，此后神思清明，反倒于修为有益。 “这不是意气之争，而是修炼之劫。”韩毒龙如此告诉自己。 但不知为何，被他压下的火气还是在不断燃烧。 “我如今失了灵剑，又损了修为，想要胜过汪子安，根本不可能。” 虽然心里很气，但恢复过来的韩毒龙也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不过，若是薛恶虎愿意助我，就不一样了。 可惜这家伙实在是...实在是......” 想了半天，韩毒龙实在是找不出词语来形容对方。 大家明明都是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为何他就敢打敢拼，这家伙就不敢拼一拼呢？ 简直侮辱了这身神力。 “想要让薛恶虎相助，只能以利诱之。”韩毒龙想了想，摸了摸腰间的兽皮囊，做下了决定。 上次他带着薛恶虎寻找前人遗宝的时候，可不单单得到了那两柄灵剑。 想到“灵剑”，韩毒龙又是不可避免地火大。 15 来晚 “终于突破了。” 坐在石堆中沉寂许久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嘎嘣脆响，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的状态从未如此之好。 不仅是自身血脉精元壮大觉醒，就连丹田中的真气，也在吐纳服气法的持续运转下，炼精化气，壮大不少。 化气圆满。 这是他此时的境界。 “也不知道韩毒龙、薛恶虎突破到了何种境界？”汪子安指尖微动，掐算了下时间，发现只过了三天，才稍稍放下心来。 三天，以这两人比他稍有不如的资质，怎么可能更快突破化气圆满。 “是时候去拜见师父了。”汪子安对于道行天尊所说的神通宝物可是垂涎已久。 不过，此时的他可是“坦坦荡荡”“不着一丝”，若就此前往，袒胸露鸟，未免失了礼数。 眼神一瞥，看到角落的衣衫，才知道师父已经来过。 “这老头还蛮贴心的么。” 心中嘀咕一句，换上衣衫，推开了封洞的巨石，来到洞外孤岩，临渊而立。 他足下一点，水雾凝云，托身而起，耳边风声呼啸，吹得大袖飘飘、衣袂齐荡，映衬着他那如玉面孔，直如谪仙降世。 若是用一个字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那就是...... 太特么帅了。 ...... 就在汪子安前去拜见道行天尊的时候，这边的韩毒龙却站在灵谷中，时不时看向他的洞府。 几分焦急、几分喜色，又有几分后悔夹杂着嫉妒。 实在是难以相信，人的脸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种复杂情绪同时表露出来。 “没想到，这薛恶虎的资质，居然还要在我之上。”韩毒龙内心有些嫉妒。 三天前，他做下决定，来寻找薛恶虎帮忙，两人联手击败汪子安一次，让他斩了魔障。 但没想到，对方非但不答应，反劝他停手，否则必定是自讨苦果。 无奈之下，他只得肉痛至极地拿出一粒与灵剑一同得来的宝贝。 化气丹。 此丹是前贤散仙遗留，能凭空增长真气，多出一个月的修为。因是他主导寻宝之事，这瓶灵丹被他强行占下，打算等到化气圆满后服用，避免真气被丹药杂质侵染，失了精纯。 没想到的是，薛恶虎听到他愿献出“化气丹”，居然答应炼化丹药，提早突破化气圆满。 虽然不知对方心思，但能借助薛恶虎的手了却魔障，也是一件好事。 但让他更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得到丹药的薛恶虎，在短短三天内就气冲丹田，发出长啸，有即将化气圆满的迹象。 “这怎么可能？”韩毒龙心中有些无法置信，同时有些后悔，若是当时他自己服下丹药就好了。 不过以他大半真气流失的情况，就算勉强炼化一粒丹药，也绝对无法像薛恶虎这样轻松突破。服下太多，更会毁了自身根基。 尤其是在想到薛恶虎出关后，要好好教训汪子安那个小子时，他心中的后悔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期待，以至于有些着急。 没让他等多久，石洞打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身周淡金色气雾缭绕，隐隐化作一只猛虎，长啸山林。 只看这真气外泄的情况，韩毒龙便知道这件事情成了。 “薛道兄，如何？” “幸不辱命。”向来谨慎的薛恶虎也不由哈哈大笑。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走吧。”韩毒龙神情一喜，有些迫不及待。 “不急。”薛恶虎却是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为何？”韩毒龙两眼一瞪，以为对方反悔，心中一急，差点翻脸。 薛恶虎笑道：“韩道兄忘了，师尊有言，先化气圆满者为师兄。 如今我既已化气圆满，又怎会因小失大，忘了去拜见师尊，定下名次呢？” “倒是我想差了。”韩毒龙勉强笑了笑，有些发酸，又有些不快。 要知道，在他心中，“师兄”的位子一直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惜...... 薛恶虎将对方神色看在眼里，也不明说，安慰道： “韩道兄，我先前去拜见师尊，你且在洞府好生休养，等我回来后，再去帮你报仇。” 听到“报仇”二字，韩毒龙才勉强恢复精神，点了点头，道谢一句，回到洞府。 薛恶虎见此，嘴角勾起笑意。 他当然不是傻乎乎地被化气丹诱惑上钩，给韩毒龙当打手。 实在是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超过汪子安的机会。 若是失去这个机会，慢了一步，以后定然是处处被压着一头，难有超越对方之时。 与这些相比，真气一时失了精纯，也不是多大的事。 而且，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先去拜见师尊。等回来后，再去摘了那株“淬脉兰”，炼化真气中的杂质，以免根基有损。” 笑了笑后，心情大好的薛恶虎提气纵身，一步跨出，便是丈许之远，一边赶路，一边欣赏着沿途景色。 鸟语花香，山河壮阔。 不过片刻后，便来到了刚刚拜入道行天尊门下时所待的院落前。 往常不到讲法之日，院门都是关着的，怎得今日院门大开。 “莫非师尊今日有客前来？”薛恶虎腰背不由挺得笔直，暗自想着，一会儿要在师尊客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脚步放轻，绕过影壁，穿过院落，来到了大殿前。 因阳光刺眼，他没有看清殿中人影，只能看到两道身影坐在殿中，在说些什么。 屏气凝神，抛却杂念，薛恶虎来至檐下，拱手拜道： “弟子薛恶虎，求见师尊。” “进来。”道行天尊的声音依旧不带一丝感情，但落在此时的薛恶虎耳中，却是那么的美妙，如闻天音。 “是。” 挺起身来，他步入大殿，看到了道行天尊身前，背对着他坐下的那人。 鹅黄衣衫，从未见过，但这背影却有些熟悉。 没有多想，薛恶虎沉稳道： “弟子薛恶虎拜见师尊。 因弟子今日突破化气圆满，特来求师尊定下名次，赐下神通法门。” 话一说完，薛恶虎便感觉，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以至于气氛有些诡异。 若非是看到两人身影，他甚至以为殿内除了自己，空无一人。 想了想后，薛恶虎再次说道： “师尊......”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背对着他的人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薛师弟，你来晚了。” 什么？ 16 神通 听到这熟悉声音，薛恶虎先是一愣，而后就看到眼前这人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笑看着他。 “是你？” 看清这人面孔，一股绝望之意从心底涌出，以至于让他双目通红，声音都有些尖利，双手更是紧紧攥成拳头。 “怎么就不能是我。”汪子安看着眼前的薛恶虎脸色，先是涨红，而后变得青紫。 虽然他不了解薛恶虎在气什么，但感应到对方身周尚未散去的气息，也能猜出个大概。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阶化气圆满，不知道得了什么灵丹妙药？”汪子安心中疑惑。 “自今日起，子安为兄。”道行天尊看着这一幕，给出了最终结果。 薛恶虎面色瞬间惨白。 一步差，步步差。 “既然你也进阶化气圆满，便一同受法，回洞府修炼吧！”道行天尊拂尘一甩，一道金光散在身前，化作了数百云篆金文，其内尽是些神通法门。 汪子安目力极好，扫了几眼，便做出判断。 “师尊，不知弟子可挑选几门神通？”他试着问道。 道行天尊眼皮未动，淡淡说道： “你挑三道。恶虎，两道。” 至于多出来的一道神通，自然就被汪子安认为是先一步化气圆满的奖励了。 “多谢师尊。” 不再多看，汪子安并指冲着身前云篆金文点出，指尖落于哪道神通上，便有朦胧金光从云篆金文中流出，化作金符，落在他的掌中。 “记下法诀，金符自散。”道行天尊解释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薛恶虎。 虽然薛恶虎方才几欲绝望，但他也是颇有心思之人，念头转动，便将一切情绪收敛，选中了两道神通修炼，退了回来，一言不发。 “若是无事，回山静修吧！” 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将两人裹住，落在院落之外，敞开的大门咯吱一声，紧紧合上。 薛恶虎看了汪子安一眼，转身就走。 而汪子安则是站在原地发愣。 这就完了？ “我的宝物呢？” 明明说好的“神通法术、宝物神兵”，现在传下神通法术，可还未授予宝物神兵呢。 “骗子。”心中暗暗嘀咕一句，汪子安足下生出白云，向着孤峰而去。 就在两人刚刚离去，原地凭空走出一道黄衫人影，手执拂尘，仙风道骨，正是道行天尊。 看着汪子安离去的方向，道行天尊心中一松： “还好这孩子没有坚持问“宝物”之事，否则老道这张脸皮可真是要丢尽了。” 说来也是惨。 这一个多月，他不时以念头分神游走四方，但却是无一所获。 仅得的几件宝物，也不过是一些散仙之辈留下的寻常法器，以他堂堂玉虚金仙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说来，金庭山上的那株葫芦也快熟了，此物分属先天，蕴就一口先天之气，远非寻常可比，够这孩子用上一段儿时间了。” 心中想了想，道行天尊觉得这事应该没有问题。 虽然这葫芦只是个寻常物件儿，并非先天灵宝，但以后得空，找云中子师弟帮帮忙，炼制一番便是。 “就这么定了。” 身形幻化，道行天尊这道分神回到金庭山后山，照看将熟的葫芦去了。 ...... 汪子安回到孤峰，将洞内的石块碎屑清理一番，找了点枯藤，勉强编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下。 他先是以真气再度祭炼玄角、青螭剑两件宝物，而后才取出金符，观看三道神通。 纵地金光、五行大遁、指石成金。 这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纵地金光是单纯的逃遁，额不，准确地说是赶路之法，能日行数千里。 五行大遁听名字好像与纵地金光效用重合，但汪子安这段时间听道行天尊讲法，已经知道了五行大遁的真实效用。 此法讲究的是，练就五行遁光，不仅能借助遁光感应五行之力，赶路逃遁。遇上对手，将遁光放出，还能化作五行之物，以此困敌、杀敌，实在是难得的妙法。 至于最后的点石成金么，金庭山一脉修炼之法，多亲近于金行之气，而他自身也是天生亲近金水二行。 要是被人困住，无法感应金行之力，他施展点石成金之法，便能凭空造出金行之力，借机施展五行大遁跑路。 两道神通配合使用，简直是用来逃命的绝佳之法。 想到这里，汪子安也不由佩服自己的机智。 与他相比，薛恶虎就不行了。 “五行大遁修炼太过复杂，还是先看纵地金光法。” 玉符贴在眉心，道道法诀烙印心中。 “竟然有两种修炼之法。”汪子安有些疑惑，接着参悟下去，恍然大悟。 这纵地金光说难不难。 其一是自身境界足够，脚踏大地，能以土生金，化作金光而行。 其二则是练就采集金霞灵气，练成一道金光，赶路之时，祭出金光，与身相合，借机逃遁。 以汪子安的修为，自然是选择第二种法门。 “金霞灵气，乃是以厚土之力蕴出。 若想采气，须得寻一山峦地脉，等候卯时日出，施展秘法，借土生金。 等灵气养出，以黄岩玉所制容器收入便可。” “山峦地脉？”汪子安心中念了念，看向了身下的孤峰。 若是灵目没有看错的话，这孤峰之下便藏着一条由金庭山分出的地脉。 至于这黄岩玉，更是在金庭山四周随处可见。 “还是我有眼光。” 小小赞美自己一句，他从角落找出竹篓，乘云下了孤峰，寻找黄岩玉。 此玉虽比比皆是，但想要雕琢成容器，对玉石大小自然有一定要求。 在山下转悠了大半天，汪子安才挖到了块足有三尺方圆的黄岩玉。 而在他返回经过一处谷地时，更是大有收获，找到了一株“淬脉兰”。 “今天真是走大运了。”看着岩石夹缝中的灵草，汪子安也不由意动。 若能得到此物，不说修为有进，最起码能将真气淬炼精纯，还能养炼筋脉。 不过，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低头一望，他运起灵目，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灵草附近隐藏的危机。 一道足有丈许之高的赤红妖气冲起，让那粉白色的可爱兰花也变得危险起来。 请假。 我断一天更， 第一，我要带着我家小五去相亲。嗯，小五是只狗。 第二，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被人偷了，我正在试图把它找回来。 ps：如果断更伤害到了各位最可爱的读者，我只能深深鞠躬，向支持我的各位说一句： “对不起！” 17 心思 “妖煞之气冲霄，犹如雾障笼罩，略带腥味，应是蛇虫之属。”汪子安细看两眼，做出判断。 将手一指，灵剑自背后跃起，略一盘旋，化作丈许青虹，卷向灵草。 刚至灵草周边，不起眼的岩石缝隙中射出一点猩红，两者相交，“叮”的一声脆响。 青虹嗡嗡震响，露出古朴剑身。 那点猩红也现出模样，竟是一前端分叉的暗红肉条，似是蛇信，几滴血液落于地上，繁华草木尽数枯黄。 “好厉害的毒性。”汪子安眉头皱起。 虽只接触一瞬，但剧毒还是损了青螭剑灵性，光华黯淡不少。 右手一招，收回灵剑，他将袖口一抖，便有一道乌光激射而出。 岩石缝隙中，被斩了蛇信的那妖物也疾飞而出，通体赤红，才尺许长短，如同暗器，迎上前来。 以汪子安的目力，能够清晰看到两对上下交错的细小獠牙，以及被怒火充塞的血目。 “原来是血目蛇。”汪子安认出了这小小蛇妖。 此蛇刚一出世，便能吸食人兽鲜血，壮大精元，直至长成丈许之巨，又改食灵气，炼精化气，缩小身形。 体型越小，便越是厉害。 眼前这只仅有尺许长短，修为怕是还要在他之上。 神色不动，目中泛起莹莹光华，望了出去。 扑来的血目蛇身形不由定住，仿佛被某位荒古神灵盯上一般，心神一颤，连簇拥在身畔的淡淡红雾都霎时散去。 趁着此时。 汪子安并指点出，一道濛濛金气隔空注入，乌光顿时起了变化，有一独角似雕的玄色灵禽显现而出，只一振翅，便出现在血目蛇上空，虚幻双爪落下，抓住妖蛇七寸。 略一用力，赤玄两色光华闪过，血目蛇已是被钉在山壁之上。 口吐白沫，妖身僵直。 这种向来以毒性闻名的妖蛇，居然是被剧毒给毒死的。 饶是早已知晓蛊雕角中含有剧毒的汪子安，亲眼见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后怕。 幸好这剧毒藏于角中，平时不显于外，否则他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这青螭剑虽是件上佳法器，但比起蛊雕角来说，还是差了太多。 看来下次应当向师尊请教一番，看能否将蛊雕角练成法器。” 心中想着，他收回玄角，采下了这株淬脉兰，返回孤峰。 在他刚走不久，远处便来了两道身影，来至谷中。 “薛师兄，那株淬脉兰在何处，我怎么没有看到？”其中一身形高大、嘴唇略薄的年轻人看了看，疑惑道。 被称作师兄的那人身材同样高大，比之前者更加壮实，神色沉稳地说道： “韩师弟切勿着急，且先找找再说。” 当日因那妖物厉害，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可能是记差了位置。 “也好。”韩师弟撇了撇嘴。 这两人正是韩毒龙与薛恶虎。 方才在薛恶虎口中得知了汪子安已化气圆满的消息后，韩毒龙备受打击，几乎断去了寻找汪子安报仇的念头。 他虽然性子急，但也不傻。 人家已经化气圆满，得天尊所授神通，以他的修为进度，想要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再继续下去，惹怒对方出手，将他重创怎么办？ 虽然有薛恶虎帮他，但他可不认为，薛恶虎能护他一世。 但就在他准备咽下这口恶气的时候，薛恶虎反倒不答应了。直言劝他坚持下去，并答应只要他肯帮忙做一件事，无论能否打得过汪子安，他薛恶虎肯定是会全力出手。 这样一来，韩毒龙倒有些不好推辞了。 不是面子问题，而是他已经得罪了汪子安，要是再惹得薛恶虎不快，那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我真是太难了。” 心中暗叹着，韩毒龙只得帮忙寻找那株“淬脉兰”。 分头找了许久，仍是没有半点收获。 直到韩毒龙返回时，看到薛恶虎愣愣站在山壁下，才忍不住上前问道： “薛师兄，如何？” “被人抢先了。”薛恶虎牙齿咬得咯咯响，面上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什么？”韩毒龙面上惊讶，心中却不免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谁让你贪下我的化气丹，这下子倒霉了吧。” 虽然是他主动送上丹药的，但在得知薛恶虎早已得到“淬脉兰”的踪迹后，心里怎么不多想？ 说不得，便是薛恶虎早算定了他的脾气，等他找上门来。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服下灵丹，再以淬脉兰炼去真气杂质，稳定根基。 这由不得韩毒龙不如此想。 “薛师兄不要着急，这淬脉兰虽然罕见，但金庭山地气旺盛，什么天材地宝没有，以后一定还会再遇到的。” 韩毒龙的安慰之言并没起到作用，反而是让薛恶虎怒火中烧。 就像是他看到有人掉下了一包贝币，准备去捡起来的时候，却有人快他一步，眼睁睁错过了成为“有钱人”的机会。 而在这个时候，身边却有人安慰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自己努力再赚就是”。 那他么能一样吗？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他还得用到韩毒龙，可不能表现出不满。 “韩师弟说的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来是我无缘得到此等灵物。 不过，若是韩师弟能帮为兄寻到这类灵草，为兄身上这柄灵剑便赠予你了。” 薛恶虎深吸了口气，真诚说道。 “此言当真？”韩毒龙面带惊喜。 “定然是真。” “好，既然如此，我会帮薛师兄留意的。”韩毒龙强忍激动，点头应下。 眼珠子转了转，他心中一动，故作不解地叹道： “也不知这附近还有谁能用到这株淬脉兰，并且抢先我等一步。” 薛恶虎又岂能猜不出这人是谁？ 但他神色却是如常，淡淡道： “韩师弟莫要故意挑拨。 只要得到灵物，帮我稳固根基，待我练成神通后，必会给汪子安一个教训，帮你出气。” “哈哈，师兄说笑了。”韩毒龙脸色一红，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挑拨之事，不大熟练。 尬笑一阵后，他主动说道： “近日东边的风沙谷中有异香透出，不如我们去那边碰碰运气如何？” “也好。”薛恶虎点头应下。 18 了结 数日后，汪子安走出洞府。 他这几日借助淬脉兰的力量将真气洗练数次，功行稳固不少。可惜的是，所谓的“淬炼筋骨”之力，好像对他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应该是血脉觉醒时，已将我的筋骨淬炼到了极致，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汪子安猜出了原因。 脚下生云，他站在云端，披着初阳红霞，望向孤峰，寻找地脉源头所在。 视线中，明黄地气如同蛟蟒展身，尾部连接金庭仙山，头部位于孤峰之下，张开大口，咬住孤峰。 而其源头所在，正巧在他洞府前悬空伸出的孤岩之下，这样看上去，伸出的孤岩倒像是蛟蟒吐出的蛇信一样。 按下云头，他来到孤岩下方，心中默念咒语，两手掐诀，食指射出濛濛金气，如同光束照在身前岩壁，空间如水波荡漾，破开了一个小口。 道道明黄灵气从其中溢出，散发着厚重如山的大地气息。 不敢放任地气流失，他看着天边逐渐升起的赤红大日，一边以自身真气堵住缺口，一边使出借土生金、催生金霞之法。 手中法诀一变，并指点出，以自身金气为引，引动明黄灵气运转，生出淡淡如雾霞光，内呈淡金，外有五色，光华流转，煞是好看。 金霞灵气。 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黄岩玉瓶，顶在濛濛金气之外，将手一指，真气散去，瓶口堵住了小口上。 如雾霞光不需牵引，自行顺着瓶口飘入。 等所有霞光被收入瓶中，汪子安收住功诀，真气一散，缺口自行修补完好，明黄地气消失不见。 感受着丹田已然空荡荡，他收好玉瓶，乘云回到洞中，服食黄精，打坐恢复。 片刻之后，再次来到孤岩之下。 如此反复数次，看到远方骄阳跃出地平线后，他才没有再继续下去，返回洞府，将收集到的金霞炼成了一枚米粒大小、略微虚幻的“金光种子”。 有了这枚种子，以后采集的金霞灵气就能直接被其吸收、壮大。 做完这一切，他封住石洞，面朝石壁，再次静修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汪子安就如这天一样，反反复复，行走于洞府和孤岩之间，再也没有去其他地方。 而道行天尊这段时间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没有通知他们前去听法。 这不禁让汪子安、薛恶虎、韩毒龙三人送了口气。 前者要练神通，薛恶虎也要寻找灵草洗练真气，至于韩毒龙，则是一心想着先将散去的真气修炼回来。 如此，两个月后。 被封住的洞府中，汪子安盘坐在蒲团上，呼吸吐纳，身上有濛濛金光透出，随着呼吸，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到了这个层次，再加上他灵目觉醒，不需借助灯光，便能看破黑暗。 一手虚按腹下，一手直指上方，真气催动，逼出养炼在丹田中的“金光种子”。 金光熠熠，恍若实质，更让人欣慰的是，原本米粒大的种子已经长至鹌鹑蛋大小。 心念一动，圆形种子便被拉长，变成了尺许长短的金虹。 汪子安张口一吸，金虹被重新收入丹田。 “试试看，效果如何？” 起身搬开巨石，他来到洞前孤岩，高喝一声： “走。” 身上涌起一道金光，汪子安只觉身体一轻，人已是化作一道光虹，平地而起，向着远方激射而去。 短短数个呼吸，金虹遁出数十里外，落到了小河边上。 他的突然出现，让正在捕食的青龟愣了愣，一对绿豆小眼中满是惊恐，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忙缩回脑袋，没入水中不见。 “还算不错。”虽然真气已然耗空，但汪子安还是满面笑容。 单以纵地金光的速度，遇上厉害人物，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失去性命。 “回去，练习五行大遁。”汪子安目中满是期待。 光是用来赶路的纵地金光都这般奇妙，那么可攻可守可遁的五行大遁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脚下腾起白云，准备返回孤峰。 但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忽然传了过来。 扭头一看，只见林间正有两道人影缓缓走来。 而在他看向对方的同时，这两人也感应到了不对，同样抬起了头。 “是你们。” “是你。” 薛恶虎，韩毒龙。 汪子安目光一转，落在了薛恶虎怀中抱着的瓦罐上。 准确地说，是瓦罐中的灵草。 色呈粉白，如同兰花。他对这灵草并不陌生。 “淬脉兰？ 有了此物，薛师弟应该能将真气淬炼一番，重新稳固根基了吧。” 看到汪子安目光落在灵草上，薛恶虎心中一紧： “怎么？你准备出手抢夺吗？” “薛师弟说笑了，我岂会做出这等事情？”汪子安摇了摇头。 别说此物对他无用，就算是有用，他和薛恶虎也没什么冲突，更有同门师兄弟这层关系，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哼，汪子安，你别装好人。 若非是你将薛师兄早前发现的“淬脉兰”夺走，我等又岂会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再找此物。” 韩毒龙忍不住出声喝道。 “原来那淬脉兰是你发现的？”汪子安倒没想到还有这番隐秘。 想了想后，他从背上取下了“青螭剑”，抛了过去。 “看薛师弟背上已无灵剑，这把剑就交予师弟吧，权当是用来交换淬脉兰了。” 薛恶虎看到汪子安摘剑，还以为对方打算动手，紧接着就听到这般说辞，神情愣了愣，一时忘记动作。 旁边的韩毒龙可没想那么多。 失去的宝物有重新回到手里的可能，脸上的敌意尽数消失，连忙上前接住，同时取下了背后的灵剑。 “这宝剑便还于薛师兄吧，我用青螭便好。” 汪子安送出宝剑，心中也是一松，看了两人一眼，大有深意地道： “两位师弟还是尽快提升功行吧，免得日后遇上大难，无力反抗。” 说完这句话，脚下生云，他转身离去。 虽然这句话来得莫名，但两人还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提醒之意。 韩毒龙抱着“青螭剑”，满脸喜色，而后看向薛恶虎，小心问道： “薛师兄，要不，报仇的事算了？” 薛恶虎虽然也有这个打算，但看着汪子安离开的方向，还是摇了摇头： “不，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出手的。” 你有你的做事方法，我也有我的坚持。 19 白气 纵地金光修炼容易，但是在五行大遁的修炼问题上，汪子安却遇到了麻烦。 太难了。 这道神通完全讲究的是水磨工夫，想要把练成五道遁光，最起码也要数年光景。 而且，也需要足够的法力来支持。 “眼下我已化气圆满，接下来便是要冲破囟门，与天地通，炼化天地元气，达到炼气之境。”汪子安心中暗道。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前者之气是自身精元化作的气，后者之气则是直接从天地之间获取。 但想要冲破囟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同样需要一定水磨功夫，不断打磨，直至心神有感，真气圆融，才可破关。 至于怎么打磨真气，汪子安已经有所猜测，而在他练成了“纵地金光”后，也证实了这个猜测。 修炼神通，便是一种打磨真气的方法。 “五行大遁太过耗时，既然如此，我先专修一道遁光，等功行逐渐提升后，再将五行圆满。”汪子安神思清明，做下了决定。 金遁。 根据他自身天赋以及修炼之法来说，金遁才是首选，而后以金生水，水生木之法继续下去。 “修炼五行大遁需采集五行之气，如今我一身真气本就金属，便试试看，能否直接炼出“种子”。” 心中一动，引动丹田真气，同时呼吸吐纳不停，两手捏住印诀，炼化所有真气，手中逐渐亮起淡淡白光，目光落在其上，便觉一股锐利之感刺来，眼睛一酸，流下泪水。 白光如同萤火，太过微弱，不过却是真实存在。 好在，这点萤火一出，像是化作一块磁铁，能自发引动周边金气吞噬壮大。 “好。” 汪子安心中一定。 张口一吸，光华落入腹中，与“金光种子”同被温养。 “若想在短时间内将其壮大，还需寻找一些“金石”之物炼化，若是能找到太白精金等物，那就再好不过。” 不过汪子安也清楚，想要找到“太白精金”，几乎是在想peach。 此物虽属后天，但以此所炼的宝物，有养成灵宝的可能，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走出洞府，他背着竹篓，乘云往南面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停住云头，抬头细观。 眼前横亘着的大山山势险峻，不见草木，表面似是镶有无数宝石，光华闪闪，五颜六色，时不时有婴儿一样的啼哭声传来。 鹿吴山。 根据道行天尊所讲，鹿吴山下的泽更水有异兽蛊雕栖息，山上则蕴有金石、宝玉，他要寻找的金石，十有八九要落在此山中。 看着山下的湍急河流，他乘云避过，找了个没有水流的地方，降下云头，落到山腰。 两手掐了个闭气法诀，收敛气息。 虽说如今骄阳似火，阳气大盛，天性属阴的蛊雕都在泽更水中休憩，根本不会冒头，但为了自身小命着想，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要知道，这蛊雕可最爱吃人了。 运起灵目看了看，他慢慢寻找起来。 铁精、紫金、铜精、黄铜、灵玉、玉髓，外界难见的炼器材料在这里遍地都是，随手可得。 汪子安看着这一切，也不由意动，运起灵目，目光扫过，看透每块材料所蕴藏的灵气，时不时捡起一块，扔到竹篓里。 眼看着太阳缓缓西沉，天边有月牙隐现的时候，他才收手，打算返回。 山下婴儿啼哭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恐怖的蛮荒妖气也逐渐显露，水中的蛊雕要出来觅食了。 看到冲霄而起的妖气结成片片阴云，将山腰笼罩，汪子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成就仙境的妖物。” 小心地看了两眼，他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山下突然响起一道嘹亮哭声： “哇哇。” 这声音太过响亮，压住了所有的啼哭声，其中似是蕴藏着某种力量，让刚刚提起真气的汪子安丹田一震，气息散乱。 就连神魂，都仿佛被晃动，使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两眼迷茫。 若非是血脉传出道道气机将他唤醒，恐怕他就得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 “好厉害的音攻之法。”汪子安面色惨白，连忙收回目光，激发血脉，脚下生云，打算离开。 “咦？” 余光不经意地一瞥，他扭过头来，停住脚步，再次以灵目观看。 白气如虹贯日，锋芒撕开妖云。 他还从未见到过这种气息。 “要不，去看看？”汪子安被勾起了好奇心。 若是能得到这件东西，别说是练成神通种子，直接修成金遁也绰绰有余了。 “嗯，看一眼，就看一眼而已。要是遇到危险，直接以神通离开就是。”汪子安心中自语，向着泽更水的方向而去。 这也是因为此地离金庭山不远，才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 从山腰一路斜下，绕到了泽更水的这面，他猫在一块巨石下，看向了泽更水。 河流上空，数十只头生独角的雕形异鸟振翅而飞，在天空不住盘旋。 而在水面上，同样有数十只头生独角、长着鸟喙，身影却如同猎豹一样的异兽围在一起，冲着中间的水面发出婴儿啼哭。 本就湍急的河流在声声哭喊下，涌起丈高大浪，不时拍向两岸，好似发了洪水。 “这就是蛊雕么。” 蛊雕并非鸟类，而是异兽，分为鸟形、豹形两种。 “它们在哭什么？”汪子安的目光落在了一众蛊雕的中央之处。 那里的水面泛着波澜，气息晦暗，好似潜藏着某种可怕之物。 就连他的灵目也看不到其中，只能看到那道如虹白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血残阳终于消失，天边有清冷月华照下，中间的水面终于起了变化，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托着一道身影，对着天空明月发出嘹亮啼哭。 汪子安脑袋“嗡”的一声。 “不好。”他连忙运起血脉之力，将那声音抵挡在外。 等异样平息后，他才看向了那道身影。 猎豹身体、大雕脑袋，头生独角，两肋下长有一对翅膀。通体灰黑，仅有一对鸟目泛着金光。 而在四蹄所踩，是一象牙白的丈长石床，表面散发着淡淡白光。 感应到其上气息，汪子安不由大喜： “此物竟然是......” 20 受伤 “太白元精。” 虽然相隔甚远，但汪子安还是认出了这石床材质。 此物与太白精金一样，是炼制灵宝的材料，哪怕巴掌大的一块，其中金气，也比他捡到的金石材料强出不知多少。 没想到，居然被这蛊雕当床来用。 “暴殄天物啊！”汪子安心中难免愤愤。 也不知道这一群蛊雕在干什么，看到水柱上的异形蛊雕出现，纷纷膜拜起来，发出整齐的如婴儿啼哭般的鸣叫。 随后，异形蛊雕吐出一枚玄色宝珠，悬于空中，放声啼鸣几声，便有一束朦胧月光投下，径直落在宝珠上。 异形蛊雕感受着宝珠中的力量，惬意地趴在石床上，闭上眼睛，舒服得哼哼起来。 “原来是在借助月光修炼。”汪子安明白过来。 蛊雕属阴，太阴月华对其大有裨益。 吸引月华之后，恐怕要食用血食了吧。 想到这里，汪子安心中一动。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照在玄珠上的月华消失，异形蛊雕冲着其他蛊雕“哇哇”几声，众多蛊雕如受指令。 除了两只蛊雕留下守护外，其他蛊雕或飞或跑，四散开来，开始搜寻什么。 而那只异形蛊雕则是收回宝珠，慢慢炼化起珠中的月华之力来。 “机会。”汪子安暗道一声。 只是，异形蛊雕气息非同小可，还要在仙境之上，他可并非对手，还需要做出取舍才可。 “取走一块便可。”汪子安做下决定。 他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宝物虽好，也要有命去拿。 他只需巴掌大的一块，修炼神通便好。 也幸好是这块原石材料杂质颇多，以他的本事，取下一块，不是太难。 “不过，这两只蛊雕却是麻烦。”他的目光落在那一鸟、一豹两只蛊雕上。 单单是这两者身上的气息，也比他强出太多。 “若是要引走这两只蛊雕，定然会惊醒这只异形蛊雕，此妖出手，以我之力，恐怕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所以，想要出手，必须要出其不意。” 机会只有一瞬。 而且，被派出去搜寻血食的蛊雕也可能随时回来。 不再多想，汪子安心思沉凝，掐动手诀，摇身化作一道金虹，风驰电掣，在守护的两只蛊雕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在石床边上。 夜色之下，灿灿金光何等醒目。 那两只蛊雕发现不妥后，发出惊怒啼鸣。 一者振翅而飞，挥动利爪抓了过来。 一者张口吟啸，头上独角打出一道玄色流光，外有灰色电光环绕，直奔汪子安身上而来。 对于这两只蛊雕的攻击看也不看，汪子安袖口一扬，乌光乍现，与这些蛊雕同属一源的荒古气息流露出来，一只身形虚幻的蛊雕张开利爪，冲着石床边角一抓。 “嘎嘣。” 就在乌光出现瞬间，趴在石床上闭目养神的异形蛊雕已是被这股气息所惊醒，双目一睁，便有一股强绝压力传来。 汪子安脚下托着的白云颤颤巍巍，即将散开，但他仍旧是神色不动，激发血脉，目中泛起滢滢如水光华，看向这只异形蛊雕。 目光交汇，天赋神通让对方身形不由一滞。 尽管，灵目只能定住对方一瞬。 但一瞬功夫，也足够了。 乌光上的虚幻蛊雕抓住掰下的石头，摇身蹿入汪子安袖中。 汪子安低喝一声，身形猛然壮实起来，化作丈许巨人，一步踏出，白云相随，对着上空抓来的利爪一拳砸出，恐怖巨力凝成实质，飞来蛊雕直接被打飞出去，发出阵阵哀鸣。 对即将落在身上的电弧玄光看也不看，他身周涌起淡淡金光，刺目金光闪动，卷起一道金虹，直奔北面而去。 眨眼功夫，空中已彻底失去了汪子安的踪影。 而被定住的异形蛊雕终于挣脱了那股力量，发出愤怒的“哇哇”啼鸣，震人神魂，原本平静的鹿吴山顿时喧嚣四起。 所有散开的蛊雕在这一刻受到指令，飞速急奔，尽数返回，在异形蛊雕的接连命令下，向着汪子安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就在这时，平地升起一道如墙金光，牢牢挡在所有蛊雕之前，金光两边不断弥合，逐渐收拢，仿佛倒扣着的金色大碗。 所有蛊雕以独角疯狂撞向金墙，使出天赋神通，各色光华打在其上，却无法晃动金墙分毫。 异形蛊雕好似认出了金光主人的气息，对着天空发出愤怒啼鸣。 但他的这一举动，却惹怒了出手的人。 原本还算庞大的金色光罩逐渐缩小，上百只蛊雕的体型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同时变小，直至金光罩变成了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球，蛊雕也变成了蚊子一样大小。 “吵什么吵。” 苍老洪亮的声音响起，光球落入泽更水中，化作一枚鹅卵石，被湍急的河水不断冲刷。 鹿吴山重新恢复了寂静。 “终于安静了。” ...... 夜幕下，金光疾驰，眨眼数里，直至来到孤峰上空，才落了下来，现出了汪子安的身影。 他刚迈出脚步，俊秀面孔就涌起不正常的殷红。 强压着伤势，他回到洞内，封住洞口，坐在蒲团上，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擦了擦嘴角，深吸了口气，调息片刻，背上疼痛才缓解不少。 虽然他动作极快，但在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电弧打在背上。 再加上接连使用纵地金光，真气枯竭，伤到了元气，又添新伤。 “好在，伤势不重，几天便可恢复。”感受了下体内伤势，汪子安松了口气。 他血脉觉醒，并不是光长了个头和力量，连肉身坚韧程度也远非往常可比，这点伤势只能算是轻伤。 “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蛮干了。”汪子安暗暗警惕。 小命只有一条，刺激不能常找。 从袖中取出玄角，以及那块巴掌大的白色石头，他脸上露出笑容。 有了此物，练成金遁，指日可待。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调养伤势。” 将东西放下，他从瓦罐里取出黄精、人参等物，胡乱塞到嘴里嚼碎，掐起印诀，身周有淡淡金光闪动，慢慢恢复起元气来。 21 约战 日升月落，转眼间，又是半月光阴流过。 洞中，伤势恢复的汪子安两手握着原石，运使真气炼化，呼吸之间，悬浮在身前的白色“金行种子”随之一涨一缩。 这太白元精不愧为炼制灵宝的材料，其中金气充裕纯净，已经让这道金行种子凝成实质。 片刻后。 感觉到丹田、筋脉中传来刺痛，他才收住行功。 金气锋锐，时间一长，难免对损伤身体，若非他血脉觉醒，身体蜕变，恐怕已被原石中的金气撕碎筋脉、重伤残废了。 将原石放到石匣中，他运功逼出丹田中另一枚种子。 这是一滴玄色水滴，虽然较之金行种子太小，但其中的力量可丝毫不逊色于后者。 两枚种子悬在空中，各自散发异彩，汪子安手中印诀一变，两手张开，放在两枚种子两边，运起真气，缓缓向内挤压。 一白一黑、颜色纯粹的两道种子逐渐合在一处，仿佛阴阳鱼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在他初次炼化原石中的金气时，就感觉身体负担颇大，便试着以玄角凝出癸水精华，练就水行种子，缓解压力。 没想到，这水行种子一出，不仅削去了金气锋芒，两者感应下，居然还能相互壮大。 “这应该便是金水相生了。”汪子安暗道。 金行种子与水行种子合于一道后，他张口将之纳入腹中。 虽然尚未炼至大成，但也足够他使用了。 心中一动，两手虚握，玄白光华同时涌现，再看之时，左手出现一柄纯白金刀，右手握着一柄玄色水剑。 下一刻，金刀又化作一面小巧盾牌，而水剑则化成一杆斧头。 再下一刻，盾牌化作小猫大的老虎，斧头则是化作了如墨小蛇。 除去发不出声音外，这两只动物活灵活现，与真实别无二致。 两手一翻，玄白光华收起。 汪子安将手一指，一道肉眼难见的狭长白光闪过，角落中的空瓦罐被切成两半。 将手再指，洞口上水光弥漫，化作水帘垂下，将洞口封闭。 “遁。” 将瓦罐中的露水洒在空中，他两手掐诀，身形骤然从洞中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山崖下的溪流边。 “好神通。”汪子安笑着赞叹。 到了此步，五行大遁的金水二行便算是被他练成了。 三道神通算是练成两道，至于最后的指石成金么。 想到这里，汪子安并指一点，一道金气落在脚下的石头上，原本普通的石块化作了黄金。 抓着黄金，他将身一摇，再起遁光，从溪边消失，回到了山洞中放着太白元精的匣子边上。 指石成金，按理说，这道神通修炼之时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在炼化太白元精原石中的金气时，以真气侵入石中，对金石等物的内部结构有所了解，偶然的机会下，直接使用出了指石成金这道神通。 这不禁让汪子安大喜。 趁着在兴头上，他每日炼化原石金气，探索金石奥秘，等身体承受不住后，又转而炼化癸水精华，凝练水行种子。 如此反复十来天，终于是有所收获。 “接下来，该寻找精纯的木之灵气用来炼化，再次练就一道遁光。” 想到这里，汪子安出了洞府，以金水遁光将洞口封闭，乘云下了孤峰。 刚一落地，便见林间有一人缩头缩脑，嘴里嘟囔着什么，走了过来。 “韩毒龙？他来这里干什么？”汪子安有些不解。 那柄“青螭剑”法器他已经还了回去，按理说是两不相欠了。 “难不成，是心中不服，打算寻仇？” 心中想着，韩毒龙已经是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韩毒龙在迎上汪子安的目光时，总有几分忐忑不安。 尤其在想到他被对方一只手按进地里的一幕时，说话都打着哆嗦，与最开始的蛮横霸道大相径庭。 “汪子...汪师兄，我是来下战书的。” 汪子安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硬的话。 他看着话都说不好的韩毒龙，温和笑道： “韩师弟，慢慢说，你要向我下战书，也得找个理由吧？” 他的温和态度让韩毒龙不再惧怕，将事情说了出来。 “不是我要挑战你，而是薛师兄。额，不对，是薛师兄说，要我和他一起挑战你。” 韩毒龙生怕汪子安翻脸，把自己摘了出来，表明自己只是听从薛恶虎的话。 “那他为何要挑战我？”汪子安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看到对方没有翻脸的意思，韩毒龙说话也逐渐硬气起来。 “想要挑战我，若是胜了如何？败了如何？”汪子安心中微动，接着问道。 “这......”韩毒龙愣了愣。 他来的时候，薛恶虎也没说那么多啊。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汪子安自言自语，紧接着大有深意地问道： “想来薛恶虎师弟已经将飞沙走石、掌握五雷两道神通练成了吧？” “你怎么......额，那个，我不太清楚。”韩毒龙下意识地点头，感觉到不对后，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工具人，啥都不知道。 汪子安不由一哂。 要是薛恶虎没有练成神通，他借对方几个胆子，恐怕都不会出手，更别说主动约战了。 如今这么自信，肯定是有了底气。 “回去告诉薛恶虎，想约战可以，只要他能拿出让我心动的东西。 否则这件事，免谈。” 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天天陪这两人闹腾。 这么一说，韩毒龙总算反应过来。 “汪子安师兄，你就直说你看上什么东西了吧！” 汪子安露出笑容，没想到韩毒龙这夯货也带了脑子。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掌握五雷，恐怕薛师弟机缘匪浅吧。 我虽未习得这道神通，但对这份机缘也颇为好奇。” “薛师兄得了一块五雷石。”韩毒龙交出了薛恶虎的老底。 “好。若是他愿意将此石当做赌注，那我便与你们二人战上一场。”汪子安暗叹薛恶虎气运非凡，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先回去问问他。”韩毒龙坦白道。 “无妨。”汪子安摆了摆手，问出了最后的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我出关了的？” 说起此事，韩毒龙神色有些尴尬： “咳咳，我这几日发现孤峰下灵气充裕，每日皆会来此打坐吐纳。” 那就是说，你丫天天在这儿猫着，专门等我出现，来送战书？ 汪子安用看撒币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22 谷中 看着离去的背影，汪子安只觉世事无常。 性格霸道的韩毒龙，居然伏低做小，成了薛恶虎的小弟，也不知道这条毒龙还有没有冲霄之日。 摇了摇头，他开始细想方才的话。 “五雷石，没想到，薛恶虎居然能得到这种天地奇物。” 说是奇物，只因此物太过少见，为天地造化而出，集五行雷光于一身，五行雷气能相互平衡。 若要修炼“掌握五雷”这道神通，有此物在，不必大费周章地采集五行雷光，以秘法均衡，直接炼化五雷石中一缕气息，便可培育神通种子。 虽说他还未得到“掌握五雷”的传承，但这道神通威力宏大，在诸教之中，属于那种人人必备的神通，所以他以后定会想办法习得。 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有些羡慕： “不愧是榜上之人，这运气果然非凡。” 单以价值而论，五雷石还要在他得到的那块太白元精之上。 没有久等，韩毒龙便去而复返，传来了薛恶虎的话。 “薛师兄答应你的条件了。 不过，他既然愿意拿出五雷石，你也必须押上那根蛊雕角，作为赌注。” 韩毒龙脸不红心却砰砰狂跳地说道。 后面这个条件，自然是他临时加上的。 他对于汪子安手中的那根玄角，可是垂涎已久。 汪子安看着韩毒龙的眼睛，直到对方忍不住避开后，才心中嗤笑，点头，道： “好。” 他岂会看不出，这是韩毒龙的打算。 韩毒龙心中一喜： “七天之后，东边风沙谷内，不见不散。” 这个地点，也是他们精心挑选过的。 “我知道了。”汪子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脚踏白云，上了孤峰，让留在原地的韩毒龙满脸羡慕之色。 回到洞中后。 “薛恶虎炼成了两道攻敌神通，心中底气十足。但不知韩毒龙怎会有此自信，打算胜我，得到玄角。” 因韩毒龙、薛恶虎修炼以来，一向是机缘不断，一副天定主角的样子，汪子安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莫非，又是得到了什么宝物？还是说......” 汪子安陡然想到了一事，心中恍然。 “风沙谷。 这两人定的约战地点，也非是寻常地界，应是另有隐秘。” “看来，我还须得小心一二。” 汪子安想了想，从袖中取出玄角，又自匣子中取出太白元精原石，思索起来。 “蛊雕角为水行，四象之中属太阴。太白元精为金行，四象之中属少阴。 我何不将这两件宝物以金生水之法重做祭炼，炼做一件纯阴之物。” 虽然没有炼器法门，但丹田中那枚半成品的“五行大遁”种子就是最好的参照物。 “就这么办。” 汪子安动了起来。 ...... 风沙谷中，厉风呼啸，砂石乱飞，仿佛永不停歇。 这风非是凡风，而是自谷中地洞吹出的一股地煞阴风。 经年累月下来，这风吹得是越来越大，原本寻常的幽谷也受其影响，不见丝毫草木绿意，就连普普通通的石头，也被阴风淬炼成了可夺人性命的暗器。 若是有仙境高人施展法力，将谷中风沙取走，说不得便能练出一件上佳法器。 可惜，在金庭山这地界，法力高的道行天尊看不上，法力低的韩毒龙、薛恶虎则是有心无力。 如此一来，此物只能留在此地，静待未来主人。 这日，两道身影自远方箭射而来，眨眼功夫，已是来到谷外。 “薛师兄，我们是现在进去，还是在这儿等着汪子安。”韩毒龙看着眼前的风沙异象，眼中透着喜意，笑着问道。 这里，将是他韩毒龙斩灭魔障，走上人生巅峰的转折点。 “先进去布置一番再说。”薛恶虎直言道。 他既然主动提出约战，至少是有五六成把握胜过汪子安的。 但他一向谨慎，若是能多布置一番，增加几分把握，自然会去再做。 “也好。”韩毒龙对薛恶虎这小家子气看不过眼，但想到汪子安的深不可测，也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跟着走了进去。 之前两人来过风沙谷，对这里的情况还算有所了解。 阴冷煞风、寒光砂石，还伤不了他二人。 一路小心避过风沙，来到谷中深处，薛恶虎自袖中取出一杆三角小旗，通体土黄，绣有金边，旗幡绘着一只肋生双翅的古怪老虎。 这是那日薛恶虎与韩毒龙前来谷中寻宝时所得的法器，也是一桩前人遗宝，威力还要在先前灵剑之上。 再加上此旗本就是以谷中阴风所炼，有引动谷中风沙之能，若能在关键时候调动谷中风沙力量，任他汪子安能耐通天，也只有束手就擒一途可走。 将三角小旗一抛，土黄光华一闪，小旗隐于空中，消失不见。 接着，薛恶虎又自衣襟中取出一面法盘，上有白青黑赤黄五色细密电光流转。 这是他寻得五雷石时所得的一桩异宝，这宝贝别的作用没有，只有一桩好处，只要宝物主人催动此宝，再施展五雷神通，能凭空增长数成威力。 以他目前的境界，也不过能运使数次而已。 “不过也够了。”薛恶虎心中想着，又摸了摸衣襟中的玉瓶。 化气丹。 此战事关重大，韩毒龙自愿将化气丹献给了他，等他真气枯竭时服下，可保证真气不衰。 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看着韩毒龙背后的两柄灵剑，薛恶虎眼中没有一丝不舍。 与击败汪子安相比，区区一柄灵剑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身上还有这两件品质还在灵剑之上的宝物呢。 “汪子安，希望你能够让我尽兴。” 薛恶虎心中期待。 从一开始，他就有争强之心，只不过他可不像韩毒龙，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在后来随着韩毒龙缕缕针对汪子安后，他看到了汪子安的实力，那点心思逐渐沉入谷底。 直到借助化气丹进入化气圆满后，他才看到了几分希望。 但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又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数次的打击，让他出现了和韩毒龙同样的状况。 执念，魔障。 “这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汪子安。”薛恶虎目视谷外，战意勃发，目中精光四射，一派自信之色。 23 激战 尽管汪子安记得约战，但他在洞中沉迷炼宝，不能自拔，竟差点忘记了时间。 “还好，现在才中午。” 如火骄阳立在当空，汪子安心中一定，脚下云气生起，悠然向着东边而去。 在风沙谷外等候许久的薛恶虎、韩毒龙见到逐渐清晰的人影，才松了口气。 人终于到了。 “薛师兄，会不会是汪子安这小子故意耗着我们，想要消磨我们的士气？”韩毒龙咬了一口果子，哼哧哼哧地问道。 从清晨到中午，大半天没有吃东西，快给他饿扁了。 “管他如何去想。 我等已在谷中设伏，就算他真打的这个主意，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薛恶虎自问对汪子安还算有些了解，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玩弄这些小把戏。 但为了激发韩毒龙的斗志，他还是这样说了。 “可恶，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韩毒龙一口吐出了果核，恶狠狠道。 看到谷外的两道身影，汪子安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缓缓按下白云。 “为兄一时忘了时辰，竟累得两位师弟久等，实在惭愧。”汪子安很是客气地拱了拱手。 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哪里哪里，师兄多虑了。”不管心里妈卖批，薛恶虎脸上还是笑着回了一礼。 倒是韩毒龙，恨不得将心中想法全部写到脸上，抱着双臂，将头昂起，冷哼一声，一副“我早已识破你的诡计”的睿智模样。 不仅是汪子安一脸莫名，就连薛恶虎也略感尴尬。 不论怎么说，汪子安还是两人师兄，当面如此失礼，掉的可是自己的面皮。 见礼之后，薛恶虎面色一变，沉声道： “师兄既已应邀而来，想必也做好了准备。 那就请入谷一战吧！” 话音一落，平和气势丕变，仿佛猛虎出柙，四周有虎啸震天，身周落叶顿时停在半空。 汪子安瞳孔骤然一缩。 好家伙，隐藏的够深啊！ 不仅化气圆满，一身气机居然隐有冲破囟门，与天地合的意味。 “薛恶虎的修为，已然不在我之下。”汪子安心中暗道。 能在仙神林立的封神世界中留下名头，就算是个跑龙套的，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 “我绝对不能大意。”汪子安低头思索，最近是不是修炼神通太过顺利，导致他有些自大了。 “汪师兄？” “汪子安师兄？” 气势鼎天的薛恶虎许久没有听到回应，试着唤了两声，积蓄起来的气势不由一弱。 “哦，哦。”汪子安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同样严肃道： “战场之人无有长幼。 师弟有如此自信，那为兄便等着你们的手段了。 请。” 话语一落，三人齐齐向着谷中而去。 落后一步的汪子安看着两人行走之间，似有规律的模样，便知这谷中另有埋伏。 跟着两人，避过风沙，来到谷中深处。 走在前面的薛恶虎韩毒龙相视一眼，也不答话，竟同时起手攻来。 既然说风沙谷是战场，那么在走进谷中的刹那，这场战斗便已经开始了。 一者手中结印，谷中阴风砂石仿佛有了主宰，自行分出一道，于空中盘旋，化作一插翅风虎，狂吼一声，翅下生风，扑了过来。 一者将手一指，湛湛纯青剑光引动天地元气，化作丈许金山，沉沉压来。 汪子安早有防备，低喝一声，身形猛涨几分，竟比大汉模样的薛、韩二人还要高出一头，十指攥成拳头，冲着身前捣出。 水滢滢光华于拳头凝成实质，打向两者。 插翅风虎方一与之接触，立时难承其威，重新化作砂石，散落在地。 丈许山影更是被直接打散，内里的青螭剑身形不稳，倒飞着刺向韩毒龙。 “两位师弟，只有如此吗？”汪子安扭了扭脖子，噼里啪啦炒豆子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似有不屑。 薛恶虎眼底闪过羞恼，韩毒龙勉强控制住灵剑身形，更是面皮发红。 他们浑然没有想到，汪子安血脉再度觉醒后，哪怕是他二人引以为傲的强大肉身和恐怖力量，都远非对方敌手了。 “方才不过试探，汪师兄可要小心了。”薛恶虎心中发狠，气息感应藏于空中的风虎旗，土黄光华一闪，又是九只风虎凝聚形体，齐齐扑杀而来。 而韩毒龙更是拿出全身本事，一心二用，操控两柄灵剑，隐隐化作螭龙、猛虎，龙吟虎啸一时齐发，携带无尽杀机刺来。 “真是无聊的手段。”汪子安摇了摇头，将手一指，水气汇聚，凝成一朵七尺白云，挡在灵剑来路之前。 而后一步踏出，仰天大喝，眨眼功夫，也不知道挥出去了多少拳，只看到漫天都是拳影。 薛恶虎还未看清，便觉九只风虎被一股狂猛力量击碎，就连隐于空中的风虎旗也被那股霸道之意所席卷，有现出身形的征兆。 “好恐怖的力量。”与汪子安初次正面交锋的薛恶虎终于体会到韩毒龙曾经承受的压力。 太可怕了。 以他们能降服毒蟒、猛虎的力量，在对方身前，恐怕也不过一合之敌。 他都有这般压力，不过刚刚化气圆满且没有修炼神通的韩毒龙更是难受。 尤其是在看到，两柄灵剑被对方随手招出的白云牢牢裹住、难以收回后，心中更是惊怒不已。 “汪子安，枉你练的是金庭真传，如今凭借这些旁门手段来逞威，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一向霸道的韩毒龙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汪子安心中略感奇异，停下挥拳，看着这个身长九尺却满脸悲愤的大汉。 “你自负修炼的是金庭正传，却连我的“旁门”手段都挡不住，该羞愧的难道不是你吗？” 韩毒龙脸面通红，羞愧欲死。 “好了，战中胜负，不在口舌。 汪师兄，还是看我神通威力吧！”薛恶虎看到韩毒龙气势受挫，生怕这家伙悲愤之下干出什么不利于自己一方的举动，连忙出言喝道。 说话之时，右手一招，土黄光华一闪，风虎旗落在手中，狠狠一摇。 霎时，天地色变。 阴风厉啸、砂石漫天，入目尽是昏黄，不见一丝明亮，如同平地起了龙卷狂风，径直卷向汪子安，势要将他吞没。 神通，飞沙走石。 “来得好。”汪子安高喝一声，身形再变。 24 出手 满头黑发瞬间雪白，随着狂风乱舞。 狭长双目连过眉心，合成一只细长横眼，看着扑来的飞沙走石，横眼眨动之间，白濛濛光华扇形打出。 光华所过之处，狂风瞬止，砂石悬空，就连空气也不再流通，一片寂静。 血脉神通，定灵神光。 这还未完。 做完这些，汪子安身后猛地亮起一道长达十丈的细长白光。 薛恶虎只觉一个恍惚，白光不见，而他所招来的狂风与砂石竟被尽数断为两截，而后齐齐散去。 金行遁光。 “风也能被断去吗？” 薛恶虎不解之间，汪子安纵身一跃，平地起了一道金光，已是扑面而来。 “不好，韩师弟，为我拖延时间。”薛恶虎焦急大喝。 若是被对方近身，就算他神通再强，也只能束手就擒。 “好，看我的。”韩毒龙知晓隐秘，立时应了一声，将嘴一张，一口珍惜至极的本命真气吐了出来，落在被白云裹住的两柄灵剑上。 霎时，剑吟之声不绝于耳，灵剑身上有豪光爆射而出，合成一道极端剑光，锋芒撕碎白云，挡在金光之前。 两道灵剑自一处得来，原本就是一对，合璧之后，威力更大。 再加上韩毒龙被激怒之下，不顾道行有损，动了本命真气，以此催动，灵剑威力大得出奇。 纵然是汪子安，也不由得停住遁光，现出身形来。 “这才有点意思么。” 剑光锁定眉心，锋芒逼命而至，汪子安也不去看正在准备施法的薛恶虎，右手虚握，有白光亮起，化作一柄古朴长剑，冲着身前一点。 森森剑气自剑身溢出，于虚空凝做一尊三足双耳大鼎，上有鼎盖，通体金灿，刻有铭文。 极端剑光刚至身前，鼎盖升起，鼎内有无穷吸力涌出，裹住剑光，收入鼎内。 未等韩毒龙再以真气催动，鼎盖已是重新盖上，断去了灵剑与他的联系。 “剑鼎炼魔，这怎么可能？”韩毒龙拼命感应，再无半点反应，惊怒不已，更有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道行天尊所传的降魔剑法第三式，就连他也不过练了个大概而已。 “我虽不太用剑，但可不代表，我连师传的护身剑法都不练习。” 汪子安笑了笑，将手一指，大鼎落在一旁，袖口一震，一道阴冷白光激射而出，在正要怒问的韩毒龙眉心一啄，纯阴之气于体内游走，闭了七窍阳气。 韩毒龙两眼一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汪子安心中一催，阴冷白光重回袖中，他又看向了薛恶虎。 此时的薛恶虎发髻散乱，身上涌起一股浩瀚气势，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惊人的恐怖气息从双手之间透出。 白青黑赤黄五色光华在掌中流转，细密电光乱窜，有可怕危机在酝酿。 “掌握五雷？看来你将这道神通练得不错么！”汪子安摇身一晃，重新变回了俊秀少年模样，打量几眼，笑着说道。 “能被你夸一声“不错”，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薛恶虎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都有雷光闪动。 “你我一同拜在师尊门下，虽说初入门时，曾起争执，但如今得传法门，已属仙道，又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呢？”汪子安劝慰道。 而且，我已经是你的师兄，你再争也是没有用的，永远都只能是个弟弟。 这些话汪子安没好意思说，生怕引得这家伙头脑发昏，做出什么危险事情。 “前尘已是云烟，我只在乎眼前。 你屡屡压我一头，我心中已生出执念，若是不能借此了断，反倒会为此念所累。”事到如今，薛恶虎也没什么好瞒的，直接说出了他的情况。 而且，他有感觉，若是不能在眼下，两人处于同一境界时斩去执念，恐怕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原来是这样。”汪子安明白过来。 韩毒龙争强好斗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想到，就连薛恶虎这个表面看上去稳重的，都有这么强的好胜之心。 “不过，谁又会没有好胜之心呢？ 若是我没有，便不可能整日面壁苦修，也不会有如今修为稳稳压着这两人一头的局面。”汪子安心中暗道。 从这个角度来说，争强好斗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能将压力化作动力。 但凡事就怕太过。 眼下这两人就是这样，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思索片刻，汪子安抬起头来，朗声道： “既然如此，那师弟便出手吧，让为兄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好。”薛恶虎高喝一声，衣襟中升起一面法盘，五气流转，雷声阵阵。 双掌一推，掌中五色电光落在法盘之上，又是更强的气息在逐渐酝酿。 “不好。”汪子安眉头一皱，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安。 风沙谷上空有乌云压境，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这极端的气息冲霄而起，引来了一位前来金庭山的玉虚三代弟子驻足而观。 眉心细痕透出灵光，举目一观，便知其中究竟。 “原来是金庭一脉同门较量？ 不过，这两人既分属同门，又怎能下手不知轻重，如此强催神通？” 心中想了想，这人终究还是放不下心。 毕竟同属阐教一脉，他何不前往谷中，暗中相护，也免得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正心想间，忽然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皱起的眉头逐渐松开，暗道： “原来道行师叔已在一旁，如此，也不用我出手了。” 心思方定，便有一道声音自心底响起，让他确定了先前所想，按下云头，向着风沙谷方向而去。 暗中一直观察着动静的道行天尊，在听到薛恶虎、汪子安想借这一战做个了结时，心中便不大满意。 好不容易，才有了如此局面，同门之间互相争斗，才能相互精进。 他怎么会让人将眼前的大好局面破坏掉？ 心中想着，便要动手，才导致气息外泄，被前来金庭山的这位师侄发现了气机。 传音交待一句，道行天尊就出手了。 站在谷中的汪子安只觉得沉重压力传来，谷中诸般灵气仿佛有了主宰，风沙散去，雷光湮灭，一切的风暴都在那道意识出现的瞬间，尽数退去。 “师尊出手了？”汪子安愣了愣。 25 真传 还未等他反应，风沙谷上空走出一道黄衫道者，足踏虚空，冯虚御风，尽显金仙风采。 道行天尊。 “回洞再说。”天尊一扬拂尘，一道金光将汪子安、薛、韩三名弟子卷起，将身一摇，化作金虹，直奔金光罩顶的岿巍神山而去。 “杨戬师侄，一起来吧。” 空中声音回荡，远方而来的身影听到此言，同样化作一道金虹，紧随其后。 汪子安只觉眼前一黑，而后大亮，再看之时，已是站在廖阔山洞之中。 四周仙气如烟，中有灵泉汩汩，熠熠道光缭绕洞顶，照得满室皆明，映衬得道行天尊更是满目威严。 汪子安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师尊这副模样，这让他心中颇感压力，有些惴惴不安。 除了玉床上的师尊，旁边还站着一人。 在看到这人刹那，汪子安便生出坐井观天之感。 “这人居然长得比我还帅。” 只见其头戴扇云冠、身着水合服，腰束丝绦，脚登麻鞋，相貌堂堂，仪容清俊，最难得的是道骨仙风间，贵气隐隐，非同凡俗。 感应到他的目光，那人同样转过头来，他这才看到对方眉目间有一细小银痕。 两人目光于空中接触，各自赞叹，含笑点头，升起一股同属帅比的惺惺相惜之意。 道行天尊将一切看在眼中，暗自点头，随后开口道： “杨戬师侄，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原来他就是杨戬。汪子安心中一动。 “回禀师叔，弟子此番前来，乃是奉了师命。”杨戬拱手见礼，朗声答道。 “难不成是那件事情？这倒是巧了。”天尊心中诸般念头闪过，只在眨眼一瞬，温和问道： “玉鼎师兄想法如何？” “禀师叔，师叔先前所言之事，家师已经答应了。”杨戬心中疑惑，却依然彬彬有礼。 他对于师父与眼前这位师叔所言的事情颇为好奇，来时问师父的时候，却不想师父只是摇头笑着，并不说明，只让他带个口信。 “好。”一向冷面的道行天尊居然露出笑意，尽管笑得有些难看。 “正好你在，便做个见证。” “师叔有事，尽管吩咐便可。”杨戬拱了拱手。 道行天尊这才看向了汪子安、薛、韩三人，目中带着深意。 “化气圆满，还算努力。” “此乃师尊教导，弟子等不敢居功。”面对道行天尊这么多次，汪子安三人已经统一了日常说辞。 “很好。”道行天尊点了点头，接着道出了目的。 “你三人已入化气圆满，若要再做突破，仅凭“吐纳”却是不够，为师有意让你三人继承金庭一脉成仙秘法，不知你三人想法？” “能得师尊传法，弟子求之不得。”韩毒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不能自已。 机会，这是超过汪子安、薛恶虎的机会啊！ 汪子安和薛恶虎暗中鄙视，同时抱拳应声：“但凭师尊吩咐。” “好。”道行天尊站起身来，一挥拂尘，接着道： “化气之后，便是冲破囟门，气合天地，成就仙道。 而想要走到此步，我这处有三种法门。” 说到这里，天尊话语一顿，看着三人模样。 韩毒龙目中满是期待，汪子安与薛恶虎则是拱手静立，气息平稳，等待下文。 “看来，能得我真传者，唯有此二人。”道行天尊暗道。 虽说他心里隐隐更偏向汪子安一些，但如今封神大劫未开，薛恶虎尚未上榜，他这个做师父的，还需一碗水端平。 “三法之中，下法者，精通术法，五气交汇，形质且固，百病难侵，与仙无异，可长生驻世，人间不死。” 这话一出，不仅是汪子安、薛恶虎没有说话，就连韩毒龙也暗自摇头。 他们三人此时的境界，便有此能力，可见这下法毕竟是下法，并没有多大能耐。 “中法者，抽铅添汞，煅烧黄白，金精炼顶，可得金丹，无需面壁苦修，便可白日飞升，名列仙班，有仙人之能。” 这是一种服丹成仙的法门。 听到这么一说，韩毒龙便不由心动。 尤其是，这法门不用苦修，只要寻得材料，炼成金丹便可。 而在金庭山四周，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东西。 看了看依旧是神色未动的汪子安与薛恶虎一眼，韩毒龙咬了咬牙，重重磕头： “师尊，弟子愿学这中法。” 道行天尊神色淡淡，将手一点，一道金光没入韩毒龙体内不见。 “我这里有“九华丹法”一道，依着其上所述，短则三载，长则九年，你便能炼得金丹，养出元神。” “多谢师尊。”韩毒龙大喜。 做完这些后，道行天尊再不去看韩毒龙，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汪子安与薛恶虎的身上。 就连杨戬，也从旁走了过来，神情严肃，作为见证。 “上法者，身躯为鼎，坎离交汇，真气九转，参悟阴阳，接连九载苦修不辍，或许才能成就，九载之中，若有一日误了功行，先前苦修尽付流水。” 说到此处，不仅是道行天尊语气渐冷，就连汪子安也感觉一股寒意袭来。 九年功夫，尽付流水，还真是仙道无情啊！ “不过，若能成就此法，练成无暇金丹，天仙大道一路坦途，再无半点窒碍。” 道行天尊语气一转，逐渐说起了其中好处。 “师尊，弟子愿学这上乘法门。”汪子安拱了拱手，薛恶虎也是同样意志坚定，毫不犹豫。 “好。”道行天尊露出温和笑意，自袖中取出两枚玉叶，郑重交到了两人手中。 “这是《金庭玉章》，其内有本脉秘传，水火不侵、诸邪难损，你二人将其炼化，自有好处。” “是。”汪子安小心接过，只觉温和气息于体内游走，连方才损耗元气也在瞬间补了回来。 下意识看了薛恶虎一眼，见对方同样望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而后薛恶虎目光灼灼，有好胜之意流露而出。 汪子安连忙收回目光。 “此次传法，杨戬为证。 自今日起，若你二人做出有违教规之事，为师必定亲自出手，废去功行，追回法门。” “是，师父。”汪子安、薛恶虎跪在地上，满脸肃穆，沉声应道。 26 心机 交待完后，道行天尊看着修为已臻至仙境的杨戬，又觉得两个徒弟修为太浅，杀劫临头时，难免力有未逮。 “看来，还需另做安排，助这两人功成才是。” 沉吟片刻，天尊有了主意。 “你二人既已传承法门，也是时候离山苦修了。” 离山？ 汪子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这个情况，不应该关闭洞府、静诵黄庭才对吗？出去干什么？莫非是拿我们钓鱼？ 出去惹事，引来大敌，被对方打得连爹妈都不认识，然后回到洞内，向师父求助，师父借机出手，灭掉敌人，万事大吉？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就在汪子安胡思乱想的时候，道行天尊已经看向了他。 “子安，将你那根玄角取出，让为师看看？” 汪子安从袖中取出那物，双手递到了天尊身前。 此时的玄角外形已经有了变化。 原本的兽角模样像被什么打磨过，变成了一根尖尖圆锥。 乌沉沉兽角尖端，也出现了一点寒白。 方一出现，便有一股阴冷气息在四周流淌。 “此宝得金气填充，藏少阴、太阴于一身，有纯阴之相，能闭人阳气，算得上是一件奇宝。”天尊慧眼如炬，看出宝物之能。 “不过，炼制手法太粗蛮了。”天尊摇了摇头。 汪子安心中一动，有了些许猜测。 果然，道行天尊下一句话，便让他豁然开朗。 “你师叔云中子有炼宝奇能，你持此玉符前往，他自会留你在身边听候差遣。 希望你能把握机会，练成宝物。” 原来是要打发我去云中子师叔那里。汪子安接过玉符、玄角，应声称是：“弟子遵命。” 他隐隐感觉，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在背后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 “至于恶虎你，便随着你师兄杨戬，前往玉泉山静修吧！” 什么？薛恶虎抬起头来，脸上犹自挂着不可置信之色。 玉泉山，这可是与师尊同为十二金仙的玉鼎真人府邸。 薛恶虎心中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你汪子安跟着云中子师叔修炼又怎么样？我可是跟随玉鼎师伯苦修。 饶是以薛恶虎的稳重，也不禁略带得意地看了汪子安一眼。 汪子安神色如常，似是没有看出这点。 “杨戬师侄，恶虎便交给你了。”道行天尊看向了杨戬。 杨戬同样不解，但他知晓自家师尊与道行师叔之间定然另有默契，所以也不推辞，当即答道： “师叔放心，弟子定会照顾好恶虎师弟的。” “日后就有劳杨戬师兄了。”薛恶虎顺杆上爬，当即口称师兄。 “师弟客气了。”杨戬眯眼笑了笑，说不出的和善。 道行天尊也不去看两人，径直看向了汪子安。 “我曾有言，先入化气圆满者得神通宝物。 如今神通已授，宝物未传，这尊葫芦便赠予你吧！” 说着，在袖口一掏，握住一团金光，往汪子安身上一抛，金光已是没入了后者的体内。 “多谢师尊赐宝。”汪子安略一感应，便知玄妙，强忍激动，诚恳道谢。 原来师尊还记着这件事呢。 “好了，诸事已毕，且退去吧！” 拂尘一甩，一道金光打出，将洞中四名后辈卷住，带出洞府。 “希望你们能抓住机会，莫要废了我一番苦心。”道行天尊喃喃自语，身形逐渐散去。 原来这竟只是一道化身。 ...... 洞外。 汪子安走向杨戬，笑着见礼： “久闻杨戬师兄乃我教三代弟子之首，师弟汪子安有礼了。”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杨戬一向喜欢广交同道，对于这位容貌俊秀的师弟更是颇有好感，对方如此善意，他岂会摆脸色，笑着回了一礼： “哪里哪里，师弟客气了。 观师弟道行匪浅，且肉身颇为坚固，想必定有异能傍身。 若有空暇，为兄还打算向师弟讨教一番。” “师兄客气了，小弟这点道行如何敢在师兄面前卖弄......”汪子安语气谦虚。 一波商业互吹后，两人心中对彼此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涨。 直到被冷落在旁的薛恶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提醒道： “杨戬师兄，不知我等何时出发？” 正在兴头上的杨戬转过头来，解释道： “恶虎师弟无需多虑，以为兄之能，回返玉泉山至多一个时辰便可。 况且，家师今日有事外出，纵然回到金霞洞，也见不到师尊，师弟实不必如此着急。” “小弟心急，师兄勿怪。”薛恶虎尴尬地笑了笑。 看到薛恶虎的模样，杨戬想了想，说道： “想必恶虎师弟是在担心，我等回去晚了有失礼数吧！ 也罢，既然如此，我等这便出发。不知恶虎师弟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瞧瞧，不愧是三代首徒，说话都这么好听，连理由都给薛恶虎找好了。汪子安心中暗道。 薛恶虎脸色一红，这才想起还有东西没有收拾。 “还请师兄稍待，师弟去去便回。” 说完后，给了韩毒龙一个眼神，两人一同离去。 刚刚迈出几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薛恶虎又转过身来，冲着汪子安说道： “虽说方才一战，你我之间胜负未分，但汪师兄既然打败韩毒龙师弟，那么此战便算师兄小胜一筹。 小弟愿赌服输，五雷石便交予师兄了。” “哦？”汪子安看着薛恶虎的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眼光在瞥到杨戬皱起的眉头时，陡然明白过来。 “好啊薛恶虎，居然在我面前玩这招。” 这薛恶虎哪里是好心，分明就是故意在杨戬面前给他上眼药。 想想看，他身为师兄，却与师弟赌斗，并且还让对方押上了“五雷石”这种奇物，就算是他胜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是什么？ 这叫恃强凌弱，倚势凌人。 而且，薛恶虎虽然未败，但看在师弟韩毒龙输了的份儿上，还甘愿认输，送出宝物，这叫什么？ 这叫敢作敢为，敢作敢当。 汪子安第一次对薛恶虎的深沉心思有了忌惮。 不过你个心机boy在我面前玩这招，是不是太嫩了点。 “这五雷石为兄便收下了。 希望师弟能谨记此事，戒骄戒躁，勿要在修炼一途小有所得时，便向兄长挑战。 须知，为兄看在同门情面，不曾痛下杀手。若是遇上外人，可就不会如此了。” 杨戬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大有深意地看了薛恶虎一眼。 薛恶虎脸色一白。 27 扇火 “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汪子安看着逐渐远去的经天金虹，心中暗道。 想起薛恶虎刚才的脸色，他就觉得好笑。 “不过，还算你有点魄力。”汪子安抛了抛手里的五色奇石。 将其收好，他回到孤峰，简单收拾了一番，给瓦罐中的如意灵蚕塞了大把叶子，脚下生云，往西面而去。 终南山靠西，他如今在东，还有好长一段路程要赶。 这一路上，也不知是受了三教教主“闭关苦修、静诵黄庭”之言的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汪子安的初次下山之旅，居然没有遇到一点麻烦。 这活得简直不像是主角。 乘云与水遁交替使用，两个时辰后，他在终南山下的渭河现出身形，望着水面略作整理，抬头看向了那座灵光笼罩、瑞气千条的拔俗仙山。 没有急着上山，汪子安扭头看向西面，形似卧蟾的小山。 紫气冲霄而起，隐有凤凰之形，清越凤鸣传达九天之上。 凤鸣岐山。 “果然不凡。”汪子安内心赞叹。 虽属凤形，却有紫气，这应当是五凤之一，紫凤鸑鷟（yuè zhuó）。 敛去目中灵光，他向着仙山而去。 刚一来到山腰，就见路边木亭内，有一黄衣童子驻足。 这童子虽是年少，但清光透顶，风雷二气随身，汪子安一看就知晓了对方身份。 “敢问真人，可是自金庭山来的吗？”一见有人出现，黄衣童子立刻拱手问道。 ““真人”不敢当。在下汪子安，奉了家师金庭山道行天尊之令，前来拜见云中子师叔。 这位小道友，可是师叔座下童子吗？”汪子安还了半礼。 “弟子金霞童子，见过汪子安师伯。”黄衣童子面露喜色。 按照规矩，汪子安是他的长辈，就如同元始天尊座下白鹤童子见了十二金仙也得称呼师伯师叔一样。 一下子成了长辈，汪子安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兽皮囊翻了翻，取出一块灵玉，塞到对方手里。 “走吧，带我去见云中子师叔。” 金霞童子也不见外，收起东西，带着汪子安往玉柱洞而去。 ...... 玉柱洞内，汪子安看着身前这位头戴青纱巾、身着水合服的年轻道人，心中幻想出来的年老身影一下子崩塌掉了。 这竟然是云中子......师叔？ 怎么会这么帅？ 云中子右手一捏，玉符化作灰烬，沉吟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有些呆愣愣的汪子安，笑道： “子安师侄，你师父不要你了，以后就跟着师叔我修炼吧！” “是，师叔。”汪子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紧跟着便感觉到了不对，直直看着云中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云中子笑了笑，接着说起正事： “既然你师父让你前来，那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正巧，我这炉中还有一件宝物尚未炼好，你便做个扇火童子，替我看管炉火吧！” 汪子安在长辈面前，自然是任由摆布，对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了。 “是，师叔。” “不用客气，来来来，随我前去后洞。”与冷面无情的道行天尊相比，云中子说话带笑，让人颇感亲近。 汪子安跟在后面，来到后洞，刚走进去，便觉烈焰灼人，就连体内真气好似都被烈火焚烧一样，有溢散流失的迹象。 心中一惊，正要运功闭气，却不想一只白皙手掌按在他的身上，刚刚控住的真气瞬间散去。 “不用多管，心情放松。” 抬头一看，正是云中子师叔。 想了想后，汪子安点头道：“是，师叔。” 他可不会认为，对方仙家高人，会害他一个化气圆满的小辈。 来至洞中深处，他才看到了那尊三足两耳的人高金炉。 金炉下方，有一道金色火焰被从地下孔洞引出，熊熊燃烧，炉壁被烧得通红。 云中子右手一招，一把芭蕉扇落在手中。 “你眼下修为尚浅，每个半个时辰扇上一次，每次连扇九下就行。” 把扇子交到汪子安手里，云中子叮嘱道。 “是，师叔，师侄记下了。”汪子安点头应下。 “走了。”拍了拍汪子安的肩膀，云中子背着双手，离开了后洞。 “唉。”汪子安看着被盘出包浆的扇子手柄，又看了看身前的炉火，摇头一叹，坐到近前，二话不说，拿着扇子狠狠挥动。 一扇之下，他的面色便不由大变。 体内真气如同脱缰野马，疯狂涌入扇中，原本普通的扇子前端涌起一道三寸风卷，晃晃悠悠飘到了炉火上空。 但这点风力，不过是让炉火晃了晃，便没了威力。 汪子安脸面一红。 这还没打个喷嚏的威力大呢。 心中涌出好胜之意，他再次狂扇几下。 然而，还没第一次的风大。 勉勉强强，扇够九下，他才收起扇子，打坐恢复起来。 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是布满汗珠，衣衫也已湿透，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 甫一运功，汪子安便感觉到了奇异之处。 “真气变得精纯了？” 就像是掺杂了沙子的大米，在经过一层筛子后，被筛去了砂石等物，仅留下纯粹的大米。 “原来云中子师叔是这个意思。”汪子安恍然大悟。 他虽已化气圆满，但因之前服食过诸多灵草，真气难免失了精纯。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想要迈入更高层次，必须得稳扎稳打，夯实根基，否则必定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看来师叔是故意助我稳固根基”汪子安心中暗道。 本来以他的修为，已经可以强行冲破囟门，破开关窍，直达炼气之境。 但既然要淬炼真气，则定然会耽误不少时间。 “罢了，师父、师叔如此好心，我这个做弟子的，可不能枉费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想了想后，汪子安散去了借助《金庭玉章》破境的念头，安安心心扇起火来。 前洞，云中子斜躺在玉床上，一手撑着脖颈，一手端着一面宝镜，其上所映现出的，竟是后洞情况。 在看到汪子安一心扇火、淬炼真气时，云中子才点了点头： “还算懂事。” 金光一闪，他收起宝镜，又想起了道行天尊记在玉符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便应下了。” 28 九九 九九之数，合于天道。 汪子安静坐玉柱洞后洞，从未离开洞中一步，一心扇火，淬炼真气。 在这期间，云中子师叔曾说，薛恶虎已经破开囟门，气与天地和，成就炼气境，并且跟着玉鼎真人开始修习剑法神通。 过了数十天，云中子师叔又说，选择修炼“九华丹法”的韩毒龙也冲破关窍，开始寻找外物，抽铅添汞，炼制金丹。 听到这些消息时，汪子安总有一股冲动。 他觉得，他不应该被这两人追上，甚至甩开。 但他忍住了。 枯坐炉火前，一步未曾动。 就连一颗尘心，也仿佛在炉火不断熬炼下，锻去了杂质，通透无暇，透出莹光。 整整八十一天。 打坐服气的汪子安，忽然眉头一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在心头。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水到渠成，没有一点不妥，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头顶上有缕缕清灵气息顺着莫名关窍钻入体内，洗筋伐髓，冲破关窍，归入丹田，将普通的真气炼成了一道更高品质的气息。 “原来是这样。”汪子安眉头舒展。 一直以来，他以为，冲破囟门，是由内向外，以自身之意为主，携带真气强行冲开关窍。 但此时，他一颗心灵不染尘埃，精神与天地相合，天地灵气自主冲破囟门，自外而内，助他破关。 这种感觉就像是...... “天人合一么？”汪子安脸上浮现赤子笑容。 我不就天，天来就我。 清灵气息随着真气一同运转刹那，体内跳出一团金光，看模样像是一个葫芦，葫芦嘴朝下，吐出丝丝如雾金气。 而在同时，被收入兽皮囊的玉叶也感应气机变化，一跃而出，化作道道金灿云篆，围绕着他盘旋，一同没入体内。 瞬间，金庭山一脉秘传《金庭玉章》尽数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其中囊括最基本的《金庭吐纳服气法》，适用于现阶段的《金庭玉液丹法》，以及仙境之上，一卷看不清的经文。 在后面，还有数道神通修炼法门，及诸般金庭山一脉独有的秘法。 没有去看其他，汪子安运转《金庭玉液丹法》中的法门，运行真气，身前炉火感应变化，同时发出濛濛光晕，如火跳动，助他功成。 自从太清道德天尊传下金丹法门，修炼到了此步，多是以精气神三宝归一，炼成九转金丹，金丹如同道果，无论是天仙、金仙，此丹在身，不朽不灭。 就连阐教护教玄功《八九玄功》也是此理，八化九转，心神**，返先天纯阳。 但金庭山一脉法门却不是如此。 它遵循最初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路，一步一步成就。 例如汪子安如今的炼气境界，此步讲究的是真气九转，凝成玉液，经心火肾水锤炼，合成一粒金丹，这金丹代表的是炼气顶峰，而后丹中蕴神，达到化神之境。 “难怪师尊曾言，此法需接连九载苦修不辍，才能有所成就。”汪子安逐渐明白其中奥秘。 看道行天尊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师父创出的道法在面壁苦修后，导致整个人都没有七情六欲了。 “这完全是水磨工夫。” 汪子安尝试着运转秘法，丹田中天地灵气混合自身真气练成的气息，在身外炉火光晕的熬炼下，开始了蜕变，虚幻形体逐渐凝实，隐有化作液体的趋势。 “难怪云中子师叔要让我守在炉火前，原来这炉火本就有助于师尊所传丹法的修炼。” 汪子安彻底明白过来。 “那么，这金葫芦中的金气又是什么？”他看向顶上悬着的葫芦。 “这是先天灵葫中蕴养的一口先天金气，你还不速速炼化，更待何时！”云中子的声音陡然传入心神。 “竟然是这等宝物？”汪子安眼睛一亮，连忙对着葫芦口呼吸吐纳，服气入体。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 丹田，不见了。 “我靠。”汪子安有些发慌。 “慌什么？你已炼气，体内诸般气息尽数归于膻中气穴，此为中丹田。”云中子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汪子安这才定下心来，在云中子的解释下，逐渐将葫芦吐出的先天金气尽数炼化。 “先天先天，何为先天？坦白点说，出生就存在，自身本就拥有的。 就像人间婴儿初生时，一口先天元气不失，百脉俱通，灵光不昧，若非根骨所限，修炼之时必定勇猛精进。 而像你这样上了年纪的，先天元气早就跑的没影了，你师父这才取了灵葫，以其中的先天元气助你。” 汪子安渐渐明白。 “你将这先天金气炼化，自此元气不失，根基不损，性命与此气相连，若能以此气蕴出元神，那更是神与天合，神通广大。” 云中子说尽了其中妙处。 “你把元气炼化后，将葫芦抛入炉中，用我真火淬炼，每日苦修丹法时，以气息感应葫芦，九载之后，你功成时，此物便是你本命宝物。” “原来师父还有这般打算。”汪子安越发觉得，自家师父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但其实心里还是很好的么，处处都给你准备好了。 紧跟着，他便想到一件事情。 “师叔，那此宝可入先天吗？”汪子安问道。 “以先天灵葫为基，又被我这先天真火炼制，再与你先天金气相合，你说呢？”云中子也不作答，反而问道。 “原来如此，弟子多谢师叔。”汪子安不由惊喜。 咱终于有一件先天宝物了。 “好了好了，认真练功，宝物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若是你真能坚持下来，师叔另有重赏。” 云中子笑了笑。 “师叔，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汪子安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好人卡。 这位师叔真是太好了。 “小子，我的好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云中子嘀咕一声，收回神念，手上掐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想不到啊，我云中子的徒弟居然快要出世了。” 云中子暗自思索： “卦象显示，我那徒弟顺应天命，得雷精化成婴儿。 师侄你既然拿了师叔的好处，这照顾小奶娃的活计便落在你身上了。” 29 下山 修道从来不记年。 自那日汪子安成功炼气后，又是四载时光匆匆流过。 细细算来，他修炼至今，已有五个春秋。 得益于炉火中的先天火气锤炼，他的丹法练至四转，藏在丹田（膻中）的真气，也化作了三十六滴真元玉液。 此时，他坐在炉火前，面色沉凝，双手掐诀，身前有白黑赤三色光华闪动的“五行大遁”种子中，涌起一抹青意。 这几年里，他可并非仅仅锤炼真气，神通的修炼也没有放下，火遁早已练成，如今以水生衍，以火逆推，木行灵光也逐渐生出。 淡淡青意出现瞬间，化作了点点青光，融入种子，白黑青赤四色光华齐齐涌动。 至此，五行大遁已练就四行。 而且...... 收起神通种子，汪子安伸出右手，五指之上涌起白黑青赤黄五色电光，相互生衍，交汇如一。 收录在《金庭玉章》中的“掌握五雷”竟也被他借助五雷石的力量修炼成功。 缓缓收气，他第一次离开了后洞。 洞前，金霞童子坐在石上，调息运气，一青一蓝两道气息衍化风雷之相，在身周缭绕。 片刻后，金霞童子收了功诀。 “子安师叔，你出关了？”金霞童子面带惊喜。 “苦修四载，总算有所成就，今日感应天机，恐怕得下山一趟。”汪子安点头笑道。 “对了，师叔呢？” “洞主提着水火花篮，去虎儿崖采药去了。”金霞童子答道。 “虎儿崖？”汪子安心中一动，总算知晓下山之机在于何处。 五指掐动，算出了时间。 人间已是纣王八年。 “这几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金霞童子不知汪子安深意，一听这话，立刻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什么后山有仙杏将熟。 清虚道德真君从朝歌拐了，不对，带了一个三岁奶娃做徒弟。 还有什么北海七十二路诸侯造反等等。 “对了，师叔，还有一事。”金霞童子一拍额头，想起来一件大事： “去年三月，那朝歌人王在圣人神庙题写淫诗，亵渎祖宗，已失了火云洞三位圣人老爷的庇佑。 如今的朝歌城妖邪四起，危机暗藏，恐怕有大难将至啊！” 不愧是跟在云中子身边的童子，单从此事，就能看出潜藏的危机。 “原来如此。”汪子安暗中点头。 “金霞童子，你且守好洞府，我寻师叔去了。” 说罢，足下生云，往虎儿崖的方向而去。 云光飞出不远，汪子安就看到了停在空中的云中子。 “弟子拜见师叔。” “不用多礼。”云中子摆了摆手，目光却一直留在东南方向，并未收回。 汪子安目透莹光，同样看了过去，但因相隔太远，以他的能耐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隐隐感觉，那笼罩在朝歌城中的神圣力量已然不在了。 “此畜不过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皇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为患。” 云中子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这话说给谁听，话音一落，便看向汪子安： “你且将后崖老枯松枝取一段来，待我削一木剑，去除妖邪。” 汪子安一听，便知何事。 但他并未急着前去，而是问道： “师叔，虽说这朝歌皇宫已失了三圣庇佑，但到底人界中心、气运所聚，又岂是一般妖邪可以入内的？ 依师侄之见，其中定有内情。” 云中子闻言，指着汪子安笑道：“连你一小小童儿，也能看出玄妙，我又岂能不知。 只是，天道之下，自有一线生机，如今这人王虽有失德之举，但到底尚未祸及苍生，我教阐述天道，便由我出面，圆了这丝生机，若他再不抓住，那也是咎由自取。 况且，我云中子一向遇恶便制、有妖就除，既然遇见这妖孽，出手一次也是理所应当，哪里会想其他。” “师叔仁心，弟子不及。”汪子安心中敬佩，诚心赞道。 “哈哈，木剑削成后，就劳你做个抱剑童子，与我一同往朝歌一趟吧！”云中子笑了笑。 “弟子不敢推辞。”汪子安拱了拱手，往后崖而去，取了年份最久的老枯松枝，往玉柱洞而来。 云中子接过松枝，以掌作刀，片刻之后，松枝已成宝剑。 想了想后，又取出一面金镜，打出一道金光，封入剑身之中。 “此剑得我照妖镜一道灵光，纵使仙境妖物撞上，也绝无一丝生机，除那千年狐妖绰绰有余。” “师叔仁心，愿除此妖孽，弟子虽是晚辈，也愿献上一份力量。”汪子安想了想，决定出手一次。 就如同云中子所说的，遇恶便制，有妖就除，这才是我辈仙家该做之事，想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双手结印，将空暇之时练成的一道“降魔剑篆”打入剑身。 这是降魔剑法练至圆满的手段。 云中子抚掌大笑：“好师侄，好师侄。” 将地上的木屑扫去，汪子安抱着木剑，跟在云中子身后，两人乘云，离了终南山，往东南方向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朝歌城外，掐了个隐身法诀，降下云光。 汪子安抬起灵目一看，只见一片白红气运自四面八方而来，簇拥着皇宫中那道冲霄红光紫气。 按理说，这等紫气一日尚存，朝歌城中便不生妖邪。 但是，这红光紫气乃火云洞三圣所掌，三圣庇佑不在，已然失了根基。 而且，凤鸣岐山，红光紫气已是逐渐向着西岐转移。 气象刚健，实则早已暗弱，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占着正统名分，再加上那二位名列榜上的殿下气运维持而已。 等那二位殿下离开，到时候定然跌落谷底。 “好了，勿要多看，以免伤神。”云中子拍了拍汪子安的肩膀，眼中的奇异景象才散去不见。 “是。” 两人大大方方进了城中，一路上汪子安也没感觉到这人王气运对修道之人的压制，轻轻松松。 一路前行至午门外，在守门将士的目光威逼下，两人才停住脚步。 云中子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贫道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今有机密重情相告大王，还望代为禀告。” 30 天秀 自从苏护反商失败、送女入宫，已有两个多月。 这段时间，纣王与妲己凤友鸾交，不理朝政，整日在摘星楼上寻欢作乐，探讨阴阳，连闻太师自北海送来的前线战报也不去看。 不仅朝中上下议论纷纷，就连朝歌百姓也惶惶不安。 上大夫梅柏乃三朝元老，历经世事，看出朝歌乱象已生，寻了首相商容、亚相比干商讨此事。 商容执掌礼乐，听闻梅柏之言，这才醒悟，立刻下令，使执殿关鸣钟鼓，请王上殿。 正在摘星楼与妲己饮酒的纣王听得钟鼓之音，只得乘辇临殿，心中却生出不少怨气。 纵然坐在案前，也因为心中不爽，而无心政事，再加上整日沉迷酒色，神思倦怠，听着殿中文武大臣将堆积已久的诸事一一道来，头晕眼花，只觉得似有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 乍一听得殿外有“终南山炼气士求见”，立时一声大喝：“宣”。 殿中嘈杂顿时消失于无，纣王心中暗笑。 等那通报之人出来传旨后，汪子安跟着云中子进了午门，过了九龙桥，通过大道，来至殿上。 虽然纣王还未见识两人神通，但远远看到两人行走之间衣袂随风而荡，久居仙山的拔俗气息流露而出，让人神清气爽，方才的烦闷之感竟一扫而空。 尤其是在等两人走到近前，看出两人样貌皆非凡品，更是暗自点头。 无论在哪个年代，看人先看脸，颜值即正义。 虽然云中子与汪子安走到殿中，只是打了个稽首，让纣王心生不悦，但他还是强忍着问道： “那道者从何处来？” 汪子安自觉闭上嘴巴，做好一个道童应该做的，静静看着云中子师叔如何在纣王面前装逼。 “贫道从云水而至。”云中子挥挥拂尘。 “何为云水？”纣王再问。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云中子淡定自若。 纣王能成人王，对于文武之事也颇为通晓，听得此言，立刻再问： “云散水枯，汝归何处？” 汪子安心说，你这不是抬杠么，我从云水来，你就说云水没了。 这要是换成问他，他肯定回一句：“问那么多，去工地上吧！” 但是云中子就不像他这么蛮干，依旧是淡然答道：“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这可真是，舌尖上的艺术。 虽然没正面回答，但逼格蹭蹭蹭往上涨。 果然，纣王听到这话，立时转怒为喜，说道： “方才道者见朕，稽首而不败，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贤也。” ps：“朕”，本意是我，谁能都用，最初出现在商代甲骨文，“孤”和“寡人”出现在春秋战国。 纣王说着，又命左右赐座。 汪子安跟着跪坐在旁，紧跟着就听云中子说了一通“三教原本道德尊”的长篇大论。 但汪子安可能先入为主，在他看来，云中子的意思是说：纣王，你要好好遵循道德，不要乱来，不然到时候天道来收拾你，你迟早是要完蛋的。 不知道纣王有没有这么想，反正看模样，是听得挺高兴的，还笑着说道： “朕听先生此言，不觉精神爽快，如在尘世之外。但不知道先生住何处洞府？因何事而见朕？” 云中子在前面时而作答，时而吟诗，汪子安则是在后面思索起来。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商朝始祖为“契”，周朝始祖为“弃”，两人不仅名字相近，更同为五帝之一的帝喾之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更是正儿八经的轩辕后裔。 没想到，两人的后代却将要展开一场大战，拼个你死我活。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前来覆灭殷商的，乃是居住在“轩辕古坟”中的三妖。 汪子安实在搞不明白，这究竟只是巧合，还是背后另有深意。 直到云中子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子安，且将木剑取来。” 汪子安将手中木剑递上。 云中子拿着宝剑，当即吟诗一首： “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 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好湿，好湿啊。汪子安内心赞叹。 等左右将剑递给纣王，纣王细细观过后，才问道： “此物镇于何处？” “挂在分宫楼，三日内自有应验。”云中子告知了用法。 等传奉官奉命前去挂剑后，纣王便想要留下云中子在身边听候差遣，这样他就能整日神清气爽了。 但云中子岂会掺和这些事务，笑着推辞后，又来了一通长篇大论，说尽了逍遥的好处，纣王这才放弃了坚持。 直等云中子带着汪子安离去，还要送上财物，作为盘缠。 对此，云中子又忍不住做了一首长诗，听得纣王连连点头，而后挥动衣袖，脚下生风，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带着汪子安直往午门外去了。 从面见纣王，到拜别离开，云中子除了送上宝剑之外，最少作了三首诗，写了两篇文章。 汪子安无力吐槽，只能心中狂喊666。 太秀了。 云中子师叔和他师父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哈哈，师侄，你那是什么表情。”大街上，云中子看着汪子安的模样，不由笑问。 “弟子是对师叔你太过敬仰，没有什么其他的。”汪子安连忙摇头。 云中子也不在意，带着汪子安寻了一处安静地方，而后看向宫城，不知在等些什么。 “师叔可是在想，那纣王究竟会如何处置这把剑？”汪子安看得明白。 “不错。”云中子并不隐瞒。 “一线生机我已给了他，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木剑挂于分宫楼上，有“照妖灵光”与“降魔剑篆”，任那九尾妖狐如何厉害，一身妖法也不能施展，连动弹都不能动弹，只能束手待毙。 在这种情况下，纣王如果还是无法做出了断，那就真没救了。 汪子安沉默。 在他看来，纣王和妲己夜夜共枕同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妲己身上的不对。 纣王又不傻。 更别说这妖狐还吃人，宫里少了那么多人，眼瞎啊，看不到啊。 可惜...... 太阳逐渐西移，转眼已过午时。 汪子安忽然心中一动，感应到木剑中的“降魔剑篆”逐渐消散。 “唉......”云中子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司天台杜太师家的墙上又题了首诗，带着汪子安往终南山而去。 诗曰： 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31 婴儿 在云中子题诗后的第二天，看出妖气笼罩宫城的司天台杜太师便因上奏纣王被枭首示众，而为其求情的上大夫梅柏也被以炮烙之刑活活烤死。 至此，人间乱象才真正开始。 汪子安回到终南山后，便一直在后洞的炉火前苦修，再不出山。 金霞童子也会时不时给他带来新的消息。 例如。 纣王元配姜王后被妲己与费仲设计，背上了“谋逆之罪”，先被剜去一目，然后念起旧情的纣王心中不忍，在妲己的劝说下，“无奈”下令，将姜王后以炮烙之刑处死。 再有姜王后之子殷郊、殷洪看到母亲惨死，取了宝剑，打算报仇，却被晁田、晁雷二将先一步报给纣王，大怒的纣王下令让二将砍了殷郊、殷洪的脑袋。 经过一番纠缠后，最终玉虚金仙广成子、赤精/子在刑场救下了两位殿下，收为徒弟。 而殷商首相商容在此之后，撞死殿前，尸体被纣王下令抛到野地。为两位殿下求情的大夫赵启则是受了炮烙之刑。 再然后，自知捅了篓子的纣王采用了费仲的谋略，召集四镇诸侯入宫，打算来个斩草除根，将四大诸侯尽数砍了脑袋。 正因这等“奇谋”，纣王忍不住夸赞费仲是“盖世奇才”，有“安邦之策”。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汪子安，在听到这句评价，也颇有三观崩塌之感。 这尼玛...... “算了，还是不再想这些事了，免得被气得走火入魔。”汪子安收敛气息，抛却杂念。 在他拜入阐教的那一刻，今后的立场就已被定下了。 缓缓收住功诀，他看向了身前熊熊燃烧的炉火，以及不断颤动的金炉。 道道阴冷白光自炉盖下的缝隙透射而出，汪子安有种身处冰天雪地之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 但对此，他却不惊反喜。 蛊雕角混合半块太白元精所炼的纯阴之宝经云中子师叔以上乘法门祭炼，在金炉之中温养，已有灵宝之相。 今日，便是此宝出世之日。 心中一动，洞内寒气霎时一收，炉盖飞起，一道白光从炉中射出，浮在上空，散发柔和白光，一眼看去，仿佛连魂魄都要陷入进去一样。 “收。”汪子安右手一招，白光落入手中，现出原形。 这是一六寸长短的圆锥，除去尖端一点白芒，其余皆是乌沉沉的，拿在手中颇有分量。 “这倒是与攒心钉的模样有几分相似。”汪子安细细打量。 不过那攒心钉是杀人暗器，他这宝贝却只能闭人气门，啄人阳气，与之相比，不免少了几分凌厉。 “既如此，你便唤作“却阳锥”了。”汪子安笑了笑。 毕竟是自身所得的第一件灵宝，无论威力如何，还是颇为喜爱，把玩一阵后，以真元炼化，等到一道阴冷灵识出现在他心头时，却阳锥顺手没入体内，消失不见。 “接下来，就等你了。”汪子安看向重新盖住的金炉，目光火热。 这其中，还藏着一件与他气机相连的先天宝物。 “五年。”低声喃喃，他闭上双眼，正要继续修炼，就听得云中子师叔的呼唤之声。 “子安师侄？子安师侄？ 快来前面，看师叔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不知为何，汪子安总觉得师叔的声音有些不怀好意，好像憋着笑。 汪子安起身来到前洞，便看到了潇洒自在的云中子师叔怀着抱着一小小婴儿，时不时吧嗒着嘴，笑着逗弄。 那婴儿也不见外，随着云中子的笑容，两手乱抓，咯咯直笑。 而云中子见得这婴儿可爱，竟然伸出空着的右手，摸向了婴儿的......小雀雀？ “师叔，你在干什么？” 汪子安的声音把云中子吓了一跳，右手连忙收了回去，取来拂尘，持在手中，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师侄来了。来来来，过来看看，这是师叔我的徒弟，你的师弟。”云中子说着，就把婴儿向汪子安递来。 汪子安慌忙伸出两手扶住。 天可怜见，他活了两世，还从没抱过小孩。 看着汪子安手忙脚乱的样子，云中子嘴角勾起，拍了拍前者的肩膀： “师侄啊，师叔我近日于炼器之道上有所领悟，这带孩子的事情么，便交给你了。 希望你好好照顾师弟，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爱护，务必不要去欺负他。” 这说得是什么话？汪子安眼角抽了抽。 等会，你说什么？ “师叔是让我照顾师弟？”汪子安有些难以置信。 我自己还都是个，额...... 修炼之人不记年，减去五年的修炼时间，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呢。 你确定要将照顾孩子的事情交给我？ 汪子安没这么说，但眼里就是这个意思。 云中子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想了想后，道： “师侄啊，若是师叔能借着这次突来的灵感参悟，我便有信心将你那件先天宝物提高些许层次。 若是误了这次良机，那就只能......唉！” 云中子遗憾地摇着头。 “这，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汪子安只得答应。 “不过，师叔，师弟这么小，你不会打算让我将他一直带大吧！” 要真是这样，这本书可以换一个名字了，直接叫《奶爸修仙在封神》得了。 “放心，一年，就一年。等这孩子满了周岁，我便施展法门，助他成长，到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智慧，都和寻常六七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了。” 封神大劫在即，云中子怎么会浪费时间。 他这次闭关一年，也是为了参悟这种神奇道法。 “这，好吧。”汪子安无奈点头，接受了成为奶爸的事实。 “好师侄。”云中子眉开眼笑，拍着汪子安的肩膀。 “不用怕，这孩子虽然还小，但雷精化生，自有玄妙，你只要看住他，不要让他乱跑就行。” 说到这里，云中子在袖中一掏，取出一个玉葫。 “这里面有我所制的琼浆玉液，能保这孩子先天元气不失。师侄你可不要忘了喂给他。” 汪子安看了看怀中满脸无辜、咬着手指的婴儿，再看了看云中子的无情笑意，总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抛弃了的深宫怨妇。 “妈耶......”汪子安打了个寒颤。 32 小劫 从那天开始，汪子安就多了一个师弟，而他每天除了修炼以外，也多了一件事情可做。 “雷震子，乖，过来吃饭了。”汪子安手里端着个玉碗，蹲在床前，对着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可爱婴儿招了招手。 不愧是天生神异之人，只是半个月的功夫，便能够爬行自如了。 “咯咯。”婴儿缓缓爬了过来，白嫩嫩的手里抓着个拨浪鼓，随着前行，发出“咚咚”声音，掩饰不住欢快笑意。 “很好。”汪子安松了口气。 刚开始的时候，这小屁孩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滚，并且总是往洞外爬，你把他抱回去吧，他还生气了，懂得用不吃饭来威胁人。 对于这种情况，汪子安可不会惯着，狠下心来，痛打几下小pp，然后趁机拿出拨浪鼓，先兵后礼，恩威并施，这小屁孩才总算听话。 等将半碗玉液尽数喝完后，汪子安哄着小孩缓缓睡了过去，然后叫回了溜到后山躲清闲的金霞童子暂且看着，才返回后洞，继续练功。 “呼。”汪子安指尖微动，算出事情，眉宇间挂着几分担忧。 这几日来，朝歌大事不断。 四大诸侯入宫之后，纣王将自己的老丈人东伯侯剁成肉酱，又砍了南伯侯的脑袋，除去早早搭上费仲的北伯侯逃得一劫外，连西伯侯也被囚羑（yǒu）里。 东、南伯侯乃东、南两地诸侯之首，这两人一死，其子继承侯位，立刻召集东鲁、南都两地各路诸侯，起兵反商。 经此一事，天下八百路诸侯反了四百。 而越州侯身为东鲁二百路诸侯之一，自是起兵响应，如此一来，位居越州田官的汪漭可就不得清闲了，直接被越州侯封为押粮官，从越州调度粮草，押送至前线游魂关，供新任东伯侯姜文焕大军取用。 汪子安虽然知晓，自家父亲汪漭同样拥有神力，非是凡俗可比，但天地宽广、高人辈出，再加上殷商本就与截教诸多仙家有所交集，万一要是碰上术法中人，那他就真成孤儿了。 “还得想办法助父亲一助。”汪子安心中暗道。 如今他真元几经淬炼，已无需炉火相助，只要自家调动体内心火肾水，调和坎离，便能完成剩下功行。 “但我答应师叔照顾雷震子在先，又怎能放下这孩子，离开山中。”汪子安心中纠结。 正在他沉思之际，洞中蹿入一道金光，藏于终南山旁翠华山中修炼的云中子忽然现出身形来。 “师叔。”汪子安心中一定，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云中子挥了挥手，已是肃声说道： “你不用多说，内中详情我已尽知，你父亲命中的确有一小劫。” 汪子安心中大惊，他可不想成为孤儿。 “不用担心，有你出手，你父亲自无性命之忧。”云中子清楚地知道，眼前师侄是道行师兄的衣钵传人，要是出了问题，那位师兄也会亲自出手的。 “敢问师叔，此劫从何而来？”汪子安拱手细问。 “其中详情你无需多问，只要知道，那人日后与我教还有所牵连，你到时遇上，也可留几分情面，莫要伤了对方性命。”云中子说起这话时，面色有些严肃。 “是，弟子定会小心斟酌。”汪子安拱手应下。 要是那人还没伤他父亲，一切还都好说。反之，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出汪子安心思，云中子心中也是轻叹。 “你且将这壶丹药带上，若是有人受伤，便以此医治吧。” 想了想后，云中子还是决定出一把力。 毕竟，他都答应了先前道行天尊所言的那件事。 “多谢师叔。”汪子安接过玉壶，小心收好。 “好了，你此行无需回返越州，直接前往游魂关便可，路上自会遇到你父。” 云中子交待一声后，便不再多说。 汪子安拱手拜别，走出玉柱洞，感应气息，将身一纵，一道金光破空，直往东面而去。 ...... 汪子安不惜耗费真元，施展纵地金光，速度奇快无比，半个时辰后，已是来到了越州与游魂关之间的一处野山，指尖微动，才稍稍放心。 借助血脉感应，父亲还安然无恙。看来，这道劫数应该是自游魂关中而发。 正好此地离游魂关不远，汪子安运起灵目，直透数十里地，往游魂关上空看去。 这游魂关乃是东鲁进入中部朝歌的最近一道门户，此地守将也是非同寻常。 汪子安这一望之下，果然发现有一道精气狼烟冲霄而起，比之先前看到的韩毒龙、薛恶虎不知道强出多少，应当也是觉醒了血脉力量的大将。 “不过，单凭此人，恐怕还伤不了我父。”汪子安暗忖。 他在觉醒灵目之后，可清楚地看到了他父亲头顶上的异象，那可不是普通的精气狼烟，而是真正的血脉神力。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跟在父亲身边，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出手。”汪子安定下心思。 枯坐野山顶上，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山路东面便有马蹄声传来。 抬头一看，只见那数百皮甲军士之前，正有一人骑着避水兽而来，身着玄铁甲，腰佩寒蛟刃，矫首昂视，神态睥睨。 “我擦？？？”汪子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过去。 还真是他父亲。 不过，装备怎么如此精良，还骑上了异兽，俨然一副鸟枪换炮的模样。 “此地距离东伯侯大营还有多远。”身着铁甲的汪漭勒住缰绳，沉声发问。 旁边自有将士上前汇报。 “将军，此地距离大营还有三十里远。” “哦？”汪漭眉头一挑，指着前面的狭窄小道说道： “若我是游魂关中守将，必定派遣一队精锐甲士在此埋伏，截住粮道。 如此一来，东伯侯就算倾尽四十万大军，但无粮草支撑，也绝对无法撑持多久。 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破去联盟大军。” 旁边骑着马的那名将士听到这话，立刻凑上前来，恭维道： “那游魂关守将窦融虽有勇力，但却不通兵法，哪比得上将军这般，才兼文武。” 汪漭闻言却是摇头大笑。 这名将士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问道：“将军在笑什么？” 汪漭轻抚长须，大声道： “我笑那窦融无谋......” 话音未落，只闻轰隆震响，山裂石崩。 “不好，有埋伏。”汪漭神色大变。 33 汪漭 自从独子跟随仙人入山学艺后，孑然一身的汪漭仿佛忽然得了运气，开始了开挂生涯。 他先是在折江之中，凭借着防风氏血脉，降服了这头天生能踏水而行的避水异兽。 而后又在上古防风氏所居的风渚湖中，得到了祖先遗留下的一副玄铁宝甲。 最后，更是服食仙果，血脉觉醒，掌握了一道祖先用来治水的神通。 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得了顶头上司、越州城之主的越州侯看重，被招为心腹，更在此次响应东伯侯反商之中，被封为押粮官，先一步押送粮草前往联军大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能成为押粮官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 饶是汪漭步入中年，也不由生出几分得意。 “若是跟着东伯侯反商成功，等到天下平定之日，说不得我汪漭也能得封侯伯之位，恢复先祖荣光。” 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天下八百诸侯已反四百，西岐之主被囚，也有反商可能，到时六百诸侯联手，仅凭纣王与北伯侯麾下的二百诸侯，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还得立下大功。”汪漭暗道。 所以，他在听说东伯侯四十万大军被挡在游魂关外时，就知道机会到了。 这一路上马不停蹄，总算是快要到达联军大营，到时他倾尽全力，拿下那游魂关守将窦融，必能得泼天大功。 “到时就算子安仙道未成，也能凭借着我这大功，继承伯侯之位，为我汪罔氏开始散叶。”汪漭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已步入中年，又能苟活多长时间，为子孙打下一份基业才是正道。 在轰隆震响中，一队精悍甲士在一员魁梧大将的带领下策马奔来，从未上过战场的汪漭下意识一惊，等细看之下，这才大喜。 “看来这窦融果真有些本事，知晓在此设伏。”汪漭念头转过，便是自信一笑： “不过，仅凭这人，还挡不住我。” 心中一动，避水兽走上前来，汪漭拔出寒蛟刃，指着魁梧大将喝道： “来将报上姓名，汪漭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就凭你这逆贼，也配知我窦虎姓名，死来。”那大将自称“窦虎”，嗤笑一声，二话不说，纵马狂奔，转眼已是来至身前，拎着一杆开山大斧斩下。 “来得好。” 厉风扑面，汪漭不闪不避，以手中宝剑迎上，轻轻一挑，那窦虎便觉一股霸道力量传来，让他险些握不住兵器，沉喝一声，化斩为削，冲着汪漭脖颈削来。 “技穷矣。”初步交锋，汪漭便知晓了对方能为，心中大定，空出左手一扬，一道黄光洒出。 窦虎顿感沙尘扑面，双目难视，心中一惊，正要退后，就觉一股冰凉寒气穿破宝甲，直透心脏。 “啊。”窦虎痛呼一声，落于马下。 汪漭这才高声喝道： “杀。” 一挥手，身后押粮的数百甲士齐齐杀出。 那窦虎麾下将士见死了主将，早已生出退意，眼见对方杀来，哪里还敢多留，连忙纵马返回，直往游魂关方向而去。 一番短兵交接后，汪漭命人打扫战场，将窦虎尸体放于粮车。 枯坐山顶的汪子安看着这一幕，也有一种“我家亲爹初长成”的感觉。 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先不现身，大袖一扬，真气罩住自身，隐匿身形，跟在汪漭身后。 汪漭对此丝毫不知，催动避水兽，来到联军大营后，便带着窦虎的首级去拜见那位新任东鲁之主姜文焕。 主帅营帐中。 姜文焕身着黄金甲，端坐帅位，年纪虽轻，却目露威严，英武之姿，不让其父。 等左右端着窦虎的头颅上前时，才忍不住面露惊喜： “原来竟是此贼。汪将军，你立下大功了。” “末将不敢居功，此皆是君侯威德所至。”汪漭混迹宦海近二十载，怎能不知规矩，立刻抱拳应道。 姜文焕哈哈一笑，捻住颌下短须，说道： “将军不知，此贼乃是游魂关窦融麾下副将，颇有勇力，这数日来，已连伤我军六员大将。 想不到，此贼居然潜出游魂关，埋伏我军粮道。若非将军出手，恐怕我军粮草已被其毁矣。” “原来如此。”汪漭跟着笑了笑。 姜文焕见汪漭这副模样，便继续说道： “将军能押送粮草至此，已有功劳，如今又斩了此贼首级，更是大功。 如今联军正在用人之际，不知将军可愿留在营中，与我一同攻打这游魂关？届时若能成功，姜文焕愿以伯侯之位待之。” 伯侯之位。汪漭心中大喜。 别看姜文焕不是人王，但在东鲁这块地方，说话比人王管用多了，要是有此人作保，伯侯之位绝对不是虚言。 但是...... 汪漭心思巧转，再次拱手言道： “君侯之言，末将不敢不从。 不过，末将乃越州侯之臣，若无越侯首肯，末将实不敢滞留军中。” 姜文焕听闻此言，心中更喜。暗道，此人不但有万夫不挡之勇，居然还有如此忠心，真是难得。 如此一来，他更要将这人留在麾下了。 “你且放心，我这就差人告知越侯。等到越侯回信，再决定去留。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劳将军在我营中多留几日。” “这......承蒙君侯盛意，末将依君侯之令便是。”汪漭面上仍是略带迟疑，最终拱手应下。 姜文焕哈哈一笑，立刻让左右端上食物，权当为汪漭庆功。 汪子安隐身暗中，看着父亲这副“忠勇模样”，差点就信了。 “没想到，父亲居然要留在营中。”汪子安有些惊讶。 汪漭什么性子，他心里可清楚得很，和普通人一样，胆小怕事，喜欢财物，可眼下却是变了性子。 “难不成，是因为本事大涨，顺带着长了不少自信？”汪子安心中猜测，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看来，我还不能现身，得让父亲知难而退才是。”不愿父亲掺和这些事的汪子安决定，让汪漭好好遭受一番社会的毒打，然后他再趁机出手，带着汪漭抽身而退，也能保全性命。 “就这么办了。”心中想着，汪子安跟着吃饱的汪漭，前往住处。 34 计策 这几日来，东伯侯姜文焕每日升帐，必先要在众将面前夸赞汪漭忠勇，这让麾下众将很是不爽，但他们也知道，汪漭能击杀窦虎，肯定本领非凡，所以也不去挑衅，只是疏远对方。 汪漭知晓姜文焕故意如此，心中也不禁苦笑。 没等几日，姜文焕说是已得了越侯回信，要汪漭归入他的麾下。 对此，汪漭只得应下。 又过了两日，姜文焕擂鼓聚将，再次升帐。 “我军在游魂关前已滞留一月，若是再耗下去，不仅是粮草难以供应，就连士气也难以维持。 不知众将有何妙计。” 众目睽睽之下，姜文焕开门见山。 话音方落，立刻便有一人在旁言道： “东伯侯不必担忧，汪漭将军既有万夫不挡之勇，拿下窦融想必不在话下？” 汪子安躲在暗中，抬眼一看，便知晓此人身份。 此人是为数不多亲自提兵响应东伯侯反商大业的诸侯之一，是姜文焕的心腹，如今既然敢这么说，必定是姜文焕的意思。 一唱一和，两人将汪漭架在火上。 不过，汪漭对此，正求之不得，闻言也不推辞，拱手抱拳，沉声喝道： “末将愿出阵一战，拿下窦融。” “好。”姜文焕面色一喜，继而言道： “若汪将军真能建功，我先前所言“侯伯之位”定然不会反悔。” 对于这项允诺，几位诸侯与众将皆是神色淡淡，并无一点疑议。 要能打开游魂关，直入朝歌，取得天下，区区一侯伯之位算得了什么。 “是。” 很快，联军大营动了起来，旌旗招展、兵戈林立，姜文焕亲自带领众将为汪漭压阵。 在这四十万大军之中，最强之人便是姜文焕了，这也是他匆匆继承东伯侯之位，却能让众多诸侯响应的原因之一。 这边数十万大军齐齐而动，何等威势，迈步喊杀声结成一片，真如山呼海啸一般，惊得鸟兽乱窜，山石崩塌。 守在游魂关上的将士瞬间发现了不妥，直往总兵府中而去。 “报，窦将军，城外反贼兵马动了。” 总兵府中，端坐上首的窦融（原著后面成了窦荣，其实是一个人，都是游魂关总兵）听到报信，立刻皱起了眉头。 外人都道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其实内中情形只他自己知道。 他武功平平，也不精通术法，能高居总兵之位，全凭他夫人相助。 就连最初大败姜文焕联军，也靠的是他夫人的计谋，以及副将窦虎的勇力，扰乱了敌军后营，才一举挫败这四十万大军。 如今窦虎领兵潜出城中，去断反贼粮道，这么多日不见，想必已是遭遇不测。 没了这等猛将在侧，他凭空少了一半胆气，想了想后，才恢复镇定，道： “来人，速速将夫人请来。至于你，去传副将姚忠。” 下人与报信探子领命而去。 不多时，副将姚忠匆匆赶来。 再过片刻，一员身披甲胄的女将也从外走来。 窦融见此，连忙将情形一说，副将姚忠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后，才断然摇头： “将军不可应战，此必反贼诡计也。” “我也是如此想法。”窦融点了点头，只要不出去，凭借游魂关天险，量这帮反贼也打不进来。 “不知夫人看法？”他看向了那员女将。 窦虎不在，游魂关中最强战力，便是这员女将，也是他的夫人，人称“彻地夫人”。 “以我之见，这姜文焕并无阴谋。”彻地夫人摇了摇头。 “这姜文焕以勇武著称，上次能够胜他，不过是趁其立足未稳，再加上窦虎将军勇力扰乱贼兵后营，勉强将其打败，如今重整兵马，想必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而且，姜文焕也是常年带兵之人，定然能看出，只要我等守关不出，就算他有什么诡计，也是无法施展，怎会耗费心力，来做这无用之事。” 听彻地夫人这么一说，窦融才心中一松。 “如此，我便放心了。” 只要守关不出就行，犯不着和对方硬碰硬。 这种缩头乌龟一般的行为引得副将姚忠连连点头，正该如此。 就连彻地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那毕竟是四十万大军啊。 于是乎，姜文焕带着麾下大军，足足在关外叫骂三四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半点回应，只得带着兵马，悻悻返回营中。 虽说没有大败，但士气却一下子降了不少。 就连信心十足的汪漭也在心中暗骂。 本想着这游魂关总兵窦融是个万夫不当之辈，没想到却是个缩头乌龟，这可真是浪费感情。 早知道这人底细，还不如在越州好好当他的田官。 看着平日满脸笑容的汪漭这副模样，躲在暗中的汪子安也是偷笑。 不过很快，汪漭便有了主意，直接来到了姜文焕的营帐。 “东伯侯，末将有办法了。” “哦？将军速速道来。”姜文焕虽说也是不爽，但面对汪漭，还是维持着原本的从容镇定。 汪漭立刻拱手言道： “根据末将观察，这窦融所依仗者，无非是两侧天险以及游魂关城池坚固。 若是有人能顺着两侧险峻山壁爬上，直入游魂关内部，里应外合，必定可破。” 汪漭话刚说完，姜文焕便摇了摇头： “我麾下众将也曾提议此法，但这游魂关两侧山壁实在太过险峻，就连你我这等高手都难以爬上，更别说寻常将士了。” 汪漭闻言，不惊反喜： “不瞒东伯侯，末将曾得人传授妙法，能聚沙为石，若是有足够泥沙，末将自信能以神通凝出一条直通山崖的石道。” 当时防风氏是如何帮大禹治水的？ 填垫坑洼，将泥灰化作大山，堵住洪水去路，又挖沟引导，让洪水泄入大海。 汪漭虽然没有防风氏之能，但聚沙成石还是能做到的。 姜文焕初听此言，也是一喜，但细细揣摩后，还是觉得不成： “汪将军若以此法铸成石阶，需要多长时间？” “昼夜不休，也需半年。”汪漭坦然答道。 姜文焕跟着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你知道你还说，是不是故意逗我玩”的神色。 但汪漭却大有深意地笑道： “敢问东伯侯，若是游魂关窦融发现了我等能聚沙凝石，你说他会如何做呢？” 你品，你品，你细品。 躲在暗中的汪子安听到此法，瞬间明悟过来： “此乃攻心之策。” 35 求援 说干就干。 东伯侯大军毫不掩饰地大肆运输泥沙，供汪漭施展神通“聚沙成石”。 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就建起了一个小山包。 这一发现，让缩在游魂关中的总兵窦融焦急起来，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头发也脱了一大把。 “想不到，反贼之中竟有术法高人！”窦融看着眼前的肉食，也觉寡淡无味，挥手让下人撤下，不由叹息。 副将姚忠也没有想到，但他比窦融心态可要好得太多：“将军不用担心，以这伙反贼的手段，若要建出一条直通游魂关的石道，最起码也要数月，到时候大王必会派大军增援，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一旁的彻底夫人想到近日朝歌传来的音讯，对所谓的“大王派兵”不抱任何希望，沉思片刻，才建议道： “既然反贼军之中有此能人，我等何不也寻得高人相助，只要能借助术法之力除掉姜文焕，东鲁诸侯群龙无首，就算有再多人马，也成不了大事。” “夫人此言有理。”窦融精神一振，苦思片刻，又瘫坐下来。 游魂关周边关隘并无高人，眼光放远些，能排得上号的便是冀州侯苏护。 但上次冀州之战后，苏护被逼献女，心里恐怕恨不得这殷商江山早亡，哪里会来相助。 况且，就算对方真的来了，他也不放心啊。 摸着脑袋想了想，入手又是一撮脱落的头发，窦融心情更不好了。 “将军不用担心，对于这人选，我已有打算。”彻地夫人和窦融多年的夫妻，岂能不知窦融心中想法，轻抚鬓发，笑着安慰。 “哦？夫人且说说看。”窦融眼睛一亮，看着彻地夫人的笑容，又恢复了些许底气。 彻地夫人含笑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陈塘关？” “陈塘关？”窦融念叨一句，试探着说：“夫人说的是李靖？”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据说曾随仙人习得道法，至于本事如何，则不大清楚。 “不错。”彻地夫人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李靖虽是坐镇陈塘关，但离我游魂关并不算远。 我近日也曾听闻，那李靖闻得游魂关变故，日日操练三军，想必已是有所准备。 若能请得此人，事情或有转机。” 窦融听夫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挺有道理，但他与李靖不熟，生怕对方推辞不救，到时候反落个面上无光，便支支吾吾道： “这，那李靖镇守北地，同样身负重任，我看还是另找合适人选吧。” “将军。”见得窦融这副模样，彻地夫人话音重了几分： “那李靖虽是镇守北地，但北伯侯并未反商，且北海之地有闻太师坐镇，就算出了变故，也能及时搭救。 而将军若是失了游魂关，东鲁四十万大军挥兵直入，到那时候，我夫妻二人说不得要被闻太师斩下首级，警示天下了。” 窦融本就有些惧内，再听“闻太师”三字，更是悚然一惊，连忙答应下来。 “就依夫人之言。姚副将，你亲自前往陈塘关，去请李靖将军。” “末将得令。”姚忠拱手称是，匆匆退下，骑了快马，直往陈塘关而去。 两关之间，虽有些距离，但姚忠马不停蹄地狂奔之下，不到两天功夫，就来到了陈塘关。 验明身份后，他被带到了总兵府中。 “末将游魂关副将姚忠，拜见李将军。”姚忠走入大堂，冲着上首那人拱手拜下。 “姚将军请起。” 声音传来后，姚忠这才起身，看向那人。 只见其身穿宝甲、头戴金冠，尺许须发随风而动，颇具威严。 单论这副相貌，比起他的主将窦融不知好了多少。 只是，这位李将军怎么皱着眉头，莫非是听到我的来意，不打算出手相助？ “看来，我还需废些唇舌。”姚忠暗道。 “姚将军之意，我已尽知，且在府中歇息两日，等我安顿好关中之事，与姚将军一同前往。”李靖依然是皱着眉头，但却没有拒绝。 他心中明白，若是游魂关失陷，唇齿相连下，反贼必定会来攻打陈塘关，到时候仅凭他一人之力，定然不是对手。 所以这半月以来，一直在演练兵马，只等游魂关情况有变，立刻挥兵相助。 “末将代我家将军多谢李将军援手之恩。”姚忠面露惊喜，以大礼谢过。 “姚将军太客气了，且随下人先去休息，等到晚上我再设宴款待。” 交待一番后，李靖转身离去，而姚忠则是跟着下人来到房间，在经过一番打探后，他终于知道了李靖为何一直皱着眉头。 原来，这李靖之妻殷氏怀胎已近三年，却还没生下孩子，旁人都道是这殷夫人怀了妖孽，久而久之，李靖便成了这副忧郁模样。 想到这里，姚忠又不禁怀疑，前来请这位李将军帮忙是否正确。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真是无用，我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这李靖虽然本事可能差劲，但也说到做到，等了两日后，便清点兵马，往游魂关进发。 姚忠正要翻身上马，跟随大军，就见那位李将军已是走了过来，说道： “姚将军，既然情况紧急，且随我一同以道术赶往游魂关吧。” “这，就依李将军之言。”姚忠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下来。 接着就见，李靖扬手洒出一把沙尘，一道黄光将两人裹住，消失不见。 姚忠只觉风声呼啸，等再睁眼之时，已到了游魂关总兵府外。 “啊，想不到李将军居然有此等仙家妙法，看来这伙反贼气数将尽矣。”亲身体验过李靖神通的姚忠再无半点怀疑。 两人进了总兵府后，姚忠凑到窦融耳边，悄声将方才所遇之事告诉对方，窦融果然大喜。 “此番我游魂关上下全托付于李将军了。”窦融走出案前，以大礼参拜。 一旁彻地夫人虽不知情况，但也跟着上前，施了一礼。 李靖忙将窦融扶起。 “窦将军太过客气了，我等同为守关总兵，李靖又岂敢受将军如此大礼？” 一番客气后，等下人奉上茶水，窦融将游魂关的情况讲了一遍，才问起破敌之策。 “以窦将军所言，此人所施展的，无非是土行之术。 但具体如何，我还要亲自前往一观。” 36 厮杀 “咦，有高人入场？”隐匿在营帐中的汪子安抬起灵目，隔空看向了城头上的那道人影。 一道精气狼烟直冲上空，周边缕缕道家清气相随，摆明了是位术法中人，而且所得传承非同小可的样子。 汪子安心中微动，明白过来：“看来，父亲身上那劫便应在此人身上了。” 单看此人气息，修为与他相近，都打通了囟门，炼化天地元气。 仅凭汪漭之力，根本不是对方对手，而且此人既有传承，想必也有神通傍身，非是凡俗之辈。 “具体如何，稍后便知。” ...... 而就在汪子安观看的时候，游魂关城上的李靖眉头微动。 “有人注视？” 但细细感应后，又没发现任何不妥。 “看来，还需谨慎一些。” 他少时曾随度厄真人修炼道家真传，虽然因资质问题，数十年来不过刚刚炼气，但一身武艺却已至顶峰，再加上久经沙场，感觉颇为灵敏。 心中念头连转，李靖有了主意。 “窦将军，帮我备匹马，让我亲自出去，试探一番。” 眼下窦融可是把李靖当成救星，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无有不允，连忙让人牵上自己的战马，等李靖单人匹马出了城中，又赶快下令，让人关好城门，来到城上观战。 李靖刚一出来，时刻留意着游魂关动静的姜文焕一方便得了探子汇报。 “有人出城应战？”姜文焕皱起了眉头。 他虽不通谋略，但也知道，长久缩头不出的窦融突然派人出来，肯定另有目的。 “不过，我却不能不应战。”心思既定，姜文焕立刻让人擂鼓聚将、调集兵马，出了营地，直奔游魂关前。 “你是何人，怎敢孤身来我营前挑战？”姜文焕高声质问，声如洪钟，传遍方圆。 只见背靠游魂关这人骑乘白马，手持一杆画戟，气度非凡，沉声喝道： “我乃陈塘关总兵李靖，今特来相助窦将军守关，你们这帮反贼既敢攻打游魂关，想必也有些勇力。 不知谁愿与我一战？” 声音虽不响亮，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久久不能散去，徘徊于战场上空。 单凭这一手，姜文焕便知遇上高手，因疑心对方另有诡计，便打算坐镇军中，并下令让麾下大将“马兆”与对方一战。 这马兆乃是东鲁执掌兵马的大将，颇有勇力，在军中仅次于姜文焕。 听得命令后，立刻一扬红袍，挥动手中大刀，高喝一声，纵马直取李靖。 李靖一点不虚，扬戟杀上，刀戟交击，铿锵声起，尘土飞扬，两人杀作一团。 不过三十回合，李靖卖个破绽，马兆近身来攻，却被前者架住大刀，空手取了腰间金鞭，一鞭挥了上去，霎时红白之物四溅，马兆应声倒地。 李靖戟尖一挑，大刀飞旋，而后一挥，刀锋破空，直冲姜文焕面门刺去。 尚未落至跟前，汪漭剑尖一挑，斩落大刀。 “此人厉害。”汪漭虽然不通炼气之术，但到底有了几分神通，看出了李靖不凡。 “殷商相传五百年，果然人杰辈出，小小一总兵，居然也有如此勇力。”姜文焕看到此幕，不由叹息，略感挫败，但转而想到父亲、亲姐大仇，便坚定信念，看向汪漭： “不知汪将军可有把握胜过此人？” 汪漭也是初次上场，没有多少经验，只能看出对方厉害，但到底有多么厉害，却也不知。 但他自忖有宝物随身、血脉神通，就算难敌对方，保下性命却也不难。 再加上“要为子孙后辈搏个前途”的心思，点头应下。 “且让我战过再说。” “好。”姜文焕点了点头。 汪漭一拍避水兽，异兽足踏水气，来至阵前。 李靖一见异兽，便知对方可能有术法傍身，但他没有灵目，也不知对方修炼的是哪教法门。 “那座石山，想必是你的手段吧？”李靖指着游魂关山壁前的石山问道。 “不错。”汪漭点了点头。 李靖闻言，杀心大起。 只要除去此人，游魂关想来便无失陷之危。 “好。”高喝一声，李靖率先扬起戟锋，直挑汪漭腋下。 汪漭丝毫不让，只是劈、砍、刺、削、挑等简单招式，便轻易接下对方兵器，且凭着一声巨力，倒让李靖感觉双臂酸麻，差点握不住兵器。 心中一动，李靖故技重施，打算再次卖个破绽。 汪漭似是并未发现，与那马兆一样，皆是近身攻来，这一刻，看出对方故技重施的联盟大将有人惊呼出声： “汪将军小心。” 但战场交锋，只在一瞬，纵然出言提醒，却已来不及了。 看着汪漭落入彀中，李靖心中冷笑，再取金鞭，就要挥下。 但金鞭刚刚举过头顶，眼前就有黄沙扑面，迷了他的眼睛，让他双目难视，多年来的沙场经验让他不慌不忙，向后一仰，倒在马背，避过了刺来的剑锋。 并且还顺手刺出了大戟，打算在对方没有防备之时，来个反杀。 但他却忘记了，汪漭座下的避水兽。 就在黄沙打出同时，汪漭两脚一踢，避水兽顿时扑向李靖座下马匹，张开大口，连咬带啃。 这战马虽然不凡，但如何能是异兽对手？ 顿时被吓得四脚发软，慌忙闪避。 战马一退，李靖刺来的戟尖落在空处，且因为战马受到惊吓的原因，差点从马背滚落。 而看出机会的汪漭将剑一指，寒蛟刃上寒气激荡，一道阴寒剑气居然破体而出，刺向李靖腰腹。 就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危机的李靖再不停留，借着战马惊慌之势滚落在地，黄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等再次出现之时，已经站在了数丈之外。 “我还道你有何本事？原来也不过是凭借术法而已。”占据上风的汪漭豪气顿生，一扬剑锋，指着对面狼狈的李靖高声喝道。 刚刚替亲爹捏了把汗的汪子安不由扶额： “这也太嚣张了吧。” 那可是李靖啊！ 日后的托塔天王，主掌天宫兵马、兼修佛道法门的天庭大将。 没想到，居然被现在换了装备、进入超神状态的老爹杀得抱头鼠窜。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吊丝逆袭”吗？”汪子安暗想。 37 出手 游魂关上的窦融率众观战，先喜后惊，在看到李靖差点被对方剑气刺中的时候，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太惊险了。 “夫人，可否以暗箭相助？”窦融有些不放心了，转头看向彻地夫人。 眼下有能力帮到李靖的，只有他夫人。 彻地夫人也不犹豫，点头应下： “或可一试。” 窦融连忙让人去取弓箭。 不多时，彻地夫人弯弓搭箭，冷视城下战局，只等机会来临，便发出致命一箭。 汪子安抬眼一望，便知城上动静，提起真元，准备随时出手。 ...... 再说场上。 李靖被汪漭逼得狼狈逃窜，心中也不恼怒，反而有了信心。 在方才交手，他已看出了汪漭底细。 并无真气在身，仅有几分蛮力，再加上未得真传，仅凭左道小术逞凶罢了。 “今日，便让你知晓正法之威。”低喝一声，李靖抛出金鞭，化作一道金光直追汪漭头顶击去。 他这金鞭并非兵器，乃是随度厄真人学艺时，真人所赐的一件法器，名唤“六陈鞭”。 六陈者，大米﹑大麦﹑小麦﹑大豆﹑小豆﹑芝麻六种粮食。 这法器如此名称，便是因为能打未成仙道的凡俗之辈。 汪漭虽不识此宝神通，但也知晓宝物厉害，立刻挥动寒蛟刃，道道寒气凝成雾障，挡在头顶。 但在金鞭神威下却是一击而破。 汪漭无奈，只得借助宝剑锋芒迎上。 而就在他被金鞭缠住之时，游魂关上的彻地夫人看出良机，扣弦玉手一松，嗖的一声，暗箭破空，疾飞而至，转眼已经来至近前。 汪漭心中一惊，剑锋巧转，想要挑飞金鞭去拨开暗箭，但这法器被李靖以气御使，调转如意，向后一转，避开锋芒，而后跃至头顶，就要击下。 方才还信心倍增的汪漭瞬间有些发慌。 而对面的姜文焕一方大将这才看清利箭，不由大骂卑鄙。 “若是汪将军因此亡故，我姜文焕一定血洗游魂关上下。”。 旧仇未了，又将添新恨。 眼看利箭要刺入胸腹，汪漭沉喝一声，一心两用，宝剑去迎金鞭，空出的左手并指一点，血脉神通激发，居然凭空聚起黄沙，凝成一面小巧盾牌。 利箭刺在盾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失了威力，掉落在地。 游魂关上窦融一众暗道可惜。 但在这个时候，李靖却看出了机会。 将手一指，真元隔空注入，原本与寒蛟刃纠缠在一起的金鞭猛然发出一道濛濛金光。 被这光华一照，汪漭立时两眼无神。 而后金鞭悬空，沉沉落下，击向汪漭额前。 “不好。”姜文焕也顾不得规矩，纵马上前，挥动大砍刀，准备搭救。 但就在此时，凭空落下一道玄光，如雨幕垂落，挡在汪漭身前。 金鞭击在其上，反倒被水光冲散了鞭上元气，光华黯淡，就要落在地上。 “水遁？”李靖看出不对，挥手收回六陈鞭，皱眉看向半空，喝道： “是谁？” “是我。”汪子安高喝一声，散去真元，凭空现出身形。 “你是何人？”李靖暗中扣住了一道乌沉沉利箭。 “子安，是你？”汪漭这才看清了救他之人的模样，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本想着给子孙挣个前途，没想到被打得模样狼狈，差点小命不保。而且还被这小子亲眼看了个清楚。 “父亲，快回去，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待会儿斗法，可别给误伤了。”汪子安挥了挥手，“好心”劝道。 “好你个臭小子。”汪漭面色一红，就要让这小子知道什么叫“父亲的爱”。 但姜文焕这时却赶到了。 听见两人称呼，心中暗喜同时，连忙将汪漭拉了回去。 “汪将军，我等还是先回去再说。” 等汪漭离开后，汪子安才拱了拱手： “这下李将军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李靖当然明白了。 他家的情况和对方基本一样的。都是孩子入山修道，父亲在外为将。 “小小年纪，已练了五行大遁，小道友资质不凡啊！”李靖说起话来，略感酸涩。 他修炼了几十年，才有了如今功行，练就了五行之术，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就已有了他的神通。 “就是不知道，你的五行之术使得如何了。” “将军一试便知。”汪子安在清楚了对方身份后，便知要除掉此人是不可能了，而且要真打起来，也得对方先动手。 不然的话，以后同门面子可不好看。 “好。”李靖目带精光，再将金鞭扬起，六陈鞭散发濛濛金光，直奔汪子安击来。 “红尘之物，焉能伤山中之人？”汪子安摇头失笑，运转丹法，身周亮起一层护身金光。 那六陈鞭来至身前，同样散发濛濛金光，光华交织，便难以落下。 李靖面皮一红。 “好小辈。”心中暗怒，将手一指，金行遁光附着六陈鞭上，金鞭无锋，却有锐利之感透出。 “金行遁光？”汪子安心神一感，身后亮起一道丈长纯白金芒，切金断玉，斩灭一切。 金铁般的铿锵声中，六陈鞭哀鸣一声，遁光散去，本体留下一道深深印痕。 宝物已伤。 李靖穷极一生修炼这道“五行大遁”，却被对方轻易破去，顿时起了无名之火，高喝一声，将五行遁光尽数放了出来。 只见背后涌起一团五色光华，红芒一闪，以火煅金。 汪子安不慌不忙，玄光一闪，再现水波潺潺，方一交击，嗤嗤冒起青烟，红芒应声而灭。 李靖再一扬手，一道昏黄土光打出，凝成山石砸落，冲散水波。 汪子安同样以五行之法应对，濛濛青芒迎向山石，以木克土，扎根其上，吸收土行之力，凝结出一片青翠竹林。 李靖冲着身前连点，一次放出两道遁光，金水相生，威势更盛，金光切碎竹林，水光冲向汪子安。 五行之中，土能克水。 但汪子安尚未练就土行遁光，无法以此抵挡，眉头一皱，将身一晃，同样以金水相生之法迎上。 李靖一眼看出了汪子安的缺陷。 “原来五行之术尚未练全。” 心中一定，背后五色光华同时飞出，相生相克，尽在其中。 汪子安见此，不由一叹： “李将军小心了。” 真元运起，双手结印，同样有五色光华凝练而出。 不过与李靖五行大遁不同的是，这道五色光华如丝如缕，噼里啪啦炸响，仿佛无数细小雷光汇聚。 李靖见此异象，面色大变。 38 落定 “掌握五雷？”李靖到底也是道家正传，一眼认出了神通来历。 两道五色光华撞在一起，迸射万千豪光，让人双目难视，随后更闻“嘭”的一声炸响，如晴天霹雳，惊得人仰马翻。 李靖胸口一痛，呕出一口鲜血，正要施法遁离，身后却传来一股浩瀚气机将他笼罩。 烟尘之中，汪子安眉头一挑，目光透过风沙，看到李靖背后的身影。 一身灰袍、年过中旬，颌下三尺长须随风摆动，神态从容，气度斐然。 “见过广法天尊。”李靖抬头一看，连忙拱手拜见。 此人乃是他大儿子金吒之师，玉虚宫金仙，居住在五龙山云霄洞的文殊广法天尊。 “李将军客气了。”广法天尊温和一笑，解释道： “贫道今日于洞中静坐，感应李将军或有一劫，特地来此出手相救。” “多谢天尊援手。”李靖面带喜意。 广法天尊轻抚长须，笑着说了一声“且让我来处理此事”后，就走上前来，看向汪子安，目透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 汪子安听见李靖对来人的称呼，心中也是一跳，他没想到，这等事情会劳动广法天尊出现，待对方目光望来，连忙走上前来，大礼拜见。 “弟子汪子安，拜见师伯。” 广法天尊含笑点头，随后朗声问道： “云中子道兄，既已来此，何不现面一见？” 云中子师叔也来了？汪子安心中惊愕，正要抬头寻找，忽觉袖中一震，一道白光射出，化作一尊玉壶。 壶盖跳起，云气涌出，一道年轻身影出现，头戴青纱巾、身着水合服，神态温和，拱手见礼： “文殊道兄，许久不见，道行又见精进啊！” 两人虽是师兄弟，但在此时却互称“道兄”，这不禁让汪子安起了异样心思。 “贫道倒没想到，道行道兄的弟子在外，反倒是云中子道兄相随。 不知什么时候，两位道兄关系如此要好了？” 文殊广法天尊状似无意地问道。 “同在玉虚宫下听法，本就有同门情义，哪里有什么好与不好，道兄说笑了。”云中子打了个哈哈。 广法天尊见云中子滴水不漏，便直说正事： “道兄既然现身，想必也看出了李靖与我教关系。” 云中子点了点头：“不错。 今日之事只是因缘巧合生出地一桩误会罢了。 说起来，李将军与汪将军日后同在那位账下听宣，此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李靖到底不知封神详情，只是一脸懵逼。 两位大仙也无心解释，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将此事了结。 言罢，云中子身下玉壶一动，一枚纯白丹丸飘出，落在李靖身前。 “将军服下此药，可恢复伤势。不过伤好之后，还望将军回返陈塘关。” 文殊广法天尊也是这个意思，点头赞同： “李将军，你家三子不久出世，还是速速回去照顾妻儿吧！” 李靖想起此事，也没了停留之意，不过他仍是不能理解两人方才所言，便问道： “还望天尊能够说明详情。” 广法天尊沉吟片刻，才说道： “本来此事另有他人相告，但既因缘巧合，便由贫道来告诉将军吧！” 说着，便将殷商将灭、西周崛起的那套说辞讲了出来，接着又重点指出，他这一家以后都是扶周大将。 这个时候，李靖才知道，原来他这个殷商总兵，以后干的也是反贼勾当，而且不止他一个，他们全家以后都是反贼。 心中疑问尽去，李靖有些羞愧地接受了事实，接过丹丸，服了下去。 临走之前还冲着汪子安拱了拱手。 黄光一闪，消失不见，远远观望的窦融一众顿时傻眼。 而广法天尊见此，同样笑着离开。 云中子留在原地，沉思片刻，收起玉壶，带着汪子安来到姜文焕大军之前。 “东伯侯，殷商气数未尽，可先回东鲁练兵，只等天时将至，再起兵反商，或可一举成功。” 云中子又忍不住劝了一句。 若是之前，姜文焕可能不听，但在看过汪子安与李靖交手后，才明白了自己的实力。 “等到返回东鲁，定要练就精兵，再寻找术法高人相助。” 心中想着，姜文焕拱手应下：“多谢大仙指点，姜文焕这就返回东鲁。” 云中子不由点头。 游魂关破关之期，还有二十五载，继续耗下去，也不过是劳民伤财，多添伤亡而已。 黎民何辜啊！ “至于汪将军，你乃防风氏后裔，日后尚有机缘，先回越州城中等待便可。” 云中子又交待了一番，顺手送了汪漭一道玉符护身，而后带着汪子安往终南山方向而去。 ...... “师尊。”刚走进玉柱洞，汪子安就看到玉床上两道身影对坐，其中一人正是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仍旧是一副“冷漠、无情、我不认识你”的模样，淡淡点头，看向了云中子。 “此番有劳师弟出面。” “师兄客气了。”端坐玉床的云中子心神一动，化出的分身没入体内，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至于为何要他出面，这里面还有个说法。 道行天尊与李靖身后之人毕竟同为十二金仙，阐教的招牌，若是同时出现在相对场面，这让外人知晓，还以为是发生内讧，传出去不太好听。 所以就由云中子这个游离于外的同门出面。 汪子安这才知晓，原来他家师尊啥都知道，而且看这样子，好像还和云中子师叔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薛恶虎前往玉泉山随玉鼎师伯潜修，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汪子安暗自揣测。 这样看起来，阐教的水有点深啊，虽然达不到“五个人六个群”的程度，但也着实不简单。 “好好修炼，九年期满，再回金庭。”道行天尊淡淡说了一句，冲着云中子一拱手，离开了玉柱洞中。 “师叔？”汪子安看向了云中子。 “勿要多想，好好修炼才是正道。”云中子哪能看不出汪子安心中想法，摇了摇头，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脑袋。 “我还得接着闭关，等你我之间的一年约定到了才会出关，届时还要你去办一件事情。” 39 喜事 这日。 汪子安静坐炉前，金光罩身，闭目掐诀，丝丝缕缕精纯的天地元气纳入体内，经功诀运转，化入中丹田的四十五滴真元玉液中。 至此，丹法已至五转。 “子安师叔，老爷唤你去前洞。”金霞童子传来了云中子的话。 “我这就来。”汪子安收敛气息，睁开双目。 去年自游魂关回来时，云中子师叔就说了，有事让他去办。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心中猜测着，他跟着金霞童子来到前洞，看到云中子负手而立，在指点身前那五六岁模样的孩童功法秘诀。 那孩童也看到了他，正冲他挤眉弄眼，就迎来了云中子手中竹条的无情鞭挞。 “哎呦，师父，我错了。”孩童被轻轻打了一下，立刻作出一副剧痛难忍的样子，捂着手心，眼里泛起泪花。 云中子：“......”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戏精。”汪子安脸上憋笑。 这小孩正是雷震子。 自从满了周岁，云中子便以秘法助其开智成长，传授“风雷秘法”，但奈何，到底是个孩子，天性上的贪玩总是改不了的，经常惹出祸事。 无奈的云中子只得摆出“严师”面孔，狠狠教训。 每次一教训，雷震子就摆出苦巴巴的模样，诚心认错，但等事后却仍是丝毫不加收敛，俨然忘了挨打的事情。 记吃不记打啊！云中子有些头疼。 “好了，去密室练功，静坐三个时辰。”云中子不耐烦地喝道。 “嘿嘿，谢谢师父。”雷震子眼里泪花消失不见，嘿嘿一笑，拱手离开，在经过汪子安身边时，用胳膊戳了后者一下。 云中子眼皮跳了跳，权当没有看见。 “不知师叔找我何事？”汪子安拱手问道。 云中子收起竹条，缓缓走到洞外，看向东南方向。 “此番唤你，是有事情让你跑一趟。” “什么事情？”汪子安不解。 云中子眉头微动，收回目光，才接着说道： “玉虚宫门下，除去名声在外的十二金仙外，尚有不少二代弟子，算起来都是你的师叔。 如今你有一位师叔正逢喜事，道行师兄便与我商议，让你代我二人前去庆贺一番。” 喜事？汪子安心内闪出一个人来。 “这位师弟名唤姜子牙，继承天命，身入红尘。虽说如今修为稍差，但你等前去，定要以师叔之礼待之，莫要失了礼数。” 云中子说出了这人名号。 “果然如此。”汪子安心思一动，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你等？师叔是说，此次并非仅我一人前去？” 云中子点了点头：“不错。到时玉鼎师兄座下弟子杨戬也会前去。” 师兄？ 看来师尊与玉鼎师伯、云中子师叔之间果然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汪子安证实了先前所想。 “莫非，这是要让我和杨戬师兄在姜子牙师叔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加入周营，更能便于行事？” 各种念头转过，汪子安拱手应下： “谨遵师叔之令。” “这是贺礼，你将其带去吧。”云中子大袖一招，身前浮现出一剑、一书。 汪子安连忙接过两物，剑是后山千年桃木枝所削成的上等法器，书则是上古黄帝麾下贤臣风后所著的阵法奇书《握奇经》。 “弟子这便去了。”拱手一拜，汪子安扬起一撮黄土，借助土遁往朝歌而去。 云中子目光放远，看向东/北陈塘关方向，暗道一声：“先行官降生，杀劫将开矣。” 而后又想到了仍是死性不改的雷震子，略感头痛。 “看来我得再做一番准备。” ...... 汪子安借助土遁，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朝歌城外的树林中。 “也不知道杨戬师兄身在何处？”正要走出找寻，却忽然心中一动，看向身旁。 一道英俊人影凭空出现，走了过来。 “杨戬师兄。”汪子安拱手见礼。 “子安师弟客气了。”此时的杨戬依旧是一副寻常打扮，但身上透出的气息却越发晦涩难测，让人看不清深浅。 笑着说了一句，杨戬便不由赞道：“师弟不愧为道行师叔传人，不过数载不见，修为竟已至如此地步，想来不久便能登临仙境。” “师兄谬赞了，师弟虽有精进，但如何及得上师兄，不说早已登临仙境，更练就我教护教玄功，神通广大，妖魔惊惧。”汪子安同样一波赞叹。 商业互吹一波后，彼此相视一笑。 “祝贺之事想必师弟已经知晓了，时辰不早，我等这便出发吧。”杨戬笑道。 “也好，就依师兄之言。”汪子安并无不妥。 两人走出树林，来到南门外三十里地的宋家庄外，正好看到庄内庄外摆满了酒席。 两人也不过去，真气罩住自身，隐了身形，往庄子中走去。 ...... 姜尚，字子牙，别号飞熊，东海许州人氏。曾在昆仑山玉虚宫中随阐教教主元始天尊学道四十年，却不过化气圆满，仙道难成。 元始天尊令其下山，扶周灭商，代天封神，享人间富贵。 姜子牙回到人间后，没有地方可去，便来投靠结义仁兄宋异人。 这宋异人乃是宋家庄之主，见了子牙，自是欣喜，并自觉肩负起“长兄为父”的责任，不仅让子牙住在庄中，更为其寻找亲事，传宗接代。 正巧隔壁马家庄庄主有一黄花闺女，经宋异人一番说合，马庄主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于是，古稀之年的姜子牙就迎来了人生的头等喜事。 其实对于这种姻缘，姜子牙并不怎么看重的。 一是自己肩扛大任，日后要代天封神。 二则是，自己本就资质太差，闭关修仙仍嫌时间不够，怎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但无奈，他这义兄为人热情，再加上他以后还要久居在此，倒也不好拒绝，只得任由宋异人施为。 正坐在房内生闷气时，就感应两道道家清气靠近，而且气息竟与他一身真气有相似之处。 “莫非是同门来到？”姜子牙心中莫名一喜。 天可怜见，他在昆仑山苦修四十载，因为资质太差的缘故，除去南极师兄与同时入门的几人外，根本没有人认得他，基本属于小透明一类的人物。 就连他下山前去向众位道友辞行，也没有几人搭理他，更别说出来送上一程了。 眼下在他大喜之日，忽然有同门前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组织还记得我。 40 马氏 汪子安与杨戬两人刚刚来到院中，就看到一爵弁纁（xūn）裳的人影从房中走出，须发皆白，却精神抖擞，面带喜色。 汪子安一愣，扭头与杨戬相视一眼，同时现出身形，拱手拜下： “金庭山道行天尊弟子汪子安/玉泉山玉鼎真人弟子杨戬，拜见姜师叔。” 一听两人名号，姜子牙先是一叹，自己好歹是阐教二代弟子，居然仅有两个三代弟子来见自己。 但又觉得“杨戬”这名号有些耳熟。 “这不是本教三代大弟子么。”姜子牙不由惊喜。 若真论起杨戬的身份地位，一些二代弟子都远远不及。 一时间，他对于和杨戬一同前来的无名小辈汪子安，都有了印象和好感。 既然能和杨戬一同前来，那肯定不是凡俗之辈。 “实在是没想到，两位师侄居然会来此处。”姜子牙顺手抓住杨戬的手，出言叹道。 “师叔，我师兄弟二人特奉恩师法旨，来为师叔祝贺。”杨戬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拱手再拜。 姜子牙轻抚长须，哈哈一笑： “玉鼎师兄与道行师兄乃玉虚宫上仙，却因此等小事费心，子牙心中着实惭愧啊！” 既然惭愧，那能不能收敛收敛脸上的笑容。汪子安暗自吐槽。 “二位师侄来屋中一叙。”自认为“组织没有忘记我”的姜子牙也不再理什么成亲不成亲之事，拉着两人的手，走入房中。 汪子安跪坐案前，听着姜子牙和杨戬在那儿瞎聊，一会儿笑说天上之事，一会儿又说地上之事，一会儿又去说在昆仑山学艺的事。 看得出来，姜子牙对于昆仑山中的修仙生活还是颇为怀念的。说到苦苦修炼却一无所得之处，老人家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未饮酒，却已经醉了。 直到院中传来呼喊声，才打破了原本的气氛。 “子牙贤弟，子牙贤弟，你还在屋中干什么？时候不早，准备成亲了。” 随着声音一落，略显富态的白发老者跑着进来，满脸急切。 看到屋内出现的陌生人，不由一愣。 “这二位是？” 姜子牙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兄长，这二位是我师侄。他们的师父乃是我阐教上仙，听闻我婚期将近，才特地派遣弟子下山，来为我祝贺。” 话音一落，杨戬立刻站起身来，冲着那老者拱手： “在下杨戬，见过前辈。” 汪子安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模样，姜子牙抚须含笑，也不阻止，心中却是暗道：“不愧是我阐教俊杰，举止之间毫不失礼。” 那老者这才知晓两人身份，慌忙扶起汪子安两人： “小老儿不敢受仙人之礼，两位快起，两位快起。” “前辈客气了。前辈乃是姜师叔兄长，自然也是我等的长辈，区区礼数，并不不妥。”杨戬摇头说道。 老者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看向姜子牙： “子牙贤弟，还是随我出去见见客人吧，莫要让人久等。” 姜子牙心中闷气尽散，点头应下，而后又冲着两人说道： “两位师侄也随我一同出去吧。” 杨戬与汪子安自是点头应下。 姜子牙寄人篱下，全凭宋异人供养，就算他自己没有感到不妥，但在外人的口中，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名声。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两人帮姜子牙撑撑场子，壮壮底气，想必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两人跟着走了出去，站在一旁，静等姜子牙成完亲宴宾客，直至有些醉意的时候，才被姜子牙重新唤了出来，介绍给他的妻子马氏。 与姜子牙在外人面前有些内向的性格不同，这位马氏倒是大大咧咧。 等知道了两人身份后，更是大声问道： “两位师侄既说是奉了师命前来，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贺礼？ 毕竟是子牙的师兄，总不会什么东西都不带吧！” 姜子牙笑意戛然而止，转而怒喝道： “真妇人之见！ 两位师侄不远千里而来，已显情义深重，怎能索要贺礼？” 这可是我教上仙的弟子，他们能记着此事前来，已经给了我姜子牙面子，你居然还不知足？ “姜子牙你冲我吼什么？ 不远千里怎么了，这么大的事情，连点贺礼都没带，好意思吗啊，啊？”马氏已有六十八岁，却仍是黄花大闺女一枚，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和姜子牙一样，苦苦修炼四十载，而是因为这种性格，实在是没人敢要。 随着声音渐高，马氏更是忍不住哭喊道： “姜子牙，你说说你，年过七旬，仍是身无长物，聘礼都是宋大哥出的，连一块栖身之地都没有，丢不丢人啊？ 老娘堂堂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哎呦。” 说着说着，这位马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汪子安：“......” 其实马氏之言也有道理，只不过两人身份不同，对于阐教金仙的认知也是不同，感受自然不同。 而且，当面索要，确实有些不大妥当。 还好来时备了礼物。就连一向知晓礼数、擅长交际的杨戬也冒出冷汗，暗自庆幸。 “咳咳，师叔勿怪，其实恩师早备了贺礼，只不过此物乃仙家宝物，不显人前，弟子便想着等事了之后再交予师叔，没成想闹出这许多误会。”汪子安看杨戬都败下阵来，连忙接过话茬解释。 刚刚还在地上哭喊的马氏顿时收住阵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真的吗？” 姜子牙已是以手捂脸、扭过头去，不忍去看。 就连评价马氏“才貌双全”的老者宋异人也颇为尴尬。 “当然是真。师叔且看。”杨戬稳定心神，自袖中取出一白玉葫芦。 “这葫芦中装有“破障丹”，能助师叔冲破囟门，炼化元气，特地赠予师叔作为贺礼。” 姜子牙神情激动，连忙接过。马氏不通此道，则是满脸鄙视，以为杨戬拿寻常东西糊弄。 汪子安见此，忙将云中子师叔所赠的宝物自兽皮宝囊取出。 “师叔，这是家师道行天尊与云中子师叔所赠的宝物。 书能助师叔研习阵法，剑可助师叔斩妖除魔。” 看到这两件算是认识的东西，马氏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41 归山 说了些客套话，姜子牙还想杨戬和汪子安多留两天，但两人客气推辞，纵身化作金光，留下目瞪口呆的马氏，匆匆离去。 太尴尬了。 可能是因为久居山中苦修，汪子安遇上这种世间常见之事，有些厌烦，本能地想避开。 再看杨戬，也是同样的表情。 两人于朝歌上空拱手告别，同运纵地金光，一者往南边玉泉山，一者往西边终南山而去。 回到玉柱洞，云中子也没有多问，但看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必心中早有所料，汪子安带着雷震子在后山练了会武功，重新回到后洞炉火前，再次闭关苦修。 这一次闭关，又是整整四年时间。 四年的时间，放在前生，足以让人念完大学，从一名普通学生成为社会人士。 但对如今的汪子安而言，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在走出洞中刹那，看到雷震子长高了，后山的仙杏将熟了，那株老枯松又多了几圈年轮。 仅此而已。 “不错，功成九转，可以凝丹了。”云中子笑着说道。 “师叔，弟子丹法已至九转，为何隐隐感觉，现在还不是突破良机。”汪子安道出了如今感受。 云中子也不明说，只是指着汪子安笑道： “九年期满，你该回金庭山了。” 汪子安这才恍然。 他的修炼法门是道行天尊所传，如今出了问题，应该去问自己的师尊才是才是。看来这九年间，他已经习惯了寻云中子师叔在旁解答难题。 “多谢师叔这段时间对弟子的指点。”汪子安拱手下拜，真诚道谢。 云中子上前扶起汪子安，摸着后者的脑袋，摇头叹道： “不用如此，本就是你的长辈，并且我答应你师父在前，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就是啊，师兄，你不要太客气了，我还等着你再来玉柱洞找我玩呢。”雷震子虽然也不舍，但他自忖，以他的功行，足以施展神通，想念汪子安的时候，直接以神通前往金庭山便可。 “不好好修炼，就知道玩。”云中子轻叱一句，然后拉着汪子安往后洞而去。 “你离开之前，还需将炉中的宝物取出。” 来到后洞，云中子大袖一挥，炉盖飞起，指着被火光簇拥的三足火炉说道： “去，上前试试看。” 看着仍旧是熊熊燃烧的先天真火，汪子安也不惧怕，大大方方走上前去，身前火焰缓缓退散。 伸手在炉中掏了掏，没有葫芦，只抓到了一个小东西。 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枚颇为饱满的葫芦籽，通体散发金光，隐隐与自身真元呼应。 云中子看到这一幕，也不多言，就这么静静看着。 汪子安心中一动，盘坐地上，葫芦籽悬于身前，双手掐诀，调动九九八十一滴真元玉液中心那道几乎凝成实质的先天金气。 将口张开，吐出金气。 金气似有所感，自发蹿入葫芦籽中，原本小小的葫芦籽好似得了什么补益，破开皮壳，发了嫩芽，扎根虚空。 不多时，长成了一条柔枝嫩叶的金色葫芦藤。 而在首端，尺高的金色葫芦垂下，轻轻摇晃，似有灵性。 “来。”汪子安招了招手，那葫芦如受感召，晃动幅度逐渐加大，直至自藤上掉下，落在他的手中。 金葫刚刚落下，葫芦藤身形一变，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先天金气，顺着汪子安口鼻没入丹田。 略一感应，原本扎根于丹田中的先天金气竟然壮大数倍。 还没等他细细体悟，手中金葫发烫，体表淡淡金光变得刺目，葫芦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速速以真元养炼。”在旁看着的云中子轻喝道。 汪子安逼出一口真元，落入金葫，金光收起，不再晃动，一股心神相连的感觉出现心中。 “此物是我以先天灵葫为基，再加上收集的先天金光为辅，练就的一桩攻杀宝物，有此物护身，遇上寻常仙人，也定斩不饶。” 云中子这才走了过来，将炉盖落下，笑着说道。 “多谢师叔。”汪子安得了件先天灵宝，除了感谢，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用谢我，灵葫是道行师兄给的，那些先天金光也是金庭山中蕴出，贫道只不过动手炼宝而已。”云中子毫不居功。 “没想到，师尊表面冷冷的，实际上还是很热心的么。”汪子安暗道。 “好了，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免得误了时间，不利功行。”云中子催促道。 “那弟子这便告辞了。”汪子安拱了拱手，再摸了摸雷震子的小脑袋，走出玉柱洞，身化金光，往东边而去。 汪子安一走，云中子便虎视眈眈地看向雷震子。 “从今天开始，你便在这炉火前练功吧！” “不要啊，师父。”雷震子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坚决反对。 “哼，这可由不得你。” 大袖一甩，洞中涌起金光，将洞口掩住，云中子摆了摆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走了出来。 仅留下疯狂挣扎的雷震子。 ...... 金庭山。 在汪子安与薛恶虎离山修炼后，除去那位神隐不出的大师兄，以及闭关苦修的道行天尊，就仅剩韩毒龙一人。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头顶上的两座大山离开，韩毒龙便开始放飞自我了。 但奈何，这金庭山方圆几十里，除去他外，就再也没半个活人，甚至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而韩毒龙在想要装逼却无逼可装的情况下，疯狂玩耍一阵，只得乖乖回到灵谷，搜寻丹法所需材料，寻了地火之地，练就“九华丹”。 只要此丹练成服下，他就能在修为上超过汪子安与薛恶虎。 怀着这个心思，韩毒龙的确沉下心来修炼了一段时间。 但还没满一年，又耐不住心思，跑出洞府玩耍，来到了鹿吴山中，误打误撞得到了被道行天尊封印蛊雕的金球。 在最开始时，他以为这个金球是件天地生成的先天宝物来着。 但在经过无数次尝试，打开金球的刹那，他后悔了。 尤其是在被其中跑出的上百只异兽蛊雕包围的时候，他追悔莫及，以为自己要死了。 还好最后关头，道行天尊出现，将蛊雕再次封印，才让他平安无事。 于是乎，韩毒龙便再次开始了闭关炼丹。 直到这日。 “九华丹即将出炉，总算可以出去放松放松了。” 42 指点 静极思动的韩毒龙刚走出洞府不远，就见西南方向有一道金虹划过天际，直奔灵谷这边激射而来。 略一盘旋，金虹落地，现出了一道熟悉身影。 身材高大，面容严肃，双目闭合之间，似有森寒剑光闪烁，让人难以直视。 “薛恶虎？”韩毒龙认出了来人，连忙改口问道：“薛师兄，你怎的今日回来了？” 薛恶虎对于韩毒龙的称呼也不在意，淡淡一笑： “九载之期已满，我自然是回来了。” “九载之期？”韩毒龙先是一愕，而后感应薛恶虎身上的气息，待察觉对方气息始终平淡，仿佛普通凡人一般，才不可置信地问道： “薛师兄？你，你已经炼气顶峰、结成金丹了？” 若在之前，薛恶虎看到韩毒龙的神色，可能会心中暗爽片刻，但此时他跟随玉鼎真人修炼，早已不将韩毒龙看在眼中，只有汪子安才能提起他的兴趣。 所以，他闻言只是微微点头，承认下来，便不再说话。 “薛师兄修为精进之快，实在让师弟汗颜啊！”韩毒龙原本的攀比心思散去大半。 反正一直以来，他和薛恶虎的关系都还不错，对方变强，对他也算是好事。 “接下来，薛师兄只等丹动蕴神，达到化神境界，便能渡过劫数，成就纯阳天仙之体。”韩毒龙真的羡慕。 早知道这样，他也跟着修炼这上品之法了。 不过以他的性子，肯定耐不住寂寞，到时候数载苦修尽数化作泡影，又是白忙一场，还不如现今选择的“九华丹法”。 “反正那九华丹也即将练成，到时取出服下，修为也不逊于薛恶虎。” 心中安慰着，韩毒龙又想到了另一个外出苦修之人。 “薛师兄可知，汪子安什么时候回来？若是他也同师兄一样，达成这般境界，该如何是好？” 薛恶虎呵呵一笑，道：“韩师弟莫要多想，我来时曾听玉鼎师伯言道，那汪子安修为尚未突破。 近日或许会回山寻求师尊指点。” “原来如此。”韩毒龙眼睛一亮，心中松了口气。 既然比不了薛恶虎，那他就和汪子安比比，也能出口恶气。 “好了，韩师弟，我先去金霞洞拜见师尊了。” 交待一句，薛恶虎往金霞洞方向而去。 韩毒龙看着纵起的金光，满脸艳羡，想了想后，外出转转的心思淡去，转身回到洞府，静待九华丹出炉。 ...... 汪子安一路疾驰，也没先回孤峰，同样来到了金霞洞外。 看到洞口没有禁制神光，他径直走进洞中，一眼看到了站在玉床前的薛恶虎。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已练成金丹。”汪子安眉头一动，看出了薛恶虎的境界。 不过想来也是，他在玉柱洞炉火前静坐八十一天的时候，就听到了薛恶虎已经破开囟门突破的消息，如今九载过去，有此成就也实属正常。 心中想着，他走上前去，冲着端坐玉床上的人拱手拜下。 “弟子汪子安，拜见师尊。” “嗯。”道行天尊淡淡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看着薛恶虎，交待了几句，便挥手让其离开。 薛恶虎经过汪子安身边时，嘴唇微动，一缕传音落入后者的耳中。 “汪子安，我在洞外等你。” “等我？这是打算在我面前装逼么？”汪子安心中好笑，同样以传音之法回道：“好。” 薛恶虎停住的脚步迈开，往洞外而去。 “还算不错。”道行天尊这才正眼看向汪子安，点头说道。 不知为何，汪子安居然从这冷漠面孔上看出一丝笑意。 “全靠师尊栽培，还有云中子师叔的教导。” “好了，说正事吧。”笑意一闪即逝，道行天尊挥挥拂尘，沉声说道。 “好吧。”汪子安默默点头。他原本还想好好感谢一下自家师尊在先天灵宝上的付出来着。 “弟子感应凝丹之日将近，但却总感觉缺了几分东西，还望师尊能指点一二。”汪子安道出了疑惑。 道行天尊收起拂尘，轻抚长须，说道： “你先前曾得先天金气，但到底只是粗浅炼化，并未将其纳入真元。 若想突破，需找一处得了先天气数的宝地，以内中先天水火二气将金气炼入真元，而后再借助水火之势，调和坎离，才能练就一枚先天金丹。” 先天金丹？ 那就是说，以此蕴出的元神，便是云中子师叔所说的先天元神了？ 不过，先天宝地本就难寻，而且还要拥有先天水火之气的宝地，那就更难寻找了。 汪子安瞪着眼睛，看向道行天尊。 天尊心中一笑，面上却淡淡说道： “往北寻找便可。” “北边？那可太大了，能不能具体点。”汪子安默默吐槽，但看到道行天尊已经闭上眼睛，只得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刚出金霞洞，就看到了挡在路径前的身影。 “薛师弟，没想到你已凝成金丹，真可喜可贺。”汪子安笑着说道。 在薛恶虎的幻想中，汪子安看到自己的修为超过他，应该会表现出三分惊怒、三分愤恨、以及几分不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大方方笑着祝贺。 念头一转，他也不动声色地道： “师兄客气了。 既得师尊秘传，小弟这九年来，自是随着玉鼎师伯苦苦修炼，不敢有一丝懈怠，才能有如今成就。” 言下之意就是，我能有如今的境界全靠我自己努力，你没达到我的境界，只是因为你不努力罢了。 “这家伙本事渐长啊！”汪子安暗自赞叹，毫不介意地说道： “师弟所言甚是，是为兄懈怠了。 说起来，若是师尊能将之前“先化气圆满者为长”的规矩改成“先凝结金丹者为长”，如今为兄说不得要称师弟一声“师兄”了。 可惜啊！” 你再牛逼又如何，不过是个弟弟而已。 “你......”薛恶虎想起了先前被汪子安抢先一步拜入门下的场景，苦修九年才修出的清净道心瞬间被破，面皮涨红。 恨恨地看了汪子安一眼，冷哼一声，纵身化作金光而去。 “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啊！” 哈哈一笑，心情大好的汪子安也不施展神通，脚下云气汇聚，托着他往北面而去。 43 金蛟 白云悠悠，阳光柔柔。 汪子安站在云头，不时以灵目打量脚下的山岳河流，寻找道行天尊所言的“宝地”。 足足逛了半个时辰，仍是没有半点收获，这不禁让他怀疑，所谓的“北边”会不会指的是北极之地。 “话说，师尊应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汪子安心里泛起了嘀咕。 “再找找看。” 再乘云前行一段，一座连绵山脉挡在身前，虽然不是很高，却气势壮观，山中怪石灵秀，蕴有金石灵物，远远看去，山水之间，鸟兽出没，比起金庭山竟也丝毫不差。 “对了，这里应该是句（gou）余山。”汪子安记起了这座山的名字。 “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藏着宝地。” 想着，他便落下云气，来到山顶细观。刚刚走出不远，前方忽然冲起一道火光。 这火光中似是蕴藏奇毒，所过之处，草木尽枯，山石也被化为灰烬。 而汪子安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火光中隐藏的妖煞之气。 “这等灵秀大山，怎会潜藏如此歹毒的妖物？” 汪子安来了心思，身周玄光一闪，借助水遁而行，身形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已是来到了一处古怪之地。 说是古怪，实是这地方的山水有些异样，无论是山壁岩石，还是足下河流，皆呈赤红之色，好似是被鲜血染红一样。 而在这赤水上空，一金一赤两道长影正纠缠不休，那道火光正是由赤影所吐。 只见其通体赤红，浑身鳞甲，外形与猪婆龙接近，狰狞头颅上生着一对翠色欲滴的珊瑚怪角。 四爪下火云相托，身躯虽是庞大，却灵活异常，轻松避开对面金影时不时吐出的水箭，还有机会酝酿神通，进行反击。 “原来是一条地火鳄蛟。”汪子安眉头皱起。 这地火鳄蛟是自地火中生出的异兽，能运使火毒，怎会出现在这灵秀之地，难道句余山下藏着火山岩浆不成。 心中虽是疑惑，但大事要紧，他并不打算去管。 但谁曾想，那地火鳄蛟发现旁边现出一人后，也是吓了一跳，等看出汪子安即将凝丹的修为时，则忍不住动了贪念。 只要能拿下与他纠缠的金影，再加上这人一身精元补充，足以让他妖力大涨。 贪念一出，便再也无法抑制，仰天长吟，发出妖龙一样的嘶吼，嘴巴张开，一枚红灿灿宝珠直向汪子安落来。 正要离开的汪子安不由驻足，嗤笑一声： “不知死活。” 双目凝视宝珠，便有两道水滢滢光华自瞳孔射出，于空中合作一道“定灵神光”，落在宝珠之上。 原本火光灼人的宝珠顿时定在空中。 将肩一晃，水行玄光如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至，洒在地火鳄蛟身上，身周火焰顿时灭去，一身妖力也被刷去不少。 那鳄蛟惊怒之间，怒吼一声，居然舍弃与之缠战的金影，身上红光一闪，出现在汪子安身前，探出前爪，直奔后者的脑门抓来。 “滚。”汪子安右手攥成拳头，狠狠挥出，拳头上笼罩水滢滢光华，与鳄蛟前爪相碰。 方一接触，两者便觉巨力涌来，各自退后几步。 “去。”退后瞬间，汪子安大袖一扬，一道阴冷白光激射而出，只在鳄蛟脑门一啄，纯阴之气闭锁生门，刚刚提起来的火属妖力尽数散去。 右拳化掌，冲着虚空摁下，一股恐怖巨力自四面八方涌来，将失了神的鳄蛟身躯挤爆，化作一蓬血雾，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但就在此时，虚空中不起眼的地方飞出一点灵光，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咦。”汪子安有些惊讶。 这地火鳄蛟居然有“火遁”作为天赋神通，难怪在失了肉身的情况下，还能凭借一点残魂施展天赋。 “有些意思。”汪子安来了兴趣，打算前去追赶，却看到那道金影散去护身光华，从空中落下，掉入水中。 “算了，还是先处理此兽吧！”他看向了赤水中的金影。 通体金灿灿，唯独一对灵目是碧青色的，头生独角，一副蛟龙模样。 但让汪子安再次诧异的是，这蛟龙身上毫无妖煞之气，反而是仙家炼气士般的精纯清气。 “原来是天地所生的灵种。”细看两眼，汪子安知晓了金蛟根底。 难怪那地火鳄蛟要与之纠缠，若是能吞了这金蛟元气，不仅能妖力大涨，还能进化蜕变。 “能孕育出这等天地灵种，难不成师尊所言的宝地，便在此处？”汪子安猜测道。 略作思忖，他自兽皮囊中取出一尊玉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弹向了金蛟的嘴边。 那金蛟似能感应出汪子安并无恶意，张开嘴巴，吞下丹药，身上伤口逐渐愈合，止住了流血。 “你应当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吧。”汪子安沉声问道。 金蛟点了点头，却牵扯到了脖颈上的伤势，发出痛苦嘶吼，在水中打滚，溅起无数水花。 汪子安见此，只得再送出一粒丹药。 等到金蛟伤势有所好转后，他接着问道： “你可是这句余山中生出的灵种？” 金蛟闻言想要点头，又怕牵扯到了伤势，思索片刻，竟然张大嘴巴，摆出一副“狗吐舌头”的样子。 汪子安哑然失笑。 “那你可能带我去你出生的地方？” 金蛟甩动鱼儿般的尾巴，打在自己身上，汪子安当即明了对方意思。 纵身一跃，落在金蛟背上，眼前丹山赤水仿若幻象，如水波一般缓缓消散，原地失去了一人一蛟的踪迹。 等汪子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来到了一处奇异世界之中。 他骑乘金蛟浮在半空，头上没有太阳，却有灵光从虚空透出，照亮大地。 宽广无垠的大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座高山，通体赤红，散发灼人热气，而在山顶之上，则有灵泉汩汩，雾气如烟，凝成氤氲。 更让汪子安震惊的是，这方小小世界中，居然蕴藏着充裕的先天元气。 一呼一吸之间，甚至都能感觉到，自身真元仿佛越发精纯，连修为都有所精进，即将凝丹一般。 这是错觉。 但如果能在这里长时间修炼，这些都将成为真实。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 44 丹成 “洞天。” 洞天之说，汪子安并不陌生，前世的“十大洞天”“三十六洞天”他还是听说过的。 而在拜入金庭山后，他也了解到，这些所谓的“洞天”其实便是依附在大天世界中的小天世界，多为天地本源衍化而成，又或是金仙以自身大道开辟。 一些天地本源较为浓厚的洞天，除去不及大天世界宽广，内中皆是蕴有天地、日月、山川、草木，几乎与大天世界一般无二。 “没想到，我竟能够寻到一处洞天。”这等宝地非大贤大德难以寻到，汪子安能来此处，半是天授，半是人为。 “就是不知道，这里与师尊所掌的洞天相比如何？”汪子安想到了金庭山中的“金庭妙崇天”。 据说，那位从天皇年间就拜入道行天尊门下的大弟子韦护，就一直在洞天静修，参悟金仙之道，所以才会出现汪子安等三人拜师后，居然从未见过本脉大师兄一面的诡异情况。 “难道，师尊所言的宝地便是此处？”拍了拍身下的金蛟背鳍，汪子安放眼望去。 “去山顶一观。” 金蛟仰天长啸，拨云乘风，来至山顶的广阔平台上，一汪赤红水潭映入眼帘，旁侧有一数丈高大石碑，上书龙章凤篆。 丹山赤水天。 这是洞天的名称。 汪子安看过之后，目光便落在赤水潭上，借着体内那道先天金气略作感应，便知晓了这山水根底。 “山中蕴藏一道火脉，山顶又有先天灵泉，这里果真是师尊所言的先天水火宝地。” 汪子安有些迫不及待。 想了想后，他跃下蛟身，冲着这金蛟说道： “我需在此闭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便在此炼化元气，恢复伤势吧。” 金蛟闻言微微颔首，表示答应，而后于半空盘旋，俯冲而下，前爪扣住石碑顶上，缓缓趴卧，鳞甲张开，吸纳元气。 汪子安点了点头，褪去外衣，走入赤水潭中。 潭水没过膝盖，缕缕清凉中透着温热气息的水气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比泡温泉可舒服太多。 运起灵目细观，汪子安来到了赤水潭中火气最盛之地，盘膝坐下，将手一指，已至圆满的五行遁光悬在头顶，如同一把宝伞，垂下五色光华，照定自身，避免受到外人打扰。 随后，两手掐诀，引动周边先天水火气息，熬炼丹田中最根本的先天金气。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先天金气才被炼入真元玉液当中。 到了此时，已足以凝丹。 但汪子安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先是走出赤水潭，凝气化剑，演练降魔剑法。 而后又坐在潭中，变化丈高人身，白发披肩，双目合一，赤着膀子躺在潭中，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放松精神。 做完这些，他才收敛气息，开始运行金庭山一脉法诀。 从最基本的金庭吐纳服气法开始，炼精、化气，而后又运转金庭玉液丹法，炼化元气，功成九转。 反复数次后，一点灵机涌上心头，汪子安再不拖延，掐动法诀。 膻中丹田，八十一滴真元玉液，九九归一，化作九粒虚幻的丹丸状物，而后又在汪子安的引导下，九粒丹丸合成一体，凝成了一颗表面凹凸不平的金色大丹。 汪子安调动心火、肾水，自内打磨，又引动身外水、火二气，在外淬炼。 似是感应到了元气变化，闭目休憩的金蛟缓缓睁开闭目，看向了水潭中的身影。 坎水与离火纠缠，如同两尾怪鱼追逐，而身影体内同样有水火凝成光点闪烁，仿佛怪鱼眼睛。 远远看去，像是一副圆满了的太极图案，衍阴阳，化四象，散发道韵。 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感受着尚未恢复的伤势，金蛟合上碧目，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长河仿佛断流，四方空间如同凝固。 混混沌沌的汪子安只觉一个恍惚，再次醒来时，景色已然大变。 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天地、高山、水潭，而是一道道散发各色光华的元气，有强有弱，有黑有白。 就连趴在石碑上的碧目金蛟，也是由丝丝缕缕的元气汇聚而成，除去内中有了“神”以外，其他没有什么不同。 而在高空之上，道道精纯的元气汇成了一挂璀璨天河，横亘虚空，沟通内外，仿佛大天世界与洞天间的桥梁一般。 除了这些“气”以外，汪子安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了力量，心神一动，流过身前的有序元气便顿了顿，被后面来的元气冲散。 更加诡异的是，他此时面对面地看见了自己，五官端正，模样俊秀，哪儿哪儿都是那么好看。 “神”的力量。 虽然不过刚刚达到炼气顶峰，但金丹中已经有“神”在孕育。 正心想间，视野骤然一边，凭空出现的失重感将他包围。 盘坐在潭中的人猛然颤动，向后倒去，潭水侵入口鼻。 “咳......”苏醒过来的汪子安好险没被呛死，咳出了一道水花。 “呼。”深深呼吸，感应着体内潜藏的力量，汪子安脸上带着动人笑意。 “终于，突破了。” 话音一落，金丹离体而出，悬在头顶虚空，下有先天金气如云托住，散发熠熠金光，照亮洞天上下。 许久之后，光华一敛，归入自身。 虽比薛恶虎晚了一步，但汪子安觉得，就算是来十个薛恶虎，也可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更别说，实力只有薛恶虎五分之一的韩毒龙了。 “不过，我脑袋中怎么想的全是这些？”自认为同门斗殴不是好事的汪子安晃了晃脑袋，目光坚定。 “争取成就仙境。” 只要“神”从金丹而出，他就能够渡劫成就天仙，这个目标对此时的他来说，并不是很难达到。 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 “追上大师兄韦护。”汪子安可知道，他这位神隐不出的大师兄早已成为无漏真仙。 “已经功成，可以去拜见师尊了。”汪子安站起身来，动念之间，潭边的衣裳飞来，穿在身上，打算离开水潭。 忽然，心神一动，看向身下水潭。 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赤潭中心鼓起了一个大水泡，缕缕红光火气从中透出，温度攀升，炙热无比。 “嘭”。 逐渐变大的水泡终于炸开，一道红蓝神光从其中飞出，落入了汪子安的怀中。 “这是......” 45 回家 六寸高低的白濛濛小幡，上有坎离卦象，云篆道纹，轻轻一挥，一红一蓝水火神光护住身周，万法不侵。 先天二气幡，以洞天先天水火本源蕴出的灵宝。 “卧槽。”汪子安忍不住爆了粗口。 天降灵宝。 可算是有点主角的待遇了。 这宝物无需祭炼，感应着他身上尚未散去的水火元气，一点灵识落在心中，灵光一闪，没入体内不见。 这不仅是一件先天灵宝，还是丹山赤水天中的镇洞宝物，此宝在身，可随意进出洞天。 看了看仍在疗伤的碧目金蛟，汪子安心底默念一声“出”，身影突然从洞天诡异消失，出现在了一道赤水河流上空。 “走。”心情大好的汪子安一运水遁，玄光罩身，借着水气往金庭山遁去。 片刻之间，已是来到了山中王屋洞外。 “进来吧。”就在汪子安准备说话的时候，笼罩洞口的金色神光散去，让出一条道来，汪子安走了进去。 还是那张玉床，还是那道人影，唯一变化的，是那张冷漠面孔上浮现出几丝别扭笑意。 “弟子金丹已成，特来拜见师尊。”汪子安见礼之后，大声说着，语气里同样透出几分喜意。 算一算时间，迄今为止，他已足足修炼了近十一年的功夫，终于成就金丹，可勉强称上一句“长生”了。 察觉到了汪子安的心情，道行天尊脸上笑意消失，再次变得正常起来。 “虽说，修炼十一年达到此境，练就先天金丹，确实算是不差。 但，又岂能因为一点成就而洋洋得意？ 看来，我还需另做准备，让这孩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正好，再引他前去，谋得另一机缘。” 元神感知大道，一念遍知前后，心中已是有了布局。 道行天尊拂尘一挥，淡淡道： “你离乡已有十一个春秋，也是时候回家探望你父了。” “这，弟子遵命。”汪子安没有察觉天尊的布局，只以为师父是在替自己考虑，立刻答应下来。 道行天尊心中一笑，依旧是那般不动声色地道： “记住，遇胜而追，入折直下。” “好神秘。”汪子安心中有些不安，开始泛起嘀咕： “多谢师尊指点。” “去吧。”天尊收起拂尘，闭目不言。 汪子安只得悄悄退出王屋洞内，禁制神光重新罩住洞口。 就在汪子安离开刹那，天尊睁开双目，思索起来。 “这孩子若得机缘，必能重现上古防风氏风采，虽比起太昊道身仍是差得太多，但在三代弟子中也实属顶尖之列，我还须得寻得变化秘诀，助其凝练防风氏真身。” 念头转过，道行天尊分神化念，凭空造出一道元神分身，往玉泉山金霞洞而去。 本教之中，只有这位玉鼎师兄所传的玄功载有变化秘诀。 ...... 汪子安离开金庭山后，没有驾云而行。 虽然道行天尊说的寻常，但他总感觉有些不对，为了避免在途中遭遇变故，他选择了最耗真元也是最快的纵地金光。 一道金虹破空，转眼已是来到越州城上空，落在了汪家的院子中。 在他回来刹那，初步觉醒了血脉的汪漭便循着感应，走到了院中。 “你怎么回来了？”没有久别重逢的问候，汪漭看到汪子安后，眉头皱起，面容严肃地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汪子安有心反问一句，但又怕激怒汪漭，惹得对方动手，只得闷声答道：“是师尊让我回来的。” “他让你回来干什么？”汪漭仍然是板着脸，继续问着。 “那我回山了。”汪子安无奈说道。 这什么鬼？ 我回自己的家，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后，汪漭面色才缓和下来。 他先前还以为是汪子安修道无成，被赶下山来的，既然能回山，那想必真是他师父让下山的。 “算了，进来吧。”有心解释一句，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汪漭淡淡地说道。 入座后，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盯着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汪漭沉不住气，问道： “你师父怎么想起让你下山了，难不成是在山上惹祸了？” “我哪会惹祸？你才会惹祸好不好？”想起之前汪漭差点被李靖干掉的情景，汪子安就忍不住默默吐槽。 “我最近功行精进颇快，师尊一高兴，就让我回家待一段时间。”汪子安找了个理由，顺带夸了自己一句。 原来是这样。汪漭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既然回家，那就好好住着，但也不能忘了修炼。” 说到这里，汪漭话语一顿，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道： “咳，我正好有些血脉觉醒方面的东西想问问你。” “这......”汪子安拉长了音调，眼见着汪漭快要变脸时，才点头应下。 “好吧。” “这臭小子。”汪漭有些恼怒。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在家里待着吧。”交待一句，汪漭系上佩剑，往越州侯府而去。 近日州中不大太平，好几处村子遭了水灾，越州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不断找人商议对策。 他血脉觉醒，能聚沙为石，再加上先前东伯侯姜文焕交待下来，自是被越州侯格外看重。 “去吧去吧。”汪子安摆了摆手，等汪漭走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闭目静修起来。 随着他修为精进，得传的《金庭玉章》也有新的法诀出现，眼下正有一道能内视脏腑的“五脏彻观法”可以让他修炼。 法诀淌过心间，汪子安依着其中所载，默默运转秘法，看到了自己的五脏内部。 应当是受了“五行大遁”“掌握五雷”的影响，五脏器官中也有淡淡的五行之气流淌。 汪子安心神一动，按照五行与五脏对应之法，将体内其他元气梳理一番。 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气归位，神清气爽，百病不生。 而在汪子安的观察中，五气归位瞬间，五脏之间仿佛也有了感应，五行相生，壮大自身精气。 就连沉睡在丹田中的四道神通种子，也在五行气息的运转下，闪烁淡淡微光，吸收元气，补益自身。 “还有这种好处？” 46 胜遇 缓缓收住法诀，汪子安揣摩起接下来的功法。 《金庭仙经》 他如今凝成金丹，已至炼气顶峰，接下来就是要丹破神出，达到化神。 这里的神，指的是阴神，阴神一出，能引动惊蛰雷劫，三道天雷之下，炼去阴渣，成就阳神，达到炼神境界。这一步，又被成为纯阳天仙。 不过，还有些问题。 汪子安翻看前面修炼的丹法，发现自己竟然漏掉了一件重要事情。 修行之人，成仙之前，需经火、风、雷三道劫数。 一般情况下，凝结金丹时，会有火劫生出，炼去金丹杂质。 但汪子安在洞天成丹，再加上闭关之地乃是一处先天水火宝地，早已被先天火气煅烧金丹，所以成丹时，压根没有出现这场火劫。 然而根据仙经记载，这种劫数是避免不了的，若是破境时未遭劫数，那么此劫多半会与后一场劫数一同而至，到时候劫数威力定然倍增。 而下一劫，则是在化神之时。 也就是说，汪子安在突破化神境界的一刹那，会同时遭受两种劫难。 “还有这种事情？”汪子安皱起了眉头。 火劫为地肺毒火，风劫为散魂阴风，可都不是那么好渡过的。 不过道行天尊赐下的仙经中，似是也预见到了汪子安的情况，其中记载有一道秘法，以此炼成渡劫宝物，到时自可渡过劫难。 “等师尊所言的事情了解后，还得早做准备。”汪子安想到了回家前道行天尊所说的谜题。 遇胜而追，入折直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汪子安实在搞不懂，说明白点不行么，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好像不这么说，就显得自己不是高人似的。 “算了，既然师尊让我回家，那我在家待着便好。” 向后一倒，汪子安倒在床上，放下了往日的紧张，居然缓缓睡了过去。 直至红日西斜，才醒了过来。 张开双臂伸了个拦腰，他体会着这从未有过的轻松。 “父亲回来了？”走出房间，他看到了大厅中的昏黄灯火，迈步走了进去。 汪漭跪坐在桌案前，全神贯注，不断翻看着竹书，不知道在查找什么。 直至汪子安呼唤数声后，汪漭才惊醒过来。 “父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汪子安主动问道。 汪漭本想说一句“老子都办不了的事，你个臭小子哪能帮得上忙”，但忽然想到，儿子早已今非昔比，说不定在这件事上，还真能帮上忙。 “咳咳。”放下手中竹简，汪漭轻抚颌下长须，作出一副严肃模样，沉声说道： “今日越州侯召我等前去，乃是为了解决近日的水患之事。” “原来是这样？需要我前往龙宫一谈吗？”汪子安顺嘴问道。 以他阐教三代弟子的身份，去当地的江河龙宫，与龙王一谈，并非难事。 “臭小子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汪漭心中冷哼，但却莫名感到有些自豪，接着摇头道： “若是神灵生事，倒也不是不能解决。只是根据越州侯所说，那发动大水的乃是一只异兽，所以......” “所以父亲您便想着，在书中找出异兽来历，然后寻到它的弱点，出手灭杀？”汪子安说出了未完的话。 “不错。”汪漭点了点头。 身为本地田官，他知晓水患对稼穑之事影响极大，处理这件事情，乃是他的责任。 “可知那异兽外形？”汪子安决定帮父亲一把。 接着，汪漭便将那异兽形状道了出来。 “状似野雉，体型稍大，通体赤红，叫声有如鹿鸣。” “这不是胜遇吗？”汪子安一下子反应过来。 此异兽与蛊雕一样，皆是有召唤洪水的能力，他有蛊雕角炼成的却阳锥，对此自是有所了解。 “胜遇胜遇，师尊曾言遇胜而追，难不成就是这个。”汪子安眼睛一亮。 “胜遇？原来是此兽。”汪漭也明白过来。 越地多有沼泽河流，对于近水的异兽，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从来没有遇过胜遇，所以才没想起。 “你可有办法对付？”看着跃跃欲试的汪子安，汪漭问道。 “还得看看这只异兽的能力才知道。”汪子安生怕给汪漭打脸的机会，话没有说得太满。 就以异兽蛊雕而言，他曾在鹿吴山遇到的蛊雕最高不过仙境，但手中的蛊雕角却是自至少金仙级别的异兽身上褪下的，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汪漭冷哼一声，还算你小子知道天高地厚，没有拍着胸脯应下。 “你明天随我出去一趟，看看这只胜遇的情况。” “好啊。”汪子安点头答应。 接着，汪漭摆出严父的面孔，绷着脸问了一些血脉神通运用的事情，才放汪子安离去。 一夜无话。 心忧胜遇之事的汪漭起了个大早，叫醒了枯坐一夜的汪子安，牵上避水兽，问过甲士，从东门离去。 据甲士所言，今早有人来报，胜遇仍在东边的村落停留。 汪子安一步丈许，汪漭骑乘异兽，不过片刻功夫，已是来到地方。 这是一处并不深的水泽，正有渔人站在水中，结网捕鱼，时不时还能看到他们在手中捞起毒蛇，用力捏死。 而在远处半空，一只通体赤红的野雉正振翅而来，所过之处，平静的水泽居然掀起浪潮。 水中的人丝毫没有发现危机已然到来，不惊不扰，任由水浪拍过腰间。 在他们的想法中，这水泽并不深，就算掀起风浪，又能有多高呢？难道还能有人高不成？ 一些人甚至毫不在意，赤着膀子，迎着浪潮在水中滚了滚，冲了个凉。 但下一刻，危机临身。 野雉放声长鸣，如鹿鸣于野，回荡方圆，随着声音传出，四周水气汇聚，在水泽上空形成数丈高的大浪，惊涛拍岸，卷起重重白浪。 站在水中的人惊呼之间，当即被巨浪拍倒。 但好在大家都是在水中讨生活的人，泅水几乎已是本能。 在水中扎了个猛子，便浮出了脑袋，打算向岸上游去，没想到迎头又是大浪拍下。 “去。” 汪子安来至水边，放出水遁，玄光一卷，滔天大浪消失不见。 “父亲，你先回去，这家伙交给我了。”汪子安说话之时，目光不离对面异鸟，没有一丝懈怠。 在他灵目注视下，轻而易举看破了对方的境界。 47 分身 天仙境界。 虽然修的不是道门法，炼的不是清灵气，但却也是淬炼血脉而成的仙境异鸟。 汪子安不敢大意，先发制人。 大袖一扬，却阳锥激射而出，一道阴冷寒光冲着胜遇脑袋打去。 利刃入肉，“噗嗤”一声后，除去给对方留下一点血肉伤创外，却阳锥的封闭阳气之效，竟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而激怒了对方的野性。 声声怒鸣，双翅狂震，携带冷厉狂风飞来，仿佛金钩般的利爪自头顶抓落。 “起。” 身形不动，身周却有一红一蓝两道元气腾起，在头顶结成以水火莲花，挡下利爪，并且元气如蛇蜿蜒，想要困锁利爪。 “呦呦。” 张口吐出玄珠内丹，击散元气，振翅而上，胜遇摆脱困锁，飞回水泽上空，引动四方水气，虎视眈眈地盯着汪子安。 “原来如此。”感应到玄珠中的气息，汪子安恍然大悟。 这胜遇乃是近水异兽，一身气息本就阴冷，再加上修炼的也不是道家阳神，又怎会受却阳锥之制？ 明白过来后，汪子安收起却阳锥不用，只用二气幡外的水火元气护住自己，一步踏出，身形涨大。 乌发转白，丈高人身，双臂一撑，便有千斤巨力，仰天长啸，百兽惊惧。 一对本就狭长的双眼越过鼻梁，合成一道细目。 “父亲，你先带着他们离开。”头也不回地交待一声，汪漭看到汪子安面对胜遇丝毫不落下风，只得点头应下。 “你自己小心。”交待一句后，带着一干渔民匆匆而退，返回越州城中寻找甲士相助。 等汪漭一走，汪子安才彻底放开。 “来，试试你的本事。”汪子安右手食指勾了勾，状似轻蔑。 原本还在打量着他的胜遇双目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怒之色。 双翅一振，聚起的四方水气化作两道数丈龙卷，飞速旋转，卷起烟尘，来至汪子安身前，一左一右向他压来，水气如刀，厉风扑面，白皙脸蛋顿被割出数道血口。 这是法力上的压制。 “散。” 不过随意一击，便让汪子安感受压力，他沉喝一声，手掌被水滢滢光华包裹，两拳微微收回，随后捣出。 拳头尚未落至，水龙卷已呈现出扭曲之势，随着拳头落下，化拳为掌，手上光华同时一震，水龙卷便自行散落。 血脉天赋，御水。 虽然尚未彻底觉醒，只是粗浅运用，但用来震散凡水所化的水龙卷却也够了。 一步踏出，脚下凭空生出白云，将他托起，来到胜遇身前，又是一拳捣出。 胜遇看出汪子安神力非凡，双翅于身前合拢，如同一面羽盾，护住自身。 “铛”的一声金铁交击之鸣，胜遇一动不动，汪子安却在空中退后数步。 拳头上，也已流下血迹。 “不愧是异兽之身。”心中赞叹，汪子安不退反进，细长独目中有一道定灵神光如虹打出。 同时，默运真元，沉喝一声，右手五指上白青黑红黄五气缭绕，于掌心汇聚，凝成一枚璀璨光球，雷电交织，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胜遇不知神光玄妙，只以为是寻常攻击，伸长脖颈，尖利鸟喙啄向神光，顿时被神光定住一瞬。 而就在这瞬间，汪子安贴身而上，右手按下，雷球砸在胜遇鸟头，轰然爆开，密密麻麻的雷光蔓延全身，如同一张雷网。 酥麻、疼痛等负面感觉一时袭来，让已经挣脱了神光定身的胜遇再次陷入眩晕状态，不能自已。 “去。” 把肩一晃，身后有狭长白光一闪而逝，胜遇鸟身溅起火花。 这以太白元精精气凝练的金行遁光居然没有对胜遇肉身造成丝毫伤害。 “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汪子安不由暗叹，但却并不挫败，反而是将五行遁光齐齐放出，不断刷下。 一时间，五色光华漫天闪个不停。 纵然这胜遇天生异兽，肉身强横，也被五行遁光刷落了不少翎羽，活生生变成了一只秃毛野鸡。 “再来。” 汪子安纵身一跃，飞至半空，如同一枚划过天际的流星，携带无匹重力，急速落下，砸在胜遇身上。 刚刚勉强恢复了清醒的胜遇又被砸落水中。 “呦呦。”发出鹿鸣一样的惊怒嘶吼，却无济于事，只能在水中扑腾着翅膀，想要将背上的人抖落下来。 汪子安身形不稳，却并不着急惊慌，右手虚抓，一柄纹路清晰的白金气剑出现手中，照着鸟头便是一通乱砍。 在被抖飞出去瞬间，将剑一抛，剑身有金濛濛光华散发，在虚空勾勒出一幅神山虚影，沉沉落下。 金庭伏魔。 降魔剑法中的这招乃是显化金庭山之影，以此镇压邪魔。 甫一出手，便起了效果。 任这堂堂仙境异兽如何纵横，也被死死压在水中，不能起身。 “现。”将手一招，六寸小幡现于掌中，一红一蓝两道水火元气在幡周缭绕盘旋。 汪子安心神一动，便想借助灵宝内的水火二气束缚这只仙境胜遇，让父亲交差。 但在此宝出现瞬间，天生不凡的胜遇看出宝物厉害，立刻惊恐长鸣，拼命震动翅膀，身上神山虚影一阵不稳，眼看就要涣散。 汪子安将幡一挥，水火二气如同两条长索，冲着胜遇捆去。 但，长索居然轻而易举地洞穿了胜遇鸟身。 “不对，是幻术？”汪子安运使灵目一看，看出了端倪。 原来被镇压在水中的胜遇不知以什么神通凝出了一道水气分身替劫，而真身早已通过水遁，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境界压制。 汪子安有些恼怒。 自负有灵目在身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瞒天过海之术骗过。 对方还是一只异兽，一只妖仙。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汪子安目透灵光，向着四周一看，便在东面看到了那道逐渐远去的熟悉水光。 并指点出，在地上留下字迹，他身上玄光一闪，同样借着水遁追去。 纵地金光消耗太大，若是以此神通追赶，也不过是给对方送菜，还是水遁稳妥一些。 就这样，一鸟一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眨眼功夫，已是离了水泽，跨过河流，来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之前。 48 灵官 秃了毛的胜遇鸟略作停顿，扭头看了看后方紧追不舍的身影，便头也不回地扎入大江之中。 片刻后，汪子安赶到。 眼前大江奔涌不息、洪流滚滚，水流之声犹如万马奔腾，轰隆作响。 “这是，折江？”汪子安身为越州人士，又岂能不知折江大名。 折江，没错，就是后称钱塘的折江，乃是以长江为首的九江之一，内中龙君并称“九江水帝”，在水神之中颇有地位。 “难道师尊所言的入折直下便指此处？”想到道行天尊所言，汪子安心中的一点迟疑散去，同样借助水遁，扎入大江之中。 他一心二用，一边运使遁法急追，一边吸纳元气恢复真元。 那日他冲破囟门，曾悟得机缘，天地元气主动冲破囟门就他。自此，他便发现，每次丹田真元有所消耗时，天地元气就会自主向着体内而来，助他恢复。 此时他再一催功诀，水中元气更是自四面八方而来，使他耗去的大半真元尽数恢复。 看着前方仍是没有慢下来的身影，汪子安轻喝一身，纵身化作一道金光，如迅电流光，破开水流，数息之后，已是来到胜遇鸟身后。 “去。” 将手一指，数十丈狭长白光横空扫过，所过之处，激流两分，连挡在身前的怪石水草也被一分为二。 虽然胜遇鸟仗着异兽真身，不惧金遁，但被光华扫到身上，迸射火花，还是不可避免地停顿刹那。 而汪子安则趁着此时，双臂有水流如蛇盘绕，一拳捣出。 身周水流在此时被齐齐调动，化作连绵不断的暗潮涌向胜遇鸟，一浪接过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胜遇鸟当即被困在原地，而汪子安也终于追了上来，挡在了对方去路之前。 “身为仙境异种，在我这个小小的炼气境前，有什么好跑的？丢不丢脸？”汪子安忍不住轻叱。 大佬，放过我吧，丢脸总比丢命强吧！ 胜遇鸟看着汪子安，没这么说，但眼里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是异种妖兽，难以化形，但也不代表他没有脑子啊！ “束手就擒，随我返回越州，受《汤刑》审判，你或许还能留得一命。”汪子安冷喝一声，心中却想起师尊所说箴言的目的，这句话总不会是无的放矢吧。 正在沉思之间，他扭头看向身后，只见青光闪烁间，水浪排开，一道身影身披青甲、手持钢叉，驾驭青龟，向着这边而来，同时大声喝道： “前方何人，怎敢在折江境内撒野？还不速速收了神通，与我前往龙宫拜见水君，认罪伏法。” 汪子安眉头皱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入江之前，他就有所顾虑，生怕在折江打斗引来水中神灵，果不其然，还真的引来了。 不过，他既然敢来，便也无所畏惧。 “前方可是折江巡水灵官？吾名汪子安，乃阐教金仙道行天尊座下弟子，今奉师命，来此捉拿这恶禽胜遇。” 汪子安自报身份，又盯住打算开溜的胜遇鸟。 听得他的来历，已经来到近前的神将慌忙自龟背跃下，上前见礼。 “不知是阐教上仙在前，还望勿怪。” “灵官客气了。”汪子安松了口气，拱了拱手。 接着，这神将便迟疑道： “不瞒上仙，方才二位打斗，神通威力惊动了龙宫，水君派小神来此查看，将人带回龙宫盘问。 烦劳上仙，且先随吾前往龙宫一趟。” “那么这胜遇呢？”汪子安对此自无不可，在对方的地盘上惊动主人，前去解释一番也是应当。 “上仙无需担心，且看吾法器神威。”神将自信一笑，从腰间摘下金索，往水中一抛。 这金索通体印有云篆，脱手之后，竟自发向着胜遇锁去，任那胜遇惊恐躲避，却躲不开金索擒拿，眨眼之间，已是被金索牢牢绑住。 “缚妖索？”汪子安眼前一亮。 这可是炼气士身上最常见的几种法器之一，与捆仙绳、缚龙索等物相似，作用各有侧重。 “不错，正是缚妖索。”神将右手一招，微微一笑。 与炼制此物需要大费周章的炼气士不同，他们这些水中神灵几乎人手一件，只是威力不同罢了。 汪子安有些羡慕。 这类束缚类宝物炼制倒是好炼制，但想要炼出精品，则必须寻得上好的龙蛇之类妖筋，否则就算练成，也没有多少威力。 在他的预想中，如果能遇上合适的，自己也要炼制几根。 两人说话间，被缚妖索捆住的胜遇鸟缓缓向着神将手中落去，但眼看即将入手之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张口一吐，玄珠内丹落在三者之间，传出危险波动。 不好。 汪子安心中一动，一杆小幡自顶上跃出，一红一蓝两道元气挡在身前，结成光幕，护住他与身旁灵官。 随后，便是无尽惊涛骇浪涌来，随着丹内中溢散的法力，不断冲刷着水火神光。 这可是天仙妖物的内丹自爆。 两气幡有道道元气垂下，将被炸出缺口的神光不断修复，而后又被暗潮冲开。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汪子安右手一招，收回宝物，看向眼前变得浑浊的江水。 那胜遇鸟已消失不见。 “看来，还得废上一番手脚。”汪子安摇了摇头。 “如果没事的话，这便前往水君宫中吧，想必你家龙君也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施展神通，都能被水君感应到，更不要说刚才的这番阵仗了。 “这......”刚才还颇为得意的神将当即面色大变，但他还知道轻重，先是冲着汪子安拱手认罪。 “小神误了上仙大事，实在该死。” “无妨，便多留它一段儿时日吧。”汪子安摇了摇头，那胜遇鸟内丹已失，功力尽散，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呢！ 搞不好，还要被别的野妖吞了一身血脉。 “走吧。”大袖一招，汪子安放出水遁，玄光将两人一裹，向着这灵官来时之地而去。 到得龙宫，说不定还能借助水君之力查找这胜遇呢。 根据灵官所指，汪子安顺着水势直下，在即将到达东海入海口的时候，前方有璀璨光华从江底透出，散发着独属于神灵的气息，以及一道镇压、统御的意志。 “这水君竟是真龙之属？” 49 沉渊 汪子安的疑惑不是凭空而来。 历经太古、上古，这天底下哪还有那么多纯种真龙，多是一些拥有真龙血脉的亚龙种而已。 如今称得上纯种真龙的，多在四渎、四海及众位大神麾下，折江之中有真龙入驻，着实出乎汪子安的意料。 停下遁光，灵官乘着青龟来到前方宫殿外，冲着值守在外的虾兵们说了些什么，才扭过头来，对着汪子安点了点头。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看到水族，不免有些惊奇，多看了两眼，直到虾兵一对黑溜溜小眼中带着不爽时，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灵官前行。 经过白玉牌坊，通过九龙拱桥，走上青石大道，一路可见亭台楼阁、水榭画廊，各有水兵镇守，走到尽头之处，拾阶而上，来到水晶宝玉打造的宫殿前，静等灵官上前禀告。 镇殿水兵入内禀报，不多时，便有洪亮声音从殿中传来。 “宣巡水灵官、炼气士汪子安。” 听到声音后，灵官才带着汪子安走了进去。 神道重视威严，仙道则显自在，所以汪子安一路走过，看着屏息而立的神灵，也不禁被其感染。 走到近前，抬头一看，身前台阶上有一金色龙椅，一位老人模样的帝王人物坐在那里，身后有神光腾起，衍化折江水道之形。 感应到他的目光，老人温和一笑。 接着就听老人身旁随侍发问，灵官谨慎作答，片刻之后，已将方才河道中发生的事情尽数说出。 “原来如此。”那老人模样的龙君微微颔首，看向了汪子安。 “既是本君麾下灵官坏了这位道友的事情，那便由本君下令，让人寻找那胜遇踪迹吧。” 说了一声后，折江龙君看向殿前一人。 “余将军，此事便交予你了。” “末将遵命。”那人从班中站出，拱手应下，接着就退离大殿，调兵去了。 “多谢龙君出手。”汪子安拱手道谢，他原本还想主动寻求帮助的，没想到对方如此善解人意。 “小道友无需客气。”折江龙君捻须一笑，说道： “当年防风氏治水，曾将洪水泄于折江，借此灌入大海，那时本君便与防风氏相识，这么算起来，你还是故人之后。” “原来还有这番缘故。”汪子安这才明白对方这么好说话的原因。 “是呀。”折江龙君点头一笑，接着说道： “防风氏身故之前，曾将一件东西交予本君保管，等你将胜遇捉拿后，可将这东西取回，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还有这种事情？”汪子安明白了道行天尊先前所言的目的。 “哈哈，本君只负责保管，小道友到底能不能将之取回，还要再看运气。”龙君爽朗一笑。 “多谢龙君。”汪子安再次道谢。 说话之间，方才那位调兵的余将军已是再次走入殿中。 “回禀龙君，末将麾下校尉已查到胜遇踪迹，那异鸟似是进了沉渊之中。” 听到“沉渊”两字，龙君先是皱眉，而后不禁叹道：“果真是天意啊！” 看着龙君模样，汪子安不禁猜疑起来，是不是这沉渊中有什么恐怖妖物，或者是邪道魔头之类的大怪镇守，需要他除掉大怪，才能通关。 接着，就见龙君看向了他： “本君所言的防风氏之物，便在沉渊之中，你若是前去，可一并取了。” “原来是这样。”汪子安莫名松了口气。 “既是故人之后，本君便将这法器赠你，到时你可以此捉拿胜遇。”龙君说着，大袖一挥，一道金索自袖中飞出，落在汪子安身前。 缚妖索。 “这法器虽不如灵宝，但到底由本君亲手祭炼，还有几分威力，你持此物前往，那胜遇定然无法逃脱。” “多谢龙君。”汪子安面带喜色。 龙君点了点头，看向了那位余将军。 “余将军，你驾驭水兽，带他前去。” “末将遵命。”余将军答应下来。 接着，汪子安拱手拜别，出了大殿，跟着余将军来到白玉牌坊外。 在这里，已有两条丈长的狰狞黑鱼等候，身上有嚼子、缰绳，应是龙君所言的水兽。 这位余将军是一位性格淡漠之人，一言不发，跃上了一条鱼背，而后看向了汪子安。 汪子安学着对方模样，来到鱼背上，抓紧缰绳，轻轻一拉，黑鱼当即跟在余将军骑乘的黑鱼身后。 这黑鱼似是异种，在水中行走速度极快，几乎堪比汪子安的遁光。 “也不知道，祖先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汪子安看着前面逐渐幽暗的水底，忍不住想道。 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多久，便见前方的黑鱼缓缓停了下来，汪子安把缰绳一拉，身下黑鱼同样停下。 眼前是一道水底峡谷，虽然可能并没有多大，但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亮，好似能将人的心神都吞噬进去。 更加诡异的是，其中居然看不到一丝水草、鱼虾的踪迹，犹如一潭死水。 “这里就是沉渊。”余将军的声音有些怪异，好像被人捏住了嗓子一样，但听得出来，他对这沉渊有些说不出来的恐惧。 若非是道行天尊箴言在前，汪子安又没感应到任何危机，他几乎以为，有人设下陷阱，骗自己来这里送死。 “多谢余将军带路。”汪子安跳下了鱼背，拱手道谢。 “我在外边等你。”余将军再说了一句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也好。”汪子安看着眼前沉渊，将手一指，一红一蓝两道元气化作两朵莲花，托在足下，而后把肩一晃，放出金遁，将自己照定。 五行大遁，他金遁炼得最好。 一步踏出，莲花随脚步而动，稳稳托住自身，他缓缓向着沉渊下方走去。 安静。 太安静了。 连水流涌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若非是知道外面还有人等着自己，汪子安一个人恐怕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就像是把人关进了一个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一点光亮的屋子里一般，那种感觉，真的会让人发疯。 好在汪子安道心还算稳固，随着一步一步走下，他心神打开，感应四周，好像是化作了沉渊中的一份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受到了几分不和谐之处。 收起心神，他运起灵目一看，在前方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50 他妈 虽是晦暗无光，但汪子安目光有神，直破昏黑，看到了躲在沟壑中的身影，甚至还能看到，那道身影不住颤抖，似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汪子安心神警惕，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这里应该是沉渊底部，前行间，残戈断戟林立，遍地人兽枯骨，纵是时隔久远，也能感觉到，萦绕于此久久无法散去的悲怆、怨愤之气。 而在途中，汪子安的血液仿佛被什么点燃，在胸腔中猛然炸开，无尽恨意充斥心间，让他想要化作防风氏真身，大杀四方。 “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汪子安运转仙经，压下了被呼唤起来的血脉意志，而后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目光望向了地上枯骨。 这些枯骨颇为巨大，大多有三丈多长，仿佛是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上古巨人。 这都是防风氏之骨。 “应该是在上古治水时，与各路水妖大战所留下的尸骨，就是不知道，怎么埋葬在此。”汪子安心中疑惑。 对于普通人来说，洪水可能会带来灾害，但对于生长在水中的水妖来说，兴风作浪、掀动洪水，则会增长法力，突破境界。 最常见的就属“走蛟”了。 所以在治水时，绝不可能是一帆风顺，途中定会遭到各路水妖阻拦，免不了一场厮杀。 汪子安按下疑惑，继续前行，来到了那道身影旁边。 是胜遇。 不过此时，这位仙境妖禽、水中异种却不复先前动念间掀起惊涛骇浪的威风，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瑟瑟发抖。 “去。”汪子安大袖一挥，趁鸟之危，缚妖索现于身前，云篆符文散发金光，照住胜遇，使其妖骨酥软无力，趁机绕了数圈，牢牢将之捆住。 右手一招，胜遇已是落在脚下。 不过汪子安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向了让仙境异兽都要恐惧的源头。 这仿佛是一根......骨头？ “难道是龙骨？”汪子安有些惊奇，这块骨头实在是太大了，明明只有半截，却长达丈许。 其上还带着一股独属龙种才有的威压，与之前所见的折江水君相比起来有些淡薄，却同样霸道。 恍惚间，汪子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摸向了骨头，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 指尖传来刺痛，滴滴鲜血流出。 原本灰白的骨头亮起光华，冲出了一尊数十丈高大的巨人虚影。 龙首牛耳、满头白发、连一眉一目，低头用独目看着汪子安，仰天无声怒吼，化作一道白光向他而来。 汪子安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亲近以及善意，强忍着没有躲开，任由光华没入体内。 而在同时，指尖所接触的骨头涌来道道旺盛精气，顺着伤口蹿入体内。 这些精气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几乎可比拟仙境之上的异种大妖，以汪子安的力量，根本难以炼化。 不多时，体内被填满，无数精气流失，围着他不住纠缠，如同绵长布条，将他全身包裹。 远远看去，如同一颗数丈高大的灰白色巨蛋。 被裹住的汪子安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安逸，仿佛重回母胎，暖洋洋的，让他不由沉醉，缓缓睡了过去。 不多时，鼾声如雷，响彻四周，常年死寂的沉渊居然开始出现声音，透出深渊，传到了等候在外的余将军耳中，让没有丝毫防备的他心神一失，身后幻化出一尾龙头独角、金色鱼身的本相。 但他毕竟也是仙境神灵，短短片刻便从声音中挣扎过来，重新稳住了心神。 “怎么回事？沉渊中怎会出现声音？而且还能晃动我的心神？”余将军有些不解。 早在他尚未来到折江龙宫为将的时候，就听说了沉渊的传说，其内无声无光，是死寂之地。 而在他亲身体验过一次后，对此再无半点疑虑，更将沉渊列为了禁地，永世不再入内。 为何，此时会发生变化。 “也不知道，那个炼气士怎么样了？会不会引动沉渊中的气息，被活活吓死。”想到上次进入后的情况，余将军眼底闪过惊恐。 “算了，既奉水君之令而来，那我在此等着就是。”心中想着，余将军跃下鱼背，将两条黑鱼水兽拴在一旁，静坐水底修炼起来。 沉渊外，余将军恪守水君之令，汪子安没有出来，他绝对不会离开。 沉渊中，汪子安呼呼大睡，时不时翻个身，晃动巨蛋，就连沉渊地下水流砂石也同样被晃动。 这副诡异的情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就连心思坚定的余将军也忍不住睁开眼前，试着以法眼观看沉渊中的动静。 “怎么还没出来？”余将军有些焦急，他身为龙宫将军，尽管水君没有下令催他，但他自有职责在身，可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再等十天，若是再不出现，我就去禀报水君。”余将军暗道。 心中想着，他就要回到原地静坐。 但就在此时，一道白濛濛光华自深渊射出，透过江水，照向半空。 这道光华所过之处，流水瞬止、空气不动，就连空中飞翔的禽鸟，也如同被定住一般，呆愣愣地停在那里，没有振翅，身形却诡异地一动不动。 余将军看到此幕，心中惊愕。 以他仙境的法力，都无法做到这一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越发不解。 尚未等他多想，身边江水齐齐震动，仿佛有了新的主宰，为其欢呼，与其响应。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余将军忍不住喊出声来。 这是江河之主，各处水君才能拥有的神通，为执掌一方山川的神主独有。 换句话说，有了这种神通，哪怕没有炼化一方山川本源，也能调动这方山川之力。 心中疑问越来越浓，而引动江水同震的力量却散去了，似是神通有限。 “这才对么。”余将军缓缓松了口气。 要真能一直掌控，还要各地山主、川主做什么。 那股掌控水脉的力量散去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如龙吟一般的长啸，响彻大渊，直传整条折江。 在这道啸声下，身为异种龙鳌的余将军也忍不住心神颤颤，两腿发软，噗通一声匍匐在地，现出了鳌鱼本相。 “我他妈......” 51 嫌弃 防风氏，太昊后裔，成年时高三丈三尺，龙首牛耳，满头白发，连一眉一目，龙种也。 这是上古时期的防风氏国人模样，随着时代变迁，血脉传承有失，变成了普通人，偶尔得了机缘，才能获得一些先祖神通。 但此时，汪子安返祖蜕变，变化巨人身形，竟使得上古防风氏之威再现尘寰。 双臂一撑，仰天长啸，声如雷鸣，他纵身一跃，竟从百丈深浅的沉渊中一跃而出，踏在半空。 趴在沉渊边上，刚刚勉强抬起脑袋的鳌鱼迎上横着的细长独目一看，只觉双目刺痛，心神失守。 “你是谁？”好在仙境元神凝固，才让他艰难吐出了这三个字。 沉渊之中，可从来没有这等巨人栖息。 “余将军，这才半年不见，将军便以此大礼待我，真是让汪子安惭愧啊！”巨人哈哈大笑，方圆鱼虾水族皆是惊骇，远远退开。 “你竟是那名炼气士？”余将军一对鱼眼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先前那炼气士虽有些本事，能追得仙境胜遇乱跑，但他可不认为，对方是他这堂堂龙宫大将、天生水族异种的对手。 但此时伏在对方身前，总有一种自身生死仅在对方一念之间的诡异感觉，这让他有些恼怒，更有些惊悚。 “不错。”巨人点了点头，又引起一番惊涛骇浪。 强压下这股诡异感觉，余将军勉强道： “还请收了神通，随我回龙宫面见水君。” “正当如此。”汪子安口中应着，感应着不知何时凝结在下丹田中如金丹一样的莹白珠子，身形缓缓缩小，直至化作九尺高大，手掌中提溜着被绑住的胜遇。 心神一动，丹田真元交织成一件淡金衣袍，披在他的身上。 “这变化神通好用是好用，就是太费衣裳了。”汪子安不由想道。 看来，还得等回到洞府，以如意灵蚕所吐灵丝给自己织上一件宝衣才是。 余将军感觉压力消散，这才恢复了人形模样，有些惊惧地看了汪子安一眼，骑上黑鱼，都没敢走在前面，等汪子安坐在黑鱼上时，两人并排向着龙宫而去。 回到龙宫，折江水君见到汪子安后，也不由抚掌赞叹： “不愧是天皇圣人太昊后裔，单凭此血脉神威，已是百无禁忌，横行人间了。” “这一切还多亏了水君指点。”汪子安饮水思源，拱手道谢。 “哈哈，无需客气，无需客气啊。”水君捻须大笑。 “你既已血脉返祖，成为真正的防风氏族人，称呼本君一声“世伯”便可，实不必如此客套。” 汪子安来到这个世界，结识的朋友也并不多，既然有这种关系，自然是顺杆往上爬，口称“世伯”。 浙江水君见此，又是一阵豪爽大笑，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也缓解开来。 “贤侄既来我龙宫，我这做世伯的也不能失了礼数。 来人，在后花园备宴，本君要招待客人。” 随着令下，旁边随侍便领命下去准备，而汪子安见此，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应下。 在经过一番交谈后，汪子安吃了宴席，又停留片刻，才被余将军送到水面上，而后借着土遁，往越州家中而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折江水君来到后殿，有些恭谨地对着殿中供奉牌位说了些什么，在看到牌位上腾起的青光时，才松了口气，拱手再拜，小心退了出去。 青光退去，殿中又重归黑暗。 ...... “没想到，此次倒帮父亲谋得了不少好处。”汪子安摸了摸腰间的兽皮囊，脸上挂着笑意。 他如今已是修炼之人，寿元悠长，那么汪漭呢？ 汪漭虽是凡人，但却同样有修炼资质，而且还觉醒了血脉神通，若能修炼合适法门，说不得也能成仙得道。 可惜的是，师门传承不能外传，所以汪子安便一直记挂着此事，直到方才在宴席上与龙君说起，才从龙宫水府得到了一部宝书密册。 临走之时，更打包带走了桌上的灵果琼浆。 记挂着的事情办妥，汪子安也略感轻松，遁术飞快，回到了家中，看到了眉头紧皱的汪漭。 看到他的身影，汪漭眉头才逐渐松开，尤其在看到身形缩小数倍，被牢牢绑住的胜遇鸟时。 “臭小子，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大半年的功夫？”想到这里，汪漭眉头再次皱起，忍不住喝问道。 “一时有所参悟，修炼了一段时间，让父亲担心了。”汪子安连忙说道。 听到“修炼”二字，汪漭心中点头，但表面仍是一副气哼哼的样子，直到汪子安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这次捉拿胜遇鸟，有缘在折江龙宫停留几日，讨得了几样东西。 怎么样，要不要？” 汪子安晃了晃手里的竹书。 “什么东西？”汪漭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眼里的好奇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修炼法门《长青宝册》。”汪子安放下了竹书，又掏出了一大堆果子，灵气盎然，有异香散出。 “这些灵果元气精纯，足够你用了。”汪子安叮嘱道。 出乎意料的是，汪漭看到这些，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是皱着眉头问道： “你该不会是打着你师父的名号出去骗吃骗喝了吧？ 如果是这样，去把东西还给人家，回去向你师父认错。” 汪漭虽然并非修炼中人，但他以己度人，自己珍贵的竹书都舍不得借他人一观，更不要说修炼法门了。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仙家灵果。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汪子安有些无语，但还是耐心讲解道： “放心，额，我绝对没有打着我师父的名号骗人，不然的话......” 没等他说完后面的话，汪漭已经是接着问道： “真的吗？” “真的。” “你保证？” “好吧，我保证。” ...... 在经过接近十次的确认后，汪漭选择了相信汪子安。 其实他心里也不认为汪子安是那样的人，但兹事体大，容不得马虎，万一这臭小子利令智昏，做出有辱师门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东西放那儿，赶紧回去见你师父吧。”汪漭摆了摆手，有些不大耐烦。 “居然还嫌弃我了。”看着汪漭的样子，汪子安有些头痛。 52 法诀 交待一句，汪子安借助土遁，回到金庭山，来到王屋洞外。 这感觉怎么有些怪怪的呢？ 就像是从npc那里接受了任务，然后外出打完老怪完成任务，最后回到npc这里交还任务。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做完任务，没有任务奖励。 “莫不是都换成了师门贡献点。”汪子安心中吐槽，迎着分开的禁制神光走了进去。 “拜见师尊。”汪子安拱手见礼。 道行天尊仍是一副冷漠面孔，抬眼看着汪子安，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子安被盯得浑身发毛，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得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本想着让这孩子遇点挫折，没想到那胜遇鸟如此不经打，堂堂仙境异禽居然被一炼气小童打得夺路而逃。” 道行天尊有些气闷，又不能表现出来，或者说，以他的面孔，根本不用刻意表现。 这胜遇鸟可是他体察天机，刻意引导而来的。 唔。 “更没想到，那折江水君会横插一手。”道行天尊着实不解。 他只是算出防风氏留下的指骨位置，却并没有算到上古防风氏首领与折江水君的关系。 上古治水时，被杀死的水妖中也有江河水族，按理说，折江水君身为江河之主，不应该敌视防风氏吗？ “怎么会这样？”一念遍知因果的大罗金仙也被难住，无论如何感应，也看不清一点天机。 “难不成，背后有人插手？”心中有了大概猜想，道行天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 师尊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汪子安心中一松，他实在是怕了这冷面人了。 “但是......”天尊沉吟片刻，话音一转。 汪子安落下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凡事最怕“但是”二字。 “算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天尊又挥了挥拂尘。 大爷，您别玩儿了行不行？汪子安盯着道行天尊，眼里露出这个意思。 也不知道道行天尊究竟在想些什么。 看着自家徒弟这副表情，道行天尊想大笑两声，又觉得有些不妥，只得说道： “你先参悟这道法诀，等出关后再来找我。” 说着，拂尘挥动，一道金光落在汪子安的怀中。 汪子安也不去看，收好金符，拱手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真是怕了。 等汪子安离开后，禁制金光罩住王屋洞，道行天尊嘴角一扯，笑了两声，但可能当冷面人当久了，笑起来都像是在冷笑。 放下拂尘，天尊双手放在脸上，揉了揉，试着大笑两声。 “呵呵。” “哼哼。” “哈哈。” “不错。”发出满意的笑声后，天尊重新拾起拂尘，恢复冷漠无情的样子，暗自思索起来。 其实在一开始，他就有心让汪子安在杀劫开启时，入世渡劫，历练一番，使道行精进。如此，他才能彻底放心将金庭山一脉交给弟子打理，跟随教主参悟大道。 虽说以汪子安的境界，要入神仙杀劫，有些危险。但他已与玉鼎、黄龙、云中子三位师兄弟有了约定，能力保徒弟不死，就算是早已榜上有名的薛恶虎，要真能坚守本心，一心向道，他们四人出面，保住肉身不损，又有何不可。 但在此之前，还需再做准备。 “烈火炼真金。 这孩子修为虽然不差，能敌天仙妖禽，但自修炼以来，还从未遇到过什么生死磨难。 我是不是该寻找一些险地，先让这孩子磨炼一番？” 道行天尊暗自思忖。 哪怕得不到什么机缘，增长一些面对危险的经验也是好的。 反正，有他看着，又死不了。 “对了，先前在勾余山时，那地火鳄蛟似有一点残魂逃脱，我是不是能助它凝练肉身，为子安安排一道人劫。” 道行天尊元神感应片刻，查出残魂踪迹，更另有所得，查到了与这残魂有关的另一位仙家。 眼睛一亮，哼哼笑了两声，已是有了安排。 “便将这鳄蛟作为一小劫，渡劫之后，引出那位仙人出手，化作大劫。 嗯，没问题，就这么办。” ...... 正在空中乘云而行的汪子安丝毫不知道，那位对他爱得深沉的师尊已经在帮他安排各种劫难了。 “没想到，许久不见，这两只灵蚕居然已经有了子嗣？”看着瓦罐中的数只小巧灵蚕，汪子安有些惊喜。 这么一来，他织布制衣的材料可就有了。 “不过，灵丝还有些少，得多等一段儿时间。”汪子安盖住了瓦罐。 大不了这段时间，少使用防风氏真身就是，除非遇到危急情况，袒胸露鸟一次也没有什么。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傻叉天天盯着他，窥探隐私。 心中想着，他按下云头，来到了勾余山中，感应二气幡中的气息，身形在空中消失不见。 这次他已经把全部的家当带来了，以后就定居在丹山赤水天内了。 不说洞天中的灵气充裕，单单是门户隐蔽，不会被外人打扰，就足以让他动心了。 再说了，此地本就离金庭山不远。 看了一眼仍是闭目修炼的金蛟，汪子安在腰间兽皮囊一拍，一根桑树枝出现在了手中，将手一指，坚硬山石被金遁开出一个小坑。 汪子安把桑树枝栽到里面，用土遁凝实，再凝聚水气，给桑树枝浇了点水。 最后，才将瓦罐中的灵蚕放到了桑树枝上。 “也不知道这桑树枝能不能活？”汪子安不通此道，只是乱来。 根据他的猜测，此地元气充足，就算是块石头也有成精的可能，更不要说这根树枝了。 想了想后，他放出一点木遁，加持在桑树枝上，稳固其内木气。 做完这些后，汪子安寻了块青石静坐，取出金符，贴于眉心，道道玄妙法诀落入心中。 虽然这法诀似有残缺，但在汪子安看来，完整版的金庭玉章都好似不及此法。 汪子安细细揣摩，时而眉头皱起，时而恍然大悟。 “此法诀不仅包含肉身变化之法，其内更讲究精气神三宝合一，与人教路子相近。 而在本教之中，仅有一人有此传承。” 汪子安双目一亮，对这道法诀的来历有了猜测。 53 不咸 八九玄功。 阴数最大为八，阳数最大为九，八九相乘即为道门最大之数，故天地有九宫八卦，七十二候。此功不仅是修成金丹大道之法门，其中还包含诸般神通法术。 三宝，精气神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那若是由神返气，将气返精，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本身精元壮大，然后又在壮大后的精元基础上，再次炼气，再次化神。 照着这个顺序，反复练习，功成圆满后，谁人能敌？ “可惜是残缺的。”汪子安参悟到妙处，不由皱眉。 其中所载的三宝化生法相当于一种技巧运用，并没有具体的练功之法。 “不过，对我来说，却也足够了。”想到这里，汪子安掐了个诀，内视五脏，看到下丹田中的纯白大丹。 这是防风氏那截指骨中的多余精元所化，被他以成丹法门，凝成了一颗丹丸。 运转这道“三宝化生法”，纯白大丹中有缕缕精元散出，上升至中丹田内，温养汪子安以金庭法门练成的金丹。 这些防风氏精气实在太过精纯，随着不断炼化，被蕴养在丹中的“神”竟然也随之壮大。 短短片刻功夫，汪子安心中竟生出一种破丹而出的冲动。 “冷静冷静，尚未炼成避劫宝物，还不能化神。”汪子安压下冲动，将多出的精元重新散回纯白大丹，那种吃得太饱快要吐出来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饶是如此，他也能随时突破化神境界。 “还有这道变化之法。”汪子安看向了另一道残缺法诀。 其中不仅包含如何轻松变化外形，还有如何稳固形体，以及肉身所遭受到的各种创伤之类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从普通人形变化为另一种生命体的法诀，涉及到了生命造化，在生命本源进行改变。 举个栗子。 你用这道法诀变成鸟，那么，不论是气息、血脉、魂魄，都和其他鸟一模一样。 “但对目前的我来说，还太过深奥。”随着参悟，汪子安脑袋晕乎乎的，这是耗费了太多神的缘故。 接下来，他就只看维持肉身变化的部分。 枯坐一月后，他才醒了过来。 “想不到，竟然大有所得。”站起身来，他从山顶一跃而下，落在地面。 双手掐诀，摇身一晃，身形逐渐涨大，一丈、两丈、三丈、五丈、直至化作十丈巨人。 这已经突破了他的血脉极限。 一拳砸在地面，大地龟裂，足有丈深的深坑出现在了地面。 身形一变，变成了正常防风氏族人的三丈三尺高，又是一拳落下。 这次的深坑竟与旁边的深坑高度相同。 也就是说，三丈高和十丈高的实力是一样的，多出来的七丈也就是个唬人的样子货而已。 “不过，那也很厉害了。”汪子安丝毫不以为意。 吉娃娃和藏獒摆在眼前，那给人的感觉能一样吗？ “接下来，还有这道秘法。”汪子安看到了记载在金庭仙经中的法门。 金灯秘法。 这就是他所说的渡劫之法。 练成此物，便能借此渡过风火两道灾劫。 “先去见师父。” 心神感应，汪子安身形消失在洞天中。 ...... 王屋洞内。 “师尊。”汪子安虽然心中各种吐槽，但每次在道行天尊面前，可是谨慎的很。 “嗯。”道行天尊眼皮不动，淡淡应了声。 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笨徒弟离成仙又近了一步，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炼成道果，成就金仙，这样他就能闭死关、参悟上境了。 “你即将化神，三灾中有两灾将至，可练成金灯，助你渡劫。” “是，弟子正有此打算。只是......”汪子安赞同地点着头，而后又有些迟疑。 “材料不大好找？”道行天尊岂能不知徒弟想法，心中想着，但就是不说，淡淡道： “只是什么？” “除了一些常见材料外，还有三种珍稀材料，弟子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汪子安老实答道。 “哪些材料？”道行天尊终于知道了为人师尊的乐趣所在，这种给人解答疑惑的快感是从来没有在韦护身上感受过的。 因为这大徒弟入门时就有功法傍身，日后又与他教有缘，他教导起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天池真水、九重霄风、烟云霞光。”汪子安为求得师尊指点，自是不敢有瞒。 “天池真水倒还好说，九重霄风有些麻烦，至于烟云霞光，在金庭山就能采到。”道行天尊说道。 “愿闻其详。”汪子安连忙请教。 道行天尊微微颔首，下了玉床，背着双手，在洞内徘徊。 “天池真水产自天池，以你的劫数来论，须得采用三大天池中的真水。” “不知是哪三处？”汪子安再问。 “其他两地你无需多想，一者位于昆仑，一者归西方所有。你能去的，只有北地的不咸山天池。” 道行天尊解释了一句。 昆仑和西方是什么地方，汪子安自然清楚，默默点头赞同。 “那九重霄风呢？” “此风自九重云霄吹下，内含九天清气，哪怕是仙人炼化也大有裨益。 先不说你能争得过那些仙人，单单是如刀罡风就不是你能挡下的。”道行天尊不放过任何机会，直接打击汪子安的自信。 “这......”汪子安只得看向师尊，意在求对方出手。 “若连此等小事都要我出手，那以后遇上更大困难你又如何？”道行天尊冷冷道。 小...小事？汪子安满脸问号。 你觉得你刚才说得这些话，对于一个炼气顶峰的小修来说，是小事吗？ 心里这么想，但看在师尊的严厉面孔，又不敢多问，只得恭声应下，等到了时候，再另想他法。 实在不行，找云中子师叔或者是其他人帮忙也行啊！ “这是不咸山的位置，去吧。”看到汪子安默默点头，道行天尊拂尘一挥，一道兽皮图卷出现身前，飘向汪子安。 “好吧，弟子告退。”汪子安无奈离开。 走出王屋洞，他在孤峰静坐，打开图卷，查看位置。 “原来，这不咸山还在陈塘关之北的崇城地界。” 崇城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地盘，汪子安能记住这人，只是因为对方有个厉害弟弟。 54 路遇 一路乘云而行，在经过陈塘关时，汪子安本打算看看传说中的“哪吒”，但在看到那道几乎不加掩饰的道门清气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奔不咸山而去。 不咸山为北地大山，虽因地处偏僻而少有仙家在此开辟洞府，但其中所产的灵物还是引来了不少散人、散修之辈。 这一路上，汪子安也见了不少能乘风驭气的炼气士，但这些人在看到他脚下的白云后，无一不是远远避开，目带敬畏。 乘云乃仙家手段。 “快到了。”拨开云雾，汪子安看到了那座耸入云端的连绵大山，山势险峻，如同一条俯卧着的白龙。 正要转过云头，往山上而去，便觉苍鹰唳鸣之声传于云霄，低头一看。 下方不知何时升起两道气息，一者炼有奇宝，身周黑烟如雾，潜有庞然大物，雾气翻滚间，隐约可见一神骏金鹰振翅而鸣。 另一方则完完全全是妖邪手段，身影纵横间，妖气冲天，背后生有铁翅，振翅一挥，无数掺杂着血色妖元的羽剑飞出。 “妖物？”汪子安眉头皱起。 而且这妖气之中带有血光煞气，绝不是什么好路数。 至于炼就奇宝的那人，则让汪子安泛起了嘀咕。 “截教之人？” 虽然手段粗浅，看样子也仅仅是练习过简单的吐纳法门，但确实是截教手段。 “这倒是不好视而不见了。” 心中正想之间，便听下方传来高声大喝。 “我乃截教弟子崇黑虎，上面不知是哪位同门，还请速速出手助我？” 崇黑虎？汪子安面色古怪。 这人虽是截教弟子，但却是个实打实的截奸，也是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为什么这么说呢？ 从一开始出场，这人屁股就没在截教那边坐着。 在文王与姜子牙领兵攻打崇城时，崇黑虎先是来到崇城帮着侄子崇应彪假打，而后又引回尚在朝歌的兄长崇侯虎，等崇侯虎崇应彪父子齐聚时，二十名刀斧手齐出，绑了崇侯虎父子，献于周营。 而在崇侯虎父子被砍了脑袋后，崇黑虎又把大嫂和侄女交于姜子牙发落。 最后姜子牙实在是看不过眼，下令放了母女两人，又让崇黑虎接任北伯侯之位。 就这样，卖了兄长侄子的崇黑虎走上了人生巅峰，最终被高继能所杀，上了封神榜，被封了南岳大帝。 “这种货色，我理他作甚。”心中想着，汪子安脚下白云不停，直往不咸山上而去。 但与崇黑虎为敌的那老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信心爆棚，还是真信了崇黑虎的鬼话，居然放过了几欲丧命的崇黑虎，挥翅一振，往汪子安这边而来。 不似人手的干枯爪子交叉挥下，直取汪子安的天灵。 “找死。” 汪子安目中怒意升腾，水滢滢光华闪动，打出两道神光，于虚空合作一道，迎向爪子。 同时，双臂一撑，激发血脉，身形开始发生变化。 这妖邪一身道行不弱，看出汪子安的定灵神光不是凡俗，双翅一振，便有一根铁羽脱下，迎向神光。 身上血光一闪，出现在汪子安的前方，一对手爪抓向后者心脏。 “不知死活。”汪子安身形不动，九尺身高不知何时已化作丈许，额头也冒出一对珊瑚小角，张口大喝。 “吟。” 恍若天龙长啸当空，赫赫威压伴随震魂音波惊起波澜，如潮涌出。 站在身前人身鹰翅的妖物首当其冲。 音波于心神肆虐，震得它七孔淌血，神魂不稳，连双翅也忘记催动，停在半空的身形再也无法维持，直挺挺落了下去。 哪怕是收起神鹰打算逃跑的崇黑虎都被震得两耳齐鸣，身形不稳，一头栽到了地上。 “想借此逃命？”汪子安目中泛起灵光，看出了人身鹰翅的妖物状态，把肩一晃。 长达数十丈的纯白金遁猛然落下，一道接着一道，就像是疯狂转动的风扇一般，刷得妖物痛苦嘶鸣。 金铁交击般的声音响起。 “原本还是只异种。” 袖口一抖，一道阴冷白光电射而出，叮在妖物身上。 趁着对方被阴气压住生机之时，汪子安右手虚抓，一柄纯白气剑出现，将身一纵，化作金虹，直冲即将落地的妖物杀去。 “死。” 金虹过处，妖物尸首两分，汪子安站在地上，剑锋下指，有浑浊妖血自尖端滴落。 身后，妖物尸首落地。身前，一人满脸惊愕。 “好好看看，我是你的同门吗？”汪子安淡淡问道。 打算趁机逃跑的崇黑虎惊恐万分，口不能言。 本想着将祸水东引，没想到却引来了个煞星。 “饶命。”崇黑虎噗通一声，趁势伏在地上，开口求饶。 汪子安目光闪动，杀机纵横，似是无法忍受，抬手一剑。 ...... 满头黑发飘落。 “看在上清教主的面上，暂且饶你一命。” 他最终还是顾忌阐截两教的关系，没下得了杀手。 其实细算起来，在还没撕破面皮之前，两教之间勉强也能称得上一句同门了。 想到此处，汪子安不由仰天暗叹：可惜，神仙杀劫尚未开启，否则...... 但汪子安不知道的是，他今日的手下留情，在杀劫中却引出了另一件事。 更因此事，为日后前途埋下了伏笔。 “滚吧。”气剑散去，大袖一甩，被削成秃头的崇黑虎被劲风打飞出去。 也不去看这人，他走到了妖物尸首前。 妖物虽有人形，但此时一死，人形无法维持，逐渐化成身长丈许的黑鹰。 “原来是玄铁苍鹰，难怪能接我金遁不死。”汪子安看出这妖物来历。 在他结成金丹后，以太白元精炼成的金行遁光也逐渐被激发了威力。 与之相比，却阳锥这件灵宝就稍有不足了。 不过汪子安却知道，却阳锥发威的地方不在气息偏阴的妖物，而在炼成阳神的仙家身上。 右手虚抓，落在旁边的一只青色玉颈瓶落入手中。 轻轻一摇，内中便有惊涛之音响起。 “这是什么？”汪子安拔动瓶塞，却无法打开。 眉头皱了皱，落在鹰妖腰间的皮囊中。 招了招手，皮囊落在手中，他将之打开一看，立时便有了发现。 55 天池 一枚玉符入手，贴在眉心，汪子安明白过来。 “清灵瓶？” 这是流传在散修中的一种法门，以此法炼成的宝瓶，能避免内中灵物为杂气所侵。 用记载的法门试着打开，汪子安看到了瓶底一滴散发着寒白气息的水珠。 天池真水。 “不过，仅仅一滴却是不够。”汪子安收好玉瓶，将皮囊收起，往不咸山而去。 不咸山虽地处北方，外有白雪掩身，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活火山。 而道行天尊所说的天池，位于不咸十六峰间，汪子安乘云来到空中，比天空还要深蓝的不咸山天池落入眼中。 一眼望去，只觉心旷神愉，如处云霄天境，清风扑面，水气微凉。 天池上空，时而风吹雨打，时而云雾迷蒙，乍阴乍晴，五光十色，波光岚影，显露万千气象。 略微失神，汪子安嘴角含笑，按下云头，来到白云峰下。 按理说，这等灵秀胜地，必有龙蟒潜藏，然而除去群峰间的禽鸟异兽飞走之外，天池中竟无一丝鸟兽踪迹。 这怎能不让人觉得奇怪。 不去多想，汪子安看了看守候在群峰的其他散人，寻了块石头，静静坐下。 天池真水，既称“真水”，肯定不是普通的天池中水能够比拟的，乃是水中之精、天池之粹，不含杂质，气息纯净。 根据他所了解，每日玉兔东升明月高悬之时，天池中才有真水蕴出，具体数量，视天池大小而定。 除去西昆仑与黄河源头的两处天池外，不咸山天池面积最大，多守上几天，肯定能够收取足够的真水。 看了看位处东方的烈阳，汪子安在方才得到的皮囊中翻了起来。 除去几件散发着血光煞气的各式法器外，还有几枚玉符，灵草、材料，以及一根...... 汪子安心神一动，一根足有五尺长短的...应该说是羽毛，出现在了手中。 说是羽毛，因为这东西完全符合了羽毛的特征，有羽根、羽杆、羽枝。 有些不像的是，这根羽毛很直，而且也并不柔软，劈砍下来，身前的石头竟然被轻易切开，比之利刃还要锋利太多。 “难道又是什么异种？”联想到那只玄铁苍鹰妖的身份，汪子安想道。 随手把玩一阵，汪子安把羽毛放在身边，等后面与其他人争夺真水的时候，当做武器来用。 接着他又取出玉符细细查看，以期得到几种能够被他参悟的法门。 但是，这玉符中记载的东西，与他正道英杰的画风完全不符。 什么《怎样从普通鹰妖进化成神鸟鲲鹏》 什么《邪道法器的九种保养方法》 什么《阴魂灵幡炼制大全》 什么《血食如何保存》 ...... “难道不是开局一条鲲，进化全靠吞吗？”汪子安无力吐槽，进化之后还会唱、跳、rap呢。 心中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拿起这枚玉符，想看看普通鹰妖是怎么进化的。 “还真是靠吞？” 汪子安略作打量，便再次无语。 还以为是什么淬炼血脉之类的法门，结果没想到是吞噬同类借此蜕变进化。 不再去看这些，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后面附带的《灵禽册》上。 “原来是因为那只铁嘴神鹰。”他眉头舒展，明白了那鹰妖为何会与崇黑虎有了冲突。 铁嘴神鹰便是册中记载的一只灵禽，与苍鹰老妖同属鹏脉，立志进化成神鸟鲲鹏的老妖自是不会放过这种血脉。 除了鹏属，还有凤属禽鸟，以及天生异种的异禽一类。 各种灵禽五花八门，简直就是一本有关禽鸟的百科全书，看得汪子安是津津有味。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这么过去，直到感应到有非同寻常的气息接近后，他才收起玉符，谨慎起来。 转头一看，旁边正有一白衫道姑冲着这方而来，而且目标明确，就是他所坐的位置。 “这位道兄有礼了。”那女子行走之间，环佩锵鸣，悦耳动听，走到近前，拱手一礼。 只是那对如水眸子，却落在了旁边的细长羽毛上，似有诧异。 汪子安这才看清对方容貌。 眉目灵秀，身形窈窕，一道白气如烟绕身，恍若神仙中人。 但汪子安又没有感应到道门天仙的纯阳气息，只是感觉，对方非是凡人。 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腰间，这才起身回了一礼。 “见过道友。” 此女腰间宝剑竟是一件难得灵宝。 见礼过后，汪子安便主动问道：“道友寻我，所谓何事？” “道兄此来，应是为了这天池真水吧？”这道姑神情和善，笑着问道。 “不错。”汪子安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既如此，我俩何不联手？”道姑接着问道。 汪子安能看出对方目光在羽毛上有停留，直言问道：“道友认识我吗？” 道姑先是一怔，而后摇头：“我与道兄只是初见。” “那道友是与我师门长辈相识？”汪子安接着再问。 “道兄说笑了。我连道兄姓名都不知道，又怎会认识道兄长辈呢？”这道姑仍是否认，但细细品悟下，当即明白了汪子安的意思，不由失笑： “原来道兄不愿与我联手。” “不错。”汪子安点头承认：“凭我一人之力，取水已是足够，道友请回吧。” 大袖一甩，送客之意尽显。 “原来如此。”这道姑却也不怒，只是好好看了汪子安一眼，便手扶宝剑，转身离去，脚步落下时，平地起白光，不使鞋袜染尘。 等这道姑离开后，汪子安看着明月攀升，收敛心神，调息准备。 而那道姑被汪子安当面拒绝后，也没有再寻其他人联手，就在旁边不远坐下，静等真水出世。 转眼间，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聚在这里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鱼龙混杂，气息各异，其中不乏仙境之人。 而汪子安独处一峰，情况略显诡异，但不知为什么，也没有人敢过来，所以他也乐得清静。 倒是旁边那道姑，因为模样出挑的缘故，被数名气息不正的散人缠上，故意以言语调笑。 然而，数道剑光之下，那些散人尸首两分血溅当场，一时间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前去打扰。 56 天鬼 风冷月残。 北地不咸山，其他十五峰上，人影憧憧。 唯独那座白云峰下，一俊秀少年端坐青石上，闭目神游，不惊不扰，格外显眼。 一些知悉内情的散修，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也略显怪异。 有人目带笑意，有些目露怜悯，有人想要出言提醒，却看那月光之下，少年气质略显清冷，生出退意。 寂静无声。 除去群峰间隐隐传来的鸟兽声音外，仅有山风呼啸。 这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自东而来的一道猩红遁光打破。 遁光在天池上空盘旋一阵，便落在半空，现出一道古怪人影，脚下有云气相托。 怎么古怪？ 只见其身长不到八尺，面色泛青、獠牙巨口，穿一身大红衣裳，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上面尽是人头骨盖。 而在腰间更挂着一金瓢，细细一看，竟是半个人头，空洞洞的眼、耳、鼻中有猩红焰火喷出，怪异非常，如顽蛇吐信。 此人出现瞬间，周遭气氛又是一变，群峰散人看向那人，皆是目露惧色，而后又齐齐向着白云峰下的少年看去。 有戏看了。这是一些人的想法。 就连仙人都逃不出一个“人”字，更别提这群散人了。 但谁知，这怪人先是看了一眼白云峰下的身影，而后“嘎嘎”一笑，冲着旁边喊道： “青老鬼，给我滚出来。” 声如夜枭，传遍群峰。 不多时，一青衣鬼面之人慌忙走了出来，连忙应道： “马元道兄，我在这里。” 这鬼面之人乃东海散修，曾听截教法门，是以识得这马元，在刻意逢迎下，两人还有了一番交情。 “这人是谁？”马元笑着问道。 但他越是笑，青老鬼便越是肯定，这马元生气了。 想到马元生气后的场景，饶是以狠毒闻名的青老鬼也不禁心生畏惧。 “马元道兄，我也不识这人，应当是新来的。”青老鬼连忙解释，表示与自己无关，而后又想了想，接着道： “不过这人来时驾云而行，应当也是位仙人。” 这也是他在看到那人停留在被马元占了的白云峰下时，不敢上前劝告的原因所在。 “仙人？”马元嘎嘎一笑，好似相信了这个答案。 以他的修为也感应不出对方深浅，只能看出，这小子身上并无道门天仙的纯阳气息，所以才会唤出青老鬼，问个清楚。 “去，把你炼的天鬼放出，试探试探。”马元催促道。 “这......”青老鬼面色发苦，一张鬼脸挤成一团。 这天鬼是他好不容易收来的天仙残神练成，一直当做保命的手段，不到生死关头绝不放出。 “嗯？”马元笑看着青老鬼，目中有猩红光华闪动，青老鬼当即打了个冷颤，乖乖点头应下。 “好，我这就放。”青老鬼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一杆三寸长短的三角小旗，上绘鬼怪图案，散发阴寒气息。 将旗一抛，小旗迎风涨大，化作一杆丈高大旗，猎猎作响。 青老鬼在眉心一抠，一滴青血落在变大的鬼怪图案上，仿佛打开了阴间大门，惨绿鬼气弥漫当空，遮天蔽月，一尊隐约可见的生物立在当空。 “去。”青老鬼挥动大旗，那隐匿在鬼雾中的生物嘶吼一声，现出身来，大步朝着白云峰下的少年而去。 身有丈高，头生独角，脑袋前后皆有一副面孔，前哭后笑，手执一杆三叉戟，阴气绕身，却有丝丝阳气缭绕。 “仙人元神？”坐在山峰下的汪子安不用灵目，便看穿了这莫名而来的祸事手段。 有心一试这羽毛之能，汪子安站在原地，一身血气已是运到顶峰，手持羽毛，看着迎面而来的天鬼，纵身一跃，力劈而下。 没有任何异象渲染，羽剑之下，这天鬼竟被一分为二。 虽说，天鬼身躯两分刹那，又在汪子安身后合拢。 “去，你也上。”马元见此，不惊反喜，眼底猩红血色越发浓厚，也不顾青老鬼愿不愿意，伸手一抓，元气化作大手，抓住脚下的青老鬼用力抛飞出去。 青老鬼猝不及防，已是来到汪子安身前，只得咬牙挥动大旗而上，同时心中暗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结交了这种人物。 “杀。” 左手一甩，便有七道阴惨惨绿光飞向汪子安面门，右臂一挥，大旗招展，催动天鬼继续攻杀。 一人一鬼，一前一后。 化神境界的青老鬼与仙人元神而成的天鬼竟同时杀来。 哪怕是旁观的一众散人，也不由捏了把汗。 “去。”汪子安用力一甩，羽剑破空飞出，迎向七道绿光，而后转过身来，也不取宝物，赤手空拳，砸向天鬼。 拳头如雨点落下，饶是天鬼身形能变化虚实，也被砸得连连后退，身躯出现伤口，有鬼气溢出。 原本丈许高大的身形也缩了近一尺。 “我还当有了天仙之威，没想到全凭鬼气支持。”汪子安看到此幕，便知道了天鬼根底。 若是完整的天仙元神，呼吸动念间，便能操控身周元气补益自身，哪里像这天鬼一样，需要被收入旗幡蕴养，才能恢复鬼气。 “看来，须得将这鬼幡毁去。”汪子安瞥了青老鬼手中的大旗一眼。 心中想着，目中有水滢滢光华流动，两道光华打出，于空中合作一道，打向天鬼。 青老鬼不知神光玄妙，心中却是机警，连忙挥动大旗，要让天鬼避开。 但汪子安早有预料。 身形模糊间，似有龙角长出，放声长吟，威压与音波齐出，本就是残神所化的天鬼身形不稳，竟不受操控，愣在原地，被追来的定灵神光落在身上，定住身形。 汪子安转过身来，满目煞气，直朝青老鬼杀去。 青老鬼忙将大旗挥动，鬼雾凝成密密麻麻的小蛇向着汪子安身上咬来，一些胆小的女修甚至忍不住扭过头去。 面对此幕，汪子安步伐稳健，视万千阴蛇于无物，径直走向青老鬼身前，劈手夺过大旗，右腿膝盖一顶，双手同时发力。 这杆以千年寒铁炼成的鬼幡法器竟被掰成两半。 青老鬼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躲闪。 汪子安右手一招，打落绿光的羽剑落在手中，迎面劈去。 但羽剑劈出一半，他就收了回来，身形向后退去间，惨叫传来。 汪子安身形站定，定睛看去，目光一凝。 57 吃人 一只蒲扇大小的骨手不知何时出现，从青老鬼背后抓来，刺穿脏腑，血流满地。 骨手如有灵性，尖利指甲轻动，一颗拳头大的赤红心脏在掌中砰砰跳动。 青老鬼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却难以发出声音，生机不住流失，两眼一翻，当即身死。 而那只洞穿了脏腑的骨手用力一甩，将尸体抛飞出去。 随后便见骨手缓缓不见，一颗心脏落在了马元手中。 冲着汪子安“嘎嘎”一笑，马元把心脏塞到口中，咯吱咯吱嚼碎咽下，舌头卷走嘴角血滴，面带回味。 “不愧是化神散人的心，口味还是那般美妙。”马元一阵大笑后，目光又重新落在汪子安身上，眼中有垂涎之色： “不过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更美味，纵然比不上龙肝凤胆，却也不差了。” 说着，嘴角有水液滴下。 汪子安浑身发冷。 吃人。 就是迅哥儿在日记中写到的那种吃人。 不仅吃了你的心，连你的精神都在獠牙巨口下一同被嚼碎，被咽下，化作对方壮大的养分。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手段，心中对于截教的感觉逐渐变成负数。 他知道，在截教外门上十万的散仙当中，像姓马的这样的，绝对不止一个，还有很多。 自修炼以来，从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被道行天尊护在羽翼下的汪子安，竟然生出些许恐惧。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连压力也被吐出不少，压下那股寒意，汪子安心坚意定。 他知道，面对这种吸血吃人的恶人，反抗才是唯一的道路。 “大可一试。”汪子安冷喝一声，身形长至丈许，一身肌肉把衣服撑得紧绷。 “嘎嘎。”马元狰狞一笑，取出一柄松纹古剑，跃至半空，仗剑杀来。 汪子安丝毫不惧，脚下同样有云气相托，手持狭长羽剑迎上。 方一接触，剑鸣铮鏦，铿锵之音不绝于耳。 战至数十回合，两人对于对方手段已有初步认识。 “这小子武艺远在我之上。”感觉到双臂有些发麻，马元心中微惊。 他虽已成天仙，但不过区区外门弟子，炼的法门寻常，法器也是普通，能有此凶名，全凭那只骨手。 想到这里，再不迟疑，元神一催，方才出现的白骨大手在脑后重现，越过两人头顶垂落，轻轻一勾，直朝汪子安后心抓来。 但汪子安岂会不防？ 他深知这马元武艺平平，除去天仙境界以势压人外，也就那只骨手颇为厉害。 所以在马元动手瞬间，汪子安也跟着动了。 左臂衣衫猛地炸开，现出粗壮臂膀，青筋如虬、尽数爆起，一拳捣出，似有惊雷炸开，惊得马元慌忙后退。 趁此机会，汪子安回身扬手，羽剑携恐怖力道斜斩而上。 而避开汪子安一拳的马元看到对方往骨手杀去，心中一惊，元神一运，欲将其收回，但却仍是晚了一步。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出乎汪子安意料的是，这锋利无匹的羽剑居然仅仅在骨手上留下指甲盖大的一个豁口，便再也无法斩下。 “怎么可能？”他有些诧异。 但对面的马元却比他还要震惊： “怎么可能？” 他这骨手可是一桩异宝，就算是仙人法器，也远远不及，在他心中，或许只有灵宝才能与之媲美。 “难道那羽剑是一桩灵宝？”马元心中惊喜。 至于汪子安年纪轻轻有此宝物护身，肯定来历非凡之类的东西，马元并不畏惧。 这普天之下，不管是论实力，还是论人数，他们截教怕过谁来？ 天地第一大教是白叫的吗？ 心中想着，马元丢开布满缺口的松纹剑，摘下腰间人头金瓢，扣在了脸上，仿佛带上了一张面具。 嘎嘎怪叫声中，眼、耳、鼻中小蛇般的猩红火焰齐齐飞出，向着汪子安烧去。 他这火焰是用炼气士元神混合地阴煞气炼成，专破道门清气。 汪子安也看出血焰厉害，不敢大意，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头顶脚下各有一朵水火莲花，散发神光，照定自身，不受魔火侵蚀。 而后，贴身而上，与那操控着骨手的马元战作一团，一时间，竟胜负难分。 而在两人热战正酣时，平静不起波澜的天池水中，终于有水泡冒起，好似有龙蟒异兽在其中吐息。 但长久在此的散人都知道，这是天池真水即将孕育而出的征兆。 水泡似被人操控，在水面追逐月影而行，直到两者合于一处时，水面掀起波澜，鼓起的水泡猛然炸开，如灵泉吐水，三滴指甲盖大小的银白水珠散在空中，寒气缭绕。 “抢。” 都不用人提醒，不咸山十五峰散人齐齐而动，冯虚御风，各自带着取水法器，向第一波出世的天池真水卷去。 但让人有些诧异的是，之前曾要与汪子安联手的那白衫道姑却没有半点动静，甚至目光都从未看向珍贵的天池真水，只看着战成一团的两人，目带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 高空上，两道人影战得激烈。 往下一些的天池上空，数百道散人催动各种神通、运使各种法器，五光十色，强取真水。 天池边上，白衫女子抚剑静坐，不为所动。 三方同列一山，却又各自为战，互不干扰。 气氛，有些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池上三滴真水才有了去处，除去两滴真水被散人所得外，一滴真水被法器余威打落池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又让数十人心生懊恼，齐齐看向打落真水的那人，一片法器光华过后，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随后，这群散人便再次回到群峰，静等下一波真水的蕴出。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去打扰上空的两人。 一些人纯粹是不想多生事端，一些人则是畏惧马元吃人凶名，另一部分人则恨不得借助那年轻人的手杀死马元。 一阵巨响过后，汪子安不住后退，水火莲花涣散，面色惨白，口中淌血。 马元虽然没有这么狼狈，但人头金瓢吐出的血焰却没有了方才的凶威。 “把你的心交给我吧！”嘎嘎怪笑，马元催动骨手抓来。 汪子安咬了咬牙，准备变化防风氏真身。 但就在此时，池水汩汩，一股诡异力量传出，让汪子安面色大变。 58 变故 手中羽剑突然“嗡嗡”闷响，不受控制，几欲脱手而出。 而天池中鼓起的水泡，也同时传来一股吸引力，扯着他的身形不断下降，连云气也无法托住。 更让人猝不及防的是，在这个时候，看出机会的马元调动本命元气，注入人头金瓢，原本黯淡下去的血焰再次熊熊燃起，眼、耳、鼻六道火蛇于身前凝成一道地阴火蟒，嘶吼着冲向汪子安。 身形下坠之间，汪子安强提真元，口中默念： “请神剑发威。” 话音方落，汪子安顿觉身体被掏空，眼前发黑，像是大战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一样，心神疲惫，缓缓闭上双目。 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身形陡然一松，被吸力缠住，身躯向着水泡中投去。 而在身躯落下的过程中，一道金色剑光猛然跃起，轻轻一挑，直奔马元眉心杀去。 这道光华实在是太快，哪怕是以马元的天仙境界，也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元神感应有危机临身，下意识地祭出了骨手。 苍白大手挡在身前，五指张开，想要拦住这道流光，但诡异的是，这道流光又好似无形之物，轻松穿透了骨手阻挡，来至马元眉心，“嗖”的一声蹿入脑中。 随后，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 “啊......” 一身天仙法力随声音传出，肉眼可见的音波向着四方蔓延，正要出手抢夺真水的散人听到声音，脑袋好似轰然炸开。 就连栖息在群峰间的飞鸟走兽此时也不禁惊走飞散，远离了这方染血之地。 马元发誓，哪怕是之前剖开后脑，将骨手种入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这种疼痛。 这股痛意并非是发自肉体，而是自灵魂深处传来，他的天仙元神仿佛都被一剑一剑切成了千百块，逐渐碎裂、分散、流失、溢散。 眨眼功夫对他来说，竟有千百年那么长久。 直到泥丸宫中有一朵金色莲花升起，散发清净气息，护着他的意识依附在一块元神碎片上，才勉强保住残神，没有身死道消。 意识恢复后，察觉自身状态，便是惊怒至极。 身体毫无异状，但天仙元神与法力却被那道剑光斩得七七八八，仅剩十之一二。 “可恶，我一定要杀了你。”马元从来没对一个人生出这么大的杀意，虽然这副样子有几分无能狂怒的意思在里面。 心中发狠间，一道白光从身前经过，迅如星芒，一同没入水泡不见。 马元没有看清，也不敢去多看，目光一转，落在了被定灵神光定住的天鬼身上。 “希望能让我元神恢复一些。” 这些散人被他天仙法力与元神所慑，陷入眩晕状态，若等这些人恢复过来，他可不会保证，这群人不会对他动手。 所以哪怕明知吞噬这仙人残神所化的天鬼于进境有害，他也只能咬牙吞下苦果。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身形踉跄，一头栽倒在地，勉强爬到天鬼身前，心神操控骨手，借助骨手的力量将之吞下炼化，元神才勉强恢复了三四成的力量。 趁着这群散人尚未清醒，马元眼底红光闪烁，走到一人身前，直接用右手抓破对方心脏，掏出一颗滚热红心，一口吞了下去。 “我会在这里等你。” ...... 汪子安勉强祭起养炼许久的金光剑葫后，心神与真元尽数耗空，昏沉之前，两手乱抓，柔软入手，陡然身体一僵。 而后，脑门传来一记重击，便彻底昏了过去。 ...... 一处水下暗洞中，柔和白光扫去黑暗，照亮了四周，也清晰了旁边的两道身影。 一者是个少年，静静躺在地上，额头上鼓着个包，俊秀的面孔略显苍白，嘴角带着血迹，右手还抓着把古怪的羽剑。 另外一人是个女子，一袭白衫，手持月白宝珠。借着光华，能看到白嫩的脸颊变得绯红，正气鼓鼓地看着身前躺着的“死人”。 若是近距离观看，便会发现，这女子身前衣襟有些皱巴巴的，仿佛被什么罪恶之手抓过一样。 “可恶。”女子银牙紧咬，把倒拿着的剑攥得紧紧的，面带恼怒。 “失礼。” “恶心。” “卑鄙。” “无耻。” “下流。” ...... 片刻后，女子心里的气才散了三分，想起了大事，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了对方手里的羽剑。 来到身前，不染纤尘的小白绣鞋狠狠踢了踢抓剑的手。 但奈何，这人力气着实不小，就算是昏过去，也紧握着羽剑，死活不撒手。 无奈之下，女子只得俯下身来，放下宝珠，用力掰开少年的手，才拿出了羽剑。 羽剑在手，女子在腰间一拍，一颗玄色珠子落在手中，两者放于一处，彼此生了感应，有朦胧光华同时自两件东西上升起。 “果真是此物。”女子眉眼含笑。 她这次会来不咸山，是因偶得了一张秘图，其中载有上古宝物的下落，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溜下山来，寻找宝物。 没想到，在一次巧遇下，不仅得了秘图上所载的宝藏信物之一，也就是这枚珠子。 更在不咸山前，撞到了另一件信物，羽剑。 这怎能不让女子惊喜。 “果真是机缘在我。若真能从其中得到宝物，就算回去受罚，我也是心甘情愿。” 女子想着，一对凤眼眯了起来，煞是好看。 “还有这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这少年的身上。 长相么，也还算凑合。身高么，也还算凑合。修为么，也还算凑合。 但相比起她往日见到的那些仙家们，这人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是什么呢？ “野性。”女子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 “对，就是这个。” 以往的那些男仙，各个气息缥缈，神情淡漠，而且做起事来，也怕这怕那的，生怕沾了什么不该沾的因果。 就算是与人相争，也多是以宝物远远出手，就好像撸起袖子和人争斗，会拉低他们的身份似的，着实有点装过头了。 倒是这名少年郎，刚才与那截教仙家争斗是，拳拳到肉，鲜血四溅，哪怕在旁观看，也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想到方才对方的无礼之举，女子还是冷哼道： “你就在这等死吧......” 59 珑玉 针扎般的刺痛如潮水一般涌来，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汪子安身体抽动，不住吸着凉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钻心疼痛从心口袭来，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感觉有些窒息，忍不住喊出声来。 随后，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眉心落下，涤神思、洗真元，遍游筋脉，吸入体内的那丝阴煞血气所凝火毒被清凉扫除，再无后患。 “便宜你了。”迷迷糊糊之中，汪子安似乎听到有人说话。 声音悦耳动听，他感觉有些熟悉。 逐渐苏醒的微小念头催动金庭仙经，督促着真元自发运转，下丹田与中丹田的两颗大丹齐齐散发光华，遥遥呼应，自主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滋润着他的精神意志尽数苏醒过来。 “谁？”有刺目白光在眼前闪耀，汪子安难以看清对面人物，下意识抬起手来，砍了过去。 但他手中羽剑已失，四肢更被一股力量禁锢，根本没有多大力道，手刚挥出，反倒是被一只冰凉手掌捏住，而后便觉掌心一痛。 “哎呦。”汪子安连忙收手，痛呼之间，低头一看，掌心已是被开个了口子，正不断往外淌血。 自从他血脉觉醒，炼成防风氏真身后，寻常法器难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痕迹，不知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刺破他的手掌。 “再敢伸手，就剁了你的爪子。” 疑惑间，刺目白光收回，他看清了对面之人。 一袭白衫、身姿窈窕，一张俏脸阴寒，眸子中似有寒霜飘飞，让人如坠冰窟。 “是你？”汪子安认出了对方，这是当初邀请他一同争夺天池真水的那道姑。 “原来是道友救了我。失礼之处，还望勿怪。”汪子安拱手真诚致歉。 当时他昏迷时，被那火蟒毒火气息侵入体内，侵蚀一身根基，这道姑能帮他拔毒，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道友救命之恩，汪子安铭记在心，但有差遣，只要不违正道，必定来报。”汪子安表达谢意。 听到他这么一说，那道姑好好打量了他几眼，面色才有所缓和。 “既然如此，那你便将这羽剑送于我吧，权当我救你的回报。” 道姑挥了挥手中之物。 汪子安这才知晓，原来羽剑已落入对方手中，而且还被对方用来伤了自己的手掌。 不假思索，他大大方方，点头应下： “就依道友之言。” 虽说，他愿本打算以这羽剑炼成一件护身剑器。 他这一番动作，又引得道姑不由多看了两眼，将羽剑拿在身前，问道： “你可知这是何物？” “救命之物，亦是偿恩之物。”汪子安毫不在意地说道。 “实在是没想到，道行天尊是个闷葫芦，收的弟子却伶牙俐齿，有些聪明。”道姑脸上冰霜尽散，抿嘴一笑，看着神情尴尬的汪子安，接着说道： “这羽毛乃是自九天鲲鹏身上褪下的本命翎羽，其内含有血脉精华。被寻常飞禽得到，足以借此化作异兽鹏鸟。” “原来如此。”汪子安有些惊讶。 九天鲲鹏，这类纯种神兽若能长成，成就大罗亦不在话下。 看到汪子安依旧是没有半分意动，道姑又忍不住说道： “据我估计，你得来的这翎羽，乃是大罗遗物，若能交给你教云中子炼制，足以炼出一件灵宝了。” “哈哈，那道友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万一到时候我心有不舍，生出贪念，可就不好了。”汪子安大袖一挥，放声笑了笑。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道姑闻言，同样眯眼一笑，紧跟着又一扬下巴，有些骄傲地说道： “不过就算动起手来，你也不一定是我对手。” 汪子安摇头失笑。 这女子看上去年岁比他要长，没想到这性格么...... “对了，这里是哪里？”汪子安这才想到，自己昏迷前被水泡吸力牵扯，才出现在了这里。 “莫非是......” “天池之下。”道姑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想。 “天池之下？”汪子安运起灵目一看，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水流踪迹，只看到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暗石道。 “那我们怎么出去？” “想要出去，倒也简单，寻到天池泉眼源头，顺着水流出去便可。”道姑对此颇为了解。 “烦劳道友将我手脚上的灵针收回，我要寻找路径，离开这里了。”汪子安还念着“天池真水” ，然后寻找其他材料炼成渡劫宝物成就化神呢。 “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一起来到这里？”道姑又忍不住问道。 “我如今受制于你，万一知道了你的隐秘，被杀人灭口怎么办？”汪子安暗自腹诽，面上却答道： “我离开金庭山已有一段时日，也该回去了，免得师父担心。” “骗人，以道行天尊那常年闭关不出，连阐教同门都没认全的性子，怎么可能为你担心？”女子说到这里，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师父还有这种黑历史？”汪子安眼睛一亮，轻咳一声，好奇问道： “敢问道友，你说的这件事是......” “咳，长辈的事情，你这个做徒弟的还是不要打听了。”女子虽然笑个不停，但并没有继续多说。 “这，那还请道友收回这几根灵针吧。”汪子安拱手再言。 “我叫“珑玉”，你称我珑玉吧，道友两字听起来怪怪的。”自称珑玉的道姑手掌一招，汪子安四肢上的灵针便收了回来，合成一根玉针，收入掌中不见。 汪子安免不了又是一番道谢，接着便打算离开。 但在他转身之时，珑玉又问道： “你真的对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好奇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那明明是你自己好奇好吧？”汪子安还从没见过这种女人，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咳，珑玉道友，我真的要离开了。” 谁知他刚刚迈出脚步，就听到那珑玉摸着下巴，面带思索地说道：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万一我这一走，你偷偷跟踪，黄雀在后，那怎么办？ 依我之见，你还是和我走一趟吧。 就算到时候你心怀不轨，我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挥手将你镇压。” 汪子安：“......” 60 风雷 “好，我就随道友走一遭。” 汪子安略作沉吟，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因为对方给的报酬实在太丰厚了。 “两瓶天池真水。”汪子安心中默念，对于珑玉的身份有些怀疑，有些猜测。 能知道他师父，又有灵宝在身，还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的天池真水，这天下间又有几人。 不过对方既然故意隐瞒，他也不去拆穿，接过一枚月白宝珠，顺着珑玉所指，走入石道，在前面探路。 “没想到，在天池底下，还有这种地方？”沿着石道走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看到尽头，汪子安有些诧异。 “不错，若非我有宝地秘图在手，恐怕也无法知晓这种隐秘。”珑玉走在后面，一手持剑，跟着点头。 不知怎么回事，汪子安看着眼前这一切，总感觉有些古怪。 想了想后，他停住脚步，运起灵目一看。 依旧是普普通通的石道，一眼望不到头，勉强看出半里之地后，视线便被一片黑暗遮挡。 “不对。”汪子安心神警惕。 这副景象与他刚开始看的时候，几乎一般无二。 “你发现了什么？”珑玉好奇问道。 “先等我看看再说。”汪子安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感应精元大丹，再次运起灵目，目中有两道精芒激射出丈许之外。 一眼之下，终于发现不妥。 “去。”右手探出，有五行雷气在掌中汇聚，化作一道五色雷光打出，落在了灵目所见之地。 “咔嚓。” 仿佛镜子被打破一般，空间变得支离破碎，身周景象发生了变化。 眼前的狭长石道，变成了一道横亘在身前的黑暗峡谷，大片如刀狂风不知从谷中何处卷起，惊雷如云密布当空，不时劈下道道雷光。 风助雷势，雷添风威，两种力量纠缠在一起，不见削弱反倒相互壮大。 汪子安若是再踏出数步，便可能跌入谷底，或者是被雷光劈死。 “好险。”不知何时走上前来的珑玉看到这幕，脸色煞白。 若真落在谷中，哪怕是她身上有保命手段，恐怕也要被重创。 “地图拿来给我看看。”汪子安有些后怕，朝对方伸出了手。 这女的靠不住，还是自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珑玉也知晓汪子安的想法，乖乖自袖中取出秘图递上。 接过秘图一看，汪子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 珑玉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汪子安。 紧跟着，她便看到了汪子安的动作，耳根子逐渐发红。 汪子安慢慢把秘图掉了个个，两手开始抖了起来。 这娘们，居然，居然，居然把秘图背面勾勒的地图拿反了。 真正的路径应该是石洞中的另一端石壁，而这边石道则是通往秘图正面所记载的一处境地。 风雷渊。 这是在上古大战时，被大能神通影响，所留下的险地。 就差那么几步，两人就要被珑玉指出的路送上绝路了。 “那个，要不，我看，接下来，你来指路？”珑玉低下了脑袋，有些心虚地小声提议道。 “没用了。”汪子安看着地图，眉头紧皱，摇了摇头： “幻象空间已经破去，除非逆转时间，重回石洞，否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珑玉在汪子安的目光下，依旧是提不起一丝底气。 “先看看再说。”汪子安抬头看着卷动的昏黄狂风，略作感应，并指一点。 狂风中的细小砂石居然缓缓凝聚，化作金色石块。 但还未等石块凝实，一道雷光劈落，即将凝实的金石被打回了原形，化作数道风刃，奔汪子安飞来。 “走。”汪子安拉住珑玉，足下有云气相托，带着他们两人不断后退，想要避过风刃。 但那风刃如有灵性，感应两人气机，再次杀来。 “碎。”一道威势浩大的纯白剑光下，风刃被尽数击散。 原来是珑玉手持宝剑，及时击碎了风刃。 但对此，汪子安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是板着脸严肃道： “眼下我等身陷绝地，与天地隔绝，能不动用真元还是不要动用的好，灵宝这等宝物更要少用。” 正期待着被汪子安夸赞一句的珑玉听到这话，略感扎心。但她也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只能在心中暗自嘀咕道： “可是我有丹药啊！” 汪子安不知对方所想，还以为是自己语气过重，只得再说了一句： “保留真元，待会儿听我指挥。” “嗯嗯。” 看到珑玉点头，汪子安心中才松了口气。 神对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猪队友。 “还好。”默默点头，他走到风雷渊前，运起灵目，细细查看起来。 这风雷之力虽说是上古或是更久远的太古大能神通所致，但时光流转、沧海桑田，那几位大能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世，更不要说区区神通余波。 虽然仍有威力，但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方才他以指石成金之法将之短暂转化，便是证明。 “不过，风雷交加，威力几乎翻倍，若想要下去深渊，找到出口，还得将这风雷分开才是。” 心中思忖，汪子安的目光落在了珑玉身上。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珑玉为他疗伤时所用的玉针，便能阻断真元气息。 而且，那小小玉针，也是件灵宝。 “珑玉道友，你那玉针可否能借我一用。”汪子安出言问道。 “自无不可。”珑玉将手一伸，玉掌中有宝针现出，长三寸五分，平平无奇，仿佛普通物件。 汪子安接过玉针，目中现出滢滢光华，看着半空雷云、渊下狂风所交接的地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汪子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珑玉也很是乖巧地没有打扰前者。 在汪子安的眼前，似有一道无形力量将原本毫不相干的风雷力量融合、揉捏，化作一体。 手中玉针不知何时泛起玉色光华，风雷之间的力量也逐渐清晰，甚至化作了一条绳索，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就是现在。”汪子安扬手一抛，玉针电射而至，刺在“绳索”之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毒蛇被人捏住了七寸。 刚刚合成的风雷力量瞬间散开，互不干扰，泾渭分明。 “定。” 61 被虐 汪子安一对细目短暂连合，有白濛濛光华自目中射出，打在雷云下方，凝成一面铺平的雾蒙蒙光墙。 虽说这惊云雷光属无根之物，但雷电力量破坏太强，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所以只需以定灵神光短暂阻拦便可。 细细密密的紫雷银电击落下来，靠近光墙时，逐渐变得迟疑、缓慢，如陷泥沼。 汪子安心中一定，脚下腾起云气，带着他和旁边的珑玉一同站在风雷渊半空。 他们两人一动，自深渊下刮起的狂风砂石如有感应，悲号怒啸，疯狂袭来。 汪子安神色不变，两手连点，指石成金，散去了狂风所携裹的砂石，而后将手一指，四朵弥漫着水火元气的莲花分列在两人头顶、脚下，有赤蓝神光垂落，护住两人身体。 “走。” 不敢拖延，足下一点，白云向渊底落去，不时刮来的如刀厉风打得水火光幕啪啪作响。 汪子安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大能神通余波的威力。 两人身躯刚刚没入深渊，被定灵神光挡住的雷光云团便轰隆作响，有极端气机在其中酝酿，死氛笼罩在两人心头，仿佛只要雷光落下，便有灭顶之灾。 尚未反应过来，粗大的紫雷银电如麻花缠绕，形成一道柱形雷光，打碎了雾蒙蒙的光墙，直冲汪子安头顶落来。 “不好。”汪子安忙催白云下降。 但他这一分神，二气幡化出的水火莲花便难以稳住，垂落的水火神光也逐渐晃动，在道道风刀侵袭下，开始破碎。 “让我来。” 危急关头，珑玉拔出宝剑，顺着被风刀破开的光幕孔洞刺出，剑锋泛起耀目白光，凝成一只鸾凤神鸟，挥动羽翼，迎向雷柱。 雷电炸响，鸾鸟清鸣，紫银白三种光华齐齐大放，猛然爆开，连鬼哭狼嚎般的狂风也被余波击散不少。 “干得漂亮。”汪子安出言赞叹。 本想着可能带了个猪队友，没想到这猪队友身上还藏有大招。 一惊一喜，心情远非言语能够描述。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珑玉使出此招，真元恐怕也消耗了大半。 “你先运功调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了。”汪子安沉声叮嘱，再运真元，激发出两气幡这件护身灵宝的几分威能，稳住水火莲花。 体内精元大丹飞速旋转，散出精纯气息，被他炼精化气，以供消耗。 随着不断落下，真元消耗开始加剧。这是因为隐藏在深渊中的狂风力量更加强大了。 若将风雷渊上空的狂风比作大雨，那么眼下他们所面临的的则是冰雹，能砸死人的冰雹。 看出情况不对，汪子安低喝一声，身躯再次化作丈许，额头上有龙角生出，两耳变作牛耳。 “来吧。” 将头顶、脚下两朵莲花散去，全力护住身后的珑玉，而他自己则凭借皮糙肉厚的防风氏真身顶在前面，双臂挥舞，硬生生扛下所有厉风的侵袭。 但狂风无孔不入，饶是他身躯强健，也被风刀在脸耳一些脆弱部位划出了数道血口子。 虽说受了伤势，但汪子安却是不惊不怒，反而被鲜血激发了埋藏在骨子里的斗战之意。 上古人族面对天灾、地变、人祸都从不退缩，硬生生从众多族群脱颖而出，成为了这块大地的主人。 区区狂风，怎能让他妥协？ 双拳挥舞，鲜血淋漓，汪子安眼神却越发明亮，目光灼人。 汗水随拳头打出，青筋如虬龙爆起，祖先留藏在血脉中的力量与意志在这一刻尽数释放，他越战越勇，仰天长啸。 声如惊雷，连绵不绝，传遍深渊上下，压下呼啸风声，及至高昂之处，更似龙吟大泽，久久不能散去。 在深渊底部，遥遥传来一道莫名感应，吸引着汪子安的心神。 “那是？”恍惚之间，汪子安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景。 *******中，有庞然神物隐于云端，不时露出只鳞片爪，放声长吟间，狂风似为其所御、暴雨竟被其所平，风消云散，金乌重出。 不知不觉间，身处风暴中的汪子安啸声与看到的神物长吟相合。 细细一听，这分明就是真龙吟啸。 啸声出，狂风平息，再也无法对汪子安造成伤害，反而像是有了意识，围绕在他的身周，随时听候君主的差遣。 在渊底隐藏的那物引导之下，汪子安拥有了操控狂风的力量。 算上他在折江中觉醒的御水神通，真龙所掌控的风水力量已被他逐渐熟悉。 狂风平息后，汪子安心神一松，真元与体力持续消耗的他再也维持不住身形，重新变回凡身，激发的灵宝力量也逐渐散去，脚下云气涣散，一头扎入深渊。 关键时刻，身后有光华透出，一尊法力凝成的白玉龟台出现在了汪子安的身下，将他稳稳托住。 “啧啧啧，你这也太莽了吧，还真当自己是炼成金身的大能人物了。”不知何时，珑玉已经醒来，跪坐在汪子安的身边，满脸的惊奇之色。 迎上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汪子安眼角抽了抽。 没想到这猪队友还嫌弃他了。 紧跟着，便见珑玉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不过你刚才那副模样，还真有几分英勇气概。” 这才像人说的话么。汪子安眨了眨眼。 “但你确定你是道行天尊的徒弟么？ 他的金庭仙经你没有习得吗？ 怎么跟个原始人一样，遇事只会光着膀子往上冲？” 经此提醒，汪子安才发现，本就破烂的衣裳已经烂成了布条。好在是真元所化，还勉强能看出衣服的样子。 “还望珑玉道友嘴下留情，勿要带上我家师尊。”汪子安忍不住说道。 “好吧好吧。”珑玉拍了拍手，接着说道： “虽说你已受伤，无法压制这些狂风，但有我这尊白玉龟台护着，足以让我二人平安落到渊底。” “珑玉道友有此护身手段，为何不早拿出？”汪子安看着白玉龟台摆动爪子，尽情徜徉在风暴之中，忍不住问道。 “你没问我啊？”珑玉当即反问，随后又忍不住毒舌道： “而且看你的样子，分明也很享受被虐的感觉吧！” ...... 62 宝贝 越是靠近渊底，狂风力量便越强大，但在少了雷电助威后，这些狂风的杀伤力着实一般。 身下的白玉龟台好似天生拥有操控风暴的力量，四肢爪子轻轻挥动，竟在风中肆意游动。 而汪子安，在龟台白光罩身后，伤口缓缓愈合，元气逐渐恢复，短短片刻功夫，就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这不禁让他赞叹，制作白玉龟台那人手段高超，恐怕就连他师父道行天尊都比不上。 随着缓缓落下，渊底的情形逐渐清晰，两道庞然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内，散发着骇人的威势。 而不断从渊底刮起的狂风，竟然是从其中一道身影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汪子安一对细眼瞪起。 白玉龟台逐渐落至渊底，汪子安自上跃下，来到近前。 这次，他看清了两道身影的外形。 在他左边的，是一只似鱼似鸟的怪异鸟兽，半边身子带着翅膀埋在地下，另半边身子随鸟头露在外面，翅膀剩下了半截。 而那无休无止的狂风，便是从张开的鸟嘴吹出来的。 在右边的，同样是半截身子埋入地下，小山般的头颅、树枝般的金角、以及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气息，吸引着汪子安的目光。 鲲鹏。 真龙。 皆是传说中的神兽。 他方才所悟得的御风神通，便是从这只真龙身上得到的。 可惜，这两尊神兽已死。 “难道所谓的大神通者相争，便是这两位吗？”汪子安心中思忖，忍不住靠近龙尸，一道玄青光幕陡然自地上涌起，挡在他的身前。 “阵法？不对？”汪子安运使灵目一看，看清了光幕后的情景。 一条通体玄色的煞气真龙身躯盘旋，四爪齐挥，正用一对血目冷冷地看着他，没有无情。 “这是......”汪子安有些错愕，眼前这物让他有些眼熟。 “这是龙煞。”收起白玉龟台的珑玉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玄色珠子和羽剑。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这龙尸感兴趣，这枚宝珠送你了，你可以试试机缘。”珑玉扬手一抛，宝珠落在了汪子安的怀里。 “你这是？”汪子安拿住宝珠，有些惊讶。 “联手寻宝，所遇所得，对半平分。”珑玉抿嘴一笑，风采动人。 “额，如果我分了宝物，那你之前答应的天池真水还会给我么？”汪子安略作沉吟，问了一句。 宝物虽好，但天池真水对他也同样重要。 一听这话，珑玉笑脸一僵，瞪着汪子安看了看，才说道： “你猜。” “这......”汪子安无奈一叹，女人心海底针啊。 正要再问一句，就见珑玉已是拿着羽剑走到了神鸟鲲鹏的尸身前，无需揣摩，羽剑自有感应，化作一道神风将其卷起，没入鸟嘴之中不见。 “好吧，那我试试。”汪子安拿着玄珠靠近，这龙煞倒是不再阻拦。 玄光罩身，眼前景色变幻，已是出现在了一处白玉雕琢的宫殿之前。 “咦。”见到宫殿形状，汪子安便不由惊疑。 单看这宫殿模样，竟与浙江水君的龙宫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条真龙与折江水君有关？”汪子安心中猜测，散出心神，细细感应。 “原来这里是这真龙的泥丸宫。” 泥丸宫，又称紫府、琼室、上宫，其实就是修炼之人的上丹田，元神所藏的地方。 汪子安若是达到化神境界，渡过惊蛰雷劫，便能将阳神飞升至紫府蕴养。 上前几步，双手推开宫殿大门。 与普通宫殿没什么两样，吱呀一声，大门打开，柔和青光从内里透射而出，有些刺眼，但汪子安还是看清了其中的情况，果真与浙江水君的龙宫布置极为相似。 “看样子，这条真龙还真的与折江水君有关。” 按下念头，他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中除去几根玉柱外，两边有光华凝成的文武水官、虾兵蟹将。 而在那尊蟠龙椅上，则放着两件东西。 一根长达四尺五寸的暗金短矛悬在半空，镇压着一尊四寸高的青玉宝瓶，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到来，青玉宝瓶猛然晃动，想要挣扎而出，但短矛上绽放金色祥光，有阵阵龙吟响起，死死压住，不使其逃脱。 “灵宝？”汪子安目光一动。 这短矛分明是一件杀伐之力极强的后天灵宝，哪怕是散发着先天元气的宝瓶都远非对手。 “嗡嗡。” 感受到他的目光，短矛开始震动，似是在催促着他。 汪子安得了感应，走上前去，把肩一晃，将五行遁光齐齐放了出来，殿内被照得五光十色，将手一指，遁光不断刷向青玉宝瓶。 在接连不断的刷动下，宝瓶体表灵光黯淡，属于原主人的气息也在逐渐消散，褪去青色，露出本来的纯白。 看到此幕，汪子安再不多想，并指一点，真元隔空注入，炼化这件宝物。 看到他的动作，暗金短矛散发出的祥光也逐渐强盛，故作威逼。 两者配合下，短短片刻功夫，这宝瓶已是换了主人。 “四海瓶。”汪子安将手一招，宝瓶悬在掌中，散发灵光，与自身相合。 这是件先天灵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先天灵宝。 “那么，你呢？”汪子安看向金矛，目露期待之色。 这宝物不过后天，却能镇压先天之物，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 感应到他的念头，暗金短矛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他的体内不见。 而汪子安在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体内似有一股力量被这金矛抽走。 细细感应，生机、金丹皆是无碍，略作猜想仍是无解后，他才转身离开，却不防手中玄珠猛地一跳，落在蟠龙椅上。 刺目金光亮起，让人难以直视，等诸般光华散去后，汪子安怀中已多了一块月牙状的白色鳞片。 “逆鳞吗？”将鳞片收起，汪子安走出大殿，身形再次出现在了风雷渊底。 再看对面，珑玉也在此时走了出来，左手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纱网，右手托着一颗玄色的...蛋？ “你这是......”汪子安看着此幕愣了愣。 “没想到，这鲲鹏死后一身精元居然凝成了一颗禽卵。 若有合适方法，也能培育成强力帮手。” 63 重出 “我这里倒有一部有关禽类的法诀，不知是否有用。”汪子安在兽皮囊取出一枚玉符，这是之前在玄铁苍鹰身上得到的。 珑玉接过大致一看，点了说了句“有些用处”，随后在袖中掏出两枚玉瓶。 “这是先前答应你的天池真水，给你。” 汪子安顺手接过，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将真水收好。 有了此物，再前往九重天取得九重霄风，回山采集烟云霞光，便能化神。 想到九重霄风，汪子安忽然想到，若珑玉身份真如他所想，那么对方身上或许有此灵物。 “珑玉道友，你可知九重霄风该如何采集吗？”汪子安不好明说，只是故作不解地问道。 “九重霄风？你需要此物？”珑玉看了汪子安一眼。 “不错。”汪子安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算了，正巧我这里搜集了一葫芦，便送给你了，权当交换刚才的法诀了。”这九重霄风对珑玉还有用处，但既然汪子安开口，她也不会吝惜。 反正以她的身份，搜集此物并不算难。 “这怎么好意思？”汪子安也看出了珑玉似有难处，摆了摆手。 “别笑得这么假，让你拿着就拿着。”珑玉取出玉葫，塞到了汪子安手里。 “那就多谢了。”汪子安真诚道谢。 “虚伪。”嘀咕一句，珑玉才说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秘图在你手中，你还是想想办法，看我们该怎么出去吧。” “也好，且容我细观片刻。”汪子安取出秘图，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后，又运使灵目，看向空中。 不知是不是他出现了错觉。 他们两人从兽尸中取得宝物后，这风雷渊便发生了变化，好似缺少了什么东西。 面带思索，不时看向半空，汪子安眉头一动，发现了答案。 “是灵宝。 这鲲鹏与真龙大战，双双身死，根本无法造出这等洞天小界，所以这风雷渊很有可能是灵宝威能结合神通余波所成。 如今灵宝已被我二人所取，只要再破去神通余波形成的风雷力量，这方洞天小界自然被破。” 想到这里，汪子安看向了对面的鲲鹏鸟头。 在珑玉取走鲲鹏精元所化的禽卵后，鸟嘴中呼出的狂风已经逐渐减弱，只要等到这股风行力量彻底消失，他再出手将深渊上空的惊云雷光破掉，就能找到出口。 “看这样子，还需要几天时间。”汪子安根据狂风力道略作推算。 “如何？”珑玉收起宝物问道。 “且在此静坐三天，三天后，我便能找到出路。”汪子安交待一句，直接坐在地上，炼化精元大丹中的气息，帮助自己恢复真元。 珑玉看着汪子安神神秘秘的样子，虽然不解，但经过先前之事，她觉得这家伙还算可靠，所以便没再多问，坐在一旁为汪子安护法。 事实上，没有等到三天，在第二天过去的时候，鸟嘴中的狂风已经散了个干干净净。 静坐的汪子安缓缓睁开双目，感受着体内的澎湃力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随我来。” 脚下云气生出，托着两人身形往风雷渊上而去。 再次问珑玉要过那根名唤乾坤针的灵宝，他觑准时机，将宝物祭起，乾坤分离，化去雷电力量，幽幽黑洞出现在了眼前。 “走。” 足下一点，两人化作金光，没入黑洞不见。 ...... 不咸山，白云峰。 一气仙马元盘坐石上，双目合拢，看似是在小憩，实则元神已是散开，笼罩在天池上空，牢牢盯着水中的变化。 自从那日大战，已过近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马元深受折磨，无时无刻不想着将那小子身躯撕碎，以报元神几乎毁灭之仇。 当然，若是能掏出那颗充满活力的心脏，嚼碎咽下，那便更好不过了。 为了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马元在峰下枯坐死守，一月以来，几乎是没有挪动半分脚步。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没有忘记修炼，猩红血焰被他以天池真水重新祭炼，已经褪去了原本那副邪气逼人的模样，威力更加内敛，也更加歹毒。 哪怕是纯阳天仙，只要沾上一丝，也要被化去元神，魂飞魄散。 一想到自己被逼无奈吞下天鬼恢复元神力量的情景，马元便咬得牙齿咯嘣作响，面目更加狰狞。 “小子，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暗暗发狠间，平静的天池泛起了波澜，水泡鼓起，有真水即将蕴出。 一些前来取水的散人远远避开白云峰的方向，取出盛水法器，准备动手争夺。 但马元，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这副模样让这些散人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暗自偷笑。 这群所谓的截教外门弟子龙蛇混杂，仗着截教的威势，不知道欺辱了多少同道，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被雁啄，居然栽到了一无名小子的手中。 这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想归想、骂归骂，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个个的眼神中还是露出了看笑话的心思。 “要是那无名小子真能除掉马元就好了。” 不过他们也在疑惑，这天池之下到底有什么东西潜藏，居然能将人吸引进去。 可惜在那日变故发生后，马元早就深入天池，仔细查过一番，却没有半点所得。 这让散人们不由猜想，是不是天池底下埋藏了什么宝物。 心想间，天池鼓起的水泡开始追逐水面月影而行，两者合于一处刹那，水泡猛然炸开。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水泡炸开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水花一直溅到了十六峰上，并且其中好似有...两道人影？ “怎么回事？”所有散人被这突来的变故惊住，忘记了躲避水花，也忘记了收取真水。 而一直闭目不动的马元在感应到两道身影刹那，睁开了双眼，布满血丝的两眼透着止不住的杀机。 “终于出现了。” 未等众人反应，马元纵身一跃，如鹏鸟展翅，来到天池上空，与对面两道人影相对。 “怎么还有名女子？”马元看到旁边的人影，先是一愣，而后便冷笑道： “就算有人相助，你也是死路一条。” 64 开劫 马元。 汪子安看着对面叫嚣的截教弟子马元，目光平静。 他跟着云中子修炼的时候，曾听云中子说过这场大劫。 一是成汤合灭，二是周国当兴，三是神仙遭逢大劫，四是姜子牙合受人间富贵，五则是诸神欲讨封号。 先不说其中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秘，但这场大劫必是受了天命的天谴大将灵珠子而开。 只要灵珠子开启杀劫，诸仙才会入世，或上榜单，或渡劫难。 那么其他人开劫，对原本的大劫走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这种情况，对于所谓的“天命”，汪子安一直是有些畏惧的。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拜了道行天尊为师，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只无形大手操控着这一切。 当初他选择留下崇黑虎一命，肯定有这方面的影响。 但当他在风雷渊中得到了“四海瓶”这件原本不属于他的灵宝时，他忽然有了些许明悟。 天命之下，也有人为。 人说天命难违，又说人定胜天，两句话相互矛盾冲突，但又确实都有道理。 这是人在面对外界不同事物时，所产生的不同想法，一切皆因心而定。 那么，他再次面对截教弟子马元时，又是什么想法？ 这在他选择从风雷渊中走出的瞬间，或者说在之前与马元动手时，便已经有了选择。 灵珠子既承了天命，开启杀劫。 那他在灵珠子开劫之前遭遇马元，除掉对方，引动大劫，何尝不是另一种天命？ 一切皆取决于自身选择而已。 所以...... “此劫，或当由我来开。”心坚意定，汪子安再看马元之时，无尽杀机于目中迸射，看得马元浑身发冷。 “杀。” 汪子安心灵打开，不再顾忌，一步踏出。 龙头牛耳、满头白发，连眉一目中有定灵神光接连打出。 马元虽心中惊悚，但天仙元神自有灵应，面对道道神光时，下意识祭出人头金瓢，赤红如血的火焰从耳鼻眼中喷出。 与之前不同，此时的火焰有种纯净清亮之感。 神光所落，熊熊火焰尽被定住。 而这时反应过来的马元当即祭起白骨大手，抓向汪子安心脏。 “去。”汪子安独目神光不停，打在骨手上，想将其定住。但这骨手另有玄妙，定灵神光对其竟没有丝毫作用，仍是直冲冲抓来。 汪子安眉头皱起，将手一招，二气幡悬浮身前，水火两道先天元气如同锁链一般，顺着骨手缠绕盘旋，不多时，已将骨手锁住。 保命至宝被困，马元只能拼命催动人头金瓢，以重炼过的血焰攻来。 汪子安脚步不停，脑后跃出一白玉小瓶，如长鲸饮水，血焰不由自主往瓶中投去。 马元不识宝物此宝神威，一见此幕，把人头金瓢当做暗器，想要打碎这玉质宝瓶。 但熟料，瓶口卷出一道白光，连血焰带金瓢一同裹住，收入了瓶中，轻轻一跳，身形不见。 到了此时，马元已经失去了所有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汪子安大手抓来。 在此危机关头，马元眉心开阖，一朵小巧娇柔的金色莲花悬浮身前，异香扑鼻，散发清净道韵，濛濛金光往汪子安罩去。 汪子安猝不及防，向后退去同时，独目定灵神光接连打出，迎向金光，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作用。 “请宝贝发威。”汪子安看出这金光金莲针对元神，只好请出金光剑葫这件同样针对元神的灵宝。 身中跳出一道金色剑光，无形剑芒似能撕裂空间，顿将金光一分为二，两者同时湮灭。 但还没等汪子安松口气，金色莲花随风摆动，竟又是数道朦胧金光照来。 “你他么还没完了。” 汪子安怒意升腾，独目一瞪，右手抓向自身体内，轻轻一拉，一杆四尺五寸的短矛落在手中。 感应到他心中杀意，短矛身上遍布的暗金之色被一股力量洗练，现出本体，竟有金色天龙绕矛盘踞，绽放华光。 霎时，瑞气条条、祥光阵阵。 无需汪子安催动，此矛识得目标，自发刺向打来金光，所过之处，龙吟震天，朦胧金光被一戳而破，且去势不减，锋芒直逼金色莲花，只留残花飘落。 在马元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金矛已然杀至，无穷锋芒将他刺穿眉心，杀伐之力于泥丸宫中尽数爆发，连元神带着脑浆一同被搅碎。 到了此时，世上再无马元此人。 右手一招，金矛落于手中，汪子安独目仰视苍穹，冷然而立。 预想中的攻击没有来到，他这才招呼四海瓶收起那骨手，连同二气幡收入体内。 一旁珑玉看到金莲面色大变，等看到汪子安持矛相对之时，眼中更是泛起异彩。 “走。”汪子安面色严肃，招了招手，纵起金光，两人往南边而去。 但在前行途中，一道白光自空中投下，从金虹中带走珑玉，往西面而去。 “好自为之。” 耳边传来温柔声音，汪子安面色不变，仍是紧忙往金庭山而去。 一路上没有途生波折，他安安稳稳回到了王屋洞前。 若非是看到一向静坐洞府的道行天尊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他恐怕还真的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道行天尊面色有些严肃，眉头紧紧皱着，在看到汪子安回来后，才悄然松了口气。 差点就玩砸了。 不过，身为师父的脸面可不能丢。 “区区马元，杀就杀了，你怕什么。”道行天尊淡定自若，沉声说道。 汪子安内心直呼师尊给力、师尊牛逼，眼中差点就要冒起小星星。 “不过...” 汪子安心头一跳，紧跟着就听道行天尊接着说道： “马元虽非榜单中人，但也是截教弟子，更与西方有缘。 你此番动手，不仅提前引动神仙大劫，或许还有其他变故。” “那你刚才口气那么硬？”汪子安暗自腹诽。 看到自家徒弟这副表情，道行天尊也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泄气。 “不过不用太过担心，此劫本就由我教之人所开，由你而开并无不妥。 况且，那劫数开启正是今年，提前几个月，也没什么大碍。” 虽是这么说，但汪子安还是感觉到自家师尊话中有些缺乏底气。 65 诡异 汪子安以前听过一个笑话。 老大和老二打架，把老三给打死了。 当然，这是基于三方互相竞争的情况下。 如果把截教当成老大，把阐教当做老二，那么有没有老三？ 汪子安以前不大确定，但现在可以肯定，有老三了。 问：谁是老三？ 答：不与老大老二任何一方联合，且起了争斗的一方是老三。 代入目前的局势，老二的小弟干掉了老大的小弟，却忽然发现，这个老大的小弟其实是老三的小弟，而且在老大和老二的小弟动手的时候，老三这边有人下场了。 这么一来，这个笑话的三个主角都齐了。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汪子安不知道。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未成仙道之辈，就目前而言，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嗯？哪吒杀了东海三太子敖丙。”汪子安坐在王屋洞中，听着雷震子一个劲地嘀嘀咕咕，停住了手中的活计。 距离马元之死已有两个多月，天谴大将、西岐先锋官、太乙真人弟子、奉玉虚宫符命者哪吒终于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尽管这件事情在阐教几位三代弟子看来，有些不大光彩、有些仗势欺人、有些违背道德。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灵珠子转世的哪吒在夏天来临时，被热得有些难受，就去九湾河洗澡。 因为一同降生的宝物混天绫太过厉害，惊扰了东海水晶宫的龙王，龙王就遣巡海夜叉出来查看。 夜叉来到水面，问说：“你这孩子用什么东西作怪，怎么把河水染红、宫殿摇晃？” 然后，身为阐教三代弟子的哪吒同样问道：“你这个畜生，是什么东西，居然还会说话？” 夜叉好歹是一方神灵，一听这话，当即暴走：“我乃巡海夜叉，你怎么骂我是畜生？” 说着，便拿斧子劈来。 一合未过，夜叉被乾坤圈打出脑浆。 接着，龙宫三太子出来询问，哪吒自曝身份“我乃陈塘关李靖三子哪吒，我父镇守此间，一镇之主，我在此洗澡，与他何干，那夜叉既然来此骂我，我杀他也是无妨。” 三太子随之暴走，持戟刺来。 一合未过，三太子被乾坤圈打出龙身，又被哪吒抽筋，当即惨死。 东海龙王前来李靖府上询问，哪吒年纪虽轻，却知轻重，立刻说道：“我在河中洗澡，那夜叉出现，对我百般辱骂，又拿斧来劈我，我只得一圈将他打死。还有那三太子......” 东海龙王虽然暴怒，但却没有动手，转身回到龙宫，打算去告御状。 而惹了祸的哪吒不愿连累父母，跪下说道： “爹娘，孩儿不是凡夫俗子，乃太乙真人徒弟，有重宝护身，量那敖光也奈何不得我。我现在就去问我师父，必有主意。” 说着，就借土遁往乾元山而去。 来到金光洞后，哪吒向师父告状，说那三太子敖丙恶语伤人，惹怒了他，他被逼无奈将其打死，又说那龙王已经去告御状，他心里有些害怕云云。 太乙真人闻言，当即说这龙王不谙事体，怎为了这区区小事，惊扰天庭。然后为哪吒画了一道符，让哪吒前去天庭拦截，不要伤了对方性命。 哪吒奉了师父之命，底气渐足，在宝德门外直接动手，教东海龙王敖光做人，龙王心怀不忿，开口大骂你怎么敢在天宫动手，哪吒虽然恨不得将其打死，但终究是个听话的孩子，只是狠狠教训，并且再次自曝身份： “吾非别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灵珠子是也，奉玉虚宫法牒，脱化陈塘关李门为子。因成汤合灭、周室当兴，姜子牙不久下山，我乃是破纣辅周先行官云云。” 说完之后，又接着说：“是你家人欺我在前，我才打死他二命，这等小事，你就上本，我师父说我把你这老蠢物打死都没事。” 哪吒既为先锋官，一举一动，自然落入他人眼中，哪怕是十二金仙也都有留意。 看到雷震子说起此事时“三观尽毁”的表情，汪子安便忍不住摇头失笑。 “哪吒、哪吒，也不知你是灵胎降世，还是魔胎转生。” 其实细细算起来，在哪吒的列位苦主中，东海龙王性命无忧，还算是个好的，后面的石矶那才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仅搭上了两个童儿，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 不过石矶之事由太乙真人亲自主导，手段肯定比哪吒更加老辣、更加无情。 “对了，你怎会今日来此？”汪子安笑问道。 雷震子听闻此言，有些好奇说道：“师父说你捅了篓子，如今被关在王屋洞受罚，我这不是担心你，才特地过来看看么？ 汪师兄，快给我说说，你干了什么大好事？” 一听雷震子这语气，汪子安便知道，这小家伙在玉柱洞肯定也没少闯祸。 “我这哪是受罚，分明是师父在保护我。”汪子安摸了摸雷震子的小脑袋。 若他真是受罚，洞口岂会没有禁制，任人随意进出？ 自那日他杀了马元后，道行天尊便无心闭关，让他留在洞中，自己则前往昆仑山玉虚宫中求教。 这不仅仅是因为马元之死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还因为此事彻底脱离了道行天尊的掌控。 道行天尊确实想借助天池下的风雷渊磨炼汪子安，确实给汪子安布下了数道劫数。 但他安排的劫数应是在化神之后出现，也没有安排马元，甚至在他元神推算下，马元在那个时间，本来是不会出现在不咸山的。 他可以发誓。 但怪就怪在这里。 他没动手，却有人动手了，而且手段之高，连他也察觉不出来。 若非是马元这位原本不当死的截教弟子被汪子安杀死，恐怕道行天尊都察觉不到那人的动作。 所以，查探无果之下，道行天尊只得来到玉虚宫询问。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自家徒弟，是好是坏？ 这可是他认定的未来传承金庭山一脉的弟子，绝对不允许出现意外。 但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教主元始天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顺势而为”，便让他退下了。 “难道，这其中还有我不了解的隐秘？”道行天尊皱起了眉头。 66 化神 等皱着眉头的道行天尊回到金庭山后，汪子安的“受罚”才正式结束。 “看来你已将金灯炼成，该渡过风火二灾了。”道行天尊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目前本教三代弟子中，除去杨戬、韦护两人早已成仙外，也就仅有金吒、木吒或能与汪子安的修为比肩。 至于哪吒，灵珠化生，不在此列。 “是，弟子正是这般打算。”局势演变至此，汪子安也有了紧迫感。 “这几日你就在孤峰修行，若遇难题，可来王屋洞问我。”近来布局不受控制，道行天尊已心生提防，渡劫这等大事还是方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是。”汪子安自然是感受到了师父的关怀之心，点头应下了。反正渡劫对元气也没有要求。 “去吧。”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天尊闭上双目。 汪子安见此，悄然退去。 回到许久不曾来到的孤峰，他面带回忆，想起了初来时修炼的往事。 不知不觉，已渡过十三春秋。 “大劫已开，该渡劫了。”汪子安取出一盏金灯，触手冰凉，有青气萦绕，上方灯芯随风而动，洒出金霞云光。 师叔姜子牙去年逃亡西岐，今以被姬昌聘为右灵生丞相，阐教弟子下山之时已经不远了。 沉下心思，汪子安运起金庭玉章，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下丹田精元大丹急速消耗，蕴养金丹，冥冥中一声巨响，金丹碎裂，一道身披金衣的三尺虚影现出身来，手持金葫，身后有金色祥光映照。 元神，准确地说，是阴神。 阴神已出，风火二灾顿时齐发。 清微经三品至道极伭参同妙典大乘度劫真有言： 风乃罡风，其利如刃，其锐如锥，透入门，一时三刻，穿音串诸骨节，直至涌泉，肢体发毛，一时解脱。 火为毒火，从下而上，透入顶门，还攻脏腑，旁灼四肢，毛孔发际，一瞬息间，化为灰烬。 汪子安察觉一股冷厉阴风自囟门吹入，耳边有尖锐声音传来，似是有人在用钢刀刮着自己的骨头，疼痛难忍，而刚出未久的元神被这阴风一吹，也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定。”紧守心神，不使自己被疼痛左右，手中金灯受到感召，轻轻一跃，没入体内，青气如风吹动，迎向无形罡风。 但这罡风乃天地所出，一道被挡，又是一道，接连三道罡风化作利刃，破开金灯催出的九重霄风，径直落在阴神之上。 汪子安一声惨叫，阴神御起功法金光，才勉强挡下，两者同时消失。 这还多亏了方才金灯化去了罡风不少威力，否则绝不会如此简单。 罡风方散，酝酿在身下的毒火便冲至脏腑，烧向四肢百骸，幸好在此关键时刻，金灯中有清凉纯净的水光散出，隔绝热气，才使脏腑无碍。 但经此一烧，血液凭空失了大半，汪子安人身血肉干枯。 一指点中脐下，精元大丹及时散出精元，补益自身，填补缺失，保住自身。 但火气隔绝，毒气却仍是向阴神侵袭。 值此危急之刻，阴神中跃出一白玉宝瓶，一道白光卷出，将那毒火气息尽数吸走。 风火二灾终于渡过。 汪子安元神自体内跃出，手持金葫，身罩祥光，眉宇有一细小金痕，张口一吸，八方元气滚滚而来，注入虚幻身体，使得身躯凝实。 与一般修道之人不同的是，他这元神竟有防风氏龙首牛耳的本相。 “收。”汪子安收回元神，细细品味。 此时的他，方才称得上是化神境界。 “下一道便是雷灾。”汪子安想到了成仙前的最后一步。 他以金庭玉液丹法成丹，元神方出，便已凝实，随时都可渡过最后一灾，炼去元神阴渣，成就纯阳元神，登临天仙之境。 但这最后一灾名唤惊蛰雷劫，需在每年开春惊蛰之时，才能引动春雷，借助天地阳气，洗练元神，所以若想突破，还需等到来年。 “不过，也用不了等多长时间了。” 细算时间，已将近年底，太乙真人师徒已灭了石矶满门，而我们的英雄小哪吒正疯狂给其母殷氏托梦，威胁母亲给自己建造庙宇行宫，不然就让你六宅不安（手动狗头）。 “去见师尊。”汪子安站起身来，散去洞口光华，往金庭山而去。 王屋洞内。 “弟子拜见师尊。”汪子安拱手拜下。 “起来吧。”道行天尊的淡漠语气出现了波动，右手更是忍不住捋了捋长须。 到了此步，这徒弟成就天仙已是水到渠成，再无半点窒碍。 “正好，我所布下的劫数，也是时候发动了。”天尊抚须暗笑，心情好了起来。 汪子安许久没等到天尊的话，便主动问道： “师尊，弟子尚有疑问，还需师尊指点。” 道行天尊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抚须右手，轻轻挥动拂尘，淡淡道： “有何疑问，尽管道来。” “弟子翻阅《金庭玉章》，发现元神阶段的金庭仙经之后，已再无其他法门。不知这......”汪子安面带疑惑。 金庭吐纳服气法炼精化气，金庭玉液丹法凝丹蕴神，金庭仙经化神炼神成就天仙，那之后呢？ 炼神之后尚有还虚，尚有炼虚合道，接下来怎么办？难道不用功法相助了么？ “此中却有隐秘。”道行天尊微微颔首。 “返虚者，抱元守一、无为入定，一切归于虚空之中，一切圆明，返本归根、明心见性，得见真我。此步谓之真仙。” 汪子安明白过来。 这一步最重要的是一个“悟”字，那么悟什么？ 汪子安联想后面的境界，心中有些猜测。 这一步很可能就是坚定修道之人日后道途的关键。 你要看清你的内心，看清这方天地，然后选择最适合你的道路。 看到汪子安似有所悟，道行天尊接着说道： “到达此步，确实有法可依，但所依之法尽是前贤所传，必定受前贤限制。 所以，我有意不让你借法门，循本心而动，走出自身之路。” “也就是说，师尊你所行之路可能并不适合于我，须得我自行参悟？”被道行天尊绕了一大圈后，汪子安总算明白。 “不错。”道行天尊点了点头，问道： “你可知，为何玉虚宫诸多弟子中，能开辟洞府、自立门户者不过十数人而已？” 67 疑惑 “炼气士如过江之鲫，成道者又能有几人？”道行天尊自问自答：“走不出自己的道，只知依循法诀修炼，也不过是书蠹之辈，为众人摆布，大劫一发，尽是劫灰。” “师尊是想告诉我，走出自己的道才是最重要的，法诀、神通之类不过是外物，或是参悟大道的手段而已？”汪子安问道。 “此即为道为法之本，法为道之用。”道行天尊点头。 “那么我后面的修炼......”汪子安心中生出不好感觉。 “全凭缘法。”道行天尊露出“我早已知晓一切但我就是不说”的表情，看得汪子安牙痒痒。 “好吧。” “好了，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孤峰，静等来年惊蛰之日。”道行天尊收起了表情，挥动拂尘。 汪子安只得退下。 “那人已经临凡，我布置的人劫也该发动了。”看着徒弟离开的背影，道行天尊暗自想道。 汪子安离开王屋洞，总觉得师尊让他留在孤峰是另有目的。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凭空而来，他发誓。 “到底会是什么事呢？”汪子安坐在洞中，将先前所得宝物尽数祭炼一番，静思起来。 心想之时，忽有翩翩青鸟自西而来，径直飞落洞口，振翅脆鸣，似在催促。 汪子安走出洞府，一眼看到了青鸟脖子上挂着的玉符。 手掌一招，玉符落入手中，几行金字出现在了眼前。 “听闻道友化神成功，离天仙不远，特地奉上宝玉一枚，权当贺礼。” “这是谁？”汪子安低头看向玉符，上面刻着熟悉两字。 “原来是珑玉道友。” 这青鸟灵性非常，看到汪子安看完玉符所载文字，张口一吐，一枚湛蓝水玉出现在了身前。 “有劳。”汪子安拱了拱手，接过宝玉。 青鸟微微颔首，挥动羽翼，往西而去。 “若珑玉道友的身份真如我所想，那她现在应该已经来到人间留驻了。”汪子安心中想道。 “希望她能安然渡过此劫吧。” 摇头一叹，汪子安决定不能在继续咸鱼，打算回到洞天修炼，哪怕短时间内不能精进，重新钻研钻研神通也是好的。 想着，他往勾余山而去。 就在他做出选择刹那，王屋洞的道行天尊已是有了感应。 “怎么往洞天去了？”天尊站起身来。 要是汪子安选择紧守洞天不出，那他的布置还没发动，就胎死腹中了。 “不行，我还得做些准备。” 为何道行天尊非要布置这道大小劫数，其中原因有二。 一则是为了磨炼徒弟。二则是为了提前引出一桩人劫。 随着汪子安修为逐渐提升，再加上师徒气数相连，道行天尊已能知悉汪子安日后道途，更清晰感应到了几桩大劫。 其中一桩大劫若是留待日后发作，势必会影响汪子安所行道途，更可能于根基有损。 所以，道行天尊才如此费心费力，连番布置，想将尚未壮大的劫数提前引爆。 眉头皱起，天尊拂尘一挥，一道金光往勾余山中飞去。 ...... 汪子安回到洞天，刚把如意灵蚕所吐的蚕丝略作收拢，就感应到一道金光于赤河上空盘旋。 手持二气幡轻轻一晃，金光被收入洞天，落在他的身前。 拿起一看，汪子安有些疑惑。 “去终南山取药？” 取什么药？药是给谁吃的？ 他心中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就去一趟吧！”汪子安最终还是以“师命难违”的理由，离开洞天，往终南山而去。 虽然不知道自家那位看似冷面实则心机的师尊在搞什么鬼，但总不会故意害他吧。 应该不会吧？ 应该吧。 反正汪子安是半信半疑。 一路疾驰，来到终南山上空，正要往玉柱洞方向而去，就见西面一道纯白遁光停在身前，现出一身着大红白鹤降绡衣的道姑，腰悬宝剑，白气绕身。 “咦，想不到真是汪子安道友？”道姑面露惊讶。 “原来是珑玉道友。”汪子安同样惊讶，这未免太巧了吧。 “对了，道友怎会在终南山上？” “我来此采些灵药。”珑玉晃了晃手中的白玉药锄。 “道友应当是来见云中子大仙的吧。道友不妨先去，等事了之后可来西面凤凰山一叙。” 珑玉想到了汪子安的师传，大方笑道。 “这，也好。待我完成师命，再上门叨扰。”汪子安拱了拱手，当先往玉柱洞而去。 珑玉站在云端，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纵起遁光消失不见。 等来到玉柱洞前，汪子安便见一貌似雷公、肋生两翅的怪人在山中练武，手中一杆黄金棍有风雷之声，可开山裂石。 “雷震子，云中子师叔可在么？”汪子安高声问道。 雷震子去年已“误食”仙杏，被云中子改造成了“鸟人”，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雷震子在玉泉山得了变化身形的法诀，不会再顶着个鸟嘴吓人了。 听到汪子安的声音，雷震子摇身一晃，重新化作了七八岁的童子模样。 “汪师兄。”足下一点，雷震子笑着跑了过来。 “你今日怎会来到终南？” “我奉师父之命，前来寻云中子师叔取药。”汪子安道出了来意。 “取药？师父最近没有炼药啊？”雷震子挠了挠脑袋，感到疑惑。 “果然有古怪。”汪子安心中一动。 “那师叔呢？” “师父在炼制宝物，说是与此次大劫有关。”雷震子对汪子安可没有什么隐瞒的，当下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道出。 话刚说完，玉柱洞中便有熟悉声音传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进来吧。” 汪子安与雷震子对视一眼，往洞内走去。 许久不见，云中子依旧年轻帅气，只不过面色却是古怪，看到汪子安后，从袖中取出个葫芦，扔到了后者怀中。 “这是你师父要的东西，你带给他吧。” “多谢师叔。”汪子安连忙接住葫芦。 “去吧。”云中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神色更加古怪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汪子安满脸问号，低头看着手中的葫芦。 这葫芦里说不定有线索。 想了想，汪子安壮着胆子，打开了葫芦。 68 攻山 “珑玉道友，汪子安前来拜访。” 凤凰山外，汪子安停下云光，落到古木乔松之间，踏着通幽路径，来到一座院落前。 院前有一白玉牌坊，上书“青鸾斗阙”。 走过牌坊，只见那院落碧瓦雕檐，金钉朱户，正好位于地脉源头之处，清气如烟，宝光照耀，有祥瑞凤气凝成紫云，悬于上空。 汪子安第一次来到终南山时，凤凰山虽有鸑鷟之气，但还是一座野山，不曾想许久不见，面貌已然大变。 声音一落，朱门敞开，有鸾鸣鹤唳之声传来，数对女童各执羽扇、华灯迎出门前，后面有一佩剑道姑从中走出，身姿绰约，仙气绕身。 “汪道友，随我入内一叙吧。”珑玉大大方方做出请状。 “请尊客入内。”众多仙家女童也随之脆声喊道。 汪子安目光一动，当先走了进去。珑玉跟在身后，众女童关好门户。 一路踏过石桥、经过假山，来到花园凉亭之中，才停下脚步。 等仙童奉上灵果琼浆后，汪子安才主动道： “上次匆匆一别，距今已有半载，本想着已是无缘，却不想道友在凤凰山中开辟仙府。” “道友说笑了。”珑玉笑说道：“此番西岐当兴，我虽非三教弟子，却也知顺天应人，大劫之中，必会出手援助。到时你我二人自能再见。 至于来这凤凰山开辟仙府，也是因我犯了天规，被贬下界，受此地凤气吸引，才会来此静修。” “天规？被贬？”汪子安故作惊讶问道。 “道友可莫要如此。以你的智慧，又岂会对我身份没有一点猜测？”珑玉看到汪子安的表情，便忍不住吐槽，随后自曝出身。 “我本名珑玉，受封龙吉公主。因此番众神欲讨封号，天帝为众神表率，特地截取一道精元，交托王母，将我孕出，入世来渡大劫，使众神安心。 哪怕我未触犯天规，等天机将至时，也是要来此走一遭的。”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听到珑玉的来历。 想来也是，虽说民间传闻昊天上帝与瑶池金母乃是夫妻，但身为修炼之士，又岂能不知这两位关系？ 所以，身为两位大神的女儿龙吉另有来历，也实属应当。 “让道友见笑了，汪子安虽有猜测，但以为道友隐瞒，必有苦衷，所以才一直没有多问。”汪子安笑了笑。 “无妨，道友只需连饮三杯即可。”珑玉抿嘴一笑，端起身前玉杯。 汪子安只得接连喝下三杯琼浆，不露醉意。 “上次所见，道友应是刚刚化神吧，想不到此时竟已成就天仙。不过......” 看出汪子安迟疑，珑玉拿起酒壶，再度将空杯填满，才解释道： “我本清气化生，天生清灵之体，又随母后修炼《西灵宝箓》，养炼自身元气，无需渡过三灾，便能登临仙境。” 西王母居于昆仑瑶池，乃太古大能，又有瑶池金母、无上清灵元君、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等称号，所传法门确实适合珑玉体质。 “天生清灵，着实让人羡慕。”汪子安不由赞叹。 “有什么羡慕的？虽无三灾，却有诸般劫难，而且对我等这般天地灵种来说，一旦劫难发作，比之寻常人所面对的更要厉害。 此番入劫，我早已做好身死准备。” 珑玉本就行事大方，数倍琼浆饮下，更是直言相告。 天帝与王母之女，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一为了封神大劫而出的工具人罢了。 汪子安顿时默然。 想了想后，他还是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劝告一番。 “道友说笑了，生死虽有天数，但行事却在人为，若是道友能坚守本心，借红尘磨炼，结局如何，犹未可知。” 但对此，珑玉只是含笑摇头。 正说话间，外面忽有一道煞气自东面出现，径直往凤凰山这边而来，两人当即惊醒。 “这是？”汪子安起身运起灵目一看，只见那煞气由一道青光所发，虽属妖物，气息却颇为纯正，分明走的是化凤一脉的路子。 “原来是此妖打上门了。”珑玉看出那人来历，不由一笑。 “道友识得此妖？”汪子安放下玉杯问道。 “我在此开辟仙府时，碰巧这妖物也为此山凤气而来，凭借一身天仙法力欺我，却被我轻易击退。 如今既然前来，想必是得了宝物，增了底气。” 珑玉手扶剑柄，站起身来，英姿飒爽。 “可要我出手相助？”汪子安问道。 “无需担心，我这仙府有法阵守护，足以抵挡此辈攻打了。”珑玉摆了摆手，看着已经来至近前的青光，笑道： “道友静观便可。” 只见那青光来到山前，光华一敛，现出了一青衣女子身影，凤目含煞，扬手喝道： “山中那贼道给我出来，再来与你姑奶奶我大战三百回合。” 汪子安：“......” 该说一声不愧是妖物么，虽走的化凤之道，但这一开口，就暴露了自身根底。 珑玉也不退让，轻声喝道：“就凭你这小妖，也敢来挑战本公主？ 先将外围阵法破去再说吧。” 声音虽轻，却传遍山野，清晰落入那青衣女子耳中。 霎时，凤凰山中白光耀目，双目难视之间，便见一尊庞然白玉灵龟浮现上空，四爪挥动，运使元气，垂下道道纯净白光，牢牢护住仙阙四方，抬头看向对面青衣女子。 那女子见此法阵，一声高喝，将身一晃，竟变成了一只模样神骏，尾部垂有青色长羽的青鸟，隐有祥光于脑后盘旋。 虽未脱妖身，但已有几分凤鸟姿态。 长羽一动，偏偏青濛濛霞光如浪一般，冲着白玉灵龟刷去，两者接触瞬间，重重可见的青白气浪不断散向四周，将山石震碎、林木掀倒。 这番动静瞬间引起了不远处终南山人的注意。 雷震子摇身一变，变成鸟人，一对神目直透数十里外的凤凰山上。 “那不是汪师兄刚刚前去的地方吗？这小小妖物怎敢攻打那里？ 哼，看来，我雷震子斩妖除邪的时候到了。” 略带惊喜地狂吼一声，心痒难耐地雷震子终于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往凤凰山而去。 但一对翅膀刚刚掀动风暴，便被一只自玉柱洞中伸出的白玉大手捏住，将雷震子带回了洞中。 “闹什么闹？好好看戏。” 69 出手 青白两色光华交织，狂闪不停，白光身为守阵，不擅攻击，稳稳接下不断刷来的青光后，便停滞不前，反倒是稍弱的青光不断攻来，颇有勇不可当之势。 一时间，青白两色光华各占半边天际，难分上下。 汪子安坐在凉亭中，一边看着空中战况，一边拿起瓜果默默吃着，时不时听珑玉讲起一些天庭趣事，其中就包括了杨戬的来历。 “对了，我曾听闻，杨戬师兄乃是天帝外甥，不知此事真假？”汪子安吐出几粒瓜子，忍不住八卦道。 “不错，此事的确为真。”珑玉点了点头，说起了杨戬的出身： “杨戬之母云花女乃斗牛宫之主，后动了凡心，与左金童转世的杨天佑私配成婚，生下一子，此便是杨戬来历。” “一子？珑玉姑娘是说，杨戬师兄并无兄弟姐妹，是独生子？”汪子安手中动作顿住。 他前世可看了不少有关杨戬的电视剧，其中的杨戬可都有个妹妹叫杨婵的。 看到汪子安的模样，珑玉不由捂嘴笑道：“道友又听说了什么传闻？ 我乃天帝之女，龙吉公主，若是从母后这边算起，杨戬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我又怎能不知他的情况？” “母后这边算起？珑玉道友此是何意？”汪子安一听，接着问道。 “道友有所不知。”珑玉手执玉壶，添满酒杯，浅尝一口，才说道： “当时云花女与左金童私配，惹怒天帝，亲自出手，将云花女镇压山下，又因杨戬尚在襁褓之中，将他带回斗牛宫，一直交由母后教养，这才有了养育之恩。” “还有这种隐秘？”汪子安喝下杯中之酒，平复了下心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看过的影视剧中，王母可是恨不得把杨戬弄死，怎么还成了“养母”？ 汪子安略感三观崩塌。 “不错，直至杨戬懂事后，才被母后交由同居一山的元始天尊门下，拜玉鼎真人为师。” 好吧，我孤陋寡闻了。汪子安默默无声，但转而又想到了一事，接着问道： “那杨戬师兄和天帝的关系？” “你这都是什么问题。”珑玉忍不住轻叱道。 “好奇，纯属好奇。”汪子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帝乃三界之主，又岂会将私愤泄于杨戬这无辜之人的身上？”珑玉摇头失笑，紧接着讲出了一桩密事： “杨戬拜玉鼎真人为师前，曾与天帝对饮，大醉之后，睡在天帝的长生不老床上，你觉得他们关系如何？” “这，好吧。”汪子安其实想说一句“牛逼”来着。 连天帝的床都都上，这关系还用说么？ 两人言谈之间，空中战局起了变化。 那凤形妖物见奈何不得这凤凰山中阵法，张口一吐，一枚红彤彤的火光宝珠出现身前。 “咦？”汪子安心神被那宝珠引动，目光落在其上。 在这珠子上，他居然感觉到了几分熟悉气机。 “是谁呢？”细细一想，汪子安这才想起了一桩事情。 当时他在丹山赤水天外的赤河上，曾遇到一地火鳄蛟，出手将其击杀，却被逃了一丝残魂。 这枚火光宝珠上的气息，与那地火鳄蛟极为相似。 “看来，应是那地火鳄蛟得了机缘，重塑躯体了。”汪子安心中一动。 他有感觉，师父让他来此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这妖物。 “这火珠内应是炼有地肺毒火，道友此阵怕是难以抵挡吧。”汪子安抬头看了看。 这阵法显化出的白玉灵龟分明是珑玉施法布下，为无根之物，定然不是这毒火对手。 “道友可是有什么打算？”珑玉怎能看不出汪子安另有心思。 “这妖物似与先前自我手下逃生的一妖物有些关系，我要出手做些布置。”汪子安并未隐瞒。 “那道友就出手好了。”珑玉状似随意。 汪子安点了点头，脚下云气汇聚，将他托起，来至凤凰山上空。 感应到他到来，白玉灵龟嘶吼一声，身形散去。 “你这贼道又是何人？”这妖鸟见到有人出来，妖身变成青衣女子身形，手持宝珠，恶狠狠问道。 “这位道友，看你走的是祥瑞凤鸟一道，身上也无血光煞气，何必出口伤人，初次见面称我“贼道”呢？”汪子安摇头问道。 “哼，你与山中那贼道是一路人，不是贼道又是什么？”青衣女子不由冷笑。 “你既称她为贼？那她是做了什么贼子所为之事？”汪子安看了一眼宝珠，淡淡问道。 “这贼道强占我这凤凰山，你说她是不是贼道？”青衣女子理直气壮。 “据我所知，此山之前好似并无主人吧。再说了，在凤鸣西岐之前，这所谓的凤凰山也不过一野山而已。一无灵地，二无宝物，又怎会引来道友这等灵禽来此栖居。”汪子安拆穿了对方的谎言。 “呵，你这道人还算有些眼力。”一听这么一说，这青衣女子说话倒客气了几分。 “看在你的面子上，让那贼道速速离开，我便放你们一马。 否则......” 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我知道友为山中凤气而来，若是道友肯向珑玉道友赔礼道歉，贫道愿代为说和，助道友取走此气。”汪子安直言相告。 “不可能，你这贼道再不让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青衣女子秀眉含煞，冷声喝道。 “不可理喻。”汪子安摇了摇头，一步踏出，单薄身躯陡然变得魁梧，一拳捣出，八方气劲凝成拳形，直冲青衣女子而来。 “区区人族，也敢与我比拼力量。”女子不屑一笑，五指呈爪形，对着虚空轻轻一啄，一只青色气爪抓了下来。 两者方一交接，青衣女子便面色大变，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破灭了她的气爪，直冲身躯而来。 “不好。” 脚踏虚空，不断后退，同时背后有青色华光凝成扇形，向汪子安刷来。 “虽然有些灵异，但终究不离五行之道。”汪子安看出对方神光另有隐秘，但却丝毫不惧，他所凝练的五行遁光中，就属金行、水行最为强大。 见到此等木行灵光，把肩一晃，一道白光划破长空，扇形青光被拦腰斩断。 “速速离去，还可保得性命。” 70 追踪 汪子安冷喝一声，不怒而威，恢弘气势堂皇压来，青衣女子堂堂天仙竟然有种生死为对方掌控的感觉，一时心神俱颤。 “找死。”反应过来后，便是恼羞成怒。 青衣女子将火珠抛起，再无顾忌，一身精纯的乙木法力激发宝珠深沉神威，炽热宝珠被打开了封印，似能焚山煮海的深红火光泄露出来，尚未发出，周遭草木已尽数干枯。 凶威难挡。 哪怕是汪子安面对此火时，也只感热浪扑面，眼皮也不由跳了跳。 “这火，不简单。” 心中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汪子安将手一指，放出水遁，玄色水光如瀑布垂落，仿佛一面水墙挡在身前隔绝热气。 同时，袖口中有一道冷光蓄势待发。 “去。”青衣女子手指连点，七点茶盏大小的火花呈七星之势点亮，往汪子安这处落来。 火花散出炙热温度，所过之处，虚空都被划出白痕，来至水墙前，七朵火花齐放光华，洒出一蓬深红火光，水墙竟在瞬间蒸干。 汪子安神色不动，将手一指，又是一波玄水光华垂落，卷向火光，但在那火花之前，仍是连半分抵挡之力都没有。 接连数次后，汪子安看出这火光根底。 “此火是以秘法炼成，已经不惧一般水火。” 至于那枚火珠，则根本只是一容纳火焰的容器罢了。 “看来，那地火鳄蛟身后，另有高人。” 心中略作沉吟，汪子安袖口一抖，一道冷光激射而出。 这却阳锥为纯阴之物，对付纯阳之物拥有奇效。 冷光迎上，七朵火花猝不及防，当即被接连打灭三朵，其他四朵也被锥中寒气逼得难以稳住，有灭掉的趋势。 汪子安心中微松。 还好。 此火虽然霸道，但还是有克制之物的。 “去。” 并指一点，冷光拉长，如同一道银白灵蛇，身周寒气四溢，化作一片寒雾，罩住剩下的四朵火光。 青衣女子见到火光消耗，面带肉痛之色，连忙催动法力，火光破开寒雾，收入火珠中。 汪子安见此，双眼眯起。 “道友非我对手，再继续下去，不过自讨其辱而已，何不返回寻找帮手，再来此地分个高低。” 汪子安的“好言相劝”落在青衣女子耳中，顿时让脾气本就不好的她面色通红，眼中似有火烧。 “你这贼道，果然不是好人，今日哪怕我非你对手，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厉喝之间，摇身一晃，重新化作凤形青鸟，翎羽摆动，一圈圈的青色光华从尾部扫出，细细一看，竟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神雷。 乙木神雷。 放出这道杀伤力最大的神通后，青衣女子看也不看，双翅一振，身下卷起清风，身形倏然不见。 竟然...跑了？ 汪子安愣了愣，不由失笑。 右手一招，白玉宝瓶出现手中，一道白光从瓶口吐出，将乙木神雷尽数卷入瓶内，噗噗闷响后，所有神雷被尽数化解。 转身看向下方仙阙，汪子安高声说道： “珑玉道友，我还有事在身，他日再来拜访。” “道友自便就好。”珑玉回了一句。 汪子安这才收回目光，将却阳锥拿在手中，左手一点眉心，放出一点元神力量，细细感应，才收起诸般宝物，脚踏云光，往南面而去。 ...... 再说这青衣女子，放出大招之后，便运起天赋风遁跑路，向南方的老巢而去。 “先前那贼道就颇为厉害，如今又来了个更厉害的，连我用出地火珠也非其对手。” 青衣女子以青鸟本体一边逃遁，一边暗想。 但她深知，自身之败并非是境界法力不如对方，而是神通以及诸般宝物无法与之相比，再加上妖类出身，并无高明传承，根基上先天便差了一筹。 “不过，只要我能够蜕变妖躯，化作灵凤青鸾，就算那人厉害，我也丝毫不惧。” 青衣女子脾气虽然不好，但却知道反省，琢磨自己败在何处。 “但想要化作青鸾，必须先得到凤凰山中的祥瑞凤气。 如今我法力虽强，到底不是地火珠主人，无法完全催动此宝，激发神通。 看来此事，还得寻求地火道兄出手相助。” 这地火道兄是她先前结识的一位道友，虽然此妖本事寻常，却有一位兄长拜在三界第一大教截教门下，于火龙岛修炼，一身火法精湛异常。 对于“火龙岛”的威名，哪怕是青衣女子也略有耳闻。 此岛岛主虽只是截教外门弟子，但远非凡俗可比，不仅境界高深，更有变化神通，火法神通哪怕是连金仙都要忌惮。 而这地火珠，便是火龙岛岛主助地火道兄的兄长所炼，威力强大，在地火道兄先前被人打碎肉身后，才被其兄长赐下，重塑躯体，仗此护身。 “到时地火道兄亲自祭起此宝，地肺毒火之下，这两贼道必定难逃死劫。” 心中想着，双翼再挥，飞出足有数百里后，才落在一处通体赤黑的野山之前。 “地火道友可在？”青衣女子重新化作人形，高声问道。 话音方落，下方野山竟从中间两分，开出一道狭长缝隙，一道粗蛮声音更从里面传了出来。 “原来是青翼道友，进来一叙吧。” 青衣女子听到此言，面色先是踌躇，但在想到凤凰山中的凤气后，还是纵起一道青光，从狭长缝隙中钻了进去，在轰隆声中，野山重新合拢。 就在此时，远方天际亮起一道金光，几个呼吸之后，便落在野山上空，现出一黄衣少年身影，低头一看，喃喃自语： “原来这山下还藏有一条火脉。” 运起灵目一看，汪子安已是看出了此地潜藏的阵法禁制。 “手段虽是粗浅，但这阵法确实有些门道，再加上先前那枚火珠的凝练手法，这地火鳄蛟背后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截教弟子。 “该说一句，不愧是三界第一大教么？还真是处处都能见到此教弟子的踪迹。”汪子安摇了摇头。 不过细细想想，这截教之中鱼龙混杂，各种人物都有，与这地火鳄蛟有所联系，倒也并非无法接受。 “先进去再说。” 71 再战 野山下，宝珠放出红光，将暗洞照亮。沿着山壁有一道数丈宽广的褐红色大河，散发灼热气息。 被称为青翼的青衣女子方一落地，颇感不适，大袖挥动，一道青光罩住自身，抬目看向了岩浆河的方向。 在那里，一难见形体的庞然大物沉浮其中，似在岩浆内沐浴，时不时吐出浊气，发出沉闷吼声。 “地火道友，你这是？”青衣女子不解问道。上次她来时，对方明明已重塑肉身，怎得眼下又要借助火脉岩浆锤炼？ “道友有所不知，我十天前去拜见兄长，蒙他赠予半壶龙血，如今正炼化此物，助血脉蜕变。”岩浆中钻出一赤红猪婆龙头颅，闷声解释，周边岩浆被震起波澜。 “龙血？”青翼闻言，不由一愕，有些羡慕。 这地火鳄蛟也是蛟中异种，能被其称为龙血的，肯定是真龙之血。 此物与她所谋的凤气作用相同，都是能助妖物蜕变的神物。 “不错。”这地火鳄蛟好似对青翼极为信任，不仅将所得之物告知，接着更说出了一桩隐秘： “我兄长曾言，若是我能借此龙血成功蜕变，他便会禀明火龙岛主，将我收为弟子。” “收为弟子。”青翼羡慕之余，有些酸涩。 这地火鳄蛟资质比她差得太多，居然还能被收为弟子。 虽说，那火龙岛主只是外门弟子，他所收的弟子也根本算不上截教之人。 但光是顶着的截教名头，已足以让无数散人为之眼红了。 心念一转，青翼忽然察觉几分不对，右手扣住一物，沉声问道： “地火道友说了这么多，不会只是单纯地想告诉我这些吧。” “哈，不错。”狰狞鳄蛟头颅微动，褐色眼珠瞬间变得火红起来。 “我的意思如何，道友应当清楚。除了先前所言之事，再无其他。” “先前所言？”青翼心中一紧，神色略显羞恼。 除了修炼以外，还有什么事情对于妖物来说极为重要？ 繁衍后代。 这地火鳄蛟先前就曾提过一次，被她断然拒绝，没想到此番竟然再次提起。 青翼心中一沉，已是明白了对方打算。 这是要趁机要挟。 看到青翼半晌不说话，地火鳄蛟便粗声说道： “我知道青翼道友看不上我，但等我蜕变成功，成就天仙不在话下。 若是你愿与我同修，凭我两人之力，再加上我兄长指点，再进一层也并非不可。” 任地火鳄蛟说的天花乱坠，道尽了好处，青翼又岂会答应？ 她苦苦求取凤气，除了要蜕变成凤鸟之外，也是为了借此堪破上境，成就道果，岂会分心于这些俗事？ “道友此言休要再提，这地火珠还于道友了。”青翼不假思索，抛出了手中宝珠。 “告辞。” 身形后退，身周青光大放，打算就此离开。 但她方一动身，那鳄蛟头颅已露出狰狞笑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地火，你......”青翼面色大变，袖中一抖，一把匕首落入手中。 “你什么你？劳资是看得起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好言相劝，但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既然你这般选择，那也休要怪我不留情面，将你内丹拿出来吧。” 闷声厉喝，青翼正要动手，却忽然发现洞顶悬空的红色宝珠化作一张大网，向她罩来。 于此同时，四周墙壁皆有红光映现，散发炙热高温，仿佛身处火炉之中，连她元神法力好似都要被融化一般。 “阵法。”青翼见此，面色惨白。 法力被压，上方又有大网招来，青翼已是存了死意，体内一颗内丹运转，激发本命妖元，拼死一搏。 就在此时，忽有一清朗声音响彻在暗洞之中，伴随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道弥天玄光。 “还真是你这只鳄蛟，既然碰上了，那就将命留下吧。” 玄光所过之处，有水浪翻涌之声响起，四周墙壁红光瞬间被压了下去。 金光一闪，现出一道黄衣身影。 汪子安大袖一甩，看向岩浆河中。 “许久不见，你居然已成就天仙，还真是气运眷顾、机缘匪浅啊！” 汪子安着实感到惊奇。 初见之时，这鳄蛟修为连他都不如，此时居然超过了他。 如此气运，要是没有被他撞见，未来说不定又是一尊大能。 “是你...”在汪子安没有丝毫掩饰的情况下，躺在岩浆中沐浴的地火鳄蛟一下子掀起岩浆大浪，露出真身，冷冷看着汪子安的身影，有惊天杀机在逐渐酝酿。 “不错，是我。”汪子安点了点头，笑着问道：“是不是感觉很惊喜啊？” “死。”地火鳄蛟在汪子安出现刹那，便将所有的目光放在了后者的身上，一听这般调笑之语，长吟一声，庞然身躯中居然有几分类似真龙威压的压力传出。 “太弱了。”汪子安一步踏出，龙首牛耳、满头白发，同样仰天长啸，赫赫威压瞬间将对面传来的压力崩碎，并且身周有风水二气逐渐出现，形成两道数丈高的风水龙卷，狂扫过去。 空气中弥漫了不少水分，原本只是燥热的暗洞逐渐变得闷热。 “给我死。”压力被破，地火鳄蛟依旧是毫不畏惧，张口一吐，一对剑形獠牙脱口而出，化作两道火蛟，抓破龙卷，直奔汪子安而来。 “还是太弱了。”汪子安把肩一晃，一道狭长白光闪过，两只火蛟当即断首，断成四截的獠牙掉落岩浆中，消失不见。 “我就不相信你能挡住这招。”汪子安神色越是从容，地火鳄蛟便越是狂怒，怒火淹没了他的理智，也让他心中的杀伐欲望更加强烈。 张口再吐，被吸入口中的地火珠出现，无需过程，便有黑红色的地肺毒火出现身前，阵阵毒烟随着热浪充斥在封闭的暗洞之中。 长久下去，不是被烧死，便是被毒死。 对此，汪子安神色依旧平静，看着眼前这位已经有了几分龙形的手下败将。 “我说，还是太弱了。” 体内跃出一尊玉瓶，一道白光卷出，所有毒气、烈焰尽数不见，就连奔涌不停的岩浆河也在此时被卷走大半。 “你。”地火鳄蛟惊愕一声，知晓对方力不可敌，立刻开口： “饶......” 话未说完，汪子安右手白气汇聚，凝成剑形，持剑斩下。 头颅落地，鲜血溅起。 72 王蛟 就在地火鳄蛟尸首分离刹那，却阳锥化冷光追上，寒气四溢间，封住鳄蛟头颅，纯阴寒气如寒雾笼罩，冻住了纯阳元神，一剑斩下。 地火鳄蛟，身死神灭。 就在此时，地火珠嗡嗡一震，现出一金衣红发的虚幻身影出来，怒吼声中，把手一挥，一蓬赤火炸开，内里有数以万计的牛毛红针散发灼热气息，往汪子安身上刺来。 “小心。”突生的变故引得躲在暗洞角落的青翼惊呼出声。 汪子安转过头来，还有空看了对方一眼，细长双目泛起水滢滢光华，凝成一束定灵神光，将红针尽数定住，大袖一挥，水遁化大浪卷出，恍惚之间，红针已是不见。 而后，目光直直落在了那虚幻身影上面。 “丙火元神？你是截教之人。” 丙火元神是一种元神秘法，练成此法后，运使火行一脉神通法术威力更大，在三界之中颇有名气。 据他所知，那位居住在火龙岛的罗宣便擅长此法，再加上诸般宝物，才能闯出偌大名头。 “既知我乃截教弟子，为何敢杀我胞弟？”虚幻人影一见对方认出了他的身份，三界第一大教弟子的威严气度便跟着出来了，背负双手，冷然喝问。 汪子安细细打量两眼，终是没有忍住，嗤笑出声： “不过学了两道截教秘法，便敢自称“截教弟子”。 我且问你，你姓名可曾上了玉箓？又是否练有截教秘传？ 外门弟子所收的外门弟子而已，也敢如此叫嚣？” 玉箓，录有弟子姓名的玉书名册，只要姓名被刻在上面，以后便是这一脉真传弟子，气数相连。 像汪子安的名字，早在凝结金丹时，便被道行天尊录入金庭玉箓之中，出门之时，便可自称一句“金庭山王屋洞传人”。 至于截教弟子，除去教主的四大弟子、随侍七仙外，哪怕是赵公明、三霄之流都只是外门弟子，只不过因为法力强横，算是其中精英，地位自是与凡俗不同。 不过截教弟子向来也不在乎这些俗礼，对此倒是并不在乎，在外人看来，几千上万仙家、各种鱼龙混杂，竟是亲如一家、同进同退。 若是罗宣在此，凭借对方神通，顶着“截教”名头，也不会有人去说什么。但是罗宣所收的这外门弟子自称“截教弟子”，那就有问题了。 “我师乃火龙岛主，截教弟子，我身为他的弟子，又怎能不算是截教弟子。 你这贼道杀我胞弟在先，又辱我截教在后，我王蛟必要杀你，以泄此恨。” 自称王蛟的虚幻人影恨恨道。 汪子安当面拆穿人家身份，这让王蛟很丢脸的。毕竟仙人也是要面皮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连番战事了。 “这些话等你真身站在我面前时再说吧。”汪子安不由失笑，把手一招，却阳锥厉啸而去。 “至于现在么，区区分神，安能逞威？” 却阳锥轻轻一啄，这丝分神便被灭掉。 分神受创，直接牵连本体，惊醒了正在火龙岛地火岩浆中闭关静修的王蛟。 “谁敢灭我分神？” 怒吼一声，岩浆起了波澜，声音回荡许久，不能平静。 强压怒气，王蛟放开元神，细细感应。 “是小弟那处出了变故。” 一想到此事，王蛟便怒火中烧。 他这小弟，先前因尚未化形，一直游离在外，不曾想路遇争斗，被一小道毁去了肉身，仅剩残魂逃出。 虽说他知道，这件事是由他那小弟引起，但身为修道人，动辄坏人肉身，这与魔道何异。 原本他是打算出去会一会那小道的。但因岛主闭关，法阵开启，他也不敢贸然离开岛中，只能压下怒意，赐下秘法，助亲弟重塑肉身。 他这弟弟资质虽不如他，但也有些天赋，得了秘法之后，竟然以地火岩浆炼去阴神杂质，成就纯阳天仙，成了一名“火仙”。 在发现这一情况后，王蛟便起了心思，想将胞弟举荐给岛主，收为亲传，为此更不惜赠予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壶龙血，助其蜕变，增加一些可能。 但不想，此时分神被灭，小弟更是性命不保。 新仇勾起旧恨，王蛟再也无法静心闭关，纵起一道红光，离开火山岩浆，打算出岛寻仇。 刚刚来到岛外，便见东边有道赤红光华疾驰而来。 尚未等他说话，那红光立时停住，现出一黄脸虬须的道人身影，身着皂服，满身火气。 “咦，这不是王蛟师侄么？你师父尚未出关，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见此人，王蛟面露喜色，连忙上前见礼。 “师侄见过刘师叔。 弟子因胞弟被杀，打算出去寻那仇人做个了结。” “胞弟被杀？可是你先前偷偷赐下秘法的那鳄蛟么？”黄脸道士淡淡问道。 “这，师叔怎会知晓此事？”王蛟不由呆了呆。 他当时赐下秘法时，可并无其他人在身边的。 “哼，你在我眼下修炼也有数百年，我又怎会不知你的脾性？”黄脸道士冷哼一声，却并不见责怪之色。 他们截教弟子做事，向来不顾俗礼，只是区区几道秘法，又非教主亲传，传就传了，没什么大碍，还更能显出王蛟重情重义。 念及此点，有心相护，这黄脸道士便说道： “你可知道杀你亲弟那人姓名、模样，我出手为你推算一番，免得你惹上高人。” “啊，多谢师叔相助。”王蛟满面惊喜。 他这师叔名唤刘环，早先在火龙岛修行，而后明心见性、得见真我后，便前往九龙岛潜修，境界高深，法力惊人，已有千年道行在身。 有这位师叔出手相助，自然最好。 心中想着，王蛟取出一兽皮图卷，以指勾勒，不多时便画出一俊秀少年模样。 刘环接过图卷一看，不由赞叹： “此子样貌非凡，道骨天生，若是能入我门，我定要将其收为弟子。” 听到这句话后，王蛟心中微沉，但仍是笑容满面。 刘环双目浮现两团火苗，无风自动，不断变化，隐隐出现一与图卷少年相似的面孔。 眼看着那面孔将要凝实，忽有莫名力量传来，刘环仰天痛呼，两眼有血泪流下，身躯从云端摔落。 “怎会......” 73 劫数 “师叔？”王蛟见此面色一变，纵起光虹，上前接住落下的刘环，关切问道： “师叔，如何？” “无妨，只是受到些许反噬罢了。”刘环稳住身形，拭去血泪，略作调息，发现元神只是轻微受损，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王蛟这才放下心来，但仍是面带愧色，说道： “为了师侄私事，害得师叔受伤，弟子心中难安。” “你不必自责，我这伤势不重，休养数日便好。”刘环倒是毫不在意，随后眉头皱起，有些迟疑：“只是......” “还请师叔直言相告。”王蛟看出对方心有顾忌，拱手一拜。 “这...唉。”刘环摇头一叹： “也罢，既然你如此执着，师叔我也不再拦你。” 说着，刘环便将方才的情况据实相告。 “方才我运起元神感应，发现此子命数被一道金光笼罩，正待我破开金光查看，却不料其后飞来一道先天气息，隔空将我震伤。” “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单凭一道气息，就伤了师叔？”王蛟面色大变，心中难以平静。 “也并非是什么人物？或许此子身上有某种强大的先天灵宝护体也不一定。”刘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先天灵宝。”王蛟心情平复不少。 看出王蛟心思变化，刘环继续说道：“此子能有这等宝物护身，出身定然非凡，依我之见，师侄若真要报此仇，还需做些准备，以免再遇波折。” “这......”王蛟不由沉吟起来。 按刘环的说法，且不去说此子来历，单凭那件不知威能的先天灵宝，就不是他一身法力能够抵挡的。 但若真的就此不管，留待后日，他心中又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要不，我去寻几位道友相助，一同出手，将那贼子拿下。有先天灵宝为诱，也不愁请不到高人。”王蛟心中有了主意。 但他眼神一动，刘环便知道了这位师侄的想法，立刻出言劝阻： “师侄不可妄动，数日前我往碧游宫寻访道友，却不想掌教师尊已封了宫门，留有两句箴言贴在宫外。” “教主说了什么？”王蛟一愕，有些不明所以。 他只是罗宣的记名弟子，身份低微，而碧游宫又多有本教各路大仙常驻，所以在无大事时，他绝不会前往碧游宫，以免招惹了哪位大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环摸了摸脸庞虬须，高声吟道：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 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这是何意？”王蛟不解。 “此事事关一场杀劫，你无需多问，只要知道，此时报仇并非良时便可，更不可为了此事牵连众位道友。”刘环对此讳莫如深，不做深谈。 “可是，杀弟之仇若不能报，弟子还有何面目在此立足？”王蛟抬起头来。 他为何要拜入罗宣门下？不就是为了仗着截教名头，快意恩仇么？ 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事情传扬出去，还不知会引来多少教中同辈耻笑。 “这......”刘环不禁迟疑。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想了想后，刘环觉得自己作为师叔，不能放手不管。 “这是你师父闭关前交由我锤炼的一桩宝物，虽不算是灵宝，但能循气而动，追索元神，最难防备。又可群攻，威势宏大。 你持此宝前去，定有所得。” 说着，刘环自袖中取出一副赤红弓箭，箭上火光飞舞、烟气缭绕，弓身犹如烈焰蛟龙，有嘶吼吟啸传出。 “这是师父的万里起云烟。”王蛟当即认出这件宝物。 这可是火龙岛主罗宣的成名宝物之一。 “那师父若是出关的话？”王蛟还识得轻重，惊喜过后，便是迟疑。 “你尽管拿去便好，你师父那里自有我来担着。”刘环豪爽一笑，紧跟着便叮嘱道： “报仇之时，若遇变故，及时遁回岛中，到时候我等再做商量。”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王蛟收好宝物，真诚道谢。 见到王蛟如此模样，刘环想了想，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篆，交给对方。 “此中藏有我一道法力，足可护你周全。” 王蛟见此，又是免不了一通感谢，而后才往西面而去。 刘环看着那道通红遁光，摸了摸大胡子，才往火龙岛内走去。 ...... 汪子安除去地火鳄蛟后，心头莫名一轻，知晓是先前猜测得到证实。 “看来师父之意，还真是让我来此除掉这鳄蛟。” 想了想，又有些不解： “难道这区区鳄蛟还会成为我的劫数不成？” 念头方转，忽感一阵心惊肉跳。 “是那王蛟？” 对于这人，汪子安可不敢小视。 以往他所遇到的，并无真正厉害人物，就算是那马元，也不过是仗着一只骨手逞威罢了。 倒是这王蛟么，修炼火法，若有宝物相辅，必能发挥出惊人实力。 “此人应是找我报仇来了，我得回到洞府，略作布置。” 心中想着，汪子安右手一招，取了鳄蛟内丹，往东边而去。 一路疾驰，毫不停留，回到金庭山中，将葫芦交给了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接过葫芦，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汪子安。 汪子安不知道师尊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能迎上对方目光，同样直愣愣地看着。 “看来，这孩子已经知道，我引他去终南山的意图了。”道行天尊面色不变，将这空葫芦放入袖中。 没错，葫芦是空的，所谓取药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不过，身为师尊，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这种事情，看了许久，老生常谈地说了句： “不错。” 紧跟着，便没了下文。 “额。”汪子安想了想后，只能主动说道： “师尊，弟子此番回去，打算闭关苦修，只等来年惊蛰之日，再行出关。” “好。”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那地火鳄蛟和那王蛟的事情真不打算说说？”汪子安暗自嘀咕，拱了拱手，打算离开。 “慢着。”道行天尊忽然说话了。 “应当是为了王蛟的事情。”汪子安心中一定，转过身来。 接着就见道行天尊再袖中一掏，取出一枚玉符。 “你元神已出，足以凝练“三昧真火”。此是其中秘诀，你拿去参悟。” 74 哪吒 心中吐槽着自家师尊的汪子安回到丹山赤水天。 此时的碧目金蛟已经苏醒，一身气息比之先前强出不少。 在看到汪子安拿出地火鳄蛟的内丹后，堂堂蛟龙像条大狗一样，不断扑来，追着内丹狂舔。 逗弄了一阵，汪子安才将内丹抛向远方，让金蛟自个儿去捡。 其实相比起蛟龙来，他还是比较喜欢猫猫狗狗之类的，软软的毛发，暖暖的肚皮，撸起来多爽。 “也不知道杨戬师兄的狗子是公的还是母的？”汪子安心中想着，看到已经飞回的金蛟，狠狠摸了两把，然后在赤水潭前放出土行遁光。 不多时，一座简单的屋子出现在了眼前。 略作清理，汪子安拿出蒲团，坐到了屋子内，闭目养神。 成仙之日不远，他也是该想想，以后该走什么路了。 什么以力证道，什么执掌混元，什么杀伐剑道，什么纯阳无极......都统统与他无关，只能yy一番。 “我本身亲近金水，又练有一道先天金气，按理说，顺着此道继续参悟，应能略有所得。”汪子安想道。 但是，这天地之间，修炼五行的仙家众多，更有依托五行本源所化的各路大神，就算他能略有所得，也终究成就有限。 “况且，我三教法门，多是参悟阴阳之理，五行不过是用来圆满道果罢了。” 太上掌太极，元始掌两仪，灵宝掌四象，这些通通离不开阴阳之理。 “按四象五行划分，金为少阴，要不我借此参悟少阴？”汪子安感觉有些不大靠谱。 这些东西，终究是离他有些远。需等他成就天仙后，站的高了，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参悟法诀吧。”原本还觉自己资质不凡的汪子安被打击到了。 其实细细想想，能成就真仙的，哪一个不是修炼了数百上千年，他委实有些着急了。 别的不说，就说师兄韦护，不也是天皇年间修炼，如今不过真仙么。 “嗯，淡定，参悟法诀。”汪子安扫却杂念，暗道。 要说人可是个矛盾体，有时候做事情重在当下，有时候做事情又要目光长远，真是话由人说，各有道理。 掐了法诀，汪子安就在洞天内静静参悟起来，无人打扰，不知时间。 而他这么一动，追寻感应而来的火龙岛仙家王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人不见了？” 从指尖挤出几滴鲜血，口中念念有词，鲜血化成一团红光，在原地转个不停。 王蛟见此，咬破舌尖，一口赤血喷出，融入红光，接着便见光华一颤，猛地往西南而去。 “追上。” 纵身化作赤虹，再次追赶上去。 这一追，便离开了东海境域，神州大地已映入眼帘。 但还未等王蛟松了口气，就见前方两道光虹一前一后，横过天际。 前方那人，真气浅薄，驾驭土遁，对后面光虹中传来的喝骂之声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地潜逃。 而后面那光虹细细一看，竟是一少年模样的小童脚踩风火二轮，风助火势，速度极快。 “咦，此竟是一件灵宝？”王蛟连忙停下遁光，细细打量，果真看到了那不加掩饰的宝物神光。 “难道，这神州中的少年炼气士身家都这么丰厚吗？”王蛟不由怀疑起来。 先前他师叔刘环推算那少年，被对方身上的先天灵宝力量所伤，接着他又亲眼见到这么一位少年踩着一件灵宝经过。 这对于没有灵宝傍身、甚至从未使用过灵宝的他，冲击力是巨大的。 心中羡慕之余，他也知晓，这少年出身肯定不凡，所以便远远避过，追赶红光。 但就在此时，那脚踩风火二轮的少年停住身形，看向了头顶闪过的红光。 “什么东西？”少年的好奇天性让他取下肩上的金圈，猛然抛起。 “着。” 红光应声而落。 “愿来只是一道光啊！”收回金圈，少年摇了摇头，再次追赶那道土行遁光。 刚刚纵起遁光的王蛟此幕，面色一变，也不再绕圈子，直冲对方飞去。 “那少年，你为何要坏我法术？” “你的法术？小小妖孽，什么时候也会用法术了？”那少年年纪虽小，口气却大，一张嘴更是毒得出奇。 本就脾性暴躁的王蛟立时就忍不住了。 “找死。” 右手一招，宝剑在握，王蛟仗剑杀了过去，将剑一指，便有火焰腾起，烧向那少年。 但还未等来至身前，那少年脚下风火两轮飞起，直接将那火焰卷灭。 王蛟面色一红。 “小爷今天心情好，赶紧让路，还能饶你这妖孽一命。 要不然，扒皮抽筋，自己选一样。” 那少年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仿佛看一眼这妖孽，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一样。 这副模样，让王蛟怒不可遏，不再留手。 双手一挥，袖中便有无数牛毛红针蹿出，细细密密，宛如红潮。 “呵，浅薄。”少年毫不在意，再将金圈祭起，如长鲸吸水，将所有红针吸附在宝圈外侧，轻轻一震，红针便尽数碎去。 转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视线中的土行遁光，少年冷喝一声： “吃我乾坤圈。” 说着，那金圈上放出刺目光华，王蛟双目难视之际，连忙运起丙火元神，却不防那金圈速度极快，念动之间已是挨了一下，直打得他目中喷火，连臂膀都断了一条。 不过，好在元神及时变化，没有性命之忧。 接着就见那少年诧异地看了一眼，才嘟囔道： “本事不错，若是往常遇见，定要用乾坤圈好好打你几下。 但眼下小爷还有要事在身，就留你这妖孽一条小命。” 说着，脚下风火之力涌现，推动着身体追向遁光消失的方向。 王蛟被一小小少年接连骂作“妖孽”，又被对方宝物所伤，心中羞怒难忍，大喝一声： “你这小贼可敢留下名号？” “小爷名唤哪吒，乃陈塘关守将李靖之子，拜师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如今奉了玉虚宫符命来扶周灭商，为先锋大将。 你这妖孽若要报仇，可不要找错人哦！” 光虹已逐渐远去，只有声音在不断回荡。 “我他么只是问你名号，没问你的背景。”王蛟暗骂同时，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少年竟有如此来历？” 75 路遇 心中惊骇，王蛟不敢去追，慌忙纵起遁光离开原地，直等看不到哪吒的遁光后，才停下身来，拍了拍胸口，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早就听人说起，这太乙真人极具个性，多智近乎于妖，又手段狠辣，连同辈也不放在眼中。 不曾想，今日居然撞见他的徒弟？幸好那小煞星目标不在我的身上，否则定要生出事端。” 想到这里，王蛟暗暗感谢了那驾驭土遁逃命的小修一声。 “不过，法术被破，又要重新施展。”王蛟心中暗叹，只得喷出一口鲜血，再次施展法门。 不过这一次，他的面色却白了几分。 两手掐诀，红光激射，王蛟化光跟了上去。 足足遁出两刻钟的功夫，红光越发刺目，王蛟心知，他快要到达凶手最后出现的地方了。 心中憋着一股邪火，王蛟遁速放快几分。 但这红光一亮，顿时引起了下方一道人影的注意。 只见那人身着宝甲，手持利器，骑着一龙首狮身、足下生云的避水异兽在大泽上与一黑鳞大蟒相斗。 感应到天边飞来的红光，这人以为有人偷袭，将手一扬，一蓬黄光如砂石飞起，红光应声而落。 “谁又坏我法术？”刚刚提起速度的王蛟登时一愣，连忙刹住。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含怒看向下方大泽，细细打量，不由惊疑。 “此人真气浅薄，但这一身血气却着实非凡，连炼气境的妖蟒也非其对手，看来也是大有来历之辈。” 一想到刚才撞见的“太乙真人弟子哪吒”，王蛟便一阵头痛。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神州与截教独大的海外不同，遍地卧虎藏龙，说不定就遇到了与哪位大能有关系的人物。 他志在报仇，还是不要逞一时之快，使得节外生枝。 心中想着，就要纵光离开。 但他停留空中这么长时间，早已被下方那人发现，三拳两脚了结了纠缠的大蟒后，两腿一夹，驾驭避水异兽来到半空，与他正面相对。 “你是何人？为何偷袭于我？” 王蛟这才看清，原来是一身形略瘦的中年男子。 被人抢先质问，心有顾忌的王蛟也不生气，拱手见礼，言道： “道友误会了，方才红光不过是一道追踪法术罢了，并无伤人之力。” “原来如此。”中年人作恍然状，难怪那红光软绵无力，被他随手破去。 想到这里，中年人也知误会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知道友追踪何物？ 实不相瞒，我乃本地之人，对越州颇为熟悉，要是道友愿意，我愿出手相助。” 王蛟闻言略作思忖，答应下来。 反正先前红光表示，那仇人离此地不远，说不定这位道友便见过呢。 想着，王蛟从袖中取出一副兽皮图卷。 “这是那贼子模样。” 中年人接过图卷，打开一看，不由低下了头，另一手按住腰间剑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蛟见此，心中一动： “道友果真见过此人吗？” 中年人两眼凑近了些，再次看了看图卷，才仰首望天，叹道： “实不相瞒，我的确见过此人。” “道友可知此贼姓名？”王蛟心中惊喜。 “此人名唤汪子安，乃越州人士。”中年人眼皮跳了跳，没有隐瞒。 “汪子安？”王蛟念叨两句，相信了这中年的话。 他与这人第一次相见，并不知晓彼此身份，也想不出对方会因为什么来骗他这位天仙高手。 “道友还知道什么？”王蛟有些急不可耐，看了中年人一眼，又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瓶： “若道友愿意相告，贫道愿将此物赠予道友。” 中年人顺手接过玉瓶，问道：“这是何物？” 王蛟迎上对方不解目光，略带傲意地说道： “此中存有几滴真龙血液。 我观道友肉身不凡，若辅以真龙血洗练数次，必能更上一层。” “哦？还有这种宝物。”中年人眼睛一亮，直接把玉瓶放到了腰间的兽皮囊中。 看到对方动作，王蛟含笑点头： “如何，道友这下愿说了吧。” 中年人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点头应下： “道友如此诚恳，我又怎好再隐瞒下去。” 王蛟哈哈一笑。 “实不相瞒，此子来历着实太大，所以我先前才会有所顾忌。”中年人皱着眉头，目光略显忌惮。 “我乃截教弟子，我师更是火龙岛岛主，岂会怕这贼子？道友直言无妨。” 说起截教时，王蛟的腰杆子都不由硬了几分。 “原来是截教。”中年人心中渐冷，面上不露分毫，道： “道友听好，此子身在离此不远的金庭山，拜的是王屋洞之主道行天尊，无论实力背景皆非凡俗可比。” “金庭山？道行？”王蛟笑容一僵。 “怎么？道友身为截教弟子，难道也会怕这道行天尊不成？”中年人好奇问道。 “笑话。”王蛟大袖一挥，轻叱道：“我截教乃三界第一大教，我又岂会怕他？” “是我误会了，道友勿怪。”中年人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无妨。”王蛟大度一笑，紧接着说道：“既然此子在金庭山，那我现下就去王屋洞一会那道行天尊，不再叨扰道友。 请。” 拱手一礼，王蛟纵起光华，继续向前追赶。 中年人看着遁光消失方向，脸上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忧之色：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惹到截教的人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通知他。” 一拍异兽背部，避水兽感知主人心意，顺着水路往折江而去。 “上次子安曾说他与折江水君相识，我便去求水君出手，将此事告知道行天尊。” 心中想着，刚刚行出数里，就见前面江面有一身着黄衣的老道手执拂尘，挡在前方。 “是道行天尊？”中年人面上一愣，但目光却泛起淡淡青光，运使神通去看，在没有发现丝毫破绽后，才下了避水兽，上前问道： “不知天尊怎会在此？” “我在此等你。”天尊淡淡说了一句，看出中年人不解，接着道： “此事你无需多管，也不用前往龙宫求助，我身为子安师尊，这件事情自有我来收拾。” 不知为何，中年人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抱怨。而且这抱怨，好似是冲“龙宫”而去的。 “难道天尊与龙宫有隙？” 76 惊蛰 王蛟知悉那贼子来历后，二话不出，气势汹汹往金庭山方向遁行，似去问罪。 但来到中途，却急急忙忙停住遁光。 他是来报仇的，不是来找死的。 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道行天尊那等声名在外的十二金仙单挑啊！ 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 方才所做，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故作强硬罢了。 “没想到，那少年竟是道行天尊的弟子，这下不好办了。”王蛟面带愁色。 他原本，是真的打算为胞弟报仇的。 但先是刘环师叔推算时被莫名反噬，接着又是他来时路上被人接二连三阻挡，心里的那股气早就泄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我独自前去金庭山问罪，势必会被道行天尊反手灭杀。”王蛟念头一转，又想道：“但若我就此返回，就算刘环师叔面上不说，心中也定然不喜。” 更不要说，刘环为了这件事情，先是受伤，而后借宝，他要不整出点动静，对得起师叔的付出和信任么？ 以后他王蛟还有何面目在门中立足？ “要不，我先去找道行天尊谈谈？”王蛟暗自想道。 阐教教主与截教教主毕竟有兄弟之谊，按辈分算下来，他也是道行天尊的晚辈，只要他持礼拜见，对方应该不会对他动粗吧！ 应该吧！ 越是这么想着，他越是觉着，事情会真的如他所想那样发展。 王蛟嘴角不自禁地勾起笑意。 “没问题，就这么办。” 心中想着，王蛟在林间削落树枝，编了个篮子，又从兽皮囊取出几样常见灵果装好，脚踏云光，慢悠悠往金庭山而去。 ...... 王屋洞。 道行天尊收回阻挡汪漭的那丝分神，沉思起来。 他阻止汪漭前往龙宫，并非是与龙宫有隙。 而是先前汪子安在与折江水君接触之后，事情演变便不受他所控，眼下正值关键时刻，他哪里还敢让汪漭、汪子安与浙江水君扯上关系，使变故再生。 “不过，没想到，这王蛟居然真的敢来金庭山？”天尊元神一动，已是看到了那即将到达山中的身影。 若是这人真的就此返回，那应是天意如此，他也不会阻挡，只会另做盘算。 但是，这家伙居然真的来了？ 是谁给他的勇气？让这截教外门弟子的外门弟子来面对他这位玉虚金仙。 是罗宣么？ 一向心境平稳的道行天尊被这种神奇操作引得有些惊奇、有些诧异，还有些想不通。 “也罢，既然送上门来，那贫道也不客气了。”道行天尊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拂尘一挥，一道通天彻地的金虹自金庭山遁起，直往西面激射而去。 即将到达金庭山外围的王蛟顿时被这道金虹吸引了所有目光。 “这是...道行天尊，他离山了？” 虽然他从未见过道行天尊，但光是遁光便有此异象的人物，这金庭山能有几人。 畏惧之人已经离开，心中恶念再次升起。 “要不，我趁着他不在，将那贼子杀了，以报兄弟之仇？”王蛟眼底闪过红光，胸中杀意攀升，一把将果篮摔碎。 “且再施法查探。”再次口吐鲜血，面色又白几分，凭借那丝灵感，感应汪子安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红光腾起，往北面而去。 “不在金庭山，好。”心中的那点顾忌荡然无存，王蛟大笑一声，追着红光而去。 直到来到勾余山上，红光在空中盘旋许久，猛地往旁边一条赤色河流投去。 “是这里？”王蛟重新感应，确定了地点。 就是这里。 “不过，怎么不见踪影？” 放出元神遍查河流上下，没有半点发现。 “难不成，那小子还能遁入虚空不成？”王蛟心中笑了笑，脑中闪过灵光，想到了一件事情。 “洞天，除非遁入洞天，否则怎能屏蔽我的法术感应。”王蛟明白过来，好好端详起附近环境。 越是细看，他越是觉着，这座勾余山颇为不凡，极有可能便蕴有传说中的洞天。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想明白的王蛟又陷入了困惑：“要是那贼子死守洞天不出，我该怎么办？” 道行天尊随时可能回来，要是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又该如何解释。 “罢了，既已来此，不论如何，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等道行天尊回来，我离开就是。” 摸了摸刘环赐下的符篆，王蛟觉得这事能成，便不再多想，在山中寻了个石洞，恢复起亏损的气血来。 ...... 汪子安静坐洞天，参悟以往所练的各种心经功法，再将师尊赐下的“三昧真火心得”细细揣摩。 三昧真火有两种，一种是取自天地成就的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凝练，另一种则是修炼之人的精、气、神三宝炼就。 两种法门各有利弊，前期可能是天地灵火凝练的威力更大，但随着修为高深，以自身三宝炼成的火焰威力反而更强。 道行天尊的心得所载，便是让汪子安在渡惊蛰雷灾时，借助雷电中的纯阳气，点燃三宝，化作真火。 “比起老实修炼，还是以诀窍秘法成就更快一些。”汪子安决定照此凝练。 转眼间，四个多月过去，汪子安一身气息已是不漏于外，圆融无缺。 虽无逼人气势，但他知晓，此刻他才算是真正圆满。 “是时候渡灾了。”双目睁开，他走出屋子，来到了赤水潭前。 一直闭目酣睡的碧目金蛟感应到他的气息，睁开眼睛，连忙凑上前来。 “正好，你已突破，也能帮着看护肉身。”汪子安摸了摸凑上来的脑袋，笑着说道。 这雷灾针对的是元神，以内里纯阳气炼化元神阴渣，成就纯阳元神。 至于肉身躯壳，则是要暂放他处。 “走吧，出去看看。”心念一动，汪子安与金蛟已是出现在了赤河上空。 “就在此处吧。”抬头看了看不知其高的广袤天空，耳边似有轰隆雷音自高空震下，惊得他体内阴神不安，心中隐隐生出畏惧。 寻了个干净地方，汪子安盘膝坐下，准备放出元神。 77 雷灾 汪子安身形出现刹那，一直守在山中的王蛟有了感应。 不敢打草惊蛇走近去看，他再次施法，待察觉元神灵感随对方身形而动后，便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他就是汪子安？杀我胞弟那人？”王蛟遮掩气息走出观望，纵然相隔较远，他也能察觉到那少年气息非凡，身周有护身金光隐现。 “他这是要做什么？”王蛟并未贸然动手，而是小心观察起来。 在看到那少年坐在河边施法，身边还有金蛟守护，他猛地想起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要渡过雷灾。” 机会来了。王蛟心中大喜。 道门之法，大多是修炼元神，此子既要渡劫，势必要放下躯壳，以元神飞入云中，引动惊蛰雷霆，借助内中天地阳气炼去阴渣。 如此一来，他何不趁机先坏这贼子肉身，然后再飞入天中，趁其阴神虚弱之时，施展神通灭杀元神。 “真是天意让我报此大仇。”王蛟抬头望天，不禁长叹。 “不过，此人既能灭杀我那修成火仙的胞弟，一身神通肯定不弱，再加上有灵宝护身，待会出手时，我可不能大意。” 王蛟也不着急，就这么躲在一旁暗窥。 四个多月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对于暗中注视的双眼，汪子安并未发现，此时他坐下调息片刻，便缓缓放出了尚未蜕变的阴神。 一尊三尺高低的小人出现，身形凝实，与真人无二，面孔也与汪子安相近，生具龙首牛耳，体覆金光，手持葫芦。 “走。” 纵身一跃，脱去肉身的元神身形更快，化金虹飞起，直入天中。 跟在旁侧的金蛟见此，将身一盘，绕着汪子安躯壳盘踞，体表鳞甲散发金光，织成金网，将当中的躯壳笼罩。 一对碧目观望空中，借助天地灵种的天赋感知周边数十丈内的情况。 汪子安元神御光，随着不断向上，天中散乱的罡风也逐渐变大，幸好金庭玉章凝练出来的护身金光牢牢守护，不使杂气入侵。 耳边传来的雷声也开始清晰起来。 直到来到一片足有数百丈的云层之前，那不绝于耳的雷霆轰震之声更是强烈，仿佛真有雷霆在身前炸开一样。 “来吧。”不再遮掩，汪子安散开气息，阴神力量随着空气清风不断流动，将自身暴露在这片天空之中。 “轰隆。” 汪子安远远看去，在那九天之上，好似有位鸟嘴人身、背生双翼的神人，手持巨锤，怒击天鼓。 尚未洗练阴渣的元神被上面传下的道道暖流气息一冲，轰然一震，有些不稳。 “呲啦。” 金雷银电开始出现在云层周围，并且有源源不断地雷光被吸引而来，在更上面的空中，聚成了一片乌压压的黑云。 汪子安不惊不扰，眉心金痕有淡淡金光散出，稳定元神。 金庭仙经也在自发运转，稳固护身金光。 黑云积聚，酝酿雷光。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有一道金灿灿雷光劈落下来，汪子安如遇天威，阴神颤抖，欲要逃回躯壳寻求庇护，好在他心神坚定，强压这股感觉，散去护身光华，让他雷光击来。 “轰。” ...... “就是现在。”躲在山林间的王蛟现出身来，一身气息不加掩饰，往汪子安寄放躯壳的地方走去。 碧目金蛟察觉气息，转过目光，发出警告长吟，散发逼人寒意。 “天地灵种果然不凡。”王蛟赞叹一声，面色渐厉，冷喝道： “速速让开，否则为那贼子陪葬。” “吼。”金蛟灵目一动，两道碧光直冲王蛟而来。 王蛟神色不变，身上腾起一道红光，一举破去碧光，且去势不减，直接落在金蛟身上，原本金灿灿的鳞甲顿时被烧去十几块，金蛟发出低低哀鸣，却仍是一步不退。 “你这畜生倒也忠心，既然如此，便一起死吧。”王蛟自袖中掏出一枚暗红珠子，内里似有岩浆流动，不断变幻。 将之一抛，轻叱一声，暗红珠子爆开，散出焚天火焰，弥漫方圆，更有毒雾烟气一同渗出，涌向金蛟以及被护住的汪子安躯壳。 “受我地阴毒火雷一击，躯壳难存，我也能去除掉那小子的元神了。”王蛟抽身而退，打算飞入空中。 但眼睛一瞥，便发现不对。 怎么回事？ 那地火、毒气为何逐渐散去？ 停住遁光，定睛一看，王蛟这才发现，在那偏火焰毒气之中，正有一赤一蓝两道光华升起，凝成一朵丈许大小的水火莲花，护住那金蛟和躯壳。 “这是......先天灵宝？”目光落到躯壳上方悬浮的白濛濛小幡，大吃一惊。 其上散发的先天道韵以及水火二光，无一不表示，这是一件难得的先天灵宝。 但念头一转，王蛟便转惊为喜。 “将这等先天宝物存放躯壳这处，那么你阴神面临危险又该如何？” 这贼子出了昏招。 说起来，也是他掩饰的好。 若是被这小贼早早发现了他的踪迹，肯定不会丢下这种宝物不用的。 心中暗赞一声，王蛟脚下生云，往天中飞去，来到了汪子安所在的云层之外。 因高空雷声阵阵，又有金雷银电不断劈落，所以王蛟也不敢大意，只敢远远观看。 在看到第一道雷光之下，那阴神有些不稳的样子时，王蛟从兽皮囊中取出了一副火红弓箭。 万里起云烟。 这等宝物若是用来偷袭，比之灵宝都丝毫不弱。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王蛟藏入云端后，并不焦急。 虽然这小子阴神不稳，但可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他若要动手，须得等到第二道雷光，或者第三道雷光后，阴神虚幻散乱时，才能一击致命。 “要是在刚刚渡过三道雷灾，成就纯阳元神的刹那，便迎来致命死劫，那副模样肯定不是一般的好看。”王蛟张弓搭箭，弓箭之上宝光异象顿时一收，如同凡物，积蓄力量，等待雷霆一击。 而就在汪子安身处云层、王蛟藏匿外侧的时候，高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朵淡金色的云团，停在上方，极为灵性地幻化出一对淡漠双眼，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动静。 78 斩神 在二气幡显化水火莲花之时，汪子安就知道，有人趁机出手了。 而且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名唤“王蛟”的截教散仙。 虽是将肉身留于地面，但在蕴出元神之时，体内诸般神通凝出的种子已是被炼入元神，灵目神通亦不例外。 元神两眼闪过水色，他一眼看到了埋藏在外的那道气息。虽经刻意掩饰，但那股处于云水中的丙火气息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果然来了。”汪子安调动元神内的先天金气，将元神稳固，趁机炼化第一道雷光中携带的纯阳元气，原本略暗的元神逐渐变得清晰、莹亮，有种白玉般的柔和光泽。 念头转动，第二道雷光已然劈落，比起先前更加强大、炽热，仿佛要将他的元神融化。 幸好内里有先天金气守护镇压，元神才未散乱，但想到藏匿在外围的王蛟，汪子安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嘶吼。 远远看去，元神体表已布满细细密密的金色雷光，时不时交集一处爆炸开来，似有火花迸射，而汪子安也在每一次雷暴之时，恰到好处的发出凄厉惨叫。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隐于外面的王蛟心中一定，嘴角勾起笑意。 遥想他当年渡灾之时，可比这贼子的情况惨多了，一道雷光下，元神便已散乱，幸好炼有丹药相助，又有阵法削弱雷光，才让他勉强渡过。 “哼，在送你上路之前，就好好欣赏欣赏你的惨状。”自觉解气不少的王蛟暗道。 第二道雷光之中携带的纯阳元气更盛，一举炼化了体内八成以上的阴渣，元神清灵，似是随时能飞升九天。 “不过，想要点燃真火，还是不够。”汪子安暗道。 想着，他便将从肉身中带出的精元大丹炼化几分，元神呼吸吐纳，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原本三尺高大的元神瞬间涨至九尺。 仅剩一成的阴渣也添了不少。 “不对，这小子在耍诈？”王蛟见此，心中一惊。 不过刚渡两道雷光，元神又怎能有如此变化，难不成是这贼子底蕴深厚，先前故意隐藏实力？ 心思闪过，云层中又起了变化。 似是被汪子安元神的突变惊住，那不断轰隆震响的雷云都是一静，随后便是金雷银电一时狂闪，直接在空中爆开，发出刺目至极的光华。 哪怕是已至天仙的王蛟都难以用双目直视，视线模糊间，只看到了一道水桶粗大的柱形雷光砸下，金雷银电，冒起火光，将那小子的元神淹没。 “不会是死了吧？”王蛟看着那处不见人影，仅剩雷电火花肆虐的云层，忍不住呆了呆。 这哪里是雷灾，分明已经是天罚了好不好？ 就在他疑惑未久，雷电之力终于缓缓散去，露出了其中景象。 原本足有百丈宽广的云层已被尽数打散，随风飘出，而在中心地带，一团尺许大小的白云上，正有一圆滚滚之物，散发濛濛白光。 “这是...元神？”王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便是疑惑： “死了吗？” 但也不可能啊，如果死了的话，被雷光击中的元神应该已经散了，怎么还会如此凝实？ 在这瞬间，王蛟几乎是忍不住想出去看看。 但好在，他抑制住了那股冲动。 “这小子能被道行天尊收为弟子，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说不定便是在耍诈引我上钩。” 虽说，在那道柱形雷光下，哪怕是他们岛主本人在同等境界渡灾，估计也活不下来。 想了想后，王蛟还是忍住了。 紧接着，他便为自己方才的英明决定庆幸起来。 圆滚滚的光团之物被无形之力扯动，化作了一九尺高大的龙首牛耳的怪人模样，眉心烙有金痕。 不过，那怪人却双目紧闭，似是在雷灾中受了重创。 “机会到了。”王蛟紧扣弓弦，箭尖微动，瞄准了怪人眉心那道金痕。 “中。” 一溜火光如破晓之箭，穿破云层，无声蹿至怪人身前，往那金痕刺去。 而在同时，闭目的怪人睁开了双眼，眉宇金痕一同打开，有一道金气所化的小巧蛟蟒从内钻出，一口咬住了火光。 “嘎嘣”一声，火光散去，现出火箭本体，被一口咬碎，吃了下去。 心中惊疑，但王蛟神色不慌，再扣弓弦，火光燃起。 与方才不同，这次弓弦一松，便有无尽火箭铺天盖地而至，如同一片火云，要将怪人淹没。 怪人把手一挥，心经功法所成的金光便罩住自身，任那火箭打在上面啪啪作响，也撼动不了分毫。 “怎么可能？”王蛟心中一沉。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他为此埋伏四个多月，若是没有个交待，心中也极为不甘。 咬了咬牙，他纵身化虹，来至怪人近前，两手掐诀，一尊被火焰包围的元神从囟门升起。 “火、炎、焱，三阳炼邪刀。” 元神发出沉喝，摇身一晃，化作一柄两头尖尖、中有握柄的尺长三色火刀，猛地劈落下来。 虽是小巧玲珑，但威势却煞是惊人，刀锋所向，怪人如处火焰烈狱之中，只能被高温熔化。 把肩一晃，背后掀起一道玄色水浪，同样铺天盖地，凭空起了海浪叠涌之音。 两者方一交击，水浪之后便亮起白光，以金生水之势，源源不断，不断冲刷火刀，将其周边火光尽数打灭。 同时，白光渐渐蔓延上来，在火光散去刹那，玄水已被白光取代， 怪人轻喝一声，扇形白光化作成百上千道纯白灵剑，三三两两，各自相合，斩向已失了锋芒的三色火刀。 火刀威势被削，又遭逢此等困杀，终是无法发挥全力，化光后退，现出一人形元神，往躯壳囟门投去。 但那白光紧追不舍，一见元神退却方向，霎时凝于一体，化作一道狭长白光，划过天地。 人形元神只觉眼前一白，自身躯壳已是断为两截。 惊怒狂吼一声，却不敢多留，元神身周腾起火光，打算借助火遁神通而走。 但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声音从后方传来。 “请神剑发威。” 一尊小巧金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前，葫口吐金光，凝剑斩元神。 恍惚之间... 剑落，神散。 79 兄弟 杀死王蛟后，汪子安这怪人模样的元神伸手一招，收起诸般宝物，纵身化光往下方投去。 这一动，速度自然增了不少。 回到赤河边上，碧目金蛟感应气息，忙散去了鳞甲织就的金网，而悬于空中的二气幡也收敛光华，任由汪子安纯阳元神没入躯壳。 也不着急去见师尊，他带着金蛟回返丹山赤水天中，再悟金庭仙经稳固境界。 而就在同时，东海火龙岛上，曾经赐予王蛟一道符篆的刘环有了感应。 “师侄到底还是入了榜中。”刘环双眼燃起火光，算出了王蛟的下场。 纵然有所预料，但毕竟是一同修炼了数百年的同门，心中还是难免悲痛。同时，也对这场已经开始的神仙杀劫有了新的感触。 你不入劫，自有劫来找你。 刘环到底是截教外门弟子，也听过三教共签“封神榜”之事，所以还是有些心中难安。 也不知道教主当时签下了多少截教弟子的姓名？ 也不知道这些榜中人物是否有他？ 他们火龙岛一脉虽只是外门弟子，但在东海诸岛一向名声不小，应该不会有他们吧。 心中越是想着，刘环便越不踏实。 “不行，王蛟已死，说明我火龙岛已被教主签在了榜中。 且，师兄虽有声名，但平日里仗着一身火法，也作孽不少，说不好也在榜单之中。” 想到这里，刘环心中一沉。 火龙岛能有今日的名声，多是岛主罗宣之威所致，要是罗宣也入了榜中，那火龙岛一脉必定衰败。 而之前的那些仇敌，也会趁机寻仇。 “看来，此事还需再做计较。”刘环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与罗宣在火龙岛同修近千年，他对罗宣的性格早有了解。 若是能由他做个警示，验证大劫之威，那么罗宣肯定会有所顾忌，不会轻易犯险入劫的。 这件事看起来有些匪夷，但为了火龙岛上众多弟子未来着想，还是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刘环取出一玉符，将一些想法尽数记载其中，往罗宣闭关之地投去。 不多时，一道红光激射而来，现出了一人身影。 只见其赤须红发、面如重枣，戴鱼尾冠、着八卦袍，满身红光火气，威势惊人，不是凡俗可比。 “师兄，你出关了？”刘环惊道。 罗宣此次闭关，可是为了参悟金仙。 “不过感应我那弟子出事，提前出关而已。”罗宣摇了摇头。 王蛟虽只是他收下的外门弟子，但因法力较高，往日里他还是比较看重的。 “那师兄打算如何？”刘环皱着眉头问道。 “自然是报仇泄恨。”罗宣下巴一昂，声音渐高，身周红光也更盛几分。 他罗宣能在截教诸多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凭的就是他“有仇必报”的做事风格。 弟子都被人杀了，还在岛中当缩头乌龟，那你还有何面目在此开山收徒，有何面目在众多同门之间立足？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 刘环见此，不免叹息： “师兄不如考虑考虑我方才的想法？” “师弟之意我也晓得，无非是让我保全自身，参悟金仙，等避过大劫这段时日，再另做计较。”罗宣同样对他这师弟性格极为了解。 “但如今你已离了火龙岛，随九龙岛诸位同道同修，我门中之事又岂能让你犯险？” 刘环有刘环的想法，罗宣也有罗宣的考虑。 “师兄何必如此见外，当年若非师兄相救，只怕小弟早已身死。 而在拜入截教门下，小弟又多蒙师兄传授法门，才能有今日成就。” 刘环不禁忆起往事。 截教弟子，确实名头响亮，但截教数万甚至数十万弟子中，除去那几位亲传以及随侍众仙外，有几人能得教主亲传法门，指点神通，赐予宝物。 哪怕是罗宣，也不过被教主传下了一道丙火秘法而已。 而他刘环能成真仙，也多亏了罗宣不顾规矩，将这道秘法传授给他，才让他在截教外门中有了一席之地。 有了这层层原因，他们二人才一直以兄弟相称，甚至罗宣连自己的成名宝物都交由他锤炼。 说起这些，罗宣火气也逐渐平息。 “是啊，往日未成仙时，行走三山、遍游五岳，与诸多同修互称道兄，或是探幽揽胜，或是寻觅灵宝，倒是自在非常。” 没想到的是，随着功行提升，踏入仙境，反而不如那时逍遥，整日为了神通、宝物而苦苦闭关修持。 想到这里，罗宣不由叹道： “正是因为如此，为兄又岂会让门中之事再牵连到你，坏了你的逍遥。” 刘环摇了摇头：“掌教师尊都曾有言，师兄你有金仙之姿。 反观小弟，苦苦修持，却才成真仙，如今也是难以堪破玄虚，更别提“金仙”之境。 师兄若真识得大局，便听小弟之言，在岛中闭门苦修。 这次大劫便让小弟我代火龙岛一脉出面了结吧。” 听出刘环语气坚定，罗宣不由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师兄照顾小弟近千年，也该让小弟来报答一二了。”刘环轻抚虬须，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你可需我随身宝物。”罗宣终是答应了刘环。 “不用，先前那万里起云烟已经失落，我又怎么好意思讨要其他宝物。”刘环摆了摆手。 “哼，等我成就金仙，定会取回此宝。”罗宣平息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哈哈，师兄不必恼怒。此番我代替师兄你出山报仇，以应大劫，也并非没有准备。”刘环自信非常。 “哦？不知师弟炼成了哪桩宝物？”罗宣好奇问道。 “非是宝物，乃是练成了一张阵图。”刘环并未隐瞒。 “阵图？”罗宣有些惊讶。他们截教以阵法著称，但因阵道晦涩难懂，实则并无多少人练成。 但是，能练成阵法的，却又无一不是声名赫赫之辈，哪怕是他遇到此辈，也要谨慎相对。 “是那九烈焚川阵？”罗宣想到了他曾得到的一道阵法。 “不错。”听到罗宣猜出，刘环大方言道： “此番得九龙岛四位道友之助，小弟终是练成了这道阵法。” 80 金火 在洞天静坐三天，汪子安睁开了双目。 到了此时，他便是真真正正的仙人，天仙。 成仙，这个词好似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想要探究。 但等你踏上这个境界的时候，才会发现，成仙也不过如此。 就像是十万八千里路中，刚刚走了八千里，距离终点依旧很远，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懈怠。 汪子安同样如此。 “下一步，返虚真仙。”汪子安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眼，想到了师尊之前的话。 “返虚者，抱元守一、无为入定，一切归于虚空之中，一切圆明，返本归根、明心见性，得见真我。” 有点玄乎，但他还算有所领悟。 只不过，想是这样想的，但实际操作，又是另一番事情。 就像是看别人做事，往往都是这样的结果。 眼睛：“我会了。” 脑子：“我也会了。” 手：“不，你不会。” 汪子安觉得，在这背后，好像是差了什么。 或许是别人的一句话，又或许是经历的一件事情，无论是吃饭喝水，哪怕是走在路上、躺在床上，机缘一到，自然醒悟。 “不管了，先去拜见师尊。”汪子安起身出了洞天，来到了王屋洞中。 相貌永远也不会变的道行天尊坐在玉床上，看到汪子安后，露出真诚而又难看的笑意，放下拂尘，抚掌赞叹： “好徒弟，好徒弟，天仙已成，三代弟子中，你已排在首列。” “首列”而不是“首位”。汪子安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些。 虽然有自身修炼时间较短的原因，但一切都还容不得他松懈。 “敢问师尊，三代弟子中，有几人成仙？” “除去你大师兄韦护早已成就真仙外，也就三代首徒杨戬，还有你了。”道行天尊心情好，有问必答。 但问题是，韦护是天皇年间就入门的，论时间，还要早于杨戬，怎么三代首徒就成杨戬了。 看出了汪子安的疑惑，道行天尊也不再隐瞒： “你师兄韦护另有机缘，日后会带着本脉灵宝降魔杵离开，到时候你就是金庭山的大师兄了。” 汪子安知道韦护会离开，但不知道道行天尊也早已知道韦护会离开，听了听后，也不再多问。 但是，对于那“降魔杵”还是眼馋的紧。 “那弟子何时入世？”汪子安问起了另一件大事。 说起此事，道行天尊轻抚长须，道： “此番虽由你开了杀劫，但你并非奉了天命的先锋官。所以不必着急，让太乙道兄的弟子哪吒先行便可。 至于你，到时候和杨戬一同前去。” 汪子安隐隐约约记得，哪吒是最早进入周营开杀的弟子，几乎是专职打手，凭着莲花化身百无禁忌。 至于杨戬，好像还得等好几年。 “对了，韩毒龙薛恶虎那两个家伙也要下山。”汪子安想到了这两人。 虽说平日偶有争斗，但同门哪有不争斗的。要是这两人出了事情，说实话，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况且，他以后成了本脉大师兄，这两人要真上了榜，他不成光杆司令了。 “那两位师弟？”汪子安想着，便问了出来。 “他们二人皆是榜中之人。”道行天尊脸色好像有些不好，但在认定的道统传人面前，还是直言道： “若真遇死关，为师会与你玉鼎师伯、云中子师叔出面的。” 听出师尊语气不似有假，汪子安放下心来。 “那弟子就回洞天静修了。” “不急。”道行天尊摇了摇头，道：“你那金光剑葫摘自后山金葫藤，葫芦落地，藤蔓枯死。 但经我截取一点生机，将那藤蔓化作种子，正需要人照料。” “那弟子该怎么做？”汪子安立刻明白师尊的意思。 “用你的先天金气温养八日便可，每日日正之时，半个时辰。”道行天尊略作叮嘱。 “师尊是要离山？”汪子安察觉到了话中之意。 “不错，我与你云中子师叔有事商议，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这几日，你就暂且在王屋洞修炼吧。” “是，弟子遵命。”汪子安拱手应下。 接着，道行天尊离了王屋洞，往终南山方向而去。 而汪子安在洞中静坐片刻，等到午时，才往后山而去。 后山不大，汪子安一眼就看到了被竹栅栏围起来的一小块园圃，内中立着半人高的玉柱，以及上面放着的赤红瓦罐。 走到近前，汪子安看出了门道。 园圃是地脉元气旺盛之地，元气经由玉柱上的阵纹净化，注入这件瓦罐法器。 只是，让汪子安诧异的是，这赤红瓦罐火属性气息极重，用这个栽培金葫芦藤，是要把它烤熟吃了么？ 五行之中火克金，师尊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着，汪子安蹲到玉柱前，细细看了起来。 赤红瓦罐并非寻常材质铸就，而是单纯的阵法纹路、云篆秘文所凝，与其说是法器，倒不如说是阵道符文的产物。 经过玉柱净化的元气注入瓦罐，自发化作火行元气，而瓦罐上的阵纹不断吸收正午时分的天地炎阳气息。 根据汪子安的猜测，若这罐中没有种子，等个几十年几百年，定会蕴出一件火行灵物。 可惜，这炙热无比的火行元气，居然尽数聚集在金行的葫芦籽周边，且没有对葫芦籽造成任何伤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汪子安心中诧异，但想到师尊交待的任务，还是将手伸出，按在了悬在正中的葫芦籽上空。 同属一源的先天金气化作淡淡金光罩下，好似给葫芦籽打了一把金色小伞，不用汪子安再做什么，葫芦籽微微颤动，如有灵性，将上方落下的金光尽数吸收。 与此同时，聚集在周边的火行元气凝成九股，开始向着葫芦籽卷去。 小巧的金色葫芦籽经金气蕴养，又被火气冲刷，体表亮起白色纹路，原本的颜色发生了变化，由金转白，散发一股淡淡寒意，好似秋风拂过，虽不冰凉，却极为刺骨。 更诡异的是，在淡淡白光生出瞬间，九股火行元气却在不断减少。 “咦......” 观察片刻，汪子安终于发现了奥秘所在。 81 变故 赤红瓦罐中汇聚的九道火行元气炙热霸道，尤其在正午时分，更是达到某种极致。 但在瓦罐阵纹云篆的演化下，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刚烈到了极致后，便是暗弱的开始，其中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机而已。 他所使出的先天金气就是那个契机。 吸收了金气化出的金光，葫芦种子体表闪烁白光，反而借助阵纹辅助开始炼化火行元气，达到了另一种顶峰。 眼看着火行元气将被尽数吞噬，阵纹再次运转，开始帮助将灭的火行元气吞纳葫芦籽上的白光，再次变得炙热。 如此一来，刚刚达到另一种顶峰，几乎布满整个赤红瓦罐的葫芦籽白光自然逐渐变弱。 变弱之后，阵纹再次运转，葫芦籽在阵纹控制下，体表的微弱白光再次吞噬火行元气。 如此反复数次，让汪子安不由沉浸在这副奇妙的场景之中，红白两色光华布满了整个视线。 此消彼长，彼消此长。 一时之间，汪子安好似悟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悟到，头脑昏昏涨涨。 好在，午时已过，太阳逐渐西移，赤红瓦罐上的阵纹不再吸纳天地炎阳气，才让他从那副景象中挣扎出来。 “明日再来看看。”汪子安也不强求，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往王屋洞而去。 这夜没有打坐，而是趴在玉床上睡了一觉，纯净元气流转体内，恢复精神。 第二天午时，汪子安再往后山而去。 依旧是那副景象，每当红光强盛后，白光就开始扭转局势，白光强盛后，红光也开始壮大自身。 第三天... 第四天... 一直到第八天。 这次，汪子安不看那副景象了，开始细细观摩起赤红瓦罐的阵纹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瓦罐阵纹只是用来吸收火行元气的。 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也知道，这分明是一道用来平衡红白两色光华的阵纹。 每次一方强盛的时候，都在阵纹的控制下，转换局势。 他对这阵纹的兴趣更大了。 但当细细观察起阵纹时，他才发现，这阵纹不一般。 前边就曾有言，这瓦罐是阵纹凝结的产物。 那么，这瓦罐是用多少阵纹凝结的？ 汪子安不知道。 就算用上灵目观看，放出元神查探，也难以看清究竟，只知道很复杂，复杂到认真观看一眼就差点让他吐出来的那种。 头晕目眩。 汪子安不敢一直盯着看下去，只是在阵纹运转时，强忍着恶心、眩晕、面色惨白的情况去看。 一个时辰后，原本几乎与身同高的纯阳元神缩小到了尺许高大。 这是元神力量消耗太过的原因。 就连一对灵目，也在不断运使下，布满血丝，视线也开始模糊。 “不行，这阵纹实在可怕，估计就算是金仙真人也得跪了。”汪子安收回视线，一屁股坐在园圃中，揉了揉疲惫不堪的两眼，开始运气恢复。 许是消耗过度，足足枯坐一个多时辰，才勉强恢复大半，这还是因为有精元大丹相助的缘故。 “八天已过，也该回去了。”汪子安看着赤红瓦罐，虽是面有惊恐，但心中还是有多看两眼阵纹的冲动。 不过他知道，师尊既然让他只待八日，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再继续下去，估计元神都要散了。 摇了摇头，汪子安往勾余山方向而去。 刚刚来至山顶，眼前景色忽变，赤光冲霄，焚山煮海，哪怕是汪子安肉身强横，也一时如处烈火烘炉之中。 “是谁？” ...... 终南山玉柱洞中。 两道身影在玉床对坐，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人大袖一挥，凝水成镜，映现万里之外的情景。 看到一身着皂服、黄脸虬须的道人来到勾余山时，年轻道人才忍不住笑道： “道行师兄，看来，大鱼要上钩了。” 对面被称为道行师兄的那人轻抚长须，念道：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 云中子师弟，此子远远称不上大鱼。” “这不是子牙师弟在磻溪垂钓所作的诗么。”云中子哈哈一笑，转而明白了道行师兄的意思。 这鱼不够大？ 难道非要钓来罗宣那等几乎踏入金仙的大鱼么？ 不过，这样做的话，你确定你徒弟还能保住小命？ 云中子忍不住心中暗笑。 说来也是有意思。 阐教十二金仙中，太乙真人性格最为鲜明，经过前番哪吒之事后，云中子也看出了这位道兄的手段。 让徒弟打人、帮徒弟杀人、教徒弟害人、秘授徒弟自杀、激着徒弟去杀父、又暗中求同门收伏徒弟以磨其心性。 一番手段下来，徒弟乖乖听话，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又借着杀伐了断了所有因果。 这等手段，虽显极端，但三教之中谁不赞叹一声“厉害”？ 没成想，这位道行师兄也是不差的，一路走来，为徒弟设下大小劫数，又提前引动道劫，想着法儿的虐徒弟。 虽手段略显单一，但确实有效，眼下子安这孩子不就成就天仙，真仙之路也逐渐坦平么？ “我是不是该好好为雷震子布置一番？”云中子扪心自问，被关在洞中闭关的雷震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过，以他的性格，实在是不想做这些费心至极的事情，一切随缘就好。 反正，雷震子也无死劫之忧。 “算了。”云中子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雷震子算是逃过一劫。 “不过，师兄，这刘环虽不如罗宣，但毕竟也是明心见性、得见真我的真仙一类，再加上那丙火秘法确有独到之处，仅凭子安师侄一人之力，应该难以抵挡吧？” 到底汪子安跟着云中子修炼过一段儿时间，云中子表示自己还是有点担心的。 “烈火锻真金，要是不能借此明悟，那不久入世，面对大劫，又该如何？”道行天尊虽然担心的要死，只要情况不对就打算出手，但在师弟面前，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云中子见此，不由赞叹：“师兄心性过人，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得悟上境。” 道行天尊淡淡一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但视线却一直不离水镜之中。 “阵法，发动了。” 82 九阳 勾余山上，无尽烈焰凭空生出，形若湍急巨浪，刚刚来到山巅的汪子安还未站稳，便被火浪淹没。 只来得及用遁光罩住自身，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已是来到了一处陌生空间。 除去自身站立的一根石柱外，四面八方皆被汹涌火浪填满，时不时幻化出各种兽形猛兽，仰天怒吼。 霎时，烈风扑面，烈焰袭身，似要烧毁他的肉身，焚毁他的元神。 汪子安不敢大意，默运血脉力量，双臂一撑，平地起了一道丈高风水龙卷，裹住自身，风水龙卷瞬间狂涨，打灭袭来烈焰，并且无休无止地涨大下去，似要撑破这片火焰空间，重回勾余山上。 就在此时，火焰空间嗡嗡颤动，被人操控，八方烈焰在风水龙卷柱外狂卷，原本残余的其他属性元气尽被炼化，后继无力的风水龙卷自行消散，现出了其中的狼狈身影。 “是谁？”汪子安稳住身形，双掌在身前虚空一抹，功法金光如同金钟照定全身，隔绝炙热火焰，抬首看向了不断涌起的冲天火浪。 “是我。”未等多久，火焰中现出一道身影，身着皂服、黄脸虬须，出现瞬间，汹涌火浪尽数平息，重归平静，齐齐朝着这人弯腰朝拜。 汪子安瞳孔一缩： “真仙。” 他虽能在未成仙境之前击杀天仙，但对上这等明心见性的真仙胜算可并不大。 尤其是，这里还是对方的主场。 “能摆出这等阵法，道友并非无名之辈，还请报上名号。”汪子安神色一肃，法力激荡，衣袂飘飞，体内诸宝伺机而动。 “截教，火龙岛，刘环。”那道人哈哈一笑，自报家门。 “刘环？道友与罗宣是何关系？”汪子安觉着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焰中仙罗宣乃我师兄。”刘环大袖一挥，俯视下方少年，傲然说道。 “你这副骄傲模样，我还以为你就是罗宣呢？”汪子安默默吐槽，心中却是一松。 截教之中以御火闻名的仙家，有罗宣与火灵圣母，除此之外，其他皆属寻常。 不过，这阵法么...... “道友既摆阵法困杀贫道，不知可愿告知这阵法名号？”汪子安看着这阵法着实不凡，不由问道。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刘环大笑一声，也不多言，右手一招，一杆三角赤红小旗落入手中。 “一阳耀天。” 挥动旗幡，空间震动，一道火光于上空凝成烈阳大日，普照八方，赫赫之威降临汪子安身上，护身金光竟开始熔解。 “不愧是玉虚金仙秘传法门，果然不凡。”一击之下，没有伤到低于自身境界的天仙小辈分毫，刘环不惊不扰，赞叹一声，再挥旗幡。 “三阳焚元。” 又是两轮红日凝聚，与先前那轮相合，呈三角之形，暴烈火光牢牢罩住汪子安身周，护身金光登时瓦解，且衣襟上凭空燃起火焰，从上到下，如同置身火海之中。 “好厉害的火焰。”汪子安接连放出火行遁光、水行遁光，皆是难以抵挡火焰之威，情急无奈下，直接祭出四海宝瓶。 白玉雕琢的宝瓶方一出现，便有滔天水浪在其中酝酿。 但尚未等汪子安松口气，就见那刘环面带讥讽，沉声一喝： “断空。” 火光之中现出一丈长漆黑裂缝，将刚刚跃出的四海瓶吞了进去，还未等汪子安元神催动，裂缝已是弥合不见。 “糟糕，差点忘了，这是人家的主场。”汪子安不由摇头。 默默运起元神查看，宝瓶仍能感应得到，但却相隔甚远，仿佛被镇压在天涯海角，每当他心神催动，召回宝物时，凭空又是无尽空间阻挡。 这当然不是刘环区区一真仙境界能运使空间之力，而是法阵玄妙演变。 “看来，这应是在一卷阵图中。”失了宝物的汪子安同样淡定从容，逐渐分析起当前情况。 破阵？ 当然可以。 其他宝物虽神威有限，但那杆威力大得出奇的灵宝金矛却绝对有这个能力。 不过...... “借此磨炼一番，也是不错。”汪子安眼睛眯起，想到了道行天尊临走前的交待，心中略有所悟。 将手一指，顶上现出一朵九品红莲，垂下道道火红光华，重新照定自身。 与外围火光不同，这火光威力内敛，没有炙热高温，且有莫名道韵流转其中，虽仅有一朵，却牢牢挡住空中落下三阳火光。 修炼火法的刘环瞬间看出了红莲根底。 “这火光内有先天气象，分明是一件先天灵宝。”刘环心中一沉。 本想着对方身上的水行灵宝被他镇压，已无还手之力，不想竟还有其他宝物在身，且是一件火行宝物。 他虽炼成丙火元神，又有这火阵在手，但怎能奈何得了先天神物？ “看来，只能仰仗阵法玄妙，出其不意了。”刘环决定发挥主场优势。 低头一看，有了主意。 “散。” 幡旗再挥，汪子安脚下石柱散去，身形不断坠落，将要跌入下方如岩浆火海般的炼狱之中，就连天赋乘云之术，也因此处被火行元气充斥，而无法唤出。 尚未等刘环惊喜，就见那少年脚下凭空现出一朵水蓝色莲花，稳稳托住身形，散发柔和水光，向上弥漫，与垂落的火光融于一体，防御倍增。 “水火一体？原来此宝并非单纯的火行宝物？”刘环霎时明白过来，心中一动。 若是单纯的火行宝物，自然对他压制最大，但现在么...... 冷笑一声，旗幡再挥。 “五阳焚野。” 又是两轮骄阳显化，五阳占据天空五方，无需催动，便有一波接一波的火浪冲来，本能克火的水蓝色莲花竟在此时剧烈晃动起来。 “有意思。”汪子安不急不躁，一对灵目却在此时不断看向虚空各处。 “七阳焚山。”刘环旗幡再挥，肆无忌惮，整片阵法空间都化作了火焰的海洋，从四面八方压来，让人喘不过气。 短短片刻，汪子安已是汗流浃背。 “原来，仙人也会流汗？”汪子安抹了把汗，算是解开了一桩小小疑惑。 “九阳焚川......” 就在刘环挥动幡旗，火力全开，将这道九烈焚川阵发挥出最大神威之时，汪子安灵目眨动，露出笑意： “我找到了。” 83 神灭 汪子安灵目收起光华，足下一点，水火莲花不断出现，托着他身体往方才看到那处走去。 “嗯？”脚踏火浪的刘环见到汪子安行动，还以为对方看出了自己阵法破绽，心中颇惊，但在看到对方所停的地点后，不由摇头失笑： “我倒差点忘了，这小子出身阐教，修炼时日又浅，哪里能识得我截教阵法玄妙。” 对方所停位置，分明就是此阵火气最为浓烈的位置。 “天意该我报了此仇。”大笑一声，刘环挥动旗幡，九烈焚川，显化九阳，排兵布阵，八轮赤阳坐落八方，一轮高悬上空，下方又有无尽火海，自此，天地八方已是绝了生路。 但汪子安又岂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来到阵中火焰最盛这处，烈焰之气从八面袭来，烧得他满头黑发传出焦味，但他仍是神色不动，运使二气幡，在身下显化出一六尺红莲，九片花瓣合拢，将自己包在里面。 如此一来，总算是隔绝了炎热之气。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少法力，能继续运使灵宝？”瞧出汪子安打算做缩头乌龟，刘环冷笑一声，双手掐了个诀，挥动旗幡，悬于高空的赤阳竟如流星陨落，狠狠砸落下来。 “嘭。” 火光四溅，火莲被震得摇晃，却没有受损。 刘环见此，再运阵法玄妙，赤阳轰然炸开，霸道烈焰将火莲吞噬，虽然摇晃更剧，但依然是道韵流转，不见损伤。 “不愧是先天宝物。”刘环又惊又羡。 这九烈焚川阵已被他发挥到极大威力，居然还奈何不了对方。 虽是因宝物护持，但区区天仙能做到此步，足以自傲了。 “那就再来。”赤阳爆开，化无数流火，而后重新合拢，悬于当空。 旗幡挥动下，这次不同以往，竟是九轮赤阳从八方同时夹杀而来。 坐于莲心的汪子安感受着外部攻袭，不敢大意，一心一意维持灵宝运转。 幸好体内精元大丹所藏元气实在庞大，足以供他挥霍。 “不过，要是这刘环肆无忌惮地一直攻来，就算二气幡为先天宝物，也绝难长久下去。 看来，还得觑出良机，给这家伙来一记狠的。” 汪子安念头转过，灵目泛起水光，看到了火莲外的刘环身上。 接连催动阵法神威，刘环也消耗不少，纵然这阵图内有火行元气一直供他运使，但这消耗不仅仅在于法力元气，更有元神力量。 元气能轻松恢复，元神力量却难弥补。 “这小子身上应是带了丹药。”刘环心中猜测，准备发动大招。 刚才所展现的不过是阵法之威，而他自身的神通却还没使出呢。 “去。”将身一晃，一道红光自囟门飞出，化作一身绕火光的人影，样貌与刘环相似，只不过皮肤毛发皆是赤红，让人惊惧。 “丙火秘法，接引日元。”这红人两手掐诀，纵身一跃，飞至高空。 阵法之外，勾余山巅，大日光芒落到这里时，虚空呈现扭曲之状，将所有日光元气吞噬。 而在同时，阵法内的火焰力量自是随之变强，就连九轮赤阳也由赤转金，更具杀伤。 紧守不出的汪子安顿时有感。 “原来是以丙火元神施展秘法。”汪子安一心两用，一边催动灵宝，一边观看外部动静。 这分明是刘环以分神掌控肉身催动阵法，再以元神展现神通。 “不过，你既敢将元神放出，那也不要怪我下狠手了。”汪子安右手一翻，一枚六寸长短的圆锥现出身来，尖端一点白芒闪动，散发道道寒气，让炙热温度都下降不少。 却阳锥。 此物虽算是灵宝之列，但一直以来，并没有建过大功，真是有损“灵宝”之名。 “好宝贝，今日便让你发个利市。”汪子安笑说一句，却阳锥轻轻颤动，略作回应，表示自己早已饥渴难耐。 汪子安见此一笑，默默注入法力。 待见得却阳锥尖端白芒收敛，仿佛一普通物件儿后，才站起身来，将袖一挥，九片花瓣尽数打开，直面刘环。 “去。” 一声尖啸破空，不带半点异象，整座阵法莫名一震，还未等刘环元神感知，灵宝已来至身前，钉在丙火元神眉心。 霎时，纯阴之气游遍元神，掀起惊涛，将刘环意识冻住，施展秘法的动作自是戛然而止。体内丙火元气虽本能反扑，但天生不容的力量碰撞，却带给元神更大伤害。 点点火光如同烟花般在元神体表绽放，直至元神终于撑持不住，猛然炸开，化作无尽火浪淹没八方。 汪子安见势不对，早已收回却阳锥，缩回了火莲之中。 刘环死了吗？ 元神虽灭，但分神仍存。 汪子安以灵目看向刘环肉身。 在元神炸开刹那，肉身如遭雷击，猛地向后倒去，但好在意识回归分神，才勉强撑持，重新掌控肉身。 “小子敢坏我元神？”刘环惊怒至极。 若非是他在肉身内留有分神，恐怕刚才已身死道消。 对此，汪子安不作回答。 你都对我这样了，还不允许我对你那样？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几时？”刘环眼中燃起火光，决定利用主场优势，跟对方耗下去了。 只要阵图仍在掌控，镇压阵眼的灵物尚存，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一时之间，情况陷入僵持。 汪子安乐得如此。 虽有火焰烘烤，但二气幡仍能护得住他。 接下来，是该参悟参悟了。 汪子安散开心神，感应这处阵法。 虽然对方有意隐藏，但在他的感应中，这阵中应是有镇压之物的。 只要能取走镇压之物，让阵法散去，区区刘环，他翻掌便能将之镇压。 “该如何寻到镇压之物呢？”汪子安运起灵目，不断观察。 刘环虽元神已损，仅剩残神，但境界尚在，再加上九烈焚川阵本就为其所炼，所以大阵仍在掌控之中，隐藏阵眼，自是轻易。 汪子安虽有灵目，但在阵法玄妙变化下，却难以觑出镇物所在。 “该怎么办呢？”汪子安坐在莲心，撑着下巴，脑中开始浮现出了在金庭后山看到的景象。 同处瓦罐中，此消彼长，红光逐白光而走、白光追红光而行，相互纠缠，又相互压制。 84 八年 “难道这就是阴阳相吸？”汪子安面色古怪。 那么，想要寻出作为这座刚烈大阵中的阵眼，是不是要以阴柔之物吸引？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却阳锥。 这件灵宝，就是纯阴灵宝。 而且，他刚才祭出这件宝物的时候，大阵好似确实有所响应。 “试试看。” 心中想着，汪子安注入法力，却阳锥散发刺骨寒气，从火莲透出。在这瞬间，虽然未能晃动阵法，但确实有了些许感应。 冥冥中，九缕阳刚炙热的气息，与却阳锥中的灵识相呼应，有所排斥，却又相互吸引。 “不过，好像没有刚才那般强烈？”察觉阳刚气息一闪而逝，汪子安皱了皱眉头。 “要不，我用这道先天金气试试？”一拍额头，囟门跃出一道金光，化作一龙首牛耳人身的古怪元神，眉心金痕裂开，一道蛟蟒小蛇状的金色元气钻出。 这道先天金气除了被他用来铸就根基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神通，最多也就是不受后天五行所侵，不被寻常神通所伤。 元神见此，双手虚合，将蛇状元气压成了圆珠形状。 “化。”两手掐诀，回想之前看到的葫芦籽表面纹路，以元神力量在金气圆珠上勾勒，表面闪动的淡金光华变成了濛濛白色，连气息也由开始的犀利锋锐转成了阴冷刺骨。 在这瞬间，冥冥中的感应再次出现，且比之前却阳锥的感应更加清晰，直接让他“看”到了阵眼中的镇压之物。 那是九道如蛟似蛇的火红元气，散发炙热高温，不过与刘环的丙火元神不同，这九道气息有道韵流转，不似凡物。 “先天元气？”汪子安大吃一惊。 幸好刘环所炼秘法与这元气有些不同，无法发挥全部力量，否则他很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不过，既然如此......”汪子安回想起赤红瓦罐上的阵纹，在元神中虚虚勾勒，先天金气衍化的纯白金珠轻颤，再次带着他感应阵眼中的九缕元气。 这一次，他不仅“看”到了，还“吸引”到了对方。 元神双手中的金珠好似一个绝代美人，吸引着宛如糙汉一般的九缕元气注意。 “原来，师尊让我蕴养葫芦籽的真正目的是这个？”汪子安觉着，如果继续坚持下去，他有把握将那九缕先天元气引来，甚至在阵纹勾勒下，将此与纯白金珠化为一体。 而阵中发生的一幕，直接落入了远在终南玉柱洞的两位玉虚高人眼中。 “师兄，看来子安师侄已经领悟了你的深意？”云中子见此，不由抚掌笑道。 “还算不错。”道行天尊神色始终从容，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但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的深意不是这样的啊！”天尊心中摇头。 阴阳相吸，确实没毛病。 但他想告诉汪子安的道理是——阳极生阴。 身处大阵火焰力量最为强大的地方，模仿赤红瓦罐阵纹，将那道先天金气模仿葫芦籽纹路化成少阴之气，吞噬大阵烈阳之气，以此明心见性，得见真我，破阵而出，更能得到九缕先天老阳元气。 到了那时，他突然现身，传下阳极生阴的秘法，助汪子安将这九缕先天老阳元气炼化，一举奠定少阴根基，金仙之路一片坦途。 可是...... “怎么就阴阳相吸了呢？”道行天尊眼睛瞪大，还是没有想明白。 虽然，阴阳相吸确实没毛病。 但是，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 要是照他的安排，汪子安入世时，最低也是真仙境界，运气好的话，堪破玄妙，半步金仙也并非不可能。 “是不是有人暗中动手了？”回想起以前布置所遭遇的情况，道行天尊眉头皱了起来。 但也不可能啊。 在他和云中子师弟的注视下，谁能有此能力，干涉他的布局。 最关键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果然，人心最是难测。这孩子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同，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道行天尊思索片刻，心中生出了些许挫败。 “但，怎么就阴阳相吸了呢？难道我的布置还不够清楚吗？” 若非是云中子在旁，道行天尊几乎想挠后脑勺，好好想一想问题所在。 “唉，算了。”道行天尊无奈摇头。 阴阳相吸也没什么不好。 以先天金气转化少阴元气，再将那九缕老阳元气炼化，阴阳一体，挺好的。 道行天尊接受了这个事实。 反正道门根基也多在阴阳，他先前为汪子安的布置，独取少阴，也是为了早日成就道果，多出几分自保能力。 “继续看着吧。” 九烈焚川阵中，刘环虽全神运转阵法，但毕竟元神已伤，仅剩残神，操控起这等大阵来，确实力有未逮。 但好在，那小子一心当缩头乌龟，藏身火莲死守不出，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我就不相信，你能死守一辈子。”刘环心中冷哼。 汪子安的实力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境界相差摆在眼前，就算灵宝玄妙，但凭区区天仙境界，又能运使多长时间的灵宝？ 继续下去，笑到最后的依然是他。 所以，想了想后，刘环打算就这么耗着。 被困的、看戏的、困人的，三方皆有盘算，整个局势竟然诡异地僵持着，一片平静。 而在这个时间，人间也发生了种种变故，让人看花了眼。 先是大夫夏招刺杀纣王坠鹿台而亡，后又有纣王叔父即商朝丞相比干掏心而死。虽有闻太师返回朝中稳定局势，但东海又反，闻太师只得再次外出平叛，殷商局势恢复原样。 紧接着，姜子牙随姬昌起兵讨伐崇侯虎，本来还有力量抵挡的崇侯虎被亲弟崇黑虎卖掉，连同儿子崇应彪一同身亡，崇黑虎终于登上了北伯侯之位，而姬昌则是被吓得不轻，一命呜呼。 再有黄飞虎之妻跳摘星楼而亡，黄飞虎全家反了殷商投靠西岐，又有张桂芳率军讨伐，姜子牙承接封神大任，九龙岛四圣各展神威。 直到佳梦关魔家四将出兵西岐。 转眼间，竟已是过去了近八载时光。 85 四明 这日。 玉泉山金霞洞内，玉鼎真人端坐玉床，斩仙剑横于膝上，呼吸之间剑身有毫光透出。 忽地，真人心中微动，已是洞察天机，开口问道： “徒儿何在？” 一道人影应声踏入，口称“师父”，只见其身着水合服，头戴扇云冠，眉目俊朗，气质非凡，正是阐教三代首徒杨戬。 真人收起功诀，说道： “那佳梦关魔家四将讨伐西岐，你子牙师叔麾下缺乏良将，此正是你下山之机。” “弟子这便下山。”杨戬早有准备，闻言拱手应下。 “不急。”玉鼎真人抚须言道： “我与你道行师叔有约在先，让你与子安师侄一同前往，若遇困难，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杨戬自是听出了话中深意，朗声答道： “弟子听闻，子安师弟已成就天仙，功行不在弟子之下。若能与子安师弟同往，魔家四将不足为虑。” 杨戬这话说的自信，但真人却跟着点头，满脸的赞同模样。 因为，此时的杨戬赫然已得见真我。 “徒儿既是愿意，便前往金庭山等候吧，明日午时便见分晓。”玉鼎真人挥手说道。 杨戬当即离开洞中，带了长枪，往金庭山而去。 此时的杨戬，除去一身玄功外，几乎是身无长物。 借土遁来到金庭山后，修为高深的杨戬瞬间发现了北面不远处勾余山的变故。 “原来子安师弟被困在阵中？”举目一望，杨戬便知究竟。 不过，布阵那人好似元神重创，若论实力，恐怕连天仙都不如，能困住汪子安，全凭阵法玄妙。 “也罢，照此看来，子安师弟也无危险，师父既让我在此等候，那我等着便是。”杨戬想了想后，来到一座山巅，隐了气机，静坐等候。 虽然他有意隐藏，但先前来时，可并未藏形，故而他这一动，勾余山巅的刘环便有了发现。 “有高人逼近？”那气机虽停留片刻便消失无踪，但确实被他感应到了。 “难不成，是那道行天尊回来了。”刘环心中一紧，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碰上道行天尊也绝非对手。 “但若真是道行天尊，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徒儿陷入死境而袖手旁观？” 刘环百思不得其解，压下这桩疑惑，转而关心起阵中动静。 被他以九烈焚川阵困炼近八载，那小子的气机也在逐渐变弱，油尽灯枯，几乎随时可能消失。 “还差最后一点。”刘环心中暗道。 这近八年内，虽是凭借阵法镇压，但他心神也损耗不少，算上之前元神重创，恐怕静修数百年才能将之补回。 不过，只要能杀了这小子，报了王蛟之仇，从此紧守山门不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再多等一天。” 一天时间，没有多长，对于普通人来说，钻在被窝美美地睡上一觉，可能就过去了。 对于仙人来说，更是如此。几乎是打个盹的功夫。 第二天，时近正午。 察觉到仅存的一点气息近乎于无，刘环已是做好准备。 只要那灵宝光华散去，八方烈火齐齐压上，他就可以收拾阵法，返回岛中了。 阵中火莲颤颤巍巍，即将破碎，刘环双手掐动法诀。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火莲散去，一道人影现了出来。 刘环法诀一引，不喜反惊。 “怎么可能？” 在他的感知中，阵法竟然不受操控，且隐隐传来抗拒之意。 这让他不解，更让他惊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用试了，就此离开，或能保住一命。”汪子安站起身来，顶上悬着一纯白宝珠，散发寒气，身周气势汹汹的火焰面对此珠，不断后退，似是畏惧。 “咦，你的气息？”察觉不对，刘环面色大变。 “不用担心，比起你还差了些，尚未达到真仙之境。”汪子安手持二气幡，笑着说道。 但他这话听在刘环耳中，却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如今刘环元神重创，哪里还有真仙法力？ “你，欺人太甚。”怒喝一声，刘环右手虚抓，一柄宝剑落入手中，持剑向着汪子安杀来。 同时，默默运转最后残神，打算趁机逃脱。 但汪子安又岂能看不出对方手段。 “可惜。”摇了摇头，囟门飞出一道白光，化作龙首牛耳的怪人元神，右手捧起纯白宝珠，高喝一声： “阴阳引。” 宝珠大放华光，传出莫名引力，悬于阵中的九轮赤阳齐齐震动，随着宝珠飞出，九轮赤阳红光炽盛，接连从空中砸落，压向杀来的刘环。 一轮。 两轮。 三轮。 ...... 第七轮赤阳落下，原地已再无刘环踪迹，仅剩一点真灵未泯，消失不见。 “收。” 将手一招，宝珠收回，九轮赤阳化作九点红光，围着纯白宝珠旋转，隐隐结成一座阵势，彼此吸引。 这是汪子安枯坐八年所悟的一道神通，阴阳引。 照他原本意思，这招应该叫做“九龙一风”来着，少阴宝珠似凤飞出，九点老阳如龙相随，听上去多么霸气。 可惜...... “收。”作为阵眼镇物的九道先天老阳气已被他与宝珠炼成一体，主阵之人又已身亡，被镇压在阵中的四海瓶化作白光，没入汪子安体内。 而在此时，困住他的大阵在“砰砰”声中，轰然震碎。 再看之时，已是出现在了勾余山上空，而在他的身前，正悬浮有一卷展开的图卷，其上勾勒出九轮赤阳、焚尽大川。 沉思片刻，将阵图收起，汪子安看向了下方已然景色大变的勾余山。 受先前刘环施展秘法影响，山中地脉已被大日元气破坏，蕴出的金石灵物也被损了大半。 不过，在汪子安的感觉下，这原本金行元气充裕的大山在被熬炼了一番后，反而木行渐长，想必过不了多久，便有草木生出了。 看着脚下这座山石被崩出了四个大洞，汪子安灵机一动，抚掌笑道： “地脉已变，这句余山也该换个名字，不如叫做四明山好了。” 四明山，丹山赤水天。 “师弟既已出关，那便与为兄一同前往西岐，拜见子牙师叔吧。”汪子安话音一落，南边有一人影脚踏云气而来。 “杨戬师兄？”汪子安喊出了来人身份。 86 魔家四将 “子安师弟，道行师叔应向你说过前往西岐之事吧。”杨戬乘云而来，笑着问道。 “不错，师尊的确说过。”汪子安点点头，接着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去拜见师尊。” 快八年了，还不知道自家师尊回没回来呢！ 正说话间，远方一道金光激射而来，落入汪子安怀中，化作一枚玉符。 “额，来的真是时候。”汪子安看过后，默默吐槽，本来他还想回洞天坐上两天。 “如何？”杨戬一见，便知情况。 “好吧，小弟这就随师兄动身。”汪子安点头应下。 “哈，师弟此言似有不愿。” “哪里哪里，师兄想多了。” ...... 一番笑言后，两人一运土遁、一运水遁，来到西岐城中，径直来到姜子牙相府外，经甲士禀告，入了府中。 行至厅外檐前，两人齐齐拱手拜下： “师叔，弟子等奉师命前来。” 话音方落，正在与众将商议军中大事的姜子牙便闻声而来，看到两人，不由大喜： “两位师侄前来，我军又得两员大将。” 因先前在朝歌见过一面的原因，姜子牙也稍微清楚杨戬、汪子安的本事，如今一见，察觉修为又有大进，值此用人之际，怎能不喜？ “师叔过誉，师侄惭愧。”两人客气道。 “哈哈，师侄不用多礼，来来来，快随我入内。”姜子牙神情亲切，有种异国他乡遇上老乡的感觉。 汪子安跟在杨戬身后走入，眼角一瞥，已看到了屋内跪坐的几位甲衣将领，还有他的老熟人，薛、韩二师弟。 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下山的。汪子安心中嘀咕。 而薛恶虎、韩毒龙也看到了汪子安的面孔，薛恶虎略有惊愕，韩毒龙瞪大眼睛，幸得薛恶虎用胳膊肘戳了韩毒龙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薛恶虎拱手拜下。 “小弟见过师兄。” “两位师弟不必多礼。”汪子安正要作势去扶，韩毒龙已是重新回到座位。 至于薛恶虎，倒是客客气气，态度真诚。 等师兄弟客套完后，姜子牙才笑着介绍起来。 黄飞虎、南宫适、武吉、辛甲、龙须虎、金吒、木吒、哪吒，以及西岐几位殿下。 又是一番客套...... 汪子安在看到哪吒三兄弟时，因曾伤过李靖的原因，不免细心看了看三人神色。 但除了金吒、木吒眼神略有变化外，哪吒竟然兴冲冲地说道： “我知道你，李靖被你打伤过。” “额，他这是买彩票中奖了么？为毛这么开心？”汪子安神情僵住。 金吒、木吒二人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由神情一愣，紧跟着便是面红耳赤，扭过头去。 你亲爹被人打了，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好丢人啊！ 其他人听到哪吒之言，神情也略有变化。 他们对于哪吒兄弟三人的身份已然知晓，对于那位能生出兄弟三人的李靖自然也有了一定了解。 能打败李靖，可见这叫汪子安的还是有点本事的。 正做介绍的姜子牙听到哪吒的话后，也没想到还有这层内情，更没想到，哪吒这孩子居然这副模样。 摇了摇头，姜子牙带着两人去见了新任西伯侯姬发一面，而后才回到厅中，等两人入列，说起眼下情况。 “那佳梦关魔家四将不愧是闻太师心腹，各个本领非凡，又掌有诸般宝物，我军并非对手。” 汪子安闻言，与杨戬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抱拳： “弟子等来此，正为此事。” 对于这传说中的魔家四将，汪子安可是期待许久。 杨戬更是直接说道： “弟子既来，师叔可去“免战”二字。先去会上一会，便知究竟。若是见都不见，又怎能知其本事，随机应变？” 虽不知杨戬本事如何，但光是这话便听着提气，姜子牙抚须点头，当即传令： “来人，去摘了免战牌。” 不多时，围困城外的魔家四将便得了探子回报，当即出营搦战。 汪子安也没想到，杨戬居然会主动请缨，但转念一想，两人来此寸功未立，若是不能建功，日后恐怕说话也不好使，便点头应下。 随后，姜子牙下令牵来良马，由杨戬、汪子安外出试探，哪吒压阵，来会魔家四将。 “我是不是该寻个陆行坐骑？”拍了拍身下的白马，汪子安脑中转过这个念头。 以后两军交战，有个得力坐骑相助，能省下不少力气。 “看来得抽空回去一趟，把父亲的避水兽借来。” 正想之时，对面魔家四将之首，那位面如活蟹发青、须如铜线硬直的魔礼青已是开口喝问： “来者何人？” “我乃姜丞相师侄杨戬是也。你有何能，敢来此行凶作怪，依仗左道害人？眼下便叫你知我厉害，死无葬身之地。”同门间笑眯眯的杨戬放起狠话来，可是不弱他人。 汪子安就静静地看着杨戬装逼，目光在对面魔家四将手中兵刃、身上宝物上扫过。 这四人本事也就寻常，但宝物威能却大得出奇，稍后打起来，自己定要先发制人，莫被对方抢了先手，祭起宝物。 战场之中，两方六人，主角相对，这一幕却引来了从楚州押粮进城的配角马成龙的注意。 也不理会己方队友，这马成龙将马一拍，居然直冲魔家四将杀去。 “我来了。” “马成龙怎会在此时出现？”城头观战的姜子牙当即皱了眉头。 这不是添乱么！ 正说话间，魔家四将中最右那人已是挥动双鞭迎了上来，交战不过数合，那人摘下腰间皮囊将之抛起，一形如白鼠的异兽现出身来，迎风便涨，仿佛巨象一般，咬向那马成龙。 马成龙虽武艺非凡，但毕竟非术道中人，见到此幕，不免吃惊，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异兽咬来。 正在此时，旁边飞来一道黄光，将马成龙罩住，光华一闪，消失不见。 阵中，汪子安收回了右手，看向那人： “依仗术法欺负凡人，可非豪杰。若有本事，便与我来一战。” “看我来会你。”不等祭出异兽的魔礼寿答话，四将之首的魔礼青已是持剑杀来。 把剑一晃，剑身四道符印亮起光华，就要展现神威。 87 首杀 “定。”早知对方宝物厉害的汪子安面貌变化，眉眼相连，细长独目中闪烁水滢滢光华，定灵神光破空打出，落在宝剑剑身，四道符印亮起的光华戛然而止。 魔礼青身为宝剑之主，自然感受到这一变化，连忙再运真元催动宝剑，但符印光芒扑闪，却难以破开神光笼罩。 而在此时，汪子安攻击已至。 把肩一晃，一道狭长白线凭空现出，冲着魔礼青眉心落下。 旁边早看出不对的魔礼海忙将手中兵器点银枪抛出，挡在白线之前，“叮当”一声脆响，银枪从中断为两截，而魔礼青也抓住机会，转身跃下马背。 白线落下，身下马匹一分为二，血水淹没尘土，原地一片泥泞。 看到坐骑惨状，魔礼青满面青色略微惨白。 好家伙，若非是老三出手挡了一下，恐怕他就要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了。 再看出手的魔礼海，一张白脸又白了几分。 “一起上。”弟兄两人相视一眼，极为默契地同时出手。 宝剑威力被封的魔礼青在腰间一抓，一道霞光升至高空，往汪子安头上砸来。 而魔礼海手执碧玉琵琶，食指勾弦，猛地一松，霍然一声炸响，凭空卷起数道火浪，前后追逐，淹向汪子安。 “想二打一吗？”汪子安见状，一拍马背，纵身飞起，脚下云气相托，站在半空，将手一招，白玉宝瓶落在手中。 “去。” 轻喝一声，一道白霞从瓶口卷出，顶上落下霞光当即不见，追来火浪更是被白霞打灭。 见到汪子安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那边留心战局的杨戬心中一松，长枪一点，亮起数道寒芒，径直杀向了剩下的魔礼红、魔礼寿两兄弟。 一时间，战局分作两团，各自为战。 “二位小心了。”汪子安长啸一声，大袖一抖，冷光乍现，直奔失了宝物的魔礼青而去，同时两手一撮，雷光布满手掌，“轰隆”一声炸响，一道五色雷光已是从手中飞出，击向魔礼海天灵。 那魔礼青不识冷光神威，还以为是寻常偷袭暗器，虎头枪在手，轻轻一挑，想将其拨开。 但这冷光却有灵性，感应枪尖袭来，在空中一跳，避过枪尖，来到魔礼青身前，冲着眉心一刺。 魔礼青只觉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一股纯阴气息游走周身，闭了他的心窍，两眼一翻，当即栽倒。 而在同时，魔礼海见雷光袭来，不由冷笑。 身为术道中人，“掌握五雷”这道神通，他又岂能不识？ 四指按住碧玉琵琶四弦，或勾、或挑、或拨、或点，地水风火一时齐发。 霎时，大地颤动山石倒塌，黑风怒号迷乱双眼，阴云密布暴雨来袭，赤焰燃起火光倒卷，其中还夹杂着靡靡之音扰人精神，防不胜防，死关将至。 带领众将在城楼观战的姜子牙见到此幕，面色大变。 当初，这魔家四将便是凭借宝物神威，杀得西岐大败，不仅士卒损了大半，就连将领也死了九名，其中还包括西岐六位殿下。 “哪吒，准备救下两位师侄。”姜子牙冲着城门处的哪吒喝道。 如今军中实力最高之人，便是哪吒。 “知道了，姜师叔。”哪吒拱手领命，踏动风火轮，正要前往战场，但抬眼一看，却不由愣住。 只见那无尽风火、山石暴雨之中，杨戬持枪而立，对四方攻击避也不避，任他什么无情水火压来，也没受到半点伤势，落下山石砸到脑袋上，更是火花四溅，让人不由怀疑这脑袋是金铁做的。 而汪子安那处，摇身一晃，现了异相，龙头牛耳、满头白发，双臂一张，一侧有水气如龙卷起，天中暴雨尚未落下，便如龙吸水一般被尽数卷走。另一侧黄风怒吼，直破阴暗黑风。 双拳挥舞，砸来山石便化为齑粉，白玉宝瓶悬于头顶，火焰未至，已尽数扑灭。 诸般手段，实在是让在旁众人大开眼界。 魔礼海以往祭起碧玉琵琶，那都是从无人能抵挡，但眼下见这两人手段，也不由大吃一惊，心中生出几分惧意，就要带着栽倒在地的老大退去。 怯意升起，手下力道不自觉就收了几分，碧玉琵琶神通威力随之小了不少，正面硬扛地水风火之力的汪子安当即有感。 仰首怒喝，如天龙长吟，赫赫威压破去靡靡之音，直冲魔礼海心神，魔礼海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看到此幕，汪子安把肩一晃，金遁再出。 魔礼海眼中映出白光闪现，随后便尸首分离，头颅落地，连元神也一同灭去。 漫天地水风火之地为之一收，再现和煦阳光。 “三弟/三哥。”魔礼红、魔礼寿见到此幕，面露悲痛，却知晓轻重，向魔礼青那处而去，想带着倒地的老大一同离开。 而这边与两人相对的杨戬又岂会让两人安稳离开？ “祭起。” 将手一指，一道白光自体内腾出，落在半空，化作一白毛细腰的神犬，脚踏风云，如电狂奔，一口咬中魔礼寿大腿，死不松口。 杨戬看出机会，伸手一枪，把魔礼寿捅死。 但被这一耽搁，魔礼红却得了机会，把手中混元宝伞张开，天昏地暗间，一道红光闪过，天地重回光明。 再看之时，原地已不见了魔礼青、魔礼红身影，仅有魔礼海、魔礼寿两人尸横沙场。 对了，还有那柄被封了符印神通的宝剑。 伸手一招，将宝剑收入囊中，汪子安取了魔礼海头颅，杨戬取了魔礼寿皮囊、头颅，骑马返回城中，来到了姜子牙身前。 “师叔，弟子幸不辱命。”两人齐齐拜下。 但诡异的是，许久没有听到姜子牙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子牙才抚须大笑，打破寂静： “两位师侄斩了魔家四将两人，已立下泼天大功。 等回到营中，我定要为两位师侄向君侯请功。” 话音一落，旁边诸将才齐齐围了上来，一同为两人夸功。 “英雄出少年，两位小将军真乃盖世英雄也。” “此番两位将军当记首功。” “我西岐有两位将军坐镇，真固若金汤。” ...... 看着被众将簇拥在内的汪子安，一旁的韩毒龙有些眼红，忍不住说道： “这小子又出风头了。” 薛恶虎按住腰间宝剑，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沉声道： “军中向来凭本事说话。若斩杀魔家四将的是你，这风头自然是由你来出。” 88 同门兄弟 看着众人说话，姜子牙并未提起趁机反攻之事，反而是往相府走去。 众将见此，也跟了上去。 等回到厅中落座后，姜子牙才说道： “此番虽斩了二将，重整士气，但那魔家四将仍有两人，接下来定会更加谨慎，不会轻易出战。 再加上先前我军将士为其宝物所伤，损失过重。所以接下来，老夫打算以智取胜。 众位将军有何想法，可尽数道出。” 汪子安听到此言暗自点头，这位姜师叔眼下还算清醒，没有被欲望冲昏头脑。 “丞相所言极是。我军损失不小，不宜再添伤亡。依我之见，不如等入夜后劫营如何？”黄飞虎望了望众人，提出了一个众人意料中的想法。 两军交战，“劫营”实属寻常，而且眼下魔家四将损了两人，若真劫营，十有八九能够取胜。 话音一落，那边端坐的西岐大将南宫适便按捺不住，粗声说道： “武成王所言，我南宫适不敢苟同。那魔家四将久在佳梦关为将，亦是知兵之人，又怎能不做一点防备？” 黄飞虎先前所言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见南宫适瞪眼瞧他，又极力反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这副模样，倒让汪子安看出了一点问题。 “看来，南宫适对黄飞虎好似有些不满啊！” 不过说来也是，之前黄飞虎未反商时，南宫适乃西岐第一勇将，如今黄飞虎投靠西岐，方一来此，就被封为“开国武成王”，论地位还在南宫适之上。 再加上，黄飞虎先前执掌朝歌兵马，对商军情况知之甚详，只要西伯侯与姜子牙想伐纣，重用黄飞虎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更别提，黄飞虎之父、黄飞虎之子都是沙场悍将，颇受重用。这么一看，南宫适心里有怨实属正常。 “那依南宫将军之意呢？”一旁的姜子牙弟子武吉问道。他虽与黄飞虎相识未久，但黄飞虎待人亲和，传了他不少对敌经验，在他心中有些地位。 “依我之见，若真要避免损伤，那就让人前去叫阵，大家一对一的单挑。”南宫适高声道。 这话听起来不靠谱，但细说起来，确实算是“避免损伤”，反正有杨戬和汪子安两人，谁怕谁啊。 不过，姜子牙之前也说了，魔家四将剩下两人不会轻易出战，怎么可能出来单挑。 而南宫适话音一落，那边静坐的辛甲也不由抚掌笑道： “南宫将军之言却有道理。” 这是在支持南宫适了。 汪子安算是看明白个大概。 一时间，气氛有些不对。 杨戬见此，当即拱手抱拳，沉声说道： “不瞒师叔，弟子习有变化神通，若真要劫营，弟子可先潜入对方营中查探。” 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姜子牙面色不动，等听到杨戬之言，才抚须含笑： “也罢，就依师侄之言。不过现在倒是不急，等三更时分再做打算。” 同时，姜子牙也不由暗叹。 不论是西岐本土的，还是新近投靠的，都不如自家师门给力啊。 “好了，两位师侄新来不久便已取了头功，且先稍作歇息，若有急事，我会谴人来传。” “是。” 拱手一拜，厅中十数人登时散去。 而姜子牙弟子武吉则是走上前来，引杨戬、汪子安前往住处。 薛恶虎不知怎么想的，也径直跟了过来。而韩毒龙见此，也只能跟上。 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哪吒这熊孩子居然也跟着跑过来了。 等到武吉将两人安顿在府内一处小院后，客套几句，才转身离去。 院中就再剩杨戬、哪吒，以及汪子安师兄弟三人。 “子安师弟，为兄近日在参悟一道神通，就先回屋静坐，你们师兄弟重逢，想必有话要说，为兄便不打扰了。”杨戬笑了笑，寻了个借口，往屋内而去。 而哪吒还打算跟汪子安聊一聊“如何打败李靖”这个话题，但在听到杨戬的话后，才明白过来，兴冲冲跟在屁股后面。 “杨师兄，你悟的什么神通？让我也看看。” 说着，竟然也往杨戬屋内走去。 汪子安坐在石椅上，看向薛恶虎、韩毒龙两人，问道： “两位师弟是何时下山的？” “回师兄的话，师弟是两月之前下山的。当时西岐被困，缺乏粮草，师尊命我带着宝物“粮斗”来此，助西岐脱困。”薛恶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汪子安面前变得极为客气，一点也看不出先前各种玩弄心眼的模样。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温和道： “既已来此，我等同为王屋洞一脉弟子，还需谨守道德、同进同退，切不可让旁人看了笑话。” 听到“同进同退”四字，薛恶虎便知道，汪子安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带笑意，拱手应下，同时用胳膊肘戳了戳韩毒龙。 看到两人这般模样，汪子安不禁失笑，谈论了一些往日旧事，再解答了薛恶虎修炼上遇到的疑惑，才看着两人转身离去。 汪子安方才所言，肯定不是随便说说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神仙也不例外，具体从阐教众位仙家的关系就能看出。 而在西岐这里，更是如此。 薛恶虎来西岐已有两月，对于西岐内部情况肯定也有了一番认识。 尤其是，汪、杨两人没来前，投靠姜子牙的阐教弟子除了薛、韩二人，就是哪吒兄弟三人。兄弟之间虽偶有摩擦，但毕竟同父同母、骨肉同胞，在外人眼里自是亲如一体。 如此一来，薛、韩二人不免势弱。尤其是，韩毒龙又是个没心眼儿的，以后被人卖了，还不定给人数钱呢。 所以，在看到汪子安来后，薛恶虎便决定与汪子安修好，毕竟是同出一门，就算偶有争斗，也不伤及性命。 好在，汪子安懂了他的意思，也大大方方主动提起，担起了身为师兄的职责。 这副模样，倒是让薛恶虎暗自惭愧。 等离开了院子后，韩毒龙才不耐烦地道： “薛师兄，我等为何要在汪子安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听到此言，薛恶虎神色一肃，沉声道： “韩师弟，不论如何，汪子安也是我等师兄，我希望你以后能谨守礼节，莫要再发生今日之事，让人看了笑话。” 89 劫营 房中，汪子安在兽皮囊里掏了掏，取出三件物事。 一者是魔礼海身上的碧玉琵琶，通体碧色，四根琴弦按地水风火分列，算是一件后天灵宝，不过可惜的是，他不通音律，无法发挥此宝威力。 另一件，则是魔礼青遗落下的灵宝青云剑，对于此剑，汪子安还算满意，打算当做随身武器来用。 至于最后一件么，是个白玉镯子，将之一抛，便化作一道白霞飞出，虽不属灵宝，却是个暗器，百发百中。 “想我未下山前，历经磨难才得了几桩宝贝，想不到这才经过一战，便得了三件宝物。”汪子安莫名想到了前世某世界jc在各国挑动战争的无耻行为。 “不过，宝物虽好，但修为才是根本，如果没有足够法力支持，就算宝物在手，也难以发挥真正威力。”汪子安仍是不敢大意，紧守心神，将宝物略作祭炼，熟悉了一下功效，便将之收起。 眼下他虽仅差半步就能成就真仙，但运用灵宝这一品阶的宝物，还是有些费力。 恐怕只有到了金仙境界，才能轻松使用这类宝物。 “先恢复元气。”汪子安闭上双目，养精蓄锐。 等到天色渐暗时，他才走出房间，来到院中，看到了抬头仰望天穹的杨戬。 “师兄在想什么？” 杨戬收回目光，笑道：“只是在想何时才能了却俗事，重回山中修行。” “人生何处不修行，山内山外，皆是一样。”汪子安感叹一句，但看着对方笑而不语的模样，知道了此言另有所指。 “师兄是不习惯这里的气氛？” “哈，果然瞒不过师弟。”杨戬含笑点头，做出请势，等汪子安坐在石桌另一边后，才接着说道： “师弟对西岐城内有何看法？” 城内？汪子安知道，肯定是今天的事情，对杨戬有影响了。 说来也是，杨戬自生下后，先是被王母养在斗牛宫中，后又被玉鼎真人带回金霞洞传法，还从未见识过人心复杂，虽能看出其中隐秘，但心里却有些不喜。 就像上次薛恶虎在杨戬面前卖弄心眼，最后的结果便是杨戬对其不冷不淡。 反观汪子安，就不一样了。 不说前世，哪怕是此生，在金庭山中，都有薛恶虎、韩毒龙与他相争，对于这种情况，倒经常见到。 所以，听到此言后，也不由摇头笑道： “师兄多虑了，你也说了，这是西岐城内之事。我等虽奉师命前来，但终有一日要离开此地，就算他们勾心斗角，又与我等何干？ 更何况，只要他们顾念大局，有一致目标，偶尔争一争斗一斗，也不妨什么事。” 最起码，还没明着打起来，都还存着“伐纣”的心思。 杨戬本就是聪慧之人，被汪子安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迈过了心里的槛。 “让师弟见笑了。旁人之事确实与我等无关。况且，有姜师叔在，相信也没有什么大碍。” “师兄想通就好。”汪子安客气地笑了笑。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前来，说丞相召见。 汪子安与杨戬略作收拾，往丞相府而去。 等来到这里时，汪子安便看到，不仅是西岐众多将领，就连龙须虎、以及那年方十岁的黄天祥都来到此处。 这可是八岁就能干掉风林的猛人。虽然其中有风林被哪吒破了左道之术的原因，但也是很厉害了。 目光在黄天祥身上略作停留，汪子安来到自己的座位。 而薛恶虎与韩毒龙则跟人换了座位，来到他身后，客气问好。 一番客套，没等多久，腰悬宝剑的姜子牙走入厅中，来到主位坐下。 “众位皆已知晓三更劫营之事，不过在动身之前，还需杨戬师侄前往打探消息，才能再做布置。” 姜子牙说话间，看向杨戬。 杨戬当即站出，拱手领命。 “弟子这便去敌营查探。” 说着，将身一晃，化作一嗡嗡乱叫的蚊子，在厅中飞了一圈，振动翅膀，往城外而去。 姜子牙与众人还从未见到过这种妙术，见到此幕，不由大呼神奇，阐教的几位三代弟子更是开始议论起来，这到底是何种神通。 杨戬办事果然靠谱，没等多长时间，便突然出现在了厅中。 “回禀师叔，那魔家四将剩下两人中，魔礼青昏迷未醒，魔礼红独力难支，虽在军中有所布置，然士气衰落，只要能设计惊扰，乱了布置，我军必能轻松取胜。” 杨戬不仅探出了对方情况，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姜子牙暗自点头，紧接着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魔家兄弟精通术法，魔礼青至今未醒，是不是故意引我等上钩？” “师叔放心，魔礼青被弟子宝物所伤，除非有金仙之辈出手，或是弟子施法解去，否则绝不可能醒来。”汪子安拱手言道，他刚才施法，仍能感应到闭了魔礼青心窍的纯阴气。 听闻此言，姜子牙神色一肃，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众将听令。” “末将在。” 哗啦啦一片甲胄摩擦的声音中，西岐众多将领同时起身应道。 汪子安等阐教弟子，自然是有样学样，跟着起身。 “稍后三更时分，杨戬你潜入敌营，烧毁粮草，乱对方军心。黄飞虎、南宫适率人攻入敌营。 武吉，你率人挡住南面。辛甲，你领人围住北面。 金吒兄弟、汪子安师兄弟随我坐镇中军，等对方乱了阵脚后，直取大营。” 经过姜子牙布置，众多将领下去准备，不多时，已带着兵马来到丞相府外汇合。 而姜子牙骑着四不像等众将齐聚，才下令出发。 来到城门前，未防备敌军在城外留有探子，姜子牙先让杨戬去烧粮草，同时让黄飞虎、南宫适两人率领部将准备。 不多时，火光冲天，更传来阵阵惊呼声。 黄飞虎、南宫适当即拍马出了西岐，带着兵马直奔敌军大营，其他各部也有序出动。 最后，才是姜子牙带人出城。 汪子安骑马跟在姜子牙身后，略感无聊。 不过，相比起待会与凡人将士的厮杀来说，在这儿护着姜子牙倒也是一桩好事。 “待会儿要不要再取个人头。”汪子安开始琢磨起第二杀的事情来。 90 凶威 却说这魔礼红因死了两个兄弟，长兄又昏迷不醒，心中苦闷，略作布置后，便坐在大帐饮酒消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忽地，火光透亮，又有呼喊传来，惊得魔礼红翻身坐起，打翻了身前酒樽。 “发生何事？”大喝一声，营帐外才有人冲了进来，急声道： “将军，我军粮草被人烧了。” 话音方落，又有一士卒大叫不好，冲了进来。 “将军，敌军来袭。” “什么？”魔礼红大怒，抄起桌上酒樽砸在地上： “你等怎不守好大营，让敌人溜了进来？” 心中火气得到发泄，也不去管这两小卒，魔礼红拿起混元珠伞，往外走去。 只见那火光冲天而起，也不知道烧了多长时间，虽有众人极力挽救，仍是损失不小。 魔礼红怒从心中起，也不去管灭火之事，牵来马匹，让人传令，准备迎战。 但粮草被烧，军中大乱，受此影响，士气自然大衰，除去几名心腹部将招了数百名将士外，其他将士多是四散奔逃，或往粮草那边跑去。 “不要去管粮草，先拦住敌军。” 虽竭力呼喊，但响应者并无多少。 魔礼红见此，只得率领数百心腹，匆匆迎战。 而在此时，作为前军的黄飞虎、南宫适已是冲到营寨之前。 一者骑乘五色神牛，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一者有心较量，十成力气使了十二成，刀剑齐出，如砍瓜切菜般，杀得敌军闻风丧胆，任由两人冲入营中。 转眼间，已与魔礼红正面相对。 “杀。” 两人挥动兵器杀上。 此时的魔礼红因粮草之事心中惊怒，又遭遇敌军大将，也不像先前那般以兵器迎敌，竟是直接祭起混元珠伞，一片天昏地暗中，黄飞虎、南宫适兵器已失。 “休要伤我父亲。”就在魔礼红麾下数百将士围住黄飞虎、南宫适两人的时候，后面又有一骑拍马赶到。 扭头一看，只见一银冠银甲的小将持枪杀来，走到近前，魔礼红才发现对方是个光头，而且看模样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哪里来的小奶娃，来这里找死不成。”魔礼红沉喝一声，轻蔑之意尽显。 但下一刻，他就被惊到了。 这小将一杆银枪如龙使出，寒芒所点，溅起猩红，声声惨叫中，数人摔落马下，其中还包括了魔礼红的心腹大将。 “这小儿竟如此凶残。”魔礼红又惊又怒，要亲自出手。 但在此时，又有两员与那小将模样相仿的两人杀了过来，三人三马，三杆长枪，压得魔礼红手下将士喘不过气来。 转眼间，竟已有数十人命丧当场。 “好厉害。”饶是魔礼红久经沙场，也被这副景象惊住，生出几分惧意，拍马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三人锋芒，就要再次祭出混元珠伞。 但在此时，大军已到。 姜子牙一声令下，大军直朝魔礼红这边杀来，并且亲自仗着宝剑，直取魔礼红。 见到姜尚这个战五渣居然敢对他动手，魔礼红倍感羞辱，混元珠伞一转，收了姜子牙宝剑，想先除掉这个罪魁祸首。 他这一动，眼尖的哪吒已是挥着火尖枪杀来。 但混元珠伞再次一转，火尖枪也被收入其中。 因先前汪子安等人未至时，魔礼红已收了姜子牙的打神鞭，金吒的遁龙桩，哪吒的乾坤圈，此时兵刃再失，哪吒哪里还敢再祭宝物，只得赤手空拳，逼出一口三昧真火，喷向魔礼红。 但魔礼红亦是沙场悍将，看出几人畏惧他的宝物，牢牢抓住宝伞，躲开了袭来真火。 “收。”大喝一声，把伞一张，风火轮化作流光没入伞中，哪吒当即从半空摔落。 幸好跟在后面的金吒、木吒及时赶到，顾及兄弟情分，接住了哪吒。 “好厉害的宝物。”一同跟来的汪子安目光落在了魔礼红手中的宝伞了。 这可比青云剑什么的好使多了。 “先试试这宝物神通。”汪子安顺手拿起青云剑，把剑一晃，“地”“水”“风”“火”四道符印齐齐亮起。 魔礼红看到汪子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见到对方手中青云剑，本就发红的面皮再次涨红几分。 “找死。”把伞一张，天昏地暗，再次一转，颠倒乾坤。 汪子安只觉一股莫名力量落在青云剑上，宝物便化作流光，被对方收走。 “那这样呢。”汪子安神色不动，右手虚抓，金遁化作一柄纯白利剑，斩向魔礼红。 但，宝伞只是一转，利剑就要被收。 汪子安心神一动，利剑一散，化作一道白光没入身内。 “看来，此物只针对灵宝、兵器。”汪子安琢磨出了大概，决心以神通对敌。 “杀。”把肩一晃，放出金遁，狭长白光划过夜空，从魔礼红头顶劈落。 看出神通厉害，魔礼红也不抵挡，翻身下马，往身边一帮心腹将士中躲去。 “还挺聪明。”汪子安看到此幕，不由失笑，知道对方看到了自己刚才动作，不对凡人动手。 一拍马背，他来到了姜子牙身前。 “师叔，您没事吧？” “无碍，只是此贼宝物实在厉害。”姜子牙摇了摇头，眉头皱起。 不仅仅是他，就连木吒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对方收了手中吴钩。 好在此时西岐大军已至，魔礼红带来将士也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仅有魔礼红几人拼命抵挡。 大军缓缓将魔礼红几人围住。 “魔礼红，事已至此，还不降吗？”姜子牙骑着四不像走上前来。 “姜子牙，我知你害怕我手中宝贝。你要真有本事，尽管取走爷爷的人头便是。”魔礼红“宝物在手、天下我有”，被人围住，也丝毫不慌，高声大笑。 姜子牙双目一眯，目光一扫，沉声喝道： “谁来于我斩下此人首级？” 但迎上目光，南宫适、黄飞虎等诸多将领纷纷低下头来。 他们兵器已失，几乎相当于断了手脚，又怎敢挑战这等术法在身的高手。 “谁来于我斩下此人首级？”姜子牙看向阐教三代弟子。 金吒、木吒、哪吒神情尴尬，一旁薛恶虎、韩毒龙沉默不语。 对方宝物实在厉害，他们可不愿护身宝贝有失。 姜子牙目光微变，冷声喝道： “谁来于我斩下此人首级？” “哈哈，姜子牙，你若有种，那就......”魔礼红见到此幕，仰天大笑。 话未说完，两道清朗声音同时响起。 “弟子/师侄遵命。” 话音落，一道濛濛白光扫出，落在魔礼红身上，让其脸上笑容僵住。 而在同时，旁侧冷芒闪现，一杆银枪飞出，贯穿魔礼红眉心，庞然力道将其牢牢钉在地上，血流满地。 91 还宝 杀人者谁？ 自然是汪子安与杨戬。 一人定住魔礼红身形，一人挺枪直刺，配合之下，方才还凶威难挡的魔礼红顿时毙命。 “终究还是贡献了二杀。”汪子安心中摇头。 他今日方来，就斩了魔礼海，已立下大功。本想着在今夜的劫营中小小藏拙，以免太过扎眼被人盯上，没成想还是送出了一记助攻。 看到魔礼红身死，姜子牙神色逐渐缓和，看了众人一眼，让武吉取了魔礼红首级与混元珠伞，然后令麾下士卒寻找魔礼青。 “丞相，魔礼青已被其心腹救走。” 听得士卒回报，姜子牙挥手让对方退下，神色如常，并不在意。 魔礼青宝物已失，对西岐构不成多大威胁，更不要说，此时的魔礼青还处于昏迷不醒之中。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回城防守，再做布置，应对下一波征讨大军的到来。 留下军中将领收拾残局，姜子牙带着阐教弟子返回了丞相府。 拿起混元珠伞，姜子牙将之打开，几道流光从中落下，化作诸般宝物。 打神鞭、风火轮、乾坤圈、火尖枪等等。 “来取走自己的宝物吧。”姜子牙说道。 这些阐教三代弟子，虽然跟随师父修炼，但除去基本的遁术外，并无多少神通在身，一身战力几乎全部寄托在护身宝物上，失去宝物就只能束手待毙。 如今宝物失而复得，心中底气自是恢复不少。 汪子安也顺手收回了那柄青云剑。 正说话间，外面忽有阴风袭来，吹灭厅中灯火，察觉其中阴鬼气息，众人就要动手，姜子牙却开口说话了： “且慢动手，此是督造封神台的柏鉴。” 话音一落，一道身着甲胄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厅中，手执百灵幡，冲着姜子牙见礼。 “柏鉴见过大仙。” “你来此为何？”姜子牙直言相问。 这柏鉴一向在封神台镇守，接引上榜之人的真灵魂魄，若无大事绝不外出。 柏鉴不敢有瞒，来到姜子牙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了一些什么。 这副样子，倒让汪子安等人心生好奇。 片刻后，姜子牙叹道： “原来如此。” 接着，便面带歉意地看向汪子安和杨戬。 “两位师侄，那魔家兄弟的宝物恐怕要还给他们了。” “这是为何？”不等两位当事人说话，旁边哪吒已是好奇问道。 “那魔家四将有言，此宝与他们一身法力相关，若是不还宝物，他们便要大闹榜单，搅得其他真灵魂魄不宁。”柏鉴主动说道。 “入了榜中还敢如此嚣张，看我去打烂他们的真灵。”哪吒乾坤圈在手，闻言咋呼起来。 “哪吒莫要冲动。”金吒一声轻叱。 “既然如此，这宝物归还他们便是。”杨戬并不在意，从腰间摘下兽皮囊，交了上去。 姜子牙看向了汪子安，这位师侄可是收了好几件宝物。 实话实说，对于这些宝物的威力，他也是眼馋得紧，要是能一直留下，以后与敌交战也能派上用场。 不过，他毕竟执掌封神大任，要真惹得这些榜中真灵不满，以后封神之时定会再生事端。这样一来，好似不大划算。 但是，眼前这师侄又是他最为得力的人手之一，要白白送出宝物，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后，姜子牙说道： “师侄将那碧玉琵琶还给魔礼海，至于魔礼青的宝物，先留在身上。” “不用如此麻烦，区区几件宝物而已。”汪子安也没想到，还会惹出这种事情，不免觉得自己先前想法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将碧玉琵琶、青云剑、白玉金刚镯全部取出。 “师叔拿走便是。” 这三件宝物一出，在场的三代弟子除去杨戬外，齐齐望了过来。 这里面可还有两件灵宝。 对于修为最弱身家最穷的韩毒龙来说，他这辈子还没用过灵宝呢，更别提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灵宝了。 要是这事搁在他身上，打死也不往出交。 看到汪子安的动作后，他在佩服的同时，目光也变得怪异，好像在看傻子。 就连身家丰厚的哪吒，也不禁暗自咂舌。 “汪子安师兄真是大方。” 汪子安如此痛快，倒是让姜子牙更不好意思了。 身为师叔，又是西岐丞相，总不好让师门晚辈和自己部下受了委屈。 略作沉吟，姜子牙断然道： “既如此，便将碧玉琵琶与青云剑交还吧，这镯子不过一寻常法器，想必就算失了也不碍什么大事。 柏鉴，你将这四件东西带回去吧。” 姜子牙指了指碧玉琵琶、青云剑、混元伞以及兽皮囊。 “谨遵大仙之命。”柏鉴不再多言，将身一晃，化作一道阴风，卷起四件宝物往封神台而去。 “师侄将镯子收起吧。” 虽然失了两件灵宝，但汪子安感受到了姜子牙的真诚，将之收起，不再多说。 这倒是让姜子牙越发不好意思了，心中默默记下此事，说道： “好了，这几日各位师侄就在屋中静养吧。若有大事，我会派人来传。” “是。” 交待一番，众人各自散去，杨戬和汪子安同路返回，只听杨戬说道： “刚才我还以为师弟你不会交出宝物呢？看到师弟的动作，师兄向你道歉。” “虽然宝物动人心，但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吧。”汪子安笑着摇头，同样说道： “倒是师兄，并无宝物傍身，却对手中灵宝不起贪念，坦然交出，这才让小弟佩服。” “哈，这你可就说错了。刚才在交出宝物时，我其实还迟疑了好一阵。只不过真仙元神念头不断闪过，在外界看来只在一瞬，所以你才没有发现。”经此一事，杨戬倒是和汪子安走近不少，对于心中感受也直言说出。 “居然还有此事？”汪子安略感诧异，随后就笑道：“既是这样的话，那小弟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这可真是......”杨戬摇头失笑。 两人笑着往院中走去。 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转眼就被汪子安抛在脑后，将所有的心思投在了修炼上。 如今他只差半步就能成真仙，但就是这半步，牢牢地挡在身前，让人难受至极。 好在，杨戬看出他的困境，时不时讲一些自己突破时的感受，倒是让汪子安颇有所得。 转眼间，又是半月光景。 92 太师亲征 三年前，黄飞虎反了殷商，从朝歌西门而出，过了孟津，又经临潼关、潼关、穿云关、界牌关、汜水关等五关而至西岐。 故而，汜水关是距离西岐最近的一座殷商城池，西岐发生的变故自然瞒不过关内守将韩荣法眼。 这日，韩荣于殿中招来麾下众将，面色凝重，将探子打探的消息说了出来。 “探子来报，奉闻太师之令讨伐西岐的魔家四将已战死沙场。” 此话一出，殿中登时像炸了锅一样。 “怎么可能？那魔家四将本领非凡，有异宝护身，怎会尽数战死？” “将军此言当真，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不好，魔家四将战死，姜子牙老贼若起兵造反，我汜水关首当其冲。” ...... 不怪众将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些年来，姜子牙威名日盛，他们的压力也逐渐攀升。 先是青龙关守将张桂芳及仙圣之流的九龙岛四圣尽数身死，又有从朝歌而来的上将军鲁雄连同费仲、尤浑二人被斩了首级。 如今，就连本领高超的魔家四将也命丧西岐，那么接下来，还有谁能挡得住姜子牙老贼的锋芒？ 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模样，韩荣心中自然更慌。他是汜水关主将，要是姜子牙真的起兵来攻，城池被破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可惜我副将余化未在，否则也不至于如此。”韩荣不禁暗叹。 上次黄飞虎过关时，他的心腹七首将军余化被李哪吒打伤后，便回了蓬莱岛静修，如此一来，面对日益强盛的西岐，他实在是没有一点自信和底气，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对方什么时候就杀了过来，数年过去，头发都掉了大半。 苦叹一声，韩荣就要开口，殿外忽有甲士来报。 “将军，魔礼青将军部将有密事禀报。” “传上来。”听到是魔礼青的部将，韩荣心中一动，高喝一声，才将殿上的议论声压下。 不多时，数人在甲士带领下进入大殿。 “原佳梦关副将马元华见过韩将军。”自称马元华的那人当即拜下。 “你既是魔礼青将军副将，为何会在此处？”韩荣手按剑柄，沉声问道。 听到此言，殿中众将也纷纷按住兵器。 “十数日前，我军与姜子牙老贼交战，不曾想被两员小将取了魔礼海、魔礼寿将军性命，魔礼青将军被对方宝物所伤，昏迷不醒。 三更时分，老贼姜子牙又率人劫营，魔礼红将军虽神通过人，但双拳难敌四手，不幸为贼子所斩。 末将因担忧魔礼青将军安危，趁着营中大乱，带着心腹将魔礼青将军抬出营中，沿着山间小径而行，才终于来到汜水关中。 还请韩将军为我佳梦关将士报仇雪恨啊！” 马元华说到最后，伏在殿上悲声大哭起来。 殿中众将见到此景，也不禁为其所感。 “你说魔礼青将军还活着？”韩荣猛然站起身来。 “不错，只是中了对方妖术，至今不醒。”马元华含泪点头。 “来人，速速将马将军安置府中，请人为魔礼青将军查看伤势。”韩荣吩咐一句，接着对众将说道： “这姜子牙老贼屡屡伤我大商将士性命，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太师，让太师亲自率领兵马，踏平西岐城。” 韩荣语气激昂，一扫方才萎靡之态。 虽然魔家四将死了三个，但这也是一举除掉西岐这桩隐患的大好时机，闻太师一定不会看着西岐再坐大下去的。 “等事了之后，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摸了摸已经秃了大半的脑袋，韩荣让人将近日情况以快马传入太师府中。 ...... 太师府中。 闻太师端坐主位，听着下方将领汇报四方情况。 “太师，游魂关窦融来报，说是屡胜东伯侯大军。” “不曾想，这窦融本事平平，居然还能击败姜文焕这等猛将。”闻太师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但眼下四方乱起，只要城池不失，他也不去多问。 若是闻太师派人前往游魂关略作打探便能知晓，东伯侯及麾下二百路诸侯早在十多年前便听从云中子提醒，尽数退去了。 如今窦融不时谴人来报，只是为了邀功而已。 “报，太师，三山关守将邓九公有女邓婵玉，连胜南伯侯，如今南伯侯已经退兵。” 三山关是南面正对南都的城池，就如同西岐旁的汜水关、东鲁旁的游魂关，守将邓九公在四方守将中，资历最老，手段最高，兼之其女习得异法，能击退南伯侯大军，实是意料中事。 “如今东南西北四方，东、南皆已平定，北地崇黑虎虽夺了长兄崇侯虎之位，但崇侯虎早年颇有威望，若想尽数掌控，还需废些时日，必定无力来攻打关隘。 算下来，只有西地尚未来报，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闻太师说起这话，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在外奔波平乱这么多年，要是西岐也能平定，那么大商气运还能延续下去。 众将闻言，也跟着点头。 他们随着闻太师平乱，也早已心生疲惫。 话音方落，殿外就有甲士来报。 “太师，汜水关韩荣有报。” “拿来看看。” 等甲士呈上竹简，闻太师略一翻看，笑意尽散，眉头皱起，看到最后，更是拍案而起，怒喝道： “魔家四将如此英勇，竟也在西岐亡了三人。我倒不知这姜尚有何本领，能屡屡伤我大商将领性命？” 闻太师怒不可遏，眉心神目睁开，射出二尺白光，久久不能散去。 “也罢，事已至此，恼怒也是无用。好在东、南平定，我也该亲自领兵，往西岐平乱。” 想着，便传令下去，让众将早做准备。 次日上朝时，闻太师直言亲征之事，纣王先是一愣，而后才应了太师之请，忙让人取了黄旄白钺，又让司天监算了良辰吉日，使太师出征。 好巧不巧，良辰便在明日。 第二天一早，纣王亲自为太师斟酒一樽，以作饯别。 “老臣此去，必克除反叛，平定边关，愿我王......” 听得闻太师不断交待，纣王自是谨慎应下：“太师此行，朕自无虑，等候太师佳音。” 93 备战 闻太师大军一路所过行踪不掩，直入汜水关内，自然被关内的西岐探子亲眼看到，将所见所闻报到了丞相府中。 “闻太师亲自领兵？”姜子牙也不禁心神恍惚。 闻太师，这可是殷商重臣，几乎以一己之力拱卫着殷商江山的存在，属于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毫不客气地说，殷商可以没有纣王，但绝对不能没有闻太师。 “真的来了。”汪子安虽早有所料，但同样神情严肃。 与他先前所杀的王蛟之流不同，闻太师师从截教四大亲传中的金灵圣母，是正儿八经的截教三代弟子，论起身份、地位，哪怕是许多截教二代外门弟子，都远远不如。 更别说，此人神通同样非凡。 最直观的一点，此人在黄花山以金遁化作金墙遁了邓忠，以水遁化作大海圈住张节，以木遁化作森林困住陶荣。 相比之下，汪子安最擅长的五行大遁几乎是个渣渣。 不仅仅是他，就连杨戬也跟着沉默，更别提其他三代弟子。 至于武将那边，更是垂头丧气，哪怕是最不服人的南宫适也没了脾气，更不要说一身武艺还是闻太师所授的武成王黄飞虎了。 “是，而且听别人说起，闻太师来时路上还在黄花山收了四员将领，皆非凡人。”探子又将听到的说了出来。 “应是邓辛张陶这四人。”汪子安暗道。其他人他并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这里面叫辛环的，是个鸟人，和雷震子模样相仿。 “好了，你先下去吧。”姜子牙叹了口气，挥手让探子退下。 “众位，有何意见，不妨直言。”姜子牙看向了分列两旁的武将、阐教弟子。 面对这等对手，哪里还有什么意见，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紧守城池不出，就算闻太师本领非凡，也难以发挥出来。 守，这是在场多数人的想法。 反正有宝物“粮斗”不断吐粮，任由他围个几年，等到粮草耗尽，敌人自会退去。 但多数人的想法不代表姜子牙的想法。 与闻太师相比，他姜子牙也是西岐丞相，也是阐教二代弟子，虽然是最差的那个，但他承接封神大任，有天命在身，怎么可能在困难面前停下脚步。 更何况，他今年已经八十七了，仙道未成，未得长生，他不敢也不愿耗下去了。 但是，众将不开口，哪怕他强令众人出战，也会失了人心，更不利于往后发展。 所以，姜子牙这一问，是想找到一个能帮他开口，说出“请战”二字的那人。 汪子安瞬间明白了姜子牙的想法，下意识地往这列首位的杨戬看去，不曾想对方同时望了过来，两人目光接触，已做了决定。 “师叔，依弟子之意，闻太师虽威名在外，但本领到底如何，我等尚未亲眼得见。 所以，若对方真的领兵攻来，我等不妨先见上一见，探探虚实，再做计较。”杨戬站起身来。 话音一落，汪子安紧跟在后，抱拳言道： “师叔，闻太师虽神通过人，但他手下将领士兵可多是普通凡人。 近些年来，闻太师先征北海，后平东海，纵然自身无损，但将士却多有死伤，加之奔波不停，早已身心俱疲。 反观我西岐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众位将军也都是万中无一之辈，面对此辈，又怎能吝惜一战？” “两位师兄说得对，那闻太师虽然厉害，但还没来呢，你们就一个个吓成这样，要只有如此胆气，还做什么将军？不如回家吃奶去吧。”哪吒叫喊着站了起来，挥了挥乾坤圈，狂开地图炮。 能成为将军的，大多都是热血汉子，怎能受得了这种激将法？ 南宫适一巴掌把身前桌子拍成两半，大声喊道： “怕他个鸟，大丈夫本就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当了大半辈子的将军，反倒没几个小娃娃有胆气。 姜丞相，要是那闻仲真的来了，我南宫适第一个上，我就不相信，他真有通天之力。” “其实杨戬小将军和汪子安小将军所言确实有理，具体如何，且当面看过之后再说。”辛甲轻抚颌下长须，点头赞同，且自动过滤了哪吒这个大喷子的话。他在这群武将中算是难得的“智将”。 “几位所言皆是有理。夫战，勇气也，闻太师大军未至，我等实不该如此丧气。”身为闻仲弟子的黄飞虎也跟着说道，神情略显惭愧。 敌军未至，士气反倒遭夺，亏他还曾是殷商兵马大元帅，竟然忘了此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或是赞同、或是请战，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冲上顶峰。 姜子牙看到此幕，心中大定，暗道一声“军心可用”，才说道： “好，就依众位之言。下一步具体如何，等到闻太师大军到来，细看之后，再做计较。” 看到众人再无异议，姜子牙心中对于杨戬、汪子安的感观再次提升。 “到底还是这两位师侄靠得住啊！” 至于哪吒，姜子牙自动排除。 略作感叹，姜子牙就要另做布置。但外面忽有甲士来报，说是有一道童求见。 “请来。”姜子牙心想，这肯定是哪位师兄又派弟子下山了。 不多时，厅外走进一位高大道童，面如白玉，身形魁梧，虎形豹走，虽是道家打扮，却有一股沙场猛将之风。 “师叔，弟子黄天化奉师命下山，听候左右。”道童自称“黄天化”，下拜言道。 姜子牙看到这人模样有些熟悉，接着问道：“你是自那座山来的？” 话音方落，就听旁边黄飞虎高声笑道： “不瞒丞相，此童乃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门下黄天化，是末将长子。” “原来此子便是将军出五关时，下山救父的长子。”姜子牙恍然大悟，紧跟着便赞道： “将军有子如此，实是令人羡慕，亦是西岐之幸。” 一番客套后，黄天化跟随黄飞虎坐在武将那列。 接着姜子牙略作布置，便让众将下去准备，汪子安等人则是各自散去。 刚刚踏出几步，后面就有哪吒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在三岁时被清虚道德真君拐走的黄天化？” 94 调兵 哪吒傻吗？一点都不傻。 这熊孩子纯粹是嘴贱，欠收拾，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但要真打起来，一般人打不过这防御点满、全套战神装的熊孩子。 厉害点的人物，你敢动他一根毫毛，信不信徒弟控太乙真人跟你玩命。 这也就导致了，哪吒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上去怼的性格，就算是亲爹李靖在哪吒面前都打心眼儿里发憷，生怕这二杆子（二货）拿着火尖枪来捅他。 所以，哪吒能说出这种话来，刚走出丞相府的将军、阐教三代弟子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但黄天化刚刚下山，他哪里知道哪吒是这个吊样。更何况其本身性烈如火，多蒙师父指导才能有今日成就，哪吒在面前说这话，这不是找骂么。 汪子安刚刚转过身来，就见黄天化放下了玉麒麟的缰绳，抄起一对八棱亮银锤，往哪吒这边冲了过来。 而挑起事端的哪吒，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反而在后退同时，大咧咧地喊道： “诶？黄天化，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姜师叔府邸，难道你要在师门长辈面前同门相残吗？” 瞧瞧，这像傻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话一出，旁边阐教弟子才纷纷反应过来，挡在了两人身前。 “我儿住手。”一旁的黄飞虎慌忙按住了黄天化的肩膀。 “父亲，你放开我，此人辱我师父，我定要让他赔罪。”黄天化喊道。 “辱我师父”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哪吒刚才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话，确实是实话。 清虚道德真君名字叫得好听，但干的事情实在有违“道德”二字。在黄天化才三岁的时候，从人家后花园里卷走了这孩子当徒弟，连个信都没给人家里留下。 “唉。”汪子安仰天长叹，他忽然发现，他这些师门长辈中有好多“神人”。 “可能就我家师尊正常点吧。”汪子安很是没有自觉地想道。 “还不住手。”就在这时，姜子牙黑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武吉，看来已经从武吉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哪吒，还不向黄天化道歉。”姜子牙冷声说道。 这熊孩子确实嘴贱。 而哪吒被师叔这么一说，心里着实委屈，他不就多嘴问了句么。 要是放在之前，哪吒肯定是先掉几滴眼泪，然后再拿枪一个个捅过去。但现在毕竟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男孩子了，还知道轻重，绷着脸说了一声： “是我说错话了，还望黄师兄原谅。” 而黄飞虎也在黄天化耳边解释一番，说哪吒当年在汜水关救了他一家老小性命，黄天化这才放过哪吒。 看到两边皆是冷着脸离开，姜子牙表示自己很心累。 他是西岐丞相，又不是带孩子的。如果带的是一群乖孩子也就罢了，但带了一群熊孩子，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一个比一个惹人烦。 揉了揉脑门，姜子牙目光转过，落在了旁边的杨戬和汪子安身上。 “两位师侄，眼下诸多三代弟子中，以你二人入门最早，又法力最高，最有威信。还希望你二人能看管师弟，勿要使他们做出出格之事，损了师门威严。” 汪子安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但姜子牙说了，他只得拱手应是： “师侄记下了。” “好。”姜子牙神色轻松不少，想了想后，又说了一句： “若是再犯，严惩不贷，一律军法从事。” 杨戬沉声应下，他身为大师兄，本就有这个责任。 交待完后，姜子牙才背着双手，步履轻盈地回到府中。 汪子安无奈摇头。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面有甲士传来丞相之令，让前往府中议事。 汪子安叫了杨戬，路上碰见薛、韩二人，一起来到丞相府中。 此时，人还未齐。 时间点滴流逝，一炷香后，除去黄家父子未至外，其他人已经到来。 等姜子牙出来后，看到这种情况，也理解地说了句： “黄将军父子齐聚，昨夜应是彻夜欢饮，先等等再说。” 没等多久，黄飞虎父子五人齐齐来到，皆是着金锁甲、穿大红袍、系白玉带，金冠束发，一派贵气。 “末将来迟，望丞相恕罪。”黄飞虎目光一扫，连忙请罪。 “无妨，武成王入列便是。”姜子牙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黄天化身上： “黄天化，你是道门中人，为何换了装束？我身居相位，都不敢忘昆仑之德，你昨日下山，实不该如此行径。还不速速系了丝绦。” 道门之人，身着道袍，通常腰系丝绦。 听得姜子牙之言，黄天化忙取出昨日丝绦，重新系上，本想去武将那旁坐下，又想到姜子牙之言，来到阐教弟子这边。 经过哪吒身前时，哪吒嗤笑一声，黄天化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静静坐下。 汪子安目光在黄天化进来时，便没有离开过对方，待看到黄天化入座后，才收回目光。 再看杨戬，也是一样。 汪子安有种成为阐教幼儿园副班长的感觉，玛得。 见到无人生事，姜子牙松了口气，接着说出了此次议事目的。 “据探子来报，闻太师大军已在昨夜出发，从汜水关往西岐而来，据我估算，最晚午时，便能到达。” “来得好，我南宫适愿为先锋。”南宫适当仁不让，粗声说道。 “不急，面对闻太师大军，我军虽实力不如，但却不能露了怯意。 昨日我已下令，让人准备旗幡。趁着敌军未至，稍后我等前往校场，以这些旗幡准备一番，统一调度，演练阵法。 如此，也能提升不少士气。” 因先前城中士兵，多是归于各位将军部下，无论是训练还是调度，需通过各位将军来完成，无须姜子牙亲自执掌。 但如此一来，统一调度时，没有鲜明旗帜，自然达不到令出如山的效果。 所以，姜子牙便想趁机将各部兵马重整。 换句话说，这是要把各部兵马，全部纳入自己掌控。 在场多是带兵之人，对这等类似“夺权”的事情最是敏感，怎能不明白姜子牙此意。 不得不说，姜子牙确实聪明，挑了个好时候。 面对强敌压境，谁敢不顾大局，与姜子牙作对？ 在旁的汪子安也看出这点，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姜师叔手段竟恐怖如斯。” 95 斗将 众将不再阻拦，姜子牙成功插手兵权。虽不见得能尽数掌控，但既已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事情他自是有所把握。 带着众人前往校场，将麾下士兵及将领分为五部五方，以青赤黄白黑五色幡旗作为令旗，使各部随着令旗而动。 直到探子来报，说闻太师大军已至西岐，正在南门外安营扎寨，姜子牙才停下动作，带着众将来到城墙上观看。 哪怕是汪子安这个不通兵法之人，看到对面营寨时，也觉得闻太师统兵有方，不是凡俗可比。 营帐排列有序，士兵来往有法，外有精兵守卫，内中将官调遣，旗幡飘扬，刀戟林立。 远远看去，乌压压一片，寂静无声，连周边山林鸟雀之声也尽数消失，仿佛一只蛰伏在大地上的荒古猛兽择人而噬。 而闻太师，就是这只猛兽的主人。 “闻太师，果然非凡。”汪子安不由赞叹。 “闻太师素有将帅之才，布置如此整练，想来仍未尽其所学。”姜子牙看了也不禁发出感叹，暗道自己在这方面比之闻仲相差甚远。 当然，这也有之前他没将西岐兵卒尽数纳入掌控的原因。 “先回府中商议。” 一行人回到丞相府中，分列而坐，商议起来。 对于这种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事情，汪子安等阐教弟子插不上话，静静在旁听着众位将军的交谈。 片刻后，府外忽有甲士来报，说是闻太师差手下将领来到城外，来下战书，姜子牙让开了城门，放那人进城，将其带入丞相府中。 不多时，一模样怪异、将军打扮的高大人影走了进来。 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看这模样，倒像是个雷公，而随着走上前来，抱拳开口，更是声如霹雳，震得较近的汪子安耳边嗡嗡作响。 “此是闻太师战书。” 姜子牙命人接过，呈上细看，面色始终平静如常，直到看完其中所书，才看向了下方这员将领。 “不知将军姓名？” “末将邓忠”。这怪人言道。 汪子安闻言，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位可是将来的雷部二十四天君之首，他也有所耳闻。 “邓将军回营拜见闻太师时，不妨告诉太师，原书批回，三日后会兵城下。”姜子牙沉声说道，右手一招，旁边甲士将那卷战书送回了邓忠手中。 邓忠心中虽怒，但毕竟只是来下战书的，所以拱了拱手，便自行退去，回到营中向闻太师禀告去了。 等邓忠离开后，姜子牙才面色一肃，传下命令： “这三日内，全部前往校场，听我命令行事。但有违者，一律军法从事。” “是。”汪子安看得出来，姜子牙要认真了。 接下来的三日几乎在营中渡过，等到三日过后，尚未等姜子牙调兵，城外一声霹雳炸响，随后喊杀之声震天。 闻太师，出动了。 “出发。”姜子牙骑上四不像，号令一下，将士齐齐出动，径直来到南门，开了城门，出了城池，五色旗幡按先前所练而动。 汪子安等阐教小辈自是跟在姜子牙身旁。 “那就是闻太师？”汪子安听到了姜子牙的喃喃自语。 其实细说起来，姜子牙虽在殷商当过大夫，与闻太师同殿为臣，但那几年闻太师一直在北海平叛，两人从来没有见过，此回算是初见。 “丞相，那位骑着墨麒麟的便是闻太师。”另一旁的黄飞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异样。 他是闻太师弟子，此回与恩师敌我相对，心中复杂难言。 “你等不要妄动，我前去与闻太师一会。”姜子牙交待一声，不等众人反应，催促四不像往阵前而来。 汪子安见此，也不禁佩服起姜子牙胆气，接着就听阵前两人说话。 因此时西岐未反，故而姜子牙还是弯腰拱手，以臣子之礼见过。 “太师，卑职姜尚，不能全礼。” 闻太师骑着墨麒麟同样跟上，沉声问道：“姜丞相，闻你乃昆仑名士，却如此不谙事体，这是为何？” 姜子牙不慌不忙，答道：“尚忝为玉虚门下，周旋道德，何敢违背天常。上尊王命，下顺军民......” 一见此幕，汪子安便知道，姜师叔要开始嘴炮了。 饶是以闻太师本领，也被姜子牙的态度激怒，直接开始质问，为何要自立武王，为何要收纳叛臣，为何要抗拒问罪之师，为何要杀戮军士命官等等。 一见闻太师面带怒意，姜子牙反露出笑意，跟着又扯了一番自己的道理，直把闻太师说得面色通红，调转枪口，冲着对面旗下的黄飞虎喝道： “逆臣黄飞虎，还不出来见我？” 黄飞虎只得催着五色神牛上前，欠身拜见： “末将自别太师，不觉数载，今日又会，想来所受冤屈，可以洗雪。” 看到黄飞虎拒不认罪，闻太师当即动了肝火，大喝一声： “谁来于我拿下这反贼？” 左边邓忠高喝一声，纵马出阵，一柄开山斧直冲黄飞虎头上劈下。 看到邓忠一动，汪子安顿时提起法力，在旁观看，随时准备出手对敌。 “不过，单凭邓忠一人，恐怕还拿不下黄飞虎。”看了几眼，汪子安已知晓了邓忠本事。 念头闪过，便见对方又有一人出战，纵马向着黄飞虎杀去。 见到此人，早已等待不及的南宫适同样杀出阵来，刀剑直取那人头颅。 紧跟着，闻太师军中又杀出一将，西岐这方武吉又迎了上去。 两军六将，捉对厮杀，一时间胜负难分。 但就在此时，闻太师军中闪出一身形怪异之人，背后双翅一振，飞到半空，手中锤钻直朝姜子牙打来。 汪子安认出这人应是“鸟人”辛环，就要纵身飞出，挡住这人，却不想旁边黄天化早已催动玉麒麟杀出，异兽蹄下生云，腾入半空，接住了半空中的辛环，杀成一团。 一见自家这边大将皆被对方将领拦下，闻太师沉喝一声，身下墨麒麟狂奔，取了一对金鞭，亲自往姜子牙杀来。 但姜子牙这未成仙道之人怎么可能是闻太师的对手？ 一见此幕，汪子安与杨戬齐齐拍马迎上。 “姜师叔小心。” 96 二杀 闻仲这番出手，已是存了要把姜子牙打死的心思。 只要能把这罪魁祸首杀死，他相信，这小小西岐还挡不住他麾下精兵悍将。 姜子牙明显没想到，闻太师会亲自动手。他虽是西岐丞相，但地位比闻太师仍是差了不少，这番出手未免自降身份。 见到闻太师杀来，姜子牙仓促之间，自忖宝物护身，同样催动四不像，仗着宝剑迎了上去。 因这宝剑乃云中子所炼，自有玄妙，凭着姜子牙的境界，竟然挡住闻太师挥来金鞭，且丝毫不落下风。 “找打。”闻太师面色一肃，把一条金鞭祭起，金光弥漫间，隐隐有蛟龙嘶吼。 姜子牙只闻耳边风雷之声大作，紧跟着便觉肩膀传来剧痛，翻身落下坐骑。 面对动了真格的闻太师，姜子牙几无还手之力。 汪子安纵马上前，来至半途，看到闻太师已经杀到姜子牙近前，连忙把身一晃，平地起了一道金光，落在姜子牙身前，现出身形，将手一挥，一道红蓝两色神光挡在身前，牢牢接下飞来金鞭。 而在这时，脚踏风火轮的哪吒也凑了上来，把姜子牙扶到了四不像上。 其他众将及阐教弟子看到姜子牙陷危，皆是纵马冲了上来。 等辛甲将军护着姜子牙返回后，一众阐教弟子才看向了闻太师。 而闻太师也丝毫不惧，眼见众人围了上来，冷喝一声，将手中雌雄金鞭尽数祭起，雌鞭飞出，半空中的哪吒应声而落，摔倒在地，而雄鞭在雌雄牵引下，直奔哪吒脑门砸去。 “休伤我兄弟性命。”在这个时候，金吒拿出了作为兄长的担当，拿起一柄宝剑，接住了落下雄鞭。 雄鞭被挡，击落哪吒的雌鞭再次腾空，又冲着金吒而来。 而木吒见此，挥舞手中一对吴钩，慌忙架住了落下雌鞭。 见这兄弟二人皆非凡俗，闻太师将手一指，又用雌雄金鞭来打薛恶虎、韩毒龙。 薛恶虎把肩一晃，背后灵剑出鞘，化作一道白光迎上，但这柄由他自炼的灵剑威力太差，与金鞭刚一接触，便哀鸣一声，归入鞘内，金鞭直直冲着脑门砸来。 就在此时，护着姜子牙退下的汪子安赶了上来，把袖一抖，一道阴冷寒光飞至，在那金鞭上轻轻一刺，金鞭哀鸣一声，宝光失散，落在地上。 而另一砸向韩毒龙的金鞭，也被奔来的杨戬持枪化作一道银芒打落。 闻仲见此，把手一招，雌雄金鞭在手中齐聚。 “想不到，这阐教弟子中还有这等英才。” 闻太师目光落在汪子安、杨戬身上。 先前金鞭落下时，那金吒、木吒虽能抵挡，但无还手之力。薛恶虎、韩毒龙更是差上一筹，压根无力抵挡。只有汪子安与杨戬能将金鞭正面打落。 “再打。”闻太师将心思放在两人身上，把手中金鞭抛起，雌雄鞭上灵气弥漫，化作一黑一白两道蛟龙，驾驭风雷，往两人身上砸落。 看出这宝物非凡，汪子安哪敢大意，忙运起血脉之力，眉目相连，显化狭长独目，定灵神光化作一道水滢滢光柱打出，定住那飞来白蛟。 而杨戬更是运转玄功，任由那黑蛟落在脑门儿上，打得火花四溅，也没有丝毫损伤。 这副模样，不论是闻太师还是阐教弟子，皆是面露惊骇。 汪子安终于知道，玉鼎真人为什么没有赐予杨戬护身宝物。 单凭这八九玄功，就足以驰骋世间。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八九玄功的厉害。 就连闻仲也不禁叹道：“此等异人，真乃道德之士。” 好吧，实在是看不出，这“头铁”的本事和“道德”有什么关系。 不知不觉，闻仲生了退意。 但此时，其他各处战场却有了变化。 与武吉缠战这人名唤陶荣，是闻太师在黄花山所收四将之一，不过与其他将领不同，这陶荣不仅武艺非凡，还炼了一桩异宝。 眼见众将胜负难分，闻太师那处又被一帮小辈挡住，陶荣起了心思，双锏将武吉打退，趁机把手一招，一杆大幡落入手中。 “风，起。” 挥动大幡，黄濛濛光华卷起，霎时飞砂走石，天地一片昏暗。 风沙迷眼，双目难视，对面的武吉首当其冲，被吹落马下。 且这风沙似有灵性，只吹敌将，不伤友军，在接连吹动下，黄飞虎、南宫适等将领也落入下风。 刚刚生出退意的闻仲不由大笑： “任你西岐高人辈出，在这风沙之下，又有几人能挡。” “杨戬师兄，你们挡住闻仲，这人交给我来。”汪子安见到此幕，连忙交待一声，腾空跃起，无惧漫天风沙，不用法宝，只运神通。 两手并指如剑，对着吹来风沙接连点出。 指石成金。 这道神通自汪子安练成以来不大常用，但在某些时候，却能发挥出不小威力，就如同在不咸山天池下的风雷渊中一样。 汪子安袖袍鼓起，一身法力运至巅峰，指尖所落之处，风中砂石竟纷纷化作金石之物，把肩一晃，放出金遁，将这些金石尽数收走。 不多时，周遭细小砂石已被尽数收空，仅有黄风肆虐。 “不好。”陶荣见此，将手中大幡一抛，昏黄光晕不断散出，黄风更盛，虽无砂石为助，但精纯黄风反倒威力倍增，化作无数无形风刃扫向众将，以及身后的众多士兵。 汪子安见此，一步踏出，模样大变。 龙首牛耳，一眉一目，满头白发随风狂舞。 “起。” 双臂一震，汇聚风水元气，化作一黄一蓝两道蛟龙，黄蛟张牙舞爪，轻声长吟，所过之处，黄风竟逐渐平息下来。而那蓝蛟身绕水光，足下生云，张口吟啸，直往半空大幡抓去。 “这是什么神通？”陶荣宝物受制，又见对方攻来，哪里还敢放肆，忙将双锏打向蓝蛟，同受右手一招，想要收回宝物。 但汪子安雷霆攻击已至。 把肩一晃，一道弥天白光横扫而出，陶荣一心收宝，没有半点防备，白光所过，拦腰断为两截，天中聚风幡失了控制，掉落下来，昏暗风沙消散一空。 汪子安正要收取聚风幡，就听那旁闻仲喝道： “凭你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五行之术？” 97 同退 听得此言，汪子安大袖一挥，空中蓝蛟紧咬聚风幡，化作蓝光落入手中，收起宝物，他转过身来，看向对面。 在金吒兄弟、薛、韩两人、杨戬等共六名阐教弟子的围攻下，闻仲居然将薛恶虎、韩毒龙、金吒、木吒接连打翻在地，仅有杨戬仗着肉身、哪吒凭着风火轮之力勉强抵挡。 “好生厉害。”汪子安目光一凝，拱手言道： “久闻太师以五行之术而成地仙，道法非凡，还望赐教。” “好。”闻太师收了怒容，略带惊奇地打量了几眼汪子安的古怪模样，神色一肃，将手一指，雌雄金鞭齐出，把哪吒从风火轮上打下，而后看向了汪子安、杨戬两人。 金鞭入手，冲着身前一指，一道青濛濛光华闪烁，等汪子安察觉之时，已是落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林中。 四周林木枝枝丫丫，如同怪手，不断抓下，更有藤蔓蜿蜒，如蛇爬出，锁向他的四肢。 “木行遁光。”汪子安不敢大意。 人都说天神地人鬼五仙中，以天仙为最上乘，但这只是所选道路不同，不代表道行、境界、一身神通皆是以天仙为最。 “从来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人。”汪子安想到了曾经听过的话。 闻仲虽是地仙，但就以五行遁法而言，这场大劫中能胜过对方的真就没有几人，哪怕是十二金仙也是一样。 把肩一晃，吸收了太白元精气的金遁尽数放出。 若有人从上方看下，便会发现，纯白光华以汪子安为中心不断散向八方，原地出现了一个正在变大的白色圆形图案。 所过之处，林木植物在白光切割下，尽数断为两截，生机灭绝。 眨眼间，整片绿林看不到一颗完整的大树。 但就在此时，点点红光从绿林四周亮起，不断向着中间弥漫，火光熊熊，浓烟罩顶，以木生火之势，烧向汪子安。 尚未等汪子安腾身闪避，半空中有昏黄土气凝结，化作数座连绵起伏的大山，沉沉落下，要将他镇压。 而在同时，脚下大地也仿佛金砖铺就，平平整整，坚硬异常，不复之前的松软不平。 上有土山镇压，下有金地封堵，而在四面八方，火势愈盛，如同大浪淹来。 “好手段。”同样最擅长五行大遁的汪子安见到此幕，不禁心生佩服。 把肩一晃，水光卷向袭来火焰，刚一扑灭，但在四周充盈木气补充下，火光仍是威势不减。 “想要单凭神通破敌是不可能了。”汪子安清楚两人间的差距，元神一动，一道白光从体内跃出，化作白玉宝瓶，瓶口卷出一道白光，所过之处火光尽灭。 同时，将手一指，指石成金，半空压下大山竟然尽数化作金山，金遁祭起，将金山罩住，炼化成精纯元气，壮大金行遁光。 至于脚下金地，汪子安也不去管，捏了个咒，金遁罩住自身，身形消失不见，等再出现时，已是回到两军阵前。 “咦，竟能在短短时间内破我遁术。”闻太师也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在先前一番交手中，他已看出，这帮阐教小辈仅凭手中宝物逞威，连神通都未练成几种。 也只有眼前这变成怪人模样的少年神通不小，不仅五行练全，还修有其他神通，与其他人倒是不大一样。 “还有那名少年。”闻太师眉目一动，眉心绽放数尺白光，朝着半空打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居然现出了一人手持银枪的俊俏身影。 正是杨戬。 在方才闻太师以遁光罩向两人同时，杨戬凭借变化之妙，神不知鬼不觉地化作清风躲开。 若非是闻太师生有神目，恐怕还难以发现对方身影。 见被对方看破行迹，杨戬暗道一声可惜。他本来还想放狗咬人的。 “如何，闻太师还要继续下去么？”汪子安看到杨戬出现，压力减去不少，当即出声问道。 “也罢，今日胜负难分，明日再见高低。”闻太师知晓仅凭自身无法奈何得了这两少年，把手一挥，令旗一下，大军逐渐退回营中。 而对面仍战作一团的辛环、黄天化两人见状，前者急急向后退去，后者紧追不舍。 闻仲见此，把手一指，雌雄金鞭落下，正中黄天化脑门。黄天化痛呼一声，自玉麒麟上跌落，若非半空杨戬相救，哪怕没被打死也要摔死。 “哼。”闻太师收起金鞭，骑着墨麒麟，同样回到了营中。 “且先回去再说。”那边黄飞虎见到此幕，心忧长子安危，在姜子牙受伤的情况下，以武成王身份下了命令。 西岐一方同样回到城中。 丞相府内。 “师叔可有大碍？”等姜子牙喝下药汤，汪子安才关心问道。 先前闻仲下了死手，姜子牙被打得可不轻。 “幸有宝物护身，否则命已不保。”姜子牙后怕地摸了摸胸口。 之前张桂芳带着九龙岛四圣攻打西岐时，他便被四圣中的王魔以开天珠打死一次，这次若非汪子安等人相救及时，恐怕又得死上一次了。 “其他人情况如何？”姜子牙想到了同样被闻仲打伤的其他人。 “金吒兄弟三人无碍，只是受了轻伤，薛师弟与韩师弟伤势稍重，但好在有下山前带的灵药，眼下已有所缓解。”汪子安没有隐瞒。 说起来，韩毒龙这炼丹的本事还是在练就金丹时学的，此番倒派上了用场。 “如此便好。”姜子牙松了口气，接着问道 “黄将军他们可有损伤？” “回禀师叔，黄将军他们只是被风沙迷眼，并无大碍。倒是黄天化师弟，被闻仲打中天灵，昏死过去，已被青峰山来的白云童子背回紫阳洞了。”对面的杨戬跟着说道。 说起此事，也颇为诡异，其他人被金鞭打中，只是受伤，偏偏道行尚在韩毒龙之上的黄天化居然昏死过去。 也幸好杨戬不是俗人，念头连转，便知这背后另有缘由，在刚才又与汪子安聊了几句，算是明白了原因所在。 “那就好。”姜子牙放下心来，撑着胳膊做起，沉声道： “下去传令，今夜准备劫营。” 98 各有计策 闻太师营中。 “本以为姜子牙虽有道术傍身，但本领不过尔尔。却不曾想，麾下还有这等道德之士相助，实是让人惊讶。”因此战损了陶荣，闻太师悲痛之后，念及西岐实力，不免感叹。 “恩师此言未免太涨他人威风。”一旁闻仲弟子吉立闻言，面带不服。 “哦？你有何想法，尽管道来。”闻仲知晓吉立不是莽撞之辈，如此说法必有缘由，跟着问道。 “先前大战，数名阐教高人围攻恩师一人，却还难伤恩师分毫，弟子实在不知此辈有何可称道之处。”吉立直言回答，顿了顿，接着说道： “若是恩师能多请几位本教同道，弟子不信，此辈真能挡得住我截教高人不成？” 确实如此，大家都是两教三代弟子，那些阐教弟子却与闻仲一人胜负难分，这难道不能说明截教手段高超么？ 帐内众将不由陷入深思，萦绕在营中的衰败之气竟有所缓解。 看到吉立的话起到作用，闻仲另一随身弟子余庆也接着说道： “恩师，方才弟子去后营查看，魔礼青服了恩师所赠丹药，现已醒来。 若是下次再战，有魔礼青将军出手，我军必能增添几分胜算。” 魔礼青虽是术道中人，但在佳梦关为将已有数十载，威名不是陶荣等人可以比拟。一听余庆此言，营中众将无不面露惊喜。 “余将军此言当真？” “魔礼青将军真的醒来了？” ...... 说话之间，帐外走进一人，身材高大，面色泛青，径直来到闻太师身前，拱手拜下： “末将魔礼青拜谢太师赠药救命之恩。” “果真是魔礼青将军。” “有魔礼青将军之助，胜负犹未可知。” “天佑我大商。” ...... 帐内议论之声四起。 闻仲闻得嘈杂之声也不生气，右手轻抚五绺长须，看着众将谈论，淡金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 士气已复，可再战矣。 “不急，魔礼青将军刚醒，眼下还不宜妄动。 而且，那姜子牙麾下众人确有几分门道。我军想一战而胜，还得另思他策。”闻仲略作沉吟，说了一句。 “太师，那姜子牙阴险狡诈，在我等动作之前，还需慎防此贼夜里劫营。”魔礼青站在一旁，想到了兄弟魔礼红的死状，不由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闻仲眉头一动。被陶荣之死影响，差点忘了此事。 抬头一看，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邓忠、张节、吉立、余庆，你四人立刻带领手下士兵巡守四方。 至于辛环，你带人镇守辕门，发现异动，立刻回到大营来报。” “是。”邓、张、吉、余、辛五人齐齐拱手称是，退出营中。 “你们也下去布置吧，魔礼青暂且留下。”闻太师再做交待，转眼间，营内只剩魔礼青一人。 “太师留下末将有何吩咐？”魔礼青问道。 闻太师抚须右手放下，终是做了决定： “方才吉立所言不差，阐教仗着人多势众，屡杀我军将领。 既然如此，再等几日，老夫便回到截教，寻得教中道友相助，一举覆灭姜子牙这群逆贼。” 魔礼青闻得此言，不禁心中惊喜，暗道兄弟大仇或将得报，只是...... “太师不如现在出发？为何要等几日？” “你方才有言，姜子牙阴险狡诈。虽是劫营，但想要拿下我军，定会全力来攻。 若老夫此时离开，众将力有未逮，难挡贼子凶威。 还不如等劫营之时，老夫杀他几人，作为震慑，之后再离营中，必定不会有失。” 闻太师神色不动，说出的话却是杀意凛然。 “太师高见。”魔礼青不由惭愧。 “稍后若此贼真来劫营，老夫还有大事要你去办，你且这样......”闻太师说着，声音渐低，魔礼青面露恍然，时不时点头称是。 ...... 而在丞相府中，得到“劫营”命令的汪子安却不由皱了眉头。 “师叔，那闻太师亦是沙场老将，精通兵法，对于劫营之事必定有所防备。 我军若真要行动，还不如过上一些时日，待其疏于防备时，趁机直入，一举拿下此辈。” “子安师侄之言却有道理。 但若是我等劫营之前，如上次那般，先让杨戬以变化之术入内打探，待了解对方布置后，再让杨戬毁其粮草，扰乱敌营，那时候，任他有何布置，也难以抵挡我军兵锋。” 姜子牙既然这么说，肯定也有道理，这一番话说出，让原本有些迟疑的辛甲等几位将军纷纷点头。 “这，好吧。”汪子安也被姜子牙说服。他看得出来，无论是不是有杨戬，姜子牙这次都是要出手的。 因为，此战中，不仅是闻太师大军损了陶荣后士气折损不少。就连西岐这方，也先是因为聚风幡之威，众将士气低落，又有闻太师接连打伤阐教众位弟子，使得士气再损。 在这个时候，姜子牙急需一场胜利来提升士气。而且，若是能在双方士气同时受挫的时候，取得先机，使己方士气大增，后面再趁势紧追，接连取胜，就算闻太师本领非凡，也无法使麾下士兵恢复信心，这场战斗自然结束。 至于败？ 就算劫营失败，有汪子安与杨戬挡住闻太师，大军也能撤回城中，紧守不出，任由你闻太师再如何英明，你又能伤得了谁？ 大家一起耗着呗。 这么一想，这个营是不劫白不劫。 聚集众将，点齐人马，姜子牙骑着四不像走在最前，来到城门口等候杨戬消息。 不多时，杨戬回来，将打探到的尽数告知。 “闻太师大营戒备森严？”姜子牙听到此言，多问一句，看到杨戬点头，神色不变。 闻太师毕竟老将，戒备森严才是应当，要真是戒备不严，姜子牙反而心中不安。 “好，杨戬师侄，你可以去烧敌军粮草了。” 杨戬领命而去，不多时，火光冲霄。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杀。”姜子牙一手持三环剑，一手持打神鞭，冲在最前面。 旁边黄飞虎、南宫适二将如下山猛虎，来到敌军阵前，兵锋所指，纷纷溃败。 虽然闻太师大军有所准备，但姜子牙等人突然杀出，难免疏于防备，竟被西岐众将杀至辕门之内。 但就在此时。 身后霹雳响起，喊杀震天，姜子牙不由一愕。 “不好，西岐有变。” 99 四将齐聚、死伤连连 汪子安虽隐隐感觉不对，但也没有想到，闻太师会以主力大军作为诱饵，引西岐劫营人马前来包围，同时分出一支人马，直奔防守空虚的西岐城池而去。 若是西岐城失守，哪怕劫营成功，从整体战局来看，也绝对是一场大败。 万一本代西伯侯、已自称武王的姬发一家出个意外，那下令劫营之人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姜子牙瞬间惊醒过来，慌忙冲着身旁的汪子安说道：“不好，师侄速速前往救援。 还有你，武吉，速领一队人马，一同返回救援。” 汪子安拱手而去，将身一晃，化作一道金光往后返回，而武吉则是带着士兵在后跟上。 不过短短数息功夫，汪子安已然出现在西岐城门前，大袖一挥，背负双手，冷冷注视着压上前来的数千甲士，以及为首那位骑着黑马，手持虎头枪的高大身影。 “魔礼青，原来是你。”虽在夜间，但借着对方火把光亮，汪子安认出了那人身份，赫然是已被他却阳锥闭了心窍的魔礼青。 “不对，却阳锥纯阴气尚被破去，应只是将心窍纯阴气转移到其他地方。”汪子安略一感应，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还我兄弟命来。”对面魔礼青看清挡在身前的人物模样，兄弟之仇、被伤之恨搅在一起，直让他双目喷火，神色大怒。 怒喝一声，挥着虎头金枪扎向汪子安胸腹。 汪子安不闪不避，任由对方刺来，“铛”的一声脆响，枪尖已是断为数截。 “怎么可能？”魔礼青面色剧变。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上路吧。”早已血脉觉醒的汪子安肉身虽比不上修炼了八九玄功的杨戬，但这些寻常兵器也绝难伤他，长笑一声，大袖挥动，一道冷光往魔礼青打去。 见到此幕，魔礼青冷笑一声：“故技重施？技穷矣！” 把手一扬，一道金光腾起，迎向阴冷光华。 “雌雄金鞭？闻仲竟将此物借给你了？”汪子安眉头一挑，看出金光来历。 虽然只有一道，但确实是雌雄金鞭无误。 却阳锥虽属灵宝，但毕竟不擅攻击，一时间竟被金光缠住。 “那这样呢。”汪子安神色不变，把手腕一抖，一抖白濛濛霞光往魔礼青头顶砸去。 魔礼青初时还以为是什么奇宝，但等白霞近前，脸上怒色转成羞恼。 这白霞中的宝物，分明是他先前所用暗器——白玉金刚镯。 “找死。”对方用自己的宝物来打自己，魔礼青怒不可遏。 右手一招，现出一柄宝剑，剑锋一指，朝着汪子安杀来。 汪子安并指如剑，感应对方体内尚存的纯阴气息，元神暗运却阳锥在远处牵引，魔礼青只觉体内寒气刺骨，身体不由一僵。 而在这时，半空飞来的白玉金刚镯已是砸向面门，仰天痛呼一声，魔礼青当即断了生机。 “死在自己的宝物下，也算不枉了。”大袖一招，汪子安收回玉镯。 半空金鞭似是感应到魔礼青身死，通体金光大盛，现出一鳞甲俱全的玄色蛟龙，不再理会却阳锥，就要往对面敌营投去。 汪子安把袖一抖，一道金索飞出，体表云篆符文散出金光，罩向蛟龙。 那蛟龙被这金光一照，立时筋骨酥软，轻轻一颤，转眼间已是被金索捆住。 这金索正是先前折江水君所赠缚妖索。 雌雄金鞭本就是一对蛟龙所化，被此类法器所克，实属正常。 拿出四海瓶，一道白光卷出，把这两物一齐收入瓶中镇压。 而在这时，武吉终于带兵赶到。 “武吉师弟，这些士兵就交由你处理了。”汪子安交待一句，身化金光，再次往敌军大营那边而去。 此时，在闻太师大营中，情势又发了变化。 虽早知闻太师有所布置，但姜子牙可不知道，闻太师准备的如此全面，如此细致。 在他带着大军冲入营中刹那，大营四周便有阵阵喊杀声传来，竟逐渐形成围困之势，将他们尽数包围。 而在同时，大帐中闻仲也骑乘墨麒麟，亲自挥着金鞭杀来。 闻太师一动，围住姜子牙大军的外围人马仿佛得了指令，齐齐向着姜子牙大军杀去。 转眼间，闻太师一人中心开花，打得黄飞虎口鼻喷血，摔下神牛背部，幸得其子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三人联手杀来，才救下黄飞虎一命。 而在上空，“鸟人”辛环震动手中凿钻，先前被汪子安救下一命的马成龙被打破脑袋，一命呜呼。 杀了一人，辛环锐气不减，再将双翼一振，来到手发石雨的似龙非龙、似虎非虎的独脚异兽龙须虎身前，铁凿脱手而出，钉向龙须虎眉心。 饶是这龙须虎异兽出身，也被贯穿头颅，一命呜呼。 一见自己所收的弟子身死，姜子牙不顾闻仲威胁，将打神鞭祭起。 “打落。” 一道明黄光华飞出，打在辛环后心，一股莫名压力传来，双翅无法维持身形，从空中跌落。 跟在姜子牙身边的哪吒见到此幕，纵身跃起，脚踏风火，冲上前去，一枪捅出。 这位被闻太师从黄花山招来的异人大将步了陶荣后尘。 “辛环。”逐渐围上前来的吉立、余庆、邓忠、张节四员将领中，张节见得此幕，纵马杀了上来，被南宫适刀剑齐出，斩成数截，死无全尸。 汪子安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闻太师先后损了两人，气得眉心神目不断开合，有道道白光射出，手中金鞭挥出更是狠辣至极。 看到姜子牙祭出宝物，闻太师将手一扬，手中金鞭同样飞起，化作一道金光砸向姜子牙。 身旁杨戬正要拿枪去架，旁边吉立、余庆已是齐齐挥舞兵器刺来，饶是杨戬功体非凡，气势也一时被压。 半空中的汪子安见此，心中默念： “请神剑发威。” 一道介于有形无形间的金剑从体内跃出，往闻仲身上杀去。 闻仲察觉危机，也不去收金鞭，神目再开，数尺白光扇形扫出，一向斩杀仙家元神的金剑被白光罩住，如陷泥沼，更在闻仲怒目大喝间，猛然崩碎。 100 巨人之威，太师遁逃 “好一个神目。”汪子安目光一凝，这还是金光剑葫初次受挫。 按下云头，就见金吒、木吒、哪吒已是抢在姜子牙身前，迎向杀来的闻仲。 闻仲被人围攻，又见三人各有宝物在手，不欲纠缠，把手一指，用金遁困住金吒，沉喝一声，鼻中喷出青光罩住木吒，把手一招，金鞭重回手中，金光大放间，风雷四起，仅剩的哪吒已被打落风火轮下，再用金鞭一指，一道水光圈了哪吒。 其他各处，南宫适与邓忠缠战不休，吉立、余庆毕竟跟随闻太师学道许久，凭借一身胆气竟死死缠住杨戬。 黄飞虎被三子护着退下，辛甲、辛免守在姜子牙身边。 一时间，闻太师身前仅有剩薛恶虎、韩毒龙二人拦路。 薛恶虎胆气不差，再将灵剑祭起，悬在身前，数道似可斩仙的锋锐剑气从剑身激射而出，强袭闻仲。 韩毒龙见此，也咬牙祭起双剑，蛟龙嘶吼，猛虎怒啸，两剑合成一道青濛濛剑光，同样杀去。 面对此幕，闻太师把手一挥，放出土遁，化作土墙，挡在身前丈远之外，青濛濛剑光迎了上去，当即嵌入其内，连双剑也无法收回。 至于那斩仙剑气倒是轻而易举地穿过土墙，搅动出一片剑气风暴。 但闻仲把金鞭一指，点在风暴中心，法力一运，剑气风暴竟被尽数瓦解，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剑气袭向四周，反伤了不少西岐士兵。 “仅凭你二人，还挡不住我。”闻仲骑着墨麒麟，金鞭祭起，打得韩毒龙满脸是血，倒飞而出。薛恶虎见到此幕，接住韩毒龙，扬起一把尘土，两人借土遁退去。 转眼功夫，闻太师已与姜子牙正面相对。 但闻太师并未去看姜子牙，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刚刚落下的汪子安身上。 “少年人，拿出你的本事。否则，姜子牙性命难保。”闻仲清楚地知道，汪子安才是他的大敌。 “那就请太师赐教。”汪子安一拍马背，单人匹马上到近前，与闻太师相对。 “好。”闻太师掐动法诀，身后有火浪涌起，如万丈狂澜，散发灼人气息，金鞭一指，火浪淹向汪子安以及西岐大军。 汪子安把手一招，四海瓶现于手中，白光卷出，所过之处，火浪尽数消失。 “先天灵宝？”闻仲略有惊诧，金鞭再指，黄濛濛光华飞出，化作连绵小山，从半空压来。 汪子安故技重施，以指石成金术将小山变作金山，就要以金遁将之炼化。 但就在此时，闻仲冷喝一声，再将金鞭祭起。 风雷迅疾，蛟龙嘶鸣，还未等汪子安反应过来，金鞭已来到头顶。 “想不到闻太师竟也会趁机偷袭。”汪子安不慌不忙，元神一动，水火二气现身，凝成一朵水火莲花，将他与座下白马裹住，金鞭砸下来时，被一股力量托住，无法落下。 “神通不差，宝物亦是过人。你出自玉虚哪位金仙门下？”闻仲收回金鞭，向前几步，饶有兴趣地看向汪子安。 “家师金庭山王屋洞道行天尊。”汪子安也不隐瞒身份。 “原来是他。”闻仲故作恍然，而后又不禁叹道： “可惜啊！” “可惜什么？”汪子安不禁问道。 “可惜你师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闻仲神色平静，说出的话确让人发寒。 说话之时，就见闻仲眉心神目打开，一束白光已是将汪子安罩住。 汪子安下意识去挣扎，却如陷泥沼，浑身力量根本无法用出，元神法力更是被白光中一股气息压制。 对方神目竟与他一对灵目神通颇为类似，且比之他的神通更加霸道。 一向以定灵法目定住敌手的汪子安，也第一次尝到了有劲不能使，如同案上鱼肉任人宰割的那种无力感。 “落。”闻太师逐渐靠近，为的就是此时，见到汪子安被他困住，把金鞭再次祭起，运使全力，砸向汪子安脑门。 但就在金鞭落下时，却见汪子安面目发生变化，额头有一对怪角长出，金鞭落头上，正好打在一只怪角上面，同样是火花四溅，金鞭倒飞而回。 “怎么可能？”闻太师面带惊愕。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这变化之术可并非道法神通，而是血脉天赋。”汪子安面目变化间，身形也发生变化，原本九尺身形竟瞬间撑爆衣衫，化作三丈三尺的巨人模样。 双臂一撑，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浪散向四周，笼罩住身体的白光登时被破，元神法力重新恢复掌控，金濛濛光华从体内渗出，化作衣衫。 汪子安低下头来，俯瞰身前的闻仲，伸出一只大手，挥了过去。 “闻太师，汪某送你上路。”巨人声如雷霆，如同天威，震得闻太师两耳轰鸣，六神无主，就要退去。 但，已是来不及了。 同样的一道白濛濛光华从巨人目中射出，将闻仲连同身下坐骑一同罩住，身形受制，无法动弹。 “杀。”水缸大小的拳头挥出，风沙四起，砸向闻太师。 要真被砸中，哪怕闻太师地仙之体，也要被活活砸死。 但拳头落下时，空中陡然有霹雳炸响，道道紫气从虚空渗出，如雨幕在闻仲身前垂落，且好似带有某种力量，轻易化去了闻太师身上的定灵神光。 “退。”闻太师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呆了呆，但到底还知道轻重，神光被化去瞬间，连忙掐了个法诀，身形消失不见，紫气一同散去。 拳头落下，原地的墨麒麟被砸了个正着，哀鸣一声，身形飞出数十丈外，没了生机。 一见闻太师逃脱，汪子安双臂挥舞，冲着半空怒吼一声，一脚踩向正与南宫适缠战的邓忠。 这位黄花山四将中仅剩的大将，居然被半空降下的大脚一脚踩死。 至于闻太师的徒弟吉立、余庆早就被突生的变故惊呆了，一见场中敌我双方皆是目带惊愕、愣在原地，哪里还敢多留，运转五行遁术，借着土遁离开场中。 而身后的姜子牙看到这巨人模样，也不由跟着呆了呆，见到吉立、余庆逃脱后，才连忙大喊： “闻太师已逃，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西岐大军士气大振，高声呼喊：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 声音萦绕群山之间，久久不散，一直传入了西岐城中。 101 劫数无常 枯山野岭，寒月孤悬。 借助遁光而逃的闻太师现出身来，远眺西岐方向，哪怕山风吹来，也没有丝毫冷意，心中怒火反倒更加炽盛。 自朝歌出发，起三十万大军，想不到，数日不过，仅留他一人。 虽说三十万是个“虚数”，但这部大军随他南征北战，是少有的精锐，如今损在西岐，大商力量几乎损去一半。 悲痛过后，闻太师总结此战败因。 “此战之败，不在老夫用兵，不在三军将士，而在于彼辈能人异士辈出，非凡俗之力能挡。” 想到先前吉立所言，闻太师不免长叹：“罢罢罢，老夫这便前往三山五岳，寻访道友出山来助，再与姜子牙老贼一决雌雄。” 定下主意，闻太师正要动身，却感觉到了几分异样，眉头一皱，金鞭一指，一道光华射出，现出三道人影出来。 “倒忘了还有三人被我拿住，就以这三人首级，慰我将士英灵。” 想着，金鞭祭起，往其中一人脑门砸去，杀机毕露。 金吒、木吒、哪吒三人刚被放出，神识混沌，却遭致命杀机袭来，幸有哪吒灵珠子转世，又是莲花化身，被这杀意一冲，当即惊醒，眼见金光袭来，忙将乾坤圈祭起，“铛”的一声，火花四射，两件宝物倒飞而回。 “吃小爷一枪。”哪吒驾驭风火二轮，挺枪直刺，枪尖火光如蛇，扑向闻仲。 闻仲也没料到这古怪少年生具神异，被他金鞭接连打翻，却没有丝毫伤势，心中惊奇，却仍是以金鞭迎上。 而在这时，金吒、木吒也被金铁交击声惊醒，一见哪吒与闻太师缠战，各祭宝物。 金吒从兜里取出一三寸长的黄橙橙木桩，念动法咒，将之一抛，木桩迎风便涨，掀起风云，风沙迷眼、云雾消神，正与哪吒大战的闻仲顿时视线受阻，神魂一荡。 若是他人对上金吒这宝物，几乎是无还手之力，但闻仲并非凡人，两眼难视，却有眉心神目开合，睁了第三只眼睛，宝物所附风云扑来，被数尺白光一照，竟然瞬间消散。 再把金鞭祭起，木桩尚未临身，便被打飞出去。 不过，被金吒牵引注意，哪吒倒是趁机再祭乾坤圈，砸断了闻仲左臂骨头。 而在同时，觑出良机的木吒把肩一晃，吴钩剑化作两道光华飞出，落在闻仲身前，双剑首端弯钩就要勾住太师脖颈。 但在此时，远方忽有两道土遁落来，见到太师陷危，其中一道光华飞扑上去，将闻仲撞出，挺身挡在了吴钩锋芒之前。 两剑弯钩勾住脖颈，各自向着对面一扯，一颗斗大头颅飞起，鲜血喷出丈远。 闻太师稳住身形，一见此幕，不由老泪纵横，放声悲呼： “吉立我徒啊！” 来人正是闻太师亲随弟子吉立、余庆。 “吉立师兄。”余庆也被发生的这幕惊住，两眼发红，仗着宝剑，疯狂杀向旁边刚刚收回宝物的金吒，同时口中大喊： “恩师速走，来日为我兄弟报仇。” 但先是大军战败、又逢徒弟遭劫的闻太师岂会离开，口鼻间有精气化作火光溢出，悲喝一声，神目再开，连发数道丈长白光，定住哪吒身形，近前一鞭将其打翻。 失了哪吒牵制，仅凭木吒一人又怎能是闻太师对手。 被闻太师迎头追上，又是一鞭上去，砸中后心，喷出一口鲜血，连祭出宝物也不要了，慌忙运起土遁离开。 哪吒被制，木吒逃脱，仅留金吒一人面对陷入疯狂的闻太师师徒。 见到此幕，金吒收起遁龙桩，往东面看去，拱手一拜： “师父，徒儿不能在您膝前尽孝了。” 话音一落，金鞭落下，宝剑刺来，眼见就要丧命于此，却不防变故再生，一高大道童突然出现在旁，轻喝一声，打出一溜火光，离这道童最近的余庆躲闪不及，瞬间被贯穿心脏，断了生机，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闻仲也没料到转瞬之间，再失一徒，怒吼一声，神目光华迸射，罩住金吒身形，金鞭落下，金吒被砸中天灵，一同殒命。 一见那高大道童杀来，再见旁边哪吒几欲挣扎而出，闻仲强忍悲痛，以遁光裹了徒弟尸首，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来到近前的道童看到地上尸首，忍不住呆了呆： “这算怎么回事？” 把人给救死了？ 而在此时，哪吒从白光挣出，就看到了这副惨状，再看到旁边那道童模样，咬牙说出了道童名字： “黄——天——化。”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黄天化连忙摆手，同时向后退去。 眼见着两人又要打起，天边忽有风雷之声大作，一背生双翅的怪人来到半空，高声说道： “哪吒，那金吒是被闻仲打死，眼下还有一线生机，你速速将其带入五龙山云霄洞，广法师伯自有主张。” 被这怪人一说，哪吒才醒悟过来。 他虽与李靖间有大仇，但金吒是他兄长，之前大战又屡次助他，兄弟之间怎能没有一点感情。 看了黄天化一眼，哪吒背起金吒，往东面而去。 而黄天化则面露感激，看向半空那人： “多谢道兄相助。” 怪人挥动翅膀，落在地上，身形一变，化作一蓝衣童子模样： “在下雷震子，家师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今特奉师命下山，来解这场误会。 若是黄师兄没有他事，我等便一同前往西岐城吧。” “也好。”黄天化求之不得。 说着，两人便运起土遁，往西岐城中而去。 而在五龙山上，一灰衣中年看向东面上空，颌下三尺长须随风摆动，感应到徒弟身死，不免叹息： “不曾想，会有这种变故。” 徒弟身死，但中年人一点也不着急，神态从容，冲着空无一人的高空说道： “如此，道友可算出气了？” 许久之后，仍是没有一丝回应。 但中年人却知道，对方已经离去了。 “虽是小辈之争，但日后大劫来到，我等终是免不了一番死斗。” 略作感叹，感应到徒弟已被人带向这处，中年人又忍不住苦笑： “又是一番人情。千金易赔，人情难还啊！” 想了想，又有些好奇： “云中子道兄，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102 闻太师访友 “子安师兄，好久不见。”七八岁模样的雷震子看见汪子安走出，眼前一亮，迎面就是一个拥抱，好险没给汪子安撞倒。 “师侄与雷震子相熟？”姜子牙见到汪子安的狼狈模样，捻须含笑。 汪子安一手按住雷震子的脑袋，任凭对方张牙舞爪，笑着解释道：“弟子曾随云中子师叔修炼过数年时间，是以与雷震子师弟相熟。” “原来如此。”姜子牙点了点头，心底闪过一丝念头，接着说道： “那稍后武王召见时，师侄便带着雷震子一同前往吧。” 此次能破闻仲大军，多亏汪子安大发神威，武王欣喜之下，下令召见有功之人。 而雷震子为姬昌所收百子，先前又有救父之功，算是王室之人，所以姬发闻得雷震子投靠，便下令一同召见。等事了之后，还要入内庭拜见“三母”，即太姜（姬昌祖母）太任（姬昌之母）太姒（姬昌之妻）。 另，据说太任还是胎教先驱者。 “也好。”汪子安点头应下，随即想到一件事情，问道： “不知金吒兄弟情况如何？” 虽说与李靖曾有过节，但眼下既在同一阵营，该有的问候还是必不可少的。 姜子牙也没隐瞒，直言道： “据哪吒所言，他已将金吒送往云霄洞，至多七日便能回返。 至于木吒，失了宝物，又与哪吒有些误会，已经请辞往九宫山白鹤洞去了。” 因先前哪吒三兄弟与闻仲相战时，木吒施法逃遁，留下金吒、哪吒两人对敌，哪吒自然认为，金吒之死木吒难辞其咎，本就不怎么样的兄弟关系瞬间破裂。 其他将军、弟子闻得木吒之事后，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些想法，木吒受不得众人目光，便回山找师父了。 “也是，暂避一段时间也好。”汪子安点了点头，这算是明智之举。 “不过，普贤师伯那边......” “在师侄你方才调息时，杨戬已去过九宫山一趟，向普贤师兄解释过了，只等金吒恢复，木吒便再次下山。”姜子牙对这事也是头疼，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但此事牵扯到玉虚金仙，一个不好，他肯定要落埋怨，自然不敢大意。 “师叔思虑周全，弟子佩服。”汪子安觉得，要是自己站在姜子牙的角度上，做不到这般地步。 不仅要处理西岐事务，还要准备迎接闻太师新一轮的进攻，又要看住这些熊孩子，以免他们的家长不满。 细细一想，真是太难了。 “唉，师侄能体谅我的难处便好。接下来这些弟子还要靠你与杨戬师侄多多看管。”姜子牙一声轻叹，随后略作交待，便处理西岐事务去了。 “走吧，雷震子，先去我那里坐会。等见过武王后，再决定你的住处。”汪子安捏住雷震子的衣领，往小院走去。 接下来没有什么说的，杨戬、汪子安等阐教弟子见过武王，得到不少赏赐。 最让汪子安满意的是，他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府邸。 至于雷震子，因模样恢复正常的原因，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被太姜、太任留在宫中，算是含饴弄孙。 和一同搬出小院的杨戬打个招呼，他便来到自己的府邸转了起来。 院子不小，比他越州城的家中还大，可惜仅有他一人，空荡荡的。 “可惜那墨麒麟被我打死，不然当坐骑养着，也能热闹几分。”摇了摇头，汪子安来到房中，默默打坐，放出元神，参悟起道法来。 ...... 而在这边，闻仲借着遁光，来到东海之上。 碧波万顷、水天一色，异兽于水中嬉戏，灵禽在天空高飞，见得此幕，闻仲一腔怒火也消去不少，想到了先前在截教修炼的时光。 “若老夫并非大商太师，便可游于三山五岳，闲时静诵《黄庭》，岂不妙哉，这天下之事又与我何干？” 闻仲到底根性深厚，岂会为杀意蒙了心智？如今所做，不过是感念先王重恩罢了。 “可惜啊！” 摇头一叹，闻太师来到金鳌岛上，却见各处洞门紧闭，不见一人。 心中不解时，后面忽有声音传来。 “闻道兄，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回头一看，只见对面一素衣女仙正往这处而来。 “原来是菡芝仙，不知道友往哪里去？” “特来见你。”菡芝仙按下云光，笑着说道： “如今金鳌岛众位道友，正为你在白鹿岛演练阵图。” “为我？”闻太师不由疑惑，麾下大军新败之事怎会传到金鳌岛上。 “道兄不必疑惑。前日申公豹来，请我们往西岐助你。如今我有一物尚未练成，只等功成，便会前往。道友可先往白鹿岛与众道友汇合。”菡芝仙解释道。 申公豹？闻太师想起了这人来历。 这人也是阐教弟子，好似因封神之事与姜子牙发生冲突，致使同门相残。 虽然不知此人神通如何，但他曾听人说起，此人自称“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过几千年”，想必道行也是不差的。如此一来，反倒被姜子牙一修炼四十载而未成仙道的普通人物承接封神之任，心中肯定不满。 “原来是他。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往白鹿岛去了。”闻太师拱了拱手，纵起遁光，疾行片刻，才来到了一形似卧鹿的岛屿之上。 刚一落地，山坡上便有九位穿着各异的道人往这边看来。 “原来是闻道兄到了。” “众位道友，好生自在啊！”闻太师上前笑道，九位道人忙起身相迎。 “听闻道兄征伐西岐，申公豹特邀我等助你，诸位道兄便在此演练十阵。不曾想，方一练成，道兄便已来临，实是运气。” 正说话间，那为首的秦天君好奇问道： “闻道兄，今日来此，怎不见那麒麟坐骑。莫不是你没给足口粮，惹得这异兽不快，与你怄气？” “道友说笑了。”闻太师摇头一叹，这才将西岐发生的诸般大事大致说了一遍。 “我等许久不问世事，想不到阐教居然出现这等英才，实在不得不让人感叹。 至于两位师侄，既已身死，想必早已被签入榜中。若闻道兄心中不忿，我等这便前往西岐，助道兄报得此仇。” 103 终至 闻仲最终还是带着金鳌岛十天君来了。 因先前惨败，兵马损了大半，闻太师来西岐之前，先去了青龙关调来兵马，又在汜水关重整残兵，号称“十万大军”，才发兵直奔西岐而来。 至于为何不从汜水关调兵，则是因为此关干系甚大，是西岐面对的第一道商朝城池，若是调集城中兵马后，此战仍是败了，那么等姜子牙起兵攻打关隘时，守将韩荣必定无力抵挡。 而且闻仲心中也清楚，这一轮的决胜关键，并非麾下人马，而是十天君等人神通。 一行人大张旗鼓而来，行踪不掩，这消息自是被探子传入西岐城内。 “闻太师此番必定寻得援兵。”姜子牙听到探子报上的消息后，挥手让对方退下，才出言说道。 “而且，十有八九请的是截教高人。”汪子安点头说道。 那边杨戬也跟着说道：“汪师弟所言不差，闻太师去了半月，必是返回截教请得左道之士，此战还需小心才是。” 左道之士，这是杨戬对截教弟子的称呼。 如此称呼，一是因为截教本就鱼龙混杂，那上万仙家之中，又有多少是根性深厚之辈。 二则是因为，对方来人不明，为防士气有损，故意如此称呼，从战略上藐视敌人。至于劝姜子牙小心，则是从战术上重视敌人了。 “不错，具体如何，还得等对方来到之后，才能一探究竟。”姜子牙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让众将下去操练兵马，准备迎敌。 说完之后，外面就有甲士前来相报，称金吒求见。 听得此言，姜子牙终是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快让进来。” 不多时，金吒走入厅中，看模样已是完好无损，且一身气机隐隐有所增长，径直冲着上方姜子牙拜下： “弟子拜见师叔。” “师侄快快请起。”大战之前，又添助力，姜子牙也极为惊喜，上前掺起金吒，笑着问道： “听哪吒曾言，师侄七日便能恢复，为何今日才下山回营？” “不瞒师叔，弟子恢复之后，又得师父指点，在山中苦练了数日。”金吒据实相告，末了，再冲哪吒、黄天化，以及汪子安身旁的雷震子表示感谢： “此番多亏众位出手，才让金吒死而复生，捡得一条性命。” “大哥客气了。”哪吒见到金吒，也是欣喜。李家之中，金吒是唯一给他留下好印象的。 “金吒师兄无碍便好。”黄天化、雷震子自是客气说道。 倒是一旁的汪子安听到此言，心中默默吐槽： “你应该感谢的，是闻仲下手太轻，是教主没签你名，是师叔姜子牙执掌封神榜。” 要是闻仲施法灭了金吒魂魄，就算文殊广法天尊再怎么厉害，金吒也不可能如此轻易恢复。 要是教主在榜上签了金吒姓名，在被闻仲打死时，魂魄已被封神榜吸入。 要是没有姜子牙执掌封神榜，让柏鉴以百灵幡召回金吒魂魄，此时的金吒还在天地之间飘着呢。 当然，不管如何，结局总是好的。 闲谈数句，又有甲士禀告，言木吒求见，姜子牙下令召见。 与先前相比，众人对木吒的态度明显有所变化，但还维持着最基本的礼数。 倒是哪吒，认为这人没有义气，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姜子牙见气氛不对，说了几句，便让众人退下，各自返回。 “薛师弟、韩师弟，你二人随我来。”散去之时，汪子安唤了一句。 十天君已至，燃灯道人还会远吗？ “还不知师尊具体打算。”汪子安念及薛、韩二人前途，不由心中暗道。 先前道行天尊就说了，两人名列榜中，但他会与玉鼎真人、云中子出面相护，但到底怎么护、能不能护住，这就有的说了。 要知道，前来主持破阵之人，可是本教副教主燃灯道人，从辈分算起，十二金仙还要称呼老师的。 “等师尊来后，再去问问。”汪子安摇了摇头。 薛、韩二人虽心中疑惑，但还是跟着汪子安来到府中。 等两人坐下后，汪子安把手一招，一白濛濛小幡现于掌中。 “闻仲既敢自信前来，请来之人定有非凡之处，为防战局有变，我传你二人一道法诀，能简单运使这件灵宝。 到时若遇变故，你二人或可凭借此宝渡过险关。” 汪子安解释一句。 “什么？”刚刚坐下的薛、韩二人顿时一愣。 薛恶虎见汪子安神色严肃，不似玩笑，心中一动： “难不成，汪师兄知晓内情？莫非是在下山前，师尊有所交待？” 但无论如何，汪子安这事也是替他考虑，他自然诚心感谢： “有劳师兄费心，小弟遵从师兄之令。” 倒是韩毒龙，面对汪子安如此好心，一时之间竟有了迟疑。 对此，汪子安冷眼旁观，只是将那道法诀道出。 不多时，薛恶虎照着法诀念诵，右手一招，小幡落于掌中，不由暗自惊奇。 韩毒龙见到薛恶虎动作，也只得跟着同样动作。 等二人能运使此宝后，汪子安元神一运，宝物重回体内，直言送客，薛、韩二人拱手一拜，转身离去。 “师尊有言在先，日后我为本脉之首，今日我已做好自己该做的，接下来，就看师尊如何安排了。”摇了摇头，汪子安闭目调息起来。 等过了一天时间，闻仲大军来到西岐山外安营扎寨，汪子安才被甲士相请，来到丞相府中。 “敌军已至，众人随我前往城上一观。”姜子牙见众人齐聚，沉声说道。 接着，一行人来到城上，看向对面营地。 汪子安开了灵目，放眼望去，只见军中煞气如雾缭绕，簇拥着十道黑气冲霄而起， 那十道黑气，想必便是那十天君了。 能有此气机，修为最少也在真仙，再加上截教教主亲传的十绝阵图相辅，十阵气数相连，金仙也要亡命。 阐教众多弟子也各施法诀，观看对方气息，一看之下，察觉对方非同小可，皆是沉默。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皆是徒劳。 就算原本还有些把握的姜子牙此时也默然无语。 “先回府中再议。” 104 十绝阵 相府气氛有些沉闷。 眼见众人一言不发，姜子牙准备好的说辞也说不出来。 良久，长叹道： “今日天色不早，众人且先休息，等明日对方邀战，再出城一探究竟。” 确实是没办法了。 面对这等级别的高手，纵然有汪子安、杨戬二人，也绝对不是对方对手。 闻得此言，众人也无异议，皆是默默退下。 汪子安回到府中，祭炼起诸般灵宝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观阵之时，便是姜子牙第二次死劫的开始。 面对这种能拜去他人三魂七魄的左道之术，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抵挡，哪怕他境界不俗，又有诸宝护身，也无从防备。 所以，接下来还要小心一些才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未等姜子牙再做布置，对面扎好营寨的闻仲已经派人传话，请姜子牙往城外一会。 姜子牙自信应下后，连忙请来汪子安等人，再调集麾下大军，旌旗招展，出城与闻太师会面。 汪子安紧随姜子牙左右，骑乘白马，来到阵前，看到了闻太师身后的那十人。 九男、一女共十位道者，脸分五色，青、黄、赤、白、黑，面相凶恶，各带煞气。 不等闻太师说话，便有一头戴莲子箍、身着降绡衣的道者乘鹿上前，拱手见礼，言道： “姜子牙请了。” 姜子牙同样回礼，问道： “道兄请了，不知诸位是哪座名山哪座洞府而来？” 这乘鹿道者沉声答道： “我乃金鳌岛炼气士秦完是也。汝乃昆仑门客，我是截教门人，为何你依仗道术，欺侮我教？” 被这秦完一问，不止是姜子牙愣了愣，就连一旁的汪子安也跟着愣住。 我什么时候欺侮你教了？ 姜子牙当即问道：“道友何以见得我欺侮贵教？” “你将九龙岛四圣诛杀，深侮我教。我等特地下山，来与你见个高低。 不过我等俱非凡夫俗子，有秘授法门在身，恃强斗勇，皆非仙家所为。”秦完沉声说道。 杀了九龙岛四圣=侮辱截教？ 汪子安也被这神逻辑给打败了，静静听着姜子牙师叔在旁说起“凤鸣岐山，西岐当兴”的道理。 结果自然是秦完难敌姜子牙嘴炮，直接放话要摆下十阵，让姜子牙谴人来破。 对此，姜子牙一点不虚，点头应下： “道兄既有此意，姜尚岂敢违命？” 秦完听得姜子牙同意，便带着其他九名道者返回营中。自始至终，闻仲一言不发，等秦完决定后，才跟着返回。 汪子安和姜子牙返回西岐一方，静等一个多时辰，对面那秦完才行至阵前，高声喊道： “姜子牙，我十阵图已布下，还请前来细观。” 姜子牙不敢大意，点了杨戬、汪子安、黄天化、哪吒四人，一同来到闻仲大营之前，就要观阵。 杨戬为四人之首，观阵之前，先是喝道： “我等观阵，尔等不可以暗兵、暗宝，暗算我师叔，此非大丈夫所为。” 秦完听到此言，哈哈一笑：“叫你早晨死，不敢午时亡，我岂会用暗宝伤你？” 这番自大口气当即激怒了哪吒，枪尖直指秦完，喝道：“口说无凭，战过才知，休要在小爷面前夸口。” 秦完见此一笑，也不答话，静静看着姜子牙动作。 汪子安因先前被困九烈焚川阵中，对于这阵法也有所了解，看到姜子牙动作，在旁说道： “师叔，这阵法是以阵图布下，若不入阵，根本无法看出阵中情况。但若是入阵，又会落入对方彀中。 所以，师侄以为，此行当无多大收获，还不如回到城中再议。” 姜子牙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打算看上几眼，便转身回营，却不想这阵前悬起木牌，上书各阵名称，引得他近前细观。 十阵从头到尾，分别名为“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寒冰阵”“金光阵”“化血阵”“烈焰阵”“落魂阵”“红水阵”“红砂阵”。 汪子安在旁以灵目观看，发现这十阵虽是个体，但十阵之间气息相连，分明另有玄妙。 若要破阵，这第一阵恐怕最为难破。 心想之间，汪子安右手一招，二气幡扣在手中，跟着姜子牙来到阵前，等来到“寒冰阵”时，元神微动，不由多看了那寒冰阵两眼，便收回目光。 其实说起来也是有意思，闻仲发兵西岐，收得黄花山四将后，曾路经“绝龙岭”，向邓忠坦言，他家老师金灵圣母有言在先，他一生逢不得“绝”字。 而眼下，闻仲请来这金鳌岛十天君，其中为首的秦完所布阵法，便名为“天绝阵”，而十天君十道阵法又被统称为“十绝阵”。 不知道，此时的闻仲看法如何？ 从十阵一一看过，姜子牙只是知道名称，内中具体也不知晓，只能根据名称做些猜测。 等看过之后，秦完又走了出来，大声问道： “子牙识此阵否？” 姜子牙心里暗道“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但在两军阵前，还是自信点头： “十阵俱明，我已知晓。” 秦完岂能不知姜子牙根底，听到此言，心中嗤笑。 他这阵法乃教主亲传，有先天气象，岂是姜子牙区区一仙道未成之辈可以看清的？ 但他也乐得见姜子牙如此自大，接着问道：“可能破否？” “既在道中，怎不能破？”姜子牙挥挥衣袖，淡定自若。 “此阵尚未完全，等你完成，再来知会，届时自能破去此阵，请。” 说着，调转四不像，回返阵中。 汪子安等人也跟着上去。 一行人回到丞相府后，杨戬才问道： “师叔方才说能破此阵，不知是否为真？” 姜子牙摇头叹息：“此阵乃截教传来，皆属秘传，我又如何能破？” 杨戬莫名松了口气。 他幼时随王母修炼，又跟随玉鼎真人习得阐教秘法，连他都不知道这十阵根底，姜子牙又怎会知晓？ 所以刚才听到姜子牙的言语后，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不怪他，实在是姜子牙演得太过逼真。 若非汪子安早知内情，恐怕也会相信。 105 暗算 就在西岐一方正为这十绝阵头疼之时，闻太师也开始向十天君请教十阵神通。 “此乃吾师演先天之数，得先天清气，内藏混沌之机，按天、地、人三才，合为一气......” 面对闻仲这位同门，秦完自是不会隐瞒，当即将天绝阵中玄妙尽数道出，直听得闻仲喜不自胜，抚掌大赞： “不曾想此阵居然是教主所传，位列先天，无怪乎有如此神通。” 哪怕是闻仲不通仙家阵法，也知道，教主出手定非凡俗，更知晓“先天”二字代表着什么。 “闻道兄切勿着急，再听我地烈阵之妙。”摆下地烈阵的赵江当即又将法阵玄妙道出。 等到十天君将十绝阵情况尽数讲明后，闻太师不由赞叹： “有此十阵在前，纵是大罗金仙亲至亦无生还之机。 可笑那姜子牙自言识得大阵，等破阵之时，定叫他一干阐教弟子尽数葬于阵中，以报诸位道友之仇。” 闻太师先后损兵折将，又失了两名随身弟子，心中恨意不加掩饰地显露而出。 那旁摆下落魂阵的姚天君姚宾闻得此言，一对细眼闪烁精光，捻须一笑： “若要取那姜尚性命，实不必众位道友如此大费周章，小弟略施小术，便能功成。 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军无主则乱。姜子牙一死，西岐失了主掌，区区弹丸之地又岂能挡得住闻道兄大军。” 闻太师听得此言，不由惊奇：“不知姚道兄有何妙术，能取那姜尚性命？” 姚天君也不隐瞒，当即将想法道出： “我这落魂阵非同小可，能闭生门、开死户，内藏天地厉气，专坏道门仙体。再将白旙一挥，发动符印，不论仙神，必定魂消魄散，绝无生路。 眼下姜子牙虽未入阵，但方才此辈观阵之时，我已用白旙摄了此辈神形，只要将神形打入草人体内，题上姓名，再以落魂之法祭拜，二十一日，自然命绝。” 饶是闻仲见多识广，听到这般法门，也颇觉惊喜： “那便请道兄施展法力，为我闻仲治死姜尚。贼首一死，西岐自然瓦解。” 姚天君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既要治那姜尚，不妨把先前道兄所言那阐教俊杰尽数拜了，等攻打西岐之时，也能减些伤亡。” 被姚天君这一提醒，闻仲才醒悟过来： “道兄所言极是，那汪子安、杨戬二人皆非凡俗，若能一道拜了，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姚天君放下捻须右手，大袖一甩，带着众人来到落魂阵中，将手一指，以土遁化一土台，设下香案，扎了三个草人，题上“姜子牙”“汪子安”“杨戬”三人姓名，头上点亮三盏催魂灯，足下点亮七盏促魄灯，步踏罡斗，仗剑施法，挥动白旙，打入神形，一日三拜。 这边一动，西岐城中的汪子安与杨戬两人当即有了感应。 若是那姚天君仅仅拜姜子牙也就罢了，毕竟仙道未成，无法防备。 但汪子安、杨戬两人却非凡俗。 杨戬修炼八九玄功，早将三魂七魄炼化，三宝归一，这落魂之法压根不起作用。 而汪子安虽无杨戬神通，却另有奇能，感应冥冥中的祭拜之力，元神自发跃出囟门，悬于当空，一枚纯白宝珠吐出，引得九点红光呼应，化作九骨镶珠华盖宝伞，垂下丝丝先天元气，将那层力量挡在身外。 “这是什么？”汪子安右手虚抓，一只元气大手将华盖前的力量尽数收拢，凝成了几缕红线。 细看两眼，察觉其中厉气，汪子安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莫非这就是姚天君的左道之术——扎小人。” 不过，怎么会冲着他来？ 这分明是姜子牙师叔的第二道死劫啊！ “去看看姜师叔情况。”汪子安将元神收入泥丸宫中，往丞相府而去。 刚到门前，就见那边杨戬走了出来，看样子也是往丞相府方向。 “杨戬师兄，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汪子安走上前去，主动问道。 一听汪子安这话，杨戬便有了猜测，反问道：“莫非师弟也遭了对方左道之术暗算？” “看样子，师兄也是如此。”汪子安不由失笑。 这十天君好歹是截教二代弟子，道行不俗，如此手段，还真是看得起他们两个小辈。 “我俩既遭到暗算，想必姜师叔这位西岐丞相定然也在其中。”汪子安主动说道。 杨戬点头道：“且先前往一观。” 两人经甲士禀报，入了丞相府中，见到了正端坐厅中的姜子牙。 不过看起来，姜子牙好似并无大碍。 “两位师侄因何前来？”姜子牙放下竹书问道。 汪子安与杨戬相视一眼，将先前发现尽数道出。 “什么？有人施法暗算？”姜子牙闻得消息，也吃了一惊。 “是，若弟子没有猜错，此定是截教来人手段。”杨戬拱手言道。 姜子牙闻言，皱起眉头。 那秦完先前曾言，要摆下十阵让他来破，却不想暗中施展这等左道手段，实在是令人愤怒。 不过，眼下他尚未感到不妥，仅凭汪、杨二人一面之词也难以相信。 看出姜子牙心思，汪子安上前说道： “师叔未中暗算，应是对方施法时间尚短。 若是师叔不信，且看师侄手段。” 汪子安双目眨动，两道白光从目中打向姜子牙身周。 姜子牙识得这定灵法目神通，也不闪避，等白光来到身前，停在半空，细细一看，纯白光华之中竟有几道红丝。 “还真有暗算手段？”姜子牙面色微变。既有证据，想必汪、杨二位师侄也不会故意骗他。 “不过，纵知晓对方暗算，我等也并非这十天君对手，更不要说破那挡在两军之间的阵法了。” “师叔何不前往昆仑求助。”杨戬看出姜子牙为难，出了个主意。 姜子牙摇了摇头，说道：“当日我因九龙岛四圣之事前往昆仑山时，老师曾言，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助，不必事事前往昆仑求教。 如今对方暗算，想必不久便有高人前来，我等还是守好城池，静等便可。” 这...... 汪子安半晌无语，想了想后，给杨戬使了个眼色，两人拱手退去。 106 回山，见父 “姜师叔/子牙师叔被影响了。”汪子安、杨戬两人走出丞相府，目光相对，异口同声道。 在西岐这么久了，汪子安自问对姜子牙有些了解，面对强敌，纵无破敌之法，也绝对不可能坐等他人来救。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杨戬也没了主意。 姜子牙方才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明知对方暗算，他们却无对策，除非破了阵法，除掉十天君，才能解了当前困境。 “不如，我等回山请来师父如何？”汪子安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知道这是姜子牙命中劫数，但又不能坐视不管，反正破阵也要请来十二金仙，还不如趁着现在功夫，请师父下山。 杨戬略作思忖，同意了这个提议。 “也好，先回山中再说。”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向姜子牙请辞。 两人再次来到丞相府中，直言要回山一趟，出乎意料的是，姜子牙也没多问，点头应下。 “眼下阵法难破，我等只能坐守城中，两位师侄若有要事，自去便是。” 退出丞相府后，杨戬与汪子安各自施展遁法，离开西岐。 汪子安纵起光华，一路疾驰，刚刚来到金庭山内，心底便有声音传来。 “来王屋洞见我。” “是师尊。”汪子安心中一定，就怕道行天尊还没回来，跑了个空。 来到王屋洞前，禁制神光自行退散，汪子安看到了端坐在玉床上的道行天尊。 “弟子拜见师尊。” “嗯。”道行天尊淡淡点头，问道： “你回山之意，我已尽知。子牙师弟虽有灾劫，但既得天命，自无性命之忧，到时有他人去救。 倒是那十天君所摆阵法，确实有些门道，纵是我等大罗金仙入内，一不小心，也要为其所伤。” 对于自家师尊的本事，汪子安还是知道的，听到师尊这么一说，暗自惊奇，这阵法威力居然如此恐怖，之前刘环困住他的九烈焚川阵与之相比，几乎是个渣渣。 似是看出徒弟所想，道行天尊解释道： “这十绝阵乃截教教主亲传，有先天气象，无穷玄妙，十阵未破前，气息相连，威力远非凡俗可比。 而九烈焚川阵虽由刘环炼成，但此人毕竟不擅阵道，太过浅薄，还发挥不出此阵威力。”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下定决心，要找个时间，好好参详这卷阵图，不论是用来守山还是其他什么，都能派上用场。 “至于要破阵法，还需等些时日，你且先回西岐，届时为师自会下山。”道行天尊直言道。 “那弟子这便返回西岐了。”汪子安拱手一拜，打算离开。 “不急，你父前些日子已凝结金丹，你该去拜见。”道行天尊说出了让汪子安大吃一惊的话来。 父亲凝结金丹了？这么快？ “资质不差么。”汪子安心中嘀咕，离开了王屋洞，先是回丹山赤水天转了转，将灵蚕所吐蚕丝尽数取走，又往越州而去。 刚至越州上空，便察觉到了汪漭的气息。 “果然成就金丹了。”汪子安暗道一声“我爹牛逼”。 他有师父指点，而汪漭基本是自行参悟，进境如此迅猛，不得不让人称赞一句“恐怖如斯”。 不加掩饰地落下遁光，感应到气机的汪漭从屋内走出，略一打量，眼中闪过喜色，以及那股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 “你不在山中修炼，跑回来干什么？”汪漭不知想到了什么，板起了脸。 “我奉师尊之命，前往相助西岐。此番是有事回山，听到师尊说你修为大进，才赶回来看看。”汪子安解释道。 “西岐？你什么时候跑去那里了？”汪漭皱起了眉头，他可听说，闻太师正兴兵讨伐西岐。 “有段时间了。”汪子安说了一句，也好好看了看身前的汪漭：“说说吧，怎么这么快就凝结金丹了。” 一听“金丹”二字，汪漭身上的得意劲儿又起来了，故作严肃地道： “自你离开后，为父一直苦修不辍，昼夜不息，才终于有了此等境界。” “只有这样？”汪子安眼皮跳了跳，冷笑问道。 “咳，当然，这其中自然是免不了一些奇遇的。不过，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我勤学苦练了。”汪漭被看穿了根底，轻咳一声，正经说道。 “那说说你的奇遇吧。”汪子安感觉父子两人的身份调转过来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汪漭被接连质问，心里不爽，挥了挥衣袖，也不理汪子安，背着手往屋内走去。 呵，还傲娇起来了？ 我问这么多，还不是怕你被人骗了么。 汪子安看到汪漭这副模样，感觉真是醉了，跟着走进屋内，跪坐下来，从袖中取出一物。 “只要告诉我实情，这件宝物便送给你了，权当是功行大进的贺礼。” 汪漭本来还想维持一下身为父亲的威严，但无奈，汪子安取出的这宝物实在是让人动心，只得说道： “自你走后，我便在府中一心静修，时不时外出斩杀妖物，偶然结识了名同道，得他指点，修为才得以精进。” “那名同道是谁？”汪子安把手中的白玉金刚镯递了过去。 汪漭接过宝物，运起真元，便知这宝物非凡，笑着说道： “那位道友名唤萧升，住在南边武夷山，离此不远。” “萧...嗯？你说那人名唤萧升？”汪子安不由愣了愣。 “不错，怎么，难道他与你师门有仇？”汪漭见到汪子安神色，诧异问道。 “不，没有，很好。”汪子安摆了摆手，实在是没想到，父亲居然认识了这人，这可真是巧了。 “对了，稍后我要返回西岐，不知父亲打算如何？是继续在越州为官，还是入山修炼？” “这......”听到汪子安的话，汪漭便知道，这小子另有安排，沉吟片刻，说道： “本来我是想着，在东伯侯姜文焕起兵反商时挣个诸侯之位，若是你学道未成，便来继承此位。 但眼下你修为大进，我也凝结金丹，也是时候辞官入山了。” 汪子安没想到，父亲上阵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心中不免感动，说道： “正巧我得了一处洞天，以后你便在内修炼吧。” 107 赤精子 汪漭辞官后，汪子安带着父亲回到丹山赤水天，略作安顿，又传了出入之法，叮嘱好金蛟，才牵着避水兽往西面而去。 这避水兽乃是异兽，天生能乘云行走，汪子安乐得轻松，也不催促，半天过去，才来到西岐。 此时，杨戬也回来了，且得到的答复与道行天尊所言一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看着姜师叔受此劫难了。”汪子安摇了摇头，回到府中，不问世事，取出那卷九烈焚川阵参悟起来。 说起来，这道阵法先前他已有所了解，后又将压阵的九缕老阳气与自身本命元气所化的少阴气凝成一体，炼成阴阳引。 所以，参悟起来，并不费力，数日功夫，便能简单运使，而且比起先前炽热霸道的阵图来，多了几分阴柔变化。 “起。” 沉声一喝，元神跃出，双手虚抱，九点红光绕一纯白宝珠转动。 将手一指，汪子安打开身前图卷，九点红光依次点亮阵图，原本残损的阵图顿时恢复，散发炙热气息。 元神再运，纯白宝珠同样落入阵图。 “入内一观。”汪子安心思一动，元神化作白光，同样投入阵图。 周遭环境一变，元神已是来到阵中。 此时，九点红光化作烈阳，分八卦、落九宫，纯白宝珠化作圆月，隐于天穹。 “开。”两手掐诀，汪子安元神按照从金庭后山参悟所得，不断打出金色阵纹，散入四面八方，开始重炼阵图。 又是十数日功夫，元神止住动作，把手一挥，九轮烈阳尽数炸开，焚山煮海，专损肉身。 目视天穹，圆月陡现，洒下无数白濛濛细针，伤人元神。 “单凭阵中元气，杀伐之力还是有些不足。”汪子安元神看到此幕，摇了摇头。 掐算了下时间，元神遁出阵中，回到躯壳，将阵图收起。 “算起来，姜师叔应该快死了。” 加上被王魔打死的那次，这是第二次了，而且这次可是魂飞魄散，药石无医。 但都说否极泰来，如今姜子牙身死，他所说的救星自然也快要来了。 “前去一观。”汪子安出了府中，往丞相府而来。 此时的丞相府真是热闹。 西岐众将齐聚，阐教弟子尽出，还有姬发看着榻上昏死过去的姜子牙失声痛哭。 一见老大都哭了，这帮文武官员也跟着伏地痛哭起来，悲呼“丞相”。 而不知内情的几位三代弟子见到人家都哭了，心想不哭不行，便跟着哭喊起来。其中以哪吒哭声最大。 一时间，相府上下被一股浓浓悲意笼罩。 汪子安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而师兄杨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们哭之前，难道不用确认一下吗？”汪子安暗自吐槽，径直走到榻前，将手放在姜子牙心口，略作感应，才说道： “众位勿慌，我子牙师叔仍有一口气息尚存，还未真正死去。” 什么？ 那我们不是白哭了。 这帮文武认得汪子安，知晓这位少年乃是仙家，并非寻常可比。 “师兄此言当真？”一旁跟着嚎了两嗓子的雷震子抬头问道。 “师叔承接大任，自有天命在身，怎会身死？” 话音一落，外面就有声音传来。 “师弟所言不差，我已迎得赤精师伯前来，救治子牙师叔。” 说话间，前后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前面那人，须发花白，中年模样，身周道气隐隐，一看便知是得道仙真。 而后面那样貌俊俏之人，分明是不知去了哪里的杨戬。 被杨戬称为“赤精师伯”的那人走到榻前，温和言道： “众位勿要惊慌，我子牙师弟并无大碍，只要魂魄归体，便能得救。” 一听真是有救，姬发这才恢复过来，冲着赤精子拱手一拜： “既如此，相父之事便拜托道长了。” 对此，赤精子点头应下，道：“只等三更时分，子牙师弟自会回生。” 这下子，屋内众人才放下心来，文武百官纷纷散去，而姬发也被散宜生劝走，眨眼功夫，仅留阐教弟子过来拜见赤精子。 “见过赤精子师伯。”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赤精子神态温和，自有一股力量将众人托起。 “不知师伯打算如何救治子牙师叔？”杨戬在旁问道。 赤精子也不隐瞒，道： “我已知晓，此番是那落魂阵中姚宾弄法，如今一魂一魄已在我这里，接下来只需从对方手中夺得其他二魂六魄便可。” 汪子安知晓赤精子这趟难以功成，便在旁提醒道： “弟子曾听家师言道，这十绝阵非同凡俗，若是入阵，大罗金仙亦要损伤。” 赤精子摆了摆手，自信言道：“师侄无需多虑，此辈修为寻常，纵使掌有杀阵，也无法伤我分毫。” 好吧，你这么自信，我还能说什么呢。汪子安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一直等到三更时分，赤精子才动身前往对面阵中。 不过，刚走还没半个时辰，便身形狼狈地回到丞相府中，面色略白。 这一幕让府中等待的众人面色微变，心中升起不好念头。 “实在惭愧，这落魂阵好生厉害，几乎将我陷入阵中，根本无法寻得子牙魂魄。” 武王姬发闻言，直接哭出声来。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赤精子见到此幕，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说道：“我这便前往昆仑去问老师，众位看好子牙师弟身躯。” 说着，人已消失。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的，汪子安觉得，这位赤精子师伯是真的挺不靠谱的。 在丞相府守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赤精子又来到相府，自言“三更时分便能取来子牙魂魄。” 对此，武王姬发明显不信，但别无选择，只能再次拱手拜托赤精子。 这次，赤精子倒是成功取来草人，但是，问题又来了。 “那落魂阵厉害非常，我为救子牙魂魄，却将掌教大老爷所授宝物落于阵中。” 没错，阐教有两位教主，一位是八景宫太上圣人，另一位则是玉虚宫元始圣人。 这也是为何赤精子称呼太上圣人为大教主的原因。 108 坦言、齐至 过程虽然曲折，但好在赤精子取回魂魄，成功把姜子牙救了过来。 而在姜子牙醒过来后，又有一位玉虚金仙临凡了。 “黄龙真人。” 对于这位金仙，汪子安一直很好奇，黄龙真人名叫“黄龙”，那本体究竟是不是黄龙？ 但对于这种长辈隐秘，他也不好打听，问了师尊也有可能不说，所以也不去纠结这些，只要知道，这位真人和玉鼎真人关系很好，极有可能是我方盟友就行。 虽说，这位盟友的等级挺高、但战力不大给力。 黄龙真人这次是带着指示来的。 “贫道此行专为十绝阵而来。子牙可在西门外搭一芦蓬，以便三山五岳前来的道友安歇。” 一听真有帮手，姜子牙心中大定，当即应下，命南宫适、武吉前往搭建。 接下来，有杨戬在两位师长面前候着，倒是没汪子安什么事，所以他就回到府中宅着。 夜幕将临，汪子安正欲将避水兽牵到后园，就见云光排开，一黄衣道人从天中落下，面色严肃，手执拂尘，正是道行天尊。 “弟子拜见师尊。”汪子安没想到自家师尊来的这么早。 “去，把薛恶虎、韩毒龙叫来，我有事要说。” 汪子安忙拱手而去。 不多时，薛恶虎、韩毒龙被他带了进来。 也不用汪子安多说，一行人走入屋内，道行天尊端坐上首，看了三人一眼，才说道： “你等可知，此番下山，所为何来？” “扶周灭商。”薛恶虎、韩毒龙齐声回道。 听到此言，道行天尊摇了摇头，看向汪子安： “你说。” “帮助子牙师叔完成封神大业。”汪子安略作沉吟，说道。 对于他们而言，扶周灭商是过程，完成封神才是目标。 “不错。”道行天尊点了点头，第一次在弟子面前说起了封神秘辛。 “这封神榜乃三教并谈，由三教圣人签定，共编成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正神。 其中上榜者有忠臣义士，有不成仙道而成神道者，各有命数，故神有尊卑、死有先后。 而榜中弥封，内中详情只有自身死后方能知晓。” 原著曾在姜子牙下山时点明，三教指的是阐教、截教、人道，而非人教。代表主要的三方势力，阐教主掌是太上、元始，截教是通天，人道是火云洞三圣等。 而“弥封”就像科举时的糊名法一样，只知道你来参加科举，但具体成绩就不知道了，等你自己入了榜中，才知道自己被封什么神。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 薛恶虎听到此话，心中却咯噔一声，有了不好感觉，看向道行天尊。 天尊也不隐瞒，沉声说道： “不错，你与韩毒龙确实榜中有名。” 果然。薛恶虎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来西岐这么久，对于封神榜也有些了解，知道身死之后魂魄投入榜中，就要被封神榜、打神鞭两物克制。 他修炼这么长时间，追求的是什么？不就是逍遥自在么。 倒是韩毒龙，虽有诧异，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他只求长生，而且相比起仙人来，这种入天庭为神、受万众敬仰的感觉好像更好一些。 至于什么被克制、被约束的，他在金庭山，不也被汪子安、薛恶虎两人死死压着，只能乖乖做个老小么。 “敢问师尊，榜单可能更改？”薛恶虎不甘问道。 “此乃圣人手段，天数所致，无法更改。”道行天尊淡淡道。 “不过......” 薛恶虎猛然抬起头来，看向道行天尊。 “若真遇灾劫，为师会出手相护。”道行天尊沉声道。 等封神事了，韦护再一走，他金庭山一脉就再剩汪子安一人，没有同门帮衬，又如何光耀金庭一脉？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护下薛恶虎是很有必要的，反正薛恶虎根基也不差。 “弟子拜谢师尊。”薛恶虎跪倒在地。 虽仍有上榜可能，但好在，有师尊压着，应该没有大碍。 “起来吧。”道行天尊讲明之后，也不再久留，说了一句“我去与众位道兄汇合”，便转身离去了。 而汪子安则是想起了将要面对的十绝阵来。 本教的那位副教主说，要破这十绝阵，必损十友。然而，事实呢，十阵只损了八个。 照这么一看，便知道那位副教主的本事了。 汪子安也不知道这位日后拜入他教的副教主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但他觉得，这位副教主有点欺人太甚了。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损去的八人中，阐教共有四人，而其中唯二的三代弟子皆是金庭山一脉座下。 这么一看，这简直是和我金庭山有仇啊，说一句“俏丽吗”不过分吧。 “莫非，师尊以前得罪过这人？”汪子安暗自猜测。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看道行天尊好欺负。 你让他动一下广成子的徒弟试试。要么，试试太乙真人的徒弟。 信不信试试就逝世了。 所以，综上所述，汪子安还是觉得，自家师尊往日太过低调，被人给盯上了。 不过，现在师尊既然明说要护下薛恶虎，那么想必破阵之时还有一番争斗。 也许，在那个时候便能看出，阐教的这十来个人里到底建了几个群。 “师兄，师兄。”心想间，便有声音传来。 汪子安回过神来，看向还未离去的薛恶虎、韩毒龙两人。 “有什么事？” “小弟多谢师兄先前借宝之恩。”薛恶虎总算是明白，汪子安为何要平白无故让他炼化那件先天灵宝。 韩毒龙也醒悟过来，满面羞愧。 “无需道谢，先前也说了，我等同为金庭山一脉，对外自当同进同退。”汪子安摆了摆手。 说着，又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正巧今日师尊前来，两位师弟以后便住在我这里吧。” “这，如此也好，多谢师兄。”薛恶虎没有多想，拱手应下。 韩毒龙也跟着点头。 接着，三人又谈论片刻，才各自散去。 一夜过去。 第二天，汪子安正在后园喂养避水兽，就见雷震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高声喊道： “子安师兄，我师父来了，快随我去拜见。” “什么？云中子师叔来了？”汪子安愣了愣。 109 双簧 “弟子拜见师叔。”汪子安来到雷震子住处，一眼看到了那名负手而立、气度斐然的年轻男子，忙拱手见礼。 云中子依旧是那般潇洒帅气，走上前来，拍着汪子安的肩膀笑道： “修为不错嘛，没有辜负你师父的教导。” 汪子安也没想到，云中子真的来了。 “那是。子安师兄来到西岐后屡建奇功，连闻仲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前些日子王兄还说，要让人给子安师兄说亲呢。”雷震子昂着脑袋，说话可牛气了。 “哪有这事。”汪子安笑了笑，接着问道：“师叔也是为了十绝阵而来吗？” 云中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是，也不是。” 这副模样把汪子安搞糊涂了。 “内中详情，日后自知，你现在先随我去见众位道友吧。”云中子说道。 汪子安闻言却迟疑起来：“这…弟子前往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跟我走就是了。”云中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让雷震子留下，带着汪子安往芦蓬而去。 此时搭建的芦蓬中，阐教十二金仙已尽数来到。 虽是玉虚上仙，但这十二位得道真人的气息却是寻常，不带一点神光异象，恍若普通凡人，看得跟着姜子牙而来的武吉心中直泛嘀咕。 “小弟见过众位道兄。”姜子牙不敢失了礼数，忙上前见礼。 十二金仙纷纷还礼后，众仙之首的广成子就说道：“子牙公几时破十绝阵，我等皆听从调遣。” 广成子这话说得客气，但通常情况下，和你不熟才和你客气，熟人说话不说彼此锤上一拳，开两句玩笑总是免不了的。 姜子牙连大阵名称也是对方主动暴露才知晓的，哪里会破这阵，闻言慌忙言道： “列位道兄高看子牙了，单凭四十年毫末道行，又怎能破此恶阵。 此事还要烦请哪位道兄代理，一解苍生之苦。” 随后，芦蓬中便一片沉默。 他们从赤精子那里知道，这阵法凶恶，不同寻常，连大掌教宝物都失落其中，所以要破这阵，必定要寻得方法。 而他们也知道最简单的一种破阵之法，但这其中另有隐秘，若真要主张破阵之事，可能会得罪同门。 如此一来，又有谁愿意去背这个罪责。 正沉默间，远方两道身影走来，引起十二金仙注意，待看清前面那人模样，皆是面带错愕，暗道： “他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云中子。 按理说，云中子乃福德之仙，不入劫中，且另有教主安排，在洞中炼制宝物，怎么在此时临凡？ 众位金仙多是不解，只有文殊广法天尊看到后面那道身影，才略有猜测，暗道： “先前在游魂关时，云中子道兄便为道行道兄这弟子出面一次。眼下两人又同时来此，看来这其中还有些隐秘。” 沉思一瞬，天尊忽然眉头微动，心中叹道： “看来，金吒身上欠下的那桩人情应该就在此处了。” “云中子道兄，你怎会来此处。”广成子见到众人不动，主动上前问道。 云中子笑着说道：“贫道在洞中静坐时，感应众位道兄降临，自忖身为地主，不可失了礼数，便前来见见众位道兄。 怎么，难道众位不欢迎我吗？” 广成子先前发问，只是担心云中子误了掌教大事，听到此言后，不由失笑： “差点忘了道兄洞府离此不远。也罢，道兄既已前来，便一同想想破阵之策吧。” 说完后，目光又落在身后的汪子安身上。 “有金庭仙光护体，看来应是道行道兄的弟子了。 唔，让我想想，听闻道行道兄寻得道统传人，应该便是这位师侄了吧。” 听到广成子之言，闭目养神的道行天尊睁开双目，开口言道：“子安，还不拜见各位师长。” “弟子汪子安拜见师伯，师叔。”汪子安上前见礼。 对此，芦蓬中的众位金仙皆是颔首一笑，只有黄龙真人冲着道行天尊笑道： “这乍一看，道兄这弟子修为都快要追上杨戬了，看来道兄真是费了一番心血。” 道行天尊不动声色地道：“哪里，此子未成仙时，多随云中子师弟修行，有此成就，还多亏了云中子师弟的教导。” 把自己徒弟让他人去教？ 一时间，其他静坐的金仙也不由看了这几人一眼。 但还未等他们说话，就听黄龙真人又说道：“说起来，我记得道兄门下还有一弟子跟着玉鼎道兄学了几年剑法，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有劳道兄挂念，只等今年惊蛰，我那弟子便能渡劫成仙。”道行天尊客气回道。 什么？ 众位金仙被这突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这几人熟到这种地步了吗？连徒弟都能让代为教导。 深深看了曝出这个消息的黄龙真人一眼，众位金仙已是有所猜测。 在场谁不知道，这黄龙和玉鼎的关系有多好，既然黄龙这么说了，那么这事十有**是没跑了。 接着就听玉鼎真人开口说道：“道兄门下弟子皆已成材，真是可喜可贺。” “虽有法力，但还需在大劫之中保全自身。否则，纵有金仙道行，也不过付之流水。” 道行天尊这话一出，立刻引得收了徒弟的几位金仙点头赞同。 等在大劫下保全性命，再谈这些吧。 “好了，已见过众位师长，接下来我等还有要事详谈，你且先回去吧。”道行天尊冲着汪子安说道。 汪子安心知，云中子师叔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多言，再次冲着众位金仙拱手，才悄然退了下去。 从他和云中子出现，再到黄龙真人接话，引得玉鼎真人开口，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换言之，他们刚才唱了个双簧。 “经过刚才一幕，还有人以为我金庭一脉是软柿子吗？”汪子安笑了笑，回到府中。 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天中传来呦呦鹿鸣，异香扑鼻，氤氲遍地，一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的道人乘鹿降下。 什么叫做“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简而言之一个字——丑。 110 破阵 燃灯来了。 而且刚一来，就接了姜子牙的统兵符印，用以调兵遣将。 众仙齐聚，那边十天君也终于完善了阵法，让闻仲递上战书。 三日之后，阵前一会。 至此，原本的商周之战，彻底演变成为阐、截两教之争。 三日时间，眨眼即过。 这日清晨，听得闻仲军中传来阵阵喊杀之声，西岐这方也在燃灯道人的调度下，聚集城中所有阐教弟子，排班站位，作为前军，出了城门。 汪子安自然也在其中，他与杨戬站在第二排，最前面则是作为先锋官的哪吒以及擅长战场厮杀的黄天化。 一班人脚下不停，直奔那座天绝阵而去。 等停住之后，西岐主角燃灯道人才骑乘黄斑鹿，飘然现身，来到最前方。 天绝阵之主秦天军秦完有感，飞出阵来，正欲说话，就见天中现出一道身影，手持画戟，朝众人见礼： “我奉师命，特来破天绝阵。” “邓华。”汪子安记得最先破阵的这人姓名。与其他不同，这位是阐教二代弟子，拜入玉虚门下不过数年。 邓华来此已有觉悟。 看到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秦完在对面喝道“玉虚门下谁来破我大阵”后，邓华也不与众仙说话，来到阵前喝道： “秦完休要在此逞凶，看我破你阵法。” “你是何人，敢如此夸口？”秦完哪里认识新近拜入阐教的邓华，疑惑问道。 “业障，连我也不认识，我乃玉虚门下邓华是也。”邓华修为虽弱，但气势不虚，沉喝一声，挥舞着画戟杀去。 秦完仗剑与之交手，不过数合，把手中金锏一丢，忙往阵中而去。 邓华见此，纵身追赶，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阵前。 不多时，秦完提一首级走出，大声喝道： “阐教门下，还有谁来破阵？” 燃灯道人见此，招来文殊广法天尊，让其破阵。 文殊广法天尊实力在众多仙家之中排名上等，单凭秦完又怎能抵挡。更不要说，这天绝阵中先天气象已被仙家血气所污。 没等多久，广法天尊提着秦完首级出了阵中。 见到此幕，阐教众多仙家神色不动，倒是三代弟子神色有异。 大家都不是傻子。 文殊广法天尊明明有此实力，先前却有邓华破阵，这其中肯定另有隐秘。 秦完一死，那边闻仲气得须发皆张，拍马杀来，却被乘鹤而来的黄龙真人挡住。 “秦完先坏我邓华师弟性命，如今身死，足以相抵。眼下还有九阵未破，你还不退下。” 正说话间，地烈阵中的赵江已是骑着梅花鹿作歌而出。末了，大声喝道： “天绝阵已破，谁来会我地烈阵？” 燃灯将手一指，看向韩毒龙，将手一指。 “你且前去破阵。” 就算韩毒龙再傻，也知道先前师尊所言入榜之机就在此处，不过他心里没有丝毫负担，冲着道行天尊深深一拜，也不去拿汪子安掏出的二气幡，头也不回地直往地烈阵而去。 “慢着。”道行天尊忽然伸手，制止了韩毒龙的动作。 “道兄这是何意？”那旁惧留孙见此，诧异问道。 “贫道想了想，我这弟子修为浅薄，实难担此大任。”道行天尊挥了挥拂尘，淡淡说道。 听出道行天尊之意，燃灯道人看了过来，沉声说道： “既是韩毒龙修为浅薄，那便让你那道统传人汪子安入内走一遭吧。” 汪子安神情一动，忍不住看了燃灯道人一眼。 “子安不在榜中，无需入阵行走。”道行天尊眉头一跳，直言相拒。 “燃灯老师说笑了。 既知子安师侄乃道行师兄道统传人，若是入内走上一遭，出了问题，金庭一脉岂不是断了传承？”一旁云中子大袖一挥，跟着笑道。 “那你说此阵该如何破？”被云中子这么一说，燃灯道人眉头微动，问道。 “不用麻烦，由贫道亲自走一趟便可。”云中子走出班列，也不去管其他人诧异眼神，两袖飘飘，跟着赵江走入阵中。 霎时，红光透阵而出，又有白光闪现、水浪滔天之声传来，紧跟着，群龙吟啸，响声震天。 片刻不到，云中子提着赵江首级出现，另一手还托着一卷阵图。 地烈阵的阵图。 这一幕引得其他金仙面色微动。 燃灯道人见到此幕，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那边闻仲见到又失一人，神情愤怒，又要拍马赶来，却被玉鼎真人拦住。 “道兄莫急，等我将风吼阵再做布置，明日定要留下玉虚几人，为两位道兄偿命。”风吼阵之主董全说道。 闻仲闻言，点头应下，让人传来消息，等明日再破剩下阵。 西岐这方乐得如此，一听闻仲之言，便退回芦蓬，商议明日如何破去风吼阵。 那边灵宝法师建言：“度厄真人有定风珠，可谴人去借。” 等定下之后，姜子牙派散宜生、晁田前往宝云光洞借宝。 见得无事后，道行天尊、云中子两人便带着四个小辈直言告退。 玉鼎真人和黄龙真人见此，也喊了杨戬离开。 太乙真人更是连招呼都不打，唤了哪吒直接走人。 清虚道德真君想了想后，也和黄天化离开了。 姜子牙看到此幕，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武吉退下。 转眼间，芦蓬剩下的三代弟子就仅有金吒、木吒两人。 其他金仙神色依旧平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回到府中，入座之后，云中子才从袖中取出一白玉宝瓶，放到了汪子安的手中。 “此物不愧是水行奇珍，不仅能收取火物，还藏有无尽癸水精英。 那地烈阵被内里水气一冲，凭空损了大半威力，又怎能挡得住贫道手段。” 这是四海瓶，先前被云中子借去了。只不过汪子安没有想到的是，云中子师叔借这宝物是为了破地烈阵。 汪子安着实诧异。 “怎么，疑惑师叔我为何要破此阵？”云中子看了汪子安一眼，笑着问道。 “不错。”汪子安点了点头。 不仅是好奇云中子为何会出手，还好奇云中子为何如此了解这地烈阵。 要知道，广法天尊破天绝阵时都没云中子的动作快。 111 不正常的道行天尊 “我且问你，西岐离终南山远吗？”云中子没有解释，反而问起了另个问题。 两地间直线距离大约有一百五十公里。 对凡人来说有点远，但对云中子来说，最多一炷香功夫。这么一看，西岐简直就是自家门口。 家门口来了十个闹事的，主人能不知道么？ “师叔是说，您早就来到这里，看过十绝阵？”汪子安恍然。 云中子点了点头：“这阵还未布下时，我就担心十天君对你与雷震子不利，特地赶来看了两眼。” 说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神色不变的道行天尊。 “正赶上十天君布置阵法，尤其这地烈阵压阵灵物是我炼宝的急需之物，就特地留了心思，在今日主动破阵。” 云中子说的也是实情。 取了阵中灵物，掌教下令炼制的那宝物确实能省下不少功夫。 而且，平白得了这卷阵图，也能让宝物多些变化。 “原来如此。”汪子安明白过来。 “好了，你先退下吧，我和你师叔有事相谈。”道行天尊打断了两人的话。 汪子安只得带着雷震子和薛、韩二人退下。 等几人离开，道行天尊拂尘一甩，一道金光席卷屋内，周遭空间凝固，气息不再流通，仿佛连时间都瞬间静止。 见得此幕，再看到道行天尊的冷漠面孔，云中子眉头一挑，觉得有些不对。 “师兄，方才你顶撞副教主，接下来子安师侄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云中子虽游离在外，但对教中的事情可看得清楚。 那位副教主虽法力平平，勉强胜过十二金仙，但背后也不是没有支持者的。 据他所知，文殊、普贤、慈航，甚至是众多师兄弟中最深不可测的惧留孙，都与副教主走得极近。 要是这些人针对汪子安布置什么，哪怕加上玉鼎、黄龙，也绝对挡不下来。 道行天尊又岂能不知这些，闻言只是一笑：“既如此，那明日便让子安入阵走上一遭。 只要破了一阵，总不能让一三代小辈再破第二阵吧。” 看到道行天尊面上笑容，云中子心中升起寒意，下意识点点头： “师兄所言不差……嗯？让子安师侄入阵？” 云中子猛然惊醒。 “不错。”道行天尊神色恢复正常： “子安修为已至瓶颈，或可借助阵中之力突破。” 看着道行天尊的平静神色，云中子觉得，这位师兄可能面壁苦修了太多年，精神有点不正常了。 先前针对弟子布下的各种劫数倒还好说，最多不过真仙之辈，再加上他二人看着，根本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眼下面对的，可是连他们一不小心都要栽个跟头的十绝阵，居然让汪子安一尚未踏上真仙的小辈去破阵。 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云中子有点跟不上道行天尊的想法。 “无需多虑，我自有主张。”道行天尊还有心情宽慰云中子。 那万一玩脱了怎么办？你选定的道统传人可就一个。云中子心中狂吼。 “不必担忧，子安本就不在榜中，就算身死，我也能将他魂魄重聚。 经书有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多经历几次生死之事，对于心性磨炼还是极有好处的。” 道行天尊看出了云中子的想法，依旧淡然如常。 云中子：“……” 沉默片刻，云中子仍是不放心地问道：“这十绝阵可不单单能伤人仙体，元神魂魄落入其中，也不过是转瞬消亡。 到了那时，师兄你怎可能找回子安师侄残魂？” “我的徒弟，我最了解，以他的本事再加上身上诸般宝物，保住元神不成问题。”道行天尊说了一句，紧跟着，又觉得徒弟的本事不能让他放心，又补充道： “大不了，踏入时光长河，回到身死之时，抢下一缕残魂。” 云中子被道行天尊的想法彻底惊住了，连忙说道：“纵是师兄这等大罗金仙也只是保持自身不受时光长河束缚，又如何能溯游而上，改变过去，抢下他人魂魄？” “真的如此吗？”道行天尊笑了笑，瞳中泛起濛濛金光，在云中子如同见了圣人一般的惊恐目光下，灯盏中将近的灯油再次缓缓填满。 联想起方才道行天尊几乎令时间静止的手段，云中子潇洒不在，颤声问道：“师兄，你…你…你堪破上境了？” “非也，只是有所参悟。”道行天尊客气之语却让云中子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师兄你已走在了最前面。”云中子喟然长叹，同时忍不住想道：难道整日面壁修炼，真的能让修为突飞猛进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修行方法。 对我来说，只要寻个地方静静闭关就很好了。但对师弟你这般逍遥性子来说，闭关却不大适合。”道行天尊猜出了云中子的想法。 “但就算师兄你踏足上境，若子安师侄身死，过去也是无法更改的。”云中子接受了这个事实，讲出了心中疑惑。 “你放心便是，子安背后另有牵扯，现下我不便多言，师弟你日后自知。”随着修为精进，道行天尊之前的困惑已解开一些。 “就算师兄你让子安破去一阵，安稳度过这十阵，但你想想，之后又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看着他吧。”云中子还是觉得不妥，主要是道行天尊出现的神想法，让他无法安心。 “等副教主能在十阵尽被破去之前保得自身、不堕大劫再说吧。”道行天尊早有定计。 云中子看着道行天尊，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个可怕想法，有些发颤地说道： “师兄，你可不能胡来。同门绝对不能相残。更何况，副教主也算师门长辈。” “师弟你又想多了。我不过是在有所参悟后，看到了一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事情，又怎可能亲自出手，与人相斗？”道行天尊摇了摇头，说道： “你且放心，这事我自有主张。” 若不是因为没有从道行天尊身上感应到邪氛魔气，云中子还以为道行师兄被天魔夺舍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道行师兄吗？ 想起以前从不与同门争斗，也不与任何人结派的道行天尊，云中子陷入了苦思之中。 道行天尊也不解释，就这么闭目养神起来。 而在芦蓬下，某位“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的人士，莫名打了好几个冷颤。 “怎么回事？” 112 道行师伯真的疯了 接下来几天，因散宜生、晁田两人借宝未归，西岐一方也龟缩不出，静等消息。 又是数日功夫，两人星夜赶回，将“定风珠被方弼、方相抢去，意欲献给纣王，幸得黄飞虎出面说和才收回宝物”之事说了，末了又将失而复得的定风珠递上。 至此，燃灯道人才开始接下来的动作，而黄飞虎也带着抢宝的方弼、方相返回。 第二天清晨，城门大开，阐教一干仙家或是骑乘坐骑，或是行走而出，来到阵前，打算破阵。 不过相比之前，今天前来观阵的阐教仙家可少了不少。 太乙真人师徒、清虚道德真君师徒几人压根就没出现，薛恶虎、韩毒龙也被道行天尊留下，仅带着汪子安一人。 而除此之外，今日众仙所站方位也不像先前那样按部就班，反而更加随心所欲。 汪子安站在后面扫了扫，发现自己所站这边，有黄龙真人、玉鼎真人、自家师尊、云中子四位长辈，对面则是广成子、赤精子、灵宝法师三位金仙。 而在副教主两侧，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分列左右。 “看来，本教派别大致就是如此了。”汪子安暗自想道。 至于三代弟子，他和杨戬、雷震子站在长辈身后，对面那三位金仙根本没带弟子，而在副教主身后，也仅有金吒、木吒随侍左右。 这么一看，都没人去破阵了。 “就是不知道，副教主是怎么安排的？”汪子安带着看热闹的心思，站在后面看戏。 第三阵，风吼阵。 也不知道燃灯是不是故意如此，让先前抢了定风珠的方弼上去破阵。 方弼身高几乎堪比汪子安防风氏本相，且一身勇力难挡，但又如何能破这仙家阵法。 挥舞着方天画戟杀向董天君，直入阵中，但不过眨眼功夫，已经被风吼阵之主董全拖着尸首走出。 而见到此幕，燃灯道人才将定风珠交付于慈航道人，细细叮嘱一番，让其上前破阵。 有这定风珠在手，再加上大阵被先前血气一冲，慈航道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将董全收入玉瓶中，将之化为脓水。 而愤怒杀来的闻仲自然又被黄龙道人挡下。 接下来，第四阵了。 燃灯道人目光在场中众人身上一一看过。 先是看向杨戬。 但杨戬乃本教三代首徒，与本教气数息息相关，他可不敢将其派入阵中，以免出了问题，触怒掌教。 至于汪子安么，先前被道行天尊那么一怼，他也知道，想要让这小辈破阵，几乎是不可能了。 倒是那雷震子么...... 姜子牙见到燃灯目光，忙上去提醒了几句。 燃灯元神一动，这才知晓，这道童原来还是西岐殿下，曾救过姬昌性命。 这倒不好办了。 燃灯道人有些为难。 难不成，让金吒、木吒上去试试？ 反正此二人榜上无名，只要及时收住魂魄，便能复生。 广法天尊就在燃灯道人一侧，一见燃灯道人目光变化，心知不妙，主动站出说道： “今日已破去一阵，老师何不等明日再破剩下阵法。” “广法道兄所言有理。”普贤真人点头赞同。 一听这话，燃灯道人便知道，是不可能派出金吒、木吒二人了。 那该派谁？ 想着，他又看向了姜子牙。 姜子牙心中一跳，拱手言道： “老师容禀，我那弟子武吉无有仙资，又榜上无名，合该享受人间富贵。” 不能做仙神，你总不能让人连富贵都享受不到吧！ 燃灯道人眉头皱起。 他堂堂副教主之尊，总不能亲自出手破阵。 一时间，除去对面阵前嚷嚷不停的袁角，西岐这方竟诡异地静了下来。 “到底还破不破阵？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是何道理？” “难道堂堂阐教副教主，手下无人可用了吗？” “再不来的话，贫道便告辞了。” ...... 在后面注视着燃灯神色的汪子安见到此幕，不免升起几分快意。 但紧接着，就听到身前的道行天尊说道： “既是无人破阵，那便让我这徒弟走一趟吧。” 什么？ 其他人皆是愣了一下，而后才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他们没听错吧！ 迎上众人目光，道行天尊神色不变，淡淡说道： “子安，你且上前，去破这寒冰阵。” “我能说不去吗？”汪子安神色一僵，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由暗道。 如果不是这么长时间过来，对道行天尊有了一定认识，他几乎以为，师尊是要让自己送死去了。 燃灯道人也愣了一下，紧跟着便松了口气，言道： “既是如此，可需什么宝物相助？” 他能看出，道行天尊此举另有深意。 汪子安心情平复不少，有诸位金仙身上的宝物相助，倒还好说。 但紧跟着，他就被道行天尊的话给听懵了。 “无需宝物。贫道自信，以我徒弟本事，区区袁角，又岂能伤他分毫？”道行天尊拂尘一挥，淡然自若。 大哥，麻烦你说话托着点下巴。汪子安两眼望天。 “也好，既如此，子安童儿，速去破阵。”燃灯道人只是客气问了一句，反正又不是他的徒弟。 汪子安从列中走出，拱手抱拳： “弟子遵命。” 随后，他就看向了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迎向汪子安目光，露齿一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汪子安又看向了云中子师叔。 云中子仰首一叹，大袖一挥，一道红光没入汪子安体内。 “去吧。” 汪子安脑子嗡嗡的。 “勿那小辈，若要破阵，那便快来，莫要再拖延时间。”寒冰阵之主袁角喝道。 被这喊声一惊，汪子安才惊醒过来，看向袁角，狭长双目眯起。 “好。既然如此，袁天君，看我破你阵法。” 说着，纵身一跃，直奔袁角杀去。 袁角知道这道童不是寻常，也不答话，转身就溜进了寒冰阵中。 汪子安脚下不停，一步踏入，身形消失不见。 见到此幕，燃灯道人才微微颔首。 其他诸位仙家则是面色各异。 雷震子更是面露惊恐地看着道行天尊。 “道行师伯真的疯了。” 113 阵中恶斗 汪子安虽不知自家师尊如何安排，但既入了阵中，自是不会大意。 身形一动，恍惚间，已来到一处陌生境地。 上有冰柱倒悬，尖端朝下，如同狰狞狼牙，随时可落。下有无数寒冰利刃凝成刀剑，锋芒刺骨。 中间万载寒气结成大片阴云，雪花飘落，茫茫一片，满目银装。 “飕。” 寒风乍起，索命而来。 汪子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赤蓝二气分列两方，上有赤莲垂下火光，下有水莲水幕腾起。 水火相结，寒风吹来，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袁角，袁天君。”护住自身，汪子安看向了对面那人。 面色微白，一袭灰衣，正站在法台之前，仗剑披发，念念有词，剑尖朝上一指，天中冰柱狼牙尽数落下，剑尖朝下一指，地上寒冰刀剑往上攀升，欲将中间的汪子安刺成筛子、切成肉泥。 四周伴有风雷之声，浩浩威势不可阻挡，转眼间，中间再有不到十丈空隙。 见到此幕，汪子安右手抚过额头，开了囟门，现出一龙首牛耳的丈高元神，身罩仙光，背负金葫。 “起。” 元神把手一招，八根寸长火柱射出，按八卦方位落在地面，迎风便涨，数息功夫，涨至三丈，红光炎炎，撑住了即将合拢的寒冰天地。 火柱上龙形浮雕变化，有八条火龙绕柱盘旋腾起，张口吐火，结成阵势，如同火笼，将四面八方吹来的万载寒气尽数挡下。 阵中布阵。 自此，寒冰阵暂时被云中子赐下的通天神火柱抵消威力，只剩袁角一人，留给汪子安面对。 但饶是如此，汪子安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比起什么王蛟刘环之类的，这袁角才是他此生修炼以来遇到的最大boss。 这赫然是一位已经凝练了道果的金仙。 “小辈，藏于宝中，便当我奈何不了你吗？” 声音由远及近，在围住的神火柱中不住回荡，等汪子安看时，被火柱顶住的上方冰山有人影晃动，现出一张惨白面孔，正是袁角天君。 白光一闪，袁角天君竟然毫不顾忌，越过火光，现身在九道通天神火柱的困锁之中。 汪子安暗道一声可惜。 若他是此宝之主，又同样有金仙修为，这袁天君敢入此间，几乎是自找死路。 袁角现出身形，在汪子安身周火光水幕略一打量，便知究竟。 “原来有先天灵宝护身，难怪敢孤身入我阵中。”袁角并不认为眼前这道童是被人派来送死的。 这等天资不凡，且风采过人的小辈，就算在他截教数十万仙家弟子中，都极其罕见，更不要说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阐教了。 “小辈，你是出于何人门下？”袁角天君喝问道。 他知道在阐教之中，有此修为的屈指可数，最广为人知的便是天帝亲甥杨戬。 倒是汪子安，他从未见过，只是听闻仲说起。 “金庭山道行天尊门下汪子安，见过截教道友。”战场之上，汪子安无意让自己多个长辈，口称“道友”。 “原来是道行的弟子。”袁角闻言一笑，疑惑道： “以你师父的性子，怎会派你身入大劫。” “不牢费心。”汪子安拱了拱手，接着说道：“道友不必在一心两用，拖延时间了。 这通天神火柱乃我云中子师叔奉掌教之令所炼，可不是道友能够破开的。” 汪子安岂能看不出对方动作？ “好小辈，本想让你多活片刻，不曾想你这般着急。”袁角天君被揭穿想法，当即面色一冷： “既如此，贫道便送你上路。” 说罢，将剑一指，寒气大盛，自北海深处凝练的极寒神光泼洒开来，无数道尺许长短的寒白光华，如同恐怖寒潮，要将汪子安淹没。 见到如此威势，汪子安心知仅凭二气幡难挡，元神再动，祭起一玉白宝瓶，丈长霞光从凭空卷出，欲将光华收走。 但袁角嗤笑一声，再把剑一指，无数寒白光华凝成一道银白色的惊天长虹，极速飞旋，不等霞光落下，已经是出现在汪子安身后，绕着二气幡水火光幕一裹，“嘭”的一声，如镜子打碎，护身光华顿被破去，眼看着就要落在汪子安身上。 关键时刻，汪子安元神入体，把肩一晃，身形陡然缩小至蚊虫大小，一点金光泛起，从绕了数圈的长虹缝隙钻出，在旁边角落现出身来，背靠一根神火柱，后怕地看了一眼袁天君。 好险。 若非是先前师尊赐下的变化法诀，恐怕他就要被长虹缚住身形，再被寒气冻住元神了。 没错，道行天尊从玉鼎真人那里得到的法诀，经他不断参悟，不仅能够变大，还能变小。 “变化之法？你学了八九玄功？”袁天君也略感诧异。 “不错，还想试试么？”汪子安面色不改，意识开始呼唤沉睡在元神深处的那物。 “想在我面前拖延时间吗？”看出汪子安的言不由衷，袁天君把剑一抛，昏沉剑身绽放朦胧寒光，未等汪子安反应，法剑一跳，消失在了半空，等再出现时，已经来到身前三尺不远。 一对狭长细目瞬间合拢，打出一道白濛濛光柱，想要定住这剑。 但无奈两人境界相差太大，纵使定灵神光全力打出，也不过定住眨眼功夫。 汪子安不敢大意，把肩一晃，五行遁光尽数放出，青赤黄白黑五道光华接连刷下，每道光华落在剑身，那剑身便是一颤。 在汪子安全力催动下，剑身颤动不停，似是将要摔落在地，但剑尖方向依旧不改，直直往前刺来，锋芒甚至削下了他的眉毛。 “我还就不信了。”咬了咬牙，心底怒喝一声： “请神剑发威。” 话语落，金葫在体内跃起，悬浮顶上，吐出一道有形无形的金色剑光。 这件并非斩向袁天君元神，而是斩向法剑中袁天君的意识。 剑光没入身前法剑，剑身寒光一黯，随即落下。 但尚未等汪子安再展手段，就见那边已有些不耐烦的袁天君顶上现出十丈寒白之色的元神庆云，托起一颗光华夺目、不可直视的金仙道果。 凛冽寒光遍照十方，冻绝天地。 114 真仙 金仙道果一出，恐怖威压骤然降临身周，空间凝固，让他寸步难行，元神都颤栗了。 关键时刻，汪子安激发血脉，再现防风氏之相，龙首牛耳，连眉一目，满头白发，双臂一震，恍如平静水面泛起波澜，从被禁的空间挣脱出来。 独目看向袁天君，闪过如水光华，袁天君对上目光，心神略感恍惚。 接着就见，变化异象的汪子安伸开右掌，冲着体内虚抓，点点暗金光斑落于手中，凝成一杆四尺五寸的短矛，上绘天龙真形，普普通通，平凡至极。 但正是这普通的暗金短矛，却让袁天君感受致命危机，脊背发寒，元神震动，忙将双手推出，十丈庆云中心的寒冰道果有无量寒光爆发出来。 一时间，连通天神火柱的火光都黯淡下去了。 不等光华逼近身前，汪子安握住金矛，将体内那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注入其中。 暗色宝身顿被洗练，道道瑞气冲霄而起，隐隐凝成天龙之形，围着金矛盘旋。 金色祥光洒满天地，寒光方一近前，立时被祥光抵住，无法落在汪子安身上。 “怎会？”见到此幕，袁天君面色大变。 以他金仙境界祭出道果的全力施为，却对这半步真仙的小修造成不了任何伤害，此物究竟是何等至宝？ “死。” 心生忌惮，袁天君出手更重几分，不仅祭出道果，更将庆云法力接连变化，灌注道果之中。 寒光再次强盛几分，连通天神火柱柱身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白霜。 “死吧。” 汪子安抬头看了如同冰山寒潮般的寒光一眼，再低头看了看手中金矛，只见握着金矛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鲜血淋漓，不断被金矛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矛中传来的吞噬之意才渐渐消失。 而原本的四寸金矛，也变成了一条鳞甲俱全的金色天龙，四爪不停抓动，一对金目不断开合。 龙，活了。 “吟。” 放声长吟，震动空间，周遭寒冰光华尽碎。 未等袁天君细看，便见那天龙化光而起，来到道果之前，两爪挥出，坚不可摧的金仙道果之上遍布裂纹。 “孽龙住口。”袁天君面露惊恐，右手一招，落在地上的法剑腾起，往天龙身上斩去。 然而，“铛”的一声脆响，剑身碎裂，断为数截。 天龙口吐光华，金中带红的杀伐之气倾泻而出，将已被损伤的道果淹没。 “嘭。” 道果爆开，袁天君自修道以来历经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才修得的一身道行终是散去。 就连内中元气也散落在这方寒冰阵中。 道果已失，元神庆云无力维持，同样炸开，隐隐化成人形落在体内，勉强再留真仙不到的境界。 但尚未等他逃命，便见那旁面色惨白的龙首怪人大步来到近前，右手抓住他的脖子，跟抓小鸡崽子一样把他提起。 “用境界压人很爽吧？”怪人声音不住回荡，被捏住脖子的袁天君怎能发声。 “玩个新鲜的。” 怪人抓住袁天君脖颈，在原地转了数圈，猛地将之抛飞，好似扔出了一颗球状物体。 半空天龙随之追逐，途中重新化作金矛，追上袁天君肉身，锋芒灌入眉心神窍，把袁天君钉在了半空。 连元神也被锋芒撕碎。 怪人右手一招，将诸般宝物收回，身形一晃，跌倒在地，重新变成普通人形。 “终于知道，师尊为何要让我来破此阵了。”被阵中寒风一吹，本就失了大半精血的汪子安身体发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抬头看着在天地间游荡的诸多精纯寒光阴气，他勉强运起元神，招出了一颗纯白宝珠。 这是由先天金气所演变的先天少阴宝珠，此珠一出，周遭九点红光同时现出。 “来吧。”双臂伸出，寒光阴气如飞蛾扑火，纷纷向着宝珠投来，经过九点红光时，火光自发现出，将这些气息中的杂气炼去。 得到这些元气灌注，宝珠体型发生变化，不断向着四方扯开，化作了一朵白云悬浮顶上，垂下缕缕寒气。 汪子安元神自行跃出，立在半空，投入白云，两者水乳相融，逐渐化作一体。 而在同时，真仙门槛之外的另一只脚借助背后推力，终于踏入了门槛之中。 真仙。 到了此时，汪子安已然与杨戬、韦护站在了同一境界。 “感觉不错。” 得益于修为突破，由神返精，由精返气，汪子安耗损气血得到弥补。 看着这方寒冰天地，他将手一招，一张由寒冰极光炼成的阵图出现在了手中。 通天神火柱化作红光，一同没入体内。 把阵图一挥，天地变幻，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见到突然出现的少年身影，以及地上的袁天君尸首，端坐的燃灯道人终是忍不住双目一凝。 其他众多仙家也不由惊呼出声。 “真的破阵了。” “咦，竟然已进阶真仙。” “道行道兄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 不论其中究竟，阵法被破乃是事实。 汪子安看了众人一眼，径直来到燃灯道人身前，拱了拱手，便回到道行天尊身前。 依旧是那副冷漠模样，看到汪子安走来，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 其实他本想说一句“徒儿干的漂亮，徒儿牛逼”之类的，但如此一来，未免破坏形象。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很好。” 说着，又是露齿一笑。 而一旁的云中子也跟着松了口气，听到道行天尊的话后，跟着笑道： “为何贫道觉得，师兄话中还是有些不满意呢？” 听得此言，道行天尊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模样，下巴微微扬起： “不错。若是他按照我安排的路走，此时纵然未至金仙，也绝对堪破了玄妙之境。” 明明是阳极生阴，为什么又阴阳相吸了呢？ 道行天尊心中碎碎念。 要是再勾余山时，被刘环困住，进阶真仙，那么进入寒冰阵中，参悟袁角的寒冰道果，最起码能够堪破玄妙，距离金仙只差半步。 可惜啊！ 云中子看着道行天尊欲求不满的模样，眼皮跳了跳。 “你要是真不满意，把徒弟送我好了。” 115 养伤 都说真仙是确定今后所走的道路，那么金仙便已经来到了道路的起点，往后境界，不过是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罢了。 大道无垠，这条路终点在哪，谁也不知道，你是否能一直走下去，也没有人知道。 如果把真仙比作山巅，把金仙当成天空，那么此时的汪子安便是站在山巅上的人，下一步要做的则是想法设法站在天空中。 而玄妙之境，便能助他想到办法，或是化作翅膀让他振翅而飞，或是化作云团托他飞起，又或是凝成一条阶梯，助他一步一步走上云端。 具体方法，根据个人情况而定。 至于汪子安击杀袁角天君。 天地之间千峰并立，总是有高有低，汪子安一只脚踩在接近天空的高处山巅，离站在天空最低处的人最近。 虽说这个人有寒冰阵为护，但在通天神火柱抵住寒冰阵的刹那，且这个人被金矛从天空打落身形的瞬间，两人都站在了山巅。 我的山巅比你高，居高临下，又有宝物相助，一矛把你捅死，这不是很正常么。 扯远了...... 因汪子安破寒冰阵耗费了太多时间，今日阐教众仙破去一阵后，便返回城中。 而道行天尊，也唤来了徒弟，开始交待一些事情。 “养伤？”汪子安听到道行天尊的安排，有些发懵。 他虽先前耗损太多精血，但已得到弥补，稍稍休养便能恢复，为何还要养伤，而且要回到洞天养伤？ “不错，你已破去一阵，立有大功，且回洞天好好休养，权当稳固境界。”道行天尊神色不变地说道。 他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稳固境界？ 汪子安更懵了。 我已经站在了山巅之上，怎么稳固？在山巅蹦跶两下？或是从这头跳到那头？又或是重新跳到山下，然后又爬上来？ 这可没有初期、中期、后期，也没有一层到九层。 道行天尊也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略显拙劣，想了想后，又说道： “你虽已成就真仙，但三代弟子中，杨戬与韦护都比你更早成就。 你如今应该趁着养伤之机，参悟玄妙之境，争取一举堪破，凝出道果，成就金仙，超过他们二人。” 虽说这个借口勉强说得通，但汪子安还是不信自家师尊真是这么想的。 经过这么多事，师尊的话已经没什么可信度了。 看出汪子安的将信将疑，道行天尊只得摆出师道威严，冷冷看着徒弟，一言不发。 “好吧，我去。”汪子安举手投降。 近日连番战斗，他也略感心累。 而且往后出现的截教弟子修为会越来越高，凭他现在的境界，确实不是对手。 他虽然能捅下在天空站得较低的人，但截教还有站得较高的，甚至是直接位于天空之上，俯瞰众生的人。 “嗯，去吧。”道行天尊摆了摆手，心里松了口气。 如此，计划能照常进行下去了。 很好。 “那弟子先去向姜师叔请辞。”汪子安拱了拱手，悄然退下，从后园牵来了避水兽，来到丞相府上。 姜子牙听到来意，当即皱了眉头。 此时的汪子安，可是他的得力大将。 但一听是道行天尊之意，他也就点头答应了。 “那师侄快去快回。” 汪子安出了丞相府，再向杨戬、雷震子一一告别，才骑了避水兽，往四明山方向而去。 刚一回到丹山赤水天，便发现洞天模样已经大变。 赤水潭周边，几座竹屋不知何时搭起，而在屋前，重新开出一汪清泉，内有游鱼徘徊，还有一条细小的爬虫跟在游鱼身后。 感应到汪子安气息，爬虫身上散发金光，破水而出，化作碧目金蛟，一张嘴便是“嗷嗷嗷呜嗷呜嗷嗷”，不断用爪子指着其中一间竹屋，龙须不断摆动，蛟身一抖一抖，一对碧目有火光冒出。 这是在控诉谁的罪恶吗？汪子安愣了愣，看向了爪子所指方向。 房门打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叫什么叫，我养鱼是给你吃的吗，啊？”汪漭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指着金蛟喝道。 一见这副模样，金蛟嗷呜一声，身形变小，重新化作小虫模样，趴在汪子安肩膀上，用小爪子指着汪漭，好似在说“他就是欺负我，我没说谎吧”。 汪子安听明白了个大概。 在洞天修炼的汪漭闲来无事，想要垂钓，但洞天中没有鱼虾，他便在赤河中抓了一些灵种，养在洞天之中。 而金蛟也是闲的没事，逗弄那些鱼虾来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玩到嘴里了。 然后，人蛟大战就开始了。 碧目金蛟身为天地灵种，且法力高强，但汪漭也不是泥捏的。 你神通全在灵目之上，我神通正好是掌中撒土，迷了你的眼，你还能发挥几成本事？ 再加上白玉金刚镯相助，这暗器套人一套一个准，碧目金蛟就悲剧了。 于是，输了的金蛟被迫变成虫子，在泉水中放鱼。 “这......”汪子安哭笑不得，这一人一蛟可真是闲得慌。 “你怎么回来了？”汪漭看向了汪子安，这不是前些日子刚走么。 “我回来养伤。”汪子安没有隐瞒，将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毕竟是自家孩子，一听“受伤”二字，汪漭无法放心，关切问道：“那现在没事吧？” “没事。”汪子安双臂伸开，原地走了两步，表示自己无碍。 “那你还去不去？” “等过个十来天，还要再去。”汪子安说道。 “那你先安心休养去吧。”汪漭摆了摆手，看到金蛟正在用尾巴逗弄避水兽，走上去给了两巴掌。 “也好。”汪子安点了点头，不再去看人蛟大战，寻了间竹屋，静坐复气。 说是参悟玄妙之境，但短短十来天能参悟个啥？ 安心闭关几天，等元气恢复圆满，才出了竹屋，牵了避水兽，打算告辞离开。 “父亲不在洞天？”在屋里转了转，却没发现汪漭踪迹。 正疑惑间，就见汪漭现出身来，手中拿着一兽皮囊，塞到了他的手中。 “你若是要去，且将此物带上，有此护身，我也能放心不少。” 汪子安元神一扫，神色微动： “怎么会是此物？” 116 姜子牙又死了 姜师叔又双叒叕死了。 汪子安刚刚骑着避水兽回到西岐，就听到了这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先是被王魔用开天珠打死一次，又被姚天君拜死一次，再加上这次被赵公明一鞭打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还多亏了杨戬、黄天化、雷震子三人联手，挡住了赵公明，才把姜子牙救下。 没错，这三位三代弟子，其中雷震子还未成仙，就挡住了赵公明这等大罗高人。 武力值有点迷啊！ 这其中首功应该记在杨戬头上，不，准确地说是杨戬养的狗子身上。 被哮天犬暗地里咬住脖颈，赵公明这等大罗金仙也一时无法，只得骑虎逃命。 汪子安打死袁角的战绩在哮天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幸好有广成子带了丹药，才将姜子牙救醒过来。 “师叔。”汪子安凑上前去。 算起来，姜师叔已经八十八了，老胳膊老腿的被接连打死这么多次，还能活蹦乱跳、与人厮杀，这妥妥的天命在身啊。 “子安师侄回来了。”姜子牙一见汪子安，心中大定。 要是当时汪子安在的话，他也不至于又被人打死一次。 想着，便牢牢握住汪子安的胳膊，生怕后者跑了似的，问道： “师侄近日可还要再回洞府修炼吗？” “师叔放心，弟子近日不会请辞。”被一老男人抓着手，汪子安心中虽不适应，但也看出姜子牙受惊不小，只得任由对方抓着。 “那就好，那就好。”姜子牙松了口气。 广成子见此，叮嘱几句，让姜子牙近日不要出战，便返回芦蓬，向燃灯道人禀告去了。 汪子安见姜子牙神色疲惫，也出言告退，刚出相府，就见杨戬和雷震子走了过来。 “师弟，十数天未见，去我府中一聚。”杨戬笑着邀请。 “也好，就依师兄之意。”汪子安点头应下，牵过避水兽，看着雷震子跳到兽背上，摇头失笑，跟着杨戬来到府中。 来到厅中，三人围着桌子跪坐下来，杨戬把手一晃，取出一壶琼浆。 “此是未拜入老师门下时，在天宫所得琼浆。正好这几日无需我等出阵，小酌几杯也是无妨。” “无需我等出阵？”汪子安刚来，还不知道燃灯道人之令。 “不错，那赵公明太过厉害，就连副教主也直言非是对手。所以我等长辈便向副教主进言，让三代弟子在府中暂歇，避过对方锋芒。”杨戬把近日发生的大事接连道出。 原来自汪子安走了之后，十绝阵又被破了两阵，仅剩四阵留存。 若非是赵公明突然前来，剩下四阵也要被破。 对于赵公明的名头，杨戬等人还是知晓的。 不说其他，单是此人大罗金仙，截教外门大弟子的名头，就足以让人为之侧目。 “原来如此。”汪子安点了点头。 哪怕是燃灯副教主之尊，也担不下本教三代弟子被赵公明重创的责任。 “副教主没说，该如何拿下赵公明吗？”汪子安问道。 杨戬神色有些异样，摇头说道：“没有多言，只说先由众位师长看看情况。” “副教主没有亲自出手吗？”汪子安接着再问。 “师兄你这话可就问错了。副教主堂堂长辈之尊，怎会亲自动手呢？ 就算动手，也得等我等师尊落败后，再行出手。” 雷震子说起这话，语气不由透出几分讥讽。 为什么雷震子会这样呢？ 这还和姜子牙被打死有些关系。 杨戬虽然觉得，背后议论长辈不是好事，但看着汪子安的模样，也只得任由雷震子说了下去。 原来，在赵公明来时，直言要见姜子牙。 但问题是，自从十绝阵摆下以来，姜子牙已将统兵符印交到燃灯道人手中。 换句话说，目前的周营是燃灯道人执掌的。 赵公明不知其中内情，直言要见姜子牙，乃是因为听说西岐丞相是姜子牙，下意识就认为姜子牙是掌兵之人。 既然姜子牙能掌握兵马，又能破去六阵，在赵公明的印象中，这姜子牙应该是位不次于十二金仙的高人。 而姜子牙听到赵公明要见他，心里也是发懵。 他连赵公明是谁都不知道，听到甲士来报后，便去请教燃灯道人。 那么燃灯道人是怎么说的？ “来者乃峨眉山罗浮洞赵公明是也，你可见机行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姜子牙带着哪吒杨戬等三代弟子来到近前，问赵公明从何而来。 赵公明一见姜子牙，还以为对方有意藏拙，先是报上自家身份，然后又说：“你破我道友六阵，依仗你等道术坏我六友性命，着实可恨。 姜子牙，我知道你是玉虚门下，今日下山，便是来与你见个高低的。” 然后，额，姜子牙这弱鸡勉强躲了几下，就被一鞭打中后心，一命呜呼了。 这么一看，姜子牙是真的冤枉啊！ 十天君已死的六位真不是他杀的，他在破阵这件事上从头到尾就是个打酱油的。 汪子安听到这里，也不由失笑。 “许是副教主算出姜师叔有死劫未过，故意助姜师叔渡过死劫，成就大道呢！” 杨戬、雷震子听到此言，也跟着笑出声来。 接连饮下数杯，又聊了聊近日城中发生趣事，例如“哪吒和黄天化私下里干架”“哪吒和木吒闹翻又打了一架”“金吒前来劝架，然后又莫名其妙和哪吒、木吒打成一团”等事情，眼看夜幕降临，便各自回府，休息去了。 而汪子安刚刚回到屋内，就看到昏暗灯火下，坐着一道身影。 若非是感觉到熟悉气机，他还以为有鬼闯进来了。 “师尊。”走上前去，汪子安拱手拜道。 道行天尊拂尘一挥，金光洒出，满室通明。 “见过你父亲了？” “是。”汪子安摸不清道行天尊之意，老实相告。 道行天尊点了点头，叮嘱道： “你非是那物主人，近日先在府中炼化那物。 等到后面，自有你出战之机。” 汪子安一听，便知道道行天尊知道了些什么，接着问道： “那明日师尊若是出战，没有此物，又怎能挡下赵公明凶威？” “无需多虑，此事我自有主张。”道行天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略感安慰。 117 密谈 天还没亮，闻仲那边就派人来搦战。 这次赵公明倒没搞错对象，直言邀请燃灯上前答话。 燃灯点了十二金仙中的几位，一同走上前来。 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论起嘴炮，截教之人哪里是阐教对手。 更何况，自身也不占理，燃灯三两句话点明三教共签封神榜，你怎么玩不起了，赵公明当即大怒，作了一首诗，自夸能把日月逆转什么的。 耿直的黄龙道人看不过去，又骑着那只仙鹤冲了上来。 赵公明连燃灯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怕黄龙真人，数个回合后，把缚龙索祭起。 此物虽和捆仙绳、缚妖索类的束缚类宝物一样，都属于大路货，但赵公明手中这条可是灵宝。 黄龙真人身无宝物护体，猝不及防，当即被捆了个正着，这副模样看得城楼上观战的杨戬、汪子安等三代弟子齐齐皱眉。 哪吒更是忍不住说道：“这也太弱了吧。” 一反常态，哪怕是和哪吒看不过眼的黄天化都没出声反驳。 汪子安灵目眨动，看到了一旁赤精子仗剑杀来。 赵公明面对挑战，一点不虚，祭起一物，空中霎时有五色毫光闪耀，纵是汪子安灵目，也难以看清内里景象。 只觉光华一闪，赤精子应声摔倒。 一见好兄弟赤精子落败，广成子忍不住冲了上去，两人刚过一个回合，赵公明再把手扬，又是华光一闪，广成子也摔了一跤。 道行天尊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也甩着拂尘冲了上去，赵公明不管不顾，一心祭宝，道行天尊痛呼一声，仰面栽倒。 汪子安：“......” 他一对灵目看得清楚，那宝物刚刚迎上拂尘，道行天尊就自己倒了。 这就是师尊您老人家的“自有主张”吗？ 赵公明以截教外门弟子的身份，接连拿下阐教四位金仙，哪里会注意这些。 更何况，道行天尊一倒，那边玉鼎真人就冲出救人了。 强敌在前，难以分神去看。 玉鼎真人倒是厉害，一柄宝剑杀得赵公明不断退后，把手中钢鞭一挥，当做暗器打出，趁着玉鼎真人抵挡之际，再把宝物祭起。 耀目光华一闪，玉鼎真人同样倒下。 燃灯道人身边仅剩的灵宝法师一见几位师兄弟都栽了，咬了咬牙，也冲了出去。 但还未至身前，光华一闪，灵宝法师当即栽到。 幸好几位金仙根基匪浅，被打倒之后，只是受伤，并无大碍，眼见赵公明凶威难挡，互相搀扶着往芦蓬退去。 转眼，阵前就只剩燃灯道人一人。 燃灯道人哪里会和赵公明硬拼，一拍座下灵鹿，调转方向，径直回了芦蓬。 赵公明看出芦蓬中还有数位金仙坐镇，也不去追，骑着坐骑，回了营中，与闻仲饮酒，与四天君交谈。 汪子安、杨戬两人连忙化光而出，来到师尊面前，各自扶住受伤的师尊。 汪子安本想问候一句，但道行天尊一个眼神过来，他闭了嘴巴，不再说话。 再看杨戬，也是一样。 接着，燃灯道人就问起受伤的五位金仙，有关于赵公明那宝物的事情。 汪子安总算听明白了。 愿来方才出阵的广成子等五位金仙是被这位副教主派去，查探赵公明宝物根底的。 这尼玛...... 汪子安心中无语。 你要真想知道，自己亲身体验不就得了。 那边杨戬同样明白过来，低下头来，闷不做声。 广成子等五位上仙怎能不知燃灯道人的心思，一听问题，异口同声答道：“只见红光闪烁，不知道是何物件。” 燃灯闻言，心中不乐。 但五人刚才对敌受伤，他也不好多说，只是谈起了被抓住的黄龙真人。 黄龙真人是玉鼎真人好兄弟，真人闻言，当即嘱咐杨戬，夜间去救黄龙真人。 说完之后，便各自闭目恢复起来。 汪子安本想留下照顾师尊，但心中传来一道密语，他看了看杨戬，两人一同告退，回了城中。 “师尊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汪子安静坐堂中，等到夜幕降临，身前光华一闪，道行天尊才现出身来。 只见其面色红润，气息绵长，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师尊。”汪子安拱手来拜。 “不用多礼，为师有些事情交待。”道行天尊拂尘一挥，将汪子安按回了座位上。 迎着汪子安疑惑眼神，道行天尊说道： “明日两军交战时，或有变故将生。你到时只管守在东门百里处的山坡上，若遇敌人，便将那宝物祭出。” 道行天尊说的不明不白，但汪子安却心有所悟。 想了想后，他忍不住问道： “师尊，弟子虽已成真仙，且斩过袁角这种高手，但对上“那人”，纵然此人或有伤在身，恐怕也力有未逮吧。” 道行天尊一想也是，但念头一转，又忍不住想道：若是你当初按我安排，阳极生阴，再经袁角那厮道果元气淬炼，我便有把握助你提前成就金仙，对上那人也有几分把握。 可惜啊！ “你明日叫上薛恶虎、杨戬、雷震子、黄天化、哪吒，一同出手，必能功成。”道行天尊出了一个主意。 但汪子安还是感觉有些不妥。 毕竟，那人可是大罗啊！ 但心头一动，忽然觉得自家师尊这里面藏有暗招。 为什么呢？ 哪吒拿枪捅人了，太乙真人还会远吗？ 而且，若是在东面百里处埋伏，那么就离玉柱洞不过五十里左右的路程，就算有什么问题，有云中子出手，也足以定下大局。 “拜师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师尊还有这等心机。”汪子安忍不住看了道行天尊一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看起来越老实的人越可怕。 道行天尊可不知道汪子安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徒弟仍是担心，不敢出手。 想着，在袖中取出一件物事来。 只见此物一段为金刚所铸，浑圆如一，另一端为三棱尖锥，每面皆刻有庄严法相。 汪子安眼睛瞪了瞪，忍不住喊出声来： “降魔杵？” 这肯定就是本脉所传的先天灵宝降魔杵了。 不是交给大师兄保管了么？汪子安有些疑惑。 “此番大劫不同寻常，有宝物护身，更安心一些。”道行天尊笑了笑。 身入大劫，却不带宝物，傻啊？ 当然，今天对阵赵公明时不算。 不仅是他，你看那对阵的五位金仙，有哪位祭出宝物了？ 118 变故 既然师尊这么说了，汪子安只能遵从师命，就这么干了。 趁着第二天燃灯等人再次出战的时候，他来到了杨戬府上，也没有明说，只是邀请杨戬随他出城走上一趟。 杨戬虽然不解，但在确认眼前这人真是汪子安后，也就答应下来。 目前两人师尊站在同一阵营，肯定不会害他。 杨戬一答应，后面的就好说了。 薛恶虎如今唯他之命是从，雷震子更是与他相熟。 后面的哪吒一见三代弟子中最强两人都出动了，自然也不肯落下。 而黄天化见哪吒这货都去了，他又岂会输给对方？也跟着点头答应下来。 轻而易举，六人小组达成。 因先前道行天尊没有说出具体时间，汪子安在聚齐众人后，就匆匆往东面而去，守在天尊所说的地方。 而他这边一动，芦蓬中的道行天尊当即有感，深深看了骑鹿上前的副教主一眼。 另一旁正闭目打坐的太乙真人感应到哪吒离开城中，眉头一动，大袖一挥，身形自芦蓬中消失不见。 道行天尊见此，暗道一声“万无一失”后，便闭目养神起来。 接下来的事，与他无瓜。 再说燃灯这边。 昨日广成子五位金仙外加黄龙真人受伤的缘故，燃灯道人也不好点几人随他出战。 而剩下几人中，文殊、慈航、普贤、太乙等人也出手破过前面的阵法，他也不好再派人出来。 剩下的，就仅剩惧留孙、清虚道德真君还未曾出过手。 惧留孙法力虽深不可测，但燃灯也知道，这人对于有把握的事情不会推辞，但对付赵公明手中宝物那等毫无把握之事，也绝对不会去做。 至于清虚道德真君。 此人在十二金仙中排名末位，他总不好让这人顶上去吧。 他毕竟是阐教副教主，还是得要脸的。 无奈之下，燃灯只好亲自出手，旁边再带着金吒、木吒随侍。 赵公明见来了燃灯，丝毫不惧，喝道：“我知昨夜是杨戬救了黄龙真人，速让他来见我。” 这命令般的口气听得燃灯直皱眉头，但他还是保持风度，笑着摇头： “道友气量太过狭小，此事能成，皆赖武王洪福、姜尚之修，与杨戬无关。” 一见燃灯开口，赵公明便想到了昨日口舌之争败给对方的场景，面色一变，提鞭就打。 燃灯手拿宝剑，上前架住，两人仿佛沙场悍将，厮杀起来。 但一方存了偷袭之心，另一方有着提防之意，所以打起来没有一点拼死之意。 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公明主动后退，元神一运，将那散发五色毫光的宝物放出。 燃灯又怎敢硬接此宝，一见对方祭出宝物，连忙调转方向，乘鹿躲开。 赵公明自忖只要能拿下燃灯，便能立下全功，也催动坐骑，紧追而去。 两人修为之高，世间罕见，不多时，便已远去千里，来到一处山坡之前，松下正有两人对弈。 一见燃灯模样，这二人立时认出了，这位狼狈而逃的道人乃是阐教副教主，连忙上前询问。 燃灯也不隐瞒，把方才之事说了，却没想到，此二人语出惊人。 “无妨，老师站在一旁，等我二人问他。” 区区真仙口气却如此之大，燃灯不免诧异，不过这二人既愿阻挡，他也乐得如此，乘鹿上了山坡，打算伺机而动。 等赵公明骑虎追来后，就看到了挡在身前的两人。 “尔等何人？” 这两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 “赵公明，连我二人也不认得，你也配称神仙。” 接着，便作诗一首，报上名号。 一人名唤萧升、一人名唤曹宝。 赵公明是什么人？ 截教外门大弟子，截教外门十数万仙家的师兄，绝对称得上是交友广阔，对天下有名的仙家也定然有所耳闻。 一听这从未听过的名号，再被两人先前好大口气所激，当即大怒： “先吃我一鞭。” 若论武艺，这两道人一点不虚，联手便将赵公明压下。 赵公明骑虎一退，把手一指，缚龙索激射而出。 “萧升道友，还不速祭那物。”曹宝见状，不由冷笑，连忙提醒。 他这好友萧升身上有一奇珍，专能落人宝物，赵公明想凭区区缚龙索抓他，实在惹人发笑。 旁边萧升听得此言，这才想起，那件宝物已不在身上，忙将手中宝剑抛出，迎向缚龙索，同时喊道： “我那宝物已借与一位道友，至今尚未收回。这赵公明凶威难挡，我等还是逃命去吧。” 说完后，抛起一撮黄土，转身就走。 曹宝闻言，愣在原地。 宝物借出去你不早说？你他么...... 曹宝心中骂娘，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连忙运使遁光，打算逃离。 但赵公明已经忍无可忍，直接祭出能发五色毫光的宝物了。 “中。” 怒喝一声，曹宝不过区区真仙，又怎能接下此物？ 猝不及防间，被光华砸中头顶，脑浆迸射，一命呜呼，一道魂魄往封神榜去了。 燃灯见此，也是无语。 还以为这两人有甚本事，原来也不过是夸口而已。 眼见敌人已再次杀来，燃灯就要逃命。 但在此时，一道绳索已是横在前方，往他身上捆来。 “不好。”将身一纵，从鹿背跳起，看到坐骑被绳索绑住，燃灯就要借助土遁离开。 赵公明怎会让燃灯逃脱？ 高喝一身，元神再运，五色毫光化作二十四道光华，立在虚空，遥遥呼应，封锁空间，把燃灯困在里面。 “死吧。” 把鞭一挥，往燃灯身上砸去。 眼见对方攻势已至，燃灯终是祭出了自身宝物。 “去。” 一道翠汪汪光华以迅雷之势打出，毫无防备的赵公明被打得一个趔趄。 “你居然有此宝物？”赵公明抬起头来，看向燃灯的目光中，止不住地惊奇、鄙夷。 堂堂阐教副教主，有此宝物护身，面对他这个截教外门弟子，居然连正面交战都不敢。 这可真是天地间一大奇闻。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把手一指，缚龙索再次射出，这次，燃灯道人倒是被捆了个正着。 二十四道五色毫光不断闪耀，一道接一道地打向燃灯道人。 “死吧。” 未等光华落下，场中有耀目金光升起。 刚刚还胜券在握的赵公明见到此光，面色大变。 “怎会......” 119 终至 赵公明从来都没想过，燃灯道人居然隐藏了手段。 一粒散发异香的晶莹之物悬于半空，化作金光，清风一吹，光华随之涌起，以燃灯为中心，泛起波澜涟漪，漫向方。 燃灯道人身上的缚龙索当即掉落。 赵公明所祭的二十四道五色毫光虽有定住虚空之能，却仍是难挡金光力量，被光华一沾，立时落在地上。 燃灯道人这才看清了宝物本体。 原来是二十四颗碧水盈盈的宝珠。 一见此物，燃灯道人便觉心神恍惚，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此乃我成道之宝。” 心中升起久违激动，也不去管赵公明，燃灯右手一招，径直抓向宝珠。 也是燃灯该有此劫。 那晶莹之物虽解去了他的危机，替他落下两件灵宝，但此宝之主却仍是赵公明，其内的元神烙印可并未散去。 他这主动取宝，再加上不识此宝玄妙，岂不是自寻死路？ 五色毫光再起，光华将他一照，立时被迷了灵识五感，昏昏沉沉，愣在原地。 赵公明迎头赶上，手中钢鞭力挥而下，纵是燃灯大罗仙体，也被砸破了头颅。 但被这一砸，燃灯也清醒过来，见得面目狰狞的赵公明已在近前，再次祭出了那道翠汪汪的光华。 两人相距不到丈许，燃灯又是搏命反击，赵公明被此一击，右臂断去，玉肌仙体也受了重创。 “缚。” 口喷鲜血，强忍痛楚，赵公明再将元神运起，把手一指，缚龙索自地上腾起，缚住燃灯道人，二十四道毫光再次升起。 “落。” 在一声咬牙怒喝下，光团再次击向了燃灯道人天灵。 这次，燃灯道人再无晶莹之物解困了。 眼见光团落下，也顾不得什么副教主风范，元神一运，祭出一盏七色琉璃宝灯，上有金焰腾腾，烧向了已到身前的赵公明。 光团落下之时，金焰同时燃起。 燃灯道人被宝珠砸烂头颅、打破元神同时，金焰也烧到了赵公明被破的玉肌仙体上。 “啊呀”一声痛呼。 赵公明仙体终是难保，仅有元神得以幸免。 这还多亏了燃灯道人元神已散，否则，凭借此灯，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我自天皇时得道，才修成玉肌仙体，想不到竟在今日被损。” 赵公明到底大罗金仙，元神能幻化人形，虽然折了仙躯，但道行仍存，若能得天地奇珍，重塑一具躯体也非难事。 看着已被金焰包围的仙体，赵公明略作感叹，将地上诸多宝物收起，正要打算离开，却忽见那金焰将仙体吞噬后，竟循着某种联系隔空而来。 一身护体仙光顿被金焰烧去，直接作用于元神之上。 原本透着青意的元神，随着下身金焰腾起，变成琉璃之色，被风一吹，化作尘埃消散。 “不好。”忙把二十四颗珠子祭起，定住身周虚空，金焰才被制住。 灵识略作探查，赵公明才恍然大悟。 “原来此物是循着意识而动。” 心中想着，他右臂虚晃，一道无形刀光闪过，斩去下半截元神，再把意识封住。 金焰烧完半截元神，没有感应到意识存在，便自行消散掉了。 赵公明这才松了口气， “先回大营，等见过闻仲道兄后，再回东海，向老师求助。” 骑上虎背，赵公明往西面西岐而去。 而在他刚走不久。 清风吹拂，消散在虚空中的金光再次升起，隐隐结成一朵九品金莲，内有一道残缺元神，混混沌沌。 “唉。”一声苦叹不知从何传来，金莲凭空不见。 ...... “如何？师弟这下可以说了吧！” 而在西岐东面百里处的高坡上。 杨戬、哪吒、雷震子、黄天化、薛恶虎等五人看向了汪子安。 汪子安也不再隐瞒。 “昨夜我师曾言，今日在此，定有大功送上门来。 我找了几位师兄师弟，便是想一同取这功劳。” “大功？”杨戬闻言一愕，玉鼎真人可没有交代他。 不过，既是道行天尊之言，也不会是无的放矢。 “师兄真是仗义，有此功劳，居然不忘我等。”哪吒闻言，不由夸赞起来。 “就是，我早说子安师兄很好的。”雷震子跟着点头。 汪子安闻言一笑。 薛恶虎低下头来，都不好意思去看这俩幼稚到极点的孩子。 黄天化本想说句“师兄仗义”的，但无奈被哪吒抢了先，只能问道： “师兄所言是何大功？” “一位大罗金仙的头颅。”汪子安淡淡说道。 “我靠。” “什么？” “你找死吗？” ...... 除了杨戬没有说话外，雷震子、哪吒、黄天化皆是高呼出声，且雷震子还学着汪子安说了一句“我靠”。 就连“只带了眼睛和耳朵”的薛恶虎也是瞪圆了眼睛。 这这这......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杨戬看了看被吓到发愣的众人，肃声问道： “师弟还是说说情况吧。” 汪子安正要再说，就见远方天际有青光靠近，扬了扬下巴，说道： “就是那个了。” 赵公明？ 几人对那道青光的气息并不陌生。 不过，这气息怎么不对呢？ 躯体不在，仅有元神显化，且元神已经损了大半。 “如何，凭借我等之力，拿下此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汪子安看向那处，一对细目眯起，泛起水光，看清了来人气息。 不仅是元神损了大半，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没有袁角天君给他的压力大。 当然，两者身上的宝物就得另算了。 “若是此人，可全力一试。”杨戬右手一挥，银枪落入手中，轻喝一声，当先杀出。 刚才还在惊疑不定的哪吒紧了紧手中的火尖枪，兴奋地高呼一声，也踏着风火轮杀去。 看到哪吒都走了，黄天化哪肯认输，一拍座下麒麟，挥动两杆棱亮银锤，紧随其后。 雷震子本想跟着杀出去的，但看了看汪子安一眼，还是觉得等下好了。 就算是薛恶虎，此时也感觉一身血气壮了几分。 打什么虎。 要是几人能联手除掉一大罗金仙，自今日起，必将名扬天下。 看着这群三代弟子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模样，汪子安不由失笑： “还真是冲动啊！” 顿了顿，又道： “不过，感觉还算不错。” 一步踏出，金虹腾起，有清朗声音响彻群峰。 “赵公明，阐教三代弟子，特来送你上路。” 120 反转 眼见西岐地界映入眼帘，乘虎而归的赵公明忽闻清朗喝声，先是错愕，随后怒极反笑。 “区区一群小辈，也敢妄言屠龙。” 真龙纵游浅水，却仍有不可侵犯之威。 一拍虎背，把袖一抖，缚龙索被元神祭起，身形拉长，见首不见尾，盘桓在群峰之间，首端如同龙首，激射向当先杀来的杨戬。 以赵公明的境界，擒拿黄龙真人、燃灯道人那等高手，都一拿一个准，更何况这群阐教小辈。 杨戬猝不及防，当即被缚龙索首端绕身困住，但身形只是一晃，便化作一道虹光，从灵宝束缚下脱困而出。 八九玄功，七十二变。 走脱杨戬，却有哪吒送上门来。 缚龙索这件寻常灵宝在赵公明御使下，拥有灵性，自发向哪吒绕去。 哪吒把肩一抖，一道七尺红绫迎风便涨，照得漫天红光，如蛇似蟒，同样绕着缚龙索缠去，两件至柔之物不断纠缠撞击，迸射道道光华，将山石崩碎。 “混天绫？” 赵公明认出了这件传自乾元山金光洞的奇宝。 “若是太乙真人前来，我还要顾忌三分，但区区小辈，纵仗宝物奇能，又能奈我何？” 口中念咒，剑指一点，混天绫光华尽散，从半空落下。 再见后有黄天化乘玉麒麟而来，赵公明挥动手中钢鞭，这件寻常兵器如同泰岳压顶，散发沉重威势，一鞭将黄天化从麒麟背上打落。 “只有如此吗？”赵公明停住坐骑，不由大笑。 但在此时，一点金光划破长空，往盘桓在前的缚龙索一贴，缚龙索中的赵公明灵识当即被封，宝物不受操控，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 感应缚龙索不受控制，纵是赵公明，也不由惊奇。 但，也仅仅是惊奇罢了。 他从不会认为，这群小辈真能逆伐大罗。 右手一招，钢鞭回到手中，再往冲来的那道金虹打去。 金虹感应威势，停在半空，现出汪子安身影，看着这件兵器，只是把肩一晃，一道白光划破长空，钢鞭断为数截。 纵使赵公明境界非凡，但区区一寻常兵器，又怎能挡住汪子安以太白元精气炼成的金遁。 “小辈安敢坏我兵器。”见到随身兵器被毁，赵公明起了怒意，也不考虑什么以大欺小，元神只把二十四团五色毫光祭起。 祥光瑞气，五色迷神，往汪子安落去。 汪子安连眉一目，细看毫光，勉强看出宝物踪迹，再将手中那物祭起。 一点金光划过，二十四团毫光尽数落地，现出珠子本体。 “宝物已失，道友还有何神通，尽展吧！”汪子安一步踏出，现了龙首牛耳、满头白发，以防风氏之相，静静看着这位截教外门大弟子。 听出汪子安话中轻蔑，纵是赵公明元神之躯，也不由面皮发红，把手一撮，一道青雷从天中砸下。 汪子安脚下亮起光华，打算避过对方神通，却见雷震子变成鸟人，挥动风雷两翼，狂风卷动惊雷。 青雷尚未落下，便被双翼风雷打散。 且雷震子去势不减，挥动黄金棍，悍然从高空往赵公明头上砸去。 “大胆。”袖袍一摆，赵公明催动法力，想将天中雷震子打落。 却不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杨戬沉喝一声“祭起”，一道白光自背后升起，现出一白毛细腰的神犬，脚踏风云，一口咬住了赵公明脖颈。 虽是赵公明元神躯体，能虚实变幻，但对方这神犬同样拥有奇能，管他实体还是虚幻，一口之下，仿佛被咬住了命门。 趁着此时，汪子安大袖一挥，一道寒光激射而出，以迅雷之势射向赵公明元神。 此物尚未临身，赵公明元神便觉寒意阵阵。 心知对方这物专克元神，赵公明强忍脖颈痛苦，招出一柄法剑，将脖颈处的神犬刺伤，再把元神运起，现了仅剩十数丈大小的青白庆云，神光灿灿，有道果在内沉浮。 寒光落在庆云之上，青白光华卷起，将那寒光打落，现出尖锥本体。 黄金棍落在云团，仿佛打到了一团棉花，云气散乱，随后又是重聚，反倒有一股力量将他打飞出去。 “还有何宝物，尽数使出吧。”赵公明庆云护身，底气十足，高声喝道。 “看我乾坤圈。”哪吒右手抛出一道金光。 而那边，被从坐骑打落的黄天化也祭起了一溜火光。 两人一左一右，以宝物夹杀赵公明。 赵公明不管不顾，只是以庆云顶在头上，金光落入其中，没有溅起丝毫涟漪。火光落在身上，元神虚实变化，轻易躲开。 轻松自在，不见一丝勉强，更有心情看着渐渐围上的六人，抚掌大笑： “如何，还要再战吗？ 小辈速速离去，或可留住性命。” 但他此话一出，守在下方的薛恶虎却说道： “你若真是无伤大罗，仅凭庆云道果，引动大道，便能轻易制住我等。 但你只是凭借庆云抵挡宝物攻击，就连面对黄天化的攒心钉，都要借助元神变化。 由此可见，此时的你，能有几分实力？” 说到这里，薛恶虎忽然一笑： “否则，以你的性格，早已大开杀戒，岂会和一群小辈在此言语交锋？” 被拆穿了虚假表象，赵公明面色大变： “小辈找死。” 法力一运，青白庆云中，现了大罗道果。 只是...... “咦，不对，他的道果有问题。”汪子安以定灵法目看了片刻，没有发现道果踪迹，只有清风扑面，让人生出倦怠之意。 “此人以清风成道，大家小心。”杨戬定睛一看，发现不妥后，立即出现提醒。 但是，话说的有些晚了。 赵公明身形消失，原地仅留一团清风卷动。 正对赵公明的汪子安只觉眼前一昏，便陷入了一片风暴海洋。 有削骨阴风自四面八方，沿着皮肤渗入毛孔，将他的血肉筋骨一寸寸剥离。 又有散神罡风从上到下，吹入囟门，直入泥丸宫中，将凝实的元神吹散。 就连自身意识也跟着散乱起来。 恍惚之际，一团白云悬在意识上空，垂落氤氲气息，九点红光绕身旋转，散发温和红光，驱散袭来风暴。 意识仿佛经过千载时光，但在外界，只是一瞬。 121 强杀 意识被白云、红光护住，收揽散乱的元神，重新恢复了对躯体的掌控。 睁开神目，赵公明已仗着法剑杀到近前。 “吟。” 张口吟啸，龙吟携带威严气息尽数宣泄在赵公明元神躯体上，又有神目打出定灵神光，让对方停在半空。 汪子安趁着此时，将手一招，一尊金葫现于掌中，葫口有点点光华溢出。 一见此物，赵公明心神便是一颤。 未等他从龙吟声中挣脱出来，就见汪子安把金葫抛在半空，冲着葫芦拱手一拜。 “请神剑发威。” 一点金光从葫口吐出，烙印在赵公明元神眉心。 接着就见，一道介于有形无形间、似以极光长虹凝成的熠熠剑气激射出来，沿着金光印记，直刺赵公明眉心。 “不好。”元神再次变化，从龙吟中挣脱，赵公明身化无形清风，想借此躲开。 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躲到哪里，这剑气便追到哪里，生死相随，仿佛拥有灵性。 知道元神上的金光印记乃是关键，赵公明一心两用，一边躲避，一边抹除对方宝物印记。 但就在此关键时刻，背后又有神犬狂吠之声响起，未等他再做打算，化作的清风已被那白犬一口咬住，且不由自主地化作人形。 “这是何神兽？”赵公明修道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狗。 他越是挣扎，这白犬便越是兴奋，嵌入元神躯体内的獠牙更深几分。 中。 被这么一耽搁，紧追不舍的剑气当即落入赵公明体内。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但赵公明却察觉有无数金光剑气在元神内爆发，将他元神淹没，从内到外切成了无数段。 元神散成一堆碎肉，却从白犬口中逃生。 未等他意识重新收拢元神，就见那白犬已是撒腿狂奔，接连吃了几大口元神碎片。 “不能吃。” 意识厉声呼唤，但这白犬被主人催动，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吃，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慌忙间，赵公明只得收拢一些元神碎片，重新招出青白庆云，护住自身。 如此，又不免僵持起来。 而此时，同被影响的哪吒、雷震子、黄天化三人也接连清醒过来。 哪吒一见赵公明这般动作，在兽皮囊里翻了翻，取出一杆小幡，念动法咒，把幡一摇，一道黑气往赵公明身上裹去。 这是他先前护送黄飞虎一家时所得的戮魂幡，专门针对魂魄元神。 虽是左道宝物，并无多大作用，但赵公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连了几分心神。 汪子安见到此幕，冲着身前葫芦再次拜下。 “请神剑再发威。” 依旧是那般熠熠剑气，不过与之前不同，此气刚一从葫口吐出，便分成两道，又以二化四、以四化八。 八道剑气来到赵公明八方，隐隐结成阵势，随着赵公明动作，剑气同时激射而出。 流光溢彩，锋芒逼人。 赵公明不敢再动，任由剑气打在庆云上，溅起波澜。 雷震子看到此幕，将身纵起，风雷二翅齐齐挥动，时不时凭借一杆黄金棍从高空砸下，逼得赵公明不时分神防备。 而黄天化见此，也祭起攒心钉，在旁袭扰不停。 杨戬看出赵公明畏惧汪子安手中宝物，也将身一晃，化作一只金目铁爪的神骏鹏鸟，双翅一震，卷起九天神风，如风吹荷花，差点将赵公明顶上庆云掀翻。 一见此幕，众人便知晓，这赵公明已无多少力量了。 “继续。” 最后醒来的薛恶虎见到众人手段，也把背后灵剑祭起，用出了曾随玉鼎真人习得的手段。 冲着剑身一点，成百上千道剑气从剑身分出，把手一指，剑气如湍急大浪，将赵公明淹没。 虽是凭借庆云挡下不少，但仍是被数道剑气斩中。好在此剑气威能不大，仅凭元神变化便能应付。 汪子安一见此幕，冲着空中金葫再拜。 与别的宝贝不同，这葫芦伤人元神，消耗的也是元神力量，这次一拜之后，元神力量已耗损三成。 成百上千道熠熠剑光从葫口喷出，如狂风巨浪，追随在薛恶虎剑气之后，将赵公明淹没。 惨叫声响起。 赵公明负伤了。 众人精神大振。 哪吒踩在风火轮上，兴奋地大吼，两脚一甩，风火轮也跟着一同打出，卷动风火，从四面八方烧向赵公明。 杨戬所化鹏鸟双翅再振，背上翎羽顿化十万八千道金色羽剑，疯狂自天中落下。 一见这副模样，雷震子本也想打出双翼翎羽，但无奈，他这双翼以风雷铸就，浑然一体，并无鹏鸟之能，只能把手中黄金棍祭起，化作一撑天金柱，上头耸入云端，下头正对赵公明顶上庆云，沉沉压下，无物能挡。 黄天化只把攒心钉舞成一条火蛇。 想了想后，再把下山护黄飞虎出潼关时得来的火龙标祭起。 全力催动，一蛇一龙，两道暗器在赵公明身周盘旋不定，伺机而噬。 饶是赵公明大罗金仙，先是被毁了仙体，自斩大半元神。而后又被汪子安以金光葫芦打散不少元神力量，又有那不知来历的神犬吞掉了不少元神碎片。 再加上此时被众人接连以重宝围攻，心神被此牵连，早已疲惫不堪，只是苦苦硬撑，连元神躯体都有涣散之相。 汪子安看到此幕，再不迟疑，一拍头顶，元神遁出囟门，有云气垂落、红光护身。 “请神剑再发威。” 冲着金葫一拜，元神躯体凭空缩去九成。 但相对的，这件与他气数相连的灵宝终于被激发了更深层次的威力。 心神意识间出现一口小巧金剑，剑身明亮，恍如宝镜，能照出人物形状。 汪子安下意识地在心中勾勒出赵公明面孔，剑身之上同时烙印出赵公明模样。 无需再次催动，小巧金剑忽然不见。 不到眨眼功夫，赵公明一个恍惚，只觉钻心痛苦袭来，忍不住凄声痛呼。 原本还能撑持的庆云再也无法维持，就连元神躯体也从当空跌落。 但尚未等他落地，戮魂幡化出的黑气便已经紧追上去，将元神困锁，在旁等候多时的哮天犬嗷呜一声，将赵公明元神撕碎吞噬。 汪子安见到此幕，元神归入体内，疲惫、虚弱如浪潮一般将他淹没，心神一松，同样一头栽倒，从半空跌落。 “子安师兄。” “师弟。” “二师兄。” ...... 122 醒转 汪子安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只觉得一股清凉自眉心淌入，昏沉的元神与意识才逐渐苏醒。 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熟悉交谈，他便再次沉沉睡去，美梦香甜，甚至响起轻微鼾声。 这一觉，足足睡了半个多月。 直到脸上传来温热触感，湿湿的，粘粘的，他才惊醒过来。 “什么东西？” 猛地睁开双眼，一只白色狗头映入眼中，兴奋地看着他，张嘴吐着舌头，滴着哈喇子，再次舔来。 “卧槽，哮天犬。”汪子安一个翻身，从榻上跌下，滚落在地。 “汪汪汪。”哮天犬见状，后腿一蹬，落在地上，把脑袋塞到汪子安屁股底下，用力一顶，硬生生把后者托到背上骑着。 骑狗了。 杨戬闻声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有些哭笑不得。 “哮天，回来。”吹个口哨，哮天犬见到主人前来，往前一扑，把背上的汪子安摔到地上，化作一道白光，没入杨戬体内。 “师弟没事了吧？”杨戬走上前来，把汪子安扶起，面带关切。 那天事发后，可把他们都给吓坏了。 就连突然出现的太乙真人、云中子，以及循着踪迹而来的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都给吓得够呛。 这帮小辈实在是太大胆了，竟然敢跑去袭杀赵公明。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成功了。 虽说，这次成功的背后，有着本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的不畏牺牲、无私奉献。 但那也是很厉害了。 等将杨戬他们尽数带回城中后，十二金仙难得的统一了一次意见，把这群小辈尽数关在城内，不准出去，以免再闯出什么大祸来。 得益于此，哪吒和黄天化干架的次数又增加不少，薛恶虎与雷震子更是渡了惊蛰雷灾，成了天仙。 无聊的杨戬，只好将狗子放出。一来哮天犬吞了赵公明太多元神碎片需要消化，二则是要让哮天犬守在汪子安身边，以免有人前来偷袭。 当汪子安知道，昏过去的这十来天，是一只狗子在照顾自己的时候，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师兄，我师父呢？”汪子安想让道行天尊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给你徒弟安排的任务。袭杀大罗金仙，多牛逼，但差点把一身道行连同小命都搭上了。 “道行师伯在以灵丹助师弟恢复伤势后，便离开了，说是要外出一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杨戬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汪子安对道行天尊佩服起来。 这老头还真能放下心来。 “现在城外情况如何？”汪子安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 赵公明已经挂了，三霄还会远么？ 虽说云霄不会轻易入劫，但那两个妹妹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催促亲姐上赶着送人头。 “十绝阵余下四阵已尽数破去，闻仲收拾残军退往汜水关，又往东海求助去了。”这阵子，杨戬一直在外打探闻仲大军情况，自然知之甚详。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 在副教主为了完成本教封神大业牺牲以后，十二金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剩下的区区四天君在十二人手下，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让第一次见识十二金仙神通的闻仲当时就给吓傻了，转身带着大军退走汜水关，前往教内求助。 “那副教主身陨之事？”汪子安想到燃灯道人，神色也有些古怪起来。 没想到，这位倒是死在了这场大劫中。 而且，好像和自己，不对，准确地说是师父有些关系。 汪子安至今还记得，道行天尊让他回去养伤，得到落宝金钱，又让他在西岐城东埋伏的事情。 略作联想，不难猜测。 “对了，落宝金钱呢？”汪子安摸了摸兽皮囊。 “师弟是在说那件落了赵公明宝物的奇异灵宝吗？”杨戬问了一句，看到汪子安点头，就说道： “那位散仙萧升在师弟清醒前来过一次，已是将金钱取走了。” 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继续说道： “对了，听萧升道长说，他此番与你父亲有约，要暂入丹山赤水天修炼数十载，等大劫之后，再回武夷山静修。” 什么？汪子安愣了愣。 那萧升岂不是当不了他的财神了。 乱了，全乱了。 一见汪子安发愣，杨戬还以为汪子安精神没有恢复，想了想后，从腰间取下一兽皮囊。 “这是自赵公明身上得来的宝物。 道行师叔在时，将缚龙索给了雷震子，又把副教主遗落的紫金钵盂给了黄天化，琉璃灯给了哪吒、乾坤尺留给了我。 剩下的这二十四颗宝珠乃是一套，留给你了。” 这么一分，怎么有种后辈子孙顺利继承长辈遗产的感觉。 其实认真说起来，好像也没毛病。 反正副教主也没徒弟，遗产当然是本教弟子继承了。 如果算上李靖的话，正巧哪吒也得了一件宝物，堵住对方的嘴。 “有问题。”汪子安听着这番安排，总感觉自家师尊好像又在搞事情。 “好吧。”汪子安接过了兽皮囊。 杨戬见此，再说了两句，把哮天犬放出，转身前往相府，向姜师叔汇报情况去了。 汪子安趁机撸了两把哮天犬，才打开了兽皮囊。 定海珠。 粗浅炼化一番，查看起自身的情况来。 那天元神损耗过重，差点就失了形体，好在有云团红光相护，将元神锁住，才避免了元神散乱的危机。 右手一招，金光剑葫现于掌中，汪子安有些感叹。 本以为这件宝物威力平平，没想到内中另有隐秘，不愧是云中子师叔所炼，果然非同凡俗。 相比之下，却阳锥未免有些失色。 “罢了，还是等以后再说。”掐了个法诀，运起元神，汪子安吐纳元气，恢复起来。 而哮天犬在房间里来回跑了两圈，看到汪子安的动作，也跳到了榻上，人模狗样地端坐起来，学着汪子安的模样，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满脸认真，打坐炼气。 且随着呼吸吐纳，身周有白光散发，神情肃穆，一派宝相庄严。 123 申老爷 没过多久，道行天尊回来了。 汪子安前来拜见，看到了站在屋中负手而立的黄衣老道。 “弟子拜见师尊。” 黄衣老道转过身来，手中的拂尘不知去了哪里，面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和人打架打输了？”汪子安下意识闪过这个念头。 道行天尊好好看了身前的徒儿一眼，感觉到元神力量正在恢复，才压下其他心思，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 不过.......” 语调拉长，好似故意吊人胃口。 凡事就怕“不过”二字。 汪子安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不过，赵公明身亡，必然引来截教三霄，你还要小心才是。 依我之意，你可先回丹山赤水天暂避锋芒，剩下的交给我等便可。” 虽赵公明与闻仲互称道兄，但那是因为两人关系好，按照辈分，赵公明、三霄与道行天尊等才是同辈。 此次汪子安等一众小辈硬生生捡了个大罗人头，就算三霄齐至，想来也无颜对这帮三代弟子下手，极大可能会寻找这些弟子的师门长辈。 道行天尊不放心汪子安，汪子安也不放心道行天尊。 他可知道，三霄这三个女的生气起来有多可怕。 汪子安想了想，有了主意： “敢问师尊，若是三霄齐至，杨戬大师兄会因此回山躲藏吗？” 道行天尊眉头一动，摇了摇头： “不会。” “那么，雷震子师弟、黄天化师弟、薛恶虎师弟、哪吒师弟，他们会设法躲避吗？” 道行天尊眉头舒展，摇头道： “不会。” 说着，又面带笑意，道： “好了，你不用问了，我已知你心意。” 道行天尊是真的想大笑两声。 如果汪子安真的走了，就算以后能发扬本脉道统，但从个人情感上而言，以道行天尊的性格，心里也会蒙上几分阴影。 但现在汪子安摆明要留下共度难关，那就不一样了。 患难见真情。 “既然你有此心，且先好好养神吧。”从袖中取出一葫芦丹药，道行天尊塞到了汪子安手里。 这是他近日亲上昆仑，求得南极仙翁炼成的金丹，纵是金仙元神，亦能借此恢复。 “多谢师尊。”汪子安这才知道，师尊是为了这些丹药离开，惭愧之余不免感动。小心收起，告辞退了下去。 而等他走后不久，道行天尊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在屋内不住回荡，足足片刻才恢复安静。 “我徒儿既有此担当，那件事情，也可以争上一争了。”道行天尊负手踱步，念头一转，想到了从南极仙翁那里听到的一件阐教隐秘之事。 虽说，在此事之前，汪子安未来还另有道路要走。 而这条道路，便是他先前阴晴不定的原因所在。 “不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摇了摇头，道行天尊再次耗费法力，推算未来。 而在刚刚回到府中的汪子安，也想到了三霄将至的事情。 他留下来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别人都不走，就他走，凭什么？穿越者就高贵啊？ 徒弟走了，让师父来应劫，这...... 他可没有叛教的想法，以后还打算在阐教好好待下去。 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 面对三霄、混元金斗、九曲黄河阵，他有把握可以保住性命。 而且，这个方法还被人验证过。 这个人就是我们“殉道”不久的副教主燃灯道人。 原著他面对三霄以及这两个大杀器，是怎么躲的呢？ 简单，借助土遁就跑了。 很可笑，但这是事实。 而玉虚十二金仙尽数栽到三霄手上的原因则是，他们面对三霄手上的大杀器，不闪不躲，只知硬拼，先是被混元金斗定住元神，然后被抛入了九曲黄河阵中，以阵中惑仙丹、闭仙诀等手段，散去法力道果。 混元金斗本身是不能消去法力的，这只是用来拿人的。而黄河阵才有这个功效。 要混元金斗真有这么厉害，那还大费周章地摆下黄河阵干什么？秀一波阵法？不懂阵法不是截教人？（打字狗头） 其实细看下来，三霄对敌的手法和他差不多，混元金斗和他的定灵法目是一样的，一个定神一个定身，制住对方后，再施展霹雳手段。 汪子安的想法就是，只要躲开混元金斗的金光，就能逃得性命。 当然，仅凭他一人之力，肯定躲不开大罗金仙的手段。所以，到了关键时刻，拉着师父，让师父带他跑。 跑掉之后就回昆仑山找人。 到了那时，太上、元始二位圣人亲至，一切就都好说了。 汪子安就喜欢这种护犊子的长辈。 “不过，仅凭这些，还不能保证轻易逃脱。”躺在榻上，头枕着双臂，汪子安暗自想道。 万一云霄用混元金斗拿人拿出经验来了，压根不给他们逃命的机会，那就完蛋了。 所以，关键时刻，得让对方有片刻失神，才能让道行天尊带他跑路。 摘下兽皮囊，他从里面倒出了定海珠。 若真遇危机，或许此物便是契机。 “可惜，我只是小小真仙。若有金仙修为，运起定灵法目，也足以定住对方了。”汪子安略感挫败。 虽说他在阐教三代弟子中已属顶尖，但面对这些接踵而至的截教弟子，修为还是太过浅薄。 “希望历经大劫，能让我修为再进。”沉下心思，他从葫芦中取出了金丹，恢复起元神力量来。 而在西岐这边众仙准备的时候，三仙岛外，也有一道不凡身影，骑虎作歌而来： “炼就五行真始诀，移山倒海更通玄。 降龙伏虎随吾意，跨鹤乘龙入九天。 紫气飞升千万丈，喜时大内种金莲。 足踏霞光闲戏耍，逍遥也过几千年。” 单听这歌诀，便知是有道高人。 守在洞外的女童不敢怠慢，慌忙迎上前去，等这人从座下白额虎下来，才认出对方，问道： “申老爷从哪里来？” “快去告诉你师父，我有要事拜见。”这道人牵住坐骑，神色焦急。 女童连忙回洞禀告，不多时走了出来： “申老爷，师父有请。” 把缰绳递到女童手里，道人往洞中去了。 ps：申公豹不骑豹，骑的白额虎。 124 三霄至 走入洞中，被称为申老爷的道人看到上首三位坤道，忙上前稽首。 “申道兄有事，但讲无妨。”这三位道长虽是女子，性格却比一般男子还要果断，中间那女子开门见山问道。 申道人也不隐瞒：“此行乃为令兄之事而来。” “我兄有何事情？”依旧是为首的女子笑道。 申道人一整衣冠，面带悲戚，拱手道： “云霄道友还不知情么？ 先前闻太师来寻我相助，言道令兄赵公明被阐教一干小辈打死，魂飞魄散，已入榜中了。” “什么？竟有此事？”云霄神色一变，掐指一算，天机入心，再看时已落下泪来。 其他二女见此，心知此事无差，一同放声大哭。 自打降世以来，兄妹四人一同拜师、一同修炼，已有万载时光，如今长兄身死，她们怎能无动于衷？ 那云霄拭去泪水，悲声说道：“我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中定是有名”。 可惜我兄长不尊师命，如今身陷死劫，可想天数早定。” “姐姐，你怎如此无情？不想着为兄长报仇也就罢了，又怎能说出此言？ 我姊妹三人就是封神榜上有名又能如何？此番我定要前往西岐，为兄长报得大仇。” 一旁另一女子闻言，怒声呵斥。 申道长认得这女子乃三霄中排在第二的琼霄，为人最是重情重义。 一听琼霄之言，三霄最末的碧霄也跟着起身，紧随琼霄，出了洞中，骑乘鸿鹄、花翎鸟离去。 云霄乃二人亲姐，又怎能不知这二人性格，知晓若放任两人前往，必会生出事端。但若是拦下两人，又会搅得岛上不宁。 “罢了，就由我亲自走上一遭。” 想着，便略作嘱托，将申道长送出，骑乘青鸾异鸟，紧追二人前往。 申公豹见此，暗道： “闻道兄托我相助，如今我已请得三霄，在先前又请了两位仙家，也算是不负所托。 姜子牙，用不了多久，我所言的“西岐成血海，白骨积如山”便会应验了。” 想着，翻上虎背，骑乘白额虎离去了。 而在三霄乘上坐骑，尚未飞出百里之地，就听后面有声音传来。 云霄扭头一看，认出这是教内同道菡芝仙，忙停下坐骑，邀请一同上来。 略作交谈，才知菡芝仙早被申道长所请，只因炼宝之事耽搁不少，如今宝物炼成，又闻得十天君身死，特地前往西岐相助闻仲。 再往前飞出不远，忽然又有声音传来。 几人回来一看，见一女子乘彩云而来，认出对方为本教弟子彩云仙子。 “之前我巧遇申公豹申道友，约我前往闻道兄那里相助，恰巧遇到四位姐姐，便一同前往吧。” 对此，云霄四人自是应下，一同骑乘异鸟，排开云光，驾驭罡风，不多时已来到汜水关上空。 被申公豹劝回营中的闻仲见得有神鸟落地，立刻上前问话。 等确定了彼此身份，才将五位女仙迎了进来。 “闻道兄可说说我兄长身亡情况，是否有骸骨残留？”云霄径直问道。 闻仲便将近日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赵公明道兄来时，连败玉虚金仙。却不想那燃灯小人狡诈至极，布下杀阵，将赵公明道兄引至荒郊，两人先拼了个你死我活。 又有先前埋伏的诸多小辈一拥而上，以奇宝将赵公明道兄杀死。 可怜我赵道兄堂堂大罗，竟死于一干小辈手中，真是死不瞑目啊！” 闻仲说到最后，也不由放声大哭。 赵公明可是他请到的最强援手，眼看将要大胜，却被燃灯道人的“自我牺牲”拼去了大半实力。 没错，在闻太师的眼中，燃灯是自我牺牲，舍小我、顾大局，献祭自身，助小辈功成。 虽是不同阵营，但闻仲对燃灯道人这种不畏牺牲的精神，还是很赞成的，暗叹此人不愧为阐教副教主，神仙班首，实乃我辈楷模。 经闻仲这么一说，哪怕是云霄也不由感叹： “燃灯此人，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其竟是这等英杰之辈，真是让人佩服。 若此人能入我截教，也是一桩妙事。可惜......” 一番感叹后，琼霄在旁言道： “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来，便是报兄长未雪之仇的。 闻道兄既身为主掌，还望能做个安排，让我等早日报了此仇。” 闻仲瞬间就明白了三霄之意。 这是要助他杀了姜子牙一众，平定西岐战乱了。 “既然几位道友复仇心切，闻仲这便挥师，前往西岐。” 说着，闻太师便传令下去，擂鼓聚将，重整兵马，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西岐进发。 而三霄也上了坐骑，骑乘异鸟，在天中相护。 这毫不遮掩的动作瞬间就被外出查探的杨戬看到了，借着土遁，回到相府禀报。 “禀丞相，闻仲已请得三霄来援，眼下已从汜水关往西岐进发。” 闻得此言，阐教十二位金仙神色各异。 三霄之名，他们也知。但对方能为如何，尚未战过，自是不知。 但此三人既是赵公明之妹，那想来应该不比赵公明差上多少。 若是真的打了起来，到时候又免不了有所损伤。 看到十二金仙不发一言，重掌大权的姜子牙也知这三人不好对付。 “也罢，具体如何，还是等敌军来到之后，看过再说。” 商议无果后，众人散去。 道行天尊带着汪子安回到了府中。 “师尊，弟子听闻这三霄身怀奇宝，明日若是大战，不可不防啊！”汪子安又想着法的劝道行天尊了。 虽说，十二金仙身陷九曲黄河阵是命中劫数，但这种劫数能免可是免去的好。 毕竟，万载道行，一朝散去，连道果都无法保存，这可不是修炼几十年就能练回来的。 “你且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道行天尊依旧是一副“在我掌握之中”的淡定姿态。 这副模样，好似早算准了自己要入劫走上一遭一样。 汪子安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吐槽。 大佬，上次大战赵公明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还不是被人打倒在地。虽说其中有做戏的成分。 但那位云霄可不是仗着定海珠逞威的赵公明能够比拟的。 你就不怕玩脱了、玩砸了，把自己玩完了。 125 各有死伤 不提道行天尊心思。 这边闻仲大军从汜水关刚至，也不做休整，直接送上战书，让姜子牙前来答话。 姜子牙心中虽无把握，但底气十足，只是点了汪子安、杨戬等三代弟子，就骑乘四不像，来到城外。 半空中，三只神骏异鸟身下生云，托着五道女子身影，俯瞰着下方姜子牙一众。 姜子牙也知晓了三霄根底，乘兽上前，打了个稽首： “五位道友请了。” 一见罪魁祸首，这五位截教仙家便升起怒火，云霄站了出来，冲着下方说道： “姜子牙，我等久居三仙岛，乃清闲之士，向来不问人间是非，此番是听闻你麾下弟子杀我兄长，才前来做个了断。 我且问你，我兄长何罪？你为何要杀我兄长？ 还望你据实相告，莫要以谎话欺我。否则单凭你微末道行，纵是玉虚金仙齐至，我也丝毫不惧。” 姜子牙自打接任西岐丞相以来，每逢攻打西岐的商营一方有截教之士在内，都会被问这种问题。 你为何要杀我道友？ 你为何要欺我截教？ 你为何依仗道术欺侮我辈？ ...... 姜子牙深感冤枉啊！ 他虽有扶周灭商之志，但眼下西岐还未扯起反旗，每次都是商营来攻。 战场之上，死个大将、高人不正常吗？难不成你要我束手待毙不成？ 连西岐殿下都死了多少了，徒弟龙须虎都入榜了，他也没见委屈啊。 经历过太多次后，姜子牙也看淡了，面对云霄质问，一点不慌，沉声言道： “道友此言差矣。 非是我等寻事，而是令兄自寻祸端，不尊师命，前来西岐，才会有杀劫临身，此乃天数。” 姜子牙这番硬扛，瞬间惹怒了一旁琼霄： “杀我兄长，还敢巧言令色，借由天数？ 姜子牙，吃我一剑。” 话音未落，琼霄已是仗着宝剑杀来。 守在最前面的汪子安、杨戬两人见此，连忙迎了上去。 而两人这番举动，也惹怒了一旁的碧霄，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同样取了宝剑杀来。 一见此幕，黄天化、雷震子、金吒、木吒、哪吒、薛恶虎、韩毒龙齐齐而动，各仗宝物，一同杀来。 云霄、彩云仙子、菡芝仙也同样各施手段迎上。 处于众人保护下的姜子牙，看到对方五人，便知道刚才与他说话的乃是为首之人，自背上摘下打神鞭，伺机而动。 汪子安混入其中，与杨戬独战琼霄，手中法剑不断斩出降魔剑气，逼得修为平平、与十天君等人相仿的琼霄闪避。 而杨戬手中银枪不断点出之时，暗自从宝囊中取出一翠滢滢之物，趁着琼霞闪避，左手一晃，翠光打出，虽被琼霄依仗修为躲开，但座下鸿鹄神鸟却遭了大难，直接被打烂头颅，摔向地面。 “敢伤我坐骑？今日决不能与你等干休。”琼霄乘云停住，见此大怒，顿时祭起一物。 此物方一出现，便有锋芒逼身，绽放华光，刺目之中，隐约可见两条金蛟，有祥云护体，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 未等两人动作，便见那道金光冲来。 “不好，师兄小心。”汪子安见此，面色大变。 一听提醒，冲在前面的杨戬忙把身一晃，化作清风不见。 而汪子安也在提醒之后，右足一跺，半空卷起一道金虹，转眼间已遁去十数里外。 金蛟剪扑了个空。 不过，他们两这一走，琼霄便把一腔怒火发泄在了其他人身上。 看到正在围攻碧霄的一干小辈，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将手一指，金蛟嘶吼，相互纠缠，往一旁杀去。 靠在最外围的韩毒龙当即被一剪两段，身躯从空中跌落，血洒疆场。 就连稍稍靠近里面的木吒也因先前失了吴钩护身，被金光锋芒削去首级，元神被灭，仅有真灵逃脱。 更靠里一些的黄天化亏得座下玉麒麟感觉不对，猛地向下沉去，才躲开了袭来锋芒。 金光到了碧霄身前，这才收敛。 琼霄将身一纵，来到碧霄的花翎鸟上，抓住金光，现出一柄金色神剪，冷冷看着这一干小辈。 “二弟。” “师弟。” ...... 金吒、薛恶虎等人这才发现了己方已有两人身亡，面带惊怒，齐齐站在一排，看向对方，如临大敌。 而等汪子安与杨戬返回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逃得过十绝阵，却没逃过金蛟剪。”汪子安把手一点，地面砂石凝聚，化作两具棺椁，将地上两具尸体装入。 嘴唇微动，一道话语传入杨戬耳中，两人乘云来到半空，站在三代弟子之前，看着对面的五位截教女仙。 两方一言不发，神情冰冷，互相对峙。 但是半晌，也没有一人动作。 直到下方升起一道明黄光华，以不可思议之力落在云霄后背，将其打落青鸾，原本静下来的局面才爆发出各色光华，喊杀声将周边云气撕得粉碎。 汪子安、杨戬两人作为修为最高的弟子，当仁不让，直取修为最高的琼霄，又有哪吒在旁脚踩风火轮，不断挑动火尖枪，逼得琼霄不敢乱放宝物。 黄天化、金吒各仗宝物，主攻碧霄。 雷震子仗着风雷二翅之能，不断袭扰彩云仙子。 而薛恶虎也一人独战菡芝仙，虽落下风，却丝毫不惧。 至于姜子牙，则是挥动打神鞭，迎战被打落地面的云霄，气势惊人。 纵使云霄有大罗法力，但在姜子牙拼了老命，又仗着打神鞭、戊己杏黄旗这一攻一守两件天地罕见的奇珍下，根本无法奈何得了对方。 汪子安一见各处战局稳定，目光与杨戬目光微不可见地略作接触，率先打破原本局面。 趁着琼霄被火尖枪逼得后退之时，把手一招，金葫现于手中，将之一抛，拱手下拜。 “请神剑发威。” 话语落，一点金光破空落在琼霄身上，在汪子安接连拜下数次后，十数道介于无形有形间的剑光从葫口跳出，对琼霄紧追不舍。 借着此时，杨戬、汪子安两人齐齐转身，二话不说，祭起宝物就向碧霄杀去。 杨戬把手一指，轻喝一声“祭起”，一道白光自背后升起，激射向对面碧霄，在半空之中化作一白毛细腰犬，一口咬住了碧霄肩膀，使对方身形一缓。 金吒因此战损了亲弟，见得此幕，杀心大起。 一黄橙橙的三四寸木棍飞出，霎时风生四野、云雾迷空，阻了碧霄视线。 木棍迎风便涨，落在碧霄身后，其上三个金圈闭合，把碧霄脖颈、腰部、双脚箍住。 下方是一金莲，踩在其上，只觉身体酥软、元神无力。 金吒手持法剑，纵身一跃。 一剑枭首。 126 暂落 兄长血仇未报，又有小妹惨死。 看着被斩去首级的碧霄，云霄怒火中烧： “罢罢罢，莫说你是玉虚门人，今日便是师伯亲至，我云霄也定要报了此仇。” 看着挡在身前的姜子牙，云霄不再保留，把手一招，祭出一金色小斗。 此物方出，毫光迸射，一道金光从斗内射出，往姜子牙打来。 姜子牙一见此光，便觉元神昏沉，灵识蒙蔽，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落来。 幸而在关键时刻，手中宝旗应激而动，随风招展，化作两丈大幡，霎时金光涌起、祥云罩顶，又有万朵金莲凭空现出，挡在身前。 那金光落在金莲上，打得枝残叶败，却难以伤到后面的姜子牙分毫。 汪子安曾认为，面对混元金斗，以燃灯所用的方法，及时遁去，便能逃过灾厄。 不过他却没有留意，其实在混元金斗这尊大杀器下，还有一人正面相对而毫发无损。 此人便是姜子牙，而其赖以保身的宝物，便是这杆戊己杏黄旗。 被旗上祥瑞气息一冲，姜子牙才惊醒过来，趁着云霄祭宝之际，再把打神鞭祭起。 云霄虽有大罗法力，但毕竟是榜上之人，根本无法接下此物。 一着不慎，又被打神鞭从青鸾上打落。 这让留神关注着下方战局的汪子安心中一定。 眼见琼霄已借着金蛟剪锋芒，剪碎了金光葫芦所吐剑气，再次杀来。 汪子安元神一动，身后跳出一尊白玉宝瓶，法力运转，把瓶口倒放，四海之水倒悬于西岐上空。 此宝不单能收，更能放。先前云中子便是凭借其内真水破去地烈阵威势，而在汪子安成就真仙后，也能粗浅运使。 金蛟剪所化金蛟在水中翻腾，激起大浪，却在瓶口不断吐出的水光下，被牢牢挡住。 汪子安见此，袖口一抖，一道金索往金蛟身上缠去。 这是先前折江水君所赠缚妖索，虽不是灵宝，但经水君祭炼，内中藏有真龙神威。 但汪子安还是小看了这金蛟剪。 金索方一落入水中，随着意识操控，确实将两条金蛟头颅锁住，但只是一个恍惚，金蛟身上隐隐现出一金色大剪虚影，虚虚一剪，任凭缚妖索上符印闪烁，仍是难以抵挡杀伐锋芒，金索表面出现道道裂缝，即将断去。 汪子安面目一变，连眉一目，定灵神光跟不要钱一样的接连洒出，水滢滢光华凝成六面墙壁，从四方上下逐渐将金蛟困锁。 正在袭扰彩云仙子的雷震子见此，忙将前些日子得到的缚龙索祭出。 此物擒拿黄龙真人、燃灯道人那等高人，都一拿一个准，更不要说，这逐渐被制的金蛟剪了。 一道如龙绳索悬于空中，顺着汪子安所留的墙壁缝隙游入，在先前缚妖索的位置上不断缠绕，把这两条金蛟包得严严实实，连根毛都没有露出。 汪子安再把定灵神光运使，六面神光墙壁围成一个箱子，体型逐渐缩小，其内被制的两条金蛟也随之不断缩小。 四海瓶吐出的四海之水随之收敛，一道霞光从凭口涌出，悬于半空的海水消失不见，以定灵神光凝成的匣子连带着缚龙索及其困住金蛟也一同消失。 总算，暂时将此物困住了。 不过为此，他也赔出了缚妖索这件宝物，就连四海瓶也因镇压这物，暂时不能用了。 “快来帮我。”一见汪子安空出手来，杨戬连忙喊道。 此时的他已被琼霄逼得步步后退，幸好有哮天犬不时袭扰，再加上他以乾坤尺偷袭，才勉强挡住对方。 汪子安看向其他几人，沉声道： “去，你们去帮杨戬师兄，剩下这两人交给我了。” 这彩云仙子与菡芝仙，修为比之碧霄都稍有不如。 听得汪子安之言，其他人毫无异议，扔下缠战对手，就往杨戬那边涌去。 诸多小辈修为不高，但围困失了宝物的琼霄自是不在话下，各将宝物祭起，天中祥云瑞气冲霄，哪怕是隔着百十里都能看得到。 而汪子安，则是看向了对面的菡芝仙与彩云仙子，大袖一挥，收起诸般宝物，淡淡道： “两位离开西岐，或可保得一命。” 他这般轻视姿态，顿时将对面这两位女仙激怒，菡芝仙更是怒喝道： “小贼休要猖狂，为我赵师兄偿命来。” 听出其中深意，汪子安便知晓，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了。 “今日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目光一凛，汪子安独目又有两道白濛濛光柱落向两人，竟是率先出手。 “看我宝物。”彩云仙子看出汪子安神目诡异，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葫口光华涌动，现出一粒宝珠。 拿珠在手，彩云仙子将之一抛，劈面朝着汪子安独目打来。 戳目珠（是戳不是戮，可以理解为戳你眼睛） 对于这等奇门宝物，汪子安又怎能不防。 但相比之下，对他威胁更大的，是菡芝仙取下的灰扑扑袋子。 “开。”右手轻抚额头，开了囟门，一朵白云现于顶上，垂下丝丝氤氲，又有九点红光绕身而行，将侵来宝物神通抵挡。 那戳目珠来到近前，就惊动了九点红光。 此乃先天老阳气所演表象，一被激发，顿时显出了深沉威力，小小红光化作九团红彤彤的烈日，悬于当空，似能焚山煮海。 戳目珠刚一落下，还未临身，便被烈日包围，熊熊火焰将这件奇门宝物焚毁。 汪子安一步跨出，金光一闪，身形消失不见。再见之时，已站在彩云仙子身后。 右手捏住仙子脖颈，血脉神力发动，用力一扭，仙子当即断了生机。 而那元神尚未现出，汪子安顶上已是有金葫显现，吐出一道金色剑光，自后脑没入仙子泥丸宫中，把元神撕碎。 扔掉尸体，汪子安看向菡芝仙。 把手一撮，就要发动五雷。 但此时菡芝仙见势不妙，下方又有云霄被姜子牙拼死挡住，知道今日再难功成，把纤腰一扭，化作一道清风，卷起被困住的琼霄，往商营退去，同时口中喝道： “云霄姐姐，今日已难功成，只能来日立下大阵，再做较量。” 云霄闻言，看着对面口鼻溅血，却依旧凭着戊己杏黄旗拦下他的姜尚一眼，把身一纵，消失不见，只有声音回荡。 “姜子牙，若有胆量，明日便来破我阵法吧！” 127 奇阵来历 芦蓬之中。 虽说十二金仙并未参战，但这并不妨碍众人观战。 在看到韩毒龙、木吒被琼霄以金蛟剪所杀之时，静坐的普贤真人突然站起，打算出手，却被旁边的文殊广法天尊按住。 “木吒童儿榜上无名，且有真灵留下，废上一番功夫便能使其复生，道兄又何必插手此战。 依贫道之见，还是让这一干小辈在此发挥吧！” 广法天尊说着，大袖一招，将木吒真灵摄入手中，自袖中取了一粒莲子，以此蕴养真灵。 见到这枚莲子，普贤真人先是一怔，但念头一转，也不多问，而是看了一眼周边，提起了另一件事。 “怎不见道行道兄？他先前要保那韩毒龙，贫道还真以为，他不让此子上榜。 如今正在战中，他却中途离去，是何原因？” 文殊广法天尊闻言笑了笑： “可能是另有他事吧。” 顿了顿，又说道： “道行道兄一向不理俗事，闭关苦修。 不曾想，此番居然主动站出，要护这榜上之人，着实令人惊奇。” “道兄所言极是。”普贤真人点了点头，旁边惧留孙、慈航道人也转过目光，跟着点头。 道行天尊虽同属十二金仙，但论名气，都不如排在最末的清虚道德真君，基本上属于“透明”一类人物。 而此番表现与以往给众人留下印象，确实天差地别。 对此，众仙只能认为是道行收得传人后，性格受到影响。 而文殊广法天尊，却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这其中定有深意。 “就连云中子道兄，也开始主动插手俗事。先前更让贫道欠下人情。”文殊广法天尊皱起了眉头。 他先前还猜测，这人情会用在十绝阵之上，免了薛恶虎、韩毒龙的入阵死劫，却不曾想，云中子出手，又有汪子安破阵，根本不给他还掉人情的机会。 “这里面莫非还有我不知道的隐秘？”广法天尊心中疑惑。 但无论他怎么想，也猜不出这两人的心思。 而且据他观察，哪怕是与之结成一派的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都不知道这二人的想法。 正想之间，就听得旁边众仙议论起来。 “这汪子安虽修炼时间尚短，可这一身神通着实不凡呐。”黄龙真人抚掌大赞。 玉鼎真人得八九玄功之秘，也算是知晓诸般神通术法，对于汪子安所展现出来的血脉神通，也颇有兴趣。 “此子虽是防风氏之后，但在折江曾得奇遇，已化作防风氏之躯。 而防风氏又继承火云洞天皇圣人血脉，一身神通岂是凡俗可比。” 说起此事，玉鼎真人忽然想到，这折江水君乃是真龙出身，来历不凡，比之四海龙王亦是不差，此等人物居然会助当时修为浅薄的汪子安功成，可见内中还有隐秘。 正赞叹间，就见菡芝仙带着琼霄退出，又有云霄所言“破阵”之事。 一听“破阵”，好几位金仙不由头大。 要只是单纯的阵法也就罢了，但这群截教弟子总是会在阵法中，加上其他各种神通法术，或是天地奇物。 这么一来，不知根底之人入阵，肯定会栽到里头。 “既是要摆阵法，我等还是看子牙如何安排吧。”广成子看到众仙神色，摇头失笑。 丞相府中。 汪子安自葫芦中取出金丹，助姜子牙调理伤势。 云霄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姜子牙命中劫数，再加上玉虚至宝护身，看上去模样凄惨的姜子牙并未受到多少伤势。 “此番一战，虽斩去两名敌手，却也损了我阐教两位俊杰，实为老夫之过。”不管是不是姜子牙的错，姜子牙先自我检讨。 “稍后老夫定会上禀武王，厚葬两位师侄。” “师叔切莫自责，此番是那琼霄仗宝逞凶，并非师叔用兵出了岔子。 且在先前战中，若非师叔拦下云霄，我辈伤亡可不止如此。” 杨戬站了出来，拱手劝道。 但其他人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两位受害者亲属或是师兄。 汪子安、金吒。 汪子安略微沉默，主动站出，道： “杨戬师兄所言不差，此错不在师叔。 况且韩师弟早知榜上有名，此番能战死沙场，也无愧于心。 只望师叔在日后完成大任时，能念及我师弟苦功。” 姜子牙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要是有机会，一定给安排个好位子。 至于木吒...... “禀师叔，我弟木吒榜上无名，但此番身死，若要复生，还得耽搁不少时间，接下来定是无法参战。”金吒同样言道。 “师侄放心，老夫晓得此理。”姜子牙对于木吒的身亡表示悲痛，但对于复生后的木吒去留，说实话，并不在意。 只要汪子安和杨戬尚在，他就足以安心。 将这件事情揭过，姜子牙才谈起了明日破阵之事。 “对于那云霄所掌阵法，几位师侄可有所了解？” 对于云霄的根底，一般人并不了解，最终还是汪子安说道： “弟子曾闻，那云霄得“九曲黄河阵”，此阵得黄河形神，能演黄河气象，内中更有诸般秘传法门符篆，绝非十绝阵可比。” “竟是如此。”姜子牙眉头皱起，他知晓这黄河乃四渎之一，又是四渎之宗、百川之首，其内九曲连环，凶险莫测。 又是一道难题啊！ 姜子牙想了一阵，忽然问道： “此阵以黄河气象衍化，那么与黄河定有联系。不知可否请黄河河伯出手破阵？” 汪子安闻言，也是一愣。 这话，很有道理啊！ 但问题是，他也不认识黄河河伯啊！ 一旁杨戬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 “其实说起来，那黄河河伯还与子安师弟有些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汪子安看向杨戬。 杨戬迎上众人目光，也是一笑，说起了其中缘由。 “这河伯原是人身，因被水淹死，尸沉黄河，得天地眷顾，成为了黄河水神。 而此人成神之后，娶了天皇圣人太昊伏羲氏之女宓妃为妻。 子安师弟身为太昊后裔，自然与这河神有些关系了。” “既有此关系，那便请师侄往黄河走上一遭。”姜子牙看向汪子安。 虽说这关系有点远，但汪子安听这么一说，也觉得可以一试，正要点头答应间，又听杨戬说道： “此事万万不可。” 128 观阵 “这是为何？”姜子牙看了过去。 这又牵扯到了另一个故事，杨戬将自己知道的隐秘讲出。末了，说了一句： “所以，眼下那位河伯与太昊一脉不和，又因性情暴虐，为人不好相与。子安师弟绝对不能前往。 若丞相真要相请河伯，不如让弟子走上一遭。” 杨戬毕竟是天帝亲甥，一般的天神、地祇都会给个面子。 “也好，那就由杨戬师侄前往了。”姜子牙做出了决定。 商议了一些事情，汪子安叫出薛恶虎，往府中走出。 “师兄有何要事？” 等落座后，薛恶虎主动问道。 汪子安把手一招，一枚乌沉沉尖端闪烁银白的尖锥出现在了手中。 “近日大战不断，师弟无宝物在身。为兄身上还有几件宝贝，此物便先赠予师弟了。” 这是汪子安手中的第一件灵宝——却阳锥。 按理说，赐宝这是当师父的该做的事情。 但汪子安一想到道行天尊的身家都不如他的时候，自觉担起了作为师兄的责任。 而且，先前道行天尊分宝之时，没有分给薛恶虎，确实有些不公。 这也算是另类的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吧。 薛恶虎有些激动。 “多谢师兄。” “不用客气。”汪子安摆了摆手。 “明日尚有大战，你先回去炼宝吧。” 等到薛恶虎离开后，汪子安才长叹一声。 今日韩毒龙死在当场，对他触动很大。 虽说两人关系不睦，但毕竟身为同门，经此一事，汪子安心中难免留下几分阴影。 今天死的是韩毒龙，那明天死的又会是谁？ 尤其明日还要前往云霄所摆的九曲黄河阵，依着此阵凶威，他或还有一番灾劫。 “也不知道，师尊去了哪里？”汪子安想到了道行天尊。 毕竟道行天尊说他“自有主张”的，此时不在城中，明日若是遭劫，他想跑都没人带他跑。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师尊虽说不大靠谱，但也不会无故离去，想必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难不成，是去借落宝金钱了？”汪子安想到了隐隐与他师尊有些联系的萧升。 这金钱确实厉害，若能落了云霄的混元金斗，危机便凭空减去一半。 但剩下的九曲黄河阵，除去通晓此阵之人，也无人能够破去。 “希望师尊能及时赶回吧。” 闭目打坐，又是一日功夫。 而在这天，赶在出城观阵之前，杨戬也终于回到府中。 看其神色，便知道这次无功而返了。 “如何？”姜子牙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杨戬有些郁闷，道： “弟子去了黄河，唤出巡水灵官前往通禀，谁知那河伯不但拒绝见面，更掀起洪水。 弟子因在两岸救人，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在此时回返。” “竟有此事？”姜子牙神色变了变。 这河伯行事已经不仅仅是暴虐了。 “不仅如此，这河伯还借着洪灾之机，托梦两岸百姓以美人祭祀，否则绝不平息洪水。”杨戬又接着说道。 看其模样，也是愤愤不平。 “真乃邪神也。”姜子牙喝道。 在这个年代，以活人祭祀虽然并不罕见，但河伯毕竟是天地正神、四渎水君，行此邪魔之事，不是邪神是什么。 “等封神了结，定要将此事上禀天帝。”姜子牙暗自想道。 在他的想法中，自己主掌封神，这封神榜中的神位肯定是有他一尊的。 被这件事一激，众人神情都有些不好，连外出观阵时，也都满面阴沉，带着煞气。 汪子安一见此幕，心中不妙越发强烈，但还勉强保持镇定，来到阵前。 与先前所观十绝阵不同，这九曲黄河阵一经摆出，就见昏黄河水似是自九天垂下，气势磅礴，奔涌不停，九曲连环，横亘在天地之间，愁云惨雾，一片迷蒙，难以看清其中景象，就连商营踪迹都被其遮掩。 一见这类似于改天换地的法门，汪子安便知道，此阵绝非十绝阵可比。 十绝阵虽同样有改天换地之妙，但实则多借阵图空间施展，远比不上这九曲黄河阵直接影响到外界天地的威能。 就连姜子牙见到这副景象，也半晌无语。 直到云霄从对面走出，才惊醒过来。 “姜子牙，先有我兄长赵公明死在西岐，又有你麾下弟子连杀我碧霄小妹和彩云妹子。 双方之间，种种仇怨，已难善了。 而你我两教皆通五行之术，能移山填海，单凭神通，难分胜败。 今我云霄立下此阵，若你真有能耐破去，双方仇怨，一朝了清。 若是无法破阵，便只能请你玉虚门下为我兄妹陪葬。” 云霄这话看似是给了姜子牙等人一条路走，但这大阵凶险，几乎与死路无二。 杨戬闻言，沉声喝道： “道兄莫要多言，我等既敢应战，定是要了清这番仇怨。 还望在观阵之时，道兄莫要趁机放出奇宝、神通，暗害我等。” 云霄看了一眼杨戬，毫不示弱： “杨戬，我知你八九玄功变化莫测，就看你今日如何仗着此法前来破阵。 至于暗中伤人？大可放心。我等可不会仗着哮天犬来逞凶。” 这是暗讽昨日杨戬放出哮天犬咬中碧霄，才致使后者身死。 两方面上皆是不大好看。 “姜子牙，你可识得此阵吗？”又有琼霄走出阵来，用剑指着姜子牙喝道。 “此乃九曲黄河阵。”姜子牙应声作答。 谁知这琼霄问过之后，又转头看向杨戬，喝道： “杨戬，你把哮天犬放出，我倒要看你如何逞凶？” 说着，竟也不说让人破阵，而是举剑朝着杨戬杀来。 杨戬先前在河伯那里受了闷气，又被云霄言语暗讽，心中早已憋了火气，见到琼霄杀来，仗着八九玄功之妙，挺枪迎了上去。 两人兵器方一交击，就见云霄已是金斗在手，往杨戬身上罩去。 一直以神目探查阵中情况的汪子安见此，连忙让姜子牙把戊己杏黄旗祭起，助杨戬挡下此宝，同时又大声喝道： “我等不过前来观阵，你便施法暗算，难道你截教便是这些自毁承诺之辈吗？ 云霄，你且听着，此阵我已有法可破，若你真是有胆，三日之后，我等便来破你阵法。” 129 三日之约 “破阵？” 汪子安的话引起了云霄的注意，玉手一翻，收起金斗，看向汪子安，一对细目好好打量几眼。 “你就是道行天尊的传人汪子安？昨日杀了彩云妹子的人。我兄长之死也有你一份。” 汪子安也不否认： “不错，就是不知道友方才所言的“若能破阵，仇怨了清”之言是否为真？” 听出汪子安话中之意，云霄怒极而笑，正要说话，就见得那边的琼霄已弃了杨戬，径直往这边而来，剑锋直指汪子安。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姐妹来谈条件？” 汪子安眉头一挑，冲着体内虚虚一抓，一柄暗金短矛伴随低沉龙吟现于掌中，矛锋冲着身前一划，未等琼霄反应，手中法剑已被隔空斩断。 云霄看得分明，那分明是一道极快的锋芒金光。 而对方手中的金矛，赫然是一件不次于金蛟剪的杀伐利器。 “够了，此事由我处理便可。”云霄沉声说着，带着几分怒意。 若非先前琼霄与碧霄任性，也不会造成现在这副局面，不仅害了自身，还损了同道性命。 “你……”受了惊吓的琼霄想要发作，但在云霄逐渐严厉的目光下，也不好再说什么，把手中断剑一摔，气得往阵中去了。 云霄这才看向汪子安： “虽说琼霄之言无礼，但却有其道理。 一来你非西岐主掌，二来不过玉虚再传、修为浅薄，安能与我商定此等大事？” “道友此言差矣，子安师侄乃我西岐大将，一言一行皆是代表西岐百姓之意。 且有老夫在此，莫说是区区破阵之事，纵是西岐军政大事，子安师侄也可一言而定。” 面对云霄质疑，姜子牙不甘示弱，第一时间给予支持，将破阵说成小事，表示无条件相信汪子安。 相识这么久，他也明白，汪子安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而旁边被戊己杏黄旗护住的杨戬也退了下来，沉声说道： “子安师弟在教中地位并不在我之下，他之意愿，便是我玉虚所有三代弟子的意愿。” “西岐丞相？三代首徒？既有你二人说话，勉强算是有了资格。”云霄目光掠过哪吒、黄天化、雷震子等一干三代弟子，见到众人纷纷站在汪子安身后，表示支持，暗道一声此子能得人心，才开始正视起眼前这少年来： “不错，我是说过这话。”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了。”汪子安对同门信任好生感动，但仍是神色不变，与云霄说了起来。 “此阵我阐教定会来破。 但道友此阵玄妙异常，得了天地道韵，能演化河渎气象，更别提道友境界非凡，纵是玉虚金仙齐至，也要谨慎相对，何况我等一干三代晚辈。” 看着云霄皱起的眉头逐渐缓和，汪子安接着说道： “我等刚刚才近前观阵，准备不足，道友若真想让我等破阵，何不宽限三日？ 除非，道友从一开始，便打算巧言欺瞒，从无了清仇怨之心？” 云霄沉默。 她先前所言自是不假，但这是建立在对九曲黄河阵绝对的信心之上，她可从不认为，阐教这帮人能破阵而出。 但此时一见汪子安镇定神色，竟莫名生出几分不自信来。 直到目光扫了扫，看清对方境界后，才轻松一笑，明白过来。 “依着姜子牙往日手段，此举定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此番我等下山，乃是兄长违背教主之令所致，携杀气质问，确实有所不妥。 如此，我便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若守门不出，那我便杀入西岐，拿了姜子牙与汪子安首级，为我兄妹偿命，到时阐教众人也无话可说。” 念头转过，外界只在短短一瞬。 “看在阐教与截教同出一门的份儿上，我答应让你三天。 但三天之后若是不来，一切后果自负。” 云霄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入了阵中。 姜子牙心中一松，而后看向身前之人： “子安师侄，你这……” 汪子安手中金矛不见，摆了摆手： “师叔，我等先回去再说。” “也好。” 一行人离开阵前，回到丞相府。 “师侄先前所言当真？”姜子牙语气中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汪子安点了点头： “破阵之法已在我心中，不过仍需对照那大阵略作参悟，明日才能道出。 而且，若真要入阵中，还得小心对方手中金斗。 所以，此事还得等我师尊回来之后，才真正能有把握。” 方才杨戬的遭遇众人也看在眼中，知晓这几位截教女仙之言不可轻信，所以听到汪子安这般说辞，也点头赞同。 姜子牙也是一样。 要是汪子安真说现在他一人就能破阵，反倒会让他无法安心。 “也不知道行师兄何时才能返回。”姜子牙叹道。 “师叔不必着急，若我所料不差，应在这两日之中。” 汪子安难得地做了一次猜测。 没有让他失望，他确实猜中了事实。 在他从丞相府回到府中的时候，就看到了端坐主位的道行天尊。 “师尊。”汪子安有感觉，自家师尊可能很早就回来了，说不定刚才阵外发生的一幕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道行天尊看出汪子安神色平静，似是对他的出现早有预料，心中极为满意，但仍是板着一张脸，沉声道：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替阐教群仙做决定了？ 你以为你是副教主吗？” “？？？”汪子安还以为师尊要交代事情，没想过竟会训斥于他。 “弟子知错。” 道行天尊神情淡淡，但看到汪子安的态度，还是收起了这副严肃面孔，用教导语气说道： “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先去找长辈。没有长辈，就去找师兄。 要是没有师兄，你再说话不迟。 万万不可强行出头。” 虽然说，他心里觉得，这次的风头被汪子安出得恰到好处。 “我这还不是怕你被人削了法力道果，扔到阵中，才打肿脸充胖子么。”汪子安默默吐槽，但还是感念师尊心意，拱手拜下： “弟子谨记师尊教导。” 道行天尊这才露出笑意，把手一伸： “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130 入阵 “什么东西？”汪子安看着自家师尊，有些疑惑。 道行天尊提醒一句：“逆鳞。” 这么一说，汪子安心中纳罕，但还是取出那物。 “你所说的破阵之法，应该得自这鳞片中吧。”接过汪子安取出的月牙状白色鳞片，天尊暗道一声“果然”，运起元神道果一观，便知玄妙。 “是，弟子还是观察黄河阵时，才发觉鳞片有异，从其中得到了破阵之法。也不知道鳞片主人生前与那河伯有何关系？”汪子安道出实情。 要是没有这鳞片异变，他又怎敢妄言破掉九曲黄河阵？ “不过，师尊又是怎么知道，弟子得到了此物，并从其中得到破阵之法？”汪子安说出了心中疑惑，看向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见此，心中也是一笑。 不仅是汪子安有师尊指点，他身为玉虚门人，也是有老师的。 这两日来，他可不仅仅找了萧升借来宝钱，更因破阵之法，往昆仑山走了一趟。 谁知道，教主开了金口，言道破阵之法就在他徒弟手中，并助他看到了天池下龙尸泥丸宫中所发生的一切。 其中就有汪子安得到这块逆鳞。 经掌教师尊指点，他才算是明白了那具龙尸来历，以及鳞片中为何会藏有破阵之法。 不过这些隐秘眼下还不宜被徒弟知晓，所以天尊只是挥了挥手： “此事你不用多管，既有破阵之法，三日之后，便随我前往破阵。” “师尊一个人？不叫几位师伯、师叔？”汪子安听出了道行天尊话中之意。 “不用，已有异宝克制混元金斗，再加上这破阵法门，若是连云霄都斗不赢，贫道还有何面目收徒传法，立足于天地之间？”道行天尊沉声说道。 这番话听得汪子安不由诧异。 在他印象中，师尊可从没说过这么自信的话。 “若是无事，你先去休息，等破阵之后，我再把鳞片还你。”道行天尊欲要参悟破阵法门。 汪子安只得压下心中疑惑，退了下去，回到房中。 纵然师尊不说，他也能够猜出一些东西，其他的不说，天池下的那具龙尸定然是大有来历之辈。 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些事情，汪子安寻了个房间，放出元神，白云垂顶、红光绕身，也跟着参悟起破阵法门来。 三日时间，眨眼即过。 在这期间姜子牙还派杨戬来问过一次，不过道行天尊大包大揽，把破阵之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得到杨戬回复后，姜子牙这才放下心来。 等三日之期到达后，才招来阐教众多三代弟子，在相府齐聚，等候道行天尊师徒的到来。 不多时，汪子安随着道行天尊行至。 “此番破阵，便有劳道行师兄了。”姜子牙从主位走下，迎上前来，深深一礼。 在其他金仙一个比一个咸鱼的情况下，道行天尊这等主动请战的要求，足以让姜子牙受伤的心灵得到慰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道行天尊汪子安师徒两人靠得住。 道行天尊将子牙扶起，神色沉着： “子牙放心，破阵之法已尽在吾胸中。” “那就好。”姜子牙心中稍安，带着其他弟子为道行天尊师徒压阵。 汪子安走在前面，总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出了城中，道行天尊拂尘一甩，一道金光将两人卷起，转眼来到阵前，望着九天垂落的昏黄河流，高声喝道： “云霄道友，我师徒前来破阵。” 话音落，云霄自阵中现身，又有琼霄、菡芝仙两人随身，一见道行天尊，不免有些诧异。 据她了解，玉虚十二位金仙尽在西岐，怎会仅有道行天尊一人前来破阵。 “莫非，此人当真通晓破阵法门吗？”心中惊疑，面上却是不显。 “若道友真能破阵而出，先前所言，定然是真。 眼下，请先入阵再说吧！” 说着，三人身影没入阵中，消失不见。 道行天尊见此，足下一点，有祥云升起，左手抚过额头，现了百丈金色庆云，上有万盏金灯闪耀，瑞气祥光直透百里，把师徒两人护住。 汪子安只感觉，道行天尊的气息在身前消失，细细一感，却又似天地之间吹拂的清风，无处不在。 这种感觉...... “和赵公明有些相似。”汪子安看出了门道，自家师尊，很有可能走的便是以金行风的路子，这倒是让他没想到的。 “走吧。” 祥云托着两人入了阵中。 刚一踏入，便仿佛来到了另处天地，黄风怒卷、鬼哭狼嚎，吹得顶上灯火晃动，有浑浊杂气自四面八方而来，想要污秽庆云祥光。 修为较差的汪子安感觉自己在呼吸动念间，就有杂气蹿入体内，直入眉心紫府，想要损去元神，忙把血脉力量运起，筋肉如钢，闭了浑身毛孔，又学着师尊模样，现了白云垂落、红光绕身，护住自己。 做完这些，再把二气幡祭起，水火莲花悬于白云之上，垂下道道光华。 走在前面的道行天尊感应此幕，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拂尘一挥，浩荡金光如同惊天长虹，把身前杂气尽数扫清，一步踏出，祥云随行，已是出现在了阵中法台之前，直面台上仗剑作法的云霄、琼霄、菡芝仙三人。 “我已入阵，道友有何本领，尽展吧！”道行天尊神色淡然。 “老匹夫，你徒弟杀我兄长、害得碧霄妹子惨死，又把彩云妹子打得形神不存。 今日纵是奈何不了你，也要杀了你的徒弟，以泄此恨。” 云霄神色不变，但一旁的琼霄却是开口大骂，手中同时现出一尊金斗，将之一抛，道道金光往汪子安罩来。 正面相对，汪子安才知晓这混元金斗有多么厉害。 纵是他被道行天尊所护，又有神通异宝护身，但这金光却仍是透过层层防卫，作用于元神之上。 若是他有戊己杏黄旗那等层次的异宝，自是不怕，但二气幡却并无此神能，金光晃得元神昏沉，只能眼睁睁看着此物索命而来。 “去吧。”道行天尊见此，伸手在汪子安后背一拍，把自家徒弟送出了自身祥云之外，落入九曲黄河阵中。 汪子安:“......” 131 截然不同的处境 汪子安心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被踢出祥云刹那，风沙掩目，浊气四起，阵中昏黄如有感应，纷纷向着汪子安涌来。 最要命的还是，已经来到近前的混元金光。 尚未等他动作，被道行天尊不知何时塞到他袖中的一物应激而动，化作两丈大幡，其上玄黄符文密布，有万千金莲随身显化，祥光瑞气直冲霄汉，哪怕是九曲黄河阵，也难以阻挡这宝物威能。 戊己杏黄旗。 汪子安心中大定。 姜子牙凭借此物都能挡住云霄，更不要说他对面的琼霄了。 混元金光落下，都无需他催动，此宝自有灵性，旗幡振动，射出一道玄黄光华，将混元金光打碎。 “好。”汪子安心中不安一扫而空。 袖口一抖，一枚带翅金钱落在手中，汪子安看向了再次祭宝的琼霄。 凭借此二物，他足以护住自身。接下来，就要看师尊是否能挡住云霄了。 与先前被燃灯拼掉大半条命的赵公明相比，云霄才是真真正正处于全盛状态的大罗仙家。 一出手，便威势骇人。 把手一按，有数十道青色雷光如柱砸落，打得道行天尊顶上庆云不住翻腾，万盏金灯也被吹得明灭不定。 不等汪子安再看，一股柔和之力将他推开，而后又有一股力量将他圈住，景色一变，已是来了另一处天地之中。 这里与先前刚入阵中时的情景九成相似，只不过浊气颜色更深，光华更暗，几乎是荒尘蔽空，不见天日。 中间同样有一法台，上有琼霄、菡芝仙二女各持宝物，好似在念咒施法。 “两位道友，不知这是何处？”汪子安一手拿住杏黄旗，一手按住带翅金钱，笑着问道。 琼霄一见汪子安未受浊气所迷，暗自诧异，但血仇在前，她又岂会给汪子安好脸色看。 “小辈，你已陷入黄河阵深处，纵有异宝相护，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把手一招，一杆阵旗现于身前，滴溜溜转个不停，琼霄手掐法诀，剑指冲着阵旗一点： “失神。” 原本沉寂的大阵顿被激发出深沉威力。 阴风飒飒，黑雾弥漫，从四面八方升腾，顺着汪子安护身神通，不断往内里蔓延，一见此气，便觉昏昏沉沉，元神陷入呆滞，与先前混元金斗之能颇为相似。 好在戊己杏黄旗乃玉虚奇珍，感应金莲无用，收了金莲，只是显化玄黄光华，将汪子安牢牢照定，使元神清明。 心神不失，再见阴风黑雾淹来，汪子安同样掐动繁杂手诀，十指翻飞，打出一道手印。 “散。” 剑指轻点，身外围困的诸般杂气凭空散去、 “怎么可能？”琼霄双目一凝，忍不住看了过来。 迎上对方目光，汪子安笑道： “如何？我没有说谎吧，这九曲黄河阵，自是有法可破。” “不过学了几道神通，便敢在我面前狂言破阵，找死。”琼霄手诀再变，点向阵旗。 “消魄。” 没有任何异象，只有昏黄尘沙不断沉浮。 但站在阵中的汪子安却察觉一股晦暗力量自四周袭来，连玄黄光华也是守无可守，只有顶上白云垂下的丝丝氤氲能够阻挡。 但这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差点将顶上白云打翻。好在内里有元神坐镇，勉强稳住，又把九点红光操控，化作九轮烈日，散发刺目红光，照出身周十丈之内的任何蛛丝马迹。 借着红光照耀，又有神目为助，汪子安才看到了隐藏在暗中的那股阴沉力量，仿佛深海中的章鱼乌贼，伸出无数黑暗触角，向他抓来。 比起先前的阴风黑雾，这股力量太过可怕，几乎如同天外魔气，看上一眼，便要沉沦下去。 这比先前落魂阵之主姚宾的扎小人之法还要邪门。 “九烈焚川。”汪子安心中发寒，忙把九轮烈日按照阵势摆下，炙热霸道的力量如同火山爆发，红光将这方照得通明，才驱散了那股黑暗。 “能接下前面两招，就是不知道这招能不能接下了。”虽是手段被人挡下，但看出汪子安使出浑身解数的模样，琼霄便知，已经将其逼到极限，剑指再点，激发出大阵更深沉的威势。 “陷形。” 大阵轰然一震，汪子安面色剧变。 “不好。” ...... 不仅是汪子安，连仍在外层的道行天尊，此时也遭遇到了云霄激发大阵的手段。 失神、消魄、陷形三式，已是被道行天尊稳稳接下。 看着道行天尊的身形从有到无，避过陷形之灾，紧跟着又从无到有，自身气息以及身周异象也逐渐恢复，万盏灯火齐齐闪耀，云霄面色变了变。 “道友这是何神通？” 道行天尊手执拂尘，与先前在汪子安面前的严肃神情截然不同，笑吟吟道： “道友乃云气所化，令兄赵公明亦行走风行一途，难道真不知我这神通为何吗？” 听着这么一说，云霄确定了先前所想。 “云体风身。” 这道神通并不罕见，只要是行走风、云之途的高人都能悟出。 常人所用的云体风身只是将身躯、元神散去，躲避诸般攻击，只要意识不失，便能将身躯、元神重聚。 而道行天尊所展，却是身躯、元神从有到无，把自己从天地之间尽数抹去，而后等针对自己的攻击过去后，再从无到有，重新恢复。 一个是暂时分散，一个是彻底消失。 这不仅仅是对神通所悟不同，而是处于两种天差地别的境界。 “不对，仅凭风行之力，根本做不到这点。”云霄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 “发现了吗？”道行天尊眉头一挑，也不隐瞒： “枯坐万载，难参上境玄妙，出关刹那，贫道却有了新的领悟。” “上境？”云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只是略有领悟罢了，想要站在那一步上，还需要再做布置。”道行天尊顿了顿，又说道：“当然，贫道已经做下布置了。” “道友可以说说，你领悟到了什么吗？”云霄元神一动，把宝物中的烙印催动，混元金斗凭空出现在了手中，神色谨慎，如临大敌。 看着云霄的小动作，道行天尊也不在意，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132 被彻底激发的大阵 不是要致富先修路、不是燃烧我的卡路里，也不是做我徒弟媳妇儿。 而是眼神有些飘忽、语气有些缥缈地说着： “有风吹过的地方，就有时光的力量在流淌。” 如果汪子安在这里，肯定会暗自吐槽，自家师尊什么时候变成了中二少年。 声音太低，云霄还以为自己听错。但紧跟着，她就明白了。 在话音落下之后，吹来的散神之风定在那里，周遭涌动的消魄黑雾停在那里，上下翻滚的黄沙浊气进入了静止状态，好似琥珀中的昆虫。 只要是有道行天尊气息的地方，一切都停了下来。 时间静止。 若非是云霄处于阵中法台，受阵力所护，不易被影响，恐怕也要陷入其中了。 但她还是发出了来自元神深处的疑惑：“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道行天尊收回目光，看向云霄： “若是贫道尚未悟得上境之理，今日在阵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但眼下么......” 道行天尊把身一纵，与顶上百丈庆云合为一体，金色庆云浩浩荡荡，弥漫开来，同时散向阵中四面八方，所过之处，一切静止。 云霄面色剧变，忙把金斗祭起，道道混元金光从内直往庆云刷去。 此宝毕竟是有数的大威能灵宝，道行天尊无宝物护身，也不敢大意，只得把自身形神再次抹除，一身气息从有到无，尽数消散。 混元金光没了目标，自然散去。 但自身气息消散的同时，时间静止的力量也一同消失，云霄见此，把手一招，现出一杆昏黄阵旗，趁机发动了不被影响的九曲黄河阵。 站在城头上的姜子牙带着众人看去，只见那与天地相合，自九天垂落的昏黄大河中好似有恐怖巨兽掀起了暗潮惊涛，原本还算平静的河水疯狂朝着一点转动，仿佛巨兽张开了大口，吞噬一切。 方圆数百里内，天色昏暗，气流暴动，各种天象异变接踵而至。有狂风惊雷，飞沙走石，雨雪齐飞，人头大的冰雹疯狂砸下，就连空中飘动的白云也被尽数吞了进去。 阵外都是如此模样，更不要提阵中。 姜子牙见到此幕，提心吊胆，生怕道行天尊汪子安师徒陷在里面。 而在同时，其他十一位金仙，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城墙上，看向那处，一个个神色难看，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大阵的威能。 当时要进去的是他们，恐怕就得交待在里面了。 “不知道行师弟情况如何了？”玉鼎真人见此，有些担心地道。 燃灯已陨，广成子乃玉虚宫第一位撞击金钟的仙人，为众仙之首，见到此幕，出言安抚人心： “阵中如此模样，道行道兄此时定然无碍。若是平静如故，我等才要担心才是。 不过，道行道兄既敢带着徒弟破阵，想来也应有所把握。” 听到此言，其他人心中微松，但仍是难以放心。 “也罢，若是三日之内，道行没有出阵，那贫道便往昆仑走上一遭，求得教主出手，救下道行道兄与汪子安师侄。”广成子想到如今的道行天尊乃是本教中坚力量，其弟子也在本教大有未来后，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有广成子出面，此事应该没有问题。 只希望，道行天尊师徒能够多坚持几日。 不说众仙想法，就在大阵彻底被激发刹那，汪子安这边也同样遭遇了变故。 陷形之灾降临，汪子安可无道行天尊的神通，只能凭借自身力量硬撑。 更别提，此灾乃是冥冥中的一股力量，直接作用在肉身之上，宝物根本无法阻挡。 虽有顶上云团与身周红光不断为自身加持，但身躯还是不断向着脚下的昏黄沙尘中陷了进去。 寻常沙尘也就罢了，此阵既名为九曲黄河阵，内中泥沙也是以黄河之下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浑浊地气衍化，最能损伤仙躯。 随着两腿没入，汪子安只觉一股股晦暗力量消磨他的皮肉，渗入血骨，随着血液运行，直往五脏六腑而去。 他哪里敢让这股力量侵入脏腑，见得难以提防，只能以攻为守，强行破出。 元神一动，激发血脉力量，身后有模糊龙首神人虚影显出，肌肉撑起，虬筋毕露，短短片刻，竟化为三十三丈高的通天巨人，恍如天界巨神。 “来。” 把手一招，留在原地的戊己杏黄旗化光往身上扑来，化作黄色衣衫，不断散出玄黄光华，将阵中浊气抵挡在外，两道粗壮手臂撑在泥沙地面，沉喝一声： “起。” 轰隆隆。 已经没入膝盖的双腿瞬间从里面拔了出来，巨人化作一道残影，竟从地下高高跃起。 琼霄见得此幕，面色大变，忙要运转大阵威能，就感应阵法外围异象，运转阵法的主掌权已尽数被云霄取走，旁人根本无法插手。 “杀。” 先是被收了混元金斗，又被收了掌阵之权，这对截教弟子来说，几乎和废了他们的神通没有什么两样，无奈之下，琼霄只得仗剑杀来。 而菡芝仙也祭起灰扑扑的风袋，有削骨黑风从内刮来，伤人眼睛，削人血肉。 面对这种攻击，此时已经化身巨人的汪子安竟躲也不躲，凭借着杏黄旗不惧阵中浊气，只把小山般的右脚抬起，往两人所立之处踩下。 那削骨黑风落在脚上，顶多割出细小伤口，就再也无法伤到汪子安。 大脚落下，菡芝仙见风袋无法阻止，纤腰一扭，打算化作清风逃离，却不想汪子安显化的龙首牛耳头颅上，早有独目打出定灵神光，将其定在原地。 一脚落下，菡芝仙仙体破灭，元神惊慌逃出。 巨人伸出如柱食指一点，三昧真火化作火箭，正中元神身躯，将元神焚化，仅有一点真灵往封神榜飞去。 而一旁琼霄见此，正要破口大骂，就见得大脚抬起，就要再次落下。 死关将至。 但在这危险时刻，汪子安忽然想到，自家师尊要是被云霄拿下，恐怕还得用这琼霄当成人质去换。 想了想后，独目眨动，定灵神光泼洒而出，如同一具棺椁，把琼霄关在里面。 “收。” 把肩一晃，诸般神通异象皆是不见。 133 巧妙破局 九曲黄河阵中，因此阵力量已尽数被云霄调走，汪子安所处方位倒没有受到波折。 再加上琼霄被制、菡芝仙身死，这处已无人操控，凭借戊己杏黄旗此宝，挡下浊气侵袭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师尊那边怎么样了？”汪子安心中担忧。 先不说道行天尊是否能挡下混元金斗。根据破阵之法记载，失神、消魄、陷形不过是九曲黄河阵最浅薄的手段，其中最令人忌惮的“丧神仙之根本、损大罗之仙躯”还未展现出来呢？ “必须得前往一观，或可以人质交换。”汪子安运起法目，观看起来。 破阵法门曾讲，此阵号称“九曲”，内中拥有九座法台，相当于九处阵眼。 他们最开始入阵时所面对的便是一处，而眼下他被琼霄以阵法力量带来的这里，又是一处。 九处阵眼之间，乃是以销魂散魄之秘术所祭炼的黄沙甬道连通，藏有惑仙丹、闭仙诀，纵是主阵之人没有刻意针对，误入甬道，也要被其内手段所迷。 但这也是汪子安这个入阵之人返回的唯一路径。除非他掌控了此方大阵，能随心所欲前往各处。 “还有此物。”汪子安看向不远处的法台。 这法台是阵眼，是破阵关窍，但也相当于固定住甬道两端的钉子，他若是将此物损去，便相当于拔掉一颗钉子。 钉子不在，路径一乱，则无法顺着路径返回，还会引动甬道内的手段，几乎是自寻死路。 但相对的，若是能将阵眼坏去，对于正面硬抗大阵之威的道行天尊来说，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汪子安沉思起来。 入此阵中，想要全身而退，除了道行天尊发威，大破法阵外，凭他自身之力，根本无法做到。 这么一来，法台肯定要毁去的。 但就是不知，怎么做，才能既减轻师尊压力，又不会损坏黄沙甬道，失了途径。 汪子安陷入迟疑。 想了想后，他决定动手一试。 高喝一声，双手并指点出，所过之处，砂石成金，尘土成金。 指石成金。 这座由阵中浑浊地气所凝的法台因无人掌控，居然在这道神通下，根本属性开始变化，由土化金。 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凭汪子安的境界，还无法将这黄河底下孕育了不知多久的浊气尽数转化，只能转化表层沙尘。 “不够。”汪子安眉头皱起。 通俗点讲，这浑浊地气的品级太高了。 “再试试这个。” 细长独目打出道道白濛濛光华，将法台四周封住，想要以此隔绝阵中之力呼应。 但还没等汪子安加固，就听得阵法最外层忽然有一声炸响传来，他刚刚打出的定灵神光封印竟然被尽数震碎。 汪子安：“......” “我还就不信了。”在兽皮囊中取出一副图卷，将其展开，顿时极度冰寒之力降临，身周浊气都被冻成细小冰渣，掉落在地。 寒冰阵。 这是袁角天君所炼阵图，虽此阵被汪子安破去，但内里千万载寒冰之气仍存，所以一直被他留着，打算弄个护山大阵。 但眼下事情紧急，也不得不如此了。 “开。”把阵图铺开，倒放在法台上面，汪子安也不激发阵图之威，而是将破阵之法中的秘术使出。 “黄沙甬道，现。” 并指一点，法台前有光洞现出，深邃幽暗，不知通向何方。 汪子安仗着戊己杏黄旗为护，也不迟疑，纵身跃入暗洞之中，来到了一片昏黄暗道之中，身体向上飘去。 沙尘掩目，凝成道道蛇蟒一般的怪物，不断撕咬，暗道四周所刻符篆齐齐闪烁光华，照得汪子安灵识混沌。 好在戊己杏黄旗乃土行至宝，感应危机，祥光瑞气应激而出，结成一朵金莲，托着汪子安往上方而去。 空间变幻，一股扭曲感传来，等汪子安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另一处法台之前。 “果然有效。”汪子安心中大定，不再拖延，感应寒冰阵图中的元神烙印，将之催动。 而在他刚刚离开的那座法台上，寒冰阵图中有极寒之力涌出，顺着法台向四周蔓延，将其冰封，宛如冰雕。 “碎。” 拼着元神烙印残损，汪子安将之炸开，被冻成冰雕的法台在寒冰力量下一同炸开。 轰隆隆。 九曲黄河阵开始震动，不仅是靠近爆炸地点的汪子安感应强烈，就算是在最外层的云霄也同样有感。 九座阵眼失了一座，大阵威力自是凭空削去不少。 云霄大怒，就要沟通九曲黄河阵图，重新凝聚法台，将阵眼补上。 但对面正身化黄风的道行天尊怎能不知是自家徒儿建功，见到云霄动作，再次把身一晃，龙卷黄风散落万千，风吹过的地方，就有时光的力量在流淌。 而在道行天尊意识操控下，时光再次静止。 云霄一见此幕，又是把混元金斗祭起，循着气息，想要拿住道行天尊。 天尊虽自忖有法可接，但既有徒弟在内破坏，他也乐得保全功行，再次把身一晃，一身气息从有到无，避过混元金光，而后从无到有，现出身形，化身狂风，与大阵加持的云霄缠战。 两人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而汪子安，就是打破循环、一举制胜的关键。 这也是道行天尊入阵非要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原因所在。 在法台上，汪子安手持二气幡，意料之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后，便知道，云霄已经被师尊挡下了。 元神一动，有一卷破破烂烂的阵图从虚空中跌落出来，将手一伸，阵图落入手中。 虽是凭借寒冰阵图中的力量坏去一处阵眼，但这卷阵图也受了不小损伤，此战之中，或将不保。 但只要能破了九曲黄河阵，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来。”汪子安把阵图铺在第二座法台上，依着先前法门，打开了通向另一处法台的甬道暗洞，将身一纵，金莲托着身躯，往第三座法台那边而去。 不多时，又是轰隆震响。 接连三次后，汪子安已经站在了第四座法台前。 虽是破去三处阵眼，但他却没有一丝喜悦。 因为...... 阵图，烂了，碎成渣的那种，里面的力量也消散一空。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要炸什么？ 能将地气凝成的法台炸碎，这种东西屈指可数。 “难不成，要损去几件灵宝？”汪子安面色发苦。 等候在外围的道行天尊许久没有听到第四声炸响，心思一转，已是明白过来。 “该我出手了。” 134 破阵，交易 道行天尊顶上庆云起了变化，万盏金灯齐齐炸开，金色火浪将淹来的浑浊浪潮尽数逼退。 见道行天尊正面相对，云霄自是不会留手，再把混元金斗这件宝物祭起。 一时间，金斗外斑驳印痕尽数消失，数十道如柱金光射向道行天尊，欲要蒙蔽灵感，污了元神。 面对此宝，道行天尊不闪不避，任由金光落在身上，每道金光落下时，体内就有一道金影冲出迎上，两者相互消湮。 一路前行，数十道混元金光已尽被挡下，而道行天尊自身的气息，也在每条金影闪出的时候，逐渐衰弱，达到寻常大罗的层次。 云霄再把剩余六处阵眼中的浑浊地气齐齐调动，使出了九曲黄河阵最终杀招。 丧神仙之根本，损大罗之仙躯。 如同神灵手持巨棍，搅动了大海一般，以手中阵旗为中点，黄沙浊气凝成一尊数十丈大小的昏黄磨盘，在虚空中无声转动，每转一圈，道行天尊身上气息便弱上几分，原本还算红润的面孔上逐渐变得枯黄，身躯变得佝偻，如同迟暮老人。 法力被削、仙躯被制。 不过片刻功夫，道行天尊已是化为一抔黄土，仅有衣衫未受影响，掉落在地，盖住了骨灰。 云霄心中一松。 虽是被坏去三处阵眼，好在阵法根基未受多大影响，单凭还未跨出那步的道行天尊还无法挡下她的杀招。 “还有那小辈。”云霄想起了阵中的汪子安。虽然她身在此间，但身为大阵主掌，阵中一切皆是无法瞒过她的耳目，琼霄落入对方手中之事自是被她知悉。 “今日你师父身陨，我便削去你的道行，看在琼霄未死，留你一条小命。” 念头一转，云霄就要往阵中他处而去。 但在此时，变故突起。 有金庭仙光在无量黄沙中闪耀，照得八方通明，时光的力量开始荡漾，勾勒出一道时光长河，从九天垂落下来，直接地面的那件黄衫。 未等云霄反应，长河逆流，黄衫被卷入其中，落在源头之处，在无尽仙光挥洒中，凝出一道黄衫身影。 扭头一看，那是一位面容英俊、身姿挺拔的黄衫青年，剑眉斜飞入鬓，一对星眸闪烁寒光，正冷冷看了过来。 两眼一照，云霄脊背一寒。 “不好。”险关将至，来不及调动大阵，忙把混元金斗祭起。 但此物虽能封人元神，在时间的伟力下却显现不出丝毫威能。 青年足下一点，时光长河掀起丈高大浪，自上而下，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刷下来，有种时光倒转的感觉。 混元金光尚未临身，已是回到了金斗之内。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上路吧。”青年冷喝一声，把身一晃，与足下长河合为一体，在云霄顶上盘旋。 云霄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周空间静止，连元神都难以动作，只能眼看着在长河大浪下，回到了千年前的修为境界。 两千年。 三千年。 大罗道果几乎不保。 云霄内心发寒，她还从来不知，道行天尊有如此能为，早已走在其他玉虚金仙之前。 眼看大罗境界即将掉落之时，长河忽然一颤，身形难以维持，青年面目一变，变成道行天尊的老人模样，气息鼎盛，几乎突破大罗。 “如何？道友还想贫道破此大阵吗？”道行天尊来到法台，看向不远的云霄，手中降魔杵伺机而动。 云霄虽不知发生何种变化，但对方气息明显还在自己身上，知晓再战下去，只能是玉石俱焚，长叹一声，收了金斗： “以道友之能，我绝非对手，此战，是我输了。” “道友知道便好。”道行天尊心中一松，紧跟着沉声道： “此番杀劫，乃三教圣人签押榜单在前，又有天命周代殷商，本与你等无关。 但道友此番为情仇所累，出了洞府，前来西岐报仇。 须知，赵公明之死乃是他咎由自取，若他遵从贵教教主之令，紧守洞府，默诵黄庭，又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道行天尊话语一顿，看出云霄听了进去，接着道： “贫道出自阐教，顺应天命，战场之上，本应对道友痛下杀手，但我两教原是同根生，再加上道友乃是为兄之仇，令人敬佩，贫道这才命徒弟在三日之前立下约定。 此番道友已经认输，还望遵从约定，撤去阵法，速回岛中静修吧。” 云霄沉默下来。 她本就抱怨赵公明妄自下山，此番技不如人，又怎敢再提报仇之事。 更何况先前早有约定，她也不好再自毁信诺。 “想要我离开可以，不过得先放了琼霄。”念及琼霄生死，云霄终是做了决定。 “好说。除此之外，那金蛟剪我也会让子安徒儿还于道友。 只不过，还有一事请教。” 道行天尊早有准备。 “道友直言无妨。”云霄并未拒绝。 “那九曲黄河阵与我徒儿还有些渊源，还望道友能传下摆阵之法。”道行天尊说出了目的。 “道友师徒明显已知破阵之法，这大阵已无秘密可言，也罢。”云霄摇头轻叹，把手一晃，昏黄长河轰然瓦解，不见踪迹，只有一卷阵图浮在身前。 “此图赠予道友了。” 道行天尊收起阵图，右手冲着掉入商营的汪子安招了招，后者便不由自主地来到身前。 “师尊。”汪子安拱手拜下，顿了顿，再默默冲着云霄拱手一礼，而后把手一招，四海瓶落入手中。 “把琼霄放了吧，金蛟剪也还给她。”道行天尊说了一句。 汪子安对此自无异议，一道白霞从瓶口扫出，原地现出一具棺椁，以及一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剪。 天尊把手一指，缚龙索当即掉落。 云霄见此，把袖一挥，收起了金蛟剪。 “缚龙索与定海珠虽是兄长之物，但既已落入贵教手中，还希望道友能好生对待，莫要损了此宝威名。” “道友大可放心。”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云霄足下一点，青鸾现于脚下，把琼霄带上，也不去理闻仲，径直往东面而去。 等云霄刚刚离开，道行天尊气息大衰，身形忍不住晃了晃。 “师尊。” 135 邓九公大军 汪子安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师尊这么猛，能在九曲黄河阵里把云霄给干趴下。 厉害?(???????)? 暗暗给师尊竖了个大拇指，再然后...... 就留在西岐照顾伤了元气的道行天尊了。 此时三霄等五位女仙死的死、退的退，仅凭闻仲一人及麾下大军，怎可能是姜子牙的对手。 更何况，太师手下两徒、黄花山四将已尽数身死，面对姜子牙大军，几乎是无还手之力，一路被撵着跑。 若非是此人身上尚有殷商气数庇佑，早在先前就被汪子安打死了。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此时战局，汪子安来到后园，给避水兽喂了些粮草、灵药，回到屋中，照顾道行天尊。 好在天尊自昆仑求得的金丹还有不少，足够恢复个七八成了。 等再次服下一粒金丹，道行天尊才从袖中取出了一物。 “此物给你了。” 汪子安收了丹葫，接过此物，细细展开，竟是一副阵图，其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九曲黄河咆哮之状，磅礴气势显露出来，仿佛身临其境。 九曲黄河阵。汪子安疑惑地看了一眼师尊。 “这是琼霄性命与金蛟剪交换来的，人是你的人质，物是你的战利品，换来的东西就是你的了。”道行天尊没有去说真实目的，只是寻了个借口。 但汪子安还真的相信了。 “多谢师尊。” “无需如此，先前在阵中你仙体受损，元气亦是有伤，眼下我已无碍，等闻仲死后，我等也该各回洞府，你这几日好生调息，静待往后大战。”道行天尊关切叮嘱。 对此，汪子安自是应下。 那九曲黄河阵毕竟非凡，纵是有戊己杏黄旗为助，但他并非此宝主人，运使起来也有不足，再加上先前被琼霄以“陷形”之法打入浑浊地气之中，为地气所侵，这几日也在设法炼去这些杂气。 师徒两人略作交谈后，汪子安回了房间，现了九点红光，以其内老阳气点燃火焰，熬炼杂气。 又是数日功夫，在前线追杀闻仲的一干西岐将领也终是成功返回，并且带回了一个消息。 邓九公发兵西岐。 对于这位镇守三山关，能将南伯侯鄂顺及南都二百诸侯打败的老将，众人自是不敢小视，姜子牙为此还派出杨戬跑了一趟，去打探此事真假。 等杨戬确定了这个消息返回后，刚刚历经战事的西岐将士再次进入备战状态。 而汪子安也在相府听到了杨戬带回的消息。 比起邓九公，他对于代替邓九公坐镇三山关的新任总兵更有兴趣一些。 孔宣。 大名鼎鼎的五色神光，他还是听说过的。 遇上此人，除非圣人出手。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此人风采。”汪子安竟然隐隐有些期待。 邓九公因地处偏远，这一趟路程足足赶了一个月，才来到西岐东门外，安营扎寨。 而姜子牙得到甲士禀告，也召集了众多将领、阐教弟子来到相府商议。 “众位可知，邓九公此人如何？”姜子牙虽问众人，但目光却落在了黄飞虎身上。 黄飞虎为前殷商兵马大元帅，对于殷商众将自是知晓，闻言笑道： “禀丞相，邓九公此人乃将才也。” “将才易破，左道难克。”姜子牙明白过来，抚须一笑。 “师叔，弟子曾闻，此人曾仅凭三山关人马便将南伯侯鄂顺等南都诸侯打败。 而此番，纣王又放心此人带领兵马前来，可见其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汪子安在旁提醒。 南都二百诸侯，就算全是猪，也不可能就这么败了，但在邓九公面前，还真的败了，连先前攻打游魂关的姜文焕都不如，直接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退兵。 一听汪子安都这么说了，姜子牙才收起了小视之心。 “也罢，明日先由南宫适将军出城，会一会对方。” 因近日多是术法高人交战，南宫适等西岐将领极少出战，都快要憋出毛病来了，一听姜子牙此言，眼睛一亮，拍案而起。 “丞相放心就是，区区邓九公，我明日便砍了他的首级，献给丞相。” 他乃西岐第一猛将，连黄飞虎都不怕，更不要说邓九公了。 姜子牙闻言一笑，也不多说。 南宫适如此自信，却不料，第二天出战，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连邓九公的面都没见上，就被对方手下的先锋官太鸾打伤，差点小命不保。 这并非是南宫适不如太鸾，而是太轻视对方了。 姜子牙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好好敲打了南宫适一番，然后第二天带领众将，亲自出城来战。 这次，倒是见到邓九公了。 老将骑马出阵，手持一杆青龙刀，颌下三尺长须随风摆动，面目冷肃，颇有威严，一看便知常年掌兵之人。 汪子安目光扫了扫，倒是没见到那位土行孙，以及邓婵玉，所以也就在旁看起姜子牙与邓九公两人的嘴炮来。 每次来一波大军，这种局面总是免不了的。 姜子牙不愧嘴炮无敌，不过数句，说得邓九公面色通红，怒挥着手中青龙大刀，直往姜子牙面门劈来。 黄飞虎连忙上前接住。 一个是能镇压南都诸侯的三山关总兵，另一个曾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元帅，按理说，定是后者更强。 但这一接触，汪子安便发现，这位老将武艺与黄飞虎不分高下，甚至隐隐压住黄飞虎一头。 “好厉害。”汪子安不由赞叹。 单论武艺，十个他也可能不是邓九公对手。 眼见黄飞虎拿邓九公不下，哪吒、黄天化两人齐齐杀出。 但纵然如此，邓九公丝毫不惧，以一敌三，尽显悍勇。 不多时，两方各有将领出阵，战作一团。 最后还是哪吒被打得心中有火，直接祭了乾坤圈，才把邓九公打落马来。 而后对方又有一员将领，口喷火焰，烧得西岐这方将领太巅焦头烂额。 但对此，汪子安静静看着，也不插手。 不仅是他，杨戬也安坐马上，丝毫不动。 姜子牙对此也视而不见，任由两人坐着。 经过一番混战，两方才各自退兵。 这一战，虽说有些胜之不武，但勉强算是西岐小胜一局。 136 热血少年的闹腾 两军退去不久，谁知，突有看守城门的甲士来报，言道城外敌军有一女将带兵挑战。 汪子安心中一动，有了猜测。 一听是个女人，姜子牙也皱起了眉头： “人常说，用兵有三忌，道人、头陀、妇女。如今此女邀战，不是左道，便有术法。” 哪吒心中有火，正要借此发泄，闻言请战： “弟子愿斩此女首级。” 姜子牙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哪吒之能隐隐只在汪、杨二人之下，且有奇宝护身，他自是放心。 汪子安见状，还好心提醒一句： “哪吒，此女既敢请战，必有自信，你莫要大意。” “汪师兄，你放心好了，区区一名五体不全之人，我有何可惧？”哪吒昂着脑袋说道。 好家伙，没想到还对女人有歧视。汪子安看了哪吒一眼，心中不禁摇头。 哪吒乘兴而往，败兴而归。 不到片刻功夫，就满面青紫的回了相府，鼻梁骨已经被打平了。 一见哪吒这副丧着脸的模样，汪子安等人先是暗笑，而后就听姜子牙轻咳一声，掩住笑意，询问缘由。 “弟子与之缠战，不过数合，谁料对方转身就走，弟子前去追赶，对方回手一道光华，打出石头，将弟子打伤。”哪吒委屈地留下了眼泪。虽然伤势不重，但太疼了。 黄天化更是趁机教育道：“为将者，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身处战场，难道连一块石头也不会招架？” 哪吒被这一通讥笑，心中苦闷，但嘴上却是一个劲儿地道： “你若是厉害，那便亲上战场一试，若你真能打败那女子，我愿称你一声师兄。” 这话正符了黄天化心意。 但姜子牙怎会看不出哪吒故意使坏，对于黄天化的请求只是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明日再说。” 汪子安回到府中，元气恢复不少的道行天尊已经离去，府中仅剩他与薛恶虎，两人说法论道，他又解了薛恶虎不少修炼疑难，才听到薛恶虎说起一事。 “师兄，韩师弟已经身死，我想将他尸体带回山中灵谷葬下，不知师兄可否向姜师叔说明。” “此事我早已向师叔说起。”汪子安也是这样想法：“但姜师叔之意是，韩师弟乃有功之臣，还是葬在西岐更好一些。” 薛恶虎闻言，愣了半晌，长叹一声。 这还是汪子安第一次见薛恶虎多愁善感，心知对方是受了韩毒龙之死刺激，开口劝道： “师弟不必如此，韩师弟虽上了榜中，但等事了之后，也并非无缘相见。” “但既上了此榜，定要被那两件神物所克，还要为俗事操劳。”薛恶虎一想到那副模样，便皱了眉头。 汪子安有些明白，与其说是替韩毒龙担心，还不如说是薛恶虎自己畏惧封神榜之力，前面的替韩毒龙埋葬之言，也是想趁机逃避。 不过这事实属正常。 想了想后，他才说道： “这样吧，以后若遇强敌，我会提示于你。 不过离开西岐之言，还是莫要再提。先前我曾问起师尊，师尊有言，既已入劫，不得圆满，纵是躲到天涯海角，亦会横生枝节。 就连师尊等玉虚金仙，回府之后，也还要再次下山，更不要说你了。” 薛恶虎被看出了目的，不免讪讪，但被汪子安这么一说，心中也踏实不少。 “你有想这些的时间，还不如借机修炼，祭炼宝物。”汪子安用师兄的口气说道。 “小弟惭愧。”薛恶虎这才想到，汪子安早就有心助他，要不然也不会赠予灵宝了。 “无需如此。”汪子安道。 等薛恶虎离开后，他才走出大厅，抬首看向满天星斗，摇头一叹，负手离开了。 一夜无话。 这日清早，那女将依旧前来挑战。 这次，姜子牙倒是答应了黄天化的请求，让其出战。 黄天化看了哪吒一眼，哪吒毫不示弱，同样望了过来，两人目光接触，同时点头。 而后黄天化出了相府，牵了坐骑，出城应战。 但仍是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捂着脸回到堂中，连脑袋也不敢抬起。 一见此幕，众人便知道结果了。 姜子牙无奈一叹：“师侄且先回去养伤吧。” 听得此言，黄天化才拱手应是。 他这一动，脸上伤痕暴露，落入旁边哪吒眼中，不由讥笑道： “为将者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为何连一女将也无法拿下？” 黄天化闻言大怒：“我昨日无心之言，你为何如此记仇，要以此言还我？” “那你为何昨日辱我？”哪吒同样丝毫不退，拍着桌子就站起来了。 姜子牙深感心累。 这两孩子天生犯冲，平日里私下斗殴，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正逢敌将难挡，又闹起来了。 真是...... “师叔。”汪子安见此，转头看向姜子牙，拱手说道： “两位师弟接连被敌将所败，实是有损士气，不可不罚。” 汪子安声音压下两人争吵，一听要受罚，这才闭上嘴巴，两人四只眼瞪着汪子安。 “哦？子安师侄说说，该如何罚这两人？”姜子牙闻言心中一笑，明白了汪子安打算。 “不如这样。”汪子安略作沉思，开口说道： “若弟子出面，能将这女将拿下，便让哪吒、黄天化两位师弟替我和杨戬师兄照顾一个月的坐骑，如何？” 杨戬一听此言，跟着点头： “子安师弟此言大善，平日里弟子修炼，那匹白马无人照顾，都饿瘦了不少。 若是两位师弟能帮忙照看，那再好不过了。” 一听要帮忙养马，哪吒与黄天化皆是拒绝，但听汪子安要亲自出面，相视一眼，同时点头应下。 “就依师兄之言。” 那女子实在厉害，他们可不相信，汪子安能拿下对方。 一见哪吒、黄天化两人应下，姜子牙心中暗笑，也答应下来： “既然你等有约，那就这么办了。 等子安师侄将敌将拿下，哪吒、黄天化两位师侄便按照约定，乖乖照看坐骑吧。” 见得汪子安如此自信，哪吒忽感心中不妙，忍不住插了一句： “若真是动手，师兄不可祭宝。” 黄天化一看众人神色，也知晓凭汪子安的本事拿那女将，虽可能有波折，但绝对不会失败，也跟着喊道： “也不可以功行压人。” “不可用出灵目神通。” “也不可用阵图。” “这，也不可动用兵器？” 137 劝降 经过哪吒与黄天化这俩天生犯冲之人的探讨，一致认为，汪子安接下来出战，不准动用神通、道法、宝物等。 “你们两个是想让子安师弟用脸去接对方暗器吗？”坐在一旁看戏的杨戬，摸着下巴，总算琢磨过来。 “嘿嘿，只要汪师兄脸皮够硬，那女子所发石头再怎么厉害，还能伤得了汪师兄不成？”哪吒憋着坏笑，反正也无性命之忧，多一个人被打脸，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黄天化虽与哪吒不合，但听得此话，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姜子牙就在旁边笑看，也不说话，等几人商量好了，才看向了汪子安： “师侄，你的意思呢？” 汪子安虽早就知道，哪吒压根就是白切黑，但也没想到，居然会玩到自己头上了。 “也好。”点了点头，眉头一挑： “不过，先前的一月之期也该改为封神之事未了之前。” 这样才刺激么。 哪吒、黄天化也没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就依师兄之意。” “好。”汪子安看向姜子牙： “还请师叔前往城上观战。” “好说。”姜子牙大手一挥，带着麾下将领及阐教弟子来到城门前看戏。 汪子安乘了避水兽，刚来到阵前，就见城头上的雷震子振翅飞来，冲着对面嚷嚷： “勿那女子听着，我乃西岐姜丞相麾下大将、阐教三代亲传弟子汪子安，听闻阁下本事非凡，打伤我两位师弟，特来与你分个高低。” 喊完话后，雷震子也不等对方答应，冲着汪子安挤了挤眼，就往城楼上去了。 好家伙，一个个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汪子安摇头失笑。 没等多久，就见一员女将身着宝甲、手持银刀，正催动座下杂毛劣马往阵前而来。 “来将何名？”女将把刀一指，轻喝问道。 汪子安略作打量，发现对方只是学过一点炼气之术，并无多深道行后，才说道： “汪子安。” 话音未落，就见那女子催动坐骑，迎面劈来。 “敢来叫阵，必有本领，且先吃我一刀。” 汪子安把身一侧，绕过刀锋，却见对方化劈为削，横切过来，不慌不忙，把身一仰，倒在避水兽上，足下一催，避水兽往前跑出不远，避过对方锋芒。 催动避水兽，汪子安转过身来，再次与那女子相对。 这女将虽不知汪子安本事，但一看这避水异兽，便知是个有本事的，见对方躲的轻巧，也不生气，把手中银刀一抛，一道厉芒划空，正面刺来。 而后趁着对方闪避，扣住一物，扬手一道五色光华，径直往汪子安面门打来。 汪子安正面对着西岐城池，以他的眼力，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哪吒这厮幸灾乐祸的大笑。 左手抓住飞来银刀，右手迎着五色光华，并指一点，这能把孔宣打得破相的五光石被他用指点中。 “嘎嘣。” 不过，手上也传来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眉头一皱，不顾伤势，汪子安张开右手，一把抓住石头，同样运起神力，往外一抛，未等对面女将反应，已是被打中脖颈，惨呼一声，落下马来。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城楼上方。 哪吒、雷震子两人此时已经飞了下来。 “我就说这女子不是师兄对手吧。”雷震子把袖一抖，缚龙索捆了对方，带着俘虏振翅往城上飞去。 “哪吒师弟，就由你代我将避水兽牵入城中吧。”汪子安把血脉力量运起，接好断骨，冲着哪吒温和道。 哪吒虽然很想用火尖枪给汪子安来一下，但他自忖不是汪子安对手，只得伏低做小，乖乖上前牵着避水兽。 “师兄，你不下来？” “呵呵，为兄怕避水兽认生，坐到背上，好安抚它，免得它用脚踢你。”汪子安笑了笑。 哪吒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给汪子安做了个牵兽童子，回到相府。 “师侄，为何要留下这女将性命？”姜子牙夸赞汪子安几句，接着问道。 汪子安也不隐瞒： “战场之上，女将极为少见，平日多是与主将有些关系，才能屡屡带兵出阵。 弟子听闻那邓九公膝下除去长子邓秀外，尚有一女，名唤邓婵玉，曾随人习得异法，想必便是此女。 师叔或可以此为质，使那邓九公归降。” “原来如此。”姜子牙恍然大悟：“如此看来，还多亏师侄留了此女一命。” 两人正说话间，被缚龙索绑住的女将醒转过来，听到两人之言，不由怒叱一声“卑鄙”。 汪子安闻言并不生气，反倒摇了摇头。 这邓婵玉说来也是命苦，随父出征，却被土行孙那厮耍了流氓强行霸占，不仅损了西岐仁德，更坏了阐教名声。 他既有此实力，便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杨戬，你去邓九公大营，将劝降书送上。”姜子牙刻刀不断勾画，已在竹简上写下自身之意。 杨戬接过竹简，转身离去。 看着堂中依旧叱骂不止的女将，姜子牙有些头疼，想了想后，让武吉往银安殿请了几名侍女，才把邓婵玉带了下去。 “接下来，就看邓九公如何选择了。” 杨戬持书来到商营大帐，将之递上，还未过得多久，就见那邓九公开口大骂。 “我乃忠君之人，岂会因为一女儿背叛殷商、背叛大王，姜子牙狗贼欺人太甚。” 说罢，一把将劝降书扯烂。 杨戬见此，面色微动。 “来人，速速于我斩了这人。”邓九公怒发冲冠，把手一指，帐外便有甲士走入，持刀逼向杨戬。 “我本以为将军是清醒之人，却不料如此糊涂。不仅置血亲性命不顾，反倒助纣为虐，真是枉费了我师叔一番好意。 既然将军执意如此，我等便静候将军，举兵一战。” 杨戬从来都不是吃亏之人，听得此言，连声叱喝，只把邓九公说得面皮通红。见着甲士前来，把身一纵，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不见。 邓九公见此，半晌才恢复平静。 “想不到，西岐军中竟有此异人相助，看来，若要平定西岐，仅凭我军之力，尚有不足。” 旁边亲随闻言，开口道： “元帅不必悲观，前些日子，不是有那申公豹所荐之人么。 此人既能得申公豹举荐，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明日便让他作为先锋，试上一试。” 邓九公想了想后，叹息一声： “只能如此了。” 138 该来的躲不掉 商营中，邓九公定下主意，看向帐中甲士：“督粮官土行孙何在？” “禀元帅，土行孙将军刚押送粮草回营。”甲士拱手禀告。 “把他叫来。”邓九公当即言道。 甲士领命而去。 没过片刻，就见一面如土色、身长四尺的童子走进，等近前一看才发现，这人年岁不小，只是身材低矮，让人误以为是童子。 无论何时，以貌取人总是免不了的，纵是邓九公这等老将，一见这人面孔，也心中不喜，但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只得压下情绪，沉声说道： “土行孙，申公豹信中曾言，你不仅武艺非凡，更有异术傍身，来我营中一个多月，我还不知你的本领。 你若真有本事，便在我面前展示一二，也好将你调至前营，做个先锋。” 土行孙虽身如童子，但是个成人，一听邓九公此言，便知晓对方有用着自己之处。 “末将听闻，元帅臂膀被敌将宝物所伤，正巧下山前带了一壶灵丹，能为元帅解忧。” 说着，从腰间解下葫芦，倒出一粒丹丸。 “以水化开，抹在伤口，元帅便能痊愈。” 因对方是申公豹介绍而来，邓九公也不存疑，让左右依法照办，涂抹伤口，不过片刻，臂膀之伤竟恢复如初。 不过...... “此是灵丹之能，战场无用。你自身本领如何，还需我亲眼得见，才能让你担下大任。”邓九公还是摇头。 土行孙出言解释：“元帅不知，我这本领另有隐秘，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若是为人所知，使敌将有了防备，再想建功，只怕难矣。” 这番说辞，本就让心中不喜的邓九公皱了眉头，念头一转，有了主意。 “我女邓婵玉被西岐之人所擒，就以此为试。 你若能将婵玉救回，本帅便让太鸾让位，封你为正印先锋。” 土行孙对此求之不得。 他此番下山，正是奔着申公豹所言的人间富贵而来。但若是无功，又何来富贵？只要能成为先锋，再加上他的本事宝物，定会屡建功勋，王侯之位亦唾手可得。 “好，就依元帅之言。今夜子时，此事必见分晓。”土行孙脑袋一昂，胸膛一挺，答应下来。 这动作要是一个模样周正的人来做，还真有几分自信气势，但由土行孙做出，邓九公只是勉强一笑，便让对方退下。 等土行孙离开之后，邓九公感觉才好了一些，摇了摇头，亲自往营中巡视去了。 ...... 西岐这方，因邓九公撕了劝降书，丞相府中众将顿时同仇敌忾，吵翻了天。 “区区邓九公，安敢如此放肆，丞相，末将南宫适愿率领大军，拿下邓九公。” “此贼辱及恩师，罪不可恕，末将武吉请战，愿替恩师斩下此人首级。” “小小邓九公怎敢如此大胆，我黄飞虎愿带领黄门众将，将此贼缚于丞相身前，磕头认罪。” ...... 汪子安在旁看着这幕，忍不住挑了挑眉。 一个个神情激动，桌子拍得啪啪响，口气大得能吓死人，但实际上呢...... 依旧是安然跪坐在列，连出列请战都做不到。 你南宫适被人家先锋差点劈死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牛逼呢？ 你武吉更不要说了，在场的众人，不动用术法，你能打得过谁？ 还有你，黄飞虎，你这个被邓九公稳稳压了一头的弱鸡居然还敢说这种大话？ 什么，你说的是带领黄门众将，以一群单挑对方一个？那算了，你牛逼。 汪子安心中吐槽。 这群人虽莽，但总算还不傻。 姜子牙似笑非笑，静等众人表了忠心后，才摇头笑道： “不必如此，那邓九公已被哪吒所伤，轻易不会出战。近几日来，应无战事。 只是，此人既能镇压一方，想必麾下亦有能人，我等还需慎防。” 一提此事，汪子安忽然想到了那土行孙。 “丞相所言有理。那邓婵玉已被我等拿下，若对方真有手段，说不定会冲着此女而来，我等不得不防。” 姜子牙也有这个猜测，虽说那邓九公说的无情，但毕竟是血肉至亲，心中想法岂会如表面所想。 “这样吧，今夜先将此女安顿在相府内，由哪吒看守。”姜子牙说道。 对于此事，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意见，略作商议，便各自离去了，只有哪吒留了下来。 汪子安想了想，来到关押邓婵玉之处，指石成金，把四方墙壁尽数转化，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能不能防住那土行孙的地行术。 乌坠兔升，夜幕降临，子时将近。 守在邓婵玉屋外的哪吒刚用火尖枪把飞来的蚊子刺死，就察觉异样，连忙转身去看。 房门间隐隐有金光透出。 “不好。” 纵身一跃，踹破房门，杀入屋内，一眼就看到了正走向邓婵玉的一个矮子。 “小贼，怎敢在小爷眼前劫人。”厉喝一声，哪吒挥动火尖枪，直刺对方。 却不料，那矮子只是把袖一抖，一道金光如电射出，未等哪吒反应，已是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不仅身体酥软，就连法力元神也一时被禁。 向来不怕天不怕地的哪吒此时也不禁心慌起来，连忙大喊： “姜师叔，有人劫人啊......” 这方异变，早将房中休憩的姜子牙惊动，再听哪吒这么扯着嗓门一喊，不仅是他，西岐城中上下所有人已经尽被惊醒了。 “小贼找死。”姜子牙倒提三环剑，一见那矮子，仗剑冲了上去。 却不料，那矮子把肩一晃，身形竟消失不见，等再次出现，已是从他身后冒出，手持一杆斌铁棍，对着姜子牙小腿狠狠砸下。 这一下别说是老胳膊老腿的姜子牙，就算是年轻气盛的汪子安接了，也要被打出伤势。 一声惨呼，姜子牙摔倒在地。 不过这个时候，也足够其他人赶过来了。 杨戬与汪子安两人瞬息而至，就看到了这副情景。 眼见那矮子就要带着邓婵玉钻到地下，汪子安并指点出，指石成金，那矮子身形受阻，但口中念念有词，仰手洒出一道黄土，身形消失不见。 地行术虽然无用，但并不妨碍五行遁术施展。 “有意思。”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姜子牙七死三灾中，虽避过了彩云仙子的戳目珠之灾，却有土行孙“棍断老腿”之灾补上。 该说一句“该来的躲不掉”吗？ 139 恼火的哪吒 土行孙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趟周营之旅，会变得这么糟糕。 按照他的想法，有地行术在身，周营对他简直是如履平地，更不要说只是潜入敌营，救下一名女子。 往返一趟，撑死一刻功夫。 但没想到，开局就遇到了麻烦。 循着邓婵玉的气息来到相府，松软土地变成了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金墙，地行术难以派上用场，只能借着金遁穿透金墙，来到房中救人。 紧跟着，便被周营大将发现。 若非他下山时从师父那里偷了几根捆仙绳，恐怕就要被一枪捅死了。 没想到，这边动静又引来一个糟老头子。 得亏他发现的早，跳到没有术法的院中，凭借地行术玄妙打断了对方骨头，要不然凭他的境界，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糟老头子。 但就在他打倒老头的时候，又引来了两位仙家。 虽说这两仙家修为并不是很高，但对付他区区一个未成仙的小辈，绝对是反手即灭。 所以土行孙想都没想，运转地行术，打算带着邓婵玉逃脱。 没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其中一位仙家竟然修有指石成金这种鸡肋神通，此术与指地成钢一样，均是地行术克星。 如此一来，地行术失了功效，根本起不到作用，好在他也习得五行遁术，便以土遁而逃。 一边逃，一边心中还想着，等回去后，要让邓元帅给他加官，给他财宝，最好能把带回的美人嫁给他。 既然要享人间富贵，没有美人相伴是不行的。就如同那天下最尊的纣王，拥有天下最美的美人妲己一样。 心中激动，速度快了几分，眼见就要回到商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声音。 “道友请留步。” 听到这句话，土行孙莫名打了个寒颤，土遁无法维持，直接现出了身形。 “道友不请自来，行此窃贼之事，不如随我回西岐静坐数日、听我师叔教导，如何？” 土行孙忙把身一晃，就要以地行术逃脱。 但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化作坚硬无比的金墙，根本无法离开。 而在此时，举在头上的美人也被一股力量摄住，几乎脱手而出。 “罢了，先逃命再说。”自知不是来人对手，土行孙把举着的美人一抛，趁着对方摄拿时，运起五行遁术，身形不见。 而在半空，汪子安脚踏白云，大袖一招，法力牵引，把邓婵玉接住，见得土行孙消失，也不计较，把袖一甩，回了相府。 刚一落地，就听到了哪吒哭喊。 “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汪师兄快来救我，小弟要被这绳索勒死了。 要是勒死了，可就没人给你照看坐骑了。” 汪子安：“......” 走上前来，看到了榻上的两人。 姜子牙搂着断去的腿，正让杨戬给他接骨。而哪吒则是缩成一团，跟个球一样，疼得死去活来。 “如何，师叔没有大碍吧？”汪子安看向了杨戬。 “并无大碍，骨头碎了不少，需以灵丹恢复。”杨戬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 “让我看看。”汪子安没理哪吒，来到姜子牙身前。 果然。 那土行孙下手挺狠，若非姜子牙身体硬朗，常年炼气，有半仙之能，恐怕得丧命于此了。 眉头皱起，把手一撮，手中现出一枚丹丸。 这是仅剩的防风氏精元，已对他无用，正好助姜子牙疗伤。 用法力将之化开，精纯真气散入腿部，助姜子牙恢复。 然后，才来到哪吒跟前。 只见身上金索随着哪吒挣扎，不断紧缩，如有灵性，这毫不起眼的绳索，居然是件灵宝。 “这绳索应是一件缚龙索、捆仙绳之类的宝物，以我等之能，只有得到此宝咒诀，才能解开。”杨戬在旁好奇地抻了抻绳索，每次一动，绳索紧缩几分，哪吒几乎骂出声来。 杨戬嘴角一抽，收回右手，转过头去。 “哪怕以师兄变化之能，也没有办法吗？”看着哪吒痛苦万分的样子，汪子安虽说感觉挺爽，但毕竟还是同门师兄弟，塑料友谊还得维持，免得以后哪吒这家伙发疯，拿枪捅人。 杨戬估摸了一阵，解释道： “若是我被此物困住，或能寻出解脱之法。但困在哪吒身上，纵使我有所发现，也绝对无法助哪吒脱困。” 亲身体验和在旁观看，根本是两种不同感受。 “无法用利器剪断吗？”见到两人都不说话，哪吒抽着冷气，勉强问了一句。 杨戬摇了摇头：“若是那金蛟剪尚在，或可一试。但眼下么......” 汪子安走近看了看，发现金索之上，刻有符印，每次哪吒一动，符印自发闪烁光华，激发宝物神威。 “那若是小弟将此物定住，师兄可能出手解困？”汪子安看向杨戬。 杨戬明白了汪子安所想，认真思索后，道： “若师弟真能定住此物，我可将“大小如意”神通作用于哪吒身上，助他缩小身形，趁机解脱。” 大小如意？汪子安没想到，杨戬还习得了这种偏门神通。 不过此术本就与八九玄功有些联系，杨戬习得实属正常。 “先试试再说。”汪子安血脉一运，现了龙首牛耳，连眉一目，看向哪吒。 哪吒被那独目一看，难免生出几分恐惧，正要开口大叫，就见那独目光华闪烁，有白濛濛光华如水倾泻，从头到脚，先是将他定住。 而后水光蔓延，顺着勒入肌肤的绳索不断游走，直到将整条绳索尽数封住。 “就是现在。”汪子安独目大开，光华灿灿，堂中众人难以直视。 杨戬见此，抚过额头，顶上现了一粒圆彤彤、金灿灿的浑圆之物，其中打出一道昊光，落在哪吒身上，哪吒身形登时猛缩。 见到哪吒已脱离金索束缚，汪子安把手一指，一道白光落在哪吒身上。 “遁。” 把肩一晃，哪吒被白光一裹，遁去不见。 那金索感应目标脱离，符印闪烁光华，挣脱封印，想要随着气息寻觅。 但哪吒不在此间，再加上此宝无人主宰，寻觅片刻，散了光华，落在地上。 汪子安祭出四海瓶，将之收起，然后才放出了哪吒。 刚一出来，就见哪吒把火尖枪扭成了麻花，一字一句道： “我一定要把那矮子捅死。” 140 爆头 土行孙此番劫人，打断了姜子牙一条腿，西岐上下陷入盛怒，如果怒火能杀死人，土行孙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意已决，今日尽起西岐大军，将邓九公麾下兵马尽数拿下。”在经过一夜休息后，姜子牙心中的怒火并未消散，反而是经过酝酿，变得更加强烈。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不仅是姜子牙，哪吒也是一样。 “师叔，弟子请为先锋。”哪吒手握火尖枪，杀气腾腾。 “好。”姜子牙没有反对，而后看向杨戬、汪子安： “今日你两人一起出手，定要拿下此人。” 汪子安杨戬拱手应下。 “是，师叔。” 调兵遣将，略作安顿，姜子牙带领大军，战鼓催征、旗幡招展，尽往东门而来。 哪吒虽是先锋，但此时却给汪子安做起了马僮，牵着避水兽，走在前面。 出了城门，姜子牙单骑出阵，沉喝道： “让邓九公速速出来见我。” 西岐这方一动，早已惊动了商营中人，甲士前往帐中通后，没过多久，便见邓九公整理人马，带着麾下众将迎上前来。 其中就有那位五短身材的土行孙。 姜子牙见此，打算与邓九公嘴炮一场，就见哪吒已是按捺不住，挺着火尖枪奔土行孙杀去。 “贼子纳命来。” 火尖枪上火星点点，炽热无比，形似长蛇，撕咬而来，土行孙不慌不忙，只把镔铁棍一横，挡下锋芒，跳下马来，把身一晃。消失不见，再见时已是出现在哪吒身后，从土里冒出半个身子，一棍把哪吒从风火轮上打下。 未等姜子牙再做布置，黄天化眼见死对头陷危，催动玉麒麟，挥着一对八棱亮银锤，直奔土行孙砸来。 但土行孙一招鲜吃遍天，再次把身一晃，不见踪影，半个呼吸的功夫，已是从玉麒麟身下冒出头来，照着灵兽后腿就是一棍。 玉麒麟虽有神异，但被这棍一打，立刻跪倒在地，痛苦嘶鸣，黄天化猝不及防，被玉麒麟甩下背来，滚到地上。 不等翻身站起，土行孙已是以地行术潜到身后，又是一棍。 “休伤我儿。”黄飞虎见此，惊怒不已，弯弓搭箭，箭锋直取土行孙面门，匆忙之间，才救下黄天化一命。 饶是如此，黄天化也被镔铁棍敲中肩膀，咔吧一声，肩胛骨裂开，疼得叫出声来。 “逆贼黄飞虎休要逞凶，吃我一刀。”黄飞虎一动，立刻惹怒了商营这边的原先锋官太鸾，把坐下乌骓马一拍，杀了过来，刀锋所向，逼得黄飞虎不断抵挡，竟隐隐落于下风。 “太鸾休要逞凶，南宫适在此。”一见此幕，曾险些被太鸾所斩的南宫适刀剑齐出，悍勇杀来。 “南宫适莫要欺人，且看邓秀手段。”商营这旁，又有邓九公长子邓秀催动坐骑，迎上前来。 不多时，辛甲、武吉等西岐将军已是与商营孙焰红、赵升等将战成一团。 两军大将都打成这样，主帅也不再多说，姜子牙提着三环剑，竟毫不犹豫，直奔邓九公杀去。 邓九公连黄飞虎都不惧，岂会怕姜子牙这糟老头子，青龙大刀散着冷光，刀锋一横，直取姜子牙首级。 不过数合，已是险象环生。 杨戬到底擅长兵器之战，见到姜子牙危急，只得拍着白马，挺枪往邓九公这边杀来。 而汪子安见此，也盯上了连伤两人的土行孙。 “走。”避水兽感应主人心意，往土行孙那边奔去。 见到汪子安面孔，土行孙面色一变，不等汪子安指石成金，已把身子一晃，往地下钻去，不知去了何方。 汪子安两眼泛起水濛濛光华，看向地面，搜查对方踪迹。 在他停留原地时，避水兽身下已是在悄无声息间，出现了半个脑袋。 而汪子安对这一切，似是没有半点察觉。 直等那脑袋连同半个身子出现，挥着镔铁棍往避水兽腿上敲来时，汪子安把腿一夹，灵兽同时感应，蹄下生云，将身托起，飞入半空，避过敲来铁棍。 不等土行孙反应，避水兽嘶鸣一声，撒腿狂奔，四蹄已是冲着他面上踩来。 “不好，遁。”土行孙忙把身形一晃。 但一直注视着他动作的汪子安早有准备，并指一点，指石成金，土行孙如陷囹圄，半个身子被卡在外面。 避水兽前蹄迎上那张丑脸就是一脚，等越过土行孙头顶，后蹄一蹬，又是一脚，把土行孙踹得几乎没个人样。 匆匆间，土行孙只来得及从地上抓了把土，借着土遁消失不见。 再次运起灵目在身周扫了扫，没有发现踪迹后，才来到昏过去的黄天化身前，提着衣领将之扔到了玉麒麟背上。 这坐骑原是清虚道德真君坐骑，虽受了一棍，但并无多大伤势，见得黄天化落到背上，嘶鸣一声，竟往东面而去。 看模样，好似是青峰山方向。 汪子安放下心来，又来到哪吒身前。 “没事吧？” 哪吒虽是莲花化身，但这一棍打在后心，着实给得不轻。 “没事。”哪吒咬了咬牙，站起身来，两足一点，风火轮将他托起。 “凭借邓九公麾下众将，还挡不住我等，你若有伤，可先回去休息。”汪子安忍不住出言劝道。 “不，我今天一定要杀了那矮子。”哪吒愤恨不已。 自打加入西岐，他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哪怕是接连把他打下风火轮的闻仲都没有。 “也罢，你小心便是。”看到武吉那边被赵升口中火焰逼得模样狼狈，汪子安骑着避水兽上前，把肩一晃，水浪划破长空，灭了那左道异火，武吉见此连忙冲上，一刀把赵升斩成两截。 未等汪子安再观其他，就听得身后有呼喊传来。 “汪师兄小心。” 嗯？汪子安心中一动，元神一运，一杆小幡自囟门跳出，垂下道道水火元气，结成光幕，将他与避水兽护住。 刚做完这些，便觉身后一股巨力袭来，打得水火光幕不断乱颤。 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刚刚冒出半个身子的土行孙，以及后面追赶过来的哪吒。 “去。” 汪子安双手连点，指石成金，将方圆百丈地面尽数化作金地，面孔上连眉一目，有一道白濛濛光柱直奔无处可躲的土行孙落下。 而在此时，哪吒冲来，眼中喷火，迎上被定在原地的土行孙，火尖枪狠狠砸下。 一枪砸爆脑袋。 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141 金仙交锋 哪吒一枪取了土行孙性命，怒火未消，又踩着风火轮杀向邓九公。 原地仅留汪子安看着地上的尸体。 麻烦大了。 “罢了，且等战局落定再说。相信土行孙一死，其师也必会前来。”汪子安压下心思，转头看向了哪吒。 此时的哪吒已经杀红了眼。 乾坤圈一掷，邓九公刚刚恢复的臂膀又被打断，摔下马来，又把金砖祭起，邓九公长子邓秀应声而倒。 收了二物，看到还在和黄飞虎纠缠的太鸾，自豹皮囊里取出戮魂幡，冲着太鸾一摇，数道黑气凭空生出，把太鸾拿住，往西岐城门前扔去。 至于正和辛甲缠战的孙焰红，哪吒亲自挺枪刺来，一枪了结此人性命。 转眼间，刚才还和西岐打得有来有往的商营一方，竟被哪吒一人全部拿下。 姜子牙心中着实惊喜。 “杀。”把剑一挥，带领大军径直朝着商兵杀去。 因主帅与几位大将尽被拿下，其余副将根本没有统兵之能，数次冲杀后，一个个弃兵而逃。 对于这些普通士兵，姜子牙也未赶尽杀绝，让士兵将之围起，开始分批纳降，充实西岐兵力。 经过一番折腾，黄飞虎、南宫适等大将留在城外，看守降兵，姜子牙则带着阐教弟子以及被捆住的邓九公等敌将，往丞相府而去。 但还未等踏入府中，就见清风吹过，一道人影挡在身前，面色含怒。 果然来了。汪子安心中暗道。 姜子牙一见这人，不由惊喜，上前拜道： “见过惧留孙道兄。道兄可是因我等陷危，特地来此相助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一遇上麻烦，就有阐教高人来救，这也正合了元始天尊先前所言。 惧留孙面皮抽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叹道： “家门不幸，给子牙师弟添麻烦了。” 姜子牙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不解问道： “道兄所言何意？” 惧留孙看了看相府周边的值守卫士，再看了看姜子牙身后的一干三代亲传，不好明说，沉吟稍许，道： “此乃我教中之事，还是入内一谈吧。” “也好。”姜子牙点了点头，带着身后这些小辈，一同走入府中。 刚一踏入大堂，就见一道人影负手而立，感应众人来到，缓缓转过身来。 原来是一白眉细长、须发飘飘的老道，手执拂尘，含笑而立。 “师父。”哪吒欢呼一声，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那老道见此，伸手摸了摸哪吒的脑袋，看向了姜子牙身旁的惧留孙。 “想不到，道兄也会来此，真是让人不解。” 太乙真人。汪子安认出老道身份。 惧留孙一见此人，面色起了变化，隐含怒气。 “道兄既能来此，我又如何不能前来？” “道兄说笑了。”太乙真人拂尘一摆，笑着说道： “贫道来此，乃是昨夜在洞中静修，感应徒弟被人拿住，特地下山走上一趟。” 好家伙，您老人家来得还真快。汪子安暗暗佩服。 一听这话，哪吒就告起状来，向太乙真人诉说他昨夜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被汪师兄和杨师兄设法救下。 对此，太乙真人任由哪吒拉着自己的胳膊去说，目光却落在了惧留孙身上。 在汪子安的感觉中，太乙真人眼底闪过精光，嘴角带着满含杀气的冷笑，甚至在这瞬间，太乙真人连惧留孙的骨灰撒在哪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 当然，眼下两人还是同门，上面所说只是想想而已。 看到太乙真人，姜子牙心中压力稍减，上前问过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汪子安见此，也要一同离开。 但惧留孙却忽然开口： “且慢，汪子安不要走，我还有事要说。” 汪子安心中一惊，这是要拿他出气吗？可惜他家师尊不能随时被召唤出来。 姜子牙眉头皱起，脚下挪了几步，来到汪子安身前： “惧留孙道兄有何事情，还请道来。子安师侄稍后还要回府休息，以备后面大战。” 太乙真人看了过来，笑着说道： “有什么事，坐下再说，何必搞得这么凝重。 若被他人看到，还以为我等同门内讧呢。” 说着，拉着哪吒来到姜子牙这边，寻了位置坐下。 汪子安也跟着入列。 而后，才见惧留孙转过目光，看向了姜子牙： “子牙师弟，实不相瞒，那先前被哪吒打死的土行孙乃是为兄的弟子。” “啊？竟是道兄弟子？ 不过，子牙奉掌教师尊金旨，下山扶周灭商，完成封神大任。 道兄弟子身为我教之人，怎会不知此事，反来与我为难，更在昨夜对我痛下杀手，这又是何道理？” 论起嘴炮，阐教之内，除去已英勇就义的燃灯道人外，姜子牙自信，哪怕是十二金仙齐上，也不是他对手。 这一番话说出，有理有据，义正言辞，虽显咄咄逼人，但确实无有不对之处。 饶是惧留孙养气功夫过人，也不由动了肝火，但毕竟有太乙真人在旁，心有顾忌，没有发作，只是面含歉意地道： “这也怪贫道看管不严，闭关之时，被此子偷跑出山，又受了那申公豹蛊惑，偷了我随身宝物，这才与子牙师弟为难。 师弟要怪，便怪我吧。” “道兄误会了。”姜子牙连忙拱手： “道兄乃本教上仙，平日里忙于闭关，有所疏忽，实属正常。 若子牙早知此子是道兄弟子，必会手下留情。” 说着，又把法诀一掐。 “柏鉴何在？” 话音一落，阴风入室，现出一高大虚影。 “柏鉴见过真人。” 此正是看守封神榜的轩辕大将柏鉴。 “那土行孙魂魄呢？”姜子牙问道。 “禀真人，土行孙榜上有名，方一身死，便受牵引，入了榜中，除去圣人出手，寻常手段无法将其魂魄取出。”柏鉴据实相告。 听得此言，太乙真人抚须笑道： “看来，土行孙童儿本就是有缘之人，既入榜中，想来劫数便应在此处了。” 这等于是当着人师父的面说，你徒弟该死。 汪子安暗自抹了把汗。 142 邓九公归降 堂中一片死寂。 姜子牙见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挥手让柏鉴退下。 汪子安低下了头。 其实太乙真人这番硬杠并未出乎意料。 只是没想到说得如此直白，丝毫不给惧留孙留情面。 惧留孙有些下不来台，面色一阵青白。 许久之后，又听太乙真人笑道： “土行孙已入榜中，不知道兄还有何见教？是要请掌教师尊出手吗？ 若真有意如此，贫道便随道兄往昆仑走上一遭。” 惧留孙闻得此言，收敛神色，勉强叹道： “岂敢为这小事劳烦掌教师尊？ 只是我那徒儿尚未立功，便已身死，着实有些可惜了。 也罢，既已如此，贫道也不好再说。 子安童儿，将那捆仙绳还我吧。” 惧留孙知晓了姜子牙、太乙真人态度，再待下去只是自伤面皮，打算收回宝物，就此离开。 不曾想，闻得此言，太乙真人又道： “道兄那捆仙绳炼了不止一根，失去一根也不碍事，不妨顺水推舟，将此物赠予子安师侄吧。” 惧留孙面皮一抽，也不去与太乙真人说话，而是转头看着汪子安。 汪子安哪里会要这物，此物既是惧留孙所炼，说不定内中便有什么布置。土行孙之死有他一份，就算把这宝物给他，他也不敢用啊！ “此是土行孙遗失宝物，还请师伯收好。”把四海瓶取出，一道金光投出，惧留孙把袖一招，金光入了袖中不见。 太乙真人见此，呵呵一笑。 “告辞。”淡淡说了一句，惧留孙身形不见，取回土行孙尸首，往夹龙山去了。 等惧留孙一走，太乙真人才说道： “惧留孙道兄道行非凡，却连徒弟都看不好，更为了此等小事亲自下山，着实让人不解。 不过，眼下既已离开，想必当真不会再做计较。” 除了你徒弟，其他人的性命都是小事。汪子安暗自腹诽。 这一幕何等眼熟，那日那敖广因敖丙身亡，往天庭告状时，太乙真人也是这么说的。 姜子牙不好去评判这些玉虚上仙，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罢了，既已来此，贫道就在西岐照看几天。”太乙真人看了看哪吒，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虽然惧留孙走得痛快，但万一杀个回马枪什么的，徒弟肯定是要遭罪。 姜子牙觉得这是好事，也就点头答应了，亲自将太乙真人带下休息，而后才回到堂中，看到正要离开的汪子安，说道： “师侄且慢，我还有一事与你商量。” “师叔请讲。”汪子安又跪坐下来。 姜子牙想了想，问道：“师侄以为，对邓九公该如何劝降？” 平心而论，姜子牙是希望邓九公为西岐所用的，不说其他，单单那身武艺，就足以令人心动。 更何况，还有邓婵玉打出五光石的手段。若非汪子安出手，恐怕还得伤上几人。 对于这种事情，汪子安没有经验，不过若要使双方都能放心，不再计较先前之事，他还真有一个办法。 “联姻。”汪子安道： “邓九公常年镇守边关，膝下一子一女均未成婚，师叔可寻适当人选，使两人成婚，到时邓九公必降。” 想了想后，又接着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若师叔能将邓九公长子邓秀收为弟子，再为其寻上一门亲事，也可说服邓九公归降。” 姜子牙眉头一动。 第一个办法虽然有用，但邓婵玉他也见过，绝对不是任由摆布之人，除非用强。 倒是第二个办法么，只针对邓秀一人，确实有可能功成。 “也好，就依你之言，先试试再说。”姜子牙没有反对。 汪子安这才离开相府，门外早已有哪吒牵着避水兽等候。 两人一同回到府中，哪吒照顾避水兽，汪子安则是默默运功，参悟体内的几道先天气。 第二天，未等汪子安吐纳紫气，就有甲士前来传令，往丞相府议事。 略作收拾，等入了大堂，汪子安才发现，除去原有的西岐大将与阐教弟子外，还有一人跪坐在旁。 邓秀。 看来，师叔已将邓秀拿下了。汪子安暗道。 果不其然。 等众人入座后，姜子牙才笑着说道： “邓秀将军感受武王仁德，现已归入西岐为将，还望众位能不计前嫌，和睦相处。” 虽然不知道姜子牙使得什么法子，但丞相都说话了，不说心里想法，表面上肯定得卖个面子。 “丞相放心，邓将军既能迷途知返，我西岐门户自然对邓将军敞开，绝不为难。” 南宫适作为西岐本土将领之首，开口说道。 黄飞虎也跟着笑道： “邓将军能归顺西岐，此乃丞相仁义、武王恩德所致，也能为天下诸侯做个表率。” 汪子安发现，黄飞虎的马屁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一旁的武吉身为姜子牙首徒，起身说道： “不仅如此，师父已将邓秀将军收为徒弟，此后，邓将军便是恩师座下三弟子，我的三师弟了。” “恭喜丞相收得佳徒，恭喜邓将军拜得明师。”堂中众人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异口同声道。 不论如何，总算是一件好事。 等恭贺过后，姜子牙也放下心来，不再担心众将会因此不睦。 邓秀见到众人没有针对，心中自然大为放松，直接冲着姜子牙拱手拜下，亲口保证设法使父亲归降。 得到满意答复，姜子牙抚须长笑。 又过了一日，姜子牙去了银安殿一趟，得武王准许，将一位宗室贵女许配给邓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在邓九公被关押的情况下，姜子牙名正言顺地替徒弟包办婚姻。 趁着这股热乎劲，生米煮成熟饭，姜子牙才带着邓秀去见了邓九公。 木已成舟，邓九公再犟也是无用，只得从了姜子牙之意。 邓九公都降了，邓婵玉再怎么倔，也只得随父归降。 再然后，一直作为邓九公先锋的太鸾也跟着降了。 而在太鸾降了后，南宫适还专门和人打了一架，在太鸾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南宫适赢得心里痛快，出了先前被差点砍掉脑袋的恶气。 “照这样下去，武王伐纣之日不远。”汪子安手持酒樽，看着庆功宴上打成一团的众人，心中暗道。 不过...... 目光一转，落在武吉和旁边的邓婵玉身上。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汪子安心中一笑。 143 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西岐这边欢天喜地过新年，大开庆功宴的时候，汜水关守将韩荣也将残兵败将带回的消息上报到了朝歌。 得到消息的纣王这才惊觉，身边已无可依仗之人。幸得中谏大夫飞廉保举一人，才让纣王安下心来。 这人是谁。 苏妲己之父、纣王老丈人，冀州侯苏护。 苏护是怎么成为纣王老丈人的。 那是起兵反商却被打败、无奈之下献女求生成为的国丈，在这种情况下，会为自己的女婿纣王卖命吗？ 不知道飞廉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纣王是怎么想的，或许殷商真是已无人可用了吧。 反正苏护在得到纣王旨意后，就和长子苏全忠、夫人杨氏商量好了，打算这一波拖家带口连带十万大军千里迢迢尽数投靠西岐。 至于纣王旨意？那算个屁。 在杨戬将打听到的消息道出后，又经过黄飞虎解释了苏护反商的内情，姜子牙恨不得敲锣打鼓、祭起土遁、赶赴朝歌，握着纣王的手说一句“谢谢啊”！ 原本的战前准备都不需要了，西岐上下就等着苏护前来，一口气吃下这十万大军。 “不过，苏护虽可能有投靠之意，但其麾下将领却不一定有此想法。 若是杨戬师兄前往探风，还得避过其他人才是。” 汪子安出言提醒。 “师侄所言甚是。 看来此事还有一番计较，是我先前太过得意了。”姜子牙从善如流，当即醒悟过来。 略作商量，各自退下，静候苏护前来。 苏护这一路走得真是不慢，十万大军从冀州出发，十几天的功夫，就到了西岐东门外驻扎。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来了三天，苏护仍是按兵不动。 姜子牙见此，明白了对方之意。 “杨戬，你今夜持此书，往苏护营帐走上一趟。” 顿了顿，又想到苏护手下亦有高人，便看向了汪子安。 “子安师侄，你也一同前往。” “是。”汪子安、杨戬拱手应下。 临近子时，丞相府中。 在姜子牙的注视下，杨戬把身一晃，变作一只黑燕，汪子安见此，同样变化身体，化作一小拇指大小的小人，跳到了黑燕的背上。 “走吧。” 黑燕振翅一挥，驮着小人，驾驭清风，出了丞相府，飞过东城楼，直奔商军营寨中灯火未灭的主帐而去。 张嘴一吹，狂风掀起帘子，黑燕趁势而入，落到地上。 正在桌前闭目沉思的苏护眉头一动，看向黑燕。 紧接着，在他目光注视下，黑燕身上跳下一物，把身一晃，化作一黄衣少年的身影，而那黑燕低鸣一声，变成了一道装青年。 “你们是？”苏护虽有所猜测，但为防万一，还是按住宝剑，不动声色地道。 杨戬走上前来，道：“将军不必多疑，我乃姜丞相师侄杨戬，这位是我师弟汪子安。” “见过将军。”汪子安拱了拱手。 苏护在投靠西岐前，早把西岐的情况打听清楚了，知道姜子牙麾下两员小将煞是厉害，连闻太师都差点死在两人手中。 听到两人姓名，再借着灯火打量两人模样，皆是面目俊秀、气质拔俗，才相信了两人身份，但仍是不露心思地道： “我此行乃为伐周而来，两位身为姜丞相心腹，来我营中有何贵干，莫非是要刺杀我吗？” 汪子安闻言一笑，这苏护太过谨慎了，丝毫不见反商时的刚直。 “将军按兵不动已有三日，我师叔领会将军用心，特地派我等送上手书。 将军还是等看过之后，再谈其他吧。” 汪子安说着，就从袖中递出了那竹书。 苏护接过，细细一看，神色终于有了变化，隐有喜意，等看完后，不由叹道： “不愧是姜丞相，竟已知我心意。 但我虽有归周之心，却不知麾下众人想法。众将跟我时日已久，先前起兵反商亦是无惧，劳苦功高，我须得明白他们想法，保全他们性命。” 听得此言，汪子安心中点头。 单看这点，苏护还算是仗义之人。 与杨戬相视一眼，开口说道： “汪子安有一计，可解将军之忧。” “计将安出？”苏护看了过来。 汪子安道出了先前与姜子牙商议好的对策： “此事倒也简单，将军可遣麾下大将攻打西岐，而后由我等出手，将攻来之人尽数拿下。 最后将军为保众将性命，不得不出阵请降。 如此一来，不仅全了将军与众人义气，更能使将军堂而皇之归入西岐。” 汪子安说得确实不差。但是，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什么叫“我麾下大将被你尽数拿下”？ 饶是苏护经过多年休养，已无争强之心，也不禁被激起几分好胜之意。 他麾下可还有郑伦这等术法在身的大将。 “丞相之意，我已尽知。不过为防万一，还是由西岐一方来攻吧。”苏护神色不动，但话中之意却已显露出来。 防的什么万一，防的是我麾下大将出手，把你西岐将领打死打伤了就不好了。 汪子安闻言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今日之约，还望将军勿忘。具体如何，下面自有分晓。” 说着，两人也不变化，趁着夜深人静，借着土遁就离开了。 苏护站在原地，想了想后，把手中竹书收好，安心去休息了。 等回到丞相府后，汪子安两人把方才之事尽数道出。 姜子牙点了点头：“既如此，明日便看众位师侄大发神威了。” “师叔放心便是。”哪吒摩拳擦掌，精神大振。 “好，众人且先下去休息，准备明日出城邀战。”姜子牙抚须一笑，看着众人离开。 一夜过去。 汪子安早被翻入府中的哪吒从闭目打坐中叫醒，这熊孩子去后园喂了避水兽后，骑着灵兽在院中闹个不停。 等汪子安出来，两人出门，往丞相府而去。 这次没有召集西岐众将，只有阐教三代弟子。姜子牙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沉声道： “苏护虽有归周之意，但并不知我西岐实力。 今日你等须速战速决，一举拿下此辈，争取在今日之中，便让苏护带领大军归降。” “谨遵丞相之令。” 144 送上门来的人 姜子牙带着阐教一干小辈，出了东门，来到商营之前。 汪子安冲着前面牵着避水兽的哪吒说了一声，哪吒踩着风火轮，去对面叫阵。 “勿那商营一帮贼子听着，小爷乃西岐先锋李哪吒，今日特来挑战尔等。 若是尔等输了，就给我乖乖跪下叫爷爷。 要是赢了，小爷便让你们叫一声爷爷。 有胆子的，速速出营，来与小爷战过。” 阐教这边听到此言，皆是笑出声来。就连姜子牙都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等过了半晌，商营那边才发现这话里的意思，当即惹恼了苏护副将、此次伐周先锋官赵丙。 翻身上马，出了营寨，提戟刺来。 “李哪吒休要卖弄唇舌，且吃我一戟。” 见赵丙拍马赶到，哪吒把手一翻，戮魂幡现于掌中，轻轻一摇，数道黑气蹿出，当即将赵丙拿住，摔在城门之前，一旁自有甲士上前绑人。 因赵丙来得匆忙，商营苏护及手下将领未及反应，便见赵丙被拿，立刻召集麾下将士，同样来到阵前。 见赵丙被人捆住手脚，连嘴巴都被堵上，苏护这才认真打量了对面的姜子牙和身后众人一眼。 嘴上不说，心中却是赞叹。 这一干小将皆是气质不俗，难怪能连破殷商伐周大军。 “我儿何在？还不速速动手，拿下敌将。”眼见西岐能人辈出，苏护决定先送上长子为质，以表诚意。 苏全忠虽知苏护早有归周之心，但却不知昨夜苏护已与姜子牙有了约定，听闻此言有些踌躇，但还是听从将令，拍马提戟，全力杀来。 “黄天化，你去。”姜子牙点了麾下一人。 黄天化先前被土行孙所伤，被麒麟驮回青峰山紫阳洞，得清虚道德真君救治，已然恢复，但心中还是憋了一股火气。 得到命令后，把玉麒麟一拍，挥着一对八棱亮银锤杀了过去。 苏全忠见得黄天化骑乘异兽，也不惊慌，只管全力攻杀。 单论武艺，这两人俱是出身将门，又自幼苦练，这场厮杀竟隐有平分秋色之意。 若非先前姜子牙交待，黄天化已打算祭宝伤人。 “雷震子，你去帮忙。”汪子安看到姜子牙皱了眉头，冲身旁的雷震子说了一句。 雷震子把肩一晃，挥动二翅，风雷之声四起，只是从半空一棍砸落，便把苏全忠打落马下，再祭起缚龙索，牢牢将苏全忠绑住，带回了西岐城门前，交由甲士押下。 两将接连被拿，立刻惹怒了苏护心腹大将郑伦，也不带手下乌鸦兵，直接催动座下火眼金睛兽，挥着两柄降魔杵，奔着黄天化杀来。 黄天化被雷震子抢了对手，见到又有人来，也把玉麒麟催动，迎了上去。 但他刚来到郑伦身前，便闻一声冷哼，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两道白光从对方鼻内射出，自身三魂七魄竟被白光吸住，肉身失了主掌，一头栽倒在地。 拿下一人，郑伦又往雷震子这边杀来。 “雷震子速退，此人交给我来。”汪子安把避水兽催动，足下腾云，往郑伦杀来。 雷震子虽然不解，但仍是催动风雷二翅，打算避过，却不料那郑伦又是冷哼一声，顿时只觉头晕目眩，一头从半空跌落。 汪子安把手一指，一道水光圈住雷震子，才将其救下。 “你是何人？”一见水光威势，郑伦知晓对方法力远在自身之上，停住问道。 “拿你之人。”汪子安看了后面苏护一眼，淡淡说道。 郑伦大怒：“狂妄。” 说着，又是一声冷哼。 白光从鼻中喷出，吸人魂魄。 汪子安察觉神魂一动，便被元神中白云、红光护住，依旧安坐在避水兽上，静静看着郑伦。 察觉有些不对，郑伦接连再运术法。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也不知道哼了多长时间，白光不断闪现，汪子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要出手了，郑将军小心。” 说着，右手虚抓，尘土于掌中凝成金石，屈指一弹，郑伦鼻梁被一石打断，任他如何“哼哼”，白光也催不出来了。 心中虽然惊怒，但还是仗着一身武艺，挥着降魔杵打来。 汪子安只是把肩一晃，一道水浪从空中卷起，郑伦连同座下金睛兽，竟被水遁尽数拿去，消失不见。 随着修为越高，汪子安以金生水，金水两道遁光也威力倍增，虽仍是不如闻仲，但拿下区区郑伦，绝对不在话下。 转眼之间，除去几个无名之辈，苏护手下已无人可用。 汪子安骑乘避水兽来到苏护身前，高声道： “久闻苏将军乃重义之人，如今将军长子及麾下众将已被我等拿下，将军何不归顺西岐。 如此，或可保众人一命？” 汪子安说的简单，但苏护却是认真听着，等到汪子安说完，才忍不住仰天一叹：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大王负我在先，我苏护为保众将性命，不得不如此了。” 说着，翻身下马，拜倒在已经来到近前的姜子牙身前： “罪将苏护，感武王恩德、丞相仁义，愿带领麾下将士归顺西岐。只求丞相能饶众人性命。” 姜子牙下了四不相，把苏护托起，笑着说道： “将军深明大义，麾下众将也都是忠勇之人，姜子牙又怎敢造杀。”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仰首大笑，徒留商营几员副将陷入懵逼。 这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这还不到片刻功夫，就和解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已经围上来的汪子安等人，这几员副将弃了手中兵器，高声喊道： “武王仁德、丞相仁义，愿随将军归顺西岐。” 主帅副将皆已归降，十万大军乃苏护所带的冀州将士，又怎敢违逆将令，也纷纷跟着降了。 西岐顺水推舟，又添了十万兵马。 但为防万一，还不能让这十万人马全数进入西岐，所以在经过商量之后，先由苏全忠带领部分人马入城，又由南宫适、苏护两人看守剩下大军。 就在汪子安等人刚走不久，一身穿大红袍、生具三只眼的道人骑乘异兽，来到苏护大营前，高声喝道： “快去通报，就说九龙岛吕岳应申公豹之邀，特来相助冀州侯，拿下西岐叛逆。” 145 这个吕岳不一般 主帐内，苏护与南宫适相对而坐，听到甲士来报，两人面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来的可真是时候。 苏护沉吟片刻，看了过去，问道： “南宫将军，你看该如何处理？” 南宫适虽是沙场悍将，但脑子里也不单单都是肌肉，想了想后，道： “这人既然前来，纵被将军拒绝离开，但难保下次不会与其他人一同前来。 依我之见，苏将军不妨见机行事，先探出此人根底，设法告知丞相，看丞相如何决断。” “也好。”苏护点头应下，转头看向甲士： “去，请那位道长进来。算了，我亲自前去。” 苏护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 “我也随将军前去看看。”南宫适不大放心，同样跟着站起。 苏护看出对方心思，也不说话。 两人跟随甲士来到辕门，一眼就看到了骑乘异兽的那道人。 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再配合着那瞪圆的三只眼，让人颇感凶恶。 “贫道稽首了。”这道人面相虽恶，但却颇有礼数，一见苏护前来，下了坐骑，打了个稽首。 “不知真人从何处而来？又为何来此？”苏护开门见山道。 “我久居海岛，有诗为证：九龙岛内经修炼，截教门中我最先。若问衲子名和姓，吕岳声名四海传。”吕岳得见苏护，并不隐瞒，道：“我此番应申公豹之约，特来助将军破西岐城，擒姜子牙。” 一听这道人口气甚大，苏护也不由提起心思： “吕岳道长既是助我，且随我入内一谈。” 吕岳点了点头，没有半点防备，跟着走了进去，只是在看到南宫适的时候，问了一句： “观将军血气旺盛，亦是万人难敌的勇将，还不知将军姓名。” 苏护心中一跳，生怕露了破绽。却见南宫适坦荡大笑，说道： “末将名唤南宫叱，见过吕岳真人。” “南宫叱？”吕岳只是好奇一问，得到答案后，也就不再多言，一路所过，看到巡守士兵不时称呼“苏将军”“南宫将军”后，也没有多想。 将道人请至主帐，正要再说，就见吕岳主动问道： “不知将军何时攻打西岐？” 苏护心里一直绷着，一听对方发问，便开口笑道： “此番我大军脚不停歇，赶赴西岐，粮草辎重却落在后方。 若要攻城，还得等这些东西运到，到时候再有我督粮官郑伦一齐出手，也能多几分把握。” “原来如此。”吕岳点了点头。 苏护手上整理起桌上竹书，嘴上却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不知道长询问此事是......” “倒差点忘了，贫道此番前来，还带了四个门人。因担心战局生变，便先行借助遁法前来，门人落在后面。 不过不用担心，以他们道行，至多三日，便到达营中。届时我等出手，西岐城中，绝无一人生还。” 吕岳还以为苏护在想他何时出手，出言告知理由，顺带着安慰一句。 一听“绝无一人生还”，苏护面色变了变，就连南宫适也忍不住问道： “此番西岐生变，罪在姜尚一干贼首，与生民何干？” “哈哈，南宫叱将军不知我这法门，一经发动，方圆再无生机，纵是大罗金仙临凡，也要失陷其中，更休言这区区凡人。 彼辈要怪，便怪姜尚一干贼人吧！” 吕岳对此见怪不怪，哈哈大笑。 苏护见得南宫适面有怒意，似欲发作，勉强收拾情绪，出言说道： “真人一路赶来，已有疲惫，还是随我前往后营，休憩片刻，等真人高徒前来，再出手将西岐一干贼子一网打尽。” 吕岳没有拒绝，他也不屑于南宫叱这等俗人说话，跟着苏护来到后营，去休息了。 而苏护则是回到主帐，看向了南宫适： “今夜我会设宴看住此人，南宫将军可设法告知那位。” “好。”南宫适没有拒绝。 夜幕降临，南宫适派了心腹，带着竹书，悄悄来到西岐城前，经过一番盘查，入了城中，直接来到丞相府内。 看到南宫适的消息后，姜子牙连忙下令，让众人前来府中议事。 等汪子安来到府中，便看到了怒容满面的姜子牙，以及那帮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的西岐大将。 “子安师侄，你且过来看看。”姜子牙把那竹书往桌案一摆，汪子安接过，细细一看，眉头挑起。 原来是他。 九龙岛炼气士吕岳，论及此人留给他的印象，恐怕只有哪吒、燃灯、黄龙等少数几人才可比拟。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其中不仅有此人精通散瘟之术、更凭借神通对西岐满城凡人出手的原因，还有这吕岳经常所说的一句话——截教之中我最先。 不仅是对友方苏护说，还对敌方姜子牙说，基本上是逢人便说自己多厉害，什么逍遥任意大罗天。 但实际上呢...... 吕岳在姜子牙面前吹嘘的时候，被姜子牙一句“连赵公明、三霄都挂在西岐，就凭你个小垃圾也敢哔哔”怼得大怒，紧接着就被黄天化一火龙标打伤了腿。 后来又被真仙韦护撞着，三五回合间死了一个徒弟，只能丧胆跑路。 这他么就尴尬了。 要真是大罗金仙，比赵公明甚至是截教四大亲传还要厉害，怎么可能被韦护追得满地跑。 这家伙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黄龙道人这种三无人士了。 “师侄可有想法？”看到汪子安若有所思，姜子牙问道。 汪子安放下竹书，说道： “既然这吕岳要等他四个徒弟前来，取走满城百姓性命。 那我等不妨先行出手，截杀他这四个门人，看他失了爪牙，又能有多大能耐。” 汪子安这番话杀气腾腾，毫不掩饰。 一旁哪吒猛地站起，一脚踹翻桌案：“子安师兄所言甚是，先把他这一干孽徒干掉，看他还有何面目，妄言取我等性命。” 我出手就行了，你激动个什么劲？汪子安看了哪吒一眼，又接着说道： “不过，为防此人狗急跳墙，还得请来几位同门师长。若真遇危机，由金仙出手，也能护下全城百姓。” “此事便由我来办吧。”杨戬当仁不让，站了出手。 论及对阐教的熟悉和自身面子，还真无人能与杨戬这位三代首徒、天帝亲甥比肩。 146 截杀 经过安排，姜子牙让杨戬回玉泉山求助，而汪子安则是带着金吒、雷震子两人前往截杀，剩下的人留守城中，以防吕岳偷袭。 知道姜子牙是怕有个万一，汪子安也没拒绝，驾驭云气带着两人，往西面九龙岛方向而去。 一路前行，汪子安试着以元神推算，只能算出个大概，便寻了座野山枯守。 在此静坐两日，汪子安忽地睁开双眼，看向远处天际。 人来了。 四道遁光结成一片虹光，直往东面而来，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诡异、晦涩气息，已说明了身份。 “稍后由我主攻，你们见机行事。”汪子安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把肩一晃，放出金遁。 纯白光华划破天际，似把天地切成两半，锋芒直指虹光。 虹光中人猝不及防，传出一声惨呼，血洒长空，有断臂掉落，四道遁光散开，慌忙落在对面野山，现出四位道人身影。 “是谁，竟敢截杀截教弟子？”为首那满头红发面色发青的青衣道人手执宝剑，指着这边喝道。 “果真是他们。”金吒把手一翻，掌中现出一数寸黄橙橙木桩，沉声问道： “我且问你，你们可是九龙岛吕岳的弟子？” 那青衣道人根本不知这三人为何而来，闻言倒也并不隐瞒身份，或许也是藏着以截教身份吓吓这三人的心思，高声喝道： “既知我等乃吕祖门下，还不速速退开。否则，等我施展师门神通，尔等再无生路可言。” “好大的口气。”这话当即惹怒了雷震子，振翅一挥，御使风雷之力斜飞至高空，手中黄金棍携开山之力沉沉落下，直指那青衣道人。 “大胆。”道人知晓来者不善，祭出一形如曲尺的金磬，对着上空一敲，挥棍打出的雷震子头疼欲裂，两手松开捂着脑袋，双翅难以催动，直直从半空砸落。 而在同时，后面一头戴赤巾、面如重枣的红衣道人纵起身来，持剑往雷震子身上劈去，意欲取其性命。 汪子安见此，把手一指，放出滔天水浪，及时挡在雷震子身前，水浪倒卷，把雷震子一裹，化作玄光落在身旁。 “没事吧？”汪子安看向雷震子。 雷震子摸了摸脑袋，摇头道：“没事，只是对方法器厉害，师兄还需小心。” “无妨。”汪子安看了过去。 四位道人中，除去紫棠面皮的那人抱着断臂面带愤恨，其他三人皆是皱起眉头，看了过来。 “敢问道友来历？” “金庭山王屋洞道行天尊弟子，汪子安。”汪子安冷视四人。 “这名字好像......不好，众兄弟快走，向师父报信。”那青衣道人听这名字有些耳熟，略作回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突然大变，对着身后三人吼道。 “想离开？晚了。”既是确认了四人身份，汪子安便不再留手，一步踏出，身周金光萦绕，再看之时，已是化作金虹落在对面野山。 震惊于汪子安遁速，这青衣道人忙把金磬一敲，期望能阻挡片刻。 却不料，汪子安手抚额头，一团云光现于顶上，垂下丝丝氤氲，又有九点红光随身，身周笼罩着一层金庭仙光。 金磬敲击，氤氲只是晃动，便把那法器之力挡在身外，汪子安细目一眯，两道定灵神光从目中射出，定住青衣道人，右手虚抓，金气成剑，迎着怒目圆睁的青衣道人一剑砍下。 尸首两分。 “贼子，你怎敢杀我周信道兄？”一人身死，离汪子安最近的那赤面红衣道人惊怒不已，忙把手中宝剑一指，一道红气如烟射出。 此气一来，汪子安便觉昏昏欲睡，幸得身周九点红光散发炙热高温，把那红气炼去，眉心一动，跳出一有形无形的金色剑光，没入红衣道人眉心。 道人面色微动，刚要说些什么，忽然眉心淌血，一头栽倒。 细细一看，其元神竟已被瞬间打散。 这人一死，剩下的两人才反应过来。 “不好，朱天麟道兄。” “一起上。” 断去一臂的紫棠面皮道人招出一杆昏黄铁鞭，此不知何物所炼，方一出现，百草枯萎、蚁虫惊散，就连汪子安也忍不住心中跳了跳。 而最后那位面如满月的黄衣道人则是招出一杆小幡，冲着汪子安一摇。 霎时，一股燥热之意从体内涌起。 幸好元神内有四海瓶及时散出滢滢水光，清凉水光把元神、身体一同洗练，汪子安把手一指，身周一点红光落在黄衣道人身上，未等对方反应，肉身与元神已是燃起火光，化作飞灰。 至于那紫棠面皮的道人。 早有及时跳出的四海瓶卷出一道霞光，卷住那昏黄铁鞭。 道人正要挣脱霞光，就见汪子安一拳隔空打出，庞然巨力作用于肉身之上，血肉横飞。 此人手中宝物太过诡异，汪子安着实不愿意多沾。 把手一招，取了被称作“周信”的青面道人首级，汪子安把尸首就地掩埋，收了身周异象，回到对面。 “师兄，杀鸡也没有这么轻松啊，更何况这四人皆是天仙之辈。”恢复过来的雷震子忍不住道。 金吒同样看得心驰目眩，有些神往。 “此辈神通尽寄托在宝物之上。而宝物被我云光所克，所以才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汪子安摇了摇头。 但凡这四人修炼了几道别种神通，也不至于这样。 “啧啧，你这可真是......”雷震子咂巴着嘴，一时想不到词语来形容。 “好了，出来已有三日，西岐情况如何还不知晓，我等还是速速回城，免得那吕岳对无辜之人下手。”汪子安正了正面容，沉声道。 “那师兄你用纵地金光带我俩一程好了。”雷震子说道。 “也好。”汪子安没有拒绝，看了看对面野山一眼，把足一跺，原地卷起一道金光，圈住三人，往东面激射而去。 三人离开不久，周信四人的埋尸之地才有一骑乘白额虎的道人现出身来。 “想不到，此子竟然如此厉害。 看来，欲除姜子牙，还得先除掉此子才是。” 手捻胡须，道人目光一闪，有了主意，乘虎往东海而去。 147 进击的黄龙真人 汪子安并不知道有人看着他，只是隐隐察觉那处有些不对，心中担忧西岐情况，也就没有细看，飞速返回。 三日时间，已经足够杨戬请来一位玉虚金仙相助，但却是汪子安最不希望的那位。 黄龙真人。 你怎么请了他？汪子安看向杨戬。 杨戬神情也略有无奈，悄悄摇了摇头。 但他俩这番动作，却没有逃出黄龙真人的法眼。 “诶诶？你俩那是什么眼神？”黄龙真人瞪起眼睛，看向了汪子安和杨戬。 黄龙真人虽说是个战五渣，但却有个好处，那就是没有架子，和晚辈说话也不拿捏，能和你从师长身份混成兄弟。 “想来是子安师弟许久未见师伯，乍一碰面，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沉默难言，神情才有些复杂吧！”杨戬不愧为本教第一交际草，故意笑着说道。 黄龙真人怎能不知这两人想法，无非就是看自己太弱了呗。 “你们两个小子可不要小看师伯我。怎么说，我也是得了自在的大罗金仙，就凭吕岳那种只会吹嘘的家伙，信不信我一拳能打仨。” 大哥，麻烦您说话捂着点嘴，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汪子安暗暗擦了把汗，但凡有一颗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黄龙真人在这旁的吹嘘终于引起了姜子牙的注意，开口把汪子安叫了过来，才免去了接下来的尴尬。 “如何？” “师叔放心，吕岳那四个门人已尽为我所斩，这是其中一人的首级。”汪子安把手一挥，木匣在手，内有周信头颅。 略微看过，姜子牙才松了口气。 “师侄此番拯救了西岐百姓，真乃功德无量。” “师叔过誉了。还不知近日那吕岳可有其他动作？”汪子安问道。 姜子牙摇了摇头：“想来应是等待门徒，所以尚未行动。” “不过，以那吕岳功行，时间一长，自能算出其中因果，到时候若是出手报复，仅凭我等，可挡不下此人手段。”汪子安自动忽略了黄龙真人。 姜子牙也下意识把黄龙真人归入金吒、雷震子一类，跟着点了点头，道：“到时若真有不妥，我会先发制人，祭起打神鞭。” 只要这吕岳榜上有名，便不愁无法对付。 “只能如此了。”汪子安点了点头。 商讨一番，汪子安出了大堂，看到旁边檐下的杨戬，身边还有两名黄衣童子跟随。 “杨师兄，这是？”汪子安看向二童子。 “这是金毛童子，是我收的徒弟。”杨戬说了一句，看向二童子： “这位是道行天尊弟子汪子安，你们当称呼一声师叔。” “弟子拜见汪师叔。”这二童子倒也听话，闻言立刻拜下。 “这么客气干什么，真是。”汪子安把二人扶起，在兽皮囊中找了找，掏出两块先前所寻的炼器金石，塞给二人。 “初次见面，算是礼物。” 杨戬含笑看着，等二童子收好东西，才令其退下，往后园走去，问道： “师弟可是疑问，我为何请了黄龙师伯？” “不错。”汪子安跟着杨戬，点了点头。 “此番也是因缘巧合。”杨戬说出了此行经过： “我前往玉泉山途中，偶遇这二童子，知晓这二人奉命看守宝物，等我上门。 “而在取了宝物后，就碰见了黄龙师伯，详说一番，黄龙师伯主动请缨，带我回到西岐。” 这也是凑巧了。 汪子安对于这二童子奉谁之令也有所猜测。 “此番师兄得宝，接下来的战斗也能大放光彩。”汪子安笑着说道。 “师弟说笑了。你的能耐还要在我之上，接下来还要多仰仗师弟神通才是。”杨戬同样一番吹捧。 两人商业互吹后，相视一眼，不由大笑，像是回到了初见时的尬吹情景。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声大喝响彻西岐上空。 “姜子牙速速滚出来见我。” 吕岳？汪子安眉头皱起。 “走，去看看。” 汪子安两人回到大堂，看到了已经聚齐的阐教三代弟子。 “稍后还要劳烦黄龙道兄。”大敌当前，姜子牙也只得拜托黄龙，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黄龙真人自是拍着胸脯应下。 “师弟放心，区区吕岳，能奈我何？” 一听这话，姜子牙嘴角一抽，刚刚放下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想了想后，又道： “稍后吕岳若是动手，我等可一拥而上，凭借诸多宝物，挡下此人，应不是难事。” 在这个关头，姜子牙绝口不提“道义”。事实上，在踏入战场那刻，哪里有“道义”二字可言，把对方弄死、让自己活下来才是首要任务。 汪子安等小辈皆是点头应下。 面对修为较高的截教二代弟子，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更何况这次可是自称“截教之中我最先”的吕岳，看这样子，哪怕赵公明都远不及此人厉害。 “好，出发。”姜子牙见众人并无异议，心中也是满意，骑了四不相，与乘鹤的黄龙真人率先走出，汪子安等人分列两边，落于后方。 也不调集兵将，一行人出了东门，看到了骑乘金眼驼，身穿大红袍的三眼道人。 “姜子牙，你为何依仗道术，侮我截教？” 姜子牙：“......” 大哥，换句台词吧。 见姜子牙一言不发，吕岳还以为对方自知理亏，不由仰头笑道： “你且听我道来。 截教之中我最先，玄中妙诀许多言。 ...... 八极神游真自在，逍遥任意大罗天。 今日降临西岐地，早日投降免罪愆。” 看这模样，吕岳好像并未算出自己几个徒弟已经身亡。 不过，说话就说话，你吟诗自夸是什么鬼？ 黄龙真人看到吕岳这嚣张模样，忍不住跟着凑起了热闹，双手持剑，把头一晃，喝道： “吕岳休要夸口，且听我道来。 阐教之中我最末，三花五气顶上坐。 今日降临西岐地，管教吕岳化滓浊。” 滓浊，有米田共之意。 一听这话，吕岳大怒，好家伙，竟然敢抄我的诗，还想让我变成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龙真人，你有何能，也敢在我面前狂言？” 黄龙真人不屑一笑： “就凭你微末道行，也敢自称逍遥自在大罗天？ 贫道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罗金仙。” 说完后，黄龙真人居然乘鹤冲了上去。 卧槽！ 148 惨战 汪子安从来都不知道，黄龙真人居然这么勇的。 骑乘仙鹤，仗着双剑，剑锋过处寒星点点，隐隐有几分玉鼎真人的斩仙剑气之威，纵是吕岳也不敢大意，忙以金眼驼躲开。 黄龙真人借势而上，手下毫不留情，居然压住吕岳嚣张的气势。 不过这也惹怒了吕岳。 “找死。” 把身一晃，体内三百六十处骨节齐动，吕岳身形变化，居然化作了三头六臂之形，两手执指瘟剑、一手拿形天印、一手拿瘟疫钟，一手持定形瘟幡，有一手赤手空拳，犹如神魔。 六臂一挥，当即攻来。 形天印化昏黄光华迎面朝黄龙真人砸落，真人看出此物不对，忙把一剑一横，眼看要稳稳挡下时，却不料迷神钟声敲响，忍不住元神一荡，肉身失了主宰，只能眼看形天印砸落。 “上。”姜子牙把手一挥，一众阐教小辈齐齐冲了上去。 杨戬把手一招，乾坤尺化翠光打落形天印，又有哪吒点燃琉璃灯，清净火光冲着黄龙真人一照，才将其惊醒过来。 金吒把遁龙桩祭起，风生四野、云雾迷神，就要套住吕岳，但熟料对方座下金眼驼亦生具神异，蹄下泛起金光，轻易带着吕岳脱离困境。却不妨，半空中雷震子已是劈头把黄金棍砸下，逃得一劫的吕岳忙以指瘟双剑迎上。 而在此时，黄天化看出机会，把火龙标祭起，一溜火光打向吕岳心腹位置，吕岳不敢大意，空出的那手连忙挡在身前，想要抓住火光，却反被其锋芒所伤，削下三根指头。 虽说陷入危机，不过却凭着六根手臂，挡下了这一波的攻击。 “去。”空出来的一手摇动定形瘟幡，直冲离他最近的黄天化而去。 黄天化不知此物威能，刚要祭出攒心钉，突然面色赤红，忍不住惨呼一声，从玉麒麟上栽落。 拿下一人，吕岳再把瘟疫钟冲着金吒一摇，金吒虽有宝物护身，但此物针对元神，难以提防，元神被迷，步了黄龙真人后尘，陷入昏沉之中，即将套住吕岳肉身的遁龙桩无人主宰，落在地上。 而在同时，架住黄金棍的指瘟双剑齐齐一指，一股昏黄烟气射向雷震子，刚刚还振翅而飞的雷震子登时口吐白沫，一头摔落在地。 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西岐已失了部分战力。 而在此时，杨戬、哪吒、汪子安、姜子牙、黄龙真人才冲到了近前。 姜子牙一见损了战力，怒喝一声，忙把打神鞭祭起。 吕岳不识此宝，只觉一道明黄光华携无俦之威煌煌落下，元神颤栗，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此物飞来，一鞭被打落金眼驼下。 失了坐骑，吕岳难以躲避众人宝物。 汪子安见此，忙把定灵神光打出，道道白濛濛光华如柱射出，吕岳难以挣脱，身形短暂受制。 杨戬一头迎上，手中现出一杆三尖两刃神刀，刀光破空，斜斜切下吕岳持幡那臂。 又有哪吒把乾坤圈祭起，从半空砸落，金光落下，吕岳竟被打烂了一颗脑袋。 不过，剧痛袭来，也刺激了吕岳，独目之中有昏黄光华泛出，强行自定灵神光下挣脱，把剩下的五臂齐齐摆动。 指瘟双剑瘟黄气息乱窜，直冲最弱的姜子牙而去。 姜子牙打神鞭虽厉害，更有戊己杏黄旗护身，但仓促之间，直面相对，根本无力祭起宝物，只能被这气息蹿入体内，一头从四不相上跌落。 “大胆，敢在贫道面前伤人。”这一幕惹怒了黄龙真人，把双剑一抛，两道白光激射向吕岳剩下两颗脑袋。 吕岳被逼得狼狈，也不躲闪，四手不断催动法器，用空着的一手去抓飞剑，一掌挥下，成功挡住白光，不过这只手臂也彻底被削去。 而在吕岳以法器针对黄龙真人一人的情况下，黄龙真人也从仙鹤上摔了下来。 转眼间，竟仅剩杨戬、哪吒、汪子安三人。 从阐教一干小辈加入西岐至今，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吒，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发颤。 此人法器确实诡异至极。 “两位师兄，怎么办？”哪吒小声问了一句。 汪子安手中扣住一物，杨戬身后有白光隐现，两人相视一眼，同声说道： “全力战过再说。” 话音一落，汪子安把手中之物一抛，法力如潮倾泻，空中有五色毫光大放光彩，吕岳不及提防，被宝物晃得双目难视，元神也为宝光所迷，只能看着此物落下，迎头被打翻在地。 而趁着此时，杨戬身后白光升起，白毛细腰的哮天犬狂吠奔出，一口咬中吕岳脖颈。 哪吒看出机会，忙把戮魂幡祭起，想要以黑气拿住吕岳。 却不料，他这宝物是左道之法祭炼，对付寻常人物不在话下，对付更加邪门的吕岳却远远不足。 黑气方一落在身上，便染上一层昏黄光华，尽数散去。 “不好。”眼看哮天犬身上也有昏黄光华逐渐显现，汪子安面色大变，忙把金光葫芦祭起，朝着当空一拜。 金葫吐出金色剑光，没入吕岳体内，化作细细密密的碎小剑光直冲元神，但未等汪子安放心，只觉那些剑光被一股诡异气息挡住，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定海珠太费法力，金光葫芦难伤对方，汪子安只得祭出一杆暗金短矛。 祥光道道，瑞气条条。 此物不比寻常，乃杀伐之器，将之抛在空中，化作金色天龙，张口吟啸，挥舞四爪，自空中扑下。 吕岳仓促间就地一滚，打算施展遁术，而在同时，一道翠汪汪光华打中后心，身形忍不住一滞。 纵然躲闪及时，在此锋芒之下，仍是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才避过了这番攻击。 见识此宝威力，再加上自身亦受重创，三头六臂难以维持，已恢复本相，吕岳右手抓起一把黄土，不甘地看了三人一眼，就要遁回营中。 而就在此时，斜刺里一道阴冷光华不知何时出现，速度飞快，钉在了吕岳右臂之上。 “不好。”元神一个激灵，看着已经扬起的黄土，忙把咒语念起，身形消失不见。 不过，原地却有一条完整的右臂躺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不断淌出。 149 大劫？ “吕真人，你怎这副模样？” 黄光一闪，吕岳出现在了主帐中，吓了正与南宫适交谈的苏护一跳，忙上前问道。 此时的吕岳仅剩一臂一腿，就连左半边脑袋，也被什么东西砸得陷下去，脖颈和脸上、头上还有数不清的牙印，像是被狗啃了，模样凄惨至极。 南宫适看到此幕，好险笑出声来。 一看那牙印，他就知道，是杨戬的狗咬得。 吕岳虽受重创，气血亏损，但在苏护和南宫适面前，还是淡定说道： “将军不必担心，不过一些轻伤而已。” 正说间，牵动了额头被狗咬出的伤口，有鲜血涌出，从眉梢滑落，掉在地上，让吕岳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好疼。 一见吕岳想叫又不好意思叫出的强忍模样，苏护嘴角抽动，接着问道： “可要我寻人来帮真人？” “不用，将军让人去把我放在营中的葫芦取来便好。”吕岳嘴巴微动，摆了摆手。 等甲士拿来葫芦后，吕岳单手持着葫芦倒了倒，但因葫芦塞盖得太紧，凭他单手根本取不下来，斜着看了苏护一眼： “咳，还请将军帮我一把。” 苏护上前拔开葫芦塞，倒出三颗丹药，一颗喂吕岳服下，两颗捏碎，洒在断臂与断腿之处。 如此，才止住了伤口流血，压住了伤势。 “真人，此战情况如何？”苏护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南宫适也侧耳认真听了起来。 “将军放心，那姜子牙一干贼子已中了我的术法，药石无医，仅剩三个小辈保全。 等我几个徒弟到了以后，我就能施展大法，拿下此辈只在反掌之间。” 苏护闻言，眼皮不由跳了跳。 要真如吕岳所言，那他在西岐城中的独子苏全忠及麾下众将岂不是难逃一死？ 不行。 心思一转，苏护接着说道： “真人已受重创，法力大损，我苏护身为此次伐周元帅，又怎好再劳烦真人动手。 我看，还是等我督粮官郑伦到来，再起兵攻打吧！” 吕岳根本不知道苏护早已降周，还以为对方是真心为他考虑，闻言不由笑道： “将军太过客气了。我既受申公豹之托，自会全力相助。 眼下虽说遭受重创，一身战力十不存一，但只要几个徒弟到来，设下法坛，顷刻间，便叫西岐上下尽数死绝。” 吕岳相当自信。 他那瘟丹之术全力展开，纵是大罗金仙前来，亦要殒命。 可惜，他这几个徒弟走得太慢了。 “原来如此。”苏护恍然大悟，装着松了口气的样子。 一见苏护真的信了他，暂压伤势的吕岳又忍不住夸口道： “将军着实不用担心。 今日我挑战姜子牙等一干阐教弟子，重在试探。 虽说未竟全功，但也知道了他们的本事，哪怕是我四个徒弟未至，只等我略作恢复，也能把剩下之人尽数拿下。” 苏护“哦”了一声，目光扫向了吕岳断臂、断腿的伤口，以及那被狗咬出的满脸血印。 他还从不知道，能这样试探。 不过，姜丞相等人既中了吕岳邪术，那接下来，他还得另做打算才是。 “既是如此，我先让人送真人下去休息吧。”苏护叫来甲士，把吕岳抬走，然后看向了南宫适。 “南宫将军，今夜便由你谴人去问问城中情况。” 南宫适点头应下。听吕岳这么一说，他也有些担心了。 而在此时，西岐这边，也热闹了起来。 因为，姜子牙又双叒叕挂了。 这是第四次了。 不过，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淡定呢？ 就连称呼姜子牙为“相父”的姬发在得到消息后，来瞅了一眼尸体，“哦”了一声，也就离开了。 没有悲愤笼罩，甚至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喜意。 这是为什么呢？ 自从姜子牙成为西岐丞相后，文武百官，城中上下就得出了一个规律。 只要姜子牙一有事，那么肯定就会有人前来相助。大多情况下，遇到的事情越大，前来相助的人也就越厉害。 而在黄龙真人幽幽醒转后，也问道： “杨戬，你师父来了没有？” “我师尚未来到。”杨戬摇了摇头，正要再说，就听外面哪吒喊道： “杨师兄，玉鼎师叔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 黄龙真人闻言，把袖一甩，淡淡一笑，尽显高人风范，丝毫不见被吕岳打落坐骑的狼狈。 “黄龙师伯，你怎知玉鼎师伯要来？”汪子安好奇问道。 黄龙笑了笑，迎着汪子安目光，吐出了两个字： “秘密。” 呦呵，还装起来了。汪子安着实无语。 “走，去见见玉鼎师弟。” 汪子安及身后薛恶虎跟着黄龙真人来到正堂，看到了玉鼎真人。 “师伯。” 问好之后，汪子安跟着杨戬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黄龙真人如何在玉鼎真人面前装逼。 什么姜子牙及杨戬一干小辈被吕岳打得抱头鼠窜。 什么他一出手力挽狂澜，把吕岳打成重伤，狼狈而逃。 脸呢？脸呢？你的脸呢？ 杨戬见怪不怪，玉鼎真人好似也真的信了这番鬼话，捻着胡须，不住笑着点头。 等黄龙絮絮叨叨的吹完后，玉鼎真人才看向了杨戬： “你子牙师叔如何了？” “生机已断，还好子安师弟封了师叔肉身，将魂魄锁在体内，尚未散去。”杨戬老实答道。 “不错。”玉鼎真人看着汪子安，赞叹一声，紧跟着说道： “吕岳此人，擅长瘟癀之术，最能害人，故而此人自夸截教之中他最先，也不是虚话。” 什么最先？害人最先呗。 听出玉鼎真人之意，汪子安忍不住笑了笑。 “眼下子牙师弟与众弟子虽为其法器所伤，但好在魂魄仍在，只需寻得良药，便能唤回生机。” “不知是何良药。”杨戬忍不住问道。 “此事无需多问，眼下也未到求药之时，所以子牙等人还得多受一些苦难。”玉鼎真人摇了摇头。 “那师尊今日前来是？”杨戬不解。 玉鼎真人转过目光，看向了汪子安： “子安师侄，你的大劫要到了。” “什么？”汪子安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他的身上了。 “你师父即将到达，届时云中子师弟也会前来，你在此静候吧。”玉鼎真人没有多说，只是摇头。 150 火灵 汪子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又遇劫数了。 修炼至今二十多年以来，比起在洞中修炼数年，然后被赐下法宝、大杀四方的阐教三代弟子来说，屡屡遭遇劫数的汪子安觉得自己活得简直不像个主角。 不过既然玉鼎真人这么说了，想来也不会有假。 “师伯能否说说其中详情？”汪子安有些不大放心。 除去自家师尊外，玉鼎真人、云中子都要前来，足以说明这次大劫的不同寻常。 玉鼎真人闻言只是一叹： “等你师父来了再说。” 没等多久，道行天尊真的到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云中子。 看到两人神色淡定，云中子目中含笑，汪子安心中微松，上前见礼。 “起来吧。”道行天尊一挥拂尘，把汪子安托起。 两人先去看了姜子牙的情况，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众多弟子，才回到正堂，说起汪子安的劫数。 “因你杀了吕岳四个门人，被申公豹看到，才引来了这番劫数。” 申公豹？汪子安眼睛眯起，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人。 不过，按照道理，申公豹不应该是和姜子牙掐的死去活来么，怎会分心在他的身上。 看出他的疑惑，道行天尊接着道： “申公豹曾与子牙师弟打赌，气极之下立下誓言，要让西岐成血海、白骨积如山。 眼下西岐虽有危难，但却被你屡屡出手化解，自是被这孽障记恨，去了截教卖弄唇舌，要请人与你为难。” 这是我拉仇恨了？汪子安忽然有些想笑。 对于申公豹此人，他也有些了解，此人在阐教之中是可以与杨戬比拟的交际草，不过杨戬走的是高端路线，认识的都是各路大神。而申公豹走的是中下层路线，天下仙家，人间武将，都与其有些来往。 申公豹本身没有出奇之处，最厉害的，是这些来自三山五岳的关系，以此人的本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绝对不是空话。 被此人记恨，汪子安有种得罪了“黑白两道话事人”的感觉。 “不知请了哪位截教高人？”汪子安对这个很是好奇。 截教四大弟子是不可能的，通天教主的随侍七仙也不大可能，除此之外，截教高手屈指可数。 能引来道行天尊、云中子，难不成是又把云霄请了回来？ “请来何人尚且不知。”云中子接过话茬： “前些日子，此人曾去了火龙岛，不过火龙岛刘环、王蛟被你所斩后，罗宣便一直闭关不出，似是要等劫数过后再做清算。 之后此人又去了金鳌岛上，眼下还未现身。” 金鳌岛是截教大本营，上有上清教主仙光笼罩，纵是道行天尊，也算不出什么。 “那弟子该如何做？”汪子安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道行天尊倒丝毫没有徒弟陷危的担忧，只是淡淡说着。 您老人家还真坐得住。汪子安内心吐槽，有些羡慕起哪吒来。 一旁玉鼎真人见此，抚须笑道： “子安师侄不必担忧，免得自乱阵脚，具体如何，还是等敌手上门再说。 有我等三人坐镇，料定也无大碍。” “对对对，还有贫道。师侄你若陷危，贫道亦会出手。”黄龙真人在旁喊道。 汪子安嘴角一抽，您老人家别添乱就好。 ...... 而在金鳌岛上，常青松下，两道人影对坐长谈。 其中一人身旁有白额虎静卧，正冲着对面那人笑道： “火灵道友，你虽是截教三代弟子，但亦是炼出道果的金仙人物，单论火行神通，恐怕天地间没有几人是你对手。” 对面这人是个坤道，一身火红道袍，戴着一顶金冠，金霞萦绕身周，煞是好看。 听闻此言，被称作“火灵”的道姑笑道： “申道友过誉了。 本教之中，万仙来朝，多有藏龙卧虎之辈。单说那火龙岛之主罗宣，虽属外门，但一身神通就不在我之下。 传闻其更得教主指点，炼成丙火秘法，成就火中金仙，再加上奇珍灵宝随身，世间又有几人是其对手？” 虽然道姑自忖，罗宣并非她的对手，但该有的谦虚还是要有的。 申道友何等精明之人，看出对方心思，手捻颌下胡须，也跟着笑了笑。 他来此之前便见过罗宣，若论道行，那罗宣比之眼前火灵可要厉害多了。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他可不会这么说，只是接着说道： “道友过谦了。 那罗宣之名我亦有耳闻，但此人师弟、门人被杀，却死守岛中不出，连“报仇”二字亦不敢提。论及气魄，此人比道友可差得太远了。” “哦？还有这等事情？”因教主之令，火灵近日一直在洞府闭关，并不知晓这些事情。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怎能作假？”申道友摇了摇头，似有不屑。 “我在教中，曾听人说起，这罗宣与刘环情同手足。想不到，危难面前，却是如此表现，果真是人心复杂。” 火灵有些感叹，紧接着，便好奇问道： “这刘环亦是有道真仙，同修秘法，炼得丙火元神，又有何方高人能胜过他？” 申公豹心中暗道一声“鱼儿上钩”，便面带愧疚道： “说来惭愧，那凶手还是出自我阐教门下。” 顿了顿，接着道： “我师兄道行天尊因前些年收得佳徒，一时对此子太过溺爱，导致那师侄行事跋扈，毫无仁德之心。 只因与罗宣道友门人起了冲突，便不顾两位教主同门之情，将其残忍杀害。 刘环道友闻得此事，前往金庭山，欲讨个说法，却不料早被道行天尊算中，赐给弟子一件水宫至宝。 刘环道友虽神通过人，但被此宝所克，一身实力难以发挥，终是为奸人所害。 可怜我刘环道友一朝丧，呜呼......” 申道友悲从心中起，忍不住落下泪来。 “水宫至宝？不知是何宝物？”火灵道友眉头一挑，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此物本为龙族所有，后不知怎么落入道行天尊手中。”申公豹解释一句，紧跟着便说出那物名称。 “腹中纳四海，能灭天下焰。此物名唤——四海瓶。” 什么？火灵圣母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151 搞事情 火灵圣母，本是邱鸣山上一团火光，后得缘化形，拜截教四大弟子之首多宝道人为师，得传火行秘法，炼得金仙道果。 虽说在火行之路上，比起罗宣这位从火中蜕变的火仙差上一些，但本体为火光的她，同样先天被水行宝物克制。 一听这水宫至宝“四海瓶”现世，还掌握在阐教手中，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先前龙族生变，此物不是遗失了吗？怎会在此时出现？”火灵圣母虽说脾性火爆，但并不傻，直言问道。 “此事我也不知。”申公豹只是摇头，不多解释，况且他原本也不清楚。 但，这就够了。 火灵圣母左思右想，终是按捺不住，问道： “持有四海瓶的那弟子叫什么名字？” “此子名唤汪子安，修为已至真仙，神通过人，心狠手辣，截教已有数位同道丧命此子之手。”申公豹据实相告，末了，又把汪子安曾经施展的神通详说了一遍。 看着火灵圣母沉思不语，申公豹出言告辞。 等离开了金鳌岛后，才忍不住一笑。 “火灵圣母已然心动，不过为防万一，我还得加上一把火。 只要火灵圣母做饵，引出鱼儿，我所布下的网便能发动了。” 骑着白额虎，漫无目的的在海岛上转了半圈，申公豹心中有了计策，直往西面而去。 ...... 佳梦关。 因先前闻太师调派魔家四将攻打西岐，所以此关换了值守，如今镇守此间的乃是以胡升为主、胡雷、徐坤、胡云鹏为辅的四员大将。 其中，胡升与胡雷是同胞兄弟，而胡雷更是火灵圣母的亲传弟子。 这日，胡升正在殿中沉思他事，就听得甲士禀报，说是一道人前来，有大事求见。 胡升本不想见，但甲士又说那人是从朝歌而来，他心中一动，才下令接见。 不多时，一青衣道人走了进来，远远打了一个稽首。 “见过胡将军。” “道长从朝歌来此，有何见教？”见这道人模样平凡，胡升没了心思，直言问道。 道人开口惊人： “贫道今日前来，是来送将军一桩大功的。” 先不说真假，光是这话本身，就足以让胡升抬起头来，认真看向眼前道人： “道长何意？” 道人并不回答，只是反问道： “贫道方才进来，见将军眉头紧锁，目中含忧，不知是为何事而忧？” 这道人不按常理出牌，反倒让胡升有了几分兴趣。 “道长说要送我大功，想必也是个有本事的，不如道长猜一猜，我是为何而忧？” 道人哈哈一笑： “依贫道猜测，胡将军乃是为了西岐战事而忧。” 胡升目光一凝，一对小眼眯了起来。 见胡升不说话，道人接着说道： “眼下冀州侯攻打西岐，却迟迟没有动静传来，朝歌之中已有传言，说是冀州侯不满大王、王后，已反商归入西岐。” 胡升沉默。 朝歌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苏护带兵攻打西岐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 甚至在得知飞廉举荐、纣王下令后，胡升与城中将领还好好阴谋论了一番。 让曾经反商、被迫献女求生的苏护带领大军，替大商出征，这...... 不过最后，他们也明白过来了。 此时的大商，无可用之人了。最起码，像苏护那种一镇诸侯级别的战力，已经几近于无，纣王很可能是迫于无奈。 “道长既能看出内情，想必也是局中之人。”胡升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道人，接着问道： “现在道长可以说说是什么大功了。” “实不相瞒，贫道并非从朝歌而来，而是刚从西岐归来。”青衣道人含笑说道。 胡升也不生气，就这么等着下文。 “据贫道所知，苏护已暗中归顺西岐，只不过碍于郑伦等大将，并未讲明。 而贫道来此，是想让将军带人前往西岐，看住冀州侯。”青衣道人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 “哦？”胡升挑起了眉头。 前句话在意料之中，后句话却在意料之外。 让我带人前往？ 你他么谁啊！ 似是看出胡升心思，青衣道人直言道： “贫道只是一方外之人，前来此间，也是因曾立下誓言扶商灭掉西岐，不忍见大商天下落入贼子手中。” 胡升仍是沉默不语。 兹事体大，他身为一关守将，再怎么担忧前方局势，也不可能亲自去看。 再者，这道人来得莫名，他又怎会真的信了对方的鬼话。 青衣道人没有丝毫尴尬，依然坚持说道： “纵是将军不信，也应该派人去看一看。 贫道听闻将军胞弟习得截教秘法，能运五行遁术，可前往一观。若是为真，佳梦关离朝歌不远，及时上禀朝歌，早做安排。 若是有假，请斩贫道首级。” 胡升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心里却觉得，这道人说的没错。 发现问题，及时上报，便有大功。 没有发现问题，也不过是来回走了一趟，没有损失。 “我要你首级何用？ 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看在你心系大商天下的份儿上，速速离开，本将军权当你没有来过。 若是不然，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胡升杀意毫不掩饰，果然把那青衣道人吓住，慌慌忙忙从殿中退下，下台阶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哈哈......”胡升见此大笑。 等道人背影消失后，胡升面色一肃，喝道： “来人，快去请胡雷将军，我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甲士请得胡雷前来。 “兄长，找我何事？”胡雷甲胄在身，上前问道。 “贤弟，前方冀州侯死守不出，为防战局生变，你且施展术法，探上一探。”胡升吩咐道。 “兄长欲要前往支援吗？”胡雷眼睛一亮。 胡升摇了摇头： “非也，只是查看冀州侯动静罢了。 若他带兵投降，你便速速返回。若是他尚未投降，你不妨留下，助他一助。” “也好。”胡雷没有反对，转身就走。 胡升一人坐在殿中，沉思起来。 要是苏护真的归顺西岐，那他就等着西岐攻上门来，献关投降。 若是没有，那说明大商还有几分气数，能扶上一把。当然，要是扶不起来，那他还是等着西岐上门。 “唉！”胡升有些纠结，心情变得烦躁。 而在佳梦关外，野山山巅，青衣道人看着远去的遁光，嘿嘿一笑，把袖一挥，身旁巨石化作一白额大虎。 “走，跟上他。” 152 杀不死 胡雷从佳梦关出发，借着土遁往西岐而行。 与“观大势而动”的兄长胡升不同，胡雷虽拜师火灵圣母，但他一直认为，自己首先是个商人，然后才是截教弟子。 在他心中，大商天下比截教重要。 忠君爱国。 这是胡雷的真实写照。 所以在习得术法后，胡雷第一时间就是回朝歌拜见闻太师，闻太师感其忠义，便让胡雷与其兄长代替魔家四将守关。 现在一听“苏护恐有归顺西岐”的想法后，胡雷遁光都比往日快了数分。 一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商营前。 “速去通报，就说佳梦关守将胡雷前来拜见冀州侯。” 胡升的叮嘱抛在脑后，胡雷并未隐在暗中，光明正大现出身来。 甲士慌忙去报。 不多时，苏护就得到了通禀。 “此人前来作甚？ 不好，南宫将军，此人恐是冲我等而来。” 苏护面色大变。 要仅仅是他一人也就罢了，但南宫适可还在营中呢。 南宫适倒是镇定自若： “苏将军不必担忧。你眼下还在商营，我也从未见过此人，还是探清来意后再说。” 但是这样玩火，总有一天要出乱子的。苏护暗道。 深深吸了口气，他平息了下心情： “来人，速请胡雷将军入帐。” 不多时，胡雷走入，看到了帐中两人。 “末将胡雷，拜见冀州侯。”胡雷不敢多看，拱手拜下。 苏护面色一肃，喝问道： “胡将军，你乃佳梦关守将，一无调令、二无旨意，来我营中作甚？” 苏护乃冀州之主，又是苏妲己之父，面色一沉，饶是胡雷术法中人，也不由颤颤。 “冀州侯莫要误会，末将只是听闻前方尚未开战，唯恐战力不足，这才主动请缨前来相助。”胡雷忙解释道。 “胡将军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苏护淡淡说道： “我军已与西岐战过一场，吕岳真人受了重伤，西岐也被拿下数人，就连老贼姜子牙也已身死。 眼下对方死守不出，我等在外围困，待其粮草断绝，才会再次动手。” “冀州侯此言当真？”胡雷闻言，抬起头来，面带惊喜，而后不免为先前之言惭愧，讪讪道： “冀州侯胸有丘壑，是末将浅薄了。” 苏护面色阴沉，但心中却盘算起如何安顿对方。 此人明言相助，他也不好把人打发回去，但要让此人留在营中，天长日久，难免露出破绽。 这人远比吕岳要麻烦的多。 胡雷好似猜出苏护心思，主动道： “冀州侯可否容我去见见吕岳真人？” “你与他有旧？”苏护诧异。 “实不相瞒，末将曾在截教修炼，吕岳真人算是我的长辈。”胡雷据实相告。 “既如此，去吧。”苏护没有反对。 甲士带着胡雷离开不到片刻功夫，胡雷又返回了帐中。 “将军，末将请战。” “你这是何意？”苏护皱起了眉头。 “方才吕岳真人说起，西岐城中已无高人，仅剩三个小辈。 末将愿前去一试，看能否拿下这三人。” 胡雷面带自信，多亏了吕岳以重伤为代价，才打出眼下局面。 “好，你有此心，我不挡你，允你三千精兵，前出营一战。”苏护神色不动，心中却冷笑起来。 据南宫适所说，能在吕岳手下保全性命，定是那几位阐教高徒，凭胡雷本事，不过自寻死路罢了。 胡雷闻言，诚服一拜，等苏护调来三千精兵，牵了匹马，兴冲冲地出营，往西岐那边而去。 ...... 而在西岐城中，道行天尊有了感应。 当然不是胡雷，而是另一道熟悉气机。 “不曾想，此番申公豹居然亲自出动了。” 几乎都不用推算，道行天尊就知道，这胡雷是被申公豹设法引来的。 “是想借此引出火灵吗？”天尊摇了摇头。 火灵圣母虽炼成金仙，但不过凭借一宝物逞凶，在功体受制的情况下，根本不是他徒弟对手。 “这后面应当另有布置。”道行天尊祭起元神查看。 但诡异的是，以他的境界，竟然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仿佛被某种力量所遮掩了一样。 这股力量，与先前在折江水宫、天池之下的力量还不一样，更贴近道门气息。 “是他吗？”道行天尊有了猜测。 难怪先前他算出徒弟大劫时，也有心惊肉跳之感，为此还特意请了玉鼎真人与云中子。 道行天尊并不担忧，想了想后，他传音招来了汪子安。 “师尊。”已经两章没有出场的汪子安拱手见礼。 “去，那胡雷正在城外邀战，你去把他杀了。”道行天尊淡淡道。 “胡雷？”汪子安没有想到，此人怎会出现。难不成，那申公豹是想借机引出其师火灵圣母吗？ 不过，师尊应当能看出这点吧。 汪子安看向道行天尊。 “你不用多想，遇到敌人只管出手便是。”道行天尊说道。 “这，弟子遵命。”汪子安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心中却是琢磨起来。 单凭火灵圣母，根本不会劳动师尊、云中子师叔、玉鼎真人三位金仙，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隐秘。 “究竟是谁？”汪子安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头绪，只得出城迎战去了。 此劫既是由申公豹布下，其中究竟也只有申公豹最为清楚。 “也不知道，那申公豹会不会来西岐？”汪子安暗自猜测。 摇了摇头，他来到城外，看向了对面那人。 武将打扮，身量不高，一对小眼滴溜溜乱转，不断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种被老鼠盯上的感觉。 “凭你微末道行，也敢前来送死？”汪子安走上前来，出言问道。 胡雷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 “汪子安，我知道你，听闻连赵公明、三霄都在你手下栽了跟头，不知你有何能耐？可能杀得了我吗？” “试试便知。”汪子安也不多言。 “试试就试试。”胡雷纵马冲来，也不施展术法，挺着长枪径直刺来。 汪子安把肩一晃，一道纯白光华闪过，胡雷及座下战马从上到下被劈成两半。 但诡异的是，尸体上没有一滴鲜血。 而在此人死后，对面阵前又出现了一道身影，正骑马冲来。 汪子安挑了挑眉。 “有意思。” 153 劫变 这胡雷明明功行不高，却能在金遁下毫发无损，这不禁让汪子安心生诧异。 他是初次见到这种奇异术法。 “再试一次。”见着胡雷纵马冲来，汪子安再展金遁。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他开了灵目。 纯白厉芒破空，对方在冲来时，身上有微不可见的霞光泛起。 胡雷依旧是纵马冲来，但在霞光闪烁刹那，只有一空有其形的虚幻躯壳冲来，自身与坐骑却留在原地，隐于无形。 金遁疾斩之下，虚幻躯壳破碎，隐去身形的胡雷则现出身形。 “金蝉脱壳吗？”汪子安大致明白过来：“这次看你如何躲开。” 看着胡雷第三次冲来，汪子安再祭金遁。 不过，这次又有些不一样了。 胡雷虽被杀了个猝不及防，但在金遁斩到身上刹那，霞光自行亮起，以一具虚幻躯壳代替胡雷身死，自身则是被一道难见的金霞卷起，退到商营阵前。 “还能这样？”汪子安吃了一惊。 “此必是火灵圣母手段。” 仅凭胡雷，决计不可能有这般本事。 双眼眯起，看了过去。 这时的胡雷也被吓得不轻，脸色煞白，有后怕之色。 “再来。” 探出对方术法奇妙，汪子安一步踏出，纵起一道金虹扑去。 胡雷见此，面色一变，正要再运霞光，就见汪子安于空中现出踪迹，双目中有白濛濛光华如柱射出，落在他的身上，身形被制。 “祭起。” 心神连忙催动，但身上霞光还未亮起，汪子安攻击已接踵而至。 一道十丈水浪于当空垂落，罩在胡雷身上，倒卷而起，胡雷只能没入其中。 但就在此时，身上霞光似有感应，猛然间大放光彩，照得汪子安双目难视，元神一晃，水遁拿胡雷不住，就要被其逃脱。 “往哪里逃。” 把手一招，金葫现于掌中，并不下拜，左手指着葫口一引，一道细小的金色剑光没入胡雷体内。 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元神被灭，一头栽到在地。 但尚未等汪子安细观，就感应一道残魂已是被接引到封神台那边去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胡雷此人不在榜中吧。”汪子安愣了愣。 此人身为火灵圣母的弟子，可是少有的未在榜中的截教之人。 难不成，是因先前薛恶虎、萧升等人避过一劫，使得封神榜出了变故？汪子安猜测。 “速速返回城中。”道行天尊的声音传入耳中，少有的带着几分焦急。 汪子安不及多想，忙把身一纵，回到城内。 在他刚刚离去不久，对面山岭上便现出一道人踪迹，身着灰衣，骑乘白额虎，捻须含笑： “胡雷已死，火灵圣母即将降临，我还得早早离开，免得被发现了踪迹。” 紧跟着，又看了看商营一眼： “倒没想到，吕岳竟然落得如此惨状，真是可惜。 看来，我还得请来此人师弟，助他施展瘟癀之术，将这西岐城上下尽数送葬。” 心想着，道人身影消失不见。 ...... 而在西岐城中。 道行天尊眉头皱出了个“川”字，再看对面，玉鼎真人与云中子也是同样表情。 发生了什么？汪子安心中疑惑。 “师尊。” 道行天尊没有说话，云中子指了指旁边。 “先坐着，等人齐了再说。” 没等多久，杨戬、哪吒、薛恶虎尽数到来。 “师父/师尊。” 各自见礼之后，众人便看向了几位金仙。 “先等等再说。”玉鼎真人说道。 未等片刻，西岐上空有鹤唳之声传来，又有异香扑鼻，瑞气天降。 一位白衣白发白眉的持杖老者不知何时现于堂中，天庭宽广，额前凸出，氤氲随身，含笑看着众人。 “南极道兄，到底发生了何事？”黄龙真人大咧咧问道。 南极道兄？是教主随身弟子南极仙翁。汪子安多看了两眼。 关于这位，可是有不少传说。 南极仙翁轻抚长须，来到一旁坐下，目光掠过众人，面容一肃，沉声道： “众位道兄，贫道此番前来，乃是奉了教主金旨，传达鸿钧老祖之意。” 众人齐齐一震。 他们虽未见过这位老祖，但也知晓，三教共签的封神榜，乃是在这位老祖见证下，才定下来的。 甚至还有传闻说，封神榜与打神鞭，本就出自于老祖之手。 “道兄，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向心性沉稳的玉鼎真人语气也略有焦急。 南极仙翁道： “因此劫之中截教损了不少门人，又有西方圣人屡屡出手，更有火云洞三圣插手其中，引得截教教主不满，前往天外天拜见老祖，详说此事，欲要重演封神之劫。” “截教教主既已签定榜单，又怎能在此时反悔？若无法完成封神，天帝那处又要如何交代？”黄龙真人连忙问道。 南极仙翁摇了摇头： “此中详情，我又如何得知？只是老祖已答应截教之请，除眼下已入榜中之人、以及子牙这位执掌封神的天选之人不变外，其他皆已发生变化。 如方才那胡雷，本非榜中人物，却受百灵幡牵引，入了榜中。” 道行天尊面色变了变。 他终于知道心惊肉跳之感从何而来了。 “若真如此，截教一拥而上，我阐教之人怎能是其对手？”黄龙真人站起身来，把袖一甩。 阐教上上下下，连带外门、童子，总共人数都不超过三位数。 而截教呢，万仙来朝，哪怕是上万天仙、真仙，也足以让人望之生畏了。 “众位道兄切勿多虑。”南极仙翁眼见士气衰落，接着劝道： “掌教师尊答应此事，心有自是早有定计。 来时我往玉虚求教，师尊亲口言道“凡事早有天定，通天只因门人哀求借机生事罢了，纵有变动，大局仍是难改。” 且，此番封神，不仅是商灭周兴、神仙大劫，更有诸神欲讨封号。通天教主出手，众神未来同样有变，已将截教置于险地。 我等若陷危难，届时自有能人相助。” 南极仙翁虽说得轻巧，但道行天尊却始终沉默。 他为何敢如此肆无忌惮地磨炼徒弟，不就是此劫之中榜上无名，纵身身死也能及时救回么。 但眼下，徒弟刚有大劫临头，就遇变故，若有万一，他培养的传人岂不是白白身死？ 154 终至 西岐相府。 南极仙翁与几位金仙商谈要事，汪子安四人退了出来。 与以往相比，众人神情难看，有些沉默。 半晌后，哪吒按捺不住，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道： “两位师兄，你们好歹说句话啊！” 一众弟子中，以杨戬和汪子安最有威信，此时哪吒六神无主，自是想听听两人意见。 “有什么好说的，掌教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与其他人相比，最难受的就属薛恶虎了。 好不容易苟住没有上榜，没想到变故再生，这不诚心恶心人么。 至于南极仙翁所言，薛恶虎从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深知自己这小卒子根本和大局扯不上关系。但小局一变，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 “那怎么办？”要搁在以前，薛恶虎敢这么说话，哪吒肯定忍不住想打人，但现在实在没那个心思。 “子安师弟，你怎么想？”最终，还是杨戬开口，看向了汪子安。 汪子安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若是一不小心入了榜中，你们会怎么办？” “这......”哪吒有些迟疑，想了半晌，还是说道：“初时可能难以接受，但在发泄一番却得不到任何解决后，八成还是得认命。” “那不就得了。”汪子安摇头一笑：“这已经是最坏结果，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劫难来临时，全力出手保全自身，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罢了。” “子安师弟所言有理，是为兄心有罣碍，一时执着了。”杨戬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势在我，我等只需随大势而行便好，莫要在这些无法决定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这......好吧。”哪吒虽仍是有些不爽，但也觉得没什么毛病，点了点头。 薛恶虎自忖身微力薄，跟着杨戬、汪子安这两位本教拔尖的弟子，生路最大，也跟着点了点头。 四人郁闷稍解，在院中闲谈，等南极仙翁离开后，堂中传来玉鼎真人呼唤，才走了进去。 “如何，是否心怀担忧，或有其他疑虑，你等若有异议，可尽管道来？”玉鼎真人捻须问道。 “回禀师尊，弟子等人虽有担忧。但此乃掌教金旨，无法更改，又怎会有疑虑。”杨戬答道。 “哦？这倒是稀奇了。”玉鼎真人眉头一挑。 黄龙真人更是笑道：“不怕你们这些晚辈笑话，哪怕是以我的能为，一听掌教金旨，心里都忍不住打颤，生怕交待在此劫之中。 你等临危不惊，着实出人意料，若能顺利渡劫而出，我阐教大兴必定落在你们身上。” 面对黄龙真人夸赞的话，汪子安四人齐齐吐槽：您老人家有什么能为？ 道行天尊目光落在汪子安身上： “你外劫将至，且随我来，为师传你一道神通。” 汪子安心中好奇，跟着道行天尊走入内室。 这一去，便是三日功夫。 而在此时，为徒弟身死、为自身命途的火灵圣母骑乘金眼驼，踏着云光，姗姗来迟，降临在西岐境地。 也不去往商营，径直来到城门前，厉声喝道： “西岐上下听着，半个时辰之内，汪子安若不出城，贫道便一把火烧了西岐，让你满城上下死绝。” 与藏着掖着，施展大面积瘟癀之术还要人辅助的吕岳相比，身为女子的火灵圣母更加直接。 “火灵道友，你身为多宝道人弟子，截教亲传，大有前途，何必来蹚这趟浑水。 听我一言，还是速速回山，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黄龙真人骑乘仙鹤，不知何时现于城楼上空，出言劝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龙真人，凭你本事，怎敢大言不惭？”火灵圣母不屑一笑，把手中太阿剑一指，喝道：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陷入杀身之祸。” 说罢，竟仗着两口宝剑，直往黄龙真人杀来。 黄龙真人兵器也是两口灵剑，若论武艺，他自是不怕火灵圣母，甚至在道道剑气激射下，还隐隐压了对方一头。 熟料，战至半途，火灵圣母把剑一抛，同样借着剑气还以颜色，再把顶上金冠一拂，冲出数十丈金光，身形隐于其中不见。 黄龙真人双目难视，更不见对方踪迹，正要借着遁术躲开，一杆乌黑小锤已是砸中胸膛，把他打落坐骑。 幸得玉鼎真人隔空将真人托住，才使其幸免于难。 察觉来人，金光一收，火灵圣母现出身来，剑尖指着真人喝道： “玉鼎真人，你也要与我一战吗？” 玉鼎真人见得黄龙无碍，再闻火灵质问，摇头说道： “道友亦是有道仙真，何来这么大的火气。你来西岐，是要寻我师侄报仇，与这些凡人何干？ 只是我师侄闭关未出，无法应你之约，若你真要寻仇，等上几日便是。” “玉鼎真人休要欺我。那汪子安杀我徒儿，躲入城中不敢来见，无非是以满城凡人作为要挟。 若是他人，或有顾忌。但我在此，却不会留情。半个时辰不变，人若不来，三昧真火下，西岐生机难存。” 火灵圣母柳眉倒竖，煞气隐隐，身后有火光腾起，看得玉鼎真人不由皱眉。 “师侄若再不出关，老道我便代为出手了。” 双眼一合，玉鼎真人不再去看，感应背上宝剑灵识，调整自身状态。 半个时辰转眼即逝。 “时间已至，玉鼎真人，上路吧。”火灵圣母手抚额头，顶上冲起数丈火烧云，内里火光明亮，把这片云气照得通透。 玉鼎真人举目一看，火烧云中有火雨凝聚，只等酝酿完成，便会朝着西岐倾泻。 心知不容拖延，真人拂尘一甩，背后灵剑呛然龙吟，光华一闪，飞剑绕身，打算出手。 就在此时，城中相府中纵起一道丈许金虹，转眼来至场上，现出一黄衫少年，脚踏云光，停在半空。 “师伯，还是让弟子来吧。” 玉鼎真人点了点头，再看时，道行天尊、云中子两人也齐齐现出身来，看向火灵圣母。 一下子出现数位玉虚上仙，饶是火灵圣母傲气，也不由心中一紧。 “火灵圣母，你徒弟胡雷虽是受人挑拨，但毕竟为我所杀。 若你真要报仇，便出手吧。” 汪子安把袖一甩，神情一肃。 “正要你这小贼偿命。” 155 隐藏在背后的人 火灵圣母见汪子安出现，把剑一指，顶上火烧云炸开，无数火焰如雨天降，不仅针对汪子安，连身后西岐城都在打击范围之内。 汪子安见此，把肩一晃，身下涌起一道澎湃大浪，弥漫方圆，想要挡住对方神通。却不料，此火乃是火灵圣母化形炼成的本命火焰，又炼入三昧真火，威力非凡，水遁遇上此火，瞬被熬干，雾涌云蒸，整座西岐城陷入水雾之中，难以看清。 神通难接，汪子安再把双臂一撑，现了龙首牛耳防风氏真身，龙吟惊天，身后风雨如晦，合以水遁。 茫茫大雾间，蛟龙弄潮，惊涛狂狼倒卷迎上，狂风助威，有风生水起之势，才化去对方火焰。 虽是成功接下，但汪子安面色却忍不住变了变。 此人比他遇到过的十天君厉害太多。 那十天君之能尽在阵法，失了阵法，与真仙无异，但这火灵圣母却修有神通，兼之自身神异，擅长火行，在金仙之辈中也实属顶尖。 “能接下贫道神通，倒也不差，那这样呢。”火灵圣母不怒反笑，吟吟笑声中把剑再挥，顶上又有法力凝聚，化作鳞甲俱全的火龙，爪下云气相托，张口吐出奔涌不停的岩浆长河袭来。 这道神通威力，只是寻常。 汪子安搞不清火灵圣母之意，但主动权在对方手上，他也有些不耐，把手一招，纯白玉瓶陷入掌中，一道白霞自瓶口卷出，如长鲸吸水，将那岩浆长河一饮而尽。 “此物果然在你手中。”火灵圣母目光一凝。 这一刻，她验证了申公豹之言。 “是因此物？”汪子安看了看手中宝瓶，有些明白过来。 不用多说，这就是申公豹引来火灵圣母的钓饵。 “这宝贝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汪子安不由感叹。 他不知道的是，按照原本轨迹，得到此物的龙吉在遇到火灵圣母时，被一剑刺入胸膛，差点毙命。 如今他得宝物，引来火灵圣母，这可真是...... “将此物交予我，贫道转身就走。否则......”火灵圣母杏眼眯起。 此物克制于她，她不可能让此宝流落在外。 “抱歉了，此宝既为我所得，决计不可能交予他人。”汪子安微微欠身，笑着回道。 空口白话就想拿走一件先天灵宝？ 你的脸怎比黄龙师伯的还要大。 “那就手下见真章吧。”火灵圣母堂堂金仙，又是截教少有的亲传，自有傲气。 “交涉破裂了？”汪子安丝毫不惧：“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截教真传的手段。” 把袖一挥，身前现出一尊金葫，汪子安起手便是杀招。 “请神剑发威。” 葫口跃出金色剑光，破空斩下，火灵圣母也不躲闪，剑光落下时，顶上金冠大放光彩，只是一闪，便不见了剑光踪迹。 汪子安神色不变，再次拜下。 这次不比以往，葫口剑光喷涌，一道接着一道，形成一道数十丈长的金色剑河，汹涌湍急，一往无前。 火灵圣母虽仗金冠为护，但此宝本非防御宝物，能力着实有限，金光挥洒间，收取不少剑光，但仍留下大半。匆忙之间，圣母现了元神，十余丈火烧云染红半边天空，悬浮顶上，垂落赤霞，挡下剑河，又有一通体晶莹、金焰萦绕的浑圆道果现出，先天道韵流转，剑光竟一时难侵。 不仅仅是功行尚在同为金仙的十天君之上，就连道果也得了先天道韵。两者根基，有天差地别之分。 不愧是能够拜入多宝道人门下的截教亲传。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遇到道行、根基、法力皆在他之上的同辈，哪怕是杨戬师兄，或许都只能凭借哮天犬神异，勉强不败。 想到此处，汪子安神情一肃。 细长独目陡然眨动，有白濛濛光华泛起，打算施展定灵神光。 火灵圣母早有所料，元神一运，道果投入金冠，毫光绽放，更有如同水中涟漪的金焰随着光华漫向四方。 汪子安灵目睁开，刺目光华使他难以运转神通，更有灼热火光顺着光华投入眼中，疼痛难忍，他不由发出惨呼。 “不好。”道行天尊当即变了脸色。 这火灵圣母竟早已知悉汪子安底细，且针对一身神通，悟出破解之法。 “勿要冲动，先看师侄如何破局。”云中子按住了道行天尊，目含隐忧，看向半空。 四海瓶不愧为龙宫至宝、水脉奇珍，内里灵识察觉宝主陷危，立时瓶口朝下，有清澈水光泼洒出来，将汪子安从上到下、从肉身到元神浇了个通透，才将那股灼热火光洗练。 但这边刚一动作，火灵圣母已是显出身形，祭起自身炼就的一杆混元锤，砸到汪子安肩膀。 刚刚摆脱痛苦的汪子安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趔趄，差点从云端掉落。 这一幕倒是让火灵圣母面带惊奇，忍不住看了下方的黄龙真人一眼。 刚才受她宝物一击的黄龙真人可是被直接打落坐骑。 “看什么看，贫道不愿以大欺小，你非要逼我出手是不是？”黄龙真人面色一红，忍不住撸起袖子嚷嚷道。 火灵圣母不愿理这弱鸡，把袖一甩，冷哼一声，再次挥动混元锤，往汪子安身上砸来。 这次汪子安倒是有了准备。 未等宝物砸落，把袖一抖，二十四团璀璨光华现于当空。 汪子安接连受伤，心中含怒，把手一指，法力如水倾注，璀璨光华齐齐大方光明，如同二十四轮海上明月，携诸天之威轰然砸落。 “定海珠。” 火灵圣母只闻此宝之名，不识此宝之威，欲要借着金冠隐去，却不想，虚空竟被此宝封锁，难以遁去，只能凭借元神变化，以顶上庆云挡住。 但此宝一经施展，十二金仙也得栽倒，更别提火灵圣母。光华一闪，已是穿过庆云，打落顶上金冠，直接砸破天灵。 肉身被破，直袭泥丸宫元神。 “不好。”火灵圣母忙将元神遁出，身周红光一闪，打算以火遁逃出。 却不想，身前空间忽然现出一道裂缝，如同巨兽之口，散发红光，将她吞下。 而未等众人反应，这巨口出现在汪子安身前，法力损了大半的汪子安竟难以抵挡，也被吞了进去。 “是他？”道行天尊认出了来人身份。 156 可怕的罗宣 汪子安身不由己，只觉天旋地转，处境已变，炙热气息扑面而来，身上有毛发烧焦的气味。 匆忙间，两朵水火莲花现于顶上、足下，托住自身，他才看清了此处世界，以及对面孤峰上的那人。 这是一处火红色的世界，天中火云如烧，地下岩浆成湖，两座孤峰矗立于火红湖泊之中，耸入云端。 而他所在，便是其中一座。对面的另座孤峰上，一面如重枣、赤须红发的道人身着大红袍，站在彼端，一手持剑，正看着他，额上第三只神目有暗红光华闪现，尽显凶威。 “是你。” 虽是初次相见，但汪子安还是认出了对方，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 罗宣。 与想象中的火爆脾气不同，罗宣要比火灵圣母的涵养好出太多。 “如此惊讶，你师父果真没有算出其中究竟。”罗宣话中带着喜意，似是确定了某种猜测： “果然是掌教师尊出手了。” 掌教师尊？汪子安心中一紧。 他可知道，他家师尊道行天尊已有破关之兆，在截教之中能遮掩天机而绝对不被发现的，只有通天教主。 看来，通天教主前往天外天前，已然插手其中了。 “罗宣道友也知道了贵教教主自毁承诺、修改封神榜之事？”汪子安手中光华弥漫，一杆短矛在手，散发暗沉金光。 “怎能算是自毁承诺？”罗宣哈哈大笑： “不过是见机行事罢了。 “如今诸方势力插手，虽说早有约定，但总不好让我截教教主在旁静静看着一众弟子送葬吧。” “能说动通天教主，你们倒是废了不少功夫。”汪子安不免叹息。 “也没什么。只是云霄道友从西岐回返后，寻了四位亲传师兄，又找了教主随侍七仙，再加上贫道联合不少外门同道，总算是让教主改了心意。”罗宣倒不隐瞒。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种举动已经属于“逼宫”。 云霄。汪子安暗自摇头。 要是让道行天尊知道，云霄会引来这么大的变故，当时拼着重伤也绝对会将其留下。 不过能如此顺利地让通天教主自毁签押封神榜时的约定，这其中出力最多的，恐怕是那位截教首徒，多宝道人。 要知道，诛仙阵原本便是在多宝道人的撺掇下，联合一干截教弟子激怒了通天教主所摆下的。 “那火灵圣母呢？”汪子安问道。 罗宣知晓汪子安猜出其中缘由，笑道：“此番大师兄出力最多，这火灵圣母我自是会出手保全。 况且，我与申公豹早有约定，让他以火灵圣母将你引出，如今功成，火灵道友亦是有功之人，我又怎能放手不管。” “那这里应当便是道友开辟的洞天了。”汪子安重新打量了这方世界。 金仙就能开辟洞天，不过这处洞天如此广大，又能随身携带，明显借助了外力。 “在我来时，已把火龙岛地下火脉注入洞天，又将洞天炼入阵图，总算是让此处增添了不少奇能。 否则，我也难以在道行天尊注视下，将你卷入这里。”罗宣有问必答，大大方方。 不过，这更说明了，在他心里，汪子安的生死早被判定。 “说了这么多，尚不知道友本事，出手吧。”汪子安把矛一挥，虚空传来闷吼。 “好。”罗宣哈哈一笑，把身一晃，化作三头六臂之形，三头口吐火蛇，六臂齐挥，天降火雨，地涌火泉。 转眼间，天地之间一片火红，再无其他色彩。 此地乃是罗宣主场，又有地下火脉，火气浓郁，对修炼《金庭玉章》的汪子安本就有所克制。 而罗宣得洞天之力加持，施展神通，威能大增。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汪子安应对起来，比方才面对火灵圣母的时候都要吃力。 在这种状态下，他只是祭起二气幡，先天水火气息流转，化作水火莲花护持。 火雨倾泻，砸得莲花乱颤，但却难以损伤。 地下火泉冲起，只是让汪子安身形不稳，再难有所损伤。 “先天灵宝？”罗宣笑了一声，一臂一招，手中现出一赤金火轮，将之一抛，洞天内有无尽火气灌入，龙吟大作，红光隐隐，五尾携带庞然火气的百丈赤龙现于前后左右上五方。 鳞甲如刀，五趾如钩，脚踏火云，不时以角刺来，又以巨爪抓来，加之尾部鞭打，身体撞击，汪子安上下水火莲花凝成的护体光罩当即不稳，遍布裂缝，几欲破碎。 白濛濛小幡现于掌中，忙把法力灌注，赤蓝光华交织，仿佛身处一颗两色宝珠之中。 五龙戏珠。 纵是汪子安全力护持，但脚下孤峰忽然现出一竖直暗洞，岩浆长河如泉涌出，直接将汪子安脚下莲花破去。 五龙见此，齐齐口吐真火，熊熊烈焰如浪淹来。 情急之下，汪子安身上红光一闪，已是借着不大常用的火遁遁离了原地。 不过，此时的他模样狼狈，衣衫褴褛，面上染黑，一双鞋子更是被烧成灰烬，赤着的两脚被烧得通红，勉强踏着云气，立在半空。 “五龙轮。”汪子安认出了这件声名在外的宝物。 不过，之前此物可并非灵宝，看来，罗宣在闭关的这段时间内，也是大有收获。 “难怪十天君也非你对手，果然有些本事。”罗宣不慌不忙，立于孤峰之上，远远观望，还有心情出言赞叹。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落得如此狼狈，见对方轻松自在，忍不住怼了一句： “实不相瞒，当初我等围杀赵公明时，他也是如此做派，可最后还是为我等所杀。” 罗宣闻言哈哈大笑： “莫要将赵公明与我相比，不过仗着定海珠逞凶罢了。若无此宝，我要胜他，不过翻掌之间，真是可惜了那一身道行。” “哦？那若是你遇上此宝呢？”汪子安接着问道。 “自是退避三舍。”罗宣也不得不承认，那定海珠确实厉害。 “真是这样？”汪子安把袖一抖，隐有光华散出，突然高喝一声： “你看这是什么？” 袖袍一振，二十四颗珠子现于当空，漂泊无定，绽放五色毫光。 未等罗宣反应过来，毫光迷了元神，让他不由一愣，紧跟着，便见二十四颗珠子接连砸落。 轰轰轰。 上架感言 4月16号发书，到今天7月17号，整整三个月时间，终于走到了上架这一步。 本来是想卖个惨的，但仔细想了想，今年情况都不怎么样，加之各种幺蛾子不断，弄得人心情本来就不好，就不卖惨了。 能一路追到这里而不被毒死的，基本上都是真爱，流八岁在这里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鞠躬）。 而本书能走到这一步，也离不开责编的扶持，感谢培根大佬(鞠躬)。 下面说说更新。 目前本书16700左右的收藏，求个整，有1000均订，我五更日万，别问我万是谁。 要是没有的话，三更六千字保底，不打折扣。 大致就是如此了。 不求打赏，给个订阅就行。 谢谢！ 加油！ ps：上架时间是中午12点，加上存稿，顺便摸会鱼，赶下班争取发5章。 157 万鸦壶 罗宣猝不及防，被定海珠打中肉身，轰隆震响中，身躯如同烟花炸开，飘飞在天地之间。 汪子安收起宝珠，再把暗金短矛横在身前，以体内异样力量洗练，短矛再放祥光瑞气，一根细小金线自矛尖射出，所过之处，空间留痕，直奔那片璀璨烟花。 方一靠近，烟花中有一道赤影迎来，但在金线锋芒下，根本无力抵挡，瞬间被破。 而汪子安见此，不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把身一纵，化作丈许金虹飞离原地。 离开未久，一尊火红大印从高空砸下，如九霄坠落，孤峰难承其威，瞬间崩塌，被涌起的岩浆淹没。 “果然没死。”汪子安现出身来，看向先前所站之处。 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道虚幻身影，火红身躯像是一朵火苗活泼跳动。 丙火元神。 看到这有些眼熟的身影，汪子安明白了罗宣的手段。 虽被定海珠打中，但肉身被毁、元神破碎刹那，意识收拢元神碎片，借助无尽的火焰气息，已是将元神恢复。 “该死的主场优势。”汪子安忍不住心中骂娘。 这也是罗宣为何要在洞天收入火脉的原因所在。 “早听人说，肉身是道枷锁，只有破开枷锁，精神方能自在。”熟悉声音伴随着逐渐上涨的气势传来，让汪子安皱起了眉头。 灵目虽难动用，但他还是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火行元气正不断被丙火元神呼唤过来，注入这方世界主宰的罗宣体内。 元气注入，气势不断拔高，逐渐攀上顶峰。 “现在，再来试试？”元神化作百丈之巨的火焰魔神，六臂张开，岩浆长河在脚下俯首，火红云彩为其装饰，三头齐动，眉心神目看向了身前如同蝼蚁的汪子安，目光森然。 在罗宣身上，汪子安感应到了几乎堪比赵公明的气息，且比神通平平的赵公明更具攻击性。 “死。”巨人抬起右脚，像是踩死路边的蚂蚁，火焰气息把汪子安淹没。 但随之...... “哞” 龙吟震天，神光迸射，未等巨足落下，一股不同于仙道法力的力量轰然炸开，转眼之间，不次于罗宣身形的龙首独目神人屹立在天地之间，两臂有风蛇水龙缠绕，手持金灿灿长矛，随着巨人怒吼，矛身蟠龙五趾齐动，鳞甲开阖，一对金目望向对面，似是活过来了一般。 在这一刻，汪子安知道了这件灵宝的名字。 蟠龙古矛。 “想要我的命？就凭你吗？”长矛一挥，汪子安叱喝如雷，纵是遍地火光，竟也难侵身周十丈。 “不如，试试？”三头六臂的火焰魔神哈哈一笑。 “来啊。”汪子安脚下一踏，向前小步跑出，而后加速，猛地纵身跃起，避过扑来的六根手臂，手中长矛破空刺下，直取对方首级。 魔神双手一招，一对通体淡紫、烟气萦绕的宝剑交错，欲要架住袭来锋芒。 两者方一接触，宝剑哀鸣，汪子安趁势高举长矛，狠狠砸下。 纵是宝剑亦属灵宝，但面对可比肩金蛟剪凶威的蟠龙古矛，怎是对手？沉沉力道之下，两柄宝剑断成四截。 汪子安左手抓住眼前的魔神头颅，右手提起金矛，低喝一声，金芒划过，魔神一只头颅已被戳爆。 极端痛意直袭元神，魔神发出怒吼，同样伸出六臂，抠向独目巨人的眼珠。 汪子安独目眨动，有白濛濛光华泼洒出来，六只触手般的手臂当即被定在半空，把肩一晃，太白精气练就的金遁劈落下来。 从上到下，魔神六只手臂齐齐断去。 汪子安毫不犹豫，再把金矛挥出，一枪贯入魔神腹部。 尚未等他动作，就见魔神怒吼，张口一吐，一口根基炼成的先天丙火扑面而来。 汪子安脚下金光闪动，瞬息退出十里，同时招出四海瓶，倒出真水，把手上火焰扑灭。 “虽然法力庞大，但与我近身缠战，真是不知死活。”汪子安看向对面。 虽说在火行气息下，魔神头颅、手臂尽数恢复，但残留于心中的痛苦却是无法消弭的。 “你惹怒我了。”魔神怒吼，六臂齐挥，一手拿着五龙盘旋的金轮，一手端着火红大印，另一手，则是一茶壶模样的东西。 罗宣赖以成名的五件宝物，万里起云烟被汪子安收走，一对飞烟剑又被当面断去，仅剩这几件在手。 汪子安的目光当即被那小壶引走。 其他宝物他还不放在眼中，只有此物，才能对他造成杀伤。 “再来。”五龙轮砸下，汪子安只以长矛一挑，将其打落，大印砸下，他把二气幡祭起，也是轻易挡下。 唯有那小壶，口吐火光，凝成万千火鸦成队扑来。就算他有四海瓶在手，也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其扑灭。 “这罗宣根本无法激发万鸦壶的真正威力。”汪子安眉头动了动，心中想道。 这万鸦壶的来历太过玄奇，对于每一个人族来说，都有不寻常的意义。 传闻此火是燧人钻木取火时的第一朵火焰，开启了文明的起源，象征人族至高功德。 后来此物一直流传于祝融之手，不知怎么被罗宣得到，炼成了这件灵宝。 这里的“祝融”不是什么十二祖巫，而是其他两种含义。 一是炎帝玄孙祝融。 二是三皇五帝时期的官名，每一位夏官、火正都被称为祝融。 黄帝时期，夏官容光被称为祝融。 颛顼时期，夏官改为火正，时有火正重黎被称为祝融，这位即是“长琴”之父。 帝喾时期，重黎之弟吴回为火正，被称为祝融。这位的孙子季连即是后来的楚国祖先。 通常所说的祝融，就是以上三位。 而重黎、吴回兄弟两人出身的部落，也被称为祝融部落。为了与炎帝祝融区别开来，这里的祝融部落又被成为颛顼祝融。因为，这两兄弟乃是颛顼重孙。 帝尧时期，帝尧弃祝融之名不用，改为司马，封弟阏伯（è bó），即商朝开国君主成汤的先祖子契为司马，而子契又被奉为火神。 传到后代，祝融之名变成大司马，又演变成兵部尚书。 换言之，这万鸦壶中的燧火是一直掌握在“兵部尚书”手中的。 那么，这燧火怎可能只有这点威力？ 158 道行天尊的怒火 汪子安最忌惮的就属此物，一见此物威能不比先前所想，立时全力出手。 “镇。” 定海珠化作一溜水光，围绕罗宣元神盘旋，封锁十方，打算断去元神与洞天联系。 只要做到这点，接下来的手段才能起到作用。 罗宣元神察觉，忙把六臂齐挥，想把宝珠打落。 “老实待着吧。”汪子安激发血脉力量，再运定灵神光，虽是被金霞冠伤了灵目，但在强催之下，瞳孔一缩，白中泛青的虹光激射至罗宣身上。 纵是元神能变幻虚实，也被定住身形，且比先前所遇禁锢力量更强。 “封锁。” 再不顾忌，法力灌注。 二十四颗宝珠间两点相连，光华交织，结成一颗滢滢光球，把罗宣封锁在内，隔绝与洞天联系。 靶子摆在眼前，汪子安大袖一抖，身前现出一副画轴。 手指眉心，再点画轴，这副图画缓缓向着两边卷开，现出一副九曲黄河奔腾咆哮的磅礴景象。 “落。” 虽在仓促之间，但阵图已被炼化，罗宣暂时难动，昏黄光华一照，方圆数百丈内，再不复先前岩浆火湖之景，取而代之地则是浊气扑面、黄沙遮眼的奔腾黄河。 “阵，起。” 汪子安把袖一甩，站在法坛之上，身形也恢复正常，而在对面，则是被困住的罗宣元神。 “失神。”右手虚抓，法剑现于手中，汪子安仗剑披发，催动大阵。 阴风飒飒、黑雾弥漫，顺着定海珠织成光球的镂空处飘洒进去。 罗宣虽有意识，但无法主宰元神，只能眼看着这凶名在外的大阵手段降临在自己身上。 阴风一吹，黑雾入体，元神都不需定海珠压制，已是被制。 “消魄。” 昏黄风沙中不知何时涌起一股难言的晦暗力量，不断自虚无抓向罗宣元神。 饶是他炼就丙火秘法，面对此种力量，也根本无力抵挡，连最后的心神意识也陷入昏暗。 此时的罗宣几乎是案上鱼肉，任汪子安宰割。 “丧神仙之根本，损大罗之仙躯。” 此乃削去法力、消融道果之法。 汪子安把仅有法力催动，大阵之中一片混沌，茫茫不见，纵是汪子安身为阵主，也不由失神片刻，等恢复过来时，罗宣已是被化去金仙道果，勉强保留天仙法力。 “好厉害。”汪子安见此，从身体到元神都打了个冷颤。 先前在云霄手中未见此阵威力，加之他有破阵之法，难免有几分轻视。眼下见到此幕，那点感觉已是荡然无存。 “就是不知，此阵到底是天地衍化，还是人为创造。”汪子安不由感叹。若是后者，也不知开创阵法之人修为何等超凡。 把袖一甩，境地霎转，再次出现在火焰洞天，而九曲黄河阵图连同罗宣已是收入囊中。 “不知该如何离开此处？”汪子安稳住踉跄身形，再运灵目。 先前灵目有损，加之强行催动，汪子安视线已有迷糊，若有人在旁便能发现，他的眼珠已是布满血丝。 目光所过，没有发现丝毫异样，也不见被收入洞天的火灵圣母元神踪迹，汪子安正要施法，忽然心中一动，低头看向腰间。 兽皮囊中伸出一只金红手掌，手里捏着一副赤红弓箭，箭锋刺入他的胸膛半寸。 他虽肉身坚固，但箭锋上同样有先天丙火缭绕，面对此火，几乎无力抵挡，更别提先前催动大阵早已耗干了法力。 “怎会......”汪子安神色迷茫，喃喃自语间，一头栽倒在地，身上逐渐有火光燃起。 ...... 而在西岐城上。 见得汪子安被人摄走，道行天尊忙运起元神查看，却不料，这股力量来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以他法力，也查探不到分毫。 道行天尊面色大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这弟子来到西岐，接连大放异彩，已是落入有心人眼中，此番是要以狂风摧之。 见得道行天尊神情有异，其他三位玉虚金仙皆是变了脸色。 遇上麻烦了。 “师兄，如何？”云中子稳住心神，问道。 “天机已乱，行踪已失。”道行天尊眼皮抬了抬，淡淡说着。 “怎么可能？”黄龙真人第一个不信。他可知道道行天尊已有突破。 “既然如此，贫道便走一趟昆仑，去求掌教师尊。”云中子暗叹一声，就要离开。 “不急。”道行天尊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份玉箓。 “我那弟子虽不见踪迹，但应未陷入危机，还无需劳动掌教师尊。” 翻开一看，“汪子安”三字上仍有金庭仙光萦绕。 这是金庭玉箓，唯有得真传者才能名列其上。 “也罢。”云中子松了口气。 但还未过多久，空间起了动荡，道行最深的道行天尊第一个发现了不妥。 “不对，人应还在此间。” 拂尘一甩，浩浩荡荡的金庭仙光泼洒开来，形如天龙，随着气息盘旋查探。 直到探到某一处时，仙光一滞，道行天尊两眼一闭，再次睁开，目中有如水金光涌动。 “找到了。” 伸手一探，法力化作金色大手，抓向那片虚空，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扯，虚空震荡。 “原来是一处洞天。” 云中子看出究竟，把袖一抖，一道红光飞出，落在大手周边，化作蟠龙火柱，定住那方虚空。 玉鼎真人见状，也把仙剑招出，打算破开那处空间壁垒。 但两人方一动手，道行天尊倏然面色剧变。 “贼子尔敢。” 怒喝一声，顶上现出元神庆云，万盏金灯齐齐闪耀，把半边天空照得金灿，百丈庆云化作金色大手，一掌拍下。 虚空崩塌，隐于其中的洞天再也无法维持，现出踪影，原来是一卷阵图。 道行天尊含怒出手，一掌之下，阵图被打出道道裂缝，金色大手运转大小如意，从裂缝抓入，略一搜索，从内抓出一人。 一身黄衣，胸口重创，整个人昏迷过去，正是道行天尊亲传，汪子安。 而在此时，裂缝中又有一道红光遁出，转眼已飞出数十里外。 “往哪里逃。” 沉喝一声，也不见道行天尊动作，庆云所化金色大手一直伸到数十里外，把那红光捏住。 “我道是谁，还真是你。如此下作对晚辈出手，那就怨不得人。”天尊拇指与食指一捏，这道元神同体内一点真灵尽被碾碎，连投入封神榜的机会都没有。 159 火云洞 利箭携先天丙火刺穿心脏，生机渐逝，汪子安心神疲惫，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迷茫间，只觉什么东西砸在身上，紧跟着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包围元神意识的火焰消失不见，他微小的意识终于冒出了头，逐渐掌控元神。 “果然好了。” 虽是仍未醒来，但元神却听到了道行天尊说话。 似是有所察觉，道行天尊接着说道： “不要着急醒来，你元神已被丙火所伤，肉身亦受重创，还是等金丹药力化去再说。” 未等汪子安反应，便觉被喂下了丹药，澎湃药力散入体内，修复被损伤的脏腑，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最后滋润元神。 “师父。”汪子安缓缓睁开双目，道行天尊的面孔映入眼中。 见他醒来，道行天尊明显松了口气。 旁边，还有云中子含笑看来。 “道行师叔、云中子师叔，掌教老爷命二位师叔前往拜见。”未等多言，外面传来一清脆童音。 道行天尊闻言面色微动，和云中子相视一眼，叮嘱了几句，两人转身离去。 而等两人离开后，汪子安撑着坐起，才看清了周围。 这是一处以不知名玉石打造的高大宫殿，没有灯火装饰，玉石散发霞光，把大殿照得通明。 联合方才外面传来的声音，汪子安确定了自己所在。 这里是，昆仑。 “这是......”收回目光，他在床上看到了一尊茶壶模样的东西。 这是万鸦壶。 不过，这东西不是连同罗宣元神一同被封在黄河阵中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汪子安心中不解。 低头看了看已经弥合的伤口，残留的钻心疼痛提醒着他，之前所遇并非做梦，而是真实。 “那罗宣到底是如何掌控万里起云烟的，我竟不知，这宝物中尚有此人手段。”汪子安记得清清楚楚，此物中的元神烙印早已被他炼去，又怎能再为罗宣所用？ 疑惑未久，道行天尊返回了殿中，云中子却不见踪影。 “怎么？是在想，对方是如何得逞的？”此时的道行天尊面带慈祥，有种邻家老爷爷的感觉。 “弟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要弄清事实真相吧。”汪子安老实说道。 “此次异变虽确实与罗宣有关，但真正动手的可不是他。”道行天尊摇了摇头。 “至于究竟是谁出手，日后你自然知晓。” 道行天尊纵是不说，汪子安也有所猜测。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道行天尊劝了一句，又说道：“稍后杨戬要来，你还是炼化药力，略作调息，准备出发吧。” “去哪里？”汪子安问道。 “火云洞。”道行天尊吐出了这三个字，目光又落在了万鸦壶上。 “此劫之中，若非有人出手，以这宝物将先天丙火收走，纵是我出手及时，你也绝难再有生路。”道行天尊说起此事，也暗叹自己大意。 若是他提前出手，将那火灵圣母毙掉，也就没有后面这档子事了。 “原来如此。”汪子安拿过小壶，摸了摸上面的粗糙花纹。临死前落在身上的那物就是此宝了。 而对于出手的那人，他心中也有猜测，在好奇的同时，有种无法抑制的激动，心中还有些紧张，就连一身血脉也仿佛受到刺激，变得更有活力起来。 不等两人再说，殿外已是传来熟悉声音。 “弟子杨戬，奉命拜见道行师叔。” “你稍后也将此物一同带往火云洞。”道行天尊叮嘱一句，才看向殿外： “杨戬师侄，快进来吧。” 紧跟着，一道熟悉身影走入。 “你们两个先聊，贫道还要拜见掌教。”道行天尊叮嘱一句，再次离开了殿中。 “师弟，你怎么样？”杨戬走上前来，关切问道。 先前汪子安落得那副惨状，可把不少人给吓住了。 “已无大碍。”汪子安摇了摇头。 “如今西岐情况如何？” “火灵圣母被道行师叔出手杀死，连真灵都未逃脱。 在道行师叔与云中子师叔带着你来昆仑后，吕岳师弟陈庚、李平赶到，施展瘟癀之术，眼下已有不少人丧命。” 杨戬面色凝重。 “火灵圣母死了？”汪子安有些惊讶，而且连真灵都未逃掉，死得彻彻底底，想救也救不回来。 至于这吕岳师兄弟...... “既然事态紧急，我等这便出发吧，免得有更多无辜之人丧生。”汪子安从玉床上翻下。 “也好。”杨戬点了点头，两人离了大殿，驾云往火云洞而去。 这火云洞虽名为“洞”，但实则也是一处洞天世界，且比寻常洞天更加广大无边。 幸而有杨戬这个“交际花”引路，两人才顺利来到地方。 神岳巍峨，鹤唳鸾鸣，紫雾升腾间，隐约可见二三楼台，一道火红神光冲于天穹，表明此处所在。 两人不敢贸然闯入，在外等候不久，便见一童儿踏云迎来。 两人连忙前往报出身份，对火云洞三圣尊称“老爷”，和对阐教教主的称呼一般无二。 “你可知道三圣人是谁，为何尊称老爷？”这童儿问道。 杨戬与汪子安两人相视一眼，故意摇头。 这身着红衣的童儿见此，脑袋一昂，说道： “这也不怪你等。此三圣乃是天、地、人三皇帝主。” “多谢师兄指教。”汪子安两人拱手道谢。 这童儿见此，眯眼一笑，立刻转身前往通报去了。 不多时，童儿驾驭遁光而出。 “皇爷命你们进去。” 说着，便带两人绕过楼阁，来到一处巍峨大殿中。 两人刚一走进，便见三尊皇者端坐主位。 当中那人，身着青袍，头生二角，目光威严，但面上却是含笑。 汪子安只觉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防风氏不肖后辈汪子安拜见老祖宗。” 杨戬被汪子安动作打了个猝不及防，愣了愣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母亲虽是仙神，但父亲曾为凡人，行跪拜大礼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见到此幕，左边那位神态温和的中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右边那位绷着脸的中年帝王，也露出一丝笑容。 “好了，起来吧。” 160 老祖宗的厚赐 “你随我来。”未等再说什么，青袍之人，即天皇伏羲站起身来，一步迈出，空间变幻，青光闪烁中，带着汪子安消失于殿中。 左边温和中年，则与杨戬交谈起来。 等汪子安回过神时，已站在了一处山巅之上。 “想不到，吾风氏一族，也会出现你这样的杰出后辈。”迎着山风，青袍猎猎作响，伏羲似是夸赞，似是叹息。 三皇之中，属人皇轩辕后代繁衍最盛，而三皇之首的风氏后人着实不多，能在天地之间留下传说的更是屈指可数。 就汪子安所知，也不过“风后”一人而已。 汪子安不知该如何接话，难不成要说一句，我汪子安从今往后要大开后宫，好好繁衍子孙，重振我风氏光辉？ 额，有点不大现实。 好在伏羲只是感叹，接着就抬目看了过来： “你有此天资，吾本应助你。但你的修为实在是太过浅薄......” 浅薄？汪子安嘴角一抽。这才是真正的大佬，真仙在面前都极为“浅薄”。 “加之伤势未愈。”伏羲只是一看，目中亮起青光，已是看清了汪子安的情况。 相比起仙道注重元神，他更在意的是汪子安的肉身伤势。 “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主血藏神，乃生机所在，若心有损伤，血脉不通。” 想了想后，从袖中取出一青叶玄花黄实的奇异果子。 “此果最能补充生机，你服下后，可恢复伤势。” “这是，建木之果？”汪子安认出了果子来历。 三皇时期，有建木连接天地，凡人可上天，仙神可临凡，后来颛顼绝地天通，建木才消失不见。 “不错。”伏羲点了点头：“吾知那西岐有截教之徒依仗术法逞威，你服下此果，似他那等瘟癀之术，再难伤你分毫。” “汪子安拜谢老祖。”汪子安双手接过，收入袖中，有此物在，能免他不少麻烦。 “不用多谢。若非是你修为太过浅薄，吾还有事情让你去办，可惜......”伏羲说着说着，又提到了“浅薄”二字，这让汪子安很受打击。 “不过不用太过在意，你修炼时日尚短，给你充足时间，必能不逊于十二金仙。”伏羲察觉汪子安心情，话锋一转，又是温和宽慰。 “且将万鸦壶拿来。” 汪子安忙将万鸦壶取出，他可记得，师父让他带上此物。 “此物象征人族精神，却落入他人之手。”伏羲面上似有回忆。 汪子安见此，心中一动。 关于伏羲的传说有很多，而其出身来历也各有说法，其中一种讲的是伏羲乃燧人氏之子。 而这万鸦壶中燧火乃燧人氏所取，伏羲自是熟识。 “既已寻回，便不可使其流落在外。 “但此物为你所得，吾也不好强取，就以此物来换吧！” 说着，把手一招，有一叠得整整齐齐的金网落入掌中。 “此乃吾先前捕鱼之物，还算有些神通，应能助你一臂之力。” 渔网？汪子安猜出了此物来历。 传闻中，最初结网捕鱼的，就是天皇伏羲，如果这是最初的那件，那么此物应当是件功德之物。 不愧是大佬，随随便便一件东西，都大有来历。 “好了，杨戬已取得解救西岐百姓之物，你便随他回去吧。”伏羲把金网一抛，落入汪子安袖中，略作感应，把袖一挥，两人再次回到殿中。 “日后还有再见之时。” 未等汪子安和旁边杨戬拜谢，清风将两人吹出殿外，耳边有叹息传来。 “唉，生民何辜......” 清风如龙，把两人卷住，景色变幻，山河入目，只在短短一瞬，已是来到西岐相府之外。 相视一眼，面有惊骇，两人入了相府。 此时的相府中，仅有玉鼎真人和黄龙真人坐镇。 “此三粒丹药，一粒解救武王亲眷，一粒解救我阐教门人，另一粒则需以水化开，以杨枝细柳洒遍全城。 “而这柴胡，据地皇所言，要栽种人间，流传下去。” 杨戬取出了地皇神农交予的丹药和柴胡草，解释道。 “最后这个交给我来。”汪子安主动请缨。 玉鼎真人轻抚长须，道：“也好，子安师侄你有四海瓶相助，更方便一些。 剩下的，就让我与杨戬来办。” “师侄，你重伤未愈，我来助你。”黄龙真人极为热心。 汪子安点头应下。 两人出了相府，黄龙真人招来仙鹤，托着两人升至半空，汪子安将丹药溶于四海瓶中，又取来杨柳枝，以柳梢蘸水，不断泼洒开来。 在他目光下，笼罩全城的那股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不错，救得满城百姓，也是一件好事。”黄龙真人抚掌大笑，驾驭仙鹤返回。 “今日天色不早，你等先回去休息，子安师侄可趁机调养，等吕岳发现不对后，还有大战。”玉鼎真人做了安排。 而两位金仙，则是留在相府，照顾尚未醒来的姜子牙及其他门人。 汪子安点头应下，回到府中，后园的避水兽感应气息，奔跑出来，伸出舌头舔来。 拍了拍这异兽脑袋，再喂了些粮草，才回到房间，开始服食建木果实。 无需炼化，就像品尝寻常灵果那般，一口咬下，精纯的先天甲木气以肝为始，又经心、脾、肺，最后到肾，勃勃生机蕴养五脏。 五脏之后，便是六腑。 汪子安只觉通体舒泰，纵使是渡劫成仙，也不及这般舒爽。 壮大自身精元，再由精化气，由气化神，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体内伤势竟已完全康复。 就算如此，这股生机还没有尽数耗去，仍有大部分保留在肝脏之中，被汪子安暂时封住。 肝脏得到滋润，与之相通的眼睛也受到影响，被金冠光华伤到的灵目开始恢复。 汪子安把身一晃，变成龙首牛耳的防风氏身躯，躺在床上，呼吸之间，炼化这道道生机。 有淡淡的青气从体内渗出，并不散去，而是化作蛟蛇在口鼻之内游走。 不知不觉间，又是数日功夫。 直到外面有阵阵喊叫传来，才把汪子安惊醒。 “汪师兄，汪师兄在不在？不开门我就翻墙了。” “汪师兄，我好久没喂小黑，它没有饿死吧？” “汪师兄，我带着灵芝来看你了。” ...... 161 举兵 在西岐上下情况好转、生气渐复的时候，商营这边，苏护与南宫适端坐主位，看着下方三人。 吕岳仍是一手一腿，好好的金仙硬生生活成了单人旁，旁边两位道人按次序而坐。 这两人是申公豹请来的助手，一者名唤陈庚，一者名唤李平，都是吕岳师弟 陈庚举起酒樽，哈哈笑道： “我等施展了“瘟丹”之法，最多十日，那西岐上下便要为我截教诸位道兄陪葬。” “真人神通过人，在下佩服。”苏护端起酒杯，勉强笑了笑。 吕岳见此，出言宽慰： “苏将军不必担心，这瘟丹是我修道至今收集的人间灾病疫气，经秘法炼成丹丸，一经施展，伏尸百万，西岐上下定然无法脱逃。” 虽然没有等到四个徒弟，却等来了两位师弟，若论功行，这两位师弟在他徒弟之上。 “可怜我那四个徒儿，被阐教门人所杀，否则......” 说到此处，吕岳又有些丧气，把手中酒樽狠狠摔在地上。 “今日之事权当为四位师侄泄愤了。”陈庚在旁劝慰。 两人说了几句，才解去吕岳恨意，不时谈笑，轻松自在。 这副模样看得南宫适牙齿咬得嘎嘣响。 若非自己不是对手，恐怕早已拎着刀剑砍上去了。 “几位仗着术法，对凡人出手，难道不怕天谴吗？”南宫适沉声质问。 “天谴？就凭那区区......”陈庚醉眼朦胧，就要大放厥词。 一旁李平见状，忙出言打断对方的话： “南宫将军所言甚是，对这些毫无干系的凡人出手，确实有违我辈道德。” 李平虽应邀而来，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动手的，不仅没动手，还在吕岳和陈庚施法时，以通天教主之言劝诫，但这两人皆是不听，只得无奈作罢。 李平开口，搅了吕岳与陈庚兴致，看在同门情分上，两人不好多说，喝了点闷酒，便一同离开了。 “两位师兄山野之人，行事无度，让二位将军见笑了。”李平端起酒樽，朝着两人致歉，而后一饮而尽。 苏护、南宫适二人见此，也一口饮下樽中之酒。 略作闲谈，等李平离开，苏护才看向了南宫适。 “近来城中如何？” “情况尚可，“汪”虽重伤，却已返回，“杨”也求得医治之法，目前众人正在恢复，只等复元，便会再起。” “那我就放心了。”苏护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在妲己入宫性格大变后，他唯一的心思就是护得长子周全，既是城中无事，自然放下心来。 “这方面有劳南宫将军多多看顾了。” 两人谈了几句，各自离开。 又是两日过去，吕岳终于发现了不对，单手掐诀，以元神感应，经他布下的瘟癀疫气在法咒催动下，竟无丝毫回应。 变了法诀，再次细观，只见笼罩在西岐上空的瘟癀疫气已尽数不见。 “可恶，谁敢坏我术法？”心中盛怒，元神再运，在对方毫不掩饰天机的情况下，看到真相的吕岳不由惊呼出声： “原来是玉鼎真人谴人往火云洞求得丹药，解救了西岐灾厄。” 吕岳神情大变，陈庚闻言也面色一白。 他们的举动，显然已经惹怒了火云洞三圣。 “怎么办？”陈庚连忙问道。 “为今之计，只能趁着彼辈尚未恢复，带着人马，杀他个血流漂杵。”吕岳心念一转，恶狠狠道。 “只能如此了。” 两人说罢，忙往帐中而去，见过苏护，请求出战。 苏护心中一紧，但面上仍是不解问道： “真人何必如此心急，且再等上两日，看看西岐情况再说。” “将军有所不知，贫道术法已被人破去，瘟癀之术已然无用。”吕岳硬着头皮说道。 “怎会如此？真人不是曾言，纵使大罗金仙，遇上瘟丹，亦要陷危吗？”苏护惊疑道。 吕岳面皮一红，但还是强行辩解道： “此次对方有高人出手，我又有伤在身，这才被钻了空子。 不过将军放心，据我观察，西岐上下尚未恢复，眼下正是夺城良机。” 苏护左思右想，只得答应下来。 “既如此，便由我和南宫将军亲率大军，杀往西岐，如何？” “就依将军之言。” 苏护、南宫适两人整顿兵马，过了不久，吕岳坐着金眼驼，陈庚、李平二人骑着马匹，一行人往西岐这边逼来。 “西岐众人听着，速速开门献城，还可保得一命，否则，大军之下，定让你等化为齑粉。”因吕岳身体不适，李平心中不愿，陈庚便请为先锋，当先出阵喝道。 接连大喝三声，仍是没有半点动静，陈庚打算以术法破门。 但他刚一动弹，就听得“咯吱”声响，那封闭许久的西岐城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在小爷面前狂吠？”不等陈庚细看，就见一人脚踩风火轮，仗着火尖枪，飞速杀来。 “师弟小心。”吕岳虽在后方，却一直关注着前方情况，一见哪吒杀出，独手把瘟疫钟祭起。 轻轻一敲，哪吒虽是莲花化身，但对瘟癀邪术抵挡有限，身形一晃，一头栽倒在地。 “还有何人？”陈庚见此，把剑一横，大喝道。 “还有我。”清朗声音传来，杨戬持三尖两刃刀拍马杀出，刀锋直取陈庚。 “师弟，小心此人放狗。”吕岳知晓杨戬本事，忙出言提醒，再把瘟疫钟敲响。 但杨戬玄功护身，瘟疫钟丝毫不起作用。 吕岳见此，只得把指瘟剑祭起，两道剑光激射刺来，挡下杨戬。 虽然肉身损伤，但元神已然恢复，吕岳元神御宝，杨戬一时难占上风。 陈庚心中一松，拍马往前走出，再次喝道： “还有何人？” “还有我。”又是一道清越声音传来，只见一人身穿黄衫，骑乘异兽而出。 “你是何人？”陈庚从未见过这人，出声问道。 “阐教道行天尊座下亲传弟子，汪子安。”汪子安高声答道。 那方吕岳正与杨戬缠战，就听到了此言，连忙转过头来，惊呼道： “竟是此人？师弟速走。” 陈庚不识深浅，闻言嗤笑一声“怕什么”，持剑纵马杀上。 未等近身，汪子安将手一指，天地轰震。 五色雷光如柱落下，猛然炸开，底下之人尸骨无存，连元神亦被湮灭。 162 羽翼仙 目睹陈庚死状，吕岳怒不可遏，但凭他单手单脚来救，只会陷入死关。更何况，眼前杨戬也不是省油的灯。 念头转过，吕岳把手一指，指瘟剑上黄气阵阵，直冲杨戬杀去。趁着对方闪避时，把金眼驼一拍，往商营之中逃去。 一边逃，还一边喊： “今日贼子势大，再战已是无用，苏将军快带兵马回营。 来日我与李平师弟摆下瘟癀阵，再取这一干贼子性命。” 金眼驼脚力甚快，不多时已甩开杨戬，来到苏护与南宫适之前。 但诡异的是，这两人都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未及多想，只闻当空一声爆喝，南宫适刀剑出鞘，寒光交织，逃回来的吕岳不偏不倚，把脑袋送到了刀兵之下。 “不好，快退。”忙把五行遁术施展，想要遁离逃离此间，但身后一道白青二色的定灵神光已是打来，吕岳愣在原地，刀剑交错，颈上头颅飞起，鲜血喷出数丈。 还没等把元神遁出，杨戬已是高喝一声“祭起”，哮天犬化作白光，脚踏风云，纵身飞扑，一口咬住了飞起头颅，獠牙嵌入眉心泥丸宫中，不断啃食吕岳元神。 可怜“截教之中最先”的金仙吕岳，就如此死在了一位凡人武将的刀剑和与一只狗的獠牙下，连元神都被啃得稀烂，仅剩一道真灵，散发怨气，不由自主投入封神榜内。 而一直没有出手的李平这下子彻底愣在原地了。 南宫适见此，拍马上前，对着汪子安和杨戬说了这人情况。 待得知这人并未出手后，汪子安正欲说话，就见李平已是如同惊弓之鸟，把袖一拂，化遁光去了。 “额......” “苏将军，南宫将军，丞相已醒，两位随我前往拜见吧。”杨戬走上前来，说道。 “吕岳已死，正该如此。”苏护没有拒绝，连身后兵马也不去看，径直往西岐城门走去。 而南宫适见此，知晓苏护是要避嫌，便亲自调遣兵马，逐渐入城。 汪子安把哪吒拉起，两人直奔丞相府去了。 此时的相府中，清醒过来的众人谈笑嬉闹，论及吕岳后又咬牙切齿，总算是恢复了不少人气。 端坐首位的姜子牙也不去管，只是笑看着，待看到门外两道身影时才说道： “两位师侄到了。” 两旁阐教弟子、西岐大将这才安静下来。 “如何？”姜子牙问道。 哪吒把手中提着的头颅摆在身前：“吕岳首级已在此处。” “好。”姜子牙看了两眼，让武吉取走首级，接着说道： “此番吕岳依仗邪术逞威，幸有子安师侄出手，又挡下火灵圣母，打散了罗宣元神，吕岳身死也有子安师侄一份。 此战之中，子安师侄当为首功。” 对此，其他人没有丝毫意见，哪怕是杨戬也含笑点头。 “不过，虽去了吕岳等人。 但我师曾言，有三十六路大军来伐西岐。为应对将来兵马，我打算重整西岐大军。”姜子牙继续说着。 在之前，他把兵马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因为根基尚浅，加之西岐兵马有限，凭他一人已足以调度。 但眼下，众将归顺，兵马不知翻了几倍，若只他一人调遣，定有力所不及之处。 对于这个，阐教弟子并不在意，但另一列的众将却都竖起耳朵来。 没有出乎意料，姜子牙接下来把西岐本土兵马分为一路，黄氏众将分为一路，又把邓九公等人分为一路，以及最后的苏护等人分为一路。 自身则是带领中路大军。 如此一来，将原本的兵马划分成了五个部分。 这其中，除去姜子牙及阐教弟子外，以黄飞虎这路实力最强。 接下来的时间里，阐教弟子终于得空休息，而姜子牙则是整顿兵马。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段时间内，有太华山云霄洞弟子殷洪奉了师命下山助周，中途在二龙山黄峰岭收了四员大将，然后被申公豹一通忽悠，忘记了下山时发下的誓言，转而带兵攻打西岐，自称殿下，倒引来不少目光。 但眼尖的杨戬一见就认出了阴阳镜的来历，直接去太华山请了赤精子。 此时赤精子功行未失，又是面对自己的宝物，自然没有半点不顺，在雷震子祭出缚龙索拿了殷洪后，向姜子牙致歉，带着弟子回转洞中了。 殷洪如此做法，他实在是不放心把弟子留在西岐，免得惹下大祸。 汪子安都没出手，就听到雷震子等人已将此事解决，心中点头，继续闭关参悟起来。 直到又有一路大军前来时，才从闭关中被惊醒。 “末将离开三山关时，便是这张山接任，此人乃一勇之将耳。”这是邓九公先前所言。 邓九公原是三山关守将，对于这些事情极为了解。 事实也真如邓九公所料，张山基本属于三十六路征伐大军中最弱的一路，在第一回合，就被邓九公亲自出马，斩了副将钱保的脑袋。 而张山自身，也被邓婵玉一记五光石打得坏了相貌。 但阐截两教之间，既然隐隐以扶周、扶商作为争斗，那么不仅是西岐势弱时，有高人来助。商营不敌时，同样有截教之人前来相助。 “有一道人前来请战。” 等甲士报上消息后，姜子牙毫不犹豫，让雷震子把汪子安请了出来。 “道人？”汪子安想了想，没有多大印象，跟着姜子牙一同出城迎战。 等见到对面那头挽双髻、身背葫芦的道人时，才有些猜测。 这人眼露凶光，身上有妖气隐现，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人，尖嘴鹰目，更像是一只化形妖鸟。 紧跟着，他就确定了先前所想。 “贫道蓬莱岛羽翼仙是也。我且问你，你就是昆仑元始徒弟姜子牙？ 我听人说，你曾夸口要拔我翎羽，抽我筋骨？” 羽翼仙虽面有凶相，但说话时，语气却始终平静，不见丝毫火气。 姜子牙连羽翼仙是谁都不认识，怎么会背这锅，连忙矢口否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羽翼仙说的暗自点头。 他也不相信，凭这姜子牙的本事，敢如此大言不惭。 但他既上门质问，也不好灰溜溜退走，把头一昂，说出一番话来，顿时把哪吒惹怒。 汇报下成绩 目前高订1001，首订985，均订就不说了，有点拉跨，我先保底三更，有空的话会多更。 大致如此。 求订阅，求月票，不求打赏，加油＾０＾~ 163 大鹏金翅雕 “话虽如此，但无风不起浪。 若是下回再有听闻，贫道定不会与你等干休。” 羽翼仙话音一落，哪吒大怒，把枪一挺，厉喝道： “你这泼道，是在教我师叔做事？” 哪吒脾气火爆，向来只有他教人做事，还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更何况羽翼仙教训的还是他长辈。 不等姜子牙下令，脚下风火轮一蹬，枪尖吐火，拿枪狂捅。 羽翼仙拔出腰间长剑，指着姜子牙笑道：“原来你是仗着这些孽障欺人。” 这一句话狂开地图炮，直接把杨戬、汪子安、黄天化等人尽数圈在打击范围之内，哪怕是姜子牙也怒上眉峰。 都不用多说话，众人心有默契，施展了阐教三代弟子最强术法“一拥而上”“万众挑一”。 汪子安眼中透着青白光华，发动定灵神光，定住正迎向哪吒的羽翼仙，杨戬三尖两刃刀在手，抡刀猛劈，雷震子双翅一振，黄金棍自上砸下，占尽了地利，黄天化玉麒麟一转，绕到后方，一对八棱亮银锤直取后心。 趁着此时，哪吒把乾坤圈祭起，金光破空，身形受制的羽翼仙被砸中肩膀，应声而倒。 汪子安见此，忙把金光葫芦祭起，拱手一拜： “请神剑显威。” 葫口吐出金剑，绕过众人，嗖的一声，没入羽翼仙眉心，直取泥丸宫中元神。 但未等剑气爆发，陡然一股凶煞之气从羽翼仙身上爆发，把众人掀出数丈之远，恍如太古凶物觉醒，更有灿灿金光从原地炸开，轰然照亮八方。 一干阐教弟子双目难以直视。 汪子安把灵目一运，透过金光，看到了其内景象。 那是一尊金翅鲲头、星睛豹眼的神骏大雕，护身翎羽恍如纯金打造，双翅舒展，足有百丈宽广，如垂天之云，遮天蔽日，唳鸣长空。 把翅一振，狂风乍起，飞在半空的雷震子首当其冲，难以维持身形，双翅一振，却遇到更强阻力，在金翅雕连连振翅下，直接被吹出百丈之远。 而立在原地的黄天化、哪吒等人更是不堪，直接被子上风压落的风暴死死按在地上。 就连姜子牙，及守护身周的金吒、薛恶虎也被吹得倒飞而回。 原地仅有杨戬与汪子安未动。 只见杨戬把身一晃，化作一缕清风，随风飘摇，不受羁绊。 而汪子安则是两脚陷入大地，再把双臂一撑，身上同样涌起一道狂风，如同呼啸龙卷，把自己圈在里面，与大鹏雕催动的狂风并不相同，却能诡异地融合在其中，不受限制。 狂风之后，金翅雕仰首唳鸣，一对金灿灿利爪张开，朝着被吹落四不相下的姜子牙抓去。 但刚飞出不远，一只十数丈宽大的手掌已是牢牢抓住金翅雕一爪，任它如何催动双翼，也难以飞出。 扭过头来，看到了背后景象。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尊不逊于自身体型的百丈巨人，龙首牛耳，面有独目，满头白发随风飘扬，正冷冷地看着它。 未及反应，就听那巨人沉喝一声，猛一发力，金翅雕不由自主，身形随着对方力量而动。 巨人抓着大鹏雕一爪，臂膀抡圆，在原地转起圈来。 饶是大鹏雕天生神异，也被转得晕晕乎乎，不能自主，迷迷糊糊间，只觉身体一轻，已是被抡飞出去，紧跟着，剧痛袭身，山峰崩塌，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已是被砸成平地。 而在大鹏雕飞出后，原地的巨人身形陡然缩小，恢复正常模样。 汪子安身形晃了晃，好险摔倒在地。 这么重，该减肥了。汪子安双拳攥了攥，感觉恢复了不少力气，心中暗道。 他虽已成为真正的防风氏，但显化百丈巨人，只是凭借道行天尊从玉鼎真人那里得到的法诀，实际力气并没有随着体型的增长而增长。 显化百丈巨人，对付罗宣那等样子货还行，对付大鹏金翅雕这类天地间罕有的异兽，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大鹏金翅雕虽然肉身强横，但在撞榻了小山之后，身上翎羽间有血色透出，一些羽毛更失了光泽，不复先前模样。 连声怒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正要振翅再飞，就见旁侧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尊百丈巨人，身着道袍，手持三尖两刃刀，迎着金翅雕面门，一刀劈落。 这三尖两刃刀乃是杨戬得来神物，比之寻常灵宝威力都要大出不少，更别提金翅雕鸟头，一刀之下，血溅当空，若非瞬间把身形变小，恐怕已被切开了脑袋。 接连遭受重创，羽翼仙心知单凭这些，难以取得敌人性命，便要掉头回营，等夜幕降临施展术法。 却不料，刚刚飞出不远，身后的杨戬已是取出一副银弓金弹，瞄准羽翼仙，发出金丸，似金电袭来。 羽翼仙感应灵敏，忙把翅一挥，转身躲避，却不料，下方一位黄衫少年，同样弓箭在手，弓臂上蛟龙盘旋嘶吼，火箭上火花烟气缭绕，迎着躲避的羽翼仙就是一箭。 而在同时，杨戬同样再取金丸在手，与那副弓箭一左一右，强行夹攻。 羽翼仙正要振翅向上，上方不知何时现出一龙首金索，绕了数圈，传来束缚之力。 刚要往下，就见一溜火光已是向腹下袭来。 这一下，直把羽翼仙惊出一身冷汗，再加上时间已来不及，只得强行挥动两翼，迎向火箭、金丸。 两者一路火花闪电。 火箭正中左翅，金丸打得右翅骨折。 双翅有损，身形也难以维持，直接从当空掉落，被迎上的一溜火光穿过腋下。 接连被重创，羽翼仙反而松了口气，还好那火光没打中腹下，不然...... 金光一闪，化作人形，不顾身上伤势，把袖一甩，身上腾起光华，欲往商营而去。 临走之前，狠狠看了三人一眼，尤其是在黄天化身上停留时间最长。 黄天化被这凶物一盯，浑身冷汗，元神颤栗，咬了咬牙，左手收回火龙标，右手一翻，一枚七寸五分的长钉现于掌中，散发华光，双手作势欲打。 羽翼仙见此，忙把身一纵，化作一道金虹离去。 汪子安等人这才来到战场，把被狂风吹伤的几人扶起。 164 来多少，收多少 “师叔，没事吧？” 算起来姜子牙都九十二了，老胳膊老腿的。按照寻常，这个年纪的老人家一摔就是骨折，骨折之后基本就起不来了。 然而，我们的姜师叔，在被金吒掺起后，依旧活蹦乱跳，手里拎着三环剑，看着对面的商营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把羽翼仙砍了。 “没事。”出来吃了一肚子灰，姜子牙把袖甩了甩，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其实姜子牙骨子里还是很好战的。 不过，这场战斗也幸好杨戬与汪子安两人大显神通。 “先回城再说。” 汪子安和杨戬并列。 “杨戬师兄，你这变化之法在体型增长后，力量也会增长吗？”汪子安开始打探。 “有些增长，但着实有限。”杨戬没有隐瞒，接着说道： “其实八九玄功中的变化之法，与你得到的并无多大差别。 “只不过八九玄功讲究三宝合一，一出手，法力便是力气。我若是修为高超，法力强横，力气自然变大。 “而你的变化之法，多依仗血脉力量，若要增强，还需在血脉上下功夫。” 说起这个，杨戬给出了主意： “上次去火云洞，看天皇对你态度温和，你下次前往，可以试着求教。” 汪子安也觉得，如果自己求教，十有八九能成。但是一想到“修为浅薄”这句评价，就打起了退堂鼓，心想还是等到修为突破时再说。 看汪子安面带思索，杨戬接着说道： “其实，你可以试试参悟大小如意这道神通，这里面不仅讲的是身形变化，还有对于力量的运用。” 还有这种说法？汪子安表示自己孤陋寡闻了，决定等再见师尊时，请教一番。 其实，汪子安在学习变化之法的时候，就可以参悟大小如意了，两者本有相通之处，但奈何道行天尊不擅肉身修炼，也没有过多注重，所以也就不知此事。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前来问我。”杨戬好心说了一句。 “那就多谢师兄了。” “客气什么，走。” ...... 回到相府，姜子牙扶腰坐在主位，正与众人谈论这大鹏金翅雕的来历，忽地一阵狂风吹过，檐前掉下数片瓦来。 姜子牙变了脸色，檐前落瓦，乃不祥之兆。在袖中取出金钱，默默算了一卦。 不愧是天命在身之人，道行虽然平平，但得天眷顾，算卦之术却并不弱。轻而易举，算出了凶兆后的隐秘。 “不好，这羽翼仙今夜要施展神通，借来四海之水，把西岐淹作湖海。”姜子牙被吓得魂不附体，把算到的说了出来。 接着，便要向昆仑祷告，口诵掌教师尊之名，欲求得教主相助，施法护住西岐。 “师叔且慢，若羽翼仙真要如此，弟子有法可解。”汪子安出言说道。 “师侄有何法门？”姜子牙定了定神，连忙问道。 “师叔忘了弟子身上的四海瓶？”汪子安笑了笑：“此宝乃龙宫故物，水行奇珍，专能容纳四海之水。” “竟险些忘了此事。”姜子牙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也好，既然如此，今夜就看师侄显威。” ...... 夕阳西下，兔升乌沉。 一更时分。 在商营接好断骨的羽翼仙叫来了主将张山，副将李锦，一同前来观看。 “贫道此法，乃是天生神通，以神鸟本体，能运四海之水。”羽翼仙解释道。 “既有此能，还望真人速速出手。”张山今日虽见到了羽翼仙本体金雕，但也看到了那金雕被两尊巨人差点锤成沙雕的一幕，心中隐隐有些不信。 但心里这么想，却绝对不会这么说，反正是好心来帮忙的，任由对方施展手段便好。 旁边李锦闻言，同样一副“真人牛逼”的模样。 羽翼仙这人就好面子。 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人用言语诓骗到这里，更不会为了意气之争，惹到暴脾气的哪吒。 见这两人模样，他也知道，这两人模样是故意恭维。但还是淡淡一笑，心说：小样，待会就让你们这群凡人大开眼界。 把头转过，纵身跃起，再次显化庞然身形，舒展双翼，挡住明月，天地之间一片昏黑，隐隐约约间，只能看到巨兽挥动双翼，又有狂风卷起。 羽翼仙这神通倒也不打折扣，说是要借四海水，还真就借来了四海水，双翅铺开，不断扇动，有四方海水自极远处被呼唤而来，凝成了数挂大河，分列在西岐城门四方上空，不断洒落。 每挥动一次翅膀，空中大河变越发宽广、越发湍急，到得最后，真如天河从空中倒灌，誓要将西岐淹没。 但还未等河水落下，西岐城楼上，数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见着天空异象，为首那位白发白眉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看向身边之人。 “接下来，就拜托师侄了。” “师叔客气了。”汪子安点头应下，走上前来，把手一招，四海瓶现于掌中： “去。” 冲着白玉宝瓶一点，瓶口传来无尽吸力，那借来的四海之水尚未落地，便感应这件四海珍宝，尽数往瓶口投来。 远远看去，垂落的天河被改变了方向，不入西岐，径直来到东门城楼。 羽翼仙在空中看得清楚，知晓对方是以宝物盛水，但宝物威能有限，又岂能装得下这无尽的四海之水？ 冷笑一声，也不多言，继续挥动翅膀。 一直到了三更时分。 依旧是那副模样。 任他借来多少四海水，也全部被对方手中不知名宝物容纳。 “到底是何宝物？”羽翼仙心中猜测，但想象力有限，也没敢往四海瓶上面靠，只认为是一件普通物件。 这也是申公豹的锅。 因诓骗羽翼仙时被人盯上，匆匆说了几句，就没敢再多言，所以羽翼仙对西岐实力并没有多少了解。 “我还就不信了，再来。”羽翼仙天生神鸟，自有傲气，见神通不起作用，加之下面张山、李锦两个打哈欠的凡人在场，又唯恐失了颜面，全力催动神通，四挂天河几乎把西岐八方包围，没有丝毫遗漏之处。 “师侄，可要相助？”姜子牙见此，连忙问道。 汪子安淡淡一笑：“他这神通天生被我宝物所克，根本不需我催动法力，所以师叔不必担忧。 “它来多少，我收多少。” 165 拦路之人 一直等到五更时分，有公鸡打鸣，天边有淡淡红光闪烁，看着仍是不沾一滴海水的西岐城，羽翼仙终于不淡定了。 “天色将明，再这样下去，定会伤我颜面。” 下方，从一更天等到五更天的张山、李锦已经背靠背坐在地上，睡了过去。 看了看两人一眼，羽翼仙心中纠结一阵，最后还是觉得面子重要，也不显化人形，把身一纵，直往西面飞去。 施法之人已走，神通再难维持，掉下几滴海水后，消失不见。 “师侄，现在该当如何？”姜子牙见此问道。 “为防此人暗袭，我还是跟去看看。”汪子安对于羽翼仙的未来也有些好奇。 燃灯已英勇就义，那么这羽翼仙会是何种下场。 “我也一同前往。”杨戬主动请缨。 “也好。”姜子牙没有拒绝。 汪子安把金光放出，圈住两人，化作金虹，直往西面追去。 随着修为高深，纵地金光的速度也是越快，几乎是眨眼功夫，已遁出数里。 跟着羽翼仙遁出百里，来到一处野山前，突然就见羽翼仙停在半空，现出身来，看向拦在身前的两道身影。 汪子安见此，也把金虹落下，两人站在山坡上远眺。 “是太乙师伯。”杨戬说出了一人身份。 “还有云中子师叔。”汪子安加以补充。 那两道人影，一者是白发老者，面色冷肃，手执拂尘，一者是蓝衣青年，神态潇洒，提一花篮，正是太乙真人和云中子。 看这副模样，两人应当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见这两人身影，羽翼仙便知遇上强敌，他虽然好面子，但也不傻，客气地拱了拱手，问道： “两位道友在此作甚？贫道还有要事，还请放我离开。” “啧啧。”站在不远的汪子安听到这话，啧啧称奇，和杨戬相视一眼，目中皆有鄙视之色。 云中子还未接话，就见太乙真人走到前面，开口说道： “羽翼仙，实不相瞒，先前所说“拔你翎羽，抽你筋骨”的人乃是贫道，你前去寻子牙师弟，可是找错人了。” 太乙真人的行事手段，在石矶身死后，已隐隐在天地之间传开。 羽翼仙哪里敢接这话，闻言立时讪笑道： “太乙道友，你堂堂玉虚高第，阐教金仙，乃万千仙家表率、仁义道德楷模，怎会说出这等恶言，道友还是切莫说笑了。” 如果太乙真人真像羽翼仙说的那样，说不定下手时还会轻上一些。 但先前他杀石矶之时，手段之狠辣，已惹得众位金仙颇有微词。 羽翼仙不提还好，一提，太乙真人神情越发冰冷，几乎是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妖仙。 “羽翼仙，闲话休提，贫道今日特来送你上路。” 几乎是话音方落，羽翼仙便察觉不对，连忙把身一纵，身上金光乍起，想要遁离此地。 但不知何时，八根通天神火柱已是立在天地八方，纵然阵法未开，但大阵结成，已是将这方圆之地尽锁。 羽翼仙这才知道，对方是玩真的。 “就凭这破阵也想困住我吗？ 你们两人，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羽翼仙面色一肃，身上凶煞之气大盛，似要全力一战。 但对此，云中子却是一笑。 “道友，你往哪里逃？” 说着，在袖中取出一面铜镜，冲着对方一照，照妖金光下，原本的羽翼仙化作一根金羽掉落，随着金光不断移动，在照到一根通天神火柱前时，才发现了羽翼仙的踪迹。 迎上铜镜金光，羽翼仙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地化成大鹏金翅雕本体。 “欺人太甚。”借着变化本体，盛怒的羽翼仙挥动双翼，霎时卷动狂风，直朝两人袭来。 但对此，云中子只是伸手一指，通天神火柱起了红光，阵势把狂风封锁，任由羽翼仙如何闹腾，也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太乙道兄，你来还是我来？”云中子看向太乙。 “让我来吧。”太乙真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一步跨出，入了阵内，拂尘一甩，万千银丝炸开，如同遮天银网，从上空罩向羽翼仙。 见这两人动手都要互相推辞，羽翼仙心中羞恼，再无退避之意，不甘示弱，把翅一振，无数纯金翎羽脱落，凝成万千金剑，铺天盖地，遍布八方，朝着太乙真人赐下。 见到此幕，云中子唯恐翎羽伤了神火柱，忙把花篮抛入阵中，如长鲸饮水，万千金剑尽被吸入其中。 “说好的太乙真人一个动手呢？”羽翼仙差点破口大骂。 太乙真人拂尘落下，失了翎羽的羽翼仙被银丝洞穿双翅、鸟身。但毕竟身为罕见神鸟，这点伤势无法致命。 太乙真人毫不犹豫，自袖中取出一物，将之一抛，化作红光，把羽翼仙罩住。 未等羽翼仙反应过来，身周已是被网罩束缚，九条火龙成形，张牙舞爪，口吐真火。 纵是羽翼仙不同凡俗，在这真火熬炼下，肉身和元神渐渐融化，直至被烧成一抔黑灰，被风一吹，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后，太乙真人的神情才舒缓不少。 大袖一甩，不等云中子多说，已是纵起遁光，返回洞府。 云中子见此，把袖一招，收起神火柱，而后提着花篮，看向了汪子安两人所在。 汪子安见状，忙要上去拜见，就见白光一闪，云中子出现在了眼前。 “你们两人来此作甚？莫非是要打算埋伏这羽翼仙吗？” “师叔说笑了，这羽翼仙可不是我二人能够拿下的。我等追来，只是为防此人返回西岐偷袭。”汪子安解释了一句。 “既如此，贫道正要赶回洞府，便带你二人一程吧。”云中子说着，没等汪子安答应，已是用遁光圈住三人，直奔东面而去。 杨戬见此，暗道一声，云中子师叔真是“热情”。 路过西岐上空，才把两人推下，而后遁光不停，往终南方向而去。 若非汪子安脚下及时现出云团，托住两人，差点就要被云中子这一招给玩骨折了。 刚刚还感叹云中子“热情”的杨戬不由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166 旗门遁 羽翼仙一死，张山、李锦怎能是姜子牙对手？ 四路大军齐出，南宫适等西岐大将勇不可当，黄氏满门更是骁勇善战，再有邓九公、邓婵玉父女联手，加之苏护麾下郑伦术法难敌。 一战之下，张山、李锦、马德、桑元四位领军大将尽数身死，大多兵马趁乱逃脱，余下的自是被西岐收编。 在整个过程，汪子安只是走了个过场，压了压阵，就回到府中静修去了。 也不知是受劫气影响，还是其他原因，那层窗户纸明明已在身前，就是无法捅破。 任他如何参悟，也无法感应玄妙之境。 “应该就是如此了。”汪子安走出房间，运起灵目，看向天上。 月明星稀，清冷月光洒落，不复先前纯净，整个天地间都染了层灰。 丝丝红白气息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城池周边，如火如荼，把西岐这汪池水煮沸。 起兵伐纣，不远了。 一夜过去，姜子牙传令前往相府议事。 “根据杨戬打探，纣王已封三山关守将洪锦为奉天征讨大元帅，尽起大军，往西岐赶来。” 姜子牙说完这句话后，就看向了邓九公。 但可惜的是，邓九公对此人并没有多少了解。 还是黄飞虎靠谱，略作沉思，就道出了此人来历： “洪锦乃是截教弟子，精通旗门遁甲内五行遁术。末将曾听闻太师评价“洪锦法力寻常，但自视甚高，不可使其为一军主帅。” 而眼下纣王派出此人，想来麾下真已无人可用。 一听“截教”弟子，姜子牙便谨慎起来。 而汪子安坐在一旁，听到洪锦，也略有讶异。 看来，应是殷洪前车之鉴，才让广成子心中不安，没有把殷郊也放下山来。 不过，这洪锦么...... 汪子安面色有些古怪。 “也罢，到时先由哪吒出阵试探，看看此人有何本事？”姜子牙做了决定。 在西岐，哪吒战力几乎仅次于汪、杨两人。 “是，师叔。”哪吒大喜，拱手拜下。 姜子牙略作布置后，众人离去。 ...... 洪锦从三山关发兵，一路上匆匆忙忙，并不停留，经青龙关，到汜水关，终于来到了西岐。 安营扎寨，略作休整。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麾下先锋官季康来城下搦战。 因此次意在试探，姜子牙没有带领大军，而是带着一帮武将、弟子来到城楼，远远观看。 汪子安灵目一开，就看出了这季康根底。 “此人身上隐隐有妖气透出，应是有异法护身。” 汪子安说得委婉，但姜子牙自动听成“妖术”。 “哪吒，你前去一会。” 哪吒脚踩风火轮，从城楼上跳下，火尖枪直取对方首级。 嵇康见上方有人落下，心知此人也是术道中人，念动咒语，顶上现出一团黑云，云中有一黑狗撕咬，扑向哪吒。 然而，在哪吒这位煞星的火尖枪下，那妖狗连惨叫都未发出，就被枪尖冒出的火光烤熟，去势不减，一枪贯穿季康脖颈。 远远观战的洪锦见死了心腹，催马冲着哪吒杀来，偃月刀下，哪吒竟隐隐不是对手。 “着。”把臂一甩，金砖已是化作金光飞出。 洪锦把手一招，一面皂旗现于掌中，随风摆动，轻喝一声，将之插在地上，眼前竟出现一道门户。 金光落入门户，消失不见。 哪吒失了宝物，心中大怒，踩着风火轮往洪锦杀来，洪锦把马一拍，转身入了门户之中，哪吒紧随其后，就要进去。 “哪吒万万不可。”汪子安见此，连忙出言提醒。 此时的哪吒，在西岐最听四个人的话，一是姜子牙，师门长辈之命，不得不从。另一是金吒，这位兄长对他态度和蔼，他也乐得亲近。还有就是杨戬，师门大师兄的话，肯定是要听的。最后一人就是汪子安了。 因为汪子安曾打伤李靖，哪吒一下子就对汪子安“心生佩服”，后来随着诸多战事，汪子安展现出诸多能为，哪吒更加敬佩，隐隐有种小迷弟的感觉。 一听汪子安喝声，也不理会失落宝物，风火圈卷起风火，慌忙向后退去，直接回到城上。 “子安师兄，怎么了？”哪吒不解。 迎着众人疑惑目光，汪子安解释道： “此乃旗门遁，类似阵法，外人入内，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但自身一切动作尽数落入宝主眼中，若在其中动手，你要吃亏。” “原来如此。”哪吒恍然大悟： “想不到师兄如此博学多闻，连这种偏门术法都知晓。” “师弟说笑了。”汪子安暗自惭愧，这还是从龙吉那里听来的。 “那这旗门遁该如何破开？”姜子牙最关心这个。 “若知晓其中相生相克隐秘，且有此类幡旗宝物在手，可轻松破开。 “另外，依仗强横法力，也可一举破去。” 汪子安说道。 “那师侄可通晓破解法门？”姜子牙问道。 “弟子不通此法。”汪子安摇了摇头，在姜子牙有些失望的目光下，却沉声说道： “不过，弟子自信，能强行破开此物。” “果真如此？”姜子牙有些惊喜。 “果真如此。”汪子安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师侄了。”姜子牙毫不犹豫，派汪子安上阵。 汪子安跃下城楼，脚下云气相托，来到城楼之前，静静看着不知通往何方的门户。 这洪锦倒也能沉得住气，哪吒不追，他也不出，就在旗门中藏着。 “可惜啊，道行太过浅薄。”汪子安左手负于身后，叹道。 足下一点，金光绕身，纵身飞入旗门之中。 果然如先前所说那般，视线受阻、耳边也无丝毫声音，但隐藏在背后的气息，还是被汪子安感觉到了。 “出来吧。” 把肩一晃，金木水火土五行遁光接连向着四面八方刷去，同属遁术，这旗门遁虽借宝物施展，但在汪子安圆满法力下，还是被刷的不稳，空间晃动。 再把灵目一运，看向四方，才发现了旁侧那骑马持刀之人。 “道友，贫道汪子安，特来送你上路。”汪子安大笑一声，虚虚一抓，金矛在手，破开对方隐匿法门，矛锋刺入洪锦眉心，锋芒把元神搅碎。 轰隆隆。 空间震动，景象变幻。 再看时，汪子安已回到西岐城下。 167 首阳山的拦路人 先是先锋官季康身死，又有主帅洪锦阵亡，这路伐周大军来到西岐不到一天，就被西岐兵马杀得哭爹喊娘。 而在这场战争结束后，虽仍是没有凑够三十六路征伐大军，但姜子牙还是决定，起兵伐纣。 因为，他大半个身子都埋在土里了，仅剩个头发露在外面，真的拖不起了。 而对于姜子牙的请求，武王姬发也表示支持，他想坐江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般起兵讨伐，起兵的一方都会把被讨伐一方的各种罪状昭告天下，表示自己有正当理由起兵，代表正义消灭你。 而此次伐纣，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纣王所作所为天下皆知，文臣之首散宜生得到武王之令后，提起刻刀，不多时，一篇檄文就出世了。 当然，其中不可避免地用到了春秋笔法。 紧跟着，在这种师出有名的情况下，金台拜将开始了。 “掌教没有前来？”汪子安看着忽然现出身形的众仙，暗自讶异。 本教教主主持封神大事，在这种关键时刻肯定是会来的。如今没有出现，应该是被什么大事牵绊。 姜子牙也没有失望，反正有南极仙翁手持教主三宝玉如意作为代表。 在经过拜将仪式后，姜子牙被封为“扫荡成汤天宝大元帅”，尽起西岐六十万大军，起兵伐纣。 当然，既然是代表正义的一方，军纪严明是不可避免的，姜子牙接连颁布十七道条令，敢有违者尽斩之。 而在忙完这些事后，阐教众人才有空聚集相府谈论起来。 “师尊。”汪子安上前拜见道行天尊。 “嗯，起来吧。”道行天尊打量了徒弟几眼，面上不见死气，身周反而有一道青气氤氲笼罩，看来此次伐纣应无大碍，反倒是同门中的几位金仙...... 借着时光力量，道行天尊隐隐有所察觉。 汪子安见道行天尊不说话，也退到一旁，静静听着长辈交谈。 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此次伐纣吉凶。 文殊广法天尊打量金吒面色，沉默片刻，沉声说道： “此番大劫变动，劫气密布天地之间，早已掩了天机，吉凶祸福实难看出。 不过，事在人为，结果如何，全凭自身把握，切记不可小视他人，失了“谨慎”。” 旁边普贤真人见状，默然无语，但心中却隐隐庆幸。 木吒死在通天教主尚未生事之前，未入榜中，更借着复生之事可避过此次大劫。 云中子看着身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徒弟，洒然一笑： “你乃文王百子，又得玉柱洞传承，福德在身，气运庇佑，自无应劫之理。” 玉鼎真人对杨戬也是这番说辞。 以杨戬在阐教的身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掌教绝对会亲自出面的。 至于哪吒，压根就没去问太乙真人，他乃莲花化身，或许有人能打得过他，但绝对不会有人能杀死他。 清虚道德真君看着黄天化，主动出言警示。但看对方的模样，明显并未放在心上。 “唉......” 交谈片刻，众位玉虚上仙便各自离去了。 ...... 又是一夜过去，姜子牙执掌剑、印，号令一出，西岐六十万大军尽数动身，以哪吒、武吉、南宫适、黄天化为四军先锋，带领兵马先行。 而汪子安也在此时，担任了来到西岐后的第一个职位——督粮官。 不仅是他，杨戬为首，郑伦最末，他排在中间，是第二运。 “此次我等起兵伐纣，难免会引来截教高人，届时此辈直取粮道，反会使我军断了后路。 此番督粮之责，重中之重，还望三位将军谨终慎始，勿要大意。” 姜子牙亲自交待几句。 “末将得令。”汪子安也学着他人模样，拱手说道，暂时留在后方。 姜子牙见此，不由一笑。 接下来，五军将领各自带兵演练诸般阵法。 一字长蛇、二龙出水、三山月儿、四门斗底、五虎巴山、六甲迷魂...... 不仅是各路大将，连同二十位习武的西岐殿下一同加入。 姜子牙雷厉风行，令出如山，无人敢违逆半分。 略作熟悉，休息一晚，第二天，大军开拔，武王亲征，领军直奔东面。 在西岐与汜水关之间，尚有几处紧要地点。 一是燕山，雷震子自雷中降世之地。 二是首阳山，三则是金鸡岭。 再往后，才是汜水关。 西岐大军的目的地是金鸡岭，占据此处关口，紧锁西岐门户，然后再以此为基，分兵数路，破关杀至朝歌。 大军前往，没有半点阻碍，来到燕山时，众人还说起雷震子刚降世的事情，而后过了燕山，来到首阳山，才有人挡路。 伯夷、叔齐。 此“伯夷”非是炎帝十四世孙、共工玄孙，而是商朝孤竹国人。 这二位出身孤竹国，乃孤竹君之子，伯夷为长子，叔齐为三子，孤竹君临终前，把王位传于叔齐。但等孤竹君死后，叔齐又要让位于伯夷。 伯夷拒不肯受，且以叔齐不尊王命为由逃出孤竹国。而叔齐同样认为应该长兄继位，也不肯接任王位，也跟着逃出了孤竹国。 跑着跑着，听闻西岐名声，就往这边跑来了，才有了这么一出。 当然，这二人挡路不是来投靠的，而是质问武王来的。 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你身为臣子，这样是不对的。你父亲在世时，都对殷商称臣，你还是恪守本分，快回去吧。 武王闻言，把马停住，沉默不语。 姜子牙作为丞相，此次讨伐殷商的发起人，立时就不爽了，上前一通嘴炮就把两人问的说不出话来。 但这两人还是不肯让开，直接跪到武王马前说，身为臣子，却要去讨伐君主，这是仁德吗？ 接连劝阻，武王要是再能忍下去，实在是对不起这个“武”字，还好姜子牙看出不对，忙让甲士把这两人拉走。 虽然并无敌军挡路，但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对武王的打击是很大的，直接开始怀疑人生了。 还是姜子牙经历的事情较多，心坚如铁，下令大军进发。 不成想，过了首阳山，快到金鸡岭时，终于遇到了一件好事，冲散了先前的衰气。 168 无敌孔宣（上） 这件事从一开始时并不算好事。 有人带兵拦路，把堂堂西岐大将南宫适杀得汗流浃背，生擒过去，实在是看不出丁点喜意。 但是，这带兵拦路的人从一开始就打着投靠西岐的主意呢？ 姜子牙按照军法，本要斩南宫适，但在这名叫魏贲的大将来投靠后，才饶了南宫适一命。不过，这先锋大印自然是保不住了，被魏贲承接。 大军开拔，终于来到了金鸡岭。 但可惜，他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金鸡岭上已有殷商大军安营扎寨。 而这路大军主帅则是——孔宣。 哪怕是曾经执掌殷商兵马的武成王黄飞虎，也没有丝毫印象，最后还是邓九公认出，此人曾与洪锦一同接任三山关守将，似是也精通五行遁术。 姜子牙不敢大意，打算寻众将商议。却不料，这带着大军已到金鸡岭三天的孔宣看出西岐大军疲惫，正要趁机建功，让麾下前来搦战。 “我乃商营先锋陈庚，谁敢与我决一死战？”一手持方天画戟的悍将骑马冲来。 这里的陈庚与先前吕岳师弟陈庚压根就是两人。 一听这人姓名，黄天化却想起了被吕岳以定形瘟幡差点害死的日子，身为四先锋之一，他主动请战。 姜子牙也没拒绝，点头答应，黄天化骑乘玉麒麟出战。 这陈庚确实厉害，一身武艺人间罕有。若是按照黄天化以往的习惯，几乎是不被打下玉麒麟，根本不祭宝物，只以武艺厮杀。 但在这场战中，两人厮杀数十回合，黄天化心有定计，转头就走，引陈庚追上。 眼见陈庚已将要赶到时，黄天化把双锤挂住，右手一招，一溜火光飞出。 火龙标速度飞快，陈庚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直接被削了首级。 但对于陈庚的身死，商营主帅孔宣神情淡淡，压根没有在乎，只是说了一句“自身无能，死不足惜”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孔宣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出战，只得放任姜子牙大军在岭下安营扎寨，以作休整。 第二天一早，孔宣又让麾下请战。 这一次，来的是大将孙合。 一见此人，武吉请战，邓婵玉紧随其后。 姜子牙眼下就武吉这么一个徒弟，自然有心栽培，再看邓婵玉一眼，心中一笑，点头应下。 “就由你二人出战。” 对付孙合，武吉一人都有余力，更不要说一手五光石神出鬼没的邓婵玉了。 两人联手之下，孙合先是被破了相，又被姜子牙传给武吉的银枪捅死。 四位先锋，已有两位建功，哪吒看得心急。 而商营在损了两员大将后，又有一员大将前来搦战，哪吒连忙上前请战。 姜子牙笑着应下，以哪吒之能，取下这人首级，应是十拿九稳才是。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诧异。 两人武艺难分高低，实在忍不住的哪吒取了乾坤圈想要建功，但宝物虽打中对方，却也被对方逃回营中。 哪吒前来禀报时，面带郁闷。 不过姜子牙也没有在意。 能胜已是好事，岂会强求斩了敌将首级。 西岐一方三战三胜，商营一方三战三败，两方主帅心有默契，知道试探无用，打算全力出手。 第二天一早，孔宣那边便有人传话，请姜子牙出战。 姜子牙带着哪吒、黄天化、雷震子、金吒、薛恶虎、武吉等小辈，以及西岐南宫适、黄飞虎、邓九公等大将，出了营中，来到阵前。 这一看之下，便不由诧异。 只见敌军那员主帅身穿黄金甲，胯下大红马，背后青赤黄白黑五光流转，映照大千，但他却看不出丝毫根底。 再问哪吒、黄天化等人也是一样。 心中警惕，打神鞭在手，杏黄旗在握，姜子牙骑乘四不相，迎上前来，又是一番嘴炮。 因姜子牙不知对方根底，难免分神留意，这场嘴炮也没使出全力，反倒被孔宣质问，且仗着大刀，直接劈了过来。 这一幕顿时惹怒了武吉和邓婵玉。 “孔宣不得无礼！” 一声怒喝，两人拍马迎上，邓婵玉手发五光石，孔宣直接破相，咬了咬牙，竟也不退，只把身后黄光一刷，武吉与邓婵玉当即失了踪影，原地仅有两匹骏马停留。 “不好。”姜子牙唯一活着的弟子被对方拿去，哪里能忍得住，把打神鞭祭起，沉沉落下。 但此物只打得了榜中人物，况且经过通天教主生事后，封神榜与打神鞭这两件封神宝物已有变化，姜子牙不知其中玄妙，宝物脱手，孔宣只是把红光一刷，顿时将打神鞭拿去。 “孔宣休要放肆！”金吒、哪吒、雷震子、黄天化等一干小辈一拥而上，南宫适、黄飞虎、邓九公、苏护同样一同杀来。 孔宣以一敌众，不见一丝怯意。 那能以五光石对孔宣造成伤害的邓婵玉已被拿下，剩下这些宝物，多是五行之属，又岂能逃得过他的神通？ 白光一落，金吒手中遁龙桩失去，玄黑光华一落，雷震子的缚龙索失去，红光一闪，黄天化火龙标不见踪影，青光所过，薛恶虎手中却阳锥已失。再有黄光一闪，哪吒手中乾坤圈已失。 这一场厮杀，孔宣以手中大刀连战西岐大将，背后五光神通面对阐教小辈，直杀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一路上磕着碰着的寻常士兵不知死了多少。 转眼望去，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直到孔宣压下众人，身后五光直取姜子牙时，一道黄气腾空，二丈杏黄旗随风摆动，遍地都是金色莲花，祥光瑞气冲于霄汉，纵是五光另有奇能，但在这件万法不侵的宝物下，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姜子牙这才回过神来，忙下令鸣金收兵。 先前三战三胜积蓄起来的士气顿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挡都挡不住。 惨败。 而且，还搭上了两员爱将。 阐教众人失了宝物，再能有几分神通？ 姜子牙回到营中，默然无语，来到武王营中请罪。 武王遵从文王之意，将子牙尊为亚父，更何况姜子牙还是西岐国中丞相，以往面对商营，近乎全胜，他又岂会因一场败绩而有所怠慢、责怪？ 但武王越是宽宏大量，姜子牙心中便越是惭愧。 169 无敌孔宣（下） 姜子牙这夜本打算劫营来着，但因徒弟被对方拿住，生死不知，不敢擅动。 想了想后，他决定搬救兵。 那么，该找谁？ 杨戬、汪子安不在身前，他无法决断，便让人把金吒和薛恶虎找来。 目前营中，以这两人较为稳重。至于黄天化、哪吒，那是属炮仗的，雷震子被云中子以术法养大，模样和心智还未长全，有时比之黄、李二人还要不如。 金吒、薛恶虎来到主帐，一听姜子牙之言，皆是面有异样。 他们也知如今情况，再请人前来，那不是坑人么。 但封神之事既是借由扶周灭商展开，倒也不能被挡在这里。 “这，弟子先回五龙山向师父请教。”金吒没有明说请谁。 姜子牙看向薛恶虎。 “这......”薛恶虎一时为难。 他心里明白，只有道行天尊才是自己的最大靠山，所以不论说什么，也绝对不能坑师父。 “这孔宣厉害非常，有那五色光华护身，比之赵公明还要难缠。 依弟子之见，师叔可向昆仑祷祝，或是弟子前往昆仑一趟？” 一个全靠宝物定海珠，一个是依仗自身五道光华神通。 恐怕就算赵公明手持定海珠，遇上孔宣，也得交代了。 薛恶虎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虽然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姜子牙还是听了进去。 “也罢，既然如此，我这便向昆仑祷祝。” 其他人口诵阐教教主名号，一般不灵，但姜子牙一出手，默默祷祝，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目光落了过来。 不多时，南极仙翁从玉虚宫中领了法旨，敲响宫前金钟，三山五岳众位阐教高人有感，默默奔着金鸡岭而来。 而姜子牙心神感应，立即让人在营外搭起芦蓬。 不多时，祥光瑞气闪现，十二金仙已齐齐降临。 广成子身为众仙之首，当仁不让，问道： “子牙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姜子牙拱手见礼，把之前遭遇尽数道了出来。 “竟有此事？”一听这孔宣之能，众人皆是惊讶。 如果是寻常五行遁术也就罢了。但对方这手段只要带有五行之属，不论是什么东西，皆可拿去。 这等法门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错。”姜子牙一颗心提起。要是连十二金仙都没有办法，那只能去求掌教出手了。 “子牙不必忧心，且等明日阵上见过，再做打算。”广成子出言劝慰。 姜子牙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等第二天一早，孔宣大军没有搦战，姜子牙这边倒是忍不住了，唤了哪吒、黄天化两人，出营邀战。 不多时，一身黄金甲的孔宣骑乘红鬃马行出阵来，身后还跟着高继能等将。 目光略过十二张陌生面孔，孔宣便知晓了这些人的身份。 “不曾想，十二金仙竟然前来。” 说罢，把刀一挥，指着对面姜子牙等人道： “纵是十二金仙亲至又能如何？有我在此镇守，便绝无可能让你等过关。” 狂妄。 黄龙真人闻言大怒，把仙鹤一拍，仗着两柄宝剑杀来： “孔宣休要放肆，看我......” 话音未落，一道黄光刷过，黄龙真人消失不见，仅留振翅而飞的白鹤呆愣愣地看着，思索片刻，忙往周营这边飞回。 又送人头。 “还有谁？”孔宣淡淡道。 “孔宣休要放肆，贫道来会一会你。”清虚道德真君把袖一挥，仗剑杀来，孔宣见此也不答话，只是催动五道神光。 白光一刷，真君手中宝剑不在。 红光一刷，直朝真君身上而去。 清虚道德真君见此，把手一招，一把宝扇在手，只是一挥，一团赤焰迎上，两者相互湮灭。 但不等真君动手，紧接着又是黄光刷来。 “不好。”把袖一挥，真君化作一道金虹，消失在了原地。 孔宣也不去追，只是看着剩下之人。 “让我试试。”赤精子水火锋在手，将之一抛，水火剑气破空飞出，孔宣仍是将红光祭起，只是一刷，剑气消散。 水火锋无用，赤精子再把镇洞宝物阴阳镜拿在手掌，白的一面冲孔宣一晃，孔宣头晕目眩，知晓对方宝物厉害，把肩一晃，一团五色祥云罩于顶上，垂下丝丝氤氲，挡下阴阳镜光芒。 “咦，竟然是位道德之士。”广成子定睛一看，不由诧异： “师弟退下，让我试试。” 说着，把手虚抓，一尊小巧玉印现于掌中，冲着孔宣一抛。 玉印虽小，却比五岳还重，孔宣不识此宝，把青光祭起，但只是略一接触，青光难承其威，自行崩散。 孔宣不由转过头来，深深看了这印一眼。 把肩一抖，五道神光凝成一团五色光华，如水朝着前方洒出，五光相连，才托住这物，两者互不能伤，终是各自退去。 广成子见此，不喜反惊。 这番天印可是他手上最强宝物，就算是大罗金仙都难以接住，寻常金仙遇上，更是必死无疑，连元神都要被碾碎。 “让我试试。”众人之中修为一向深不可见的惧留孙见此，也来了兴趣，主动走出。 把袖一甩，一道金索腾空，孔宣把金光祭起，金索登时不见，且黄光一闪，直朝惧留孙拿来。 惧留孙不慌不忙，足下一点，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来到孔宣身后，但不等动手，孔宣似有感应，把肩一晃，五道神光接连刷下。 惧留孙虽道行高深，但可无番天印那等强宝，见到此幕，只得现了顶上百丈白色庆云，把手一挥，有丝绦垂落结成帘幕，挡在身前。 五色神光织成一片，与白色庆云一撞，各色光华炸开，有气浪从场中向着八方蔓延。 还未等惧留孙松口气，忽然察觉不对。 在那五色光华下，连他修炼多年的法力元神都在被其渐渐削去。 此物能削减法力、元神？惧留孙心中大惊，忙要施展地行术。 但孔宣方才被人摸到身后，早已有了警惕，见惧留孙施展神通，五色神光又是一扭，结成一道五色光箭，径直射向惧留孙眉心。 正在施法的惧留孙猝不及防，被光箭刺中泥丸宫，在这五行生出的源源不绝力量下，被封了天门，元神庆云骤然消失，黄光一刷，身影不见。 170 金仙上榜，孔宣来历 接连两位金仙被拿，一位被其威势惊退，十二金仙已余下九位。 “让我试试。”普贤真人把袖一招，两柄吴钩在手，这物虽被闻仲收去，但闻仲被云中子杀死后，此物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吴钩交错，有锋芒破空。 但这些寻常手段对孔宣来说，根本无用。 一道白光升起，刷碎袭来锋芒，又朝着吴钩对剑刷去。 光华刚落在身上，真人身上有道道金色祥光涌起，把白光冲散。 虽然只在一瞬，但那股与阐教截然不同的气机，还是引来了广成子与道行天尊两人的注意。 目光于空中交汇，各自收回。 普贤真人身边的文殊广法天尊与慈航道人眉头微动。 “道友神通非凡，贫道......” 普贤真人惊出一身冷汗，忙要拱手退下，却见一直神色淡淡的孔宣在察觉到那金光后，眉头却是一皱，径直往普贤真人看来。 “既已入场，还是分出胜负再走吧！” 说罢，背后五道光华尽数涌起，结成一片彩光，向普贤真人罩来。 “道友手下留情。”文殊广法天尊挥动衣袖，忙走了出来。 在阐教之中，他和普贤、慈航关系最密，外加一个惧留孙，这就是他们的小团体。 口中说着，竟喷出一朵斗大金莲，欲要托住彩光。 但孔宣被那金光吸引，定要拿普贤问个究竟，一见那金莲，彩光猛然爆开，化作无数牛毛大小的五色光针，将金莲射成筛子。 未等散去，便又在金莲之后重新凝成彩光，直扑普贤真人。 单单这手操控法力的手段，立刻引得几位金仙注目。 “好手段。”文殊出言赞叹，把手一挥，五道白光从指间垂落，落地后又向上倒卷，每道白光顶上生有五朵莲花，每朵莲花瓣上托起一盏金灯。 一百二十五盏金灯齐齐放光，莲花随风摇曳，周边一片清净，彩光也不由一滞。 此中不仅有阐教垂手白光、庆云金灯神通，更加入了他教清净法门。 把袖一拂，文殊广法天尊带着普贤真人抽身而退。 “好手段。”见到此幕，孔宣第一次露出赞叹之意。 单论术法巧妙，还真无几人能超过对方。 “客气了。”广法天尊风轻云淡，不复方才锋芒必露之姿，疑惑问道： “道友有此能为，应知凤鸣西岐，天意在周，为何还要在此挡路？” 听得“凤鸣西岐”，孔宣眉头微动，但仍是摇头道： “莫要以此言说教，我乃商朝大将，忠君守国才是正道，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但凡我在此一日，你等便绝无可能越过金鸡岭。” 众位金仙眉头一皱，略感麻烦。 似这等高人，若执意要守在此处，他们也是无法。 也罢，只能强攻了。广成子心中一叹。 但还未等广成子下令，早有察觉的孔宣已是主动动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是暴风狂雨，一击致命。 刚刚被文殊广法天尊救下的普贤真人未及反应，已是被一团五色光针打入体内，在这股五行相克所生的破灭力量下，元神湮灭。若非广法天尊及时出手，恐怕连真灵都难以保存。 “在我手下救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孔宣冷冷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再把五道神光祭起。 “放肆。”队友被偷，慈航道人美目含怒，把手中清净琉璃瓶抛起，瓶口朝下，一股摄拿力量从其中传来，纵是孔宣不凡，也被拉到马下。（慈航道人是女的这事我放在作家说里） 但好在一瞬之间，元神催动顶上五色祥云，垂下道道五色祥光，这先天宝物竟拿孔宣不住。 也不知这祥云究竟是何来历，竟隐隐有种万法不侵的感觉。 广成子见此，只得把袖一甩，喝道： “今日再战无益，且先回返芦蓬，再做商量。” 众人也知对方神通厉害，闻言也纷纷退去，只有广法天尊与慈航道人心中恼怒，但也知仅凭他两人根本无法报仇，把身一晃，同样去了。 孔宣见此，把刀一挥，转身回营。 ...... 芦蓬之中。 广成子看向广法天尊： “如何，可有将普贤道友真灵截下？” 广法天尊摇了摇头： “普贤道兄一死，那真灵便被百灵幡吸引，往封神榜中去了。” 听得如此下场，几位修为稍逊的金仙背后发寒。 辛辛苦苦，上万载修来的道行一招丧，逍遥不在，再难超脱。 广成子闻言，长叹一声，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道行天尊。 “道行道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道行天尊也不隐瞒，说道： “确实有所发现。” 自从领悟了时间的力量，道行天尊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时不时借助时光长河去看一些隐秘之事。 “道兄速速道来。”其他几位金仙异口同声道。 道行天尊并未回答，而是问道： “几位道兄，可知商朝来历？” “是帝喾之子子契开创，而后其后人子履继承商国，灭了夏朝，才有了商朝。”广成子答道。 “错了。”道行天尊摇了摇头，接着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听到此言，众位金仙面色一动。 世间传言，子契之母简狄吞了一颗玄鸟卵才生出的子契，所以商朝便以玄鸟为图腾。 但十二金仙都知道，那玄鸟卵大有来历，不是普通燕雀，而是通体五色，有凤形。 五色？广成子心中一动，突然说道： “传说中，凤凰天生承载五德，有五色祥云护体，万法不能侵。 “这玄鸟卵乃是凤凰之卵。” 一旁玉鼎真人终是明白过来，闻言点头道：“今日观那孔宣有五色祥云护体，看来与商朝的关系便在这里了。 “否则的话，凭他的道行，又非截教之人，怎会在人间王朝为一小小总兵。” 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据我观看，这孔宣确实与凤凰有关，但此人道行高深，有心遮挡下，我也难以看出其本体究竟为何物。” “但是，单单知道这点，根本无法寻出破解孔宣那五色光华神通的法门。”广法天尊心中叹息，接过话来。 171 各路帮手 接下来的几天，绝对是阐教众仙下山相助西岐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孔宣神通、道行皆是世间罕有，除去教主级以上人物出手，还真就无人能够挫其锋芒。 再加上，黄龙真人、惧留孙被对方拿去，普贤真人又因广法天尊的插手而惹怒了对方，被打得身死道消。 一时间，士气衰落，也无人去指责清虚道德真君“打不过就扔下队友跑路”的行为。 姜子牙同样有感。 这几日不是去向武王请罪，就是想办法安抚众将，又往芦蓬请教众仙，但不论是何做法，谨守营寨，绝不出兵。 好在，孔宣那边也似是另有顾忌，在当日一战后，只是派麾下高继能在外搦战，自己并不出手。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在高继能骂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编出了一个长达百字的“三字经”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高继能，小爷干恁娘。”一员白马银枪小将不顾命令，杀出营帐去了。 这人当然不是哪吒，也不是任何阐教弟子，事实上在十二金仙来到营中后，就把各自的徒弟看得死死的。 哪怕是早就算出黄天化有灾劫临身的清虚道德真君也是一样，直接来到黄天化的营帐中坐着。 这人乃是武成王黄飞虎幼子——黄天祥。 作为一个八岁上阵，就枪挑了左道之士风林的凡人，黄天祥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 今年他虽刚满十六，但这手中一杆银枪在西岐可是少有敌手，纵是哪吒、黄天化等人，也需避其锋芒。 但在以往的战斗中，黄飞虎之父黄滚最疼爱这个小孙儿，所以黄天祥少有机会出手。 而在此次伐纣，姜子牙亲口举荐“内事不决散宜生，外事不决问黄滚”的情况下，老将军黄滚并未随同大军，黄天祥无人看管，自认为立功机会来了。 但谁能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尤其，在这高继能“作歌而骂”的刺激下，黄天祥终于忍不住了。 把枪一摆，纵马出了营帐，直朝高继能杀去。 枪是深寒铁，老君炉里炼。 一枪刺出，寒星点点，骑在马上作歌而骂的高继能不及提防，吃了好大的亏。 不过数合之间，便被含怒而至的黄天祥刺穿臂膀，差点跌落马下。 最关键的是，黄天祥招招式式都是冲着高继能的嘴巴捅去，似欲把这张臭嘴戳烂。 高继能迅速闪避，但还是被打得满嘴是血，为他的嘴贱付出了代价。 “找xi。”高继能心中大怒，也不顾说话漏风，把手一拍，借着摔下同时，摘了腰间蜈蜂袋，将之一抛。 漫天身如蜈蚣却生有蜂刺的虫子嗡嗡低鸣，直冲着黄天祥而来。 黄天化虽然勇猛，却不通左道之术，尤其座下白马不过寻常凡马，被这蜈蜂一拥而上，当即满身大包，更被一口刺中了眼睛。 白马嘶鸣，发疯似的在原地乱转，又跪伏在地上，不断用眼睛去蹭地上的砂石。 如此一来，黄天祥则是被甩落马下。 看出机会的高继能钢枪一点，拍马杀去，寒光闪过，枪尖已是染上血红。 再看黄天祥，已是断了生机。 两人这场大战总共不顾数十个呼吸的功夫。 听闻禀报的黄飞虎带兵出营，骑着五色神牛，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天祥我儿......” 怒吼一声，黄飞虎把枪一横，直冲高继能杀去。而身后黄家众将也不断赶来。 高继能虽自忖不惧，但先前已被打伤，再看对方人多势众，不好对付，忙上了坐骑，收起蜈蜂袋，匆匆往商营逃回。 黄飞虎毫不犹豫，拍马便追。 “大哥，莫要忘了丞相之令。”一见黄飞虎失去理智，黄飞彪连忙在旁喊道。 听得“丞相”二字，黄飞虎才清醒过来，恨恨地看了看高继能的背影，转身来到黄天祥死去之地，抱着尸体，仰天大吼，一头栽倒。 “大哥。” 黄飞彪等人连忙上前。 片刻后，总算才将黄飞虎带回营中。 姜子牙看着此幕，也不好再提黄天祥违反命令之事，垂首叹息，摆了摆手，让人将之厚葬。 周营士气再次衰落。 等黄飞虎醒来后，沉默片刻，起身往主帐而去。 “武成王欲望何处？”姜子牙看着眼前消瘦不少的黄飞虎，心中又是叹息。 “那高继能仗术法逞威，末将记得崇城崇黑虎有铁嘴神鹰，能破此术。 “末将愿前去相请崇黑虎，取了高继能首级，为我儿报仇。” 黄飞虎直言道。 姜子牙没有拒绝，虽然他的本意是请出阐教金仙出手，但黄飞虎明显是要以自己的方式报了此仇。 “依你之言。” 而在黄飞虎刚走不久，辕门外便有一人求见。 “陈塘关李靖？”姜子牙有了几分猜测，面上愁色终于去了几分。 “末将李靖，拜见丞相。”李靖走上前来，施礼一拜。 “李将军快快请起。”姜子牙面带喜色，让人去把金吒叫来。 等这父子两人见面后，才问起了李靖来意。 李靖也不隐瞒，说道： “末将在陈塘关镇守时，知晓北地崇黑虎时常操练大军，似有南进之意。又听闻丞相已起兵东进，欲要伐纣，知晓天下将乱，这才弃了总兵之位，来投西岐。” 是来投靠的。姜子牙心中一喜，忽然又想到李靖后来拜的师父燃灯道人已死，不由叹道： “李将军能归周，实是一件喜事，若是副教主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李将军高兴。” 说到燃灯，众人又不免感叹了几句“副教主乃我辈楷模”之言。 闲谈几句，等李靖和金吒父子二人离开后，姜子牙又想到了哪吒，眯着眼睛，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脑门，暗道：希望这两人不要打起来。 但他心里刚说完这话，薛恶虎就匆匆跑到帐中，满脸急切道： “不好了，姜师叔，哪吒和李靖快打起来了。” 姜子牙：“......” “还不带我去。” 来到帐中，抬头一看，李靖、哪吒二人各在左右，正大声吵着，中间金吒劝了这个劝那个。 若非是雷震子在旁按住哪吒，恐怕真的要打起来了。 询问几句，才知道了缘由。 原来是哪吒来找金吒，恰逢金吒与李靖回帐，碰在了一下，哪吒见了面没打招呼，李靖见此，也有些着恼，忍不住说了一句。 然后，就这样了。 姜子牙一把年纪，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夜里都没睡好觉，又撞到这种事情，立刻动了肝火，直接去太乙真人那里告状。 在太乙真人淡淡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好在李靖不再追责，姜子牙才压下此事，来到帐前，望着漫天星光，忍不住叹道： “若有杨戬与汪子安在此，我又何至于陷入如此困境。” 不说对付孔宣，单单是这两人坐镇，就足以压下阐教三代弟子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姜子牙打定主意，哪怕粮草是头等大事，下次也绝对不会再让这两人去押运了。 又是数日功夫，众位金仙仍是没拿出个主意，黄飞虎却带来了好消息。 “末将已请得崇黑虎以及三位大将前来。” “快请。”姜子牙站起身来，说道。 如今的崇黑虎已是北地之主，论地位不在姬发之下，所以武王得到消息后，怀着试探之意前来会面。 客套几句，才问起了北地情况。 “我此番只是应飞虎贤弟之邀而来，等破去那高继能，便会离去。”崇黑虎看出众人之意，解释了一句。 此时的崇黑虎在成为北伯侯后，其实是有问鼎天下的心思的。 淡淡一句话后，武王明白过来。 几人谈笑片刻，又饮下数杯浊酒，才各自离去。 第二天一早，黄飞虎牵了五色神牛，崇黑虎骑了火眼金睛兽，连同手下三位大将文聘、崔英、蒋雄，总共五人，拍马来到岭上商营之前，让高继能出来说话。 而孔宣得到消息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真就让高继能出去迎战。 高继能听到这崇黑虎也在其中，知晓对方神鹰在手，蜈蜂袋恐难抵挡，所以按照他的想法，是藏在营中不去迎战的。 但孔宣命令已下，让他退去西岐兵马，只得应了一声，骑马出营来战。 “崇黑虎，你这北地叛逆，来助西岐作甚？ “也好，今日你等齐聚，便看本将军如何将你等拿下。” “高继能，你杀我爱子，今日任你说破了天，也绝难逃生，若想活命，那就动手迎战吧！”比起长子黄天化，黄天祥才是黄飞虎倾注心血培养起来的。 黄飞虎厉喝一声，也不等其他人说话，骑着神牛就杀了上去。 其他四人见此，同样紧随而上。 这五人武艺俱都是人间难见之辈，纵是高继能天大本事，也难以敌得过这五人，眼看落入下风，高继能把马一拍，转身就逃，顺手摘下蜈蜂袋，放出蜈蜂。 崇黑虎把背后红葫芦揭开，一阵黑烟蹿起，化作黑云，内里有不知多少金鹰藏匿。 无需催动，高继能的蜈蜂便被吃了个干干净净，被黄飞虎骑牛赶上，一枪刺下马来。 高继能刚死，孔宣便骑马走出，也不说话，只把背后五道神光祭起，这五位大将已是不见了踪影。 远远观战的姜子牙见此，彻底无奈。 “有此人挡路，伐纣已然无望。” 此时他开始怀疑，在死前，究竟能不能扶周灭商，能不能完成封神大业。 就在此时，有甲士来报，又有人求见，听到这人性命，姜子牙不由大喜。 “快请。” 172 道行天尊最后的交待 “两位师侄，你们总算到了。” 看着身前的道装少年和青年，姜子牙走上前来，神情激动地拍着两人的肩膀。 “弟子也是听闻此事，才下令让众人日夜兼程，追上了杨戬师兄，看能否帮得上忙。”汪子安拱手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孔宣竟来得如此之快。 “师侄切勿小看自己，你们归来，便是最大的帮助了。”相比起外敌，姜子牙最看重的还是内部稳定，有这两位师侄，最起码阐教三代弟子有人管住，不会再生事端了。 说了几句，才放两人下去休息。 汪子安出了主帐，与杨戬直奔芦蓬这边而来。 “师尊。”汪子安上前拜见。 道行天尊点了点头，正好他也有事交待，把袖一拂，一道金光圈住两人，来到山巅。 虽是夏日，但山风拂面，甚是清凉。 道行天尊负手看向西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子安见此，不敢多问，拱手在旁。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道行天尊说道： “你可知，以这孔宣世上少有人能与之比肩的道行，为何还要死守此处？” “这，弟子方才听姜师叔说，孔宣应是与商朝祖上有旧？”汪子安猜不出道行天尊心思，老实答道。 道行天尊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孔宣确实与商朝有旧，此番以大罗圆满，甚至只差半步便能踏足上境的道行镇守此处，也是为了了却这桩因果。 “但，这只是第一个原因。” 汪子安拱手倾听。 “这几日来，贫道以元神游走时光长河，已看清孔宣本体，知道了第二个原因。”道行天尊说道。 此时汪子安已经知道，自家师尊对时间之道隐隐有所参悟，若真算起来，怕是和孔宣一样的道行，都是只差半步，便能踏足上境。 “不知是何原因？”汪子安好奇问道。 “他在等人，能让他真正突破，踏足上境的人。而这等人物，除去三教圣人外，再无他想。”道行天尊似是感觉自己的解释不能让人信服，紧接着又解释了一句： “这也是他对西岐之人擒而不杀的原因所在。若非是先前广法道兄出手将他激怒，普贤道兄还不至于身死。” 经道行天尊这么一说，汪子安突然想到，好像的确是这样。 按照原本轨迹，趁夜劫营的雷震子、哪吒，以五光石打伤孔宣的邓婵玉，还有用飞剑砍伤孔宣的龙吉公主，都没有死在孔宣手下。 这是孔宣打不过吗？ 不。 再看被擒拿住的金吒等人，也都是直接收监，并未处斩。 而唯一死在这场战斗中的阐教弟子黄天化，还是被高继能杀死然后砍了首级向孔宣邀功的。 在最后黄飞虎连同崇黑虎等人向高继能寻仇的时候，孔宣也只是让高继能出手，等高继能死了之后，才出手擒下五人，并未造杀。 这里面，大有文章啊！汪子安暗道。 你堂堂商朝大将，只擒不杀，你是圣人啊？ “能让他突破的人？”汪子安心中自语，又想到了一事。 当时，西方那位圣人来收孔宣时，念了首诗，怎么说的呢。 脱却羽毛归极乐，超出凡笼养百神。 洗尘涤垢全无染，返本归元不坏身。 抛却后面的佛道之争来看，这首诗中好像不乏有指点之意，说要帮你炼就不坏身。 孔宣在听到这首诗的时候，第一反应，也以为对方骂他杂毛鸟。 但最后呢。 在被那位圣人收走后孔宣干了一件大事，直接表明了，这位圣人说的是真的，也确实助他功成。 在说这个问题前，又有一个问题。 破诛仙阵时，总共进去了几个人？ 阐教二位教主，西方二位教主，总共四人吗？ 不，五个人。 另外一人是孔宣。 西方那位圣人在面对诛仙阵时，曾喊了一句“道友助我”，然后孔宣就现身了，直接进了诛仙阵内。 被邓婵玉五光石破相，又被鸾飞剑砍伤的孔宣，在此时出现，居然闯入了诛仙阵，且没有挂掉。 这你敢信吗？ 综合以上所述，汪子安忽然觉得，自家师尊说的很有道理，孔宣最后也的确突破，练就了不坏身。 “但是，这和咱有啥关系呢？等着让助他突破的那人来收了他不就得了。”汪子安想着，看向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有心交待，也不隐瞒，说道： “等待突破的，可不止他一个。” 汪子安心中一动，不可置信地看向道行天尊。 你这是要投西方教吗？ 那我怎么办？ 迎上汪子安目光，道行天尊点了点头： “没错。” “师尊，你听我说......”汪子安连忙说道。 但他还没说完，就听道行天尊接着道： “贫道正是打算，全力出手与他一战，看看能否在此战中寻得突破。” “额。”汪子安好险没一口气给憋死。 道行天尊不知汪子安所想，还以为对方是关心他，劝他不要出手，不由笑了笑，说道： “你不必担忧。 “前些日子，你前往火云洞，已得天皇圣人青睐。若是我在此战中出了什么差错，有天皇圣人照看，我也能安心不少。 “再加上，你云中子师叔尚在，且你自身在本教三代中，修为仅次于杨戬，定会有掌教师尊照看。 “如此一来，贫道大可放心一战，你也不必胆怯，只要不违道德，以后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好。” 道行天尊越说，越有种交待后事的感觉，听得汪子安心中发凉，忍不住颤声道： “师尊，您修为已有突破，接下来只需静心参悟便可，何必要行此险招？” 道行天尊听出徒弟话中真诚，老脸上也不由露出慈祥笑容： “此番我元神游走时光长河，可不单单看到了这点景象。 “为了我教未来，这孔宣，还是由我教之人亲自出手的好。 “且你普贤师伯毕竟仍为本教上仙，这等大仇由我教之人出面，也最是恰当。” 汪子安怎能不知道行天尊所言何事？ 但是，封神榜已变，若是此劫出了意外，可就要身入榜中，不得超脱了。 汪子安沉默片刻，终是无奈应下，抱拳拱手： “弟子遵命。” 看着汪子安神情严肃，道行天尊出声大笑： “不必担心，为师好歹是阐教亲传，坐在洞内闭关上万年的人物，又岂能没有几分手段？ “你要做的，是在我万一出了意外，身死道消入了榜中后，好好发扬我金庭山一脉真传秘法。 “你师兄韦护要走，便让他走吧，他的道，不仅仅在本教之中，不让他走，只会让他心生魔障，反倒于你有碍。 “至于薛恶虎，此劫之中，若能幸存，你便以大师兄的身份帮他改个名字吧，恶虎恶虎的，也不大好听，他心性比之韩毒龙强过太多，甚至从某方面来讲，比你还要好些。希望日后你两人能保全同门之谊，勿要生出祸端。 “还有，那降魔杵虽与西方有缘，但身为本脉宝物，被人白白拿走也不好，到时若有人上门讨要，你可去寻南极道兄，求他带你去见掌教。当然，若是前往火云洞求教，也自无不可。 “对了，天皇圣人给你安排了另条道路，但你步入此道，也不要忘了自己是阐教中人，不要忘了是金庭山一脉亲传。要是你实在不想的话，就收个徒弟，让他来继承本脉秘法吧，金庭玉章以及本脉的传承秘法都被我放在王屋洞玉床之内，你以降魔杵就能将之打开......” 道行天尊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忍不住大笑起来，自嘲道： “活了不知多少年，估计这辈子说的话，都没今天说的话多了。” “师尊。”汪子安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173 不疯魔不成活（求订阅，求月票） 师尊教导在耳，汪子安不敢有忘，将这桩桩事情记入心间，跪伏在地，忍不住落下泪来。 道行天尊见此只是笑叹： “无需这般女儿作态，日后并非不能相见。 “你只需勇猛精进，早参上境，自有我师徒再会之时。” “弟子遵命。”汪子安颤声应下。 “该回去了。”把金光纵起，师徒两人回到芦蓬，天尊往芦蓬走去，而汪子安则是与杨戬一道，往营中走去。 “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见汪子安神色有异，杨戬关切问道。 汪子安压下悲痛，摇了摇头：“无事，明日或有大战，我等还是调息准备吧。” 杨戬闻言，眉头一动，心中有所猜测，点了点头。 一夜过去。 这日，姜子牙犯了头痛，正在帐中静坐，就听得有人来报，说是道行天尊求见，忙起身去迎。 等来到帐中，才问道： “道行师兄今日至此，可是想到什么破解之法？” “无非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罢了。”道行天尊叹息，接着道： “这孔宣挡在此处，为防他日后不再生事，贫道愿倾力出手，与其一战。 “若是能胜，子牙师弟可率领大军过关，若是败了，便另思他策吧。” 姜子牙听闻此言，连头痛都顾不上了，当即坐起身来，面带惊色，问道： “师兄此言当真？那孔宣神通非凡，可不是寻常金仙。” “自是当真。”道行天尊拂尘一甩，淡淡道。 姜子牙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在帐内踱步。 强攻是眼下唯一的办法，道行天尊实力不凡，或许真能将孔宣拿下。 但，若遇万一，道行天尊出了意外，他岂不是害了师兄性命？ 在这种大事面前，由不得姜子牙不谨慎。 沉思片刻，他终是有了决定，转过头来，严肃道： “师兄要去可以，但请收下此物，有此护身，小弟才能安心。” 说着，自衣襟间取出了数寸长短的杏黄小旗。 “也好。”道行天尊没有拒绝这番好意。 “那我便召集众将，为师兄压阵。”姜子牙送出宝物，心中微松，接着说道。 “无需，仅我一人便可。”道行天尊摇了摇头，起身就往岭上商营走去。 姜子牙哪里会让道行天尊一人前往，想了想后，让人去叫杨戬、汪子安。 但话音方落，外面已经有人禀报，说是众人来见。 玉鼎真人、云中子、杨戬、汪子安，四人联袂而来。 “子牙无需多言，此事贫道已然知晓，我等便遵从道行之意，在旁远远一观吧。”玉鼎真人见得姜子牙面带忧色，当先说道。 “那就有劳师兄了。”姜子牙拱了拱手。 玉鼎真人把袖一甩，道道玉白光华圈住五人身形，化作一道剑光，出了营帐，来到旁侧山岭。 众人皆有法力在身，视线极好，定睛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正一步一步如同凡人那样，走向商营的道行天尊。 道行天尊也感应到了不远处的目光，他没有回头，径直来到商营辕门，沉声喝道： “孔宣，听闻你神通非凡，五行生克之理皆在掌中，贫道玉虚宫门下道行，今日特来请教。 “不知，你可敢一战？” 道行天尊喝声如雷，震得商营上下耳边轰鸣，端坐主帐的孔宣闻言，心中微动，感应那道如风不可捉摸的缥缈气息逐渐变得凝实，直如巨山神岳不可撼动，终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此人不凡。”前些日子大战时，道行天尊有意隐藏，连孔宣也不曾看破对方境界。 既是对方有意挑战，孔宣也毫不畏惧，身上五色光华一闪，身影不见，再出现时，已站在辕门之前，看向了对面那黄衫老道。 两人目光接触，意在试探，空间震动，两人齐齐一震，各自向后退了数步。 “你果然到了那一步。”孔宣主动说道。 道行天尊问道：“那你在此挡关，也是欲逼出高人，助你突破？” 孔宣不可置否：“看来，阐教法门倒也有可取之处。” “可惜，普贤道兄死在你手。否则，说不定还能同在玉虚宫中听道。”道行天尊叹道。 “以几位圣人喜好，恐怕最不可能的，便属阐教教主了吧。”孔宣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其实，相比之下，还是西方教入灭超脱之道最适合我。” 凤属神禽，本就有涅槃之能，与入灭颇为相似。 道行天尊闻言，双目一凝，动了杀意，叹道： “可惜啊！” 孔宣略一感应，不由大笑： “虽说没有达到先前所想，但有你这等高手出面，也算不枉。 “你是想杀我吗？那就动手吧！” 说完之后，把肩一晃，身后青赤黄白黑五道光华齐齐刷落，如同一挂五色霓虹，往道行天尊身上落下。 “倒转。”道行天尊拂尘一甩，一道淡金光华荡漾而出，如同平静虚空水面泛起涟漪，五色霓虹与淡金光华接触，忽然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向着孔宣身上刷去。 第一时间发现不妥，孔宣背后五道犹如插天利剑的光华齐齐一动，那五色霓虹不由散了威力，重新投入其中。 虽然轻易接下，但孔宣却面色大变： “时间的力量？” 相比起能化生万灵的五行之力，作为宇宙之基的时间力量才最难让人掌控。 在这天地之间，也只有传说中的钟山之神才拥有这种力量，而除此之外，也仅西王母一人有此可能，毕竟昆仑镜在其手中。 “只是略有参悟。”道行天尊仍是那副淡淡模样，仿佛又恢复了长久以来闭关时的心境。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那日你与惧留孙道兄大战时，不也自五行相克之道中参悟破灭之理么。 “否则，以惧留孙道兄修为，决计不可能如此轻易被你拿下。” “好眼力。”被人戳穿隐藏手段，孔宣不怒反喜，哈哈大笑，把肩一晃，再施手段。 背后五道神光猛一纠缠，而后展开，有无尽细如牛毛的五色光针从中泼洒出来，每一根光针上，都有别样力量散发，能轻易伤到寻常金仙元神。 道行天尊见此，面色一肃，仍是挥动拂尘，身周有淡金光华荡漾，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但这些光针上，含有破灭之理，轻易穿破荡漾光华，以道行天尊催动时间的二把刀手段根本无法挡下。 拂尘一挥，甩出一道百丈淡金长河，与世间常见的大江大河不同，这道长河水平如镜，没有磅礴气势，没有发出声音。 若非旁侧有水花溅起，还会以为这条河是死水。 五色光针遇上，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就被卷入其中，如同时光一去不复返那般，光针染上了岁月斑驳，在时光的伟力下，难以保全自身，直到被耗去所有力量，化成最原始的五行之气消失不见。 “好手段。”孔宣眼前一亮。 “道友谬赞了。”道行天尊谦虚一声，接着说道： “若道友只有这点手段，贫道便要全力出手，拿下道友了。” “狂言。”孔宣长啸一声，再把五道神光祭起，一面五行宝轮从中飞出，五色光华不住变幻，生生不息。 宝轮五根尖刺遇上长河，分水破河，纵使有时光力量，但在五行相生的生生不息下，也难被耗去，使其归入时光。 甚至，在孔宣接连出手，已经耗去的法力也在这道力量下逐渐恢复，直至圆满。 先前是五行相克，此时又是五行相生。 道行天尊终于知道此人难缠，紧跟着，就听孔宣笑道： “时光伟力何等浩瀚，除去圣人能身入其中而不受任何限制外，寻常之人触之即死，哪怕是寿元无尽的大罗金仙长久深处其中，也会变得腐朽，直至心灵崩溃。” 这也是传说中的钟山之神为何是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样。 “你以大罗之躯，能运用此道，着实出人意料。但看你手段，想必也是得了机缘，能勉强运用，时间一长，必遭反噬。 “就是不知道，你能撑得了多久呢？” 孔宣的五行力量可是天生，纵使有所变动，也能运用自如。 反观道行天尊，不过是偶得机缘，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是有所参悟，而不是彻底掌控，这其中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道行天尊眉头一挑，淡淡道： “虽说时间有限，但拿下你，却也够了。” 说着，足下一点，祥云托体，升入高空，手里掐了个印诀，冲着身下一指，有一挂长河虚影在脚下浮现，不见首尾，横于天地，且隐隐与虚空中某处存在呼应。 一见此幕，道行天尊现了百丈庆云、万盏金灯，将手一指，金庭仙光把金灯点亮，驱散了长河虚影上的晦暗，好似在为某人指路。 没等多久，在长河不断流往的方向，一道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黄衫青年正在逆流而上，每一步走来，长河中都有河水凝成光索，破水而出，往他身上缠来。 但青年对此，不管不顾，只是一味逆流赶来，脚步坚定，从未有过半分迟疑，直到来到道行天尊身前时，浑身上下已是捆满了锁链，仅有一张与天尊有九分相似的面孔留在外面。 “借助未来的力量吗？”一直默默在旁观看的孔宣见此，明白过来，接着就问道： “你已有大罗巅峰修为，能被你召唤而来，想必这未来身影应已突破上境。 “不过，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你能够成功突破上境呢？” “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我只要牢牢抓住我心中所想的一点就足够了。”道行天尊摇了摇头，紧跟着，拂尘一挥，身前青年连同锁链化作淡金光华没入自身。 但因这股力量本不应存在于这个时空，所以身下长河虚影中仍是有源源不断地锁链显现，而道行天尊身上也有模糊虚影不断变幻，似是难以抵挡长河的力量，青年要被抓回。 在此关键时刻，道行天尊把拂尘一甩，化作一道金色长索，在身周盘旋缠绕，没入元神，才将借来的青年力量锁住。 顿时，一股远超大罗巅峰，踏破上境的力量出现在了这方天地之间，引来了不知多少目光的注意。 同时，极西之地有极端圣气爆发，但在短短一瞬，又不知被什么力量挡住，虽是并未降临，但一时之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高人还是能隐隐约约有所感应。 而从始至终，孔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道行天尊施为，目有疯狂，面带期盼。 只有这种超越他的力量，才能让他嗅到死亡的气息。而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在死亡边缘不断试探，寻求新的突破。 直到道行天尊身上的气息逐渐收敛，消失于无，仿佛平平无奇的凡人那样。 孔宣才笑着说道： “好了，也该拿出你全部的实力了。” “如你所愿。”道行天尊睁开了双目，年轻的面貌神情冷峻，没有多余动作，没有多余语言，只有普普通通的一拳打出，不说道行、不说修行，单以法力强横、拳头大小来诉说道理。 一拳之下，孔宣不及提防，被浩瀚力量轰落在地，身形嵌入地下不知多少里处，砸出深深坑洞。 “这才有点意思，再来。”不等众人习惯，金光一闪，蹿出洞口，原地现出一百丈之巨的瞠目细冠红孔雀，五色翎羽如扇展开，顶上有五色祥云笼罩。 翎羽如扇刷下，比之先前人身施展更见强大，天地间五行紊乱，引动道行天尊体内五气，互相牵引，想把天尊刷入神光。 “断。” 道行天尊神色冰冷，一拳之下，时间长河都被打得短暂倒流，身周方圆数百里之内有明显的时间静止，两军将士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哪怕是在旁观看的玉鼎真人、云中子等大罗金仙都无法避免。 除去道行天尊站在时间力量外，其他人皆被限制，哪怕是孔宣也是一样。 一步踏出，真人来至孔宣头顶，又是一拳砸出。 孔宣再次落地，双翼铺开，犹如死鸟。 连邓婵玉都能以五光石都能打得孔宣破相，更别说道行天尊此时这种粗暴至极的手段。 凤冠被打得扭曲，两翼被打得骨折。 关键对于这袭来的力量，孔宣无法阻挡、无法闪避，只能靠肉硬接。 数息后，时间重新恢复，而孔宣也以五行相生恢复了肉身伤势，重新飞入高空。 “再来。”孔宣的语气有些恼怒。 他所向往的，是那种两人正面相对的拼死一斗，而不是这种借助手段耍赖，让他成为出气沙包的一边倒战斗。 双翅一振，掀动五行风暴，欲将道行天尊淹没。 但单单的五行之力还未临身，就已被时光之力腐朽。 自身最强的五行神通失去作用，眼看对方又要一拳砸来，孔宣张口吟啸，如天凤清鸣，发出神圣道音，羽翼上燃起通红火光。 一拳砸落，时间之力在遇到这腾起火光，居然被抵消了大部分作用，唯一奏效的霸道力量，虽然伤了对方，但在火光的升腾下，受损的肉身更是瞬间恢复了所有生机。 孔宣与凤凰有关。道行天尊想到了之前的猜测。 “再来。”双目一眯，道行天尊把手一张，体内澎湃法力化作金庭仙光涌动，一座与金庭山十成相似的法力大山沉沉压下，镇压邪祟。 孔宣无处可躲，当即被大山压落。 但只是法力镇压，仍是无法将其彻底杀死。 事实上，到了这个层次，再加上血脉神通，除非是那几位圣人及手中宝物，确实很少有东西能把孔宣彻底杀死。 “再来。”道行天尊想以金庭仙光侵入对方元神，但在那股腾起的神圣火焰下，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师父，接着。”在旁看出不对的汪子安把手一招，金光葫芦化作金光落在道行天尊身前。 天尊接过葫芦，法力侵入，以元神力量在心中出现的那口小剑上勾勒孔宣模样。 但总是在将近功成的时候，一片五色祥云闪过，就抹去了孔宣真形。 这等祥瑞在身且天生神异的灵禽，确实难以寻常神通将其杀死。 再加上时间一长，时光长河的压制力量越来越大，体内的未来身也开始挣扎、晃动，似要被重新拉入长河。 道行天尊陷入两难之境。 杀，杀不死。困，又能困住多长时间。 只要被西方那位圣人出手，孔宣踏入上境，日后佛道之争，必定又是大患。 道行天尊咬了咬牙，终是打定主意。 手中掐诀，也不再管其他，强行催动并未参悟多久的大神通，再次召唤时光长河虚影降临。 这虚影一出，无需道行天尊催动，竟然自发凝实，且有道道锁链再次伸出，想要把他连同体内未来身拉入长河。 一见果然如此，天尊把身一晃，融入镇压孔宣的法力神山之中，再不抵挡，任由长河中伸出的锁链缠绕而来。 法力神山，内里的道行天尊，被镇压在山下的孔宣，竟然被这伸出的无数锁链绑成一团，正不断被拉到长河之下。 汪子安见此，焦急大喊，忙要纵起金虹，施展手段营救，却被云中子施展手段，压在原地。 “师父。” 道行天尊听得呼声，于神山上显化元神，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抛出金葫，已是被彻底拉入长河之中。 “徒儿，为师命运尽在你手中掌控。切记，勇猛精进，光大道统。” 人已不见，只有声音传遍群山，久久不散。 “师父。”汪子安悲声嘶吼。 旁边玉鼎真人看到此幕，手捻长须，定定看着时光长河消失的方向，目带思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中子见此，仰首喟然一叹，出言说道： “道行师兄虽被拉入时光长河，但只要掌教师尊出手，还有得救。你速速随我前往玉虚宫中。” 汪子安这才想起，圣人不受时光长河所限，忙站起身来，不及擦拭眼泪，看向云中子： “请师叔助我。” “且慢。”玉鼎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制止了两人。 “师兄，你这是？”云中子不解。 玉鼎真人手持拂尘，解释道： “道行师弟并无危险，你等实不必大费周章，劳烦掌教。” “这是为何？”汪子安连忙问道。 “道行师弟参悟时间力量，想要踏破上境，本就极为困难，除非寻找到那不知踪迹的钟山之神。 “而钟山之神早已不见，想要突破，唯有兵行险招。”玉鼎真人说道。 “你是说，道行师兄是欲借助时光长河，堪破上境？他这是在找死吗？”云中子有些气急败坏，这简直比孔宣逼着圣人出手助他突破还要不可思议。 孔宣看圣人心情，说不定还能保得一命。但身入时光长河，时间一长，哪怕是不死的大罗金仙也要元神腐朽。 察觉这手段有些熟悉，云中子看了汪子安一眼，暗道：道行师兄不仅对徒弟狠，对自己更狠。 对玉鼎真人的话，云中子几乎信了十成。 “所以，才要拉孔宣下水。”玉鼎真人目光睿智，轻易看出了这背后的隐秘。 “孔宣有祥瑞气息护体，又能五行相生，纵是身入时光长河，也绝对能够保持自身处于巅峰，足以保下性命。” “但孔宣能保住自己，却也并不代表会出手相助把他拉入时光成河的道行师兄啊！”云中子没了往日的自在风度。 玉鼎真人闻言一笑：“错了，以大罗境界招出时光长河的人只有道行师弟。 “孔宣若是想要从长河中脱困，则必须要助道行师弟，如此才能打开通道，重回世间。 “再加上，子牙先前把戊己杏黄旗借与道行师弟，有此护身，足以保全。” 原来如此。云中子恍然大悟。 汪子安也明白过来，心中竟隐隐有些苦笑不得。 真是白白被赚走一波眼泪。 玉鼎真人说明白后，却并不乐观，紧接着道： “但时光长河毕竟是时光长河，不是普通人能够踏足的领地，时间一长，必生变故。所以，必须有外力相助。 “子安师侄，你应该记得你师父最后的话。” 说着，看向了汪子安。 汪子安说道：“师父说，他的命运由我掌控。” “不错。”玉鼎真人点了点头，说道： “这就是我所说的外力了。 “虽然我不知道道行师弟施展了什么法门，但既然这么说，定然不会无的放矢。 “而你要做的，就是遵循他的交待。勇猛精进，光大道统。 “如此，或才能助道行师弟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经玉鼎真人连番解释，汪子安总算明白过来。 “勇猛精进，光大道统。” “不错。”玉鼎真人笑着点头：“所以，现在的你，应该收拾心情，助子牙师弟完成封神大任。 “此乃顺天应人之善举，一旦功成，必有天缘降临，届时你或可借此突破。” 玉鼎真人不愧长者风范，数言之间不仅让汪子安悲痛尽去，更使汪子安定下心来。 “多谢师伯指点。”汪子安拱手深深一拜。 174 化血神刀，姜师叔又挂了（求订阅，求月票） 金鸡岭上，主帅孔宣被道行天尊拖入时光长河，高继能又死在黄飞虎枪下，商营已无领兵大将，姜子牙带着等待不及的麾下将士先是一阵掩杀，而后才让人前往招降。 在孔宣主帐之中，姜子牙找到了先前被五行神光收去的众人，以及遗失的诸般宝物。 一时间，除去幼子丧生的黄飞虎外，其他人脸上终于有了点喜色。 “接下来，该怎么走。”西岐四路兵马大将，及阐教三代弟子，围在桌案前，看着简陋的兽皮地图。 金鸡岭就如同咽喉，此处一通，下面就有了气管和食管两条路径。 而眼下情况也是一样，除去挡在最前面也就是正东方向的汜水关外，南面有佳梦关，北面有青龙关，并且从金鸡岭方位，都有直通南北两道关隘的路径。 “佳梦关守将乃是胡升，其胞弟胡雷已死于子安师弟之手，除去徐坤、胡云鹏等几位副将外，并无能人。 “而这青龙关在张桂芳死后，则是交予丘引镇守，据说此人及麾下先锋官陈奇皆有左道之术傍身。 “再说汜水关，韩荣麾下大将余化先前被哪吒师弟打伤，收了戮魂幡后，便去了蓬莱随其师炼法，如今尚未归来。麾下只有一员大将王虎。 “所以，就目前情况看来，青龙关实力最强，佳梦关次之，汜水关最弱。” 杨戬把自己打探到的情报一一道出。 “既如此，我等可兵分三路，直接拿下这三处关隘。”姜子牙有了决定。 “由黄飞虎、苏护两位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青龙关。 “而邓九公、南宫适两位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佳梦关。 “本元帅率领中路大军，镇守此处，一是守住金鸡岭，二是看能否伺机拿下眼前汜水关。” 这里面，黄飞虎一门猛将，黄天化又有诸般宝物护身，而苏护麾下也有郑伦这等通晓旁门之术的高手，两者合力，足以对抗青龙关那二位左道之士。 而邓九公、南宫适仅凭勇力，远在众人之上，拿下佳梦关胡升本就不在话下，就算隐藏了一些实力，但有邓婵玉以及武吉出手，却也够了。 最后这汜水关虽然看似最弱，但那守将韩荣能在西岐的威胁下，牢牢镇守此关，定然还有隐藏。 对于这种安排，其他人皆没有意见。 “师叔，那青龙关丘引、陈奇皆是左道众人，术法奇异，寻常人物难挡，以弟子之见，还是让哪吒、雷震子师弟一同前往更稳妥一些。”汪子安在旁建议道。 姜子牙想了想，也觉得相比佳梦关来，青龙关这处确实麻烦。而哪吒有莲花化身，不惧寻常邪祟，雷震子能随时升空，遇事足以保全。 沉思片刻，点头应下： “那就让哪吒与雷震子前往相助。” 等黄飞虎、邓九公大军出动后，姜子牙看了看杨戬与汪子安皆在营中，心有底气，当即让辛甲拿了战书，往对面的汜水关而去。 韩荣看过战书，倒也直接，点头应下，约好明日一战。 “好了，先下去休息，静候明日大战。”姜子牙说道。 汪子安拱手抱拳，转身退下，薛恶虎跟在身后，两人来到同一营帐。 “师兄，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没事吗？”薛恶虎面带忧色。 “只是暂时被困，并无大碍。”汪子安心中也有怀疑，但以他能力无法证实，还需寻找高人释疑，所以他心中有了主意，只等时机一道，便会前往。 薛恶虎闻言只是叹息，他又怎看不出汪子安心中同样存疑。 “早早休息，等候明日大战吧，等完成封神大业，我等也可早日回山，寻觅良才，传承我金庭山一脉法门。”汪子安劝了一句，说完后，便打坐休息起来。 而薛恶虎见此，只得点头，同样打坐起来。 一夜过去，五更时分，姜子牙让人敲了聚将鼓，有西岐大将辛甲，四位先锋中的魏贲，新近投靠的李靖，以及小将邓秀、苏全忠，再加上阐教杨戬、汪子安、金吒、薛恶虎，这就是目前姜子牙麾下实力。 一行人上了坐骑，往汜水关而来。 而在这时，听得麾下来报的韩荣也叹息着带人出了城门。 韩荣身为汜水关守将，是商营之中对西岐实力最为了解之人，若是有可能的话，他实是不愿与西岐发生冲突。 但无奈，对方已自立为周，起兵伐纣，他镇守此关，挡在东进途中，这场战斗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虽是两军将战，但韩荣却也客气，拱手便称“姜降元帅”，没有半分失礼之处，更是好言相劝，让姜子牙退兵。 姜子牙闻言大怒。 好家伙，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裤子都脱了，就等着干事了，结果你他么让我穿上裤子，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当然，心里这么想，姜子牙身为大周丞相，不会失礼，也是一副笑吟吟模样地怼了过去，直把韩荣说得火冒三丈。 “姜子牙，我原以为你也是高明之士，想不到也在此妖言惑众。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妄言？ “来人啊，哪员将领于我将他斩了？” 韩荣一声怒喝，身后当即有一人拍马而出，原来是先锋大将王虎。 “姜子牙，死来。” 王虎手持大刀，仗着座下马飞快，如离弦之箭，飞速赶至阵前，一刀往姜子牙面门劈落。 都不用汪子安、杨戬动手，旁边早有先锋魏贲忍耐不住，纵马奔出，长枪直刺，双方交错间，已是有一人自马背跌落。 是王虎。 韩荣一见此幕，又见姜子牙拔出佩剑，似要进攻，忙把马头调转，同时口中不断喊道： “撤退，快撤。 “赶紧入城，关上城门。” 还没等姜子牙大军发动，就见商军阵营已乱，甚至发生踩踏，死了不少士兵。 “杀。”三环剑一挥，西岐大军齐齐杀去，得亏是韩荣撤退得早，否则的话，早已被追入城中，趁机拿下汜水关这道关隘。 虽然未能拿下城池，但姜子牙也是大喜，先前被孔宣挡在金鸡岭时所受的闷气尽数宣泄出去，抚须大笑，令麾下将士回营，明日再来搦战。 汪子安骑乘避水兽跟着回营，刚刚走入帐中，忽然眉头一动，往汜水关看去。 有术法中人出现。 “看来，是余化回来了。” 七首将军余化。 汪子安能记得此人，全是因为此人手中“化血神刀”，是少有的能让哪吒栽了跟头的宝物。 “且等明日看过再说。”把袖一甩，汪子安转身离去。 而韩荣在兵败之后，忽然看到麾下爱将“七首将军余化”归来，心中激动，不能自已，死死拉着余化的手，誓死也不将其放开，仿佛要拉到天荒地老。 而在从余化口中得知了练成的本领后，更是大喜。 “明日全看将军神通。” “末将已炼得师门宝物，纵是周营千军万马，也必定叫他片甲无存。”余化被韩荣的热情搞得后背发凉，拍着胸脯应下，趁机抽出了被捏肿的手。 第二天一早，没等周营派人搦战，余化果然就骑着火眼金睛兽出城来了，指名要叫姜子牙滚出来迎战。 “余化？”姜子牙显然也知道此人术法傍身，听得甲士通报后，问道： “哪位师侄前往一战？” “杨戬师兄已回返西岐押粮，此人就交给我来对付吧。”汪子安主动拱手应道。 虽然姜子牙很是不愿让杨戬、汪子安督粮，但粮草乃一军生死，所以只得依照前番布置，让两人依旧承接督粮官重任。 “就依师侄之言。”姜子牙也觉得这样最为稳妥。 汪子安出了主帐，牵来避水兽，骑着坐骑出了周营，来到阵前，两边各有主帅在后观战。 “姜子牙怎得没来，反派你这少年出来迎战，是要让你送死吗？”余化炼成神刀，口气甚大，斜睨着汪子安喊道。 “谁生谁死犹未可知，余化将军如此自信，那就速速出手，让我见识一番吧。”汪子安手中拎着降魔杵喝道。 蟠龙古矛不可轻易动用，只有这根王屋洞镇洞之宝最适合近战了。 “小子狂妄。”余化闻言大怒，摇动手中戟，催动胯下兽，径直往汪子安杀来。 说起来，这火眼金睛兽虽为异兽，却并不罕见，加之实力不强，最容易被收服，郑伦、崇黑虎都有一只作为坐骑。 汪子安混到现在，还骑着父亲的避水兽，实在是有些不好，所以也打算给自己配个陆行坐骑。 “可惜，是个大路货啊！”心中一叹，汪子安打算取了这坐骑，在这段时间将就将就好了。 把降魔杵一挥，仿佛泰山落下，纵兽杀来的余化当即被巨力震退，且手中大戟遍布裂痕，嘭的一声炸成无数碎片。 “好可怕的力量。”余化心中一惊，趁势而退，把腰间兽皮囊一拍，一道红光如电飞出，往汪子安身上刺来。 “中。” 降魔杵迎上，铛的一声，有浩瀚金光散发，驱散红光上腥臭，红光难以架住。 余化见对方闪避及时，把手一指，这道红光竟分化万千，把汪子安包围，猛地向着其中的汪子安杀去。 “好宝贝。”汪子安灵目一运，看出唯一本体，降魔杵再次落下。 但出人意料的是，打中的本体在刹那间与一红光换了方位，降魔杵落下，红光破碎，红光本体则是在身后现出，猛然杀来。 这一下，直把汪子安惊出一身冷汗。 好家伙，从来都是仗宝逆袭的他，居然差点被人凭借宝物逆袭了。 将手一挥，身前有水火二气现出，凝成护身光华，及时挡住。 “落。”转过身来，降魔杵再次落下，且在动手前，目光有青白光华射出，定住红光。 原来是一血色小刀。 也不知道这红光到底是材质太差，还是余化功行不到，又或者是降魔杵实在太过厉害。 一杵之下，这刀居然被砸得粉碎。 “怎么可能？”与之心血相连的余化喷出一口血来，满脸不可置信。 当时师父传授他此宝炼制方法时，可是说连大罗金仙遇上此物也要颤一颤的。 “上路吧。”汪子安骑兽赶上，迎上便是一杵砸落，余化直接化为飞灰，连一丝血肉都看不到。 而对面城楼上的韩荣见得此幕，两腿发颤。 汪子安牵了火眼金睛兽，往周营而去。 “那余化果真不是师侄对手。”姜子牙有些赞叹，有些羡慕。 “此人宝物确实有些门道。若是师门传授，遇上其师，还是不可大意。”汪子安摇了摇头，解释一句，接着便说道： “余化已死，想必其师也会前来，这几日，师叔还是勿要让人前往搦战，免得被其锋芒所伤。” “就依师侄之见。”姜子牙点了点头，顺便让人把避水兽、火眼金睛兽牵走，一同在马槽喂食。 汪子安见此，转身回到营中，养炼诸般宝物，等待将来之战。 没等几日，果然有一恶道，自称“余元”，乃余化之师，要来取凶手首级，顺便帮商营灭了西岐。 汪子安得到禀报的时候，李靖已经与余元打起来了。 这余元虽有法力，但武艺却差了几分，在李靖一杆长枪下已是险象环生。 姜子牙见此，忙祭起打神鞭来打，但此物功能已变，余元纵是原本榜上有名，被此鞭一打，也只是身形一晃，紧跟着便稳住，更朝姜子牙杀来。 幸得李靖挺枪上前，刺伤了对方小腿，才救得姜子牙一命。 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余元，把手一招，一尺三寸金光挫如电光飞窜，猛地朝姜子牙打来。 姜子牙下意识想要祭起戊己杏黄旗，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杏黄旗已被道行天尊带入时光长河，只能咬牙受了这一击，被打中后心，从四不相上跌落。 汪子安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李将军带姜师叔先回营中，此人交由我来对付。”汪子安一见姜子牙已然断气，摇了摇头，说道。 “也好。”纵是两人前番有些恩怨，但在此时，李靖倒也识得大义，把姜子牙背起，往周营而去，独留汪子安面对余元。 旁边闻风而至的金吒、薛恶虎见此，站在后面压阵，准备随时出手。 这余元修为比余化高出太多，已有金仙修为。 “你是何人？”余元骑乘金睛五云驼，手持金光挫，指着汪子安喝道。 汪子安也不隐瞒，直言道： “贫道汪子安，道长之徒余化便是死在我的手中。” “你是汪子安？”余元心中一惊，两腿夹紧了坐骑，向后退了数步。 “他怕我？”汪子安见此，也是一愣。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纵是降魔杵，也只打得这人喷火，而无法将其灭杀，哪怕是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都束手无策。 “不错。”汪子安点了点头：“所以，道长欲报杀徒之仇，便冲我来吧。” 说着，把手一招，拿着降魔杵就要动手。 余元见到此幕，面色变了数遍，终是有了决定，咬了咬牙，把坐骑一拍，五云驼四足升起金光，往汜水关中而去。 汪子安：“......” 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对方已走，汪子安也无心去追，回到营中去看又双叒叕死了的姜子牙姜师叔。 虽然火灵圣母已被道行天尊捏死，连真灵都不存，使得姜子牙避免了被混元锤打中的第五死。 但可怜的姜师叔，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呜呼哀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姜师叔你可要挺住啊。 汪子安看着没了气的姜子牙，没有悲伤，只有吐槽。 这一次是谁来相救？ 没等多久，有云气落入周营，现出一面容宽广，神态温和的中年道人，颌下长须随风而动。 “你等无需担心，贫道此番特地为救子牙师弟而来。”广成子走入营中，笑着劝慰，但进来一看，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脸上没有丝毫担心，仿佛都已经习惯了。 “师伯”。 汪子安等人上前一一见过礼后，便整整齐齐地退到一旁，让开地方。 广成子见此，不由一笑，来到榻前，喂姜子牙服下丹药。 然后，姜师叔又活了。 好事一件，普天同庆。 “那余元宝物好生厉害。”姜子牙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死去活来的感觉，没有感叹自己命苦，只是感叹对方宝物厉害。 “师侄，那余元如今身在何处？” “回禀师叔，弟子出来时，那余元听到弟子姓名转身就走，如今已回了汜水关内。”汪子安老实回答。 “转身就走？”姜子牙嘴角抽搐。 早知如此，他还拼了老命干什么。 不过，此人怎会惧怕汪子安？ 广成子闻言，也是一愕，捻须思忖片刻，元神默察天机，终是明白过来，先是说起余元厉害。 “此人修有秘法，将一颗头颅炼成金玉，不惧兵刃、不惧宝物，不惧水火。 “而只要头颅不损，便能保得泥丸宫不伤，内里元神完好。” 原来是个铁头娃。汪子安暗道。 照这样说来，元神难伤，头颅不破，确实难以将之杀死。 “那此人为何惧怕子安师侄？”姜子牙问道。 “子安师侄手中那根金矛乃是杀伐之物，可与金蛟剪比肩，他那金玉头颅不惧他物，唯独最怕此等利器。 “再加上那金光葫芦能伤元神，依着子安师侄能为，足以将其杀死。”广成子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姜子牙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若是此人紧守不出，该当如何？” 广成子把袖一挥，双手背在身后，出了个主意： “子安师侄不是督粮官么，既如此，可暂时离开，引得此人出城，到时候再一起出手，将之拿下。” “也好。”姜子牙同意了这个办法。 只要对方出城，那便全力出手，拿下此人。 汪子安只得应下，和广成子说了几句。出了营中，把袖一挥，身周有金光萦绕，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破空往西面飞去，行踪丝毫不加掩饰。 端坐在殿中与韩荣浅酌的余元顿时有了感应，抬头一看，顺着殿外，看到了离开的遁光。 “韩将军，你可知周营都有何人担任了督粮官重任？” 韩荣虽不清楚余元为何对这些感兴趣，但还是说道： “这周营原有三位督粮官，杨戬、汪子安、郑伦。 “眼下郑伦随苏护前往青龙关，姜子牙麾下无人，又唯恐我派人截粮，所以又让杨戬、汪子安两人督粮，以免出了差错。” 韩荣对于周营布置还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洪锦刚死，就派人通知朝歌，遣孔宣占了金鸡岭对敌。 余元点了点头。 虽说汪子安走得诡异，但今夜或可出手试探一番，若此人仍在，他转身就走便是了。 若是不在，他就助韩荣破了西岐兵马。 心中想着，等到夜幕降临，余元乘了五云金睛驼，来到周营之外，打算试探。 但他刚一出城，就被广成子察觉到了，掐了个诀，运转神通，把金吒、薛恶虎，已经回到营中的杨戬圈住，出了周营，来到汜水关这边，也就是余元身后。 “余元道友，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手捻长须，广成子就看到了正鬼鬼祟祟，看向周营的那道身影。 “咦，是广成子？”余元闻得声音，转过身来，就看到广成子四人，面色变了变，但心中却并无多少畏惧。 “你们果然是故意诈我，想必那汪子安仍未离开吧！” 广成子不可置否，淡淡一笑。 “不过，纵是他能克我，但我要离开，却也并非难事。”余元一声冷笑，把坐骑一拍，金睛五云驼足下生光，化作金虹，想要离开此处。 但金虹刚一来到半空，就撞上了一面无形墙壁，直接从空中跌落，现出了身形。 “怎么可能？”余元看向半空，满是不解。 “没什么不可能的，赵公明的定海珠你不会不认识把。 “此处虚空已被封锁，你逃不掉了。” 广成子把袖一甩，法力化作大手，向余元抓去。 “定海珠？”余元终于变了脸色。 他一直以为，云霄已将定海珠这等奇珍收了回去，没想到还留在对方手中。 “云霄误我啊！”无奈一叹，余元把袖一挥，祭起金光挫往广成子打来，同时把肩一晃，一道红光如电飞出，直往杨戬等人打来。 175 铁头娃、万刃车 纵是面对广成子这位阐教第一位撞钟仙，余元也没有丝毫畏惧，一出手，金光挫迎上法力大手，红光直朝三名小辈杀去。 红光一闪，金吒不及施展遁龙桩，就被划破肩膀，顿时口不能言，浑身发颤，一头栽倒在地，伤口有如墨鲜血淌出。 “不好，此物有毒。”杨戬把身一晃，挡在薛恶虎身前，运转玄功变化，硬生生接了一刀，火花迸射，没有一点伤势。 余元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接下自己宝刀而不伤不损的，不免多看两眼。 广成子知晓寻常宝物对余元无用，只把法力运起，大手朝着对方拍下，同时说道： “无需担忧，此人炼有毒刀，身上也定有解药，且先拿下此人再说。” 说罢，右手扣住一物，打算趁机发动。 话音方落，远方天际一道金虹划破长空，在夜空下格外醒目，余元察觉气机，面色一变。 “不好。” “道友果真出城了。”金虹疾驰，无视定海珠封锁，落在地面，现出一道黄衫身影。 正是汪子安。 细细打量几眼，见得对方一口化血神刀逼得杨戬、薛恶虎连连闪避，一步踏出，身影变幻，来到两人身前，双目有定灵神光如柱打出，将红光尽数包住。 伸出两指，“叮”的一声脆响，化血神刀竟被两指夹住，刀身不住颤鸣，撕开定灵神光封印，且有腥臭之气从其上传来，刀锋光华一闪，在汪子安手中开出了个口子，有鲜血流出。 见到此幕，余元大喜。 他这化血神刀藏有奇毒，若无他独门解药，纵是大罗金仙也绝无法可解。 但紧接着，就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面色难看。 只见那被刀锋划出的口子有青气萦绕，伤口迅速愈合，不多时，已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 并且，他那自信能毒倒大罗金仙的诸般奇毒，居然对对方毫无作用。 “怎么可能？ “我的宝物怎会对你不起作用？” 余元不可置信。 “无需多言，道友上路吧！”汪子安把手一招，降魔杵在手，趁着广成子以法力压住余元之时，一步追上，降魔杵狠狠落下，山岳神力在余元头颅上尽数倾泻。 但这霸道力量，只是打得余元七窍喷火，脑门上却连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汪子安暗叹果真是个铁头娃，右手伸出，在空中虚抓，一柄暗金短矛现于掌中。 “开。” 沉喝一声，体内那股神秘力量注入蟠龙古矛，熠熠光华绽放间，为这件后天杀伐利器开了锋芒，祥光道道，瑞气条条，将之一抛，金光一闪，矛尖已冲着余元眉心刺去。 “给我挡住。”余元召回金光挫，这件其师金灵圣母赐下的灵宝迎上金矛。 “铛”的一声脆响，锋芒去势不减，金光挫已断为两截，余元躲闪不及，被一矛刺穿头颅，有极端锋芒在体内爆发，将那头颅戳爆。 但在矛锋未至前，千钧一发之际时，余元早将元神遁出，现于顶上虚空，手中拿着一绑紧的皮带，把袋口一松，朝着汪子安罩来。 一股无法阻挡的吸力从其中传出，汪子安身形不稳，几乎要被吸了进去，幸好把足一跺，两腿没入地下，再把指石成金使出，才稳住身形，留在原地。 抬头看了一眼，汪子安元神勾动金光葫芦，召唤出一口金灿灿的小巧心剑，在其上勾勒出余元容貌，低喝一声： “请神剑显威。” 心剑消失不见，没有丝毫异象，半空中的余元元神陡然痛呼一声，尚未待他动作，体内有耀目金华隐隐闪耀。 但毕竟是金仙境界，元神未损，且有道果在身，只是片刻间，就重整意识，开始驱逐体内的异样力量。 广成子见此，把手一翻，一尊颜色斑驳的铜制小钟在手，轻轻一敲，钟声荡漾在四面虚空，余元刚刚聚齐的意识陡然崩碎，再也无法调动道果元神压制那股力量，刺目金光在体内轰然炸开。 “嘭”。 一声巨响。 余元元神被灭，一道真灵被百灵幡吸引，消失不见。 “收。”汪子安把手一招，召回宝物，再把大袖一扬，二十四团五色光华闪耀，齐齐飞入袖中。 “余元已死，贫道也该返回山中了。”广成子见此，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把袖一拂，身化清风不见。 “这里有丹药。”薛恶虎早在余元肉身被破时，就来到了五云金睛驼前，在这灵兽背上的兽皮囊中翻找，终于寻到了几瓶丹药。 “先回营再说。”汪子安把手一挥，金光圈住几人连同那坐骑，径直回到周营，走入大帐，经过一一辨认后，寻到真正解药，才把金吒救了回来。 “余元已经身死，眼下仅凭韩荣一人再难抵挡，明日老夫便下令大军强攻，拿下这汜水关。”姜子牙一见金吒无事，心中松了口气，说道。 “但弟子心中总是有些不安。”汪子安看向了对面的汜水关方向。 他隐约记得，这韩荣的两个儿子，好像都有异宝在手。 姜子牙一听此言，沉思片刻，说道： “也罢，且先等上三日。若三日后，韩荣再无异动，我便下令让大军攻城。” ...... 而在汜水关中。 城楼上观战的韩荣见到余化师父余元也被杀死，心中再无半点迟疑，转身回到府中，招来麾下诸将，说要挂印离去，隐迹山林。 这个主意，也得到了众将的认可，纷纷表示要一同离去。 韩荣见此，转忧为喜，暗赞自己能得人心，便下令让众人收拾行李，搬运物件，趁着天还未亮，弃城归隐。 但这副动静，却惊动了一直留在府中的长子韩升、次子韩变。 “父亲如此，意欲何为？” 韩荣没有隐瞒，说了眼下情况。 听完这些，这二子不由失笑： “父亲此言差矣，王上以此关托付父亲，父亲不思报国，反而畏死逃生，此举实难称得上是“忠义”。” 儿子这样说父亲，韩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有些暗喜：想不到，我家也有如此忠义之后。 紧跟着，长子韩升便去书房取出一物，如同风车，转盘四面各有小幡，上书地、水、风、火。 韩荣见此，不觉奇异，便问此物来历，等二子将之一说，不由大喜： “此物约有多少？要用多少人马？” “三千足矣。” 韩荣闻言，立刻招来三千精兵，各持此车，交由韩升韩变操练。 转眼间，三日即过。 姜子牙派人前往城下搦战，那韩荣也不出来答话，死守不出。 姜子牙见此，便要强攻，却不料这韩荣反向周营下了战书，言道再过半月，便会带领兵马来战。 对于这反常举动，姜子牙有些猜测，招来众将，前来商议。 “这韩荣如此做法，必有依仗。依末将之见，此人应是请到了帮手。”李靖在旁言道。 至于帮手来路，那还用说么。 “以弟子想法，或许是这韩荣得了什么异法，所以才需要这么长时间准备，只等功成，才会出战。”杨戬也站出言道。 不管是什么。总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等今夜直接杀入城中，夺了城池，任他有何阴谋算计，也绝对无法施展。”汪子安说道。 确实，韩荣既如此说法，就说明那手段仍需时间准备，只要在此之前，拿下城池，就算再有天大本领，又能如何？ “此事可行。”姜子牙也觉得，这是最快的方法，想了想后，点头说道： “就依师侄之言，今夜你二人入内打开城门，我会带领大军杀入城中。” “遵命。”汪子安拱手应下。 等到夜幕降临，汪子安杨戬两人借着遁术，来到了汜水关内。 只把定灵神光打出，定住这群凡人身形，两人打开城门，早已悄悄潜伏在外的姜子牙顿时带兵杀入。 而这边刚一动作，城楼上镇守的士兵便发现了不对，忙吹号打鼓提醒城中。 韩荣一听声音，立刻惊醒过来，穿上甲胄，翻身上马，让手下亲兵把二子叫来。 不多时，二子前来，身后跟着这几日操练的三千精兵。 “姜子牙已带人进城，你等麾下可能一战？”韩荣问道。 “足以一战。”韩升答道。 “既如此，随我杀往西门。”韩荣把马一拍，当先杀去。 而韩升韩变兄弟也骑乘马匹，紧随在后。 刚来到城门处，便见西岐大军已然杀到街前，还有源源不断地士兵正从外赶入。 “杀。”韩荣把刀一挥，直朝最前面的那金甲老者杀去。 李靖跟在姜子牙身后，一见此幕，忙把坐骑一拍，挥动手中大戟，迎向韩荣，两人杀作一团。 韩升韩变兄弟见此，下令让三千甲士往前冲去，两人仗剑披发，口诵咒语，在后面施法。 顿时，三千风车齐齐转动，云雾弥漫，阴风飒飒，有百万利刃从风车上飞出，直往街道对面的姜子牙大军杀去。 一时间，众人视线受阻，又被阴风吹得魂魄乱颤，面对万千利刃，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锋芒加身。 而在此时，天中有两道身影踏云而行，正看向下方。 “师兄，这些风车交给我了。那兄弟二人便由你来对付。”汪子安说道。 “师弟动手便是。”杨戬点了点头。 接着就见，汪子安把手一翻，四海瓶在手，法力一运，一道百丈霞光激射而出。 176 二关变故，金箍马遂（求订阅，求月票） 就算是仙家法器被四海瓶摄住，都难以逃脱，更别说这未被祭炼过的风车了。 百丈霞光卷出，那三千精兵手中万刃车齐齐一颤，难以抓住，径直被霞光卷住。 汪子安把瓶口一晃，如长鲸吸水，霞光连同其内风车被一同卷入，消失不见。 而在同时，杨戬早把哮天犬祭起，白毛细腰犬脚踏风云，纵身扑上，把那韩升、韩变二人咬死。 目睹亲子身死，韩荣怒火中烧，手中大刀疯狂劈落，已乱了章法。 李靖见此，趁着刀戟争鸣，空出左手摘下腰间金鞭，戟刃圈住对方刀锋，左手持鞭猛然劈落，韩荣已被击碎天灵而死，一道魂魄往封神榜中而去。 主将一死，再加上那所谓的三千精兵失了宝物，被姜子牙率领大军一通冲杀，余下士兵纷纷弃兵投降。 让辛甲等将带人看着，姜子牙带着杨戬、汪子安入了将军府内。 汜水关，已定。 “来人，速速打探佳梦关、青龙关情况。 “距离那日出发已有数日，还不知情况如何？” 姜子牙招来探子，命令下去。 按理说，这两路大军应当已经到达各自所攻城池了，也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等探子离开后，姜子牙才取出地图，看向了下一座城池。 界牌关。 汪子安的目光也落在了上面。 如今火灵圣母魂飞魄散，真灵不存，金霞冠也被道行天尊带入了时光长河。 那么，那位圣人还会受徒弟挑拨，出手摆阵吗？ 汪子安不知。 没等多久，其他人也纷纷来到殿中，一同静等姜子牙命令。 因其他两处情况未明，姜子牙不好冒然再进，只是让众人等候消息。 但那被派出打探情况的探子还没走多远，就接连遇到数人，忙返回了汜水关中，求见姜子牙。 “什么？佳梦关、青龙关两路大军皆是遇到高人挡路？”姜子牙猛地站起身来，声音高了几分。 “是，佳梦关胡升本有归降之心，但后来来了一恶道，将邓将军与南宫将军打伤，幸有邓婵玉将军与武吉将军出手，打伤此人面目，才护住众人逃得一命。” 佳梦关这边派出的探子说道。 姜子牙听过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从青龙关而来的这人。 “回禀丞相，青龙关守将丘引、陈奇术法厉害，黄天化将军被对方打伤，黄天禄将军更是身死。若非有哪吒将军、雷震子将军、郑伦将军出手，恐怕亦非这二人对手。 “但在最后关头，也是来了一位恶道，反手便将哪吒将军用金箍箍了。雷震子将军与郑伦将军也非恶道对手，只得退回营中。”青龙关这路大军派出的士兵说道。 什么？ 一时间，场中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包括汪子安。 虽然他不知佳梦关挡关的那人是谁，但青龙关这边挡路之人的身份却已有所猜测。 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通天教主随侍七仙之一的金箍仙马遂，能一个照面拿了黄龙真人的高人。 而四大弟子、随侍七仙在截教的地位，便相当于阐教的十二金仙，修为亦是相差无几。 不过，这等人物怎会降临此间？ 汪子安心思不断闪过。 如果只是被多宝真人率领截教门人“逼宫”倒还好说。但若是通天教主主动插手，那么这场封神之战最后的结果还有的说。 “丞相，局势如此，我等该如何派兵救援？”半晌后，辛甲出言，打破了殿中死寂。 救是肯定要救的，但怎么救却值得商榷。 按照这些消息所说，佳梦关、青龙关挡道的都是强人，而眼下殿中称得上高手的，仅有杨戬、汪子安两人。 那么，连哪吒都在青龙关那恶道手上撑不过一个回合，杨戬、汪子安这两人中的任意一人又能有何作为？ 如果两人一同前往青龙关，佳梦关那边没有强手支援，又会陷入何等危境？ 这一切，都尚不知晓。 姜子牙略感头痛。 若是广成子晚走一些时日就好了。 心中暗叹，这时天中忽有两道光华降下，停在殿前。 “子牙勿忧，贫道奉玉虚符命，特来相助。” 随着话音传来，两道人影踏入殿中。 一见这二人，姜子牙面带惊喜之色。 “见过惧留孙道兄，见过文殊广法道兄。” 这二人一矮一高，一胖一瘦，正是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和文殊广法天尊。 “无需客气。”惧留孙淡淡说道： “此番挡在佳梦关的那人乃是申公豹，贫道奉了玉虚宫符命，要拿此人回宫领受责罚。 “这一次，便由子牙师弟与贫道往佳梦关走一遭吧！” 姜子牙闻言，才知究竟，沉吟片刻，说道： “那青龙关......” “便由贫道出手吧。”广法天尊接过话来，看向了阐教几位三代弟子：“有杨戬、汪子安两人相助，那马遂翻不起什么大浪。” 姜子牙本来另有布置，但广法天尊这么说了，倒也不好拒绝，只得顺水推舟，看向了辛甲、李靖： “那么，汜水关便暂由两位将军镇守了” “谨遵丞相之令。”辛甲、李靖抱拳应下。 “好了，话不多说，我等速速前往吧。”因土行孙损在此劫，惧留孙神色冷淡，此次若非教主差童儿传令，恐怕他还在洞府闭关呢。 “也好。”姜子牙点头应下。 惧留孙见此，把遁光纵起，带了姜子牙往佳梦关而去。 而广法天尊则是笑看着杨戬、汪子安。 许是先入为主，汪子安总觉得广法天尊有些不简单。 想了想后，先是来到薛恶虎身前，把降魔杵交予对方，略作交待，才和杨戬来到天尊身前。 “师伯。” “走吧。”广法天尊也不多言，把光纵起，带着两人往青龙关而去。 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青龙关城池已映入眼帘，在城外靠近山岭之处，有西岐营寨。 按下遁光，三人停在了主帐之前。 “杨将军，汪将军。”这守帐亲兵认得杨戬、汪子安，见到此幕，心知有高人来助，转身入了帐中通报，不多时，黄飞虎、苏护同时迎出。 “见过真人，两位将军。” 一番客套后，五人入了帐中，分列而坐。 黄飞虎面有哀色，但仍是强打精神，将青龙关丘引、陈奇，以及后来恶道的手段详说了一遍。 “哪吒身在何处？贫道前往一观。”广法天尊来了兴趣。 “真人随我来。”苏护接过话茬，主动带着三人来到后营一处营帐，有哀号之声不断传出。 进去一看，只见哪吒躺在地上，两手捂着脑袋惨呼，而旁边雷震子与黄天化面上带伤，围在哪吒身前，似是在想办法助其脱困。 听得脚步声后，雷震子与黄天化皆是面带喜色。 “师伯，师兄。” “二位师兄，快来救我啊！”哪吒打了个滚，看到杨、汪两人，连忙喊道。 上次他被土行孙以捆仙绳绑住时，就是这二位师兄出手救下他的。 按理说，就算哪吒求救，也该先求广法天尊这位玉虚金仙的。 但哪吒这么一说，杨、汪二人倒有些不好接话了。 广法天尊见此，温和一笑：“无妨，二位师侄试试再说。” 两人只得点头，来到哪吒身前，按照上次方法，施展手段。 “开。”汪子安面目一变，眉目相连，独目看着地上的哪吒，把定灵神光打出。 杨戬则是将大小如意施展在哪吒身上。 然而，古怪的是，纵被定灵神光定住，哪吒脑袋上的金箍也随着哪吒身形缩小而同时缩小，不留一丝间隙。 并且，在两人施法之后，那金箍居然越箍越紧，直把哪吒脑袋压得变了模样。 “怎会？”察觉变故，汪子安心中诧异。 “好了，切莫再动。此物是那马遂本体，心神相连，可不是寻常方法能够破去的，除非对方亲自出手。”广法天尊看出了几分端倪。 “师伯也无办法吗？”哪吒受不得这般疼痛，忍不住问道。 “贫道也没有办法。”广法天尊摇了摇头，接着劝慰道：“你且先暂时忍耐，凭你莲花化身，此物也难以取你性命。 “具体如何，还是等我先见过马遂再说。” “师伯快去，师伯快去......”哪吒满地打滚。 “你们两个也跟我来。”广法天尊指了指雷震子与黄天化。 五人随同苏护再次来到主帐。 “那丘引、陈奇倒还好说，只是那金箍仙马遂有些麻烦。”广法天尊也不隐瞒： “此人道行之高，世间罕见。以贫道能为，也不过能挡住此人罢了。” “这......”黄飞虎面色难看。 “不过将军放心，马遂没有结果，贫道也不会离去的。”广法天尊说了一句。 黄飞虎与苏护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害怕的不是马遂到底是谁，有何神通，而是此人仗着法力对他们这群凡人出手。 “贫道既已来此，想必马遂也有感应。还请将军遣将搦战，我等先见过再说。 “若是此战能拿下丘引、陈奇，也算大功一件。” “就依真人之言。”黄飞虎点头应下，立刻传令调集兵将，两位主将连同郑伦这位帐下先锋，前往搦战。 不多时，丘引、陈奇带兵而出，旁边果然跟着一位皂衣道人。 177 退走、六死 “黄飞虎、苏护，你二人背主之贼、手下败将，还有何面目前来挑战？ “今日，本将军就取了你二人首级，献给大王。” 青龙关一方，为首的两员将领中，一骑乘火眼金睛兽，手持降魔杵的大将指着对面喝道。 一见此人，汪子安便看向了己方的郑伦。 这二人不论是坐骑，还是兵器、打扮，几乎是一般无二。 若非面容有别，旁观者还会认为这二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此人应是陈奇。”汪子安暗道。 大名鼎鼎的哼哈二将，他还是知道的。 “陈奇，你助纣为虐，劫数已至，竟还不知悔改，我倒不知你有何本事，敢在此大言不惭。”郑伦乃苏护心腹爱将，常言道君辱臣死，陈奇这番话道出，苏护未有反应，反倒激怒了郑伦。 “找死。”陈奇闻言大怒，拍着火眼金睛兽，挥动降魔杵杀将过来。 郑伦沉喝一声，同样催动火眼金睛兽，以两杆降魔杵迎上。 二人来往交错，就连武艺也是一般，难分高下。 数十回合后，郑伦把坐骑按住，催动术法，一道白气从鼻中卷出： “哼”。 几乎是同时，陈琦也停下坐骑，转过身来，便是一声冷喝： “哈。” 一道黄气从口中喷出。 白气、黄气一碰，同时消失于无。 两人只以术法对敌，不多时，场中尽是“哼哼哈哈”之声，略显怪异。 对于这两位先锋官之战，几位主将只是看过，便收回目光，看向对方。 “丘将军，让贫道来吧。”丘引正要说话，就听得身旁的皂衣道人主动说道。 “真人请。”丘引拱了拱手。 皂衣道人走上前来，看向周营一方，目光落在广法天尊身上时，不由大笑： “我道是来了何人，原来是玉虚金仙，文殊广法天尊。 “你不在云霄洞打坐，来此作甚？” “马遂道友何必明知故问。”广法天尊走了出来，说道： “早前三教共签封神榜，约定借着扶周灭商之事完成封神，道友如今挡关，可说是违逆了你教教主之令。” “广法天尊，你也不必试探。”马遂闻言，只是笑道： “贫道此番前来，正是奉了教主之令。 “不仅如此，你等日后每至一关，皆会有我截教弟子挡路。除非见个高低，分个生死，否则休想破关入城。” 果真如此。汪子安目光一凝。 以前对于封神之事，通天教主劝门人勿要下山，以免入了劫数。 但现在，居然态度大变，直接主动支持了。 截教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汪子安思忖起来。 单凭多宝道人带着一干截教弟子逼宫，绝对做不到如此地步。 广法天尊闻言，确定了先前所想，长叹一声，面色一肃： “既如此，道友小心了。” 说着，把袖一挥，手中现出一根扁拐，冲着马遂打去，马遂见此，同样仗剑迎上。两人纵起光华，杀到半空。 “你二人先拿下丘引，之后可来助我。” 广法天尊虽走，却有吩咐留下。 汪子安目光一转，落到丘引身上，杀机毕露。 “死。” 把肩一晃，祭起金遁，百丈狭长白光破空落下，丘引面色大变。 但此人虽是商朝将领，却是妖物得道，修成人形，法力、道行皆非寻常，把头一拍，顶上现出一道白光，内里一颗碗大红珠滴溜溜转个不停，有吸力从其中传出，似欲吸走人的魂魄。 汪子安元神一颤，同样手抚额头，一团三尺方圆的白云现于顶上，九点红光绕身，挡下那红珠光华，同时把四海瓶祭起。 “收。” 霞光卷出，红珠不受控制，投入其中。 汪子安再把金遁祭起。 白光所过，丘引肉身连同座下马匹从中切成两半，仅有元神逃出。 “斩。” 把手一指，一道金色剑光破空杀去，刚一挨到元神，就瞬间爆发，无数细小剑光把元神淹没。 而在同时，杨戬那边早已出手相助郑伦，陈奇毫无还手之力，被哮天犬咬中头颅，又被郑伦赶上一降魔杵砸死。 青龙关两员大将皆已身死。 “走，上去看看。”汪子安、杨戬相视一眼，纵身往空中飞去。 广法天尊与金箍仙已然打出了真火。 这二位就算未祭灵宝，法力在天地之间也实属拔尖，来来往往，法力波澜搅动云彩，神火金灯显耀于九天，又有白、青两色庆云撞在一起，惊起无数雷霆轰震。 眼见汪子安、杨戬前来，金箍仙马遂把手一翻，又是一个金箍出现在了手中，将之一抛，往广法天尊套来。 天尊把手一指，顶上庆云翻滚，冲起一道白光把金箍顶住，却见那金箍一晃，一化万千，从四面八方把天尊围住，哪怕是以汪子安灵目，也看不出虚实。 此宝能介于虚实之间，你说哪一个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说哪一个是假的，它也确实是假的，真假变幻，难以捉摸，与先前所遇的化血神刀有些相似，但比起化血神刀更具玄妙。 饶是广法天尊道行高深，见到此幕，也不由苦笑，把手一翻，遁龙桩现于掌中，将之一抛，同样祭起宝物。 云雾迷空，扬土拨尘。 这遁龙桩虽是束缚类宝物，但却有迷人元神之能，往往拿人之时，先扰其神，再缚其体，连元神一同锁在体内。 但是，这手段对付寻常金仙或可，对付金箍仙这位圆满大罗却稍显不足。 云雾迷神，金箍仙大罗元神稳固，只是眨眼，就清醒过来，看着已经来至身前的遁龙桩，把身一晃，化作一灿灿金箍，金光一闪，已是遁去无影，隐于周边万千金箍之中，遁龙桩根本无法奏效。 “这倒麻烦了。”把手一挥，五指间有白光垂落，达到与脚底一致的距离后，又向上倒卷，每道白光上有五朵莲花，每朵莲花上有五盏金灯，一百二十五盏金灯在四方闪耀光华，莲花随风摇曳，散发清净道意，周围密密麻麻的万千金箍被这清净金光一照，开始缓缓消失。 只等金箍尽数消去，藏于其中的马遂便会现出身来。 汪子安两人来此，就看到了这副景象，正要拿着宝物前去相助广法天尊，汪子安忽然心中一跳，白云红光自发显形，双目陡然有青白光华闪烁，打出如柱光华，落在上方虚空数丈之处，一道金箍在那若隐若现，正往他头顶套来。 “不好，杨戬师兄，快退。”足下一点，纵身化作一道金虹，往西南方向飞去。 而杨戬听得此言，也知对方冲着他二人前来，同样把身一纵，化作清风，往西北方向而去。 金箍见此，瞬间两分，一南一北朝着两人而去。 广法天尊见此，本要相助，但就在此时，一毫不起眼的金箍忽然现出身形，由原来的巴掌大小化成数丈大小，连广法天尊及身周白光、金灯、莲花一同圈住，不断向内收缩，挤得莲花乱晃，金灯光华狂闪，白光也明灭不定。 “此人究竟有多少金箍。”广法天尊有些无奈，只得把遁龙桩收回，往自身身后一拍，遁龙桩三个金圈把自己锁住，散发金光，逼得金箍难以近身。 “希望两位师侄能逃过一劫吧！” ...... 而在汪子安这边，金虹如电疾驰，身后金箍紧追不舍，且速度比之金虹还要快出几分，每当他将其甩出老远后，金箍只是一闪，便来到了近前。 “去。”见到无法躲开，汪子安只得停住遁光，招出四海瓶，一道白霞从内往金箍卷去，欲要将其收走。 但那金箍似有灵性，只是把身形一晃，再次隐于虚空，卷出的白霞没了目标后无功而返。 “再来。”汪子安伸手虚抓，蟠龙古矛现于掌中，冲着再次落下的金箍一挑，“铛”的一声，火花迸射，金箍光华顿时一暗。 果然有用。汪子安见此大喜，就要再以金矛刺出，却见那金箍似是被人催动，金光大放，有濛濛金光照在他的头上，汪子安四肢酥软，元神一颤。 “起。”心底沉喝，现了防风氏真身，汪子安显化龙首，仰天怒吼，从无力感中挣脱出来，在腰间一拍，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金网出现在了手中。 金网一出，那金箍有所感应，慌忙向后退去，却见汪子安捏住一角，把网抛出，这面金网体型狂涨，弥漫在天地之间，隐于虚空之内，好似天罗地网。 金箍虽有虚实变幻之能，但金网亦能隐入虚空，如此张开，金箍无处可逃，金色光华大放，有一皂衣道人虚影缓缓浮现。 是马遂分神降临。 汪子安见此，忙把金网催动，有功德金光闪耀，万法难侵，被这光华一照，金箍一声哀鸣，道人虚影传出一声怒吼，便消失无踪了。 把手一招，金网收拢，连同其内金箍一同落入手中。 “好宝贝。”汪子安不由赞叹。这件宝物自打落入他手，还从未使出过，不曾想，初次便一举建功。 “不知杨戬师兄情况如何。”把身一纵，再化金虹，汪子安朝北面而去。 一路疾驰飞遁，也不知飞出多远，终是在前面一处小山上看到了杨戬身影，还有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 近前一看，只见杨戬被那金光追得满山乱窜，不时以三尖两刃刀迎去，哮天犬狂吠不断，往金箍扑去，想要为杨戬缓解压力。 但这金箍内内有马遂分神入驻，认准了目标，哪怕是哮天犬主动投来，也不锁拿，只是追赶杨戬。 纵是杨戬握有八九玄妙，但面对这类宝物，也不由头疼。 汪子安看了两眼，摘下金网，将之抛起。 面对这件功德神物，金箍几无还手之力，就被拿下。 “师兄，如何？”收了金网，汪子安上前问道。 “并无大碍，只是此物太过难缠。”杨戬摇了摇头，收起哮天犬，说道：“我等还是先回青龙关，看看广法师伯那处情况吧！” 汪子安点头应下，两人纵起遁光，回到了青龙关。 上空依旧是万千金箍，以及一尊数丈大小的巨型金箍，把内里的广法天尊困住，广法天尊无法摆脱此宝困锁，只能借着遁龙桩之力防守。 看到此幕，汪子安再次取出金网，想要把金箍收走。 但那巨型金箍一晃，万千金箍化作流光尽数投入其中，而后摇身一变，再次显化出皂衣道人身形。 “想不到，天皇圣人之宝竟会在你手中。”马遂看着那面金网，叹道： “既是如此，那就先留尔等一命，等日后阐截两教会面时，再来清算。” 克星在此，马遂也不敢冒险，把手一招，周营哪吒头上的金箍落入手中，看了广法天尊一眼，纵身往东面而去。 虽说未能留下此人，但对方退走，西岐大军没了阻挡，也能更进一步，拿下青龙关了。 “唉，两位师侄，贫道先回洞府了。”广法天尊暗叹一声，同样化作清风离去。 “师弟，此处已然无事，我俩还是等黄将军占了此城后，再回汜水关吧。”杨戬建议道。 “也好。”汪子安没有拒绝。 马遂离开，又有两人看着，也没有什么高人出现挡路，黄飞虎等人顺利拿下了青龙关，略作交谈，汪子安两人又往汜水关而去。 刚一来到大殿，就听到了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 大周丞相姜子牙，死了。 额，好吧，汪子安其实没有一丝悲痛，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就和金吒交谈起来。 原来，姜子牙跟随惧留孙前往佳梦关去拿申公豹时，因申公豹屡屡与他为难，姜子牙便有心思，主动出面，与申公豹了结这些因果。 惧留孙答应了。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单以道行而论，申公豹着实不弱，要不然也不敢自夸“逍遥也过几千年”这种话来，两人遇上，结果可想而知。 几乎是一个照面，姜子牙便落在下风，被申公豹追上，祭起开天珠，一珠打下了坐骑，没有了生机。 得亏惧留孙出面，用捆仙绳绑了申公豹，才把姜子牙带回汜水关，喂下丹药，说是三日便能醒来。 对此，汪子安只能默默赞叹，姜老头万劫不死之身牛逼。 178 主动送上门来的高人 虽然途生波折，但佳梦关与青龙关总算是被拿下。而姜子牙在苏醒后，也开始布置，让一部人留在两关作为镇守，把其他人撤回，准备攻打下一座城池。 界牌关。 让汪子安诧异的是，在姜子牙休息的这段日子里，界牌关前没有丝毫异动，也不见截教仙家降临，更不要说是诛仙剑阵了。 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界牌关总兵名唤徐盖，原是家父副将，自家父归周后，徐盖接任总兵之职。 “此人有仁德之心，深明大义。若是能谴人入内劝说，或可使其归周。”黄飞虎在旁说道。 “既如此，不知谁人愿往？”姜子牙看向阐教弟子这边。 “弟子愿往。”杨戬、汪子安拱手站出。 “好，等今夜子时，你二人持我手书，前往界牌关一探。”姜子牙点了点头。 早在西岐大军拿下汜水关时，界牌关总兵徐盖便派人前往朝歌传信求助。 但谁知，纣王听闻之后本就不欲理会，再被妲己一说，还以为徐盖是想趁机谋取钱粮。 再然后，骚操作就来了。 纣王直接下令，砍了传信之人的脑袋，送回界牌关。 而商朝王室箕子自然是连忙劝阻，但对此，纣王只是说道： “姜尚不过一术士，能有何本领？况且就算拿下汜水关，也还有四关之险，黄河之隔。朕又怎会被这等事情所惑？” 徐盖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援助，反而得了传信士兵的脑袋，一时间火气上涌，拍案而起，就要反商归周，但他有这想法，麾下大将却和他想法不同。 徐盖有些头痛，这与他意见相左的大将是身怀术法之辈，连他也不敢逼迫太甚，免得反噬自身，心中郁闷下，只得坐在园中，看着漫天星光，消解闷气。 突然，一阵清风吹入，两道人影出现在了对面，藏于墙影之下。 “是谁？”徐盖按住腰间佩剑，沉声问道。 一白衣青年和一黄衫少年走了出来，拱手见礼： “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姜麾下杨戬、汪子安，见过将军。” 一听这两个名字，徐盖便知道两人身份，不由凝神打量起来。 借着月光一看，果真是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不似尘世俗类。 “原来二位便是姜丞相麾下大将，我虽在商营，却也是久仰大名了。”徐盖笑道。 见到徐盖态度温和，杨戬、汪子安两人心中一定，忙将姜子牙所书送上。 “还请将军看过再说。” 幸好桌前点有灯盏，徐盖皱着眉头细细看了看，眉头舒展，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我徐盖早有归周之心，但麾下大将却无此意，此辈术法在身，我亦是无可奈何。” “若是如此。明日两军交战，将军可遣不从之将出阵，后面便交由我等处理。”汪子安说道。 明白汪子安话中深意，徐盖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就依二位之言。 “不过此辈术法玄妙，二位还需当心才是。” “将军放心便是。”杨戬闻言一笑，把袖一挥，两人同化清风不见。 徐盖坐在原地，望着夜空，喟然一叹。 ...... 而在周营，得到杨、汪二人消息的姜子牙心中大喜。 如此一来，挡在身前的关隘又少了一座。 “为保万无一失，明日那敌将就由二位师侄出手接下。” “弟子遵命。”汪子安对此并无意见。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城中应有一人，与先前汜水关所遇的韩升、韩变算是师兄弟，而这些人的师父则是截教弟子法戒。 他对这人有些印象。 虽是截教仙家，却被郑伦这位尚未登仙的武将使异法拿住。最关键的是，这人居然被西方那位圣人亲自出面救下。 这样一来，原本只是个寻常仙家的法戒自然被他记下了。 这几道关隘之中，汜水关离界牌关距离最近，并没有多远，在五更起兵赶路的情况下，午时就来到了界牌关前，也不停歇，姜子牙派了杨戬与汪子安前往搦战。 杨戬骑着自余化那里得来的火眼金睛兽，汪子安骑着从余元那里得来的金睛五云驼，两人径直来到城下。 “我等奉姜元帅之令，前来拿下此关，不知你界牌关内可有能战之将，速来与我分个生死。” 两人齐声大喝，城楼上甲士忙将此事报于总兵府中。 听得有人搦战，当下就有一人站起身来，冲着主位的徐盖拱手。 “将军，末将请战。” 徐盖不动声色地看了这人一眼，暗自点头。 这人正是反对归周的几人之一，名唤彭遵，据说与前面汜水关韩荣的两个儿子出身同门，习有术法在身。 “这二人既敢前来挑战，想必有些本领。仅凭彭将军一人，难免力有未逮，为防万一，还是再寻一位大将相助吧。”徐盖说着，目光转了转，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王豹将军勇猛难挡，且同样习有术法，便由王豹将军一同出阵吧。” 对于徐盖的安排，王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彭遵虽自忖仅凭自身就能拿下，但见王豹已经同意，倒也不好多说，点头应下。 “就依将军之言。” “我等前往观战。”徐盖冲着其他将领说道。 一时间，除去披甲上阵的彭遵、王豹两人，界牌关能战之人都来到了城楼。 徐盖低头一看，认出了昨夜两人，心中暗自点头，静静看了起来。 而汪子安与杨戬看到城门大开，两员将领拍马赶出，相识一眼，同声喝道： “我兄弟二人不斩无名之辈，你二人胆敢应战，想必有些本领，还不速速报上姓名。” “狂妄。”这边彭遵当即怒喝一声，纵马挺枪向着两人杀来。 “爷爷彭遵，特来送尔等上路。” “找死。”汪子安把五云驼一拍，这异兽速度奇快无比，眨眼之间，已来到彭遵身前不远，仗剑杀上。 彭遵虽猝不及防，但却有术法在身，忙把“菡萏阵”使出。 菡萏，即未开的荷花。 这菡萏阵说是阵，但其实就是一门术法，任他吹破天去，功效也就相当于地雷。 在囊中取出一仿佛花骨朵的东西，往地上一抛，看到汪子安坐骑已奔至那处，彭遵用手发雷，打向那物，“嘭”的一声炸响，黑烟弥漫，掩人视线。 “死了？”彭遵心中一喜。 但未等他细看，只觉脖颈一痛，便失去了所有知觉，一头从马背跌落。 不知何时，他的背后现出一道人影，骑乘五云驼，身穿黄衫，正缓缓收回右手。 正是汪子安。 在彭遵祭出那物瞬间，他就催动五云驼，脚踏金光，闪至身后，趁着对方大意，一把扭断了此人的脖颈。 那边王豹一见这边变故，忙向汪子安杀来，却不料有杨戬迎上，持刀挡关。 王豹把手一震，一道劈面雷砸向杨戬面门，雷光落下，火光燃起。 但对此，杨戬连看都不看，硬生生用脑门接下了这雷光，看得王豹两眼发直，忙将双手震动，欲要催动雷光。 杨戬只是持刀砍落，刀光破空，王豹还未发出术法，就被劈成两半，血流如注。 站在城楼上的徐盖见此，拔出腰间佩剑，看向众将： “我欲归周，众位将军有何意见？” 这些人虽有勇力，却不通术法，一见最强的彭遵和王豹都被秒了，哪里还敢多言，齐齐一拱手： “谨遵将军之令。” 很好。徐盖抚须一笑。 整个接收过程顺利得让姜子牙心中不安。 直到第二天仍是安安稳稳坐在总兵府中，才放下心来。 “此番能拿下界牌关，将军当是首功。”姜子牙沉声道。 对此，徐盖自是谦虚。 其他大将见此，也不由含笑点头。 但就在众将刚说话间，外面忽有人来通报。 “报，外面有一头陀求见。” “请。”姜子牙不知来人身份，只是说请。 不多时，一头陀打扮模样的中年走入殿中，冲着端坐首位的姜子牙施了一礼： “徐将军，贫道有礼。” 对于这头陀西方打扮确行道家之礼的怪事也不多问，姜子牙闻言，笑道： “不知道者来此，有何见教。” “贫道在汜水关有俩徒弟，死在姜子牙麾下之人手中。昨日于洞府闭关，又感应徒弟彭遵身死。 “贫道来此，特地为徒弟报仇而来。” “哦？”姜子牙眉头一挑，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而殿中其他人听到这一问一答，神情更是古怪，如南宫适等人更是憋得面色发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头陀抬起头来，看向两面，这才发现有些不对。 界牌关只是一小小城池，哪里来得这么多悍勇猛将，还有这么多的道门高人，甚至连他也难以看清其中几人修为。 “不好，入了贼窝。”细细琢磨，终于察觉不对，忙把遁光祭起，就要转身遁离。 却不防，早有汪子安站起身来，一步踏出，挡在殿门之前，双目开合，打出定灵神光。 “道长哪里走。” 而在定灵神光落在身上时，又有一道如龙金索于殿中盘旋，锁了头陀身体，连其元神一同制住。 “想不到，这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愚蠢之人。”南宫适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好笑同时不免感叹。 其他人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头陀元神被制、身躯被锁，意识却是仍存，听着殿内这些人的谈笑，顿时面皮通红，有精气化作火光从七窍流出。 “还不知道长姓名？”汪子安打了个响指，一团水光从顶上浇落，灭了对方的精气之火。 “贫...贫道法戒。”头陀说道。 真是此人。汪子安心中点头，主动冲着上首说道： “师叔，此人交给弟子处置。” 姜子牙只是觉得看了个笑话，并无意见，点头应下了汪子安请求。 提着这人衣领，汪子安来到殿外，右手虚抓，化作一金灿灿大刀，手起刀落，一刀砍下。 法戒头颅滚落在地，溅起三尺鲜血。 右手并指一点，破了对方元神，察觉一道真灵往西面飘去后，才转身回到殿内。 虽然不知道汪子安为何这么大的杀性，但其他人也没有多问，谈论几句，便说到了下一座关隘。 穿云关。 “实不相瞒，穿云关守将徐芳乃是末将胞弟。 “末将愿只身入关，说服舍弟归周。” 一旁的徐盖主动说道。 “还有这层关系。”姜子牙也没有想到，闻言心中极为惊喜，打算准了徐盖之请。 但汪子安忽然说道： “徐将军切莫心急，徐芳虽是徐将军胞弟，或有归周之心，但麾下其他大将想法如何，还尚不知晓。 “若是如同先前徐将军遭遇，岂不反将徐将军陷于危难。” 徐盖闻言，不由惊醒。 “差点忘了此事。”姜子牙一拍额头。 当然，他也知晓徐盖这是新近投靠，立功心切，所以才出言请求，以求建功。 “既如此，还是先派人前往打探。 “若徐芳将军真有归周之心，那便如同先前那般，先剪除有异心之人，再里应外合，拿下关隘。” 说完这些，姜子牙又看向了汪子安和杨戬： “此事还需落在两位师侄身上。” “师叔放心便是。”汪子安抱拳应下。 他当然知道，徐盖之弟徐芳并无归周之心，但此次前往，只要出手除掉那几员有异法傍身的敌将外，整座穿云关几乎无人能挡住西岐大军。 “不过，若要弟子前往，还请师叔先带大军埋伏在外，若有变故，也可一举杀入城中，拿下关隘。” “理应如此。”姜子牙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刚才被汪子安出言打断，他才想起了先前黄飞虎一家过界牌关时的遭遇。若非是黄明用计，恐怕守将黄滚真的要大义灭亲，拿下亲子黄飞虎一家，前往朝歌领罪。 所以说，在这种事情上，什么亲情还真就不一定能靠得住。 对此，姜子牙不由感叹，到底殷商相传五百年，占据正统，仍是能得人心。 “今日众位将军且先休息，明日一早，我等便要带领大军，直奔穿云关了。”姜子牙面色一肃，沉声道。 “谨遵元帅之令。”众将拱手应下。 “等到了穿云关外，便看两位师侄的了。”姜子牙看向两人。 “师叔放心便是。”汪子安、杨戬拱手应下。 179 潼关前痘神拦路 姜子牙身为一军统帅，雷厉风行，第二天三更打鼓，五更发兵，除去留下辛甲等人镇守外，一路脚不停歇，直奔穿云关而来。 而穿云关总兵徐芳第一时间就得到了通禀。 “想不到，姜子牙大军速度竟如此之快。”徐芳闻言叹道： “此贼麾下能人异士众多，不知我穿云关能挡到几时。” “将军太涨他人威风了。姜子牙麾下虽有高人，但末将与龙将军亦有术法在身，难道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一旁副将马忠心中不服，嚷嚷道。 这马忠曾随异人学法，炼得一口黑烟伤人，还因这手术法得了个诨名，唤作“神烟将军”。 被称为龙将军的那人也是点头赞同。他名龙安吉，是穿云关先锋，亦是曾随异人炼得一桩左道宝物，最能暗算。 “你二人着实不知深浅。”徐芳闻言只是摇头，看到两人眼中还有不服，接着说道： “不说那姜子牙出身玉虚宫，能请得十二金仙降临。单说其麾下诸如汪子安、杨戬、哪吒之流，就远非尔等可挡。 “前面的汜水关、界牌关皆有术士之流坐镇，还不是被此辈取了脑袋。” “那该如何？”一听这话，马忠、龙安吉也不由心慌，他们也是术法中人，深知玉虚威名。 徐芳沉思片刻，忽然说道： “我兄长徐盖虽镇守界牌关，为商朝大将，却一直对大王所为颇有微词。 “此次界牌关能如此轻易就被拿下，据我猜测，十有八九是我那位兄长里应外合之故。 “若真是如此，他来穿云关，必定会前来劝我投靠西岐。 “到时，我等或可将计就计，拿他几员大将，押往朝歌，立下大功。” “将军之言甚是。” “此计甚妙！” 马忠、龙安吉两人脑子里都是肌肉，一听徐芳之言，不由赞叹。 虽说此计平平，但徐芳见这二人神色真诚，也不由捻须一笑，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你二人且先清点大军，若有万一，恐怕还免不了一战。” “是。” 等二人退了下去，徐芳越想越觉得此招甚妙，哈哈大笑起来。 ...... 而西岐大军来到穿云关后，先是安营扎寨，恢复体力，然后姜子牙才招来众将，开始安排。 “今夜如何行动，全看杨戬将军、汪子安将军两人这边的结果。 “要是那徐芳及穿云关众将真心归降，那就好说。 “若是不愿，便由两位将军占了城门，强行攻入。” 杨戬、汪子安这么大能耐，姜子牙也不愿再耗费时间多等下去。 “谨遵元帅之令。” 等众将散去后，姜子牙又对着杨戬、汪子安嘱咐了两句，便让两人下去休息了。 汪子安回到帐中没坐多久，就有夜幕降临，径直出了营帐，来到主帐与杨戬汇合，借助遁法往穿云关内赶去，总兵府占地甚广，倒也好找，两人入了府中，往亮着灯火的房间而去。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徐芳总兵好似早有预料，他们两人推门而入，也不见对方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竹书，一派淡定自若之态，沉声问道： “二位想必是自周营而来？” 哦？汪子安眉头一动，眼神扫到徐芳藏于桌下按住兵器的手有些发颤后，才笑着说道： “不错。将军兄长徐盖将军已归顺我西岐，知晓此关守将乃是将军，特地让我二人前来说和。” 杨戬把手中竹书递上。 徐芳接过，细细一看，就确定了先前所想，徐盖果真已经归周。 “不知将军有何想法？”汪子安问道。 “这......”徐芳放下竹书，不由叹息，缓缓站起，看着两人： “实不相瞒，纣王无道，我早有归周之心，但奈何一直不得门径，才拖延至今。如今兄长亲书，我自是愿意。 “但是......” “但是什么？”汪子安似笑非笑。 徐芳目光真诚：“我乃商将，先前免不了行助纣为虐之事。如若归入周营，万一日后清算，我岂不是身陷囹圄，或有丧命之忧。 “为了以防万一，还请二位将军回转通报，可使姜元帅令一西岐大将前来，与我歃血为盟，祭祀神灵，共立誓言，保证日后不对我兄弟出手。 “如此，我才可心安。” 虽然徐芳说得真诚，但杨戬、汪子安何等人物，岂会被其骗过，杨戬听得此言后，更是说道： “西岐大将前来，未免诚意不足。不如我等上禀元帅，使元帅亲至，如何？” “这......如此，最是合适不过。”徐芳低下头来，作思考状，眼底闪过喜色，点头说道。 “好。”汪子安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我家元帅乃一国丞相，身份何等尊贵，为了将军冒险入关，恐怕将军受不得如此大礼啊。 “不如这样，就让我二人带着将军亲自去见我家元帅，到了元帅面前，将军还有什么条件，大可尽数道出。” “什么？”徐芳抬起头来，面有不解，紧跟着就见那黄衫少年伸出手来，并指一点，一道玄光闪过，耳边传来水浪之声，随后头晕目眩，境地霎转，等他睁眼再看时，已来到了一陌生之地。 上首坐着一位金甲老者，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铄，手按宝剑，目光望来，有不可冒犯之威。 “听两位师侄说，将军要与我歃血为盟。看在徐盖将军面子上，我便应下将军此请，结为盟友，若有违者，天人共戮之。 “如何？” “什么......”徐芳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周营，而在那老者旁侧，他兄长徐盖正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嗯？将军不愿么？ “若是如此，你我两方便属敌对。来人啊，把徐芳拿到辕门之外斩了，号召众将，攻打穿云关。”姜子牙见徐芳没有应下，面色一变，杀气腾腾，直把尚未恢复过来的徐芳惊得魂飞魄散。 “姜丞相不可啊，末将愿降，愿降。” “很好。”姜子牙脸色又是一变，露出温和笑意： “既如此，那就依将军之言，祭祀神灵，共立誓言，违者天人共戮之，尸骨难存。” 徐芳面色一苦。 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 虽然心中不愿，但先是被那两人手段所惊，知晓力不可敌，又被带入人家地盘，他哪里敢说个不字，只得依着姜子牙，发了誓言。 等结束之后，就见姜子牙笑看过来： “将军已是我大周一员，那么穿云关上那两位大将，就由将军出面说降吧！”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穿云关内大将便被引到了城楼上，看着下方的主将徐芳劝降。 “这...主将已降，我为副将，当从之。”马忠看着此幕，沉吟半晌，说道。 龙安吉听完马忠的话后，点了点头：“马将军所言有理，我乃徐将军座下先锋，徐将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说完之后，二人按剑看向周围其他大将。 “众位有何意见？” “谨遵二位将军之令。”其他人哪里敢有意见。 直到城门大开，姜子牙领着西岐大军尽数入城的时候，才忍不住笑道： “已拿下三关，仅剩潼关、临潼关，我等便能直达渑池，渡河赶往孟津，直面朝歌。” 说到此处，姜子牙有些意气风发，这一路走来，虽有波折，但好在总算有所成就。 “师叔不可大意，切莫忘记截教之人。”汪子安忙出言提醒，虽无诛仙阵、也无万仙阵，但不知怎么的，他这心中不妙之感越发强烈，知晓如今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后面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师侄所言甚是。”姜子牙点头。 虽说，如今在他的心中，扶周灭商才是最重要的大事，封神大事已落在后面。 一行人安安稳稳进了穿云关，没有遇到一点变故。而徐盖也有自知之明，把徐芳看得紧紧的，不让其有任何异动。 至于马忠与龙安吉这俩身怀异法之人，已被分派在郑伦、黄天化麾下，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等休整数日，将穿云关士兵打散，归入其他几位将军麾下后，姜子牙才看向了第四关。 潼关。 潼关先前守将乃是陈桐，后来黄飞虎过五关归周时，黄天化下山救父以莫邪宝剑将陈桐斩杀，此关便由余化龙执掌。 “这余化龙生有五子，除前四子皆是武艺过人的猛将外，幼子据说拜截教高人为师，学习术法。 “若是我等攻打此关，其幼子十有八九也是要回来的。” 黄飞虎将自己知道的缓缓道出，末了，又忽然想起过五关时，自家四子在此重逢齐聚，而如今却仅剩两人，不由悲从心中起，几乎落下泪来。 一见黄飞虎红了眼眶，姜子牙便知究竟。 “此关不能智取，只可强攻。”一旁南宫适主动说话，神情跃跃欲试。 这几关中，皆是靠术法取胜，终于有一场男人间血与肉碰撞在一起的战斗了。 他就好这个。 “既如此，等到了潼关，就以先锋魏贲、武吉为首，试试此辈能为。”姜子牙没有搭理南宫适。 “末将遵命。” 汪子安看着此关，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暗道，前往火云洞拜见天皇、询问师尊情况的机会便在此处了。 经过一夜休整，仍是留人守关，姜子牙带着大军匆匆赶往潼关。 同样的，守将余化龙也在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姜子牙老贼既敢前来，我便让他把命留在此处。”余化龙神色自信，不见一丝怯意。 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他五个儿子余达、余兆、余光、余先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而最小的余德更是拜入截教，习得异法，如今身在海外。 这天底下又有几家能像他家这样，子嗣尽成材。 “父亲放心，姜尚不过一垂钓老叟，又能有何本领。不过偶尔得胜，便敢来我潼关耀武扬威，他若敢来，便取了他的首级，送至朝歌。”在家的余达四兄弟皆是自信说道，年轻气盛。 不过话说回来，年轻人要是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么。 “仍是要全力出手，小心才是。”余化龙叮嘱一声。 过了一日，西岐大军终是赶到。 “魏贲，你为先锋，先前往搦战。”姜子牙看向四先锋之一的魏贲。 “末将得令。”魏贲得了将令，持刀走出，骑乘赤马，往潼关下而去。 “关中守将听着，我乃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姜麾下先锋魏贲，奉元帅之令，要拿下此关，你等若是有胆，便派人与我决一死战吧！” “死”字一出，姜子牙当即皱了眉头。 汪子安跟在姜子牙身旁，骑着五云驼，看向对面，没等多久，潼关城门打开，一银甲红袍的小将策马走出，同样喝道： “不过一无名之辈，也敢在此叫嚣。尔等大逆不道，不守臣节，竟起兵造反，取大商关隘，此乃死罪。 “今日，便由我、潼关总兵余化龙之长子、余达，来取尔狗命，踏入周营，取那姜子牙首级，报效大王。” 说完之后，把马一拍，挺枪往魏贲脸上刺来，魏贲刀光一转，忙迎了上去。 这余达不愧是余化龙长子，武艺果真非凡，连战数十回合，两人也难分胜负。 战至半途，余达调转马头，转身就走，魏贲连忙跟上。 “魏将军不可追赶。”汪子安见此，忙出言喝道。 但魏贲动作迅速，此时已经追上，眼前伸个手就能取了对方首级，又岂会停住，只把大刀一挥，冲着余达劈落。 却不料，那余达把枪挂住，取下一根撞心杵，突然回过身来，避过刀锋，劈面便是一杵砸来。 魏贲与余达相隔不过尺许，一杵之下，被砸碎了脑袋，一道魂魄往封神台去了。 “谁去取了此人性命？”损了一员先锋大将，姜子牙大怒，用剑指着对面喝道。 “让末将来。”新近归入麾下的马忠急欲立功，大喝一声，策马奔出阵中，手持一杆大刀冲了上去。 那余达刚刚取下魏贲首级，打算回城，就见一将杀来，丝毫不惧，同样挺枪杀上。 他却不知，这马忠身怀术法。 看到余达冲来，张口大呼，腹中一道被养炼许久的黑烟冲了出来，把余达罩住，余达痛呼一声，不能自已，被马忠赶上，一刀剁了脑袋，又取回魏贲尸首，回阵去了。 虽说仗着异法取胜，但姜子牙的面色总算好看一些。 但余达一死，余化龙其他的儿子缺不答应了，排行第二的余兆当即披甲上马，杀了出来。 与别的兄弟不同，这余兆也是个有本事的，虽不像余德那般，在截教习得法门，却曾得机缘，被一道人传授了一件宝物，与洪锦的旗门遁有些类似，所以看到马忠身怀异法，也丝毫不惧。 马忠一见对方又有人来，自是欣喜，见着余兆纵马杀来，正要运起黑烟，就见对方拿出一杏黄色的小幡一挥，一道金光闪过，居然凭空不见了踪影。 “小心右面。”汪子安在后观战，灵目一运，便知究竟，连忙出言提醒。 马忠闻言，忙调转马头，小心闪过，刚一离开，就见一杆长枪凭空刺出，若是留在原地，已被刺穿了脑袋。 马忠一时惊怒不已，忙要冲着长枪方向喷出黑烟。 但他却不知，这余兆不仅宝物傍身，更习得暗器之术，在长枪刺出同时，已是打出一荆棘锤，利刺直接扎在马忠脑门。 马忠痛苦难耐，叫出声来，而余兆顿时现出身来，一枪刺穿脖颈，取了马忠首级。 “还有谁？”余兆一手持幡，一手持枪，指着对面周营，神情不可一世。 “气煞我也。”姜子牙年纪越大，火气越盛，听得此言，忙要仗剑杀出，却被汪子安抻住四不相缰绳，死死拉住。 “师叔莫急，此人术法不过尔尔，让其他人出面便好。” “禀元帅，末将愿取此人首级。”一旁李靖横过画戟，拱手一拜，骑马杀出阵去。 与其他人不同，李靖可是沙场老将，知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尚未赶到对方身前，已是把空出左手一晃，现出一黄金玲珑宝塔，不等余兆发问，将手中宝塔祭起。 “落。” 黄金宝塔化金光砸落，余兆不及提防，已是被砸碎了脑袋，一道魂魄往封神台取了。 将两员敌将首级取了，再把己方两将身体放到马上，转身离去。 “贼将休走，杀我兄长，我余光定要取你首级，为我兄长报仇。” 李靖闻言也不停留，只是策马往己方阵中跑去，装完逼就跑。 而在那自称“余光”的余化龙三子挺枪杀来后，早惹怒了旁边武吉、邓婵玉两人。 两人策马赶出，一者正面厮杀，一者暗中偷袭，接住余光，邓婵玉打出五光石，余光登时被打破面门，武吉把枪刺出，刺穿了那余光心脏，取了首级，转身回到阵来。 转眼间，来来往往，双方已有数人丧命。 “贼子休走，余先在此。”就在两人回营，潼关中又有一将杀来，年纪比之先前三人更小。 对付这人，都不用其他人出手，苏护之子苏全忠迎了上去，两人杀得难分胜负。 而后，又有潼关守将余化龙亲自领兵出了城门，大喝一声，麾下数万大军直朝阵中杀来。 苏全忠见对方人多，把马一拍，转身就走。 而姜子牙见此，也知大战不可避免，同样把剑一挥，杀了上去。 黄飞虎、南宫适、苏护、邓九公，这几位大将皆是万中无一之辈，仅凭这些寻常士兵又如何能挡？ 而这边苏全忠、邓秀、黄天化等小将亦是勇猛过人，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不多时，潼关大军已被杀得大败，更有武吉、邓婵玉两人一明一暗，直接取了叫嚣不停的余先首级。 余化龙接连损了四子，又被黄飞虎、南宫适等老将死死压住，难有胜算，只得卖了个破绽，猛杀一阵，趁势往城中退去。 “速退，回城。” 经过这场厮杀，潼关不仅损了领兵之将，更损了不少大军，元气大伤，除去寻求援助外，已无第二条路可走。 自始至终，杨戬和汪子安两人乘着坐骑，在后面看着，等姜子牙带人返回后，才迎了上去，直到返回营中。 “过瘾，过瘾呐！”南宫适虽未取得余化龙性命，但死在他手下的小卒子却是不少，刀剑齐出，挨着就死、碰着就伤，这让好一段时间没有上阵的他，心中舒服不少。 姜子牙身上虽然挂彩，但同样一副“很爽”的模样。 其他将军说着也是哈哈大笑，就连黄飞虎神情也好看了不少。 “今日余化龙虽损了四子，但还有一子仍在，此子在外习得异法，听闻潼关变故，必会赶回，我等还需小心才是。”汪子安出言提醒。 若对方只是冲着他们这些仙道中人来也就罢了，但不要忘了，这些人对普通凡人下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师侄所言甚是，今日虽胜，但我等仍需慎防。”姜子牙点了点头。 “今夜就由弟子来巡营吧！”汪子安主动说道。 “弟子也去。”雷震子同样出声。 “也好。大军连番赶路，今日又逢厮杀，已是疲惫，就由二位师侄守着，众位将军也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姜子牙没有拒绝，笑着说道。 其他人听闻此言，也是一阵大笑。 第一夜，安然过去。 但等到第二天，汪子安眉头一动，忽然走出了营帐，抬头望向天空。 寻常人无法看到的点点五色光芒，正如同大片蚊虫，不断落入周营这处。 “毒痘。” 汪子安见此，忙把四海瓶祭起，想要以瓶中真水将那点点光芒洗练。 但此术乃是左道之术，除非找到克制之物，否则宝物神通皆是不管作用。 而在此时，同时察觉不对的杨戬也走了出来。 “师弟，发生了什么？” “那余化龙幼子余德已经回城，正施展邪法害人。”汪子安神色渐沉。 “可有法能挡？”杨戬神色也不好看。 “得找精通此道之人。”汪子安没有回头，眼睁睁看着点点光华落入周营。 不过，这些东西落在他身上时，他两手掐诀，身周泛起一层青色氤氲，这些光华竟不能侵。 再看杨戬，三宝合一，握有八九玄机，这些毒物也是难伤。 “你是说，火云洞？”杨戬明白过来。 180 临潼关逢白骨幡 这余德不愧是截教之人，所使毒痘厉害非常，未等多久，不仅是普通士兵，就连军中一些身怀异法之辈，也受了感染，浑身发热，疼痛难忍，不住哀嚎，整个周营一派凄惨景象。 片刻间，整整六十万大军，已全数失了战力。 甚至就连一军主帅的姜子牙身上，也出现了点点黑色毒痘。 汪子安、杨戬两人各仗法门护身，来到后营，一见天生雷精的雷震子都中了邪法，只有哪吒凭借莲花化身避过，这才知道了对方法门厉害。 “让我前往火云洞吧，哪吒一人力有不足，师兄在营中帮忙照看，免得有人趁机偷袭。”汪子安主动揽下了这活。 杨戬虽不知汪子安想法，但也点头应下，正要说话，就闻上空有仙鹤唳鸣，一道身影端坐鹤背，正往主帐这边而来。 等那仙鹤落地，那人跳下，一见两人，立刻问道： “杨戬，你师父来了没有？” 是黄龙真人。 “师伯，我师父还没来。”杨戬答道。 话音方落，异香扑鼻，金光落地，一身背宝剑手执拂尘的老道已经现于场中，正是玉鼎真人。 “你二人持我手书，往火云洞走上一遭。”真人取过绢书，递到两人手上。 “遵命。”一见二位真人前来，汪子安这才放心，接了绢书，和杨戬借着遁光，直往火云洞方向而去。 因先前两人来过，此回称得上是熟门熟路，来到火云仙府前，经童儿禀报，才向殿内走去。 一见主位端坐的两道身形，立刻上前拜下，一者口称“老祖”，一者口称“老爷”。 汪子安忙把绢书递上。 玉鼎真人写的倒也真诚，尊称“辟天开地昊皇上帝”，自称弟子，又点明对方施展邪术暗害六十万普通将士性命，恳请圣君出手。 伏羲看过绢书，便对着旁边神农言道： “武王乃应运之君，吾等当助其一臂之力。” 神农点头应下，取出三粒丹药，与上次瘟疫之灾时相差不多。 杨戬闻言，趁机问出这毒痘来历，知晓名唤“痘疹”，又求得了一株“升麻”草，日后人间若是有灾，可以此解救。 而汪子安则是看向了天皇伏羲。 “你心中所想，吾亦知晓。道行此劫半是天意、半是人为，以他境界，尚无致命危机。 “不过，那孔宣与西方有缘，此番被道行强行拖入时光长河，来日封神末尾，阐教教主或有难题。 “但此事毕竟是人道、阐教、截教三教之事，虽封神榜已有变动，然大势不变，结局亦不会有多大改变。你且安心等待封神完结，遵循道行所言，努力提升功行，日后吾还有要事着你去办。” 伏羲神色温和，出言解释。 汪子安闻言，心中方得宽慰。 “弟子拜谢老祖。” 看着汪子安跪拜在地，伏羲把袖一挥，将之托起，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吾家后辈，既有天赋，吾自是不会看你陷入困境，想做什么，放心去做便好。 “不过，千万不要忘了，要替防风氏这一脉传宗接代，光大吾族。” 汪子安面色一囧。 咱是仙人，又不是人王，不讲究大开后宫这一套。 神农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就连杨戬也是低着脑袋，两肩耸个不停。 笑说一句，伏羲将手一指，一道青光把两人圈住。 “吾送你二人一程。” 青光一闪，消失不见。 “此子尚不知，那道行能参悟上境，还是老祖暗中出手。”神农看向了伏羲。 虽说三皇并尊，但先后有别，长幼有序，神农还是习惯称呼“老祖”。 “不过随手布下一子罢了。况且，吾还需借这道行之力，查探一些过往隐秘。”伏羲说道。 听得“隐秘”二字，神农面色有些难看，叹道： “希望并非如吾等所想。” “看下去便好。”伏羲神色不变，淡淡说道。 ...... 周营主帐，一道青光闪烁中，现出两道人影，正是汪子安和杨戬。 两人已是第二次体验这般玄妙法门，所以也不吃惊，等青光散去后，径直来到主帐。 上首玉鼎真人见二人回返，不由笑道：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迅速。” “此皆赖天皇圣人老爷神通。”杨戬解释一句，将得到的丹药送上。 “嘿嘿，子安师侄，走吧，这六十万大军便由咱俩出手。”黄龙真人主动邀请汪子安。 两人先前在瘟疫之灾时，就是搭档。 汪子安点头应下，接过一粒丹药，将之化入四海瓶中，寻来杨柳枝，将药水洒在大军上空。 不多时，这五方五行痘疹便逐渐化去。 若是那余德有吕岳道行，此时定会发现术法被破，但他修为不高，仅凭这异法逞威，所以直到所有痘疹被消除后，仍是没有半点察觉。 清醒过来的姜子牙一见众门人脸上还留有痘疹疤痕，怒火中烧，喝道： “我定要亲手斩了这余化龙父子首级。” 不过姜子牙虽怒，却还知晓轻重，先让大军恢复元气，静静休息。 汪子安得了天皇伏羲之言，终于安心不少，这几日静静打坐，参悟师尊在西岐时传授于他的一道神通。 庆云金灯。 此乃金仙境界的秘法，为阐教秘传，唯有炼了道果，法力化作庆云，才能施展。 在营中枯坐五日，等到姜子牙谴人传令，才放下了修炼，往主帐走去。 刚一入内，就察觉众将杀气腾腾，连阐教这几名弟子也都是一样。 “大军经过休整，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今日，我等便一举拿下潼关，擒下余化龙父子二人。” 姜子牙帅印在手，单手按剑，冷视众人，沉声喝道。 “末将遵命。”众人拱手应下。 黄飞虎等人调集大军，汪子安等弟子上了坐骑，跟在姜子牙身后，往潼关而去。 这一次，六十万大军满身煞气，何等威势。再加上众人身下异兽坐骑，长啸嘶鸣，又有这几位阐教三代弟子，各个手持镇洞宝物，祥光异彩，方圆可见，当即就引起了潼关上士兵的注意，忙往总兵府禀报。 “什么，你说对方六十万大军并无损伤？”正在殿上饮酒的道服少年余德转过头来。 他拜师时，师父可说过，中了此毒痘，七日之内必死，虽说眼下才过了六日，但怎么可能毫无损伤？ “前去一观。”余化龙心中略感不妙，披甲佩剑，父子两人带着一干士兵往城楼而去。 来到近前一观，父子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余德有些难以置信。 “既有法可施，必是有法可破。”余化龙到底持重，闻言叹道：“此必是对方寻得破解之法。” 而在此时，来到近前的姜子牙也看到了上方的余化龙父子二人，拔出三环剑，指着城楼上喝道： “余化龙，你这卑鄙小人，可敢与老夫一战？” 对此，余化龙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暗思守城之策。 对方人多势众，多有高手，进攻是不可能的，只能全力防守。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暗叹，若是大王能让人带兵救援，事情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余化龙意在防守，但余德却是年轻气盛，施法暗害不成，他也自忖法力在身，正面与姜子牙较量，或可趁机将其拿下。 “父亲，既然姜子牙要战，我便与他一战好了。 “若我能胜，便要他带兵退去。”余德主动请缨。 余化龙本不想答应，但如果真能和姜子牙约定，等余德胜了，潼关危机便可解除，想了想后，便向下面喊道： “姜子牙，本将军重任在身，若是出阵与你大战，岂不将潼关置于危境。 “我听闻你乃玉虚高士，有仙神之能。正巧，我这幼子亦曾拜截教高人为师，你若真是有胆，便与我儿余德一战。 “此战我儿若胜，还望姜元帅能退出潼关之地。” 姜子牙闻言冷笑一声：“那要是你等败了呢？” 余化龙哈哈一笑：“且先战过再说。” “无耻小人。”南宫适剑锋指着上方大喝。 余化龙被这一骂，张弓搭箭，冲着南宫适就是一箭。 “南宫适将军大名我亦有所耳闻，两军阵前，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南宫适正欲再骂，就见利箭飞来，忙把剑一挥，将暗箭打落。 好好问候了一遍余化龙祖宗十八代，然后才向姜子牙说道： “元帅，末将请战。” “不用，此战由我亲自出手。”这些日子，姜子牙心中火气日趋渐盛，就等着这一天了，又岂会让他人插手。 看着潼关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一道装少年骑马而来，也不多说，催动四不相就朝着余德杀去。 “死来。” 余德年轻气盛，力量不弱，仗剑迎上，来来往往，片刻间已战了数十回合。 眼见不能得胜，余德就要施展神通。 但姜子牙今年已有九十四岁高龄，眼力何等老辣，一见余德动作，便把手一挥，打神鞭沉沉落下。 此物虽失了不少妙用，但仍是件难得异宝，对付寻常金仙高人无用，但对付余德这个比之姜子牙还要有所不如的人却大有用处。 一鞭之下，余德被打落马下，姜子牙把剑一抛，三环剑化作一道白光，割了余德首级，而后落入手中。 汪子安见此，不由赞叹：恭喜姜师叔正面拿下第一血。 姜子牙取了敌将性命，意气风发，指着上方喝道： “余化龙，你五子已尽数丧生，你仍是龟缩不出，不知活着还有何用？” 余化龙听得此言，这才惊觉，原来已成了孤家寡人，细细看了看对面密密麻麻，几乎遍布视线的六十万大军，再看了看姜子牙身旁各路仙家高人，余化龙拔出剑来，搭在脖颈上： “大王，臣不能尽忠扶帝业，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君恩。” 手上一用力，血溅三尺，余化龙从城楼上摔下，没了生息，两眼瞪圆，仍是死不瞑目。 “来人，将尸首收了，厚葬。”姜子牙交待一声，看着已被人缓缓打开的城门，带人走了进去。 来到总兵府中坐定，姜子牙打开地图，看向了最后一道关隘。 此关一破，除去几座小城外，朝歌已就在眼前。 临潼关。 “此关守将名唤欧阳淳，武艺平平，也无治军之能。麾下有三员大将，为卞金龙、桂天禄、公孙铎，这三人倒是有些勇力，但并无异法傍身。”黄飞虎开始讲解情况。 “若真是如此，但还简单。”姜子牙心中一松，随即又道： “当然，仍是不可大意。” “末将请战。”一听这临潼关内布置，武将那一列纷纷请战。 姜子牙目光一转，落在了南宫适身上。 “等到了关外，就让南宫适将军先做试探吧！” 南宫适大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略作安顿，等到落在后面的武王到了之后，姜子牙前往拜见，将潼关交在武王手中，带着其他人尽数往临潼关赶去。 一想到一个传承五百年的王朝即将埋葬在自己手中，姜子牙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大军脚不停歇，一个昼夜，才尽数赶到了临潼关外。 这欧阳淳不愧是“能力平平”，直等到周营开始安营扎寨时，还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姜子牙甚至还壮着胆子，借着夜幕，在临潼关前转了两圈，都没被城上的守关士兵发现。 “果真无治军之能。”姜子牙摇了摇头，回到营中。 第二天一早，临潼关守城将士终于是发现了对面凭空出现的无数营寨，忙往总兵府去报。 “什么？姜子牙大军已赶至关外？”欧阳淳心中大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五关已有四关沦陷了。 “主将可与周兵较量一场，若胜，则以此退去对方大军。若败，便往朝歌求救吧！”副将公孙铎说道。 “就依公孙将军之言。”欧阳淳六神无主，想不出一点办法，一听公孙铎有之言，自是点头应下。 话音方落，就有士兵来报，说是外面有敌将邀战。 “哪位将军愿走一遭？”欧阳淳看向三人。 三人沉默不语，殿中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先锋官卞金龙忍受不了望来的目光，主动说道： “末将愿往。” 说着，便披甲上马，出了城门，看向了对面那员敌将。 “西岐反贼，我乃临潼关先锋卞金龙是也，受死！” 卞金龙义正言辞。当然，他心中想法是，站在大义上，骂对方几句，体现气势，然后全力与之交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约定明日再战，安然返回城中。 但南宫适是个暴脾气，最喜欢个人硬杠，一听这话说得硬气，不怒反喜，当即挥着手中刀，拍马赶来，而且一出手，也不试探，直接就是全力。 南宫适本为西岐第一猛将，勇武难挡，就算是黄飞虎等人遇上，也得头疼，更别说这小小关隘的先锋官。 两者短兵相接，卞金龙忽觉不对，双臂被对方神力震得发麻，咬了咬牙，仗着手中大斧沉重，勉强厮杀了十几个回合，就要说“今日胜负难分，等明日再做计较”之类的话。 但忽然间，就见南宫适空出的左手拔出腰间佩剑，刀剑齐出，还未等卞金龙说话，剑锋挑过大斧，右手长刀狠狠劈落，一刀之下，卞金龙拦腰断为两截。 也不去管敌将首级，南宫适刀剑指天，冲着临潼关城楼大喝： “还有谁。” 喝声如雷，犹如虎豹。 ...... “快去禀报将军。”城楼上一干守城士兵心中惊惧，慌忙避过南宫适目光，往总兵府去了。 “什么？卞将军被人斩了。”欧阳淳刚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将军快谴人往朝歌求援。”公孙铎闻言，面色大变。 欧阳淳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在西岐大军尚未来临之前，本将军已向朝歌求援了。” “那结果呢？”公孙铎连忙问道。 “就如同先前徐盖将军那样，大王只以为是众将借机讨要钱粮，并不准许，反而割了送信之人的脑袋。”欧阳淳咂巴了下嘴，感觉这水略有苦涩。 若非是一城主将，久沐君恩，恐怕他都打算出城投降了。 但他如此坚持，麾下的两员副将却有了异心，公孙铎与桂天禄相视一眼，转过目光，同时看向欧阳淳。 “那接下来该当如何？” “我也不知。”欧阳淳无奈叹道。 正说话间，外面忽有甲士来报： “禀将军，外面有卞先锋长子卞吉听令。” “令来。”欧阳淳忽然坐直了身体，一副哀痛之色。 没等多久，一道装青年走上阵来，含泪问道： “不知家父死于何人之手？” “来人乃是西岐大将南宫适。我虽有意相救，但却为时已晚，才让卞将军遭逢此难。”欧阳淳颤声说着，同样流下泪来。 “末将要为家父报仇。”卞吉自称末将，出言请战。 欧阳淳略作思忖，说道：“今日天色不早，贤侄还是休整一晚，明日再去吧！” “末将遵命。”卞吉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回家准备去了。 公孙铎见此，不解问道： “将军为何答应这小辈出战？” “我曾听卞先锋说起，此子曾随海外异人习得异法，炼有一桩至宝。 “若有此人出手，或可阻挡数日，本将军也好再次差人前往朝歌，求得援助。”欧阳淳悲色一收，淡淡说道。 “将军此计甚妙。”公孙铎不由赞道，但同时，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 欧阳淳抚须一笑。虽说他武力平平，也无治军之能，但自忖胸藏锦绣，有安邦定国之才，若真给他一些援助，纵是姜子牙有仙神之能，又能如何？ “可惜啊。若是有人能看出我一身才能，又何至于沦为一小小关隘主将。”欧阳淳自感怀才不遇。 略作感叹，欧阳淳转身离去，而公孙铎和桂天禄则是窃窃私语，商量片刻，也同样各自离去了。 等到第二日后，卞吉身披甲胄，身后还跟着数人，抬着一数丈大小的红柜。 欧阳淳见此也不多问，交待几句，让卞吉带兵出战。 卞吉来到关外，打开红柜，内里藏有一五六丈高的大旗，旗杆如森森白骨，旗幡以数百人头骨穿成。此物一出，明明是正午时分，却感觉寒意扑面，让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把旗立在地上，卞吉骑马看向对面周营，喝道： “我乃卞金龙之子卞吉，昨日南宫适杀我父亲，不知可敢与我一战？” 南宫适许久不曾出战，昨日拿了卞金龙，还没过瘾，又听卞吉前来，也不等姜子牙命令，翻身上马，出了周营，便往临潼关下而来。 卞吉一看对方上钩，上前与之交战，与其父一样，不过十数回合便有不敌，趁机调转马头，往那白骨幡下而去。 南宫适不识对方宝物威能，刚追至白骨幡下，便觉神魂一荡，跌下马来，被幡后的几人拿住。 而这边，姜子牙才刚得了消息。 “南宫适被人拿住？” “那人在城下立了一白骨幡旗，南宫适将军刚到旗下，就跌落地上被人拿住。”这甲士说道。 “又是异法。”姜子牙站起身来，绕过桌案，来到堂中踱步。 “谁人前往试探一番？” “弟子愿往。”这段时间混成了小透明的雷震子喊道。 “好。”姜子牙点头应下。 汪子安不放心，跟着雷震子一同来到阵前，运起灵目一观，只觉千道黑气、万道寒烟遮天蔽日，隐隐约约间，可见一庞然骷髅藏于其中，张口厉啸。 雷震子挥动两翼，手持黄金棍，刚刚靠近那幡旗附近，就见骷髅尖啸，被一股邪气一冲，四肢无力，元神被摄，直接跌落在地，被对方拿去。 整个过程太过迅速，汪子安还未来得及救援。 “让我试试。”跟在后面的薛恶虎手持降魔杵这件王屋洞镇洞灵宝，纵起云光，来到半空，把降魔杵砸落。 但这幡旗太过邪性，降魔杵落在其上，还未等散发降魔金光，便被一道邪气缠住，落于幡下，且又有数道邪气往薛恶虎拿来。 “不好。”汪子安见此，忙把遁光祭起，卷了薛恶虎，回到营中。 “师叔，那幡旗太过厉害，雷震子已被拿去，就连降魔杵也跌落其中。”汪子安也面有惊色。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的宝物。 181 堡垒要从内部攻破 “此宝竟如此厉害？”姜子牙也是大惊。 汪子安目光一转，落到哪吒身上： “依弟子看，此宝或是针对魂魄，可让哪吒前往一试。” 哪吒闻言，一反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不仅没有应下，反而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不不，这宝物如此厉害，子安师兄都不敢大意，弟子修为太差，又何来自信敢前去试探？ “还是等高人前来，出手破去此物吧！” 哪吒这种反应，倒是让汪子安和姜子牙好生困惑，但既然对方不想去，也不能强行逼迫。 “且先看看再说。”姜子牙摇了摇头。 从主帐走出，汪子安看着哪吒，面色古怪，问道： “说说吧，怎么回事。” 哪吒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汪子安的目光下，还是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那啥，这不是封神榜已变，小弟怕出了意外么。 “我乾元山金光洞一脉可就我一个弟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就无人传承本脉秘法了。” “怕了？”汪子安将其总结为两个字。 “怎么可能？”哪吒把头抬起，面带羞愤，火尖枪狠狠杵在地上，声音都高了几分。 “怎么不可能？”汪子安神色不变，双手抱臂，就这么看着对方。 直到哪吒被看得有些心虚，抬起两手，举过头顶： “好吧，小弟确实有些怕了。 “不过，咳咳，师兄还是帮小弟保密，不要说出去。” 一向怼天怼地的哪吒居然也知道怕，汪子安啧啧称奇，好好打量了对方几眼，背着手转身离去了。 原地，哪吒看着汪子安的背影，喊道： “师兄，千万要保密啊！” “保密什么？”不知何时，营帐旁侧走出来一道身披金甲、腰束丝绦的青年，手持两柄银锤，出言问道。 “黄天化，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哪吒一见这人，立时挥着火尖枪质问。 “我没偷听，只不过碰巧路过。”黄天化挥了挥手里的两杆银锤，毫不示弱。 “卑鄙。” “嘿嘿，但我可不像某些人，连害怕都不敢承认。” “我才不怕呢？” “我可不信，既然不怕，敢不敢和我去那白骨幡下试一试？” “这......我元神感应，我师父要来，我才不和你去呢！” “哈哈，果然还是怕了。你要不去，我就走了。”黄天化拎着双锤，上了玉麒麟，也不去主帐请命，径直往对面城池而去。 哪吒看着黄天化离开，暗自想道： “你既说我害怕，我这就去告诉师叔，看你害不害怕师叔。” 想着，再次来到主帐。 “师叔，不好了，黄天化去临潼关挑战那卞吉去了。” 揉了揉脑门的姜子牙刚要坐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险些把腰给闪了。 “你说什么？” “黄...黄天化，黄天化他跑去挑战卞吉了。”哪吒气喘吁吁，好似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一样。 “简直胡闹。”姜子牙拍案而起。 “是啊师叔，你快让人把他叫回来吧，一定要以军法从事，免得黄天化下回再犯。”哪吒在旁煽风点火。 “你去把汪子安找来。”姜子牙说道。 这黄天化是清虚道德真君弟子，又是武成王黄飞虎长子，地位非凡，要是出了意外，那可就是大事了。 “是，师叔。”哪吒笑嘻嘻应下，忙往汪子安那里去了。 汪子安刚到帐中，就听到了哪吒的话。 “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阵前，黄天化骑乘玉麒麟已经来到白骨幡下，正冲着对面叫阵。 不多时，城门打开，卞吉骑马走了出来，喝问道： “你是何人？我卞吉不拿无名之辈？” “我乃武成王黄飞虎长子黄天化，你这小人，依仗邪法在此逞威，可敢与我一战么？”黄天化喝道。 “有何不敢？”卞吉沉喝一声，拍马迎了上去。 黄天化见状，也急催玉麒麟迎上。 但，仍旧是之前那番，不过十来回合，卞吉就貌似不敌，急往幡下赶去，黄天化正要去追，就听得后面声音传来： “黄天化师弟，不可再追。” 话音方落，就听卞吉大笑一声： “晚了。” 也不见有何动手，黄天化只觉一股阴冷气息冲来，紧跟着就摔倒在地。 “拿下。”卞吉把手一挥，身后几人齐动，就要绑住黄天化，却见汪子安已是来到近前，把手一翻，四海瓶现于掌中，想要把黄天化卷走。 然而，白霞刚一来到白骨幡前，便见那常人无法看到的庞然骷髅头尖声厉啸，无形音波扩散出来，直接把白霞击碎。 汪子安再把五行遁光祭起，青赤黄白黑五色光华交相辉映，接连闪出，却无法起到半点作用，光华尚未落下，就被挡在白骨幡外围十丈。 “去。”汪子安再把金光葫芦祭起。 葫口喷出数道金色剑光，元神一催，光华内敛，剑光消失不见，直接斩到了庞然骷髅头的身上。 这次倒是起到了作用。 骷髅头似是感应痛苦，发出厉声嘶吼。然后，剩下的剑光就被音波冲碎了。 汪子安正要再祭宝物，就见那卞吉身后之人已是将黄天化拿住，刀刃搭在了黄天化的脖子上。 “再敢上来，他就死。” 汪子安不敢有任何动作，深深看了一眼卞吉，带着哪吒往回返周营。 “弟子没能救下黄天化师弟，请元帅责罚。”汪子安拱手言道。 “师侄无需如此。”姜子牙怎会怪罪汪子安，摇了摇头，接着叹道： “敌人宝物厉害，为今之计，只有自其内部着手，看看是否有效。” “弟子愿往临潼关走上一遭。”汪子安主动说道。 “也好。若是难以功成，且试试能否救下南宫适、雷震子、黄天化三人性命。”姜子牙嘱咐道。 “弟子明白。” 因人命关天，汪子安没有多等，把身一晃，化作一缕黄光往临潼关而去。 他对临潼关内情况已大致知晓。 如今临潼关中除去主将欧阳淳外，就剩桂天禄、公孙铎两员副将，这两人一者颇有勇力，一者则颇有城府，若非是欧阳淳来得突然，恐怕这临潼关主将之位还要落在公孙铎身上。 所以，汪子安自然而然地把目标放在了公孙铎身上。 182 心思各异的几人 后园中，公孙铎与桂天禄相对而坐，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公孙将军请我前来，是有何事？”桂天禄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有些聪明，猜出公孙铎目的，却并不明说。 公孙铎闻言似笑非笑，放下酒樽，说道： “桂将军真不知吗？ “既然如此，那我便明说了。 “如今卞吉连拿周营三员大将，看似形势大好，实则早已暗藏危机。我也打听过，那姜子牙乃昆仑高士，卞吉虽能挡一时，却挡不了一世。若对方请来能手，恐怕这临潼关还是反掌便破。” 话语一顿，看到桂天禄这粗人仍是一副平淡模样，公孙铎暗赞一声“道行有进”，接着说道： “临潼关一破，城中大将定无生机。 “若仅仅只有我等也就罢了，但谁没有妻儿老小。若是因此牵连家中，可就大大不妙了。” “那公孙将军是想？”桂天禄确定了公孙铎想法，却依旧无动于衷，这倒是让公孙铎对这个莽夫彻底刮目相看。 “归周。”公孙铎没有隐瞒。 桂天禄听了这话，面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说道： “归周？公孙将军就这么肯定，姜子牙会纳降你我二人吗？” 听到“你我”，公孙铎心中一笑，这桂天禄果然是另有想法。 “如果在之前，可能不会。但现在么，卞吉小儿送了你我一桩大功，只要能取下这大功，绝对没有问题。” 桂天禄眼睛一转，当即有所猜测： “你是想......” “不错，这南宫适乃西岐大将，雷震子又是西岐王室，只要能保下这二人性命，姜子牙必会接纳我等。”公孙铎说道。 正说话间，外面忽有人来禀报，公孙铎听过之后不由一笑： “卞吉小儿手中宝物果真厉害，居然又拿下一位大将，此人不仅出自昆仑，是姜子牙的晚辈，还是武成王长子。” “哦？”桂天禄眉头一动，不由说道： “若我等真能保下这三人性命，此事能成。 “不过，又该如何保下这三人性命？” “此事交给我来便好。”公孙铎淡淡一笑，成竹在胸。 桂天禄见此，倒不好多问。 忽地，外面又有人来禀报，说是主将欧阳淳有事召见，两人相视一眼，起身离去，往总兵府而去。 两人刚一离开，就见园中闪出一道黄光，现出一黄衫少年出来。 “想不到，这二人早有归周之心。 “不过，还是先跟上去看看南宫适等人有无危险。” 说罢，把袖一甩，消失不见。 ...... 总兵府。 “不知将军有何事差遣？”公孙铎、桂天禄来到殿中，拱手问道。 欧阳淳放下手中竹书，说道： “卞吉不愧是将门之子，又拿下周营一员大将，来向我请功。” “此是好事。”公孙铎笑道。 “本将军有意取了这三人首级，送往朝歌，不知两位将军有何意见？”欧阳淳说出了让两人前来的目的。 话刚一出，公孙铎面色大变： “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 “哦？如何不可？”欧阳淳面带不喜。 公孙铎也不理会桂天禄望来的目光，直言道： “将军难道忘了，先前我等派人去朝歌求援，大王以为我等是为了讨要钱粮故意编出的谎话，还杀了传信士兵。 “要是将军取了南宫适等人首级，送去朝歌，大王必会认为将军杀良冒功，故意欺骗，以求获得封赏？ “如此一来，不仅没有大功，反而有大祸临身啊！” 公孙铎的一番话，直接把欧阳淳说出一身冷汗。 从界牌关徐盖、穿云关徐芳、潼关余化龙，最后再有他临潼关欧阳淳，哪个没有在西岐大军逼近时往朝歌求援，但结果都是一样。 “那你说说，此事该如何是好？”欧阳淳头痛至极，什么时候立功还立出问题来了。 “依末将看，不如先将其暂时收押，等拿了黄飞虎、姜子牙等人后，再送往朝歌。 “这两人曾在朝歌为官，大王见了这两人，必能确定真假，届时连同其他人一并送上，才最稳妥。” 公孙铎在旁说道。 “这倒也不是不可。”欧阳淳也觉得，公孙铎所言有理，至于黄飞虎等人虽然厉害，但如今黄飞虎长子都已落入彀中，不愁黄飞虎不送上门来。 “也罢，去传令，让卞吉将军将拿下之人尽数收于监中，莫要伤此辈性命，来人必有他的大功。” “是。”旁边甲士奉命而去。 见到此幕，公孙铎与桂天禄相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再聊了几句，公孙铎与桂天禄各自回了家中，而等到公孙铎走入房间，汪子安现出了身影。 公孙铎刚刚走入，就看到了对面的身影。 “公孙铎将军？”汪子安跪坐在桌案之后，头也不抬，只是看着桌上的竹书。 公孙铎把手搭在剑柄，寒光乍现： “你是何人？” 汪子安缓缓抬头，看着指着自己眉心的剑尖，没有一丝怯意，笑着说道： “公孙铎将军不是早有归周之心么，怎么对我西岐情况没有了解？” 公孙铎闻言走上前来，细看两眼：一身黄衫、少年面孔，模样俊秀非凡，气质不俗。 他忽然想到了近些年来西岐威名远扬的一人。 “你是汪子安？” 语气中止不住地惊讶及丝丝喜意。 “不曾想，连公孙将军也知道我。”汪子安放下竹书，笑看着眼前的宝剑收了回去。 “就连闻太师都险些丧命在将军手中，如今天下又有几人不知将军的大名。”公孙铎不由叹道。 “如此一来，就好说了。”汪子安站起身来。 “我奉元帅之命，特地入城一探，偶然听到将军有归周之心，这才主动现身，与将军一见。 “将军有什么欲告知元帅的，可尽数道出。” “将军竟是奉姜元帅之命前来。”公孙铎不由大喜。若真能借由汪子安之手与姜子牙达成约定，那再好不过了。 “不错。”汪子安点了点头。 公孙铎略作沉吟，道：“此次但凡被卞吉拿住的周将，我都可设法保全。 “只求来日临潼关被破时，姜丞相能留我与桂将军全家性命。” “没有其他？”汪子安有些诧异。 公孙铎苦笑一声：“既是降将，哪敢奢求其他，保得全家性命才最重要。” 汪子安看了公孙铎一眼，点头应下：“此事我就能够做主，但为了让你安心，我会将此转告元帅，事后会将结果告知与你。” “多谢将军。”公孙铎拱手拜下。 “将军客气了。”汪子安隔空一扶，将之托起，不理会公孙铎震惊目光，接着问道： “你可知晓，卞吉所使宝物的破解之法？我观他身后随从皆是凡人，居然能不被此宝影响。” “此事末将不知。”公孙铎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咬牙说道： “不过，末将有一法子，只要能够功成，便能使将军不惧那宝物之威。” “那就有劳公孙将军了。”汪子安等着就是这句话，也不去问对方想法，把袖一拂，身化黄光不见，只有声音在房内响起。 “今日天色不早，我先回营向元帅禀告，明日再来与将军一叙。” 公孙铎面露惊骇，沉思片刻，也离开了。 而在周营中。 汪子安将方才的事情告知了姜子牙。 “竟有此事？那真是太好了。”姜子牙喜不自胜。 “若这公孙铎真能得到破解此宝法门，我定会给他记一大功。” “有师叔此言，公孙铎想必也能放心了。”汪子安笑道。 “此事就全权交由师侄去办，只要公孙铎要求不是太过分，你都可以代我答应下来。”姜子牙嘱托道。 “是，师叔。”汪子安拱手一拜，不在营中停留，而是再次回到了公孙铎家中。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盯紧此人，免得另有变故。 一夜过去，公孙铎照例来至总兵府，除去欧阳淳、桂天禄外，卞吉也在此处。 他那白骨幡自有灵性，无需催动，就能显威。 欧阳淳见到卞吉，自是不吝夸赞之词，只把卞吉这个年轻人说得神情激动，面色泛红，就差拍着胸脯说。在我白骨幡面前，西岐那些阐教弟子都是垃圾。 酒过三巡，欧阳淳忽然说道： “贤侄此宝威力惊人，难免会误伤我军，不知可有什么方法，能够避过此宝威能？” 公孙铎一见此，心中大喜，他正愁如何开口，想不到欧阳淳居然主动说话了。看来欧阳淳也对卞吉的宝物起了忌惮。 卞吉到底年轻，再加上欧阳淳又是主将，他接任父亲卞金龙先锋之职，还少不得欧阳淳出力，日后向朝歌请功，也迈不过欧阳淳这一步，放下酒樽，说道： “将军不必担心，末将此处有几道灵符，将此物贴于顶上，可保魂魄元神不被宝物威力晃动。” 说着，虚虚画了几笔，灵符成形，落入三人手中。 一听此言，欧阳淳大喜，当即许下承诺： “贤侄放心，此番若真能拿下姜子牙、黄飞虎，本将军愿亲自向朝歌请功，到时纵是王侯之位，亦不在话下。” 卞吉闻言也是大喜，他辛辛苦苦，替父出战，不就是等的这个么。 “多谢将军。” 而除了两人外，公孙铎、桂天禄两人也是各有喜色。 一时间，各有心思的几人目光接触，居然同时哈哈大笑。 183 临潼关终破 “汪将军，这是灵符，将此物贴在顶上，便能不受白骨幡所制。” 刚刚回到房间，公孙铎就看到了桌案后的汪子安，忙把得到的灵符递上。 “哦？”汪子安接过灵符，略一感应，已是明白过来。 这灵符说是灵符，其实是白骨幡内中灵气所化，上面如龙蛇一般的符号并无实际作用。 可惜了，原本还想照着画几道的。汪子安暗自摇头。 “此番有劳公孙将军了。” “汪将军不用客气。”公孙铎连忙摆手，接着道： “本来想把桂天禄手中的灵符一同要来，但若是我俩手中都无灵符，万一卞吉问起，唯恐露了破绽。” “不用，这一道就足够了。”汪子安笑着说道。 若无白骨幡，那卞吉修为也不过寻常，如南宫适、黄飞虎之流就可将其拿下了。 “我现在返回营中，将灵符送上，待与元帅商量过后，再来城中与你商谈。”汪子安说了一句，借着土遁，消失不见。 而公孙铎见此，自然是在房中等候，不敢有一丝大意。 周营中。 汪子安把灵符递上。 “师叔，杨戬师兄持此灵符，再加上玄功护体，足以保证自身安全。 “弟子稍后再入城中，救出南宫适等人，咱们里应外合，或可将此辈一网打尽。” “兵贵神速，师侄所言不差。”姜子牙接过灵符，看了几眼，又放到了杨戬身前。 杨戬接过灵符，将之叠好，放入头顶玉冠。 “稍后杨戬去拿白骨幡，我带兵在后。只等白骨幡被收走，便带兵冲杀。 “而城门那处，师侄还得与公孙铎早做安排，若是能直接打开城门，就再好不过了。”姜子牙做了安排。 “师叔放心，那卞吉还在城外白骨幡下，倒也方便弟子行事，弟子这便前往城中，与公孙铎等人商议。”汪子安拱了拱手，冲着杨戬点了点头，借着遁光离去。 姜子牙见此，忙让人下去安排，开始号召众将，调集大军，准备出营进攻。 而汪子安则是再次回到公孙铎家中。 “公孙将军，元帅稍后便要起兵攻城，不知你可有部下在城门处镇守？” 公孙铎听得此言，也是大惊。 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如此一来，反而能打欧阳淳等人一个猝不及防。 “桂将军一身勇力，最是能得人心，在城门守关处多有部属，我可让桂将军前往，作为内应。”公孙铎说道。 “如此也好，等桂将军前往城门处后，将军便随我往关押南宫适将军等人之地，救下他们。”汪子安没有反对。 如此一来，兵分两路。 “走，前去桂将军那里，我跟着你。”汪子安站起身来。 “也好。”公孙铎点头应下，出了家中，一路遇到熟悉将士，手心冒起冷汗，生怕被人看穿了身后的汪子安踪迹。 “他们看不到我，你不用多想，只管往前走就是了。”汪子安看出公孙铎紧张，出言安慰。 一路前来，来到桂天禄家，经过通禀，两人来到府中演武场。 “公孙将军，何事找我？”桂天禄放下手中兵器，擦了擦脸颊流下的汗水，问道。 “去房中再说。”公孙铎摇了摇头。 “也好。”见公孙铎神秘兮兮，桂天禄也知道应是发生了大事，带着前者来到房中。 “现在可以说了吧！” 公孙铎没有答话，只是看向身后，这引起了桂天禄的注意。 目光注视下，金光一闪，现出了一黄衫少年。 “这是......”桂天禄面带惊愕。 公孙铎心中一定，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与你所说的汪子安，汪将军。” “见过汪将军。”桂天禄忙拱手拜见。 “不必如此，公孙将军，你将方才商量之事告诉桂将军吧。”汪子安摆了摆手，看向了公孙铎。 公孙铎将两人商量的事情说了一遍，桂天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此事倒也简单。只是，末将打开城门，卞吉必会发现城中变故，到时他仗着法术来取末将，要如何能挡？” 汪子安把手一招，现出一杆七寸白濛濛小幡。 “将军带着此物，等到杨戬师兄拔了白骨幡后，再打开城门。 “如此一来，卞吉失了白骨幡，凶威大减，有此宝物相护，足以保住性命。” “多谢将军。”桂天禄这才放心，接过小幡，藏于甲下。 “好了，可以出发了。”见两人再无异议，汪子安下令。 “谨遵将军之令。” 两人拱了拱手，各自离开，汪子安依旧跟在公孙铎身后。 避过各处巡守，两人一明一暗来到了关押南宫适等人之地。 但还未等公孙铎入内，就见内里已是走出一人，身披甲胄，腰悬佩剑，中年模样，一派威严。 是欧阳淳。 他怎会来此处？ 公孙铎心中不解。 以往时，欧阳淳可不会来这种地方。 “咦，是公孙将军。”欧阳淳迎面见到公孙铎，心中也是诧异。 如今大军压境，公孙铎不去防守，来到此处作甚？ 他虽能力平平，但也不傻，念头一转，就明白了公孙铎的想法。 “你想降周？”欧阳淳拔出佩剑。 “给我围住他。” 一声令下，守在此处的数十甲士，纷纷持戈围了上来。 公孙铎面色一变。 “你是何时有此想法的？”欧阳淳走上前来，喝问道。 公孙铎沉默不言，同样按住了腰间佩剑。 “想动手？上。”欧阳淳把手一挥，数十甲士围上。 正动作间，忽然有惊天巨爆声传于城中，紧接着，喊杀震天，号角长鸣。 西岐大军攻城了。 公孙铎心中一松，看向了欧阳淳： “将军，大势已去，就算是卞吉有宝物在手，也无济于事，还是回头吧！” “大胆，死到临头，还敢蛊惑人心，杀了他！”欧阳淳面色大变，亲自持剑与数十甲士杀来。 “定。” 金光一闪，一黄衫少年出现场中，目光所过，甲士纷纷停下了动作。 “哪里来的妖人？”欧阳淳一见此幕，持剑杀来。 但剑锋刚一刺进，就被黄衫少年身周亮起的护身金光牢牢挡下。 “欧阳淳，我不杀你，等见了元帅，再做处置。”黄衫少年把手一指，一道玄光扫出，欧阳淳消失不见。 “速去救南宫适等人。” 公孙铎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片刻功夫，数道身影依次从监中走出。 “南宫适将军，你跟随公孙将军在城门处接应，我带他们两人出城，去看看那白骨幡情况。”汪子安说道。 “真人放心，有我在此，绝对出不了差错。”南宫适点头应下。 公孙铎也是点了点头。 汪子安把神通一运，身周金光萦绕，卷了身旁的黄天化与雷震子，化作惊天长虹，往城外落下。 刚来到西岐兵马之前，就有哪吒牵来了五云金睛驼。 “师兄，请。” 汪子安也没多说，上了坐骑，看向了姜子牙： “师叔，那欧阳淳已被我拿住，如今城中有公孙铎、桂天禄、南宫适将军坐镇，临潼关算是拿下了。” “不急，还是看杨戬这边。”姜子牙闻言摇了摇头，看向了阵前那处。 汪子安也定睛去看。 白骨幡下，任凭卞吉如何催动宝物，也奈何不了杨戬半分。 但同样的，卞吉仗剑披发，催动白骨幡中无数阴魂相护，杨戬也奈何不得对方分毫。 就算是掌握五雷这道神通，都对那至阴至邪的白骨幡起不到丝毫作用。 “此宝远比寻常灵宝厉害太多。”汪子安暗道。 “迟则生变，先杀卞吉。只要此人一死，无人催动白骨幡，杨戬师兄便能借着灵符之力，无惧白骨幡之威，将之收起。” 元神一动，汪子安心神之中出现了一口无暇心剑，他勾动元神之力，在其上刻画卞吉真形。 片刻后，刻画完成，汪子安元神一催，心剑消失不见，而正在催动白骨幡的卞吉忽然痛吼一声，直接从马背摔落在地。 没了宝主催动，白骨幡威力内敛不少，只能凭借本能攻击方圆十丈所有生人。 但杨戬有同出一源的灵符相护，凄厉鬼吼起不到丝毫作用，趁着此时，杨戬来到近前，猛一用力，这杆大幡被拔了下来，同样指石成金，凝出一尊金柜，把大幡放到里面，封住金柜，所有异象登时一收。 再把大小如意施展，金柜化作巴掌大小，落入手中。 “师弟，你有四海瓶，此物便交由你镇压吧！”杨戬看向了身后。 “也好。”汪子安没有拒绝，唤出四海瓶，卷起一道白霞，把金柜收了。 而在临潼关上，看着下方动静的桂天禄见到此幕，忙传令下去，城门缓缓打开。 “攻城。”姜子牙见此大喜，把剑一挥，身后六十万大军齐齐开动，喊声震天。 “杀。” 姜子牙当先冲杀上去。 而卞吉中了一道心剑，元神受创，昏迷过去，虽被手下救下，往城中退去，却不防南宫适早已是仗着刀剑，从城中杀出，看到卞吉，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高喝一声，把挡在身前之人尽数杀死，又拍马迎上，刀剑交错，被驼在马背的卞吉连同身下宝马被一同斩成数截。 内外相合，纵使有反抗之人，也掀不起多大浪花，眨眼功夫就被拿下。 临潼关，破。 184 渑池前死伤惨重 临潼关拿下，通往朝歌的道路可以说是一路平坦，除去几座小城外，已是没有任何阻碍。 至少，武王姬发和元帅姜子牙是这么想的。 在西岐拿下临潼关，准备向渑池进发时，一伙兵马打着商朝的旗号，来到了临潼关东面，好似要阻止西岐大军东进，这让姬发与姜子牙不由戒备起来，想让杨戬外出打探一番。 但还没等他动作，那伙兵马的主将就亲自上门，经过一番详谈，姜子牙心中戒备之意尽去，转而大喜。 原来，在欧阳淳接连派人往朝歌求救后，终是有有识之士向纣王进言，恳求派遣兵马来救临潼关。 纣王思虑再三，算是答应下来，派来的就是眼前的这伙兵马，而且这伙兵马的主将也是伯侯之尊。 但是，这其中又有一层关系。 这伙兵马主将中，那位名唤邓昆的伯侯，乃是武成王黄飞虎的姨丈，而另一位唤作芮吉的大将，也心慕西岐久已。 于是乎，两人一商量，既然西岐正在攻打临潼关，那他们就里应外合，帮忙拿下此关。 但没想到的是，在这短短数日功夫，西岐大军就拿下了这最后一关。 这一番又得大军加入，姬发、姜子牙不胜之喜。 这可真是天地眷顾、祖宗保佑。 略一合计，姜子牙决定乘胜追击，拿下这小小的渑池。 就在此时，又有消息传来。 十几年前被云中子劝回的东伯侯姜文焕再次起兵，攻打游魂关，并且让人传信，要与武王在孟津会面。 而后，又有北面的北伯侯崇黑虎派人传信，说是已取了陈塘关，即将到达渑池，届时一同在渑池汇合。 就连在邓九公手下连败数次的南伯侯鄂顺也传来消息，要带着麾下二百诸侯，取了三山关，于孟津相聚。 天下已乱。 这一切和汪子安关系不大，能尽早完成封神当然最好，这样他就可以回去修炼了。 只不过，东伯侯姜文焕派来的传信之人，除去告知了武王这个消息后，居然还点明有事找他。 “什么？我父亲又去了游魂关前，正在东伯侯麾下听候差遣。”汪子安瞪起了眼睛。 “不，不是，不是听候差遣。汪将军与伯侯乃生死之交，有兄弟之谊，怎么可以用“听候差遣”这四个字形容呢。”前来报信的这人连忙纠正了汪子安的话。 汪子安真心无语。 人家都是当父亲的为儿子担心，到了他这儿，就变了个样。 这是听说了封神榜发生变故的事，上赶着要上榜单，给他封个神么？ “对了，小将军，还有萧升萧真人，也一同在游魂关前。想必此时已破了关隘，坐在关中了。”这人接着说道。 对于萧升的动作，汪子安更加不解。 明明已经避过了死劫，现在又出了洞天，主动插手红尘之事，这是要干嘛，送人头么？ “我要前往游魂关一趟。”汪子安说道。 “汪将军早知小将军如此说法。所以，在末将出发前，特地让我告诉小将军，如果真要前往游魂关，可捎末将一程。”这人拱了拱手。 好家伙，拿我当司机使唤了。 不过，正好，他还要把避水兽送回。 “等着，我去向元帅请辞。”汪子安说了一句，往主帐走去。 听了汪子安的话，姜子牙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五关已下，剩下的都是些小城，凭借他们的力量，足以将其拿下。 虽然汪子安各种劝说，但看得出来，离朝歌几乎只有一河之隔的姜子牙有些飘了。 “走吧。”回到营中，汪子安牵来了五云金睛驼和避水兽，冲那人说道。 那人小心陪着笑，上了避水兽，两兽脚踏云光，腾空而起，往东面的游魂关而去。 等来到东面时，游魂关已经被拿下了，汪子安还亲眼看到，窦融领着残兵败将，急忙往朝歌方向而逃。 来到关中，两只异兽落下光华，径直来到了总兵府内，大殿之外。 “小将军随我来。”那人让围上来的甲士牵下了两匹坐骑，一齐来到了殿中。 刚一入内，汪子安就不由叹息。 好家伙，主位两人端坐，一者正是十几年不见的东伯侯姜文焕，另一者居然是他亲爹，汪漭大佬。 两列文武大将，正朝着主位两人敬酒，说什么“能拿下此关，全赖汪将军之力”之类的话。 旁边，萧升也在那旁端坐，在身边众将的奉承下，满脸笑意，浑然不见死了好基友曹宝的悲痛。 一见走进来的两人，刚放下酒樽的姜文焕眼睛一亮： “汪小将军来了，快，给让个位子。” 顺手一指，左手那位伯侯当即让出了坐席。 汪子安虽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见到此幕，也只得入列跪坐。 姜文焕见汪子安面色不好，也没有多说，汪漭也是一个劲儿地饮酒，并不说话。 等殿内众将连饮数倍后，汪漭才看向了汪子安，使了个颜色，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到殿外。 “怎么回事？”汪子安问道。 “好事。”汪漭神秘兮兮，紧跟着，便老实把为何会下山，为何会在此的事情交待了出来。 “什么？你见过神农老祖？”汪子安忍不住看了汪漭两眼，这家伙不会是喝高了说胡话吧。 三皇平日里坐镇火云洞不出，怎么可能下凡，而且来和汪漭这个仙道未成之辈说话。 “神农圣人说我原是越州田官，通晓稼穑之道，如今又修习仙家法门。 “只等封神完结，他老人家便会收我为座下农官，为司农神灵，在火云洞静修。” 汪漭说起这话，止不住地得意。 被儿子甩到后面八条街，腰杆子终于硬了一会，可不得嘚瑟嘚瑟。 这算是验证了掌握一门手艺的重要性么？ “那你为何又要下山，还带来了萧升？”汪子安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接着问道。 “如今天意周兴，我既已有仙神之能，自然是遵循天意，下山扶周。”汪漭哈哈一笑。 “仙神之能？”汪子安怀疑地看了汪漭两眼。 “神农圣人说我天赋有限，成仙是不大可能了，所以便赐了我一副名唤玉泉仙药的长生药。”汪漭虽口中说着“天赋有限”，但浑身上下可没有一点挫败，反而是洋溢着“劳资不用修炼就已求得长生”的得意。 这...... 汪子安有些难以接受，到底谁是主角？ “所以呢？” “哼，身为田官，对于司掌稼穑的神灵我自是最清楚不过。西岐始祖后稷乃是神农圣人座下最大农神，你说我若是帮着扶周，以后成为司农神灵，那不就能和这位大神扯上关系了么。”汪漭轻哼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还以为你是真傻，没想到你比谁都精。汪子安总算明白过来。 至于为何会来到姜文焕这边，无外乎是劝服姜文焕带领麾下二百诸侯向姬发称臣，如此一来，汪漭整个人加快了西岐统一天下的速度，已是立下大功。 姬发坐了天下，身为始祖的后稷一高兴，说不定就对汪漭格外照顾了。 “那萧升？” “那日我与萧升道友在洞天外垂钓，见过神农圣人后，萧升道友便与我结为兄弟，生死相随。”汪漭淡淡说道。 好家伙，没想到连真仙都来巴结你了。汪子安暗道一声我爹牛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问题了，走了。”自感受了打击的汪子安准备离开。 “急什么，待两天再走。”汪漭不以为意，拉着汪子安的胳膊，就往殿中而去。 汪子安只得待了两天。 在这两天之中，他可算是见识了汪漭的地位，几乎是仅在姜文焕之下，且加上有萧升这位真仙高手当跟班，在某些时候，比之姜文焕的威望都要高出太多。 面对这主角般的待遇，汪子安终是留下了龙套的眼泪，心中发酸，两天后便忍不住离开了。 临走之时，汪漭还拉着汪子安的手，一个劲儿地问，要不要落宝金钱，想要的话，这宝物就送给你了。 汪子安没有理这人，骑着五云金睛驼就走了，直到快到周营时，心情才平静了不少。 “父亲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至于汪漭要是一不小心落入封神榜，汪子安表示，姜师叔一定会看在他和神农圣人的面子上，给封个厉害神位的。 明明是早已签定好的封神榜，被通天圣人这么一闹，汪子安有种这榜单是我家开的感觉。 心中还是有些发酸，摇头叹息几声，汪子安往已经来到渑池外的周营而去。 刚一来到营帐，就听薛恶虎说了一件大事。 “武成王黄飞虎、北伯侯崇黑虎及其麾下大将闻聘、崔英、蒋雄，已尽数入了榜中。” 五岳入榜，汪子安心中叹息，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你刚走不久后。”薛恶虎说了一句，紧跟着，又说出了一桩坏事。 “不仅是这五位，就连武吉师弟和邓婵玉，也在昨日的战斗中，被渑池守将的夫人打死。” “什么？”汪子安站起身来。 如此一来，姜子牙座下弟子已是死了两个，只有原本不属于他徒弟的邓秀了。 185 七杀星张奎 事实上，不仅是黄飞虎，就连为父报仇的黄天化，若非有哪吒出手相救，恐怕也已丧命在渑池守将张奎的刀下。 此人竟如此厉害。汪子安暗道。 这张奎他有所耳闻，师传不明，但偏偏此人习得一手地行术，能日行一千五百里，比之惧留孙传于土行孙的阐教正传地行术还要多出五百里。 且，其妻子高兰英同样本领非凡，随身宝物乃是以太阳神光炼成的太阳神针。 若非是张奎挡在渑池，原本还杀了土行孙，最后也是被惧留孙“指地成钢”符逼死，汪子安都以为，这是惧留孙在外悄摸摸收的徒弟了。 “看来，此人应当便是“欲讨封号”的诸神之一了。” 念头转过，他又问道：“武吉、邓婵玉又是因何而死？” “说起来，此事与杨戬师兄还有些关系。”薛恶虎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先前西岐两位殿下姬叔明、姬叔升被杀，又有黄飞虎五人接连死在此人手上，加上黄飞虎将军之弟黄飞彪为兄报仇，同样被此人所杀，最后黄天化又差点陷于此人手中，惹怒了杨戬师兄。 “杨戬师兄故意被此人抓去，而后施展法门移花接木，张奎让人砍杨戬师兄首级，却被尽数嫁接在他人身上，导致此人坐骑独角乌烟兽与其母身死。 “此人携怒而至，武吉师弟与邓婵玉两人联手迎上，终是不敌，被此人仗着地行术杀死。” 细细算下来，这小小的渑池前，居然被张奎杀了十员周营大将，且都是颇有身份之辈。 汪子安可以想象，现在师叔姜子牙是何种表情了。 “我记得指石成金不是能克制地行术么，上次见杨戬师兄也习得了。” “指石成金作用有限，且此人所炼神通，比之土行孙所使的地行术还要玄妙。”薛恶虎摇了摇头，接着道： “姜师叔已经让杨戬师兄前往夹龙山飞云洞去求见惧留孙师伯，看看能否有法可解。”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感觉到杨戬的气息。 “我先去拜见师叔。”汪子安说着，来到主帐。 帐中，端坐上首的姜子牙满面悲色，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据汪子安了解，武吉身为跟随姜子牙最早的弟子，两人间一直是类似父子般的师徒感情，武吉一死，姜子牙心中怎能好受。 “师叔，还请节哀。”汪子安出言劝慰。 “是师侄回来了。”听到声音，姜子牙才回过神来，叹道： “看来，你也知晓这两日变故了。” “武吉师弟并无成仙之缘，此番入榜，一步登天，也算是好坏参半，师叔莫要太过悲痛，还需平复情绪，完成封神大任。”汪子安在旁劝道。 “我怎会不知这些。”姜子牙摇了摇头：“只是，毕竟十数年师徒之情，老夫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如今徒弟一走，心中难免空落落的。” 汪子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子牙如此模样，不免叹息。 也不知如今封神榜生变，姜子牙有没有机会上榜封神。 正说话间，忽有一人不经通禀，径直步入帐中。 “师叔，弟子回来了。”这人一身道装，走上前来，正是前去夹龙山求教的杨戬。 “如何？”姜子牙连忙问道。 “弟子在夹龙山时，并未见到惧留孙师伯的身影，想是闭关未出。”杨戬据实说道。 闭关？姜子牙喃喃一句，不禁叹道： “看来，只有咱们自己想办法了。” “若师叔同意，弟子愿出营，一试这张奎本领。”汪子安主动说道。 “这，此人术法厉害，师侄真要出阵，还需小心才是。”姜子牙有些担心。 “师叔大可放心。”汪子安拱手一拜，转身离去，杨戬一同跟上。 等出了营帐，杨戬才提醒道： “师弟小心，这张奎可不是先前破五关时所遇的那些左道之人可比。” “哦？能让师兄如此警惕，想必此人确实非凡。”汪子安牵来五云驼，笑着道。 “具体如何，稍后你见了便知，我在后面为你压阵。”杨戬也没多说，同样牵了金睛兽，两人出了营中，来到渑池城前。 “我乃周营汪子安，听闻渑池守将张奎本领非凡，今日特来领教，你等还不速速通报。”汪子安骑着异兽，手持法剑，指着城上喝道。 城上士兵闻言，立刻前往将军府，将城外有人搦战之事报上。 “他说他叫汪子安？” 厅上，张奎端坐，听得此事，便看向了那士兵。 “是，将军，此人自称汪子安。”甲士点头称是。 “我虽在渑池镇守，却也听得此人大名。”张奎面色凝重。 “此人乃是玉虚金仙道行天尊的弟子，又是防风氏之后，神通颇为不凡。” “夫君若是要去，我也一同前往。”旁边位子上，一女将身披甲胄，手按两柄日月刀，说道。 这正是张奎之妻高兰英。 “也好。”张奎沉吟片刻，点头应下。他也想看看，这差点杀了闻太师的高手，到底有何能耐。 因坐骑已死，张奎与高兰英骑了两匹凡马，手持兵刃，出了城门，来到阵前，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两人。 一见道装青年，张奎眼中止不住地怒火，把刀一指，喝问道： “杨戬，你竟还敢来此处？” “此战虽与我无关，但将军若真要战，杨戬却也不惧。”杨戬把手一抓，三尖两刃刀现于手中，丝毫不退。 “哼。”张奎冷哼一声，看向了另一黄衫少年，目带探究之色： “你就是汪子安？” “不错。”汪子安点了点头，催动坐骑来到近前： “将军想必便是张奎了。” 汪子安同样放眼望去。 乍一看，此人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运使灵目一看，汪子安才发现，这张奎身周笼罩着一层赤红光华，仿佛万千杀气凝练，只是一看，便似陷入了尸山血海之中。 而且，此人气息，隐隐与天穹中某处所在呼应，极为诡异，更难看清其修为境界。 “果然非是凡俗可比。”汪子安终于明白了杨戬之言。 单单是这身杀气，就不是寻常人物能够抵挡的。 被汪子安一看，张奎有种自身隐秘暴露于光天化日下的感觉，眉头皱起，把刀一横： “敢来邀战，且吃我一刀。” 座下马如箭奔出，手中大刀寒光凛冽，肉眼可见的杀气在刀锋成形，化作赤红刀光劈山裂海。 “破。”汪子安把肩一晃，金遁凝成锋芒白光迎上，两者刚一接触，便炸成无数细小光华，往对方身上激射而去。 汪子安把袖一抖，金庭仙光现于身周，挡下刀光杀气。 张奎则是挥动大刀，挑、刺、拨、撩，简简单单，挡下了所有金遁光华。 “再来。”汪子安低喝一声，主动出击。 双目泛起青白光华，凝成两道光虹打出，于空中合成一道，瞬息来到张奎身前。 此光虹来得迅速，张奎无法躲避，只得眼睁睁看着定灵神光落在身上。 不仅身形被制，连元神魂魄，好似都被冻住了一样，仅有意识保持清醒。 “杀。”汪子安把手一指，就要下了杀手，却不料，被制住的张奎体内陡然有一股神秘力量爆发开来，身周笼罩的红光同受催动，散发无尽杀意，直接把定灵神光冲散，且去势不减，直奔汪子安元神冲来。 “有意思。”汪子安察觉不妥，右手拂过额头，现了一团三尺方圆的白云，身周九点红光相随。 对方那杀气红光冲在身上，便见白云垂下氤氲，红光之间相连，隐隐结成阵势，将外来攻势挡下。 不等汪子安再看，忽然就见那张奎翻身下马，把身一晃，身形消失不见。 “是地行术，师弟小心。”杨戬在旁盯着高兰英，出言提醒。 汪子安把五云驼一拍，这异兽足下升起云光，离地数丈，看着下方地面，把手接连点出，指石成金，方圆数里之内，已被尽数凝成金地。 同时，运使灵目，看向地面。 但灵目所观，并无一丝收获。 正要降落在地，主动引来张奎上钩，忽然眉头一动，看向旁边杨戬。 “杨戬师兄小心，那张奎奔你去了。” 杨戬闻言，忙把身一晃，化作清风去了，但身下这火眼金睛兽却被突然从土中冒出的一杆偃月刀拦腰切成两段。 同时，面对着杨戬的高兰英，却把腰间的红葫芦祭起，四十九点牛毛细小的金光如雨激射，直取汪子安双眼。 原来，这两人知晓汪子安灵目有定人之效，早做了这些安排。 “去。” 灵目眨动，想要以定灵神光定住这些神针，但这神针乃是以太阳神光炼成，拥有光的速度，奇快无比，定灵神光根本不及施展，就见金光已来到身前。 匆忙间，汪子安只得元神一催，一杆白濛濛小幡悬于头顶，垂下水火光华，才把那神针挡住。 但饶是如此，这神针也刺入了身前的水火墙壁，有炫丽金光从针尖发出，逼开水火之力，缓缓向着汪子安身上刺来。 186 杨任下山 “好厉害的宝物。”汪子安有些诧异。 他这二气幡可是先天灵宝，这太阳神针能穿破灵宝光华，品阶定然不低。 如此看来，这张奎夫妇十有八九就是入劫的众神之一了。 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汪子安元神再运，红蓝二色光华凝成两尊宝莲，一者悬顶，一者托足，两朵莲花光华交织，先天道韵流转，刚刚刺入的神针又被弹了出去。 那高兰英见此，不见丝毫异色，只是把手掐诀，冲着四十九道光针连点，有金灿灿光华自针内散出，互相勾连，结成一体，化作一柄耀目夺辉的太阳神剑，冲着身前虚斩，水火光华登时被劈开尺长口子。 甚至，那灼热的太阳光华，已经隐隐渗透进来。 汪子安把手指向半空，头顶三尺方圆的白云再次垂下氤氲，再把身前九点红光连点，同样交织成阵，才把金剑光华挡下。 趁着此时，汪子安把手一翻，金光葫芦现于掌中。 “请神剑显威。” 尺许剑光绽放华光，介于有形无形，穿透了身前一干宝物神通，直奔高兰英杀去。但还未落至身上，就有道道粉色气息从其体内爆发，高空一处莫名存在与之呼应，有某种力量隔空传递在高兰英身上，将剑光逼退。 “再来。” 汪子安眉目变化，化作一细长独目的龙首神人，定灵神光如柱打出。 高兰英冲着身前一点，太阳神剑分散成细小光针，来来往往，穿破神光，这定灵神光好似对其没有丝毫作用。 汪子安神色不变，再把四海瓶招出，低喝一声“收”，白霞如浪卷出，所过之处，如长鲸吸水，把那太阳神针卷住，往瓶口投来。 高兰英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忙把红葫芦一指，想要收回神针。 但汪子安一心二用，一边以四海瓶摄拿，一边散了身前宝物神通，右手攥紧，有虬龙般的青筋在衣袖下冒起，一拳捣出，虚空都好似炸开一般，茫茫一片。 高兰英虽大有来历，但此身不过凡人躯壳，被这恐怖力量袭来，当即面色剧变，想要后退。 如此一来，红葫芦自然是无法继续催动。 四海瓶只是一卷，便把太阳神针尽数收走，再把宝物收起后，面上独目又有定灵神光打出，如雨泼洒，把高兰英身周围住。 而那边杨戬见得此幕，也是把手一指，沉喝一声“祭起”，哮天犬踏风而行，循着张奎气味，紧追不舍。再把三尖两刃刀挥动，这张奎被逼得连连后退。 无人救援，又无处可躲，高兰英只能眼睁睁看着可怖力道加身，一拳之下，头颅被生生打爆。 “兰英。”张奎先是丧母，而后妻亡，心中悲痛可想而知，若非心境过人，此时早已是方寸大乱。 强忍悲痛，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再把身一晃，运起地行术，遁入大地，消失不见，连汪子安灵目也无法查看到对方丝毫踪迹。 “师兄，如何？”汪子安见此，恢复人形，骑着五云驼落在地上。 “没事。”杨戬召回了哮天犬。 “还是先回去见过师叔再说。” 两人回到主帐，把方才情况报上。 “能杀死高兰英，已经是大功一件。”姜子牙面有喜色。 比起张奎，他更恨的是高兰英。 若非此女仗着神针逞威，岂会接连损失大将，连武吉与邓婵玉都命丧在此。 “不过，那张奎地行术确实神妙，连踪迹也能一同隐去，我这灵目居然起不了多大作用。”汪子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当然，这也有灵目主要功能是“定灵神光”这神通，其他小神通只是附带的原因。 姜子牙也没了主意。 正说话间，帐外又有在营中养伤的黄天化前来。 “师叔，弟子有法能看出张奎踪迹。”黄天化开门见山。 “哦？是何方法？”姜子牙目光连忙看了过来。 “我师父道德真君座下除我之外，还有一名弟子，名唤杨任，乃是前商朝大夫，因向纣王直谏，被挖去双目。”黄天化说道。 “杨任？原来是他。”姜子牙想起了这人来历。 他在朝歌任下大夫时，与杨任同朝为官，是以相识。而在他逃离朝歌后，杨任便遭遇剜目之刑。 “我师父救下杨任后，以仙法神通在其眼窝中生出两手，手中长眼，能上观天庭，下观地穴，中察人间百事。 “有他出面，必能看出张奎踪迹，而不至于被这宵小近身偷袭。” “原来如此。”姜子牙大喜。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就有劳师侄前往，请杨任下山。”姜子牙郑重一拱手。 “师叔莫要如此。”黄天化忙转身避开，接着说道： “弟子原本就打算回山，只不过被张奎重创，才没动身。眼下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也是时候走一趟了。” “有劳师侄了。”姜子牙笑着说道。 得了姜子牙准许，黄天化出了营帐，骑着玉麒麟，就往青峰山紫阳洞而去。 “为防万一，这几日由我夜间巡营。”汪子安主动说道。要是这张奎和土行孙一样，夜里前来偷袭，那就不好办了。 “有劳师侄了。”姜子牙也想起了上次被土行孙敲断腿的惨状，点头应下。 当夜，汪子安就带着雷震子在周营巡营，不时以灵目查看，再把元神散出感应。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异状。 第二天也是一样。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杨戬也一同加入后，在汪子安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哮天犬开始狂吠，猛地往主帐方向奔去。 “不好。” 汪子安把袖一抖，一道金光圈了身周几人，忙往主帐而去，刚一现身，就闻得刀兵交击之声，还伴随着几声喊杀。 定睛一看，身披甲胄的张奎已经与卸了甲的姜子牙交上手了，而且姜子牙身上染血，明显受了伤势。 “上。” 杨戬把刀一横，直朝张奎背后劈去。 雷震子黄金棍握紧，从张奎头顶砸落。 哪吒更是把袖一扬，一道金光后发先至，落在张奎后心。 不过这张奎明显不是凡俗可比，只是被打得跌了一跤，便把身一晃，消失不见，避过了刀锋和落下的黄金棍，汪子安布在地上的指石成金竟然没有丝毫作用。 “雷震子，带师叔到空中。”汪子安站在后方，高喝一声，沉沉巨力运起，把足一跺。 大地轰隆震响，烟尘扬起，未等众人细看，以汪子安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凭空陷下三尺，更有恐怖力道散入其中，地底下不断传来砰砰声响。 “出来。” 元神散开，循着感应，又有哮天犬察觉气息，冲着那处狂吠，汪子安把肩一晃，五行遁光尽数悬于身后，好似剑形，直插天穹，与先前所见的孔宣五色神光有些相似。 青赤黄白黑五道光华一拧，结成一道光虹，往哮天犬狂吠的方向刷去。 察觉危机，藏于地中的那道身影破开头顶的黄土，化作一道红光升起，避过了五彩光虹。 光虹落地，原地被刷出一个深达百丈的无底坑洞。 刚刚现出身来的张奎见此，背后冒起冷汗。 若非他感应机敏，恐怕就要失陷其中了。 “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跑。”汪子安面目再变，独目洒出扇形青白光华，铺在离地数丈高的半空，也就是张奎的脚下，去势不减，源源不断，转眼已有一片长达数里的定灵神光地面成形。 张奎想要施展地行术遁逃，却不敢去撞这光华。 而这光华被汪子安操控，不断从四面折起，好像铺平的纸张在叠成一个箱子。 眼见四面已被封锁，只有上空留下出口，明知是对方陷阱，张奎也不得不跳，把身一纵，往上空飞去。 刚一冒出头来，就见半空不知何时铺开一面金网，金色光晕下有五色瑞光，只是冲着张奎一照，便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直冲元神而来，让他昏昏欲睡，金光一闪，便要将其摄拿。 但在关键时刻，隐藏在张奎身周的赤红气息再度爆发，无尽杀伐之气凝结，仿佛一柄利剑，要斩开身前金网，丝毫不惧其上的功德金光。 但这杀气厉害，金网却也不俗，任凭利剑如何动作，也无半分损伤。 无奈之下，这杀气利剑只得撑起金网，勉强顶出一个缺口，让已经清醒过来的张奎逃出。 红光一闪，张奎遁出定灵神光封锁，忙落在地上，要施展地行术而逃。 就在此时，身后有些遥远的中年男声传来，似是提醒： “汪师兄，东面十三丈。” 汪子安虽失了张奎踪迹，却也隐隐有所察觉，再被这声音提醒，把手一点，一道剑气破开东面十三丈的地面，翻起大片泥土。 不见张奎踪迹，却见血液已把泥土染成褐红，并且还留有一根被切断的臂膀。 “不用看了，对方已经逃脱了。”那陌生声音再次传来，已经到了众人身后不远。 汪子安转过头来，便见一位身着道服，模样奇诡的道人骑乘云霞兽，缓缓落下。 眼中生手、手中有眼。 “杨任？”汪子安道。 “小弟杨任，见过汪子安师兄。”这人翻身下了坐骑，拱手一拜。 187 围杀 杨任来投，且一出现就展现出了能够看破张奎术法的神通，这让被打伤一臂的姜子牙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没错，姜子牙又受伤了。 细算下来，七死三灾已仅剩最后一死，只等机缘一到再死一次，姜子牙灾劫便满。 光看着这些劫数，汪子安觉得，如果姜师叔能转世重修，不受根骨拖累，真仙之境几乎没有阻碍，哪怕是金仙之境，亦有几分可能。 “杨任师弟，你这眼睛能收回去么？”哪吒和雷震子两人凑在杨任这个中年男人前，一个劲儿地盯着那对神目。 虽然有些诡异，但这种从没见过的神通，还是能吸引两人眼球的。 不仅是他们，就连姜子牙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一把年纪，迎上那对神目，总觉得有些渗人。 杨任对此，报以苦笑：“收不回去。” 看着哪吒和雷震子两人好似要伸手戳来，杨任忙把眼睛一闭。 “咳，哪吒、雷震子。”姜子牙也适时出言提醒，才让两人神情讪讪收回手指。 “此番要破张奎，还得有劳师侄，师侄远道而来，还是先让杨戬带你下去休息吧。” “是。”杨任跟着杨戬离开。 “那张奎地行术难防，除去杨任能看破其行踪外，除非限制身形，才能将其拿下。而眼下除了子安师侄你，再无他人有此手段，所以师侄也要小心，免得被此人近身。”姜子牙叮嘱道。 对张奎威胁最大的就属汪子安，如果有机会，汪子安才是张奎的首要除掉目标。 “师叔放心便是。”汪子安笑了笑。 如果张奎真的敢来，那就回不去了。 姜子牙看出汪子安自信，本想再劝一句，但忽然想到，他与汪子安修为相差甚远，所以两人在面对张奎的袭杀时，情况肯定也不一样。 好吧，是我太弱了。姜子牙接受了这个事实。 “师侄也下去休息吧。” “不急。”汪子安先是来到先前大战之处，以土遁刷来的黄土把无底洞填满，再把深坑复原，才回了营帐。 一夜过去，有伤在身的张奎也极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上门送菜，接连十来日，邓九公等人不断搦战，张奎只是紧守不出。 若非是忌惮对方地行术，姜子牙早派人打了进去。 不过，如此一来，两军僵持在此，又白白耗费了不少时间，直把姜子牙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幸好，过了几日，一位玉虚金仙降临，才解开了姜子牙愁容。 “子牙师弟，贫道奉老师之命，特来助你。” 来人白眉细长，手执拂尘，正是太乙真人。 “不知道兄有何法门相助？”姜子牙忙起身相迎，问道。 “只等张奎出现，贫道便施展指地成钢术，使其无法遁入地中，地行术不能施展。”太乙真人直言道。 “只是，那张奎被子安师侄重创，轻易不会出城。”姜子牙摇了摇头。 “无需担心，此人来历非凡，断臂之伤已经恢复，今夜子时便会前来劫营。 “届时，可让众人前往黄河岸边，必能等到此人。”太乙真人淡然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了几句，太乙真人便叫来哪吒，师徒两人一起离开了。 汪子安在旁听着，暗自猜测，应当是惧留孙“闭关不出”后，太乙真人得了教主叮嘱，专门修炼了“指地成钢”这偏门神通，前来相助。 不过，不管是谁前来，只要有办法解决问题就行。 这夜，汪子安等人被姜子牙派出了营帐，纷纷赶往黄河边上。 乌云蔽月，冷风呼啸，一看就知道是杀人的好时间。 养好伤势的张奎从府中出发，像个地鼠一样钻入地下，施展地行术，悄摸摸地向着西岐大营靠近，来到主帐外的时候，才冒出了个头，不断看向四面，待没有察觉一点不对后，才重新扎入土中，来到营帐之下。 刚刚伸出半个身子，就听到一苍老声音传来。 “道友要往哪里去啊？” “不对，是玉虚金仙？”察觉气息有异，张奎面色大变，忙要重新钻入地中，接着就见，营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白衣老道，正笑看着他，伸手一指，指地成钢。 与汪子安只是简单将地面转化成金质不同，太乙真人这一出手，地下百丈，尽数化作精钢，地行术根本无法施展。 张奎知晓对方有法克他，今日已是再难功成，强行从地下拔出下半身来，把身一晃，化作一道红光，直接往营外而去。 太乙真人也不阻挡，就静静站在营中，看着对方施为。 乌云过后，天空再现繁星点点。 若是有人抬头去看，便会发现，南边有一颗星辰今夜格外明亮，隐隐溢出一层红光。 而张奎施展遁术时，也觉得速度飞快，比之往日快了不知多少，眼看着就要回到渑池。 “道友，你要往哪里去啊？”不知何时，那白衣老道出现在了城楼之上，正含笑看了过来，诡异的是，周边值守士兵却没有丝毫察觉。 “不好。”张奎心中暗叫不妙，忙把遁光再转，想要施展地行术，却忽然察觉，不仅是周营，连整座渑池城都被施展了指地成钢。 震惊于对方法力，张奎不敢拖延，忙借着遁光，往黄河边上而去，一路之下，在这里，他才恢复了熟悉感觉。 把地行术一运，沿着河边就往下游逃去。 “可以出手了。” 而在河岸上空，数团云光停留，一人眼眶中伸出两手，手中有眼，散发青光，正死死盯着地下那道匆匆而行的身影。 雷震子闻言，把翅一振，飞上高空，而后急速落下，借势运起一身风雷之力，把黄金棍举起，顺着杨任所指，在即将撞在地上的瞬间，猛然把棍砸落。 霸道力量将方圆数十丈砸出一个大坑，尽数向着已经被震出来的那道身影宣泄。 “有埋伏。” 张奎被这一击打得现了身形，面露惊恐，又见那背生双翅的鸟人再次砸来，忙把身形一晃，就要遁入地下更深处。 但就在此时，一片让他熟悉之至的神光从空中打来，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却撒满了方圆之地，仿佛在土黄地面上染上了一层青白光华。 定灵神光。 张奎不敢去撞这神光，生怕为人所制，只得化作一道红光疾飞，忽地，却停在了半空，看向了对面。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对面，手持一金灿灿小棍，将之一抛，风沙掩目、云雾迷神。 张奎被这风云一冲，竟有种昏沉沉感觉。 幸好此时，身周又有无法看到的红光爆发，才让他回过神来，慌忙避开那人身影，往河对面飞去。 还没飞出十丈，他又把身形停住，看向了对面那骑乘玉麒麟的身影。 麒麟背上的那青年手持两柄银锤，用仇恨的目光看来。 黄天化，张奎认得此人。 知晓此人难缠，忙又调转方向，往另一处飞去。 但红光一闪，那处现出一三首八臂的狰狞人影，背后六手持乾坤圈、混天绫、阴阳剑、九龙神火罩、金砖五种六件兵器，又有正面的一双手持着一杆紫炎蛇矛火尖枪，正用一种兴奋、激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张奎背后一寒。 无奈之下，张奎只得调转身形，往来时路上返回，但不知何时，一魁梧道童挡在那里，一手持降魔杵，一手托着一物，不时泛起阴冷白光。 前有金吒、右有黄天化、左有哪吒、后有薛恶虎。 上空还有虎视眈眈的雷震子，已经以神目看来的杨任。 除此之外，阐教最厉害的三代弟子杨戬、汪子安还藏在暗中，尚未现出身形。 面对这等阵势，张奎不由打了个哆嗦。 “道友，上路吧！”空中杨任喝道。 “休想。”张奎见无法逃脱，拔刀一横，咬了咬牙，竟主动冲着挡在身前的金吒杀去。 与此同时，天空那颗明亮赤星大放光华，张奎宝刀上染上一层猩红，金吒被刀锋所指，也不由魂魄一颤，差点被摄了心神。 “杀。”咬了咬牙，也不把遁龙桩变化，只是拎着这根已经变长的金棍杀上前去。 刀棍相接，一股浑雄力道涌来，金吒面色微变，身形不由自主地退出数丈，张奎见此，就要上前补刀，却不防，半空有厉风呼啸，一杆金灿灿长棍携风雷之力落了下来，张奎两手横刀去架，但这股力量自上而下，太过强大，仅凭他这具凡人躯壳，根本难以架住，两腿一弯，差点被打落地面。 而在此时，黄天化已是抡着两柄银锤杀来。 张奎挡下黄金棍，改架为削，直冲握着金棍的雷震子两手砍去，雷震子把手一松，黄金棍落在地上，张奎刀锋向上一劈，若非有风雷双翼及时振起，恐怕雷震子已被刀锋所伤。 雷震子一退，张奎压力稍减，又迎向了黄天化。 “杀。” 两人来往交错，不多时，已战了十数回合。 而在此时，旁边哪吒亦运使着刚得的三头八臂神通，挥动一干宝贝，一窝蜂地打了过来。 “哪吒你让开，此人交由我一人便可。”黄天化见此，面色一变，连忙喝道。 他还要在此报杀父之仇呢！ 188 黄河阵再现 依哪吒这暴脾气，哪怕是尚在战中，也不会给黄天化面子，但两道声音传入他的心中，这才强忍着试试三头八臂凶威的冲动，退到一旁。 黄天化忙纵着坐骑杀上。 要论起武艺，两人都是人间罕见，这一番厮杀，居然难分胜败。 黄天化报仇心切，只得“武将”转“法师”，祭起火龙标与攒心钉两件偷袭宝物，趁着张奎躲避之时，再把莫邪宝剑一指，一点星光激射而出，张奎未及闪避，头颅已是落地。 “父亲、叔父，孩儿为你们报仇了。”黄天化取了张奎首级，仰天悲呼，泪洒黄河。 哪吒见此，不由沉默。 等其他人围上来后，黄天化才收拾心情： “张奎已死，速速回营，禀告师叔。” 众人齐齐离开。 而站在云头的杨戬见此，说道： “我们也回去吧。” “好。”汪子安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逐渐黯淡的星辰，驾云回到周营主帐。 等黄天化递上张奎首级后，姜子牙才轻抚颌下长须，沉声说道： “张奎已死，众将可趁机调兵，开始攻打渑池了。 “今夜，必定要拿下此城。” “遵命。”早已等候在旁的南宫适、邓九公等人齐齐抱拳应下。 战鼓频催，号角长鸣，黄河之前，商周之战再次展开。 主将身亡，渑池上下无人能挡，不过半个时辰，城中将士已没了信心，有人打开城门，主动归降。 渑池，就此拿下。 不过，此城之前，伤亡实在太过惨重，连损数员大将，姜子牙没有着急渡河，而是在此等待落在后面的武王，顺便借机休整。 一晃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在休整过来后，武王亲自下令，要与大军一同出发，渡河前往孟津。 但就在大军准备船只木筏，打算过河的时候，又有变故发生了。 黄河本就昏黄的河水更加浑浊，泛起黄烟，河中隐隐可见鱼龙曼衍，藏有庞然兽影，船只木筏等物刚一入水，连人被扯入水中，消失不见，只有不断冒起的鲜血把河水染红，再经上游流水冲刷，恢复原本模样。 初时姜子牙还只以为是河水湍急，但在接连数百士兵惨死后，终于发现不对，派杨戬、汪子安、杨任前来查看。 一看之下，几人终是看出了几分究竟。 “鱼龙潜藏、蛟蜃现踪，水下怎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水妖？”杨任神目一观，发现不对。 “不仅如此，这黄河已发生变化，隐隐结成阵势。”汪子安在旁补充，面色逐渐严肃： “这阵势并不陌生，正是前番被三霄布下的九曲黄河阵。” “怎会如此？”杨戬也不由目瞪口呆。 九曲黄河阵阵图已落入汪子安手中，难不成，截教之人为了前来阻挡，又重新炼成了一卷阵图不成？ 但也不对啊，这阵图可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炼成的。 而且，其中还有水妖。 在一河之中，又有谁能驱动这无尽水妖。 “河伯？”杨戬猜出了出手那人的来历。 汪子安点了点头： “能摆下九曲黄河阵，又能催动河中水妖，除了此人，我不作他想。” “此人怎会挡关在前？”杨任也跟着愣了愣。 此乃神仙杀劫，虽有诸神欲讨封号，但这黄河乃百川之首、四渎之宗，河伯又未入劫，挡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惹怒签定封神榜的三教圣人吗？ “此事来得莫名，且先回去报于师叔再说。”杨戬按下疑惑，说道。 三人回了主帐，便将先前所见尽数上报。 “什么？”姜子牙闻言，先是一愕，而后大怒。 先前三霄摆下九曲黄河阵时，他派杨戬往河伯府求助，就被挡在门外，眼下这恶神又来此挡道，坏他大事，难道真看他姜子牙是好欺负的吗？ “本丞相定要亲手斩了此恶神。”姜子牙拍案而起。 “师叔切勿动怒。还需探出此人出手原因再说其他。”汪子安在旁劝道： “而且，这九曲黄河阵本就是黄河衍化而成，此番被河伯摆下，威能必更加强大，仅凭我等之力，根本无法破去此阵，还需另做商议，寻求帮手。” “子安师弟所言不错，弟子愿遍游三山五岳，求得众位师伯师叔相助。”杨戬主动说道。 云霄摆阵，幸好有道行天尊得到破阵诀窍，能护住自身，再凭借一身神通，与汪子安内外呼应，才破去大阵，这其中还有云霄畏惧道行神通，主动收手的缘故。 但此阵原主摆阵，加上占据地利，虽说修为不明，但也足以让众人忌惮，恐怕十二金仙亲至，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也好。”姜子牙思忖片刻，点头应下：“就由你......算了，由我亲自向掌教师尊祷祝，求得援手。” 姜子牙焚香沐浴，掐了法诀，遥遥朝着昆仑方向拜下。 这边一动，远在玉虚宫内的阐教教主当即有了感应，心念一动，遍查天机，已是知了因果，招来随侍弟子南极先问，传下法旨。 南极仙翁得了法旨，先是敲动宫前金钟，三山五岳众多仙家纷纷有了感应，纵是自称“闭关”的惧留孙也不敢多留，出了洞府，往渑池这边而来。 之后，仙翁又遣弟子白鹤童儿前来渑池报信，自己则是驾着云光，进了南天门，直奔妙有真境、弥罗宫中，即大罗天中天帝道场。 弥罗宫有三殿，第一殿则是御天之殿凌霄宝殿。 仙翁经过通禀，许久之后，才得以步入殿内，拜见天帝。 不敢放肆，自称小臣，忙将教主吩咐之事如实上禀。 但天帝回应却是出乎仙翁预料。 “那冯夷是人族出身，曾行水仙之道，于中途遇难，魂魄坠于黄河，得本源青睐，成为黄河河伯。 “虽无治河之功，却在大禹治水时献上河图，顺天应人，有大功德，黄河本源仍归其身。 “朕虽掌天，但此类大神，本源不失，仍得天眷，又能奈其何？” 这几乎是已经明说，不想插手此事。 南极仙翁心中无奈，只得拱手退下，离开殿中，返回昆仑。 189 水伯现身 不多时，渑池这座小小城池中，以广成子为首的玉虚十位金仙降临（普贤入榜，道行身陷时光长河）。 没有停留，众仙随着杨戬、汪子安指引，直接来到了黄河之前。 与三霄所摆的九曲黄河阵不同，此阵好似别有玄妙，虽看上去浩浩荡荡、沸沸汤汤，但实则黯晦消沉不闻水声，有鱼龙水妖潜滋暗长，吞纳一切生机，如临不测之渊。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也为人操控，不见天日，阴沉之下风雨晦暝，有淅淅沥沥雨点不断落下，将原本就极高的水位不断堆高，淹向两岸，洪灾即将爆发。 “且让我入内一观。”热心肠黄龙真人见到此幕，立刻正义感发作，心中隐有骚动，主动请缨，还没等众人答应，已是步入其中。 刚一入内，本就水雾弥漫的水面上空，烟气上浮，远远看去，一副烟波浩渺之景，阻人视线，遮蔽元神，让人难以看清其内景象。 接着就闻几声惊怒大喝，随后“噗通”一声，水雾缓缓消失，已不见了黄龙真人身影。 “不好，黄龙已失陷其中。”广成子面色大变，忙掐动手诀，背上一对雌雄剑化光射向水中，剑身破水而入，就被一股绵绵不绝的阴柔之力所摄拿，任由广成子如何催动，也无法掀起半点浪花，最终还是玉鼎真人见状，把手中拂尘一甩，卷住仅有剑柄在外的雌雄剑，才将这对宝物收回。 “还是先回营中，从长再议。”玉鼎真人运起元神，察觉黄龙真人尚无性命之忧，收回拂尘，缓缓说道。 “玉鼎道兄所言极是。”清虚道德真君点头。 玉虚十位金仙出师不利，被拿去一人，剩下的九人只得回了营中，商谈起来。 “子安师侄，你前番与道行道兄身入九曲黄河阵，可曾见过这副光景？”广成子问道。 汪子安走了出来，拱手说道： “不瞒师伯，此阵虽有九曲黄河阵之形，但却与先前云霄所摆的大阵并不相同。至于其中景象，弟子尚未进入这阵中，还不知此阵与先前黄河阵的差别。 “不过，依弟子猜测，那河伯应知弟子有破阵诀窍，所以万不会将原阵摆出，若仍是遵照破阵之法而入，必定面临死关。” “这倒也是。”赤精子抚须说道。 “我等不通阵道，此处又是对方主场，天时地利下，又能如之奈何。”广法天尊不由叹道。 “还是等南极道兄前来，再做计较吧！” 说曹操曹操到，南极仙翁无功而返，回到昆仑后，向掌教说明情况，也朝着渑池这边而来。 “怎不见黄龙道兄？”南极仙翁发现缺了一人，不由问道。 广成子忙将先前遭遇讲了。 南极仙翁闻言不禁摇头。连对方影子都没看到呢，就已失了一人，这可真是...... “那诸位道兄商量出结果没有？” 其他人齐齐摇头。 南极仙翁见此，略作沉吟，接着说道： “不论如何，且先见过河伯，再言破阵。” “但那河伯并不出面，我等实无他法。”广成子摇头道。 “无妨，贫道自有办法。”南极仙翁自信点头，随后领着众人，出了城中，往河边而去。 汪子安见此，连忙跟上，他也想看看这位河伯，究竟是何等人物，连洛水之神宓妃都为之倾倒。 其他好奇的弟子也是纷纷跟上。 来到岸边，就见南极仙翁两手掐诀，念诵咒语，随着时间过去，声音逐渐高亢，直入云霄，黄河之水也跟着颤动起来，掀起惊涛骇浪。 水下有光华亮起，驱散晦暗，一道华美尊贵的身影在万千龙蛇水妖簇拥之下，踏着水波，出现在了眼前。 一见这道身影，所有人都为之一怔，而后才清醒过来。 “好...漂亮。” 请允许汪子安用漂亮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因为这道身影实在是太过俊美，这天地间九成九的女子都比不上。 那是一张比之白玉还要无暇的面孔，满头银发如同星辰光华，两眼闪耀着流光溢彩的琉璃色，上身赤裸，下身则是鱼尾，每一枚鳞片都仿佛水蓝色的棱形宝石镶嵌，鱼尾轻轻甩动，黄河掀动的惊涛居然被尽数抚平。 不仅仅是他，就连十二金仙都忍不住赞叹，哪吒更是叫出声来： “好美。” “玉虚金仙？南极仙翁？”这位名唤冯夷的河伯神情冰冷，眼中似有暴虐之色闪过，看着河岸边的人影，轻蔑一笑。 “咳。”玉鼎真人见到众弟子神情恍惚，轻咳一声，拂尘一甩，抽在背后仙剑之上，清越剑鸣响彻当空，才将众人惊醒过来。 汪子安忙紧守元神，云团与红光散发道韵，才将那股诡异的感觉强压下来。 好险，居然被一名男子的容貌所震惊。 “冯夷，你乃四渎之首、天地正神，能体察天心，必能知晓扶周灭商、完成封神乃是天意。 “但眼下，你率领黄河水族来此挡道，布下阵法，阻子牙师弟东进，是为何事？难道不怕遭受天罚么？” 南极仙翁走上前来，沉声喝道。 “天罚？本尊得天意青睐、黄河本源眷顾，执掌水脉，统领河道，天意又怎会自戮其身，降劫罚我？”冯夷只是不屑。 与炼气修仙追求超脱的修炼之士不同，诸般神灵本就是借助天地本源而登临神主，本身就可看做天地重要的一份子，从另个角度来看，他们所行便代表天意。 “狡辩。”南极仙翁怎会不知冯夷情况： “你不过仗着助禹王治水之功德，便在此行助纣为虐之事。你可知晓，等你那一身功德消耗殆尽、劫气反噬之日，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想看本尊魂飞魄散，先等尔等破了此阵，完成封神再说吧！”冯夷把臂一挥，身后诸多黄河水族齐齐仰天长啸，龙蛇嘶吼，庞然妖气倾泻而出，其中不乏金仙之属，看得阐教众人纷纷变色。 好厉害。 要知道，这黄河乃四渎之首，水脉本源浓厚，其中不乏自天地开辟以来传下的诸多水妖，如今尽尊河伯号令，又岂是寻常人物可敌？ 众位金仙虽拜得明师、习得正法，但修炼年岁比之这些大妖来说，可差得太远，法力也远远不如，更何况对方占有地利。 “难办了。”汪子安暗道。 190 火力全开的赤精子 河伯把臂一挥，群妖嘶吼，妖气冲天，连天中乌云都撕得粉碎，众仙色变。 南极仙翁想起来时教主交待，沉声说道： “河伯既在此挡关，想必依仗的便是这群黄河水妖了。” “你待如何？”冯夷说道。 “河伯为一方神主，执掌水妖，我阐教不过几人，又如何是群妖对手？”南极仙翁直言说道： “不如我等赌斗一场，如何？ “若是我胜，还望河伯带着众妖让开去路。 “若是我败，自是不会在此经过，河伯也能给背后之人一个交代。” “听起来，有些意思。”冯夷鱼尾一摆，水流攀升，凝成一尊宝座，斜着靠在上面，单手撑着下巴，神色慵懒，散发别样魅力。 “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尊会与你打赌？” 南极仙翁笑着说道： “若是河伯不愿，便是违逆天意，贫道只能回山禀明，请老师动手，将河伯打得魂飞魄散、真灵永灭，从时间长河中抹去河伯所有踪迹，再将众生中河伯真名尽数抹消。 “到了那时，就算河伯背后之人有通天之能，又能如何？难道真能将河伯复生不成？” 仙翁神色慈祥，如同邻家长者，说出的话，却是让黄河河伯及麾下水妖心中发寒。 连真名、踪迹都被抹去，那等于世间从无此人，就算想复活都没有方法。 河伯冯夷面色一变。 “你在威胁本尊？” “事情便是如此，若河伯有自信能挡圣人手段，那便在河伯府中静候吧！”南极仙翁手中木杖拄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众仙、弟子见此，也紧随其后。 看阐教众人走得如此痛快，反倒让冯夷不敢放肆，忙说道： “慢着，本尊与你打这个赌。” 这就怂了。汪子安摇了摇头，心中不屑。 还以为多牛逼呢，没成想，不仅模样娘炮，就连这脾气，也不怎么硬气啊！ 汪子安发誓，他绝对不是嫉妒对方长得好看。 听得此言，众仙也大致知道了这河伯是个什么货色，一个个也都自信起来。 南极仙翁转过身来，眼中似藏笑意，接着说道： “为了以示诚意，还请将我黄龙道兄放出。” “哼，此人既敢入我阵中，便要自承后果。”河伯冷哼一声，终是恢复了从容姿态。 “久闻你玉虚十二金仙大名，正巧本尊座下有十二大妖，便来与你等战上一场。若真能定下胜负，便依你之言。” “十二金仙人有不足......”南极仙翁哪会答应，连忙说道，却被河伯粗暴打断： “够了，本尊已再三退让，你等莫要自误！ “对了，你南极仙翁既主掌此番赌斗，可莫要亲自下场啊！” 河伯说到这里，哈哈一笑： “明日午时，就在此处，过时不候！” 河伯扔下一句话，把手一挥，与背后众妖消失不见，先前被南极仙翁危言相逼所受的闷气宣泄一空。 “先回营中再议。”南极仙翁不仅没有恼怒之色，反而是闪过一丝笑意。 众人回到帐中。 “既约好赌斗，首要之事，得找齐人手。”仙翁抚须说道。 “终南山离此不远，可算上云中子师弟。”玉鼎真人说道。 “但还缺了两人。”赤精子看了帐中一眼。 广法天尊闻言一笑： “三代弟子中，也不乏英才之辈，不如便让他们填补空缺，道兄，你说呢？” 说着，看向了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神色不动，点了点头： “道兄所言不差。” “诶诶诶，你们说的，不会是杨戬、汪子安二人吧！”赤精子忽然明白过来。 汪子安听到自己姓名，忙抬头看向了南极仙翁。 不会吧不会吧！虽然心里有些激动，但这不会是真的吧！ 杨戬也看了过去。 迎上两人目光，仙翁无所谓地笑了笑： “无妨，诸位道兄此番下山，皆是带了镇洞宝物，就算彼辈法力浑厚，也难挡灵宝之威。 “你二人上场，输了，也不妨事！” 额，虽然这话是这么说，但听上去，怎么就那么让人泄气呢？ “师伯放心，弟子定当拿下此局。”杨戬汪子安相视一眼，拱手抱拳。 他们虽不好胜，却也不会随随便便认输。 众仙见此，只是一笑。 “不过，河伯拦路，就算渡过此关，接下来不知还有谁会插手。”南极仙翁眉头皱起： “所以，为了警示众人，众位道兄可在赌斗中行杀伐之事。” 众人闻言，都明白过来，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 “好了，今日不早，明日准备出战。” 一夜过去，日立中天，午时将至，云中子也翩然而至。 南极仙翁在主帐中唤了众仙及弟子，连同武王、姜子牙及麾下大将，一同来到河边。 午时刚过，水中起了浪涛，河伯已是带着十二大妖现出身来。 “不错。”眼神扫过众仙，河伯端坐宝座，把手一指： “肥遗，你去。” 话音方落，就见一肋生六臂之人、背生四翅的怪人走了出来，绿脸绿发，身周有惨绿烟气萦绕，刚一走出，就有一股甜腻腻的异香扑面而来。 “暗箭伤人，可非本事。”赤精子走上前来，身绕紫色丝带，有氤氲紫气绕身，将扑来绿烟冲散。 “算起来，我与道友还是邻居，这一局，贫道接了。”赤精子手持水火锋，眉峰一肃，满脸杀气。 肥遗，久居太华山中，正巧是他洞府所在。 “呵呵。”肥遗闻言，阴恻恻一笑： “若你死在此处，你那洞府，我便笑纳了。” 说着，一步走出，身后四翅齐振，火光一闪，已是出现在赤精子身前，六臂齐齐抓出，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火气从四面八方将赤精子包围，身陷庞然火球之中。 “嘭”的一声炸响，火球爆开。 未等肥遗细看，紫光耀目，一道惨白镜光照到面上，立时元神被迷，陷入昏沉。 “小心。”河伯见此，忙站起身来，出言提醒，似欲出手相救，而南极仙翁见状，手持一白玉如意，挡在身前，好意提醒道： “莫要忘了贫道先前所言。” 两人正对峙时，就见紫光收敛，现出赤精子身形，一言不发，来到肥遗身前，水火锋疾斩而下。 一绿油油的头颅飞起。 肥遗，死。 在赤精子火力全开下，这等大妖，居然连数合也未撑过。 191 身形佝偻的老者 兔起鹘落，数个回合，赤精子取妖首而归，这对汪子安的冲击是巨大的。 在这之前，到落魂阵中赤精子失落太极图时，他一直拿赤精子当弱鸡看，结果没想到，宝物在手，天下我有，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赤精子把已经变成大蛇头颅的肥遗头颅仍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副高手风范，看得诸多三代弟子眼睛都直了。 “今日时辰尚早，河伯，再派人上场吧！”南极仙翁似是早有所料，神色不动，手中白玉如意闪动着神圣光泽，隐隐勾动天、地、人三宝，散发着危险气息，纵是河伯占了天时地利，也心中惊骇，眉头直跳。 此物竟让他有种直面死亡的危机感。 “袁明，你去。”河伯把手一指，点了一魁梧大汉，那人缓缓走出。 虽是脚步轻缓，但仿佛背负着神山巨岳，每一步落在虚空，空间都为之颤抖，有轰隆隆震响传出。 满头金发如流苏垂落，散发熠熠金光，手里握着一杆漆黑如墨的铁棍，只是将之一甩，指向西岐一方，便有沉沉巨力压来。 “让贫道来。”惧留孙主动请缨，心宽体胖，笑口常开，但目中寒光让人脊背发寒。 “轰。”被称为袁明的这大妖爆喝一声，面目狰狞，獠牙突出，眼中闪烁金光，体内有狂暴气息冲出，身形仿佛拔高数分，面对本就稍矮的惧留孙，居高临下，铁棍砸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去。”惧留孙只是把手一指，两道如金蛇般的长索自袖口激射而出，一道往铁棍缠去，一道往袁明脖颈绕去。 “滚开。”袁明怒喝一声，棍势一扫，向金索打去，但此物乃至柔之物，并不着力，一棍之下，只是打得金索变了形，没有伤到丝毫。 “去。”惧留孙神色不动，将手再指，接连五道金索飞出。 他修为最高，宝物却并不多，这么多年来，只是炼了七根捆仙绳护身。 如今七道捆仙绳俱被祭出，皆属灵宝奇珍，仅凭这袁明如何能挡。纵使把那铁棍舞得水泼不进，仍是被一道金索绕了脖颈，将之吊起。 趁着此时，两道金索纠缠盘旋，锁了袁明双臂，铁棍掉落在地，其他四道金索从上到下牢牢困住，并且打了个死结。 “来。”把手一招，铁棍飞向惧留孙，一端握在手中，一端挑着被绑出的死结，挑着这袁明，回到了阵中，轻松自在。 此人不愧为阐教金仙中隐藏最深之人。 “如何，河伯还要再来么？”南极仙翁端坐钓鱼台，老神在在，眉眼含笑。 但他这副模样看在河伯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再来。”河伯把手一指，再点一人。 第三阵。 第四阵。 第五阵。 ...... 一直到第九阵，云中子缓缓收回照妖鉴，提着一只长有六角的龙首回返后，河伯冯夷的神色终于大变。 接连九阵，他这一干座下水妖，竟无一人胜出。 十二阵连败九次，哪里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河伯看了看阐教这方仍未出战的灵宝法师一眼，神情不屑。 “再来。” 丝毫不见身为神祇的尊贵、大气，只有如同凡间赌徒一般的疯狂。 怪不得这冯夷主掌黄河后，除去做了献上河图助大禹治水这件好事外，在两岸百姓那里都是骂名，心性实在是太差了。 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如何得到黄河本源青睐的。汪子安暗道。 灵宝法师还未上场，旁侧众人已经是出言提醒： “道兄若是不敌，速退便是。” “道兄可要几件宝物，贫道可将此宝借与道兄。” “道兄小心为妙，莫要失陷在此。” ...... 灵宝法师：“......” 身为十二金仙中，同样号称三无的金仙之一，灵宝法师应该比黄龙真人强上一点，至少他心里有点b数，黄龙真人那是真没b数。 听着众人看似宽慰的话，灵宝法师心里发颤，但又不能说不上，只得含笑点头： “众位道兄放心，贫道晓得。” 说罢，径直上前。 不知为何，汪子安感觉灵宝法师语气都有些不对了。 河伯对于这等待许久的良机，没有保留，直接点了身边一人。 “龟相，你去。” 龟相，龟类胆小，一般在水府、龙宫中，都掌文事，但河伯偏偏让此人出面，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多多留意。 汪子安运起灵目一看，只觉这位背着龟壳、留着长须的佝偻老者实在不凡，不论其他，单说此人气息清正，神光照耀，不见丝毫妖邪之气，而其一身气血更是如同狼烟烽火冲入云霄，与表面上垂垂老朽的模样实在是两个极端。 再次细观，龟壳老者似有感应，顶上有五色祥光一闪，居然阻挡了所有的气机，不露分毫，如同凡人。 纵是广成子等人，也看不出深浅。 汪子安看着此幕，有所猜测。 “道友，请了。”老者上前便是拱手一礼。 灵宝法师忙还了一礼。 “大势不可更改，我等之间实无必要生死较量，不如三招定个胜负，如何？” 出人意料的是，这龟相不存杀意，只在较量。 见到此幕，河伯冯夷虽皱起眉头，但并未多说什么，显然这龟相在他心中地位大不一般。 灵宝法师心中仍是不敢大意，点头说道： “就依道友之言。” “好，接招。”龟相伸了伸腰，粗糙布满沟壑的大手缓缓握成拳头。 在汪子安的目光下，在这一拳成形的瞬间，龟相体内诸般气血、力气都被调动，尽数凝聚在了拳头之上，气息收敛，只等拳头挥出爆发开来。 灵宝法师道行不差，自然有所感应，面色慎重，垂手白光术使出，一点足下，白莲相托，再指头顶，现了顶上庆云，万盏金灯齐齐闪耀。 龟相见状，一拳打出，惊天动地。 没有什么异象神光，只有普普通通的一拳，但这一拳之下，白光破碎，金灯打翻，百丈素白庆云被一股雄浑力道搅成混沌，连内中道果都被打退，元神都缩回泥丸宫中。 一拳之下，灵宝法师，败。 192 金网的真正妙用 灵宝法师输了，倒也心服口服，拱手一礼，转身就走。 而龟相见此，也没出手强留，冲着众人微微颔首，也回到了河伯身边。 冯夷虽对龟相没有痛下杀手有所不满，但也不会表达出来，只是说了一句，便接着道： “十二阵已过十阵，还有两阵，不知你等要派谁来？是打算请外援么？ “不过话说回来，本尊可不会在此浪费时间。” “河伯何必着急，有这时间，还是想想十二阵结束后，该如何撤去黄河阵吧！”南极仙翁不咸不淡地怼了一句，又让冯夷目闪凶光，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才冷哼一声，指了一人上去。 “本神乃河伯府巡水将军佘冲，谁敢与我决一死战？”一身形消瘦却手持玄重镇海锤的白脸中年走上前来，身披银甲，沉声大喝间，有古怪力量从体内散发，把声音传入众人神魂。 这赫然也是一位大罗，不过是刚破关不久的那种。 “两位师侄，你们谁来？”广法天尊甩了甩胳膊，感觉伤势并无大碍，才转头看向两人。在方才的战斗中，他虽拿下一位大妖，却也被扯下了臂膀，还好南极仙翁带了金丹。 汪子安看了看那位巅峰状态的大罗将军，再看了看其他人一眼，而后看向了杨戬，轻咳一声： “长幼有序，还是大师兄先来。” “哪里哪里，师弟神通过人，还是让师弟先来。”杨戬也极为客气。 “师兄握有八九玄机，或能以变化之术克制此人。” “师弟乃防风氏血脉，拥有防风氏神力，此人不是师弟对手。” “诶？师兄有哮天犬相助，拿下此人才不是问题。” “错了错了，师弟有杀伐利器在手，最能克制这等妖类。” ...... 杨戬、汪子安两人“兄友弟恭”，一副同门友爱的模样，看得对面的河伯神色不屑，笑道： “我还当你等请了外援，想不到竟让后辈弟子前来送死，这就是你阐教作风么？还真是独树一帜、独具一格，不是凡俗能比。” 南极仙翁也不生气，反而是大有深意地轻抚长须，看着两人。其他金仙也纷纷看来，又有三代弟子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连带武王、姜子牙和一干西岐大将同样看来。 “这......”杨戬与汪子安相视一眼，同时仰天长叹： “既然如此，那便全由天意决定了。” 三 二 一 “石头剪刀布。” 汪子安看着自己攥紧的拳头，再看了看杨戬竖起的两指。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他开了灵目，根据杨戬手势动作分辨出对方做出的手势。 杨戬虽心思活跃，但认赌服输，绝不会说出“胜者先上”这样的话来，咬了咬牙，看向了这位河伯府巡水大将军佘冲。 “让我来。” 把刀一横，纵身一跃，来至半空，静静看着对面的敌手。 与其他妖物不同，这人身有神职，在这黄河水脉之上，神通威力也远非其他妖物可比。 “看来，只能如此了。”杨戬目光闪烁，做了决定。 “你这小娃娃也敢上前送死。”佘冲见此，瘦小身躯哈哈一笑，嗓门倒极为洪亮。 身为万载大妖，此身活了不到百年的杨戬确实只算得上小奶娃。 “就凭你吗？”杨戬有了主意，把身后大氅一抖，刀锋指着佘冲喝道： “你不过一小小水脉将军，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一口一个‘死’字。 “我今日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敢动我一根汗毛，九天十地、四极八荒，再无你容身之地。” 佘冲闻言不由呆了呆。 他成神不知多少年，哪里听过这种威胁，虽说对方出自阐教，但他也是四渎之首黄河大将。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天帝么？” “他当然不是天帝。”汪子安适时出现，看着对面的佘冲说道。 不是就好。佘冲嗤笑一声。 “但他乃是天帝唯一亲甥。” 什么？佘冲手中挥出的镇海锤忙收了回来，因此锤太重，又收得匆忙，身形不稳，差点摔落在地。 天帝亲甥，这个身份可没人敢冒充。 再加上对方是阐教三代弟子，佘冲当即明了杨戬身份。 “原来是你。” 佘冲为何会记得这种事情？可不仅仅是因为杨戬是天帝的外甥，一举一动都为众神关注。 最重要的一点，河伯冯夷乃是天帝亲自敕封的，算起来是他老大的老大，对于老大的老大的事情，他能不上点心么。 “方才是我无礼，还望勿怪。此战本将军认输便是。” 佘冲收起巨锤，拱手一礼，忙转身离去了。 而河伯见此，才想起这等隐秘之事，深深看了杨戬一眼，也没有怪罪佘冲。 他上次将杨戬拒之门外，确实不认得对方模样。 “于将军，你上。”杨戬确实是个硬茬子，他不敢去咬，再次点了身后一人。 “师弟，该你了。”杨戬轻松返回，笑着说道。 汪子安抬头看了看那位于将军一眼，强自镇定，踏云来到半空。 这位于将军沉默寡言，面色冰冷，奉河伯之命来到近前，把手一招，便有两柄分水刺落在手中。 汪子安来到近前才发现，这位于将军居然不过是普通金仙。 此人有何本事，能在一干大罗中脱颖而出。汪子安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那河伯麾下还有其他大罗，但偏偏派了此人，是自信此人神通还在寻常大罗之上么。 “贫道有礼了。”汪子安拱手一礼，把手虚抓，一杆暗金短矛现于手中，另一手则是持一白濛濛小幡，谨慎相对。 于将军神色不变，只是将分水刺一挥，身形突然模糊不清，隐匿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汪子安见状，忙把灵目运起，看向四面，却难以看到对方踪影，再把二气幡祭起，水火之气结成莲花护在顶上，垂下氤氲。 刚做完这些，便觉身后有致命杀机逼临，不知何时，一柄尺许长短的利刺出现在了氤氲之前，尖端散发寒芒，刺中氤氲，这件由先天灵宝所施展的防御居然被瞬间刺穿，且有寒芒破空而出，疾飞向汪子安后心。 “不好。”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伸手向着寒芒抓去。 但对方手中宝物也是灵宝之列，所发寒气虽被二气幡挡了一下，却也仍有难敌之威，汪子安一手伸出，便被寒气穿破掌心，直刺双目。 幸好定灵法目及时洒出青白光华，才将寒气定住。 “好厉害的寒气。”感受着那股极寒之意，汪子安催动血脉力量，在掌心运转，慢慢将伤口复元。 但这寒气虽然厉害，却并不能让他感受到致命威胁。反而是对方方才隐匿身形的手段才最令人忌惮。 “此妖天生有隐遁之能。”汪子安暗自戒备起来。 而在旁观战的其他人也松了口气。 就连他们刚才，也无法察觉这于将军的隐匿手段，若非是南极仙翁挡在身前，云中子早就拎着照妖鉴冲上去了。 照妖鉴冲着于将军一照，云中子低头一看，只见镜面内有一通体几乎透明却长有两根尖角的银带鱼在镜中徘徊。 “师侄小心，此妖本体是一尾穿空银龙。” 云中子的声音传来，汪子安才恍然大悟。 穿空银龙，一种鱼妖，能隐遁虚空，据说有天龙血脉。 汪子安元神一动，暗暗催动定海珠。 这定海珠落在他的手上，因太费法力的缘故，就没用过几回。 此次，倒是能派上用场。 “祭起。” 袖口一抖，二十四团五色毫光出现在了身周，绽放华光，互相结成阵势，封锁虚空。 但尚未等定海珠成功封锁，就见那于将军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把足一点，居然无视封锁，再次消失。 “不凡的神通。”汪子安见状，只得收回定海珠，再以灵目观看，同时全力祭起二气幡，以求能挡住对方暗袭。 在半空缓缓挪动脚步，汪子安在原地打转。 蓦地，一道寒芒从上空刺下，汪子安本能反应，把蟠龙古矛高举，一道金芒破空，同样刺上。 却不料，那寒芒只是虚影，被金芒轻易洞穿时，身下忽然现出一道身影，手持分水刺，破开二气幡防御，刺向他的小腿。 纵使汪子安及时挥动古矛迎上，击退对方，但还是被割破了腿筋，有鲜血从衣下淌出。 汪子安眉头皱起，再运血脉之力，恢复伤势。 “既然如此，那还要此宝何用？”把手一挥，二气幡消失不见，汪子安不再防备，看着对面身形逐渐模糊的于将军，过了勾手： “再来。” 几乎就在对方身影消失瞬间，身前忽然又是两道寒芒破空，借着灵目，隐隐能看出一道身影，离他不过三尺，迎面朝他刺来。 “我还当你真能彻底隐身，原来也有破绽啊！”汪子安眉头渐松，看着已经来到身前尺许的分水寒刺，面目瞬间变化，龙首牛耳，仰天长啸。 “吟。” 龙吟不仅藏有元神攻击，更如风暴肆虐，尽数宣泄在对面的于将军面孔上。 在这一瞬间，汪子安能够清晰看到，对方两眼呆滞，身形也缓缓从空间中现出。 “死。” 把矛一挥，刺穿于将军臂膀，疼痛惊醒了对方，身形再变，居然又是虚影。 “有意思了。” 没有得手，汪子安不惊不扰，手抚额头，现了一团云光，更有九点红光绕身，结成阵势，护在身周。 同时，暗自扣住一物。 时间缓缓过去。 也不知是于将军伤势过重，还是故意消耗耐心，一直藏在虚空不出，而汪子安自然是全心戒备，不敢有一丝大意。 一天 两天 三天 两方就这么一明一暗静静站着，没有丝毫的动作。 “啊......”纵然是夜间回去休息过，但南宫适还是忍不住打着哈欠伸了个拦腰，甲胄与腰间兵器碰撞，发出响声。 就在这丝毫不会引人注视的响声之下，又有细微破空声而来，汪子安牛耳一动，听声辨位，一拳朝着左上方打出。 这次，倒是碰上了实物。 一杆分水刺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被拳劲冲得倒飞而回，而另一杆分水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汪子安后脖颈前，只需稍稍一用力，连眨眼功夫都用不到，就能了结性命。 但就在此时。 一面不知何时铺开的金网在汪子安脚下缓缓升起，散发祥瑞金光，从下往上，照得虚空金灿。 藏匿于虚空中的于将军感觉不对，拼命想要推出手中尖刺，却根本提不起半分力道，似是这金光藏有隐秘，站在其上，便觉通体酥软、元神昏沉，连体内所谓的半分天龙血脉也沉寂下去，无法提供给他半点帮助。 “究竟是什么东西？”余将军冷面破功，目光焦急，想要发声、想要提劲，身体、元神却仿佛不是他的，根本难以恢复，且身形从虚空开始现出，从无到有，从模糊到清晰，直至彻底出现在了半空。 “收。”汪子安见此，嘴角露出笑意，把手一指，金网光华越发灿烂，隐有五色祥光转动，只是冲着于将军一照，于将军便不由自主现了本体，一尾头生尖角的银带鱼出现在了身前。 金网缓缓收缩，银带鱼也随之变小，直至最后化作鱼篓模样，内里的于将军也变成了巴掌长短的幼鱼。 单单一件宝物就让于将军这位金仙毫无反抗之力。 一时间，那化作鱼篓的金网吸引在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河伯冯夷。 这面网，他见过。 不仅是他，身边的诸多万载大妖，都应见过这面金网，纵使没有见过，也绝对听过。 “天皇金网。” “天皇伏羲曾用来捕鱼的功德之物。” “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冯夷面色难看，一字一句，接连问道。 果真是此物。 其他黄河大妖也纷纷变色。 此乃天皇伏羲教会人族捕鱼所结的金网，有大功德，他们这些水族被这天生克星一照，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纵然是大罗，也要为其所克。 “河伯说笑了。我本就是风氏后人，老祖之物落于我手，又有何不可呢？”汪子安把鱼篓背在背上，笑着问道。 冯夷看着汪子安，神色有些莫名： “我本以为，那人告诉我的事情只是为了让我来挡路的借口。 “想不到，竟是真的。 “伏羲，他果真已存了杀我之心。” 193 孟津会盟、梅山七怪（求月票） 什么？ 众仙心情刚刚平静，就从冯夷嘴里听到这话，不由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了天皇圣人。 莫非，这冯夷挡路，其中另有隐情？ 而“那人”又是谁？ 能让冯夷出面，“那人”来历必定非同寻常，难不成是截教教主吗？ 不过冯夷也无意多说，只是看了汪子安一眼，把臂一挥，带着一干手下离去了。 片刻后，水底的九曲黄河阵缓缓消散，重回先前浊浪奔腾之景。 汪子安留在原地，耳边滔滔之声不绝，回想着刚才冯夷的话，也对先前天皇伏羲所言的“做事”有所猜测。 难不成，还真让他去杀冯夷不成？ 开玩笑，那可是大罗尊神。 汪子安头都大了。 “还在想什么？准备渡河了。”杨戬走上前来，说道。 “没什么，走吧。”汪子安按下疑惑，跟着杨戬等人准备出发。 武王渡河，自是少不了白鱼入舟这番吉象。 刚一过河，早至此处的东、南、北伯侯连同麾下六百诸侯，已是尽数在此等待。 姜子牙不大放心，自己领了麾下大军先前孟津扎营，与众人见面，又有武王带领二百诸侯赶到，四方八百诸侯，左伯侯、右伯侯及一些小诸侯，尽数在孟津相会。 这一番会盟，基本定下了天下大势。 在汪漭的劝说下，身为天下八百诸侯之首的姜文焕，甘愿屈居武王之下，而能与武王相争的南伯侯早年被邓九公接连杀败，如今邓九公归入武王麾下，哪里还敢放肆。 至于北伯侯崇黑虎，死在张奎手下，其子崇应鸾初掌大权，哪敢与武王相争。 于是乎，在四方伯侯没有意见的情况下，武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首领。 姜子牙，也第一次统帅如此庞大数量的兵马，心中激动可想而知。 汪子安见过众人后，便跟着汪漭离开帐中。 “虽未拿下朝歌，但此次孟津会盟，武王地位已经确定，看来，此次封神也将要结束了。”汪漭迎着夜风，说道。 封神结束，他们父子二人也要另开篇章，从此踏上仙神之路。 汪漭语气满是期待。 这凡人的官他做过，神灵之属，还从未试过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虽已来到孟津，但封神榜已变，截教真正的高手还没出现，想要完成封神大任，还早着呢！” 汪子安自是无情泼上冷水。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截教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四大弟子与随侍七仙中，也只见过金箍仙马遂一人。 这些人不出，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汪子安不知，但他心中却深感不安。 “怕什么，大势在我，就算偶有偏差，但结局也不会更改。”汪漭倒极为淡定，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就是这么想的。 “对了，等封神完结后，你要去哪里，是往天宫为神？还是去火云洞静修？” “就目前来看，应该会在金庭山修炼，挑选良才，收为弟子，遵从师尊之命，光大道统。”汪子安也有些迷茫：“你问这些做什么？” 汪漭嘿嘿一笑：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为汪家传宗接代了。 “说说吧，有没有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儿？老夫可就等着抱孙子了。” “已经得享长生，还想这些事情作甚。”汪子安无语吐槽，但心中却出现了一张巧笑嫣然的娇美面孔。 不要问他为何会想到龙吉，他来这世间也有数十年功夫了，拢共才见过几名女子，说过话的也就只有龙吉、慈航真人、邓婵玉。 邓婵玉已亡，总不能让他去想慈航真人吧！ 一想到那副场景，汪子安就头皮发麻。 “好了，想必朝歌已得了消息，此时应在调集大军，我等还是先回营中，与元帅商讨如何应对吧。”汪子安结束了这个话题。 何止是得到消息，在渑池失守的时候，纣王就已经召集天下能人，最后得飞廉挑选，得了梅山七怪七位高人，连同殷破败、雷开等大将，调集了三十万大军，赶赴孟津。 虽然三十万大军不过西岐一半，再加上其他三方诸侯麾下人马，更是远不可及，但这已经是目前能够调动的最多兵马了。 八百诸侯相会之后，便说起了朝歌调兵之事。 “禀元帅，那袁洪自朝歌而来，在前方山下安营扎寨，六百诸侯驻兵于此，因先前未等到武王大驾，不敢擅自出兵。 “如今武王、元帅已至，想来可以出兵了。” 说话的是夷门伯武高逵。 此人说的当然不是实话。 六百诸侯大军，面对这三十万朝歌兵马，怎么可能忍得住没有动手。 无外乎是吃了点亏，自觉拿对方不下，才特地等待武王，请得麾下能人异士出手罢了。 当然，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你却不能这么说，这就是“舌尖上的艺术”了。 听得武高逵之言，众人纷纷点头，东伯侯姜文焕也是一样。先前萧升出手，都被对方所伤，若非见机不对，连忙退走，恐怕已经丧命于此了。 姜子牙那是猴精猴精的人物，怎能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微微一笑，点头称是，接着就命杨戬前往商营送上战书。 片刻后，杨戬归来，说对方已经答允，明日阵前一会。 汪子安对于那梅山七怪极为好奇，去问杨戬那几人如何，杨戬只是说：“彼辈深浅难测，应不是寻常人物。” 能让杨戬说出这话，汪子安自是不敢大意，况且，这袁洪还练有与杨戬一般无二的八九玄功，从某种程度来讲使得比杨戬都溜。 第二天一早，姜子牙带领大军出了营寨，直奔阵前，武王落于后面，身周则是各路诸侯。 这一次，可是真真正正的百万大军。 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不断前进，都有着排山倒海、震撼人心的力量，溅起的烟尘笼罩上空，杀伐之意直冲九霄。 这一刻，天下有识之士看到此幕，皆是明白，改朝换代，已成定局。 汪子安身为这百万大军中的一员，也不由热血燃起，激动得不能自已。 “淡定，淡定。”暗中掐了个诀，才使心情平静下来，看向了对面。 只见为首那人银盔素铠，骑乘白马，腰悬宝剑，手持一条镔铁棍，英姿勃发，不见邪祟之气，竟与杨戬有几分相似。 姜子牙骑着四不相，与袁洪又是一番口舌之争。 袁洪知晓姜子牙之能，也不强辩，只是说道： “谁与我拿此匹夫，以泄天下之愤。” 话音方落，便有一人拍马出阵。 而不等姜子牙说话，诸侯大军这边也有一骑奔出，直取对方敌将。 定睛一看，原来是右伯侯姚庶良。 但敌将明显妖物得道，姚庶良怎是对手，虽仗着一身本事，杀得那敌将不断后退，但在追赶对方途中，敌将把身一晃，身上卷起黑风，双目难视间，一口毒气从内喷出，姚庶良当即摔落马下。 黑风一收，敌将取了姚庶良首级。 仍是不等姜子牙说话，又有兖州侯彭祖寿拍马杀出，欲为姚庶良报仇，但敌军中又是一员大将出阵，未至数合，依旧是先退后进，仗着异法，取了彭祖寿首级。 这个时候，姜子牙才反应过来。 “此二人妖物得到，寻常人不是对手，此战由我与杨戬师兄出马。”汪子安在旁以灵目观看，大致看了个明白。 “也好。”姜子牙点头应下。 汪子安骑乘五云驼，杨戬骑乘白马，两人来到阵前。 “来者何人？”杀了彭祖寿那人喝道。 “阐教，杨戬/汪子安。”两人齐声作答，拍着坐骑，就向着两员敌将杀去。 汪子安剑锋直指方才问话之人。 这人名唤吴龙，乃是蜈蚣得道，久居山中，不曾听闻汪子安等人名声，只以为是寻常人物，且仗着一身道法，丝毫不惧，拍马迎上。 但既是术法中人，汪子安又岂会与他人一样，以兵器分个高低？ 沉喝一声，开了灵目，有青白两色神光凝成长虹，直奔吴龙打去。 吴龙猝不及防，中了神光，身形连同座下马匹一同停在那里。 汪子安把肩一晃，祭起金遁，一道狭长白光自背后扫出，直取吴龙首级。 但金遁尚未落下，就见吴龙身化青光，竟从定灵神光中逃了出来。 汪子安虽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还是吃了一惊，不过神色不变，他把元神运起，手抚额头，顶上现了云团，身周红光缭绕，将手一指，一点红光倏化炽热骄阳，紧随那青光而去。 吴龙刚逃出不远，便在空中现出身来，眼看骄阳落下，忙把身一纵，再化青光避开，速度飞快。 汪子安也不动身去追，只是再指向一点红光，又是一轮骄阳自空中落下。 吴龙忙转身再躲。 接连数次之后，九点红光已尽被祭出，化作九轮骄阳把吴龙围困，这下子，天上地下，再无生机。 但吴龙依旧是不慌不忙，再次化身青光，想要从红光中逃脱。 但他却不知晓，这红光本是九烈焚川阵九处阵眼压阵之物所化，如今红光尽数化作骄阳，等于布下阵眼，有了阵眼，阵势便成，纵无阵图相助，也能发挥出绝大威力。 汪子安把手掐诀，冲着九轮骄阳一点，大阵瞬间成形，再把口一张，喷出一道三昧真火，以助威势。 霎时，九烈焚川阵中先天老阳气所化火焰无物不焚，炼化一切阴鬼邪祟之物，再加上这道三昧真火，由炼气士三宝所化，追寻吴龙精、气、神三宝烧个不停。 大阵之中，青光不起作用，又无宝物神通抵挡，只能张口吐出本体黑雾。 但这黑雾是妖邪之物，一入阵中，便如同烈火烹油，轰的一声炸响，九轮骄阳循着黑雾来源，沉沉落下，不等吴龙再做防御，已是被活活烤死，连元神都一同被灭。 汪子安见此，把手一指，骄阳化作九点萤火大小的红光，缭绕身周。 而杨戬那边，对手名唤常昊，乃是一白蛇得道，与吴龙手段相同，俱能喷出黑风毒雾，又能身化赤光，在旁躲个不停，极为活泼。 杨戬也不见丝毫焦急之色，只是静静看着常昊仗着异法躲避。 忽地，就在常昊刚刚落在地上，看到杨戬追至，打算化作赤光的时候，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翠汪汪光华击中了他的后心。 被这乾坤尺一击，常昊当即栽倒，头脑混沌，元神失了主宰。 杨戬把刀一挥，刀光似能开山裂海，携带杨戬一腔怒火，疾斩而下。 光华一闪，常昊已是尸首分离，连元神都被刀光搅碎，缓缓现出了一断成两截的白蛇妖物。 一见吴龙、常昊身死，那边主将袁洪不仅不怒，反倒见猎心喜，拍马冲着两人杀来。 “为我二位兄弟偿命！”他修炼至今，还从未见过此等强手。 “袁洪休要放肆，看我宝扇。”那旁杨任见袁洪有意偷袭，忙纵云霞兽迎上，手中握着一杆宝扇，将之一挥，五火齐动。 袁洪看出宝扇厉害，把身一纵，化作白光飞去，座下白马却被神火烧死。 此战虽损了两路诸侯，但取了两员敌将性命，也算大胜，眼见袁洪退走，姜子牙同样令人鸣金收兵。 “此战能胜，皆是二位师侄之功。”营帐中，姜子牙抚须大笑。 “此次能胜，实属运气，这袁洪几人皆有异法傍身，且与截教路数相左，还不知神通来历，我等应需小心才是。”汪子安并不居功。 仅凭吴龙与常昊那道遁法，寻常人物，确实难伤分毫。 这次，他也是取巧，勉强摆下阵法，才将其拿下，而杨戬也是仗着乾坤尺暗袭，才将常昊拿下。 “师侄所言极是，尚不知此辈出身。”姜子牙闻言，也皱起眉头。 虽说今日袁洪并未动手，但光是对方从五火七禽扇下遁离，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不知为何，杨戬总觉得，这白光是如此熟悉，与他练就八九玄功所成的遁光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戬师侄，杨戬师侄......” 姜子牙声音逐渐提高，杨戬才回过神来。 194 悲催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却说袁洪输了一阵，免不了上报朝歌，得了消息的纣王心中烦闷，带着妲己往城外散心，途中发生了敲骨辨髓、剖腹验胎这种惨事，前来劝阻的箕子被贬为奴，微子、微子启、微子衍三人也归隐而去。 直到招贤榜下，再有高人前来，纣王才转怒为喜。 这二人名唤高明、高觉，皆是身材高大，一个面如蓝靛、眼似金灯，一个青面赤须，头生双角。 纣王见这二人天生异相，自是大喜，当即拜两人为将军，次日便让两人带领兵马往孟津袁洪处增援。 而正巧，袁洪与这二人相识，寒暄几句，与众将会面，过了一日，又让两人带兵往周营搦战。 汪子安坐在营帐，听到“高明、高觉”两人，来了兴趣。 鼎鼎大名的千里眼、顺风耳他又如何不知。 按照此时的说法，这两人应是桃精、柳精出身，但汪子安可知道，这二人绝对是欲讨封号的诸神之一。 他可清楚记得，书中所写，姜子牙捉拿这二人时，用的是“神荼（shēn shū）、郁垒（yù lǜ）”的称呼。 “末将请战。”哪吒从列中战中，拱手抱拳。 “也好，就由先锋哪吒前去。”姜子牙点头答应。 汪子安也想看看这两人本事，便骑着五云驼跟着哪吒，权当压阵。 看到这二人模样后，汪子安不由暗道：这也太丑了。 何止是丑，简直是不成人形。 要搁以前哪吒还在陈塘关的时候，肯定忍不住开骂，你这丑逼是个什么东西，但现在已有改善，见了二人只是喝道； “来者何人？” 高明、高觉自是报上姓名，末了再说一句：“奉袁大将军之令，来取姜尚首级。” 哪吒闻言大怒：“孽障，你等有何本领，敢除此狂言？” 把肩一晃，现了三头八臂，诸般宝物在手，乾坤圈化作一道金光砸下。 但诡异的是，这高觉被宝物砸中脑门，只有金光散落在地，而后就不见了踪影。 而后又有九龙神火罩罩住高明，九条火龙盘旋、口吐烈焰，将之焚烧，须臾也不见了踪影。 哪吒见此，以为杀了两人，就要回营邀功。 “哪吒莫急，那二人并未身死。”汪子安在后面以灵目看得清楚。 高觉被砸中之时，已是借着一道金光遁去，而高明被罩于宝物中，同样腾起一道金光遁去。 光华清正，暗藏神威，看不出丝毫邪祟之气，也难怪能在棋盘山轩辕庙中成精。 “那二人被我宝物打中，怎可能未死？”哪吒不大相信，他这乾坤圈和九龙神火罩可不是寻常宝物，真仙挨上都得死。 见哪吒模样，汪子安也不多说，任由哪吒往主帐而去，向姜子牙邀功。 姜子牙闻言，果然大喜。 但这喜气还没持续多长时间，第二天，姜子牙正在帐中静坐，与众人商议，就听得外面甲士来报，高明、高觉二人又来搦战。 “你昨日曾言，灭了二人，今日怎会又来？” 哪吒面皮通红，看了汪子安一眼，找了个理由： “想必这二人有潜身小术，昨日被他脱逃。” 姜子牙有心问一句，什么小术能从九龙神火罩中逃命，但看哪吒神情不对，便亲自带人出营查看。 来到阵前，哪吒一看，啪啪啪，被打得脸疼。 那二人果真又现于阵前。 “堂堂昆仑弟子，连我等潜身小术也看不穿，真是惹人发笑。”一见哪吒上前，高明、高觉立时出言嘲讽，好似是听到了方才哪吒所言，一开口便是“潜身小术”。 哪吒虽屡经战事，但还从未见过这种神通，不由又气又恼。 旁边杨任、李靖二人闻言，更是拍着坐骑，杀了上来，一者五火七禽扇扇动火焰，能焚烧金仙身躯，一者黄金玲珑塔散发神光，能镇压诸般妖邪。 但面对这两宝物，高明、高觉二人仍是各自催起一道光华，一黑一青，消失不见。 袁洪见杨任、李靖二人祭宝，还以为高明、高觉无法躲开，忙把新找的白马坐骑催动，使一条镔铁棍，杀了过来。 杨任、李靖见此，也调转枪口，迎上袁洪。 又有雷震子振动风雷双翅，挥着黄金棍砸下，薛恶虎同样仗着却阳锥、降魔杵二宝杀了上去。 这袁洪虽同样握有八九玄机，但偏偏怕这降魔杵，一见宝物沉沉落下，有降魔金光散发，自忖难以接下，忙纵身化白光而走。 汪子安杨戬等人也未上前，等袁洪退去后，才见姜子牙鸣金退兵。 此战算是不分胜负。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除去知道对方能化遁光躲避攻击外，其他什么神通手段也不了解。 汪子安有心说破高明、高觉手段，但知晓自己空口无凭，不到时机。 而杨戬见到此幕，也及时说道： “当日师尊回山时，曾吩咐弟子到了孟津，要谨防梅山七圣，万不可大意。 “如今此辈化光而走，不惧法宝，还需另思他策，或可设计捉拿。” 梅山七圣？汪子安眉头一挑。 明明是梅山七怪，怎的玉鼎真人会称之为“圣”，口误么？ 姜子牙闻言也不由思忖起来。 确实，凭借一般手段，难以拿下此辈。 想了想后，姜子牙决定提前布置。 怎么布置？ 前些天汪子安以九烈焚川阵困住对方，给了姜子牙新的思路，以阵围困，以法破邪。 正巧，他曾观握奇经有所领悟，通晓八卦九宫之道，就摆一座八卦九宫阵。 说着，便取出四道符印，交予李靖、哪吒、雷震子、杨任之手，令四人下去削好桃桩、取来狗血，站定四方之位。 又叮嘱汪子安、杨戬二人，只要看到阵法起了作用，就催动五雷，往阵中打去。 而后又有金吒、薛恶虎去寻乌鸡、黑狗血、女子五谷轮回之物，准备以此破掉对方邪法。 金吒、薛恶虎闻言，擦了把汗，这也太难了。 汪子安在旁听着，暗道姜师叔此次布置必定无功。 若这高明、高觉真是神荼、郁垒，那这区区桃桩怎能起到作用？要知道，这两位镇守的可是天下最大的桃木之下，论起对桃木的了解，姜子牙拍马都比不上。 更何况，以这二人本事，已是把姜子牙一番布置听了个齐全。 “末将遵命。”汪子安拱手应下。 众人下去准备。 当天夜里，就找好诸多所需材料，李靖四人更是悄摸摸钉好了桃桩。 嗯，值得多说一句的是，在夜里回营休息时，可能是汪子安心理作用，觉得薛恶虎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便施展定灵神光，将其定在营帐上吹了一夜的寒风。 第二天一早，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姜子牙就带着汪子安等人，上门搦战。 但高明、高觉刚一出现，就给了姜子牙一记沉重打击。 “姜子牙，你自号扫荡成汤天保大元帅，我兄弟看你，怎么不过一山野匹夫？ “你既为昆仑高士，理当调兵遣将，决一生死，为何钉桃桩、布阵法，让门人以污秽之物来恶心我等？ “实不相瞒，我等并非鬼魅妖邪，又岂会惧你这左道之术？” 一向厌恶他人使用“左道之术”的姜子牙，第一次被人扣上了“左道之术”的帽子。虽然说，细细一琢磨，这破邪之法好像是有点左道的样子。 姜子牙闻言大怒。 但高明、高觉兄弟更怒。 不等姜子牙说话，被恶心到的兄弟二人就仗着大戟、巨斧杀来，邓九公、南宫适连忙迎上。 仅以武艺来论，二将绝非这高明高觉兄弟能挡。 姜子牙一见占了上风，也亲自催动四不相杀上，战过数合，转身就走，引兄弟二人入阵。 高明高觉明知子牙算计，却也跟了上去，来到阵中，李靖四人立刻催动符印，围困二人。 但尚未等金吒、薛恶虎准备的污秽之物洒落，两人已是化光而去了。 这一番折腾，把自己恶心的够呛，还没能功成，被对方逃脱，姜子牙心中恼怒，回到营中，便说是有了奸细。 确实如此，自己的谋划被对方一一说出，这是个正常人，都怀疑是奸细作祟。 汪子安见此，知晓时机已到，忙上前说道： “师叔此言，弟子不敢苟同。” “哦？师侄有何想法，速速道出。”姜子牙听闻此言，心知汪子安必有想法，忙说道。 汪子安先不作答，只把两手一撮，有金庭仙光泼洒出来，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下，将主帐笼罩。 “先前哪吒师弟在帐中说这高明高觉有‘潜身小术’，但随即我等出阵，便听这二人自称‘潜身小术’。 “而此次师叔布置，仅有我几人得知，却被这高明、高觉当众道出，几乎分毫不差。 “依弟子猜测，此兄弟二人必有奇法，能窥探我营中虚实。” 汪子安据实相告。 “这世间竟有此等异法？”姜子牙没有否认，他也觉得，在场众人绝对不会是奸细宵小。而且，这高明、高觉既是术法中人，必有擅长，说不定便是此类术法。 “的确有此可能。”杨戬略作思忖，主动请缨： “不过，具体如何，弟子还需回山向老师请教。” 在他看来，玉鼎真人既然知道他会遇上梅山七怪，自然也知道高明、高觉二人来历。 “也好。”姜子牙点头应下：“此番又有劳杨戬师侄了。” 跑腿、请人的活一向都是杨戬来做。 “师叔言重了。”杨戬倒是洒然一笑，拱手拜别，穿过金庭仙光，祭起土遁，转身离去。 “这几日，众将可在营中休憩，无需再来主帐议事。”姜子牙做了布置。 在杨戬没有返回之前，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遵命。” 众人领命退下。 而在阵上泼洒污秽之物的薛恶虎自然又是被汪子安寻了个高处，挂了半天。嗯，金吒也跟着前来，主动求挂。 虽说汪子安血脉神通能催动风水，足以将那臭不可闻的气息吹散，但既然对方主动开口，他也不好拒绝，遂了对方心意。 吹了一天，金吒好似有些洁癖，又在汪子安这边续了一天的挂。 至于薛恶虎，汪子安看在师兄弟的面子上，在被挂在山巅的金吒注视下，催动神风，帮了对方一把。 “这，汪师兄，你有法门，怎不早说？”金吒瞪大了眼睛。 “咳，金吒师弟你身上味道早都散去了，如今求挂，是想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根据为兄想法，在这儿吹上一天的风，还是比术法相助更能让你安心。” 汪子安解释了一句，挥了挥衣袖就离去了。 薛恶虎看着金吒，忍不住大笑两声，也跟着离开了。 在杨戬尚未回来之前，周营这边过得还是比较欢快的，主要是有金吒这个笑柄在，大家相互传开，都是笑出声来。 而这几天中，一直以神通观察周营动静的顺风耳高觉听了几天的笑声，哪怕是夜里没人发笑，脑中也会有各种魔性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常常听着听着，自己就忍不住笑出来了，高觉觉得自己有些不大正常。 当然，他兄弟高明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杨戬回来后，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 “禀师叔，此二人原是棋盘山桃精、柳鬼，吸收日月精华，生出灵性，又在轩辕庙供有泥像，借着香火成形，名曰千里眼、顺风耳。 “若要破这二人神通，须得将庙中泥像打碎，再把根茎断绝，而后遮掩我营情况，才能除掉此二人。” “原来如此。”姜子牙既知对方根底，立刻派遣了李靖带领三千士兵前往棋盘山动手，又下令让众多士兵白天敲锣打鼓，再寻来幡旗，把周营围住，大风一吹，无数红旗招展。 于是乎，在告别魔性笑声后，高觉天天听得都是锣鼓齐鸣，时不时还有爆竹声响，纵使到了晚上休息，脑瓜子也是嗡嗡的。 而一直以神眼看着周营的周明则是两眼发昏，眼前的人影好像都是黄的，长时间面对红色，更是心中烦闷、暴躁。 如此一来，两人心神难得清静，再加上有人刻意遮掩天机，连本体被毁都没有丝毫感应。 195 齐天大圣？？？ 高明、高觉本体被毁，却未曾察觉。而周营这数日内，除去以幡旗、锣鼓遮掩外，也再无其他动静。 袁洪不知周营打算，心生烦躁，有心劫营，传令让高明、高觉二人下去准备，入夜出兵。 商营这边一动，周营这边姜子牙便见大风平地起、灵觉心中生，默默卜了一卦，知晓了对方打算，连忙让人准备，应对商营劫营。 因商营中，除去先一步面见纣王的袁洪、吴龙、常昊外，其他四怪尚未出面，此时吴龙、常昊身亡，再加上新近拜入的高明、高觉神通已失，众人所需谨慎者，唯袁洪一人。 所以，南宫适、邓九公、苏护等到大将在营中厉兵秣马，而杨戬、汪子安等阐教三代弟子则是祭炼宝物、打坐复气，静等袁洪上门。 这夜，刚至子时，便闻喊杀声至，号鼓齐鸣，姜子牙一见为首的高明、高觉二人杀到，立刻把剑一指，李靖等四人忙把准备好的桃桩震动，杨戬、汪子安二人手发五雷，高明、高觉应声而倒，魂魄往封神台而去。 这两人一死，便只有袁洪威胁最大，汪子安持矛在手，当先往那白马将军杀去，杨戬、哪吒、雷震子、黄天化、薛恶虎、金吒、杨任等紧随其后。 “杀。”汪子安高喝一声，把五道遁光尽数祭起，模仿孔宣的五色神光如扇刷出。 袁洪看出汪子安道行不差，只是把身一晃，化作一道白光轻松躲开，却不料这边杨戬早动，只把乾坤尺祭起，翠汪汪光华击中白光，将其身形打出，三尖两刃刀携寒光破空劈下。 面对此等神物，袁洪躲也不躲，顶上冲出一道白光，化作一猿猴模样，持一水火棍，同样往杨戬头顶砸落。 一个刀光落下，冲起一道青气，化作一纯白莲花，把刀光托住，另一个棍影砸落，同样不见损伤，只有金光火花四起，传来金铁之声。 两人竟不分胜负，难以伤到对方。 一旁杨任急催云霞兽，扇动五火七禽扇，想以神火克敌，却不想，这袁洪见无法奈何杨戬，心中憋了火气，正巧撞见杨任，自是再催猿猴元神，持棍从头上砸落。 杨任猝不及防，当即被砸烂脑袋，一道魂魄往封神榜去了。 “师弟......” 杨任一死，跟在后面的黄天化大怒，也不贴身近战，反手便是攒心钉与火龙标两件偷袭宝物化光袭来。 但这两件宝物中，火龙标材质寻常，被那猿猴元神盯上，一棍打碎，只有攒心钉建了功勋，刺破猿猴元神，但白光一闪，又恢复原样。 黄天化见此，不惊不慌，再次祭起一物。 莫邪宝剑。 剑锋一指，如流星飞逝，一点寒光直奔袁洪肉身，剑锋所过，头颅落地。 但还未等黄天化露出喜意，便见袁洪脖颈没有鲜血流出，而是冲出一道白光，化作一斗大莲花，莲花内托着一与地上头颅一模一样的脑袋，光华一闪，头颅接上。 “这怎么可能？”黄天化不由一愣，早有被惹怒的袁洪元神化光而来，迎头再次一棍劈落。 幸得哪吒以混天绫裹了黄天化肉身将之救起，仅被袁洪打死了坐骑玉麒麟，保住了性命。 “吃我一棍！”见得袁洪持棍逞威，雷震子现了风雷二翼，原本普通的双翅上有紫青电光环绕，黄金棍搅动了风雷，一棍砸向对方肉身，天翻地覆，有灰濛濛气息升腾，空间崩塌，时间好似凝固，使袁洪身陷混沌，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棍砸落。 但可惜的是，袁洪此人同样握有八九玄机，三宝混一，雷震子棍下藏有万钧巨力，把对方脑袋砸扁，但在扭曲面庞下泛起的白光下，还是将五官撑起，重回原样。 唯一变化的，是袁洪心中的怒火愈演愈烈，仿佛一轮散发无尽光热的太阳猛然炸开。 “死。” 猴子一向是最小气的，更别说被几人狠狠群殴的猴子。 雷震子一棍炸开的无尽怒火，被此时祭起遁龙桩的金吒尽数接下。 遁龙桩这件宝物所附带的迷神之效根本不起作用，直接被猴子的怒火烧了个干净，元神再次挥动水火棍，朝着金吒头顶砸落。 “袁洪休得放肆。”落在最后的薛恶虎终于赶到，金庭山王屋洞镇洞之宝降魔杵一经祭出，便如同须弥山岳压下，金光挥洒间，隐隐凝成剑形，如同一柄降魔神剑，冲着袁洪肉身斩下。 降魔剑法，居然是汪子安等人刚刚拜入金庭山时所习的护身剑法，此时经由降魔杵祭出，竟仿佛浑然一体。 浩浩剑光当头斩落。 袁洪纵使无惧剑光，却难挡降魔杵神力，被一棍打翻在地，肉身几乎化为肉泥，元神也不由归入泥丸宫内，眼见雷震子缚龙索如龙吟啸、舞爪而来，忙把地一拍，借着土遁离了战场，仅留手中镔铁棍落在原地。 “杀。” 后方带着大军冲杀的姜子牙见此大喜，把臂一挥，前来劫营的商营兵马便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无边大海中。 这可是百万大军。 这一战，被憋了许久的四方联军直接杀到卯时，才缓缓平静下来。 尸骨堆积如山，遍地皆是哀嚎，鲜红血液将大地染成褐红，到处都是残尸断臂。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连一向最为好战的黄天化也不禁沉默。 “该回去了。”汪子安抬头看了看，其他诸侯正带人打扫战场，转身往主帐而去。 主帐中，姜子牙正向南宫适、邓九公、苏护三位交待事情。 等汪子安等人进来后，才看向几人。 “如何？现在知道，能够蜕凡成仙，是多好的事了吧！”姜子牙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纵使成仙成神，亦是避免不了，且从另外角度来说，可能还比凡间的战斗更加残酷。”汪子安接过了话。 最简单的例子，商周背后隐藏的截阐两教之争，虽然死的人可能并不算多。 “此言倒也有理。”姜子牙抚须点头。说起来，这越是临近朝歌，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是强烈，好似一场能够毁天灭地的危机即将来临一般。 这让他在猜测的同时，有些迟疑，直接影响到了他接下来的命令。 “如今商营中，可堪一战之人唯有袁洪，此人为术法中人，还需我等出手，与他人无关。 “这些日子，便让大军先暂时休养吧！” 在之前，姜子牙对于兵入朝歌可最是迫切，就连武王都有所不如。此时眼见着到了孟津，且在己方大军实则没有多少伤亡的情况下下令休养，这让众人感觉有些怪异。 只有心中同样感应危机的汪子安、杨戬等人才能理解。 “末将遵命。” 南宫适等人自是抱拳应下，离开帐中，下去交待去了。 “禀师叔，先前常昊、吴龙原身皆是妖精，后有高明、高觉亦是精怪化身，如今仅剩的袁洪元神仿佛猿猴，应也是妖物之属。 “如今杨任师弟死在此人手中，依弟子之见，还是往玉柱洞走上一趟，借来照妖鉴，以此克敌。”等几人离开后，杨戬说道。 照妖鉴不仅能照出妖物原形，其上所发金光亦是最克此类。 姜子牙点头应下，将这跑腿的事情又交给了杨戬去做。 在杨戬离去后，周兵进入短暂休养，恢复元气。 而这边，袁洪夜袭，损了近两成兵马，沉思片刻，让麾下大将鲁仁杰报与朝歌，一是催粮，二是求援。 初战先败。 二战又败。 得到消息的纣王怒不可遏，一巴掌拍碎了身前的桌案，幸好城外招贤榜下又有异人来助，才平息怒火。 召至殿上，见此人又是天生异相，纣王不禁心喜，封这异人为将军，带兵往孟津支援袁洪。 而袁洪在见到这人物异相后，也是大喜，当即使其行先锋之职，休整一夜，往周营辕门外搦战。 一见此人形貌，周营巡守的甲士都吓傻了，慌忙逃到主帐禀明情况。 “禀元帅，商营有一巨人前来挑战。” “巨人？”姜子牙略一琢磨，看向了左侧第一位的汪子安： “那巨人有多高，可有汪将军本相高么？” “纵是汪将军也有所不如。”甲士看了一眼汪子安，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姜子牙抚须一笑，看向汪子安： “走，随我一同出营一观。” “我也去。”哪吒蹬着风火轮站起。 其他弟子见此，也纷纷来看。 妖怪、术士见多了，好不容易来了不一样的，肯定要来凑凑热闹。 不仅是这般阐教三代弟子，连四方诸侯都惊动了，皆是带着人来观看，好像看猴戏一样。 刚一出营，就看到了那好似承天接地一般的山岳人影。 何止是巨人，约莫七八丈，比寻常小山还要高大，手里拎着根排扒木（应是有着铁钉的木棒，类似狼牙棒）。 普通人在其面前，几乎相当于蚂蚁大小。 汪子安灵目一观，察觉此人并非术士之流，而是仅凭一身血脉，就达到了这等身高，不由暗自惊诧。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个头比他还要高的。 可惜此人血脉虽强，却无法灵活运用。 走上前来，汪子安仰起头来，看着这人，问道： “你就是来挑战的人？” 这巨人看着脚下如同虫子大小的汪子安，同样闷声问道： “你就是来接战的人？” 还不错，身形巨大，脑子也还在。汪子安来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纣王御前袁元帅麾下威武大将军邬文化，你是个什么官？也敢来此挡我？”这巨人声如雷霆，傲然说道。 看得出来，很是在意自己的身份。 汪子安心中一笑，仰头说道： “你自称商营将军，却连我也不识。 “我叫汪子安，乃真仙临凡，旁人惧我神通，给我起了个诨名，叫做‘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邬文化听到这四字不由呆了呆，随后便是哈哈大笑，惊起群山鸟兽，手里的排扒木都拿不住了。 “就你这小身板，连蝼蚁尚且不如，怎敢号称‘齐天’？ “还不如交给本将军来用，唤作‘纣王御前袁元帅麾下齐天威武大将军邬文化。’” 这邬文化越琢磨，越觉得这“齐天”二字，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蝼蚁？”汪子安把眉一挑，似笑非笑，催动体内血脉，现了防风氏本相，再把变化之术运起，身形骤然狂涨。 几乎是眨眼功夫，一尊身高九百丈，上半身没入云霄的龙首牛耳独目神人出现在周营之前，呼吸吐纳有雷霆之音，双臂一撑，便有大风扬起。 神人俯下身子，低着头颅，苍天仿佛有了面孔，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了脚下这个不过七八丈大小的所谓巨人。 “你说的是这只么？” 声音犹如九天神雷齐震，响彻耳边，惊得邬文化耳痛难忍，忙把耳朵捂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不断说着： “好大，好大......” 不仅是邬文化，就连周营这边也都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曾见过汪子安防风氏本相，但那也不过三丈三尺，加上变化之术，最高也不过百丈，何曾见过这在他们看来几乎与天同高的九百丈身形。 “还要挑战么？”汪子安面孔周边云气相聚，独目泛起青白光华，看着足下的较大蝼蚁。 “不敢了，不敢了......”这邬文化体型虽巨，但其实也就是普通凡人，一点术法不通，如今看到比自己高大出不知多少倍的神人，哪里还敢再言挑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汪子安见此，哈哈大笑。 “看你这模样，也没多少本事，不如跟在我身边，学习学习这变化巨人之法，如何？” 汪子安说道。 不说这人有多厉害，但是这身板，就足以让人望之生畏，绝对是两军交战、随主帅捧旗的不二人选。哪怕放到金庭山当个门柱子也是不错的。 “愿意，愿意。”邬文化羡慕汪子安神通，连忙点头。 “好。”汪子安应了一身，身周金光一闪，重新变回了寻常大小。 “跟我走。” 姜子牙见此，再看了看对面下巴几乎掉到地上的商营人马，同样哈哈一笑，下令道： “众军回营。” 196 梅山七怪一个接一个 邬文化归周之后，梅山七怪剩下的四位就开始了葫芦娃救爷爷，啊呸，不对，是扶商灭周之路。 最早来到这里的是朱子真。 这朱子真是个头陀打扮，来到商营时，袁洪问起对方来历，朱子真说是梅山来的，和袁洪洞府不远，袁洪这才知道是老乡上门。 当然，这都是为防被人看破，托姓借名前来，装给殷破败等大将看的。 都在同一山住着，纵使没有交情，最起码也打过照面。 而从朝歌而来的殷破败与雷开一听头陀所言，立刻就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是个妖怪。从常昊、吴龙身死，再到袁洪显化元神，无一不是妖怪之形，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地认为，从梅山来的都是妖怪。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地域黑，但两人这次倒猜的挺正确的，这朱子真还真是个妖怪。 在营中歇了一晚，袁洪设宴款待，朱子真吃饱喝足，第二天主动请缨，提兵来战。 袁洪乃是商营统帅，按理说手下统领了不少兵将，但实际上，朝歌而来的殷破败、雷开等人不被他信任，前番带来的诸妖又接连身陨，手下是缺少大将的，一听朱子真请求，立刻就答应了。 朱子真自信抱拳，提剑来到周营之前，只说请姜子牙答话。 姜子牙虽同样是一军统帅，地位比起袁洪还要高出不少，但一听是个头陀，以为又是截教来人，立刻打起精神，纡尊降贵，带着众人来到阵前与朱子真会面。 刚一碰面，便警惕起来。 只见这人长嘴大耳，面如黑漆，身着皂服，眉宇有黑气暗藏，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对付的。 姜子牙主动发问，开启嘴炮模式。 这朱子真与他人不同，是个山野妖怪，嘴里说出的话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话，开口就是把你“碎尸万段”。 文绉绉的姜子牙闻言，自然陷入狂暴状态： “无知匹夫，你死在目前，尚不自知，犹自饶舌耳！” 姜子牙指着对方喝骂，便有一将拍马出阵，携怒往朱子真杀去。 这人是南伯侯麾下副将余忠，使一狼牙棒，颇有勇力。 但南伯侯能被邓九公揍扁不知多少次，本身就是个菜逼，麾下副将只有更菜，没有最菜。 剑棒交战二十回合，朱子真转身就走，余忠拍马追赶，但朱子真脚下腾起阴风，余忠根本追之不上。 忽地，朱子真把身停住，余忠心中大喜，连忙持刀杀上，却不知这是朱子真诡计，只见对方把嘴一张，喷出大片黑烟，罩住自身，弥漫方圆，在众人双目无法看出其中究竟时，已现了本相。 “哼哧哼哧。” 仅有声音传出。 眼见着余忠要身亡于此，一道璀璨金光携照妖之力打散黑烟，现出了内里情况。 只见一膘肥体壮的黑毛大猪张着嘴巴，冲着余忠屁股咬下，却被金光制住，无法动弹。 西岐大将南宫适一见此幕，立刻说道： “这应是民间豢养的家猪。” 汪子安神色怪异地看了南宫适一眼，转过头来，看着杨戬持照妖鉴走上，招来雷震子，缚龙索把这妖物捆了。 “邬文化，过来帮忙。”这黑猪太重，雷震子又嫌弃那股臭味，开口说道。 看着汪子安点头应下，常人身高的邬文化揭了身上的“大小如意符印”。这符印是杨戬所画，能使他身形变小。 等邬文化将朱子真拿到阵前，姜子牙忍不住开了一波嘲讽： “纣王已无可用之人，麾下尽是些妖怪之属。” 纣王手底下确实是没人了。 “去将此妖斩了。”虽然众将很想开个荤，但姜子牙还是下令将之斩了，一道魂魄往封神台而去。 但还没等姜子牙带领大军回营，又有一道者要让姜子牙答话。 原来在朱子真刚刚出阵不久，又有一梅山炼气士前来投靠商营。 而见姜子牙拿了朱子真后，这人连忙主动出战，意在救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与朱子真相比，这人的化形之术更是粗糙，连顶上一对尖角都没能遮掩，径直冲着这边而来。 都不需要照妖鉴，汪子安仅凭灵目就看出来，这自称杨显的炼气士乃是一只山羊成精。 “师叔，此人也是妖怪之属。”汪子安在旁提醒。 “哪吒，速去拿下此妖。”姜子牙眉头一肃，喝道。 哪吒得了命令，心中大喜，仗着火尖枪就往杨显杀去。 但在此时，不仅仅是杨显，商营中又有大将出阵了。 此人名唤戴礼，是袁洪副将，拎着双刀，就朝着哪吒杀来。 周营这处黄天化见状，骑着武成王黄飞虎留下的五色神牛，冲杀上去。 杨戬在旁借着照妖鉴一照，已知戴礼底细，原来是一只狗妖。 见到黄天化迎上，他暗道一声“祭起”，背后腾起一道白光，哮天犬腾云踏风，冲着戴礼咬去。 若说戴礼是狗中妖精，那么哮天犬便是狗中神兽，天生能压制前者。 而戴礼一见此等仙犬，张口吐出一颗红珠，毫光大放，往哮天犬打来。 但哮天犬何等聪慧，爪下一动，身形拉长，幻化出数十道虚影，一齐往戴礼抓来。 而在同时，戴礼身后白光一闪，真正的哮天犬已是现出身来，一口咬中了戴礼脖颈。 正与戴礼纠缠的黄天化见此，把手一甩，一溜火光贯穿戴礼眉心，身死魂灭，仅有真灵往封神台而去。 戴礼一死，杨显心中发慌，再加上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早有逃遁之心，避过哪吒火尖枪，张口一吐，一道白光往哪吒罩去。 但杨显却不知，哪吒莲花化身，不受他这光华影响，只见哪吒顺手从兽皮囊里逃出金砖，一砖拍中杨显脑门，脚蹬风火轮，火尖枪一枪刺透杨显脖颈，早已命绝身亡，只有一山羊尸体留在原地。 “杀。”敌将已死，眼看商营大军仍未退去，姜子牙忍不住一阵冲杀，眼看夜幕将至，才击鼓鸣金，回转营中。 所谓的“梅山七怪”，此时已有五位死在此处，仅剩二人。 而这二人，皆是七怪中的强者，除去最厉害的袁洪外，便属这最后一人最强了。 此人名唤金大升。 而且在周兵刚刚回营，这金大升便送上门来了，而袁洪也装作在不认识的情况下，让金大升填了副将之位。 对于这些上门来投的人物，殷破败、雷开明知此类皆是妖物，心中也极为厌恶，但在眼下大商陷入危机的情况下，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些，任由袁洪施为，到后来更是随你怎么折腾，爱咋咋地。 与其拼命挣扎，不如默默享受。 这是此时两人心情的真实写照。 第二天一早，金大升便主动请战。 这一战，汪子安亲自出场。 这金大升算是梅山七怪中的强者，能与杨戬过招，他也有些兴趣。 骑着五云驼来到阵前，只见这金大升身材高大，顶生双脚，一身金甲红袍，骑乘独角兽，倒是颇为不凡。 尤其是，手中兵器还是罕见的三尖两刃刀。 汪子安不由多看了两眼。 而被盯着的金大升心中忍不住一寒，但还是高声问道： “我乃袁洪麾下副将金大升是也，你是何人？” “西岐，汪子安。”汪子安手无寸铁，笑着说道。 汪子安？金大升心中大惊，他昨日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汪子安神通，着实没有想到，竟是此人亲自前来。 “你，咳，我，那个......”金大升支支吾吾半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磕巴了半晌后，直接说道： “本将军今日身体不适，明日午时，我等再来战过。” 说着，便拍着独角兽，忙往商营而去。 汪子安不由错愕，但紧跟着便反应过来： “妖怪，往哪里逃？” 身下五云驼一催，金光腾起，已是挡在金大升回营路上。 眼见汪子安拦路，金大升目带凶光，毫不停歇，把独角兽再拍，速度更快，撞了过来，同时张开嘴巴，隐有黄光闪动。 独角兽飞快，转瞬两者之间不过十丈。 “中”。 张口一吐，一道黄光如火光金电，往汪子安身上打去，隐隐间有异香散发。 汪子安把手一翻，四海瓶在手，左手指向瓶口，运转法力，一道白霞从瓶口扫出，裹在那黄光之上，未等金大升反应过来，黄光已是被扯进瓶中。 “还我宝物。”金大升失了本命之宝，心中惊怒，三尖两刃刀朝着汪子安劈来。 汪子安也不用定灵神光，把肩一晃，一道狭长白光闪过，金大升与座下独角兽被劈成两半，连元神也未逃出。 “回营。” 看着地上逐渐化作水牛的金大升，汪子安拍着五云驼，回到营中。 “师叔，金大升已死，此人原是水牛化形。” “玉鼎师兄先前有言，要遇上梅山七怪，眼下已死了六妖，仅剩袁洪一人。”姜子牙抚须言道。 “此人本领非凡，不易拿下。”汪子安摇了摇头。 “不易？”姜子牙听出话中之意，接着问道：“师侄有何想法，尽数道出就好。” “倒也简单。”汪子安没有隐瞒：“只需将此人引至九曲黄河阵中，弟子便有法将其拿下。” “引入阵中？”姜子牙眼睛一亮，捻着胡须在营中踱步，而后问道： “师侄可有办法将其引入？” “此事还需杨戬师兄来办。”汪子安看向杨戬。 这袁洪通晓八九变化，不是寻常人物，除了同样握有八九玄机的杨戬，哪怕连他也无自信将之拿下。 “杨戬师侄，你看如何？”姜子牙看向杨戬。 “弟子尽力一试。”杨戬只得应下。 “但这还不是最困难的。”汪子安并不轻松，接着说道：“八九玄功讲究三宝混一，纵是能将此人拿下，弟子却无自信将之杀死。” 岂止是没有自信，根本是没有半点可能。 哪怕是金光葫芦，也根本无法伤得了对方，这便是三宝混一的妙处。 至于蟠龙古矛，倒是可以试上一试，但也只能是试试而已。 说到这里，姜子牙不由看向了杨戬。 若说战斗力，杨戬可能不是最强的，但诸般变化绝对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再加上玄功神妙，诸邪不侵，能免疫法术、物理攻击，堪称无解。 就算是寻常灵宝打在脑门上，也难以伤到杨戬分毫，绝对称得上是铁头娃。不，就连铁头娃都比之远远不如。 杨戬同样沉默下来。 没办法，修炼了八九玄功，就是这么厉害，他也很无奈啊！ 除非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把三宝分离，任由别人来杀。 “这，弟子也没有办法。” 汪子安不由羡慕。 姜子牙遭劫不死，杨戬逢危不伤。这二位乃是周营鼎鼎大名的小强类人物，谁不羡慕。 但杨戬毕竟见多识广，想了想后，有了办法。 “弟子听闻，掌教老爷有宝物名唤三宝玉如意。” 汪子安眼光一闪，先前南极仙翁奉命而来，便是拿了此物，才不惧河伯分毫。 此物名唤三宝玉如意，必定有影响“三宝”之能。 “此宝掌天、地、人三才三宝，如果能求得此物，拿下袁洪只在反掌之间。”杨戬解释一句。 天之三宝日月星、地之三宝水火风、人之三宝精气神，八九玄功所炼金丹便是人身三宝混一，若能以三宝玉如意影响，确实有法可破。 姜子牙闻言也陷入沉思。 在玉虚宫修炼数十载，他可知道，此宝乃是掌教随身之物，又怎会轻易赐下。 “也罢，便让我试上一试。” 商量片刻，姜子牙焚香沐浴，默默朝着西面昆仑山方向拜下，向元始天尊祷祝。 别人祷祝不灵，但姜子牙承担封神大任，乃是天选之人，一求一个灵。 不多时，便有南极仙翁带着白鹤童儿出了玉虚宫，乘云往孟津这处而来。 观白鹤童子手中之物，正是三宝玉如意。 197 玄功变化 “子牙师弟，贫道奉掌教师尊法旨，持三宝玉如意来助你。 “你捉拿袁洪时，可将白鹤童儿带上！” 天庭广阔、额头凸起的南极仙翁拄杖走入，丝丝缕缕的氤氲福寿之气随身，仿佛灵鹤飘飞。 而在身后，跟着一名面色稚嫩的白衣童儿，气息清正，腰佩一青玉葫芦，手中抱着一杆白玉如意走来。 这位便是白鹤童儿，仙鹤化形，为元始天尊随侍道童，算是南极仙翁的弟子。 “老师神通，弟子拜服，这如意来的正是时候。”姜子牙冲着西面拱手一礼，面带喜色。 南极仙翁抚须而笑： “天意假子牙之手完成封神之事，玉虚门下自是鼎力相助。” 姜子牙看着白鹤童儿手中的宝物，点头一笑： “既如此，明日便设法捉拿袁洪。 “汪子安、杨戬两位师侄，可需要准备什么？” “弟子要提前铺开阵图，将阵图隐入空间遮掩。”汪子安说着，看向南极仙翁：“不过仅凭弟子法力，难免为对方看出破绽，所以仍需南极师伯出手相助。” “此事易耳。”仙翁笑着应下。 “弟子倒不需准备，明日只将袁洪引入子安师弟阵中便好。”杨戬摇了摇头。 “好。”姜子牙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要将阵图藏于何处？” 汪子安嘴角带着笑意：“袁洪此妖出身梅山，不如弟子将阵图铺在梅山如何？” 姜子牙闻言不由一笑：“这袁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老巢会出问题。 “也好，就依师侄之言。” “还请师伯随弟子往梅山一趟。”汪子安看向南极仙翁。 “也好。”南极仙翁点头应下。 两人出了主帐，无需汪子安驾云，只见南极仙翁足下红气汇聚，转眼间，一团福瑞红云凝成，托着两人往东南方向而去。 以南极仙翁法力，排云荡气、破开罡风，不过片刻功夫，就已来到梅山上空。 山势险峻，仅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两边尽是古松柏木，有飒飒阴风从林中吹出，气息阴冷，潜藏妖氛。 祥云转至山背，悬崖峭壁上有如龙瀑布自天垂落，在山底寒潭溅起无数水花，惊得潭边青石上千百白猿啼鸣。 “就在此处吧。”南极仙翁看了看。 汪子安点头应下，自袖中取出一黄扑扑的图卷，将其缓缓展开，顿时一副九曲黄河奔腾的动态奇景出现在了图卷之上。 “起。”汪子安并指一点，图卷迎风便涨，转眼已有百丈大小。 但诡异的是，高悬于九天的骄阳洒下无尽和煦光华，依旧是从空中照下，落在那群猿身上，两者之间好似没有阵图遮挡。 “落。”汪子安掐动手诀。 虽说云霄将九曲黄河阵阵图交于他手，但实际操控阵图的法门并未传下，这一切都是汪子安自己根据破阵之法以及参悟阵图所领悟到的。 把手一指，百丈阵图缓缓落下，沉于梅山之下，群猿没有丝毫察觉。 山依旧是那山、水依旧是那水，但在南极仙翁的眼中，山水早已变了模样，哪里还是以前的山水，分明是一挂不知始终的九曲长河低吼奔腾。 “子安师侄，等封神之事完结，你便能参悟金仙了。”南极仙翁看出了汪子安的手段，再把袖一挥，将其圆满，纵是大罗至此，也难看清。 一身法力臻至化境，随念而行，举手投足不带丝毫烟火，不见多余法力耗费，对法力的操控已是精细入微。 “杨戬师兄恐怕还要在我前面。”汪子安早有预料，面上不带得意，反而是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想不到早被师侄看出。”南极仙翁有些惊异地看了汪子安一眼。 “只是隐隐有些猜测罢了。”汪子安笑了笑。 从玉鼎真人先前交待杨戬，他就察觉不对了。 “玉鼎道兄手段高明，借势将袁洪化作杨戬心魔，等袁洪被斩后，杨戬师侄便能立地成就金仙。”南极仙翁说道。 成就金仙，并非仅仅是得到机缘，参悟玄妙之境，就能结成道果成就的。 到了这一步，还需渡一道劫数，魔劫。 魔头阻道乃是天意，渡过之后，才能成就金仙。 而这袁洪不知从何而来，学得是与杨戬一样的八九玄功，同样的一身白衣，英气逼人。 在玉鼎真人刻意出手之下，将其化作杨戬心中魔头，只要能解决了袁洪，再加上玉鼎真人的手段，立地金仙绝对不是虚言。 而且，玉鼎真人刻意强调“梅山七圣”，绝对还有其他布置，汪子安也只能根据后面包括杨戬在内的“梅山七圣”称呼，判断两者应当有些联系。 对此，汪子安只能默默赞叹，玉鼎师伯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其实心中也是很有想法的。 “我的魔劫又会是怎样？”汪子安不免猜想。 南极仙翁也不多问，把袖一挥，拨过云头，往孟津而去。 等回到主帐，见了姜子牙，说了几句，汪子安回到营中，盘膝打坐，静等明日之战。 一夜过去，姜子牙与阐教一众三代弟子尽数出了营帐，来到商营辕门之前，让哪吒搦战。 “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哪吒火尖枪有紫焰激射，脚下风火轮催动风火。 看到这副模样，商营士兵忙去主帐禀报。 一听姜子牙带领诸多能人异士前来，殷破败与雷开两人就傻了眼。 如果只是人间武将，他俩倒还有一战之力，但眼下么...... 两人齐齐往袁洪身上看去。 既然袁洪能请到那么多妖怪，想必也能请来更多的高人吧！ 但是，让他们失望了。 如果袁洪出身截教，有申公豹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请到高人，可惜。 “此战，由我亲自出手。”袁洪站起身来，望向对面，仿佛隔着营帐看到了辕门之外的姜子牙等人。 “谨遵元帅之命。” 看着袁洪提着水火棍、让人牵来白马，纵马出营后，殷破败与雷开两人才商量起来。 仅凭袁洪一人，又能顶得了什么事，还是趁着对方与姜子牙一干人大战之时，回返朝歌，向纣王如实禀报吧！ 两人悄摸摸带了部分兵马从后营离开了。 而袁洪单枪匹马来到辕门外时，杨戬心有所感，望了过去。 正巧，对方同时望来。 两人目光一触，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杀意、以及要除掉对方的决心。 “杀。”不等姜子牙发话，杨戬已是拍马杀出。 汪子安在旁静观。 这一战的主角，乃是杨戬，他在旁打个辅助便好。 场中两人心知，单凭武艺难分高下，所以数十回合之后，袁洪有了变化。 把身一纵，化作一数十丈花白大蟒，盘在原地，睁开血盆大口，一声嘶吼，有奇毒化作气息散出，张口咬向杨戬。 杨戬见此，同样把身一晃，化作一金翅鲲头、星睛豹眼的金色神鸟，双翼一振，踏云行风，飞至半空，一对金钩银爪，冲着大蟒妖躯抓落， 那对爪子散发锐芒，让人毫不怀疑，能将那大蟒撕碎。 致命杀机临身，袁洪忙把身一晃，再次变化，一庞然巨山现于场中，山巅耸入云端，气势浑厚，仿佛神山泰岳，杨戬化作的金色神鸟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杨戬见状，把身一晃，化作一副尖锥、铁锤，尖锥钉在山上，铁锤铛铛砸下，不一会，那山壁上就现出一张面孔，面带疼痛之色，发出惨呼。 白光一闪，再次变化。 巨山不见，出现在此地的乃是一条长河，不见首尾，气势磅礴，浩浩荡荡往东奔流，似欲归入大海。 杨戬见状，把身一晃，化作一龙首牛耳独目身上，身高数十丈，双手一挥，便有泥灰之物化作大山，将长河拦腰压断。 汪子安眉头一挑。 好家伙，居然变成了防风氏，而且用的也是汪漭悟出的防风氏神通。 当然，这神通虽与防风氏神通相近，但其内里确是普通土遁，凝土成山。 接连数十座大山压下，长河已被分成百道浅浅溪流，袁洪感应法力流失，忙把身再变，化作了一尾白鱼，顺着仍未完全消散的溪流而去。 杨戬元神感应气机，同样把身一晃，化作灰扑扑鱼鹰，往那白鱼抓去。 白鱼感应危机，再把身一晃，化作一只绿毛龟。杨戬见状，化作一模样狰狞的猪婆龙，张口要把其吞下。 绿龟再变一株参天大树。 猪婆龙化作一团火光。 大树变成倾盆大雨。 火光化作一五爪蛟龙，张口长吟，大雨散去。 大雨再变一轮明月，清冷月光洒下。 蛟龙化作一尊骄阳，炙热光华驱散月光。 两人运转玄功变化，从飞禽走兽，到五行之物，再到阴阳日月、万千星辰，万事万物，无不变化。 此皆是八九玄功之妙。 汪子安在旁都看傻了眼。 虽知八九玄功厉害，但这厉害得没边了吧！ 要是法力足够，是不是还能变出道果，一步大罗？ 姜子牙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看着两人变化频率加快，汪子安知道，袁洪快要撑不住了。 直到袁洪化作一缕清风不见，杨戬才把哮天犬祭起。 “跟上去一看。”汪子安把足一点，托起自身与身旁的白鹤童儿，两人追了上去。 198 袁洪身死、杨戬成道 袁洪在前飞逃，杨戬在后紧追，后面又有汪子安和白鹤童儿两个打酱油的同样紧追不舍。 “不曾想，这袁洪还真往梅山去了。”汪子安跟在后面，看到袁洪逃遁方向，不由一笑。 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外遇上什么麻烦事先回家，哪怕没有办法，待在家里也总能让人心安。 当然，袁洪往梅山而去，更多是想借着梅山地利与杨戬纠缠而已。 汪子安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白鹤童子一眼。 这小正太看上去年纪不大，竟然也有真仙境界，难怪能得教主信任，拿着三宝玉如意而来。 看到前面袁洪纵起的白光往梅山落下时，汪子安脚下白云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师弟，如何？”看到汪子安追来，停在梅山上空的杨戬忙问道。 “已落入阵中。”汪子安把元神运起，默默感应，发现了那股不属于阵图中的异样气息。 想了想后，把袖一挥，金庭仙光如水波涌动，在身前化作一面人高金镜，映照出了阵中的情况。 此刻，九曲黄河阵未经发动，与梅山山水地势相合，镜中显现的也是与梅山模样一样的情景，在羊肠小道上，一块毫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石块，经过金镜刻意放大，能看出正在微微颤动。 汪子安再把手一指，情景大变，梅山化作一片昏黄风沙，而在其中，一道白气与四周情景显得格格不入。 “就是他了。”两下一对比，杨戬确定下来。 “现在进入阵中，还是......”汪子安看向了杨戬。 “现在吧，不过师弟只需将此妖困在阵中便可，无需亲自动手。”杨戬看了过来。 只要袁洪不逃，他有自信将其拿下。 “也好。”汪子安早做好了吃瓜群众的准备。 散了金镜，大袖拂过梅山，眼前景色瞬变，不再是陡峭山峦，而是一道九曲回肠、奔腾不止的长河，色泽昏暗，如同一尾黄龙横亘在天地之间，烟雾升腾、弥漫百里。 “走。” 元神感应阵中，一道光华将三人圈住，来到了九曲黄河阵中，袁洪所在的这曲法坛之处。 “袁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更待何时！”看到沉入阵中的石块依旧是不动声色，好像真的只是一块石头，汪子安把手一指，石块所在的地上涌起一道浊气，冲散了袁洪的掩饰。 白光亮起，袁洪现出身来，面色谨慎，不断看向四面，直到看到了法坛上的三人。 “这是哪里？”袁洪不识此阵，还以为被什么人拿到了宝物洞天之中。 “此乃九曲黄河阵。”汪子安说出了阵法名字。 袁洪当即面色大变。 他虽不曾拜得名师，但这九曲黄河阵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尤其是前段时间，孟津之前黄河河伯曾以此阵阻拦阐教金仙，他还远远看了两眼。 一听身陷此阵，当即惊了个魂飞魄散。 汪子安见此，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你既掌八九玄机，便与我师兄杨戬来战。” 话音方落，杨戬便走上前来，手持三尖两刃刀，喝道： “袁洪，你我二人间，只有一人能走出大阵。是生是死，尽在此一战。” 袁洪被断了生路，再听杨戬之言，把手虚抓，水火棍现于掌中，看向杨戬的目光逐渐冰冷，模样狰狞，隐隐间可看出猿猴面孔。 “杀。”把棍一挥，一身神力径直往杨戬砸落。 杨戬仗着三尖两刃刀接上。 此番两人不运变化，仅有手中兵刃相争。 水火棍落下，砸中杨戬脑袋，火花四溅。两刃到横斩，抹过袁洪喉咙，也只听金铁交击之声，而不见丝毫伤势。 这两人玄功运至绝巅，难伤彼此。不过，到了险要之处，还是极有观赏性的。 嗯，在旁观看的汪子安是这样想的。 来来去去，只有叮叮铛铛的声响，再看白鹤童子，虽然强作出一副沉着、成熟模样，但眼中的神采已是暴露了内心想法。 这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似是听到了两位观众的怨念，杨戬把袖一抖，祭出乾坤尺来。 翠汪汪光华破空砸下，浑身除了一条棍棒再找不到第二件宝贝的袁洪当即被砸倒在地，杨戬把刀一挥，劈山断海的百丈刀光破空劈下，将袁洪斩成两半。 但肉身刚分，就见脏腑中各自出现一只白光手掌，牢牢抓住对面的一半肉身，向内一扯，白光弥漫间，两半肉身逐渐缝合，归于完整。 但不等彻底弥补，就听得半空传来一声犬吠，哮天犬踏风而来，一口咬住半截身死的臂膀，用力来扯，同时嘴里传出一股吸力，想把这半截身体吞下。 但这半截身子肋下白光一闪，再次伸出了一只手掌，迎上哮天犬的狗脸狠狠拍了两巴掌。 “嗷嗷嗷，嗷呜，汪，嗷。” 哮天犬如何能挡住这般雄浑大力，直接被拍到地上，又被大手抓住脖颈，手上一用力，扭断了脖颈，化作点点如萤火般的白光散去。 哮天犬刚一死，就见杨戬身后蹿起一道白光，又有犬吠之声传出。 这袁洪不知，哮天犬虽是仙犬，但经由杨戬娘舅当今天帝以法门炼化，已是介于宝物与仙兽之间的一种存在，更近乎一道神通法术。 神通被破，却并不影响施法之人接下来再次施展，从某种程度来说，哮天犬几乎是不死存在。 不过，哮天犬同样拥有灵性，被袁洪捏死后，心中也会惧怕，所以重出后，只敢远远狂吠，不敢贴身去咬。 如此一来，袁洪被劈成两半的身躯逐渐缝合，归于完整，再次出现在天地之间。 这一次，袁洪现了自身本相。 一浑身长满白毛的猢狲出现在了原地，青面獠牙，一对金目放出光华，长着一张雷公脸，正冲着杨戬龇牙咧嘴，双拳拍打着胸脯狂吼，身形不断狂涨，足有百丈之巨，抬脚就向杨戬踩来。 巨足尚未落下，烟尘惊散，有无匹重压传来，压得杨戬肩膀咔咔作响。 “起。” 此乃玄功变化，杨戬如何不识，同样身形狂涨，把刀立在地上，从眼见取下同样变大的金弓银弹，朝着袁洪打来。 袁洪只是张开手掌一抓，便被银弹抓住，却不料此招只是烟雾弹，真正的杀招却在后面。 一足有小山大的拳头冲着袁洪脑门砸下，铛铛作响，不等反应，又是一记左勾拳，拳头如雨点疯狂砸落，就算袁洪钢筋铁骨，也被砸得晕晕乎乎。 杨戬把手一抓，乾坤尺同样变大，其上翠汪汪光华闪动，迎着不断后退的袁洪拍下。 这乾坤尺本就有打人之用，被其击中，袁洪纵有玄功护身，也一时失了神采，被拍倒在地，难以清醒。 看到此幕，杨戬才把手一抓，三尖两刃刀落入手中，将之一抛，金灿灿光华弥漫间，神兵化作一道长绳，捆了地上的白猿。 而后，杨戬、长绳、白猿三者身体重新恢复正常。 提着被绑了的猴子，杨戬走到了法坛前。 “此妖已经拿下，接下来就看师弟宝物。”杨戬看向了白鹤童子。 “师兄放心。”白鹤童子取了三宝玉如意，正要催动，就见昏过去的猢狲突然睁开了双目，一对金眼冒着红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鹤童子，獠牙大嘴冲着童子脑袋咬来。 “大胆。” 突然的变故让杨戬、汪子安两人同时惊醒。 白鹤童子可是教主随侍童儿，要是出个问题，他俩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但还没等两人动作，就见白鹤童子清喝一声： “孽障，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说着，白玉如意朝着白猿脑门一敲，不见丝毫异象，没有任何法力，就像是轻轻触碰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下，白猿惊恐的发现，体内三宝混一凝成的纯阳金丹居然被生生打散。 三宝不再混一，八九玄机也不在掌控，只是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炼气之士。 “好。”汪子安眼睛一亮，看出这招玄妙，不由大赞。 而杨戬见此，更是手起刀落，刀光从白猿脖颈划过，带起一道红光。 头颅落地，没有白气升起、没有青光挡灾，只有泥丸宫中元神打算逃脱。 但在旁一直窥探的哮天犬见状，不用杨戬催动，嗷嗷两声，就冲着滚落在地的脑袋咬来。 不等袁洪元神从泥丸宫跑出，就被哮天犬腹中传出的吞噬之力吞掉了。 刚刚还诸邪难侵、神通宝物难伤分毫的梅山袁洪就这么死在了狗嘴之下。 若非是汪子安把哮天犬一脚踢开，这记仇的狗子恐怕连袁洪的肉身都要撕烂。 “白鹤师弟，你没事吧！”汪子安看向了白鹤童子。 面对这般变故，白鹤童子面相虽嫩，却仍是一副沉着之态，看得汪子安不由点头。 不愧是圣人童子。 “无碍。”白鹤童子摇了摇头。 汪子安放下心来，正要将三人传出，就见杨戬身上陡然散出丝丝黑气，眉心泥丸宫中同时冲起一道白光，化作斗大白莲，下有云光弥漫，上托一粒浑圆道果，金灿灿、圆彤彤，大放光彩。 199 后方起火、五关生变 金仙。 杨戬立地成就金仙。 突来的变故让汪子安愣了愣，但瞬间就看出了杨戬此时的状态。 有丝丝缕缕的青白氤氲如水溢出，在顶上凝出一团十丈方圆的青白庆云，斗大白莲落于云中，托起道果，随着庆云翻滚，不住沉浮，又有仍未散去的纯阳道韵弥漫出来，在杨戬身后形成一尊白金色大日，迎着阵中黄风缓缓攀升。 这是...... 汪子安心中一动。 竟然是在斩杀袁洪的瞬间，进入玄妙之境，且在袁洪身死之后，直接堪破玄妙，斩却心魔，一步成就金仙。 而这道韵，乃是八九玄功剥尽后天群阴、成就先天真阳的表现。 一时间，汪子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白鹤童子脸上同样带着羡慕之色。 金仙，到了此境，只要自己不作死，基本就不会死。 数日过去。 闭眼参悟的杨戬睁开了双目，身周异象尽散，缓缓归于平静，呵气如龙，一股力量从体内传出，来到汪子安身边时，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制。 金仙威压么。汪子安心中有数。 到了此步，杨戬已经成就金仙，可称得上是成道了。 “成道”二字，每个人的理解不同。 有人在得到炼气法诀时，就自认为成道。 有人在踏足纯阳天仙时，认为才是成道。 但对于阐截二教来说，凝出道果，才勉强算是成道。 “师弟，走吧。”杨戬收敛气息，笑着看向两人。 等汪子安把三人传出阵中，收了阵图后，就见杨戬身上吹起一道清风，把三人一卷，往周营而去，速度远非先前真仙可比。 三人来到主帐复命。 “师叔，袁洪已死。”汪子安看到南极仙翁、姜子牙两位师长神色有异，但还是说道。 听到袁洪身亡的消息，姜子牙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还是南极仙翁看向三人，说出了他们神色有异的原因所在。 “袁洪之事能得解决，自是最好。但眼下，却有一件大事发生，若不早早解决，必将成为大患。” 什么大事？汪子安不解，来时也没见有截教之人的踪迹啊。 南极仙翁抚须一叹： “那殷郊、殷洪二人带着九仙山、太华山镇洞之宝，私自下山，被人撺掇，前往五关，以商朝殿下的身份，打伤了镇守五关的周将，夺了关隘，广招兵马，兄弟二人守住五关首尾，断了大军粮道。” 什么？ 要是南极仙翁不提，汪子安几乎都忘了这二人。不成想，眼看大局将定，又跑下山来搅风搅雨。 “那弟子等人该当如何？莫非要带着大军，重回五关？” 南极仙翁摇了摇头：“我与子牙师弟商议，决定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往朝歌进发，一路回返五关。” “广成子与赤精子二位师伯可有说法？”汪子安继续问道。 此时的广成子与赤精子道行未失，总不会连这两个徒弟都拿不下来吧。 “师侄不知，两位道兄另有大事，如今正在玉虚宫中听教主差遣。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此辈得逞。”南极仙翁解释道。 “那还是请师伯、师叔早做安排吧！”杨戬冲着两人拱手。 南极仙翁又看向了姜子牙。 五关之地事关重大，不是寻常小城可比，以此为据，足以斩断西岐与孟津这处联盟大军的联系。 姜子牙得到消息时，把殷郊、殷洪两兄弟骂了个惨，若非是顾忌身边的南极仙翁，连广成子、赤精子都一块骂了。 这简直就是猪队友啊！ “我带领大军继续攻向朝歌，稍后苏护会带领麾下大军，回转五关。 “到时候，两位师侄可带着其他弟子，一同前往五关。” 姜子牙淡淡说道。 “这样一来，师叔手下岂不是没有人听候差遣了？”汪子安问道。 “师侄无需担心，贫道奉了教主法旨，会留驻凡间，直等子牙拿下朝歌，才会回山。”南极仙翁说道。 汪子安明白过来。 弟子辈的回去支援，长辈们则照看大局。 “好了，你们先下去收拾，等苏将军调集大军，便一同出发吧！”姜子牙说道。 汪子安拱手离开主帐，回到帐中。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早就听到消息的薛恶虎持着降魔杵，走上前来， “不急，等其他人都到了再说。”汪子安摆了摆手，开始思忖起来。 殷郊、殷洪二人道行不高，单论神通，汪子安觉得，自己让这两人一手一脚，都能拿下。 但九仙山、太华山镇洞宝物落在两人手上，那就不一样了，纵使金仙高人遇上，也绝对要吃大亏。 尤其是，这二人年纪尚小、性情不定，又手持大宝，一旦发起狠来，可比宝物拿在其师手上威胁大太多了。 年轻人么，手上没谱，总喜欢下狠手。 “看来，此次还需借来落宝金钱。”汪子安心中暗道，接着往东伯侯大军营帐那处走去。 与汪漭说过其中内情，汪漭当即拍着胸脯应下，并且还要带着萧升一同回转五关。 汪子安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前往朝歌途中，必定有截教之人生事，到了那时，以汪漭的本事，沦为炮灰是肯定的事，还不如跟在他的身边，前往五关。 去向姜子牙禀报过，得到答允后，父子二人连带打手萧升，阐教三代弟子杨戬、雷震子、金吒、薛恶虎，再加上跟班邬文化，以及苏护大军，渡河往渑池而去。 至于哪吒、黄天化，身居军中大将之职，倒是没有一同离开。 不过，仅凭这些人，对付殷郊、殷洪二人倒也绰绰有余了。 大军马不停蹄，来到渑池。 如今的渑池守将乃是邓秀。 邓秀乃是邓九公长子，取了西岐一位贵女，又拜姜子牙为师，颇得信任，又因龙须虎、武吉尽数身死，姜子牙不敢让最后的弟子出了意外，便将其安顿在后方渑池，以求能保住性命。 苏护带着众人来到渑池时，邓秀开了城门，亲自前来迎接。 “苏将军、郑将军。杨师兄、汪师兄......”邓秀一一见过礼后，带领众人来到议事厅中。 “如今情况如何？”苏护开门见山。 “夺了临潼关的乃是殷洪，手中一面宝镜甚是厉害，只一下就取了桂天禄将军的性命，若非我见机不对，混迹人群溜出，恐怕也早已失了性命。” 说话的是邓秀身旁一人。 汪子安定睛一看，原来是公孙铎。 桂天禄与公孙铎原是临潼关副将，在欧阳淳身死，西岐拿下临潼关后，便将此关交予两人镇守。 “殷洪身边还有何人？”苏护接着问道。 “除了殷洪，还有四员大将。”邓秀接过话来： “当日探子探出临潼关生变，我出兵前往查看时，遇到殷洪手下大将庞弘正追赶公孙将军。 “此人武艺不弱，我打退此人后，便派人打听这人来历，才知是二龙山黄峰岭山贼，连带兄弟四人，被殷洪拿下后，尽数归降。 “而且这四人麾下还有三千精兵，战力不弱。” 苏护没说什么，只是轻抚长须。 如此看来，这临潼关倒不好拿下了。 不过，除了这殷洪，尚有殷郊夺了汜水关，此关离西岐最近，对西岐威胁最大，所以绝不能在此久留，还需早早将眼前殷洪占据的临潼关拿下才是。 “汪将军有何想法？”苏护看向了汪漭。 此次大军回返五关，他为主将，汪漭则是副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殷洪既自恃宝物逞威，那我便落了他的宝物，看他还有何能为？”汪漭腰板一挺，淡淡说着，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让人无法理解的蜜汁自信。 汪子安嘴角抽搐。 苏护知晓汪漭乃是炼气之士，加之身边又有萧升这位仙家随身，自然不敢怠慢，听闻此言，也没有怀疑： “既如此，我等便直奔临潼关下，拿下此子。” 没有在渑池多做停留，和邓秀告别后，苏护大军便带着原临潼关守将公孙铎往临潼关赶去。 一路之上，脚不停歇，来至临潼关前时，已是日落西山，晚霞相伴。 苏护毫不耽搁，直接便让郑伦前往关前邀战。 “殷洪小儿，你杀我守关大将，夺我大周关隘，可敢与我郑伦一战。” 催动金睛兽，郑伦拎着两杆降魔杵，指着城上大喝。 “凭你也配与殿下一战？”几乎是话音方落，城池上便有一人同样大喝。 未等多久，便见城门打开，一人骑黄骠马、持驼龙枪，走了出来。 “我乃殷洪殿下麾下大将刘甫，你是何人？也敢在此叫嚣。”自称刘甫之人，指着郑伦喝骂。 “宵小山贼，也配知我姓名，且吃我一杵。”郑伦把手一挥，两杆降魔杵直取刘甫首级。 刘甫一杆驼龙枪点出无数枪影，同样迎上。 单论武艺，两人确实是人间罕有，胜负难分，但郑伦可有术法傍身，缠战九十回合，把金睛兽一拍，两人身影交错间，轻哼一声。 两道白光从鼻孔喷出，刘甫魂魄当即被白光扯出，身体摔下马来。 郑伦赶上，一杵将其砸死，而后看向城楼。 “殷洪小儿，还不速速出来领死。” 200 紫绶仙衣、绝对防御 临潼关。 殷洪站在殿中，在山中遇到的那个声音仍是在脑中回荡不停。 “虽纣王无道，但绝无子伐父之理，况且百年之后，殷商江山谁来传承？ “你既为纣王之子，理当与你父同心，匡扶大商，将西岐一干贼子灭绝。 “到了那时，纣王若仍是一意孤行，你身为其子，正可借机登上王位，察察而明，扫清朝堂奸佞之辈，必能使天下归心。” 殷洪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听了那人一番劝告，居然偷了师门宝物下山，夺了临潼关。 到时师父同师门长辈前来，面对诘问，他又该如何？ 难道师父当年从刑场上救下他，辛辛苦苦养育十几年的传道受业之恩就这样被他抛在脑后了么？ 还有他的母后。 当年他的母后，被纣王下令剜去双目、又遭炮烙惨死，这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难道就这样忘了么？ 想到这里，殷洪惊觉，在他记忆中，母亲的容貌都逐渐模糊，不再完整。 “我该怎么办？”殷洪自问，接着自答：“只能继续这样走下去了么。” 按照那人所说，只要他能占据五关，对方便有把握使他再得数十万兵马，再加上如今朝歌尚有不少大军，到时里应外合，将西岐姬发、姜子牙夹杀在内，必能取得大胜。 至于阐教众多金仙，也自会有他人挡住，黄河河伯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只能这样走下去了。”殷洪做了决定，他觉得如果真如那人所说，确实还有不少胜算。 “报，殿下，不好了，刘甫将军被人杀了。”殿外有人来报。 殷洪刚刚提起的自信瞬间消散： “以刘甫将军武艺怎会为人所杀，还不速速道来。” 在殷洪的目光威压下，这甲士将城门外发生的一切尽数道出。 “苏护？郑伦？”殷洪听到这两个名字，怒极反笑。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冀州侯苏护，便是朝歌那妖妃的亲生父亲。 若是没有苏护，那便没有苏妲己这妖妃，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 对。 杀不了苏妲己，先杀这苏护，为母后报仇。 尽管母后的面目已经模糊，但殷洪在将即将发生的事情归咎于“报仇”后，自信又逐渐恢复过来，心中那点唯恐被长辈问责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子报母仇，天经地义。 你阐教金仙自称道德之辈，总不会插手此事吧！ “去，传庞弘、苟章、毕环三位将军前来，本殿下要带领兵马，除去苏护这伙逆贼。” 甲士领命而去，不多时，庞弘等三位将军奉命前来，口称殿下，虽是山野出身，却不敢有一丝失礼之处，目中也满是敬畏之色。 当然，这多是因为殷洪“纣王之子”的身份。 “城外有苏护领兵而至，其麾下先锋郑伦已杀了刘甫将军，此次本殿下亲自出手，要为刘甫报仇。” “谨遵殿下之命。”庞弘三人失了兄弟，心中悲伤，却听到殷洪报仇之言，自是感动，忙齐齐拜下。 “出发。” 殷洪带着三人，点齐兵马，出了临潼关，来到城外。 汪子安骑乘五云驼，在苏护身旁，定睛一看，就看到了那相隔许久的年轻人影。 单论面相，看上去比他大些，眉目俊朗，再加上久居山中的拔俗气质，不愧是纣王之子。 唯一可惜的是，眉头微皱，似是在为某件事情而一直纠结，将其性格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不坚定的人。 目光转过，落在了对方手中的那面铜镜上，汪子安才小心戒备起来： “此人手中宝物，乃是我师伯赤精子镇洞之宝，能定人生死。 “贤侯还是让郑将军回来，由我来接下此战吧。”汪子安对着苏护说道。 苏护这个人，起兵反商，看似刚硬，但这并不妨碍听从他人意见的。 一听汪子安之言，立刻让人传令，召郑伦回来。 但是这次，郑伦并未听令，而是就在那里，降魔杵指着殷洪，大声邀战。 这副模样，直接惹怒了殷洪，把手中阴阳镜白的一面朝郑伦一晃，郑伦当即被一股阴气闭了生机，连魂魄都为镜光所慑，昏死过去。 “不好。”苏护面色大变，郑伦可是他的心腹，与他亲如兄弟，更是他底气所在。 “贤侯无需担心，此宝能杀人，也能救人，郑伦将军只是昏死，并未真死。”汪子安解释一句，打算借过落宝金钱出手。 “殷洪依仗宝物逞凶，由我来对付便好。”不知何时，汪漭已经催促避水兽走出，一身宝甲，手持寒蛟刃，手腕套着一个白玉镯子，另一手暗自扣着一件宝物。 “这......”苏护看了汪子安一眼。 在他看来，还是汪子安本事更大。 “无需担心，先让我与此子战过再说。”汪漭不等苏护答应，骑着避水兽，便冲了出去。 其实若论道行，殷洪尚未渡劫，不是天仙。汪漭却服食长生仙药，褪成仙体，可能在法力上比殷洪还要强出不少。 再加上灵宝随身，或许还真能拿下殷洪。 汪子安连忙看去。 因水火锋乃是赤精子随身宝物，殷洪倒并未偷来，手中宝剑也只是自己在山中所炼，实属寻常。 寒蛟刃与其刚一接触，便散发森白寒气，顺着对方剑身上蔓延，直往剑柄处而去。 未等殷洪闪避，只闻“嘭”的一声脆响，宝剑剑身已遍布裂纹，几欲碎去。 “散。”看出不妙，殷洪把剑一挥，数十块细小碎片携自身法力，直刺汪漭眼、喉、心脏、下身等部位而去，发出破空尖啸。 但殷洪却不知，汪漭身上宝甲不是寻常宝物，剑身碎片刚来到身前，便有昏黄光华亮起，一股厚重的大地之力蔓延开来，形成一面土黄色墙壁，牢牢将其挡下。 且，汪漭借着殷洪大意，把袖一甩，手腕上的白玉金刚镯当即化作白光，击向殷洪天灵。 此物可是仅差一步，就能成为灵宝的物件儿。 “不好，杀。”殷洪忙把手中宝镜一晃，一道白光照向汪漭，同时两肩上缠绕的紫色丝带绽放浓郁紫光，将自身照定。 白玉金刚镯打在紫光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反而阴阳镜所发白光，竟无视宝甲防御光华，直奔汪漭脑门落下。 “着。”汪漭见状，忙把左手扣住那物祭起。 一道生有两翼的外圆内方之物带起一道金光，后发先至，落在阴阳镜上。 正是落宝金钱。 但汪漭却忘了，这阴阳镜一直在殷洪手中所持，而非寻常宝物将之祭起，就算落宝金钱落下宝物，这阴阳镜仍然是在殷洪手里待着，只不过勉强暂时失去控制。 金钱贴在镜面上，金光一闪，宝镜红白两色光华一黯，但仍被殷洪抓着。 但是，那道由宝镜发出的白光，却没受到丝毫影响，仍是往汪漭落下。 “危险。”汪子安忙把手一指，一道玄光如浊浪排空，自空中刷下，卷起汪漭消失不见。 “往哪里逃？”一见有人插手，殷洪忙把阴阳镜再次祭起，但金钱紧紧贴在镜面上，根本无法发出光华。 “殷洪讨打。”这边变故，早已引得雷震子注视，双翼一振，现了蓝面赤发狰狞面孔，手持黄金棍砸落。 但对方身上升起一道紫光，将黄金棍牢牢托住，此物竟难以落下。 “祭起。”把袖一抖，一道如龙金索盘旋而出，往殷洪身上绕去。 但金索扣住，只见对方身周紫气浓郁，由浅变深，也不见任何动作，就把金索撑开，根本无法缠住。 “让我来。”金吒见状，把手一挥，一根四寸长短的金色木棒往殷洪飞来，化作木桩，落在殷洪身后，其上脖颈、腰部、脚腕散出金光，有金环现出，欲锁住殷洪。 仍是不见任何动作，仅凭那满身紫气，便将遁龙桩撑开，根本无法锁拿。 薛恶虎见状，把却阳锥祭起，化作阴冷白光朝殷洪刺下，但这宝物只是将身周三尺紫气刺进半尺，便再也无法侵入进去。 雷震子、金吒、薛恶虎三人无功而返。 殷洪看着众人动作，像是看猴戏一样，仰天大笑： “我有紫绶仙衣，凭尔等手中法宝，绝难伤我分毫，还不速速让开。” 汪子安看汪漭无事后，转过身来，一直观看战场情况，待听得殷洪此言后，不由暗讽一句： “偷取师门宝物，反倒来为难同门，还真是好本事。 “听你方才口气，若有不明真相的人在此，还以为这宝物是你所有呢。” “找死。”殷洪被戳破虚实，不由大怒，再从坐骑上取出一柄宝剑，冲着汪子安杀来。 “阴阳镜已为落宝金钱所克，就算有紫绶仙衣为护，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真以为我杀不了你么？” 汪子安冷喝一声，把手一翻，金光葫芦现于手中。 “请神剑显威。” 葫口蹿出一道金光，未等殷洪反应，已是破空杀来。 但殷洪仙衣在身，丝毫不惧，任由金光来刺。 却不料，此剑光针对元神，介于有形无形之间，轻轻一跳，无视仙衣防护，穿过浓郁紫气，直朝殷洪身上杀去。 201 殷洪离去 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金葫剑光眼看就要没入殷洪眉心，将其魂魄灭掉的时候，殷洪眉心裂开，有一道赤蓝色的坎离道气溢出，携带堂皇之势猛然将剑光打灭。 “咦。”汪子安不由惊疑。 这剑光无形，金仙都无法提防，能有手段挡下者除去大罗金仙外不做他想。 而那么坎离道气么。 虽然汪子安未曾见过，但根据其中气息，已有猜测。 玉虚门下，十二金仙中，唯有赤精子参悟坎离，调和水火，以此化作阴阳成道。 这是赤精子的手段。 殷洪察觉道气中同出一脉的气息，不由一怔。他怎会不认得师父的手段。 殷洪心情复杂难言。 汪子安看了此人一眼。 要说赤精子对这徒弟还真是好，不仅将一身宝物使用方法尽数告知，还屡屡出手相护。 而按照原定道路，殷洪身死后，赤精子大罗金仙竟流下泪来，更因此事伤心，闭了山门，不再收徒弟。 可惜啊...... “殷洪，先前你就被人蛊惑，下山与西岐为难，幸得赤精子师伯出手，才使你迷途知返。 “但眼下西岐伐纣，你又下山，还偷了镇洞宝物，借此伤人。如此屡教不改，真对得起赤精子师伯对你的教导之恩吗？ “我虽不知那人是如何说服你的。但你莫要忘了，你母遭人剜去双目、惨遭炮烙而死，你姨母杨妃受你牵连、惧而自缢，你兄弟二人被纣王追杀，方弼、方相受你二人牵连，弃官反了殷商，丞相商容本已归隐，却又因你兄弟二人之事死于九节殿中，尸骸被弃于荒郊野外、遭野兽分尸，上大夫赵启为你之事，触怒纣王，同遭炮烙惨死。” 汪子安越说越气，最后更是怒声喝道： “因你兄弟性命，前后死了这么多人，我不知你还有何面目，偷了师门宝物，在此逞凶，助纣为虐。 “似你这等狼心狗肺之辈，怎还有脸活于这天地之间？ “今日看在赤精子师伯和阐教弟子的份上，我不杀你，给你一日功夫，若你还真有半点良心，速速返回云霄洞，等候赤精子师伯发落。 “若是不然，我汪子安拼着犯了同门相残的大忌，也要将你格杀于此，让你无法为害。” 说着，汪子安把手一招，蟠龙古矛现于掌中，运转体内那股力量，沉喝一声。 瑞气条条、祥光万道。 矛身发出嗡嗡振鸣，有破天锋芒从矛尖发出，金光瞬止，殷洪只觉无法阻挡的力量袭来，身周紫气已被撕裂。 “希望你能想清楚。” 做完这些，汪子安收了宝物，转身归入阵中。 苏护见此，也下令先暂时退去，安营扎寨。 不多时，城门外仅有殷洪，以及收服的三员大将留在原地。 “我错了么？”殷洪再次陷入了迷茫，低头看向了双手。 庞弘等三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 他们原先只敬重殷洪商朝殿下的身份，并不知道内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如果那人所言是真，殷洪纵然不帮这些人报仇，却也绝对不能再回殷商，两不想帮是最好的办法。 而眼下么...... “殿下，要不，先回城再说。”庞弘说道。 殷洪没有动弹。 他本就是优柔寡断的人。 第一次被那人劝说，虽然下山，但心中还是有些后悔的，后来赤精子出现，他才乖乖回了山中。 但这一次...... “为我兄弟二人，已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我不能再辜负师尊教导，让师尊因此而受牵连。” 十二金仙本是扶周灭商的，但有一人的弟子突然扶商灭周，就算殷洪再傻也知道，他师尊绝对要面临同门诘问、掌教罪责。 回山认罚，他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 “几位将军，是殷洪对不起你们，害了刘甫将军性命。”殷洪看向了三人： “我即将归山，几位将军若真有建功立业之心，可往周营相助。” “殿下这是什么话。岂有一臣事二主的道理。殿下真要归山，还请带上我等。”庞弘面色变了变，连忙说道。 苟章、毕环见庞弘如此，也跟着点头称是。 不管怎么说，对方杀了刘甫，就算他们不报此仇，也绝对不会归顺对方。 “这，也好。”庞弘三人忠心，殷洪纠结一阵，不好意思强拒，只得应下。 到时候求求师父，应该能让这三人留下。 “你们收拾东西，我往周营一趟。”殷洪记得，郑伦伤在了他的宝物下。 说着，来到周营。 此时周营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看到殷洪前来，辕门将士皆是露出敌视之色，而正巡营的雷震子见此，也走了过来，黄金棍直指对方。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除非你想死。”雷震子杀气腾腾。 “我只是来救郑伦的，就醒他我就走。”殷洪想明白之后，对于雷震子的敌视也不在意。 雷震子并不相信。 最后还是杨戬走了过来：“跟我来吧！” 殷洪跟在后面，来到郑伦所处的营帐，把阴阳镜红的一面朝郑伦一照，后者当即醒了过来。 殷洪见此，心中一松，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而杨戬跟着走出营帐，看着殷洪背影。 “师弟，出来吧。” 话音方落，汪子安从旁边走出。 “刚才你说的，确实不错。”杨戬看向了汪子安。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自身认知，他都觉得汪子安说的没有问题。 “只是看到，因他死了那么多人，他到现在还拎不清，要继续累及师门，我实在无法坐视。”这还是汪子安第一次喷人。 “言辞激烈，确实不符合你的风格。”杨戬笑了笑：“经此一事，为兄倒是重新认识师弟你了。” 以前的汪子安，可从来没这样发过脾气。 “一时激愤罢了。”汪子安道。 “看他的样子，似有悔改。”杨戬说道。 “此人优柔寡断，接连下山，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有第三次。”汪子安却摇了摇头。 “这倒也是。”杨戬没有否认。 两人正说话间，有甲士来报，说是苏护召见。 “走吧。” 两人来到了帐中。 202 虬首仙摆阵挡关 没有出乎意料，苏护听得殷洪退去的消息后，召集众人，打算再进。 “余下四关中，除去汜水关有殷郊坐镇，其他三关守将皆是寻常人物，我等可一路西进，将这三关尽数拿下。” 汪子安对此，没有意见。 其实按照他心中所想，他与杨戬前往汜水关打探，寻觅良机，两人联手看看能否拿下殷郊。 但苏护认为，殷郊据守汜水关，直面西岐，说不定就布下了陷阱，如今情况不明，万不可太过冒进。 苏护所料不差，确实另有陷阱，但不是在汜水关，而是在这守将皆为寻常人物的三关上。 “大意了。” 潼关前，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人，汪子安瞳孔一缩。 这是一位身着蓝灰道袍的中年道人，身背仙剑，手执符印。有些发青的面孔上隐含威严，双眸若迅电流光，目光过处，众人像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背后发寒。 这还不是汪子安等人最惊惧的地方，在他们面对此人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师门长辈，虽未动用法力，但身上传来的威严还是让他们明白了对方的境界。 大罗金仙。 这赫然是一位处于巅峰状态的大罗金仙，绝不是赵公明那种被燃灯道人拼得仅剩残神的人可比。 道人看着身前的杨戬、汪子安等人，神色平静，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凉。 “贫道截教虬首仙，久闻众位玉虚高士大名，今日特地摆下一阵，名唤太极，以此领教。 “若能破去阵法，潼关自是无人可挡。若是破不去的话，便只能请众位往封神榜上走一遭了。” 虬首仙。 截教教主座下，随侍七仙之一。 竟是此人挡关。 一时间，杨戬与汪子安神情肃穆，手持宝物，挡在众人身前。 遇上此人，是祸非福，仅凭他们，如何能挡？ 不等汪子安说话，就听九天之上响起一道温润声音，伴随着一道金灿光虹落下，响彻在众人耳中。 “难怪南极道兄先前传信，让贫道跟随。果然，这五关变故与众位截教的道兄脱不开干系。” 金光落地，现出一身着灰袍的中年身影，颌下三尺长须随风摆动，气度从容、神色悠然，面有温和笑意。 岂止是脱不开干系，根本是一手促成。 看到此人，虬首仙面色有了变化。 “广法天尊？” “五龙山云霄洞广法，见过道友。”广发天尊笑着，施了一礼。 虬首仙也不还礼，只是说道： “你既现身，想是应有把握破我阵法，不知你何时破阵？” “此阵名唤太极，离不开阴阳之道，贫道又怎会破不得？”广法天尊从容说道：“不过，以道友法力，再掌阵法，贫道不是对手。若要破阵，还需观看阵中情景、悟出破阵法门，不如道友给我几日功夫，如何？” “三日之后，再不来破，这一干小辈性命不保。”虬首仙眼神掠过汪子安等人，淡淡说了一句，身形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原来，此人竟是分身前来，本体仍在阵中。 “有此阵挡路，除去破关之外，再无他法。”虬首仙一走，广法天尊脸上笑容不见，皱起了眉头。 先前他说的轻松，但太极、两仪、四象之属乃玄门正宗大道，衍化出来的阵法威力自然不比寻常，先前所遇的十绝阵虽各有神通，但比起这等正宗大道来说，着实差的太远。 “苏将军可先带人安营扎寨，贫道要与几位师侄商议一番。”广法天尊转过身来，看向了苏护。 既知大阵挡关，也知广法天尊所为破阵，苏护自是不敢怠慢。 汪子安等人则是来到广法天尊身前见礼。 “师伯/师父。” 见到苏护那边扎好营帐，有人前来相请，广法天尊才带着几人入内。 “此阵玄妙，仅我一人，无法破阵，所以还需几位师侄相助。”广法天尊看向了身前的三代弟子，准确地说是看向了杨戬与汪子安。 这些弟子中，只有这二人功行较高，能帮上忙。 “师伯尽管吩咐。”汪子安虽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杨戬等人也一同称是。 “太极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 玄门有句话叫做，无极生太极。 无极，无边际、无穷尽、无限、无终，宇宙万物什么都没有。尚在先天五太中最先的太易之前。 那么，无极生太极，即是从无极到太易、再到太初、太始、太素，最后再到太极这个阶段，从无到有，阴阳未分。 混沌，又作混沦，多指气、形、质三者浑然一体尚未分离的状态。 太初，气之始。太始，形之始。太素，质之始。 三者未分的状态，则是最后的太极，如此一来，混沌即是太极。 从这衍化状态来看，将太极返归先前几个状态，便能破掉这个阵法。 但问题是，太极混沌这一状态，多是混沌元气，侵蚀万物，能将天地归于未分状态，纵是大罗金仙，一不小心，也要被混沌元气侵蚀仙躯，直至被混沌同化。 所以，单单是“太极”两个字，便说明了这道阵法有多么危险。 而除去上面的方法，还有一个破阵法门，即是将混沌开辟、把太极分开，成就阴阳两仪，此时天地开辟，阴阳交汇，万物生长。 只有这个阶段，才能让人立足。 正巧，阐教之中，就有这么一件大宝，能开辟阴阳，此即本教至宝盘古幡。 所以，原本万仙阵中，广法天尊破阵之时，用了此宝，轻松便将大阵镇住。 见广法天尊讲解，汪子安等人也是认真倾听，这都是以后修为再进时会遇到的东西，都是干货。 而广法天尊所想的办法，便是后一种办法，将太极开辟成阴阳。 只要能成功，阵法的威胁便几近于无，任由他来往纵横，就算对方不撤大阵，大军也能通过潼关。 但是，没有此类宝物在手，又该如何将混沌开辟成阴阳呢？ 对此，广法天尊已有办法。 “杨戬师侄，你八九玄功已成，剥尽后天群阴，成就先天真阳。 “而汪子安，贫道没有记错的话，先前道行道兄曾赐下先天金气，此物经你衍化，已化作先天少阴之气了吧。” 广法天尊看向两人。 “不错。”汪子安手抚额头，顶上现出一素白云团，垂下氤氲。平日里遇危时，他的元神也会从泥丸宫躲入其中。 广法天尊细看两眼，又看向了杨戬身后攀升起来的那团白金骄阳。 见到两人身后异象，天尊心中一定，对于自己的办法也有了一定把握。 203 太虚空洞、太极动静 “我传你二人一道法诀。”文殊广法天尊说着，嘴唇微动，一道得自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大道妙诀已是传入了汪子安二人心中。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其气混沌如鸡子，瞑津始芽，鸿蒙滋明，太极元气......” 广法天尊以神传法，随着大道真言不断吐露，汪子安二人一身根基所在元气也逐渐发生变化，那轮白金色的先天真阳与纯白云团猛然撞在一起，竟然炸出一个空空荡荡的太虚空洞，浑圆如鸡子，名为混沌，两仪未分，弥纶无外，湛湛空虚，唯有一气渐生。 此气，乃太极元气。 “好。”初次尝试，便已功成，广法天尊赞叹两人天资不凡，随后元神再变，又是一道大道真言传来。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而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太虚空洞之中，茫茫渺渺，有气流开始涌动，再次显化白金色真阳元气，动极而静，又衍化纯白云团，划分两仪。 “好。” 广法天尊大喜。 但还没等他露出笑意，太虚空洞无声散去，真阳、云团同时颤动，在一股无形力道之下，瓦解崩碎。 而受到气机牵引的汪子安与杨戬也齐齐闷哼一声，脑袋一昏，口鼻有鲜血淌出。 “怎么回事？”广法天尊眉头一皱，元神感应天机，已是明白过来。 “原来是二人气机各异，不能相容。” 说到底，两人根基不同。 虽然都是阐教弟子，但杨戬所修八九玄功与阐教法门并无多少相通之处，而汪子安所修金庭仙经又是道行天尊根据一身所学创出，虽仍是不离阴阳五行，但与阐教法门已有差别。 “将这金丹喂两人服下。”见两人伤了元神，广法天尊从袖中取出金丹，交给了金吒和薛恶虎。 许久之后，汪子安才恢复过来，看向了广法天尊： “师伯，弟子能力有限，恐怕不能助师叔破此阵法。” “不。”广法天尊摇了摇头： “我先前传于你二人的‘太虚空洞法’可将阴、阳二气统一，合为太极元气，达到混沌状态，更能衍化出太虚空洞，不受混沌气息所侵。 “而后面的‘阴阳动静法’则是开辟洞天之法，虽无法分开真正的混沌，但面对这不过以阵法模拟的太极状态混沌气息，倒也足够了。 “以你二人法力虽有些勉强，但只要能开辟出一方空间，我便有把握与虬首仙对战，纵然一时无法取胜，却也绝对不会落败。” 简单来说，就是在别人的阵法中，开辟出适合自己的场地，不受阵法压制，算是给自己提供地利。 “只是如此的话，弟子尚能坚持。”汪子安点了点头。 广法天尊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他总不好再推辞下去。毕竟对方已经付过报酬了。 对于这“太虚空洞法”与“阴阳动静法”，汪子安倒有极大的兴趣。 虽然他根本元气从先天金气化成先天少阴元气，但后来此九烈焚川阵中，炼化了那九缕老阳元气，互相吸引，阴阳相随，能一并使出。 若是自己来以此衍化太虚空洞，能不能成功？ 一想到这里，汪子安就有些迫不及待。 方才广法天尊也说了，阴阳统一化出的太虚空洞，可不受混沌侵蚀。 “好了，你两人先休息，明日再尝试一次，三天之后，便去破阵。”广法天尊也要另思他策，以免出现变故，交待一声，就离开了。 而汪子安则是被薛恶虎扶着，往另处营帐走去。 “师兄，你没事吧！”薛恶虎见汪子安沉默不语，关切问道： “若是伤势未复，还是向广法师伯说明，不去破阵了。” 如今金庭山一脉未来系于汪子安身上，要是汪子安出了什么事，将来无法救回师尊，他一人留在金庭山，势单力薄，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无碍，只是在想些问题。”汪子安摇了摇头，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没有问题，要是真能功成，也能在太极阵中多出一些生机。 薛恶虎仍是有点担心，但看汪子安皱着眉头，身上有运转法力的迹象后，也就不再多问，转身出了营帐，默默护法。 等薛恶虎离开，汪子安才手抚额头，现了顶上云团、身周红光。 九点红光散发和煦光华，绕着头上的白云而行，隐隐间，勾勒出某种不寻常的轨迹，使得彼此相互牵引，好似一体。 想了想后，汪子安把手一指，一点红光往白云撞去，同时元神默默运起“太虚空洞法”，尝试以阴阳元气衍化太虚空洞。 但这点红光并未作用，落在云中，只是被云团上升腾的氤氲气息托住，不断翻滚，而后红光一闪，消失不见，再看时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绕着云团转动飞旋缭绕起来。 “不行？”汪子安有些诧异，在他刚才催动法诀时，两者之间连一点感应都没有。 是不是红光太少了？汪子安想了想，有了决定。 把手掐诀，感应九点红光，不使他们围绕白云游走，而是以九烈焚川阵阵势运行，等到阵势稳定下来后，才把剑指一点。 “九阳合一。” 在元神催动下，排在右手边上的第九点红光往前面的红光撞去，光华一闪，变成更大的红光，一个接一个，直到最后，身前仅有一颗人头大的火球散发灼热高温。 “融。” 把手一指，火球撞向顶上云团，同时再次运行太虚空洞法。 纯白云团不住翻滚，将火红圆球裹住，有丝丝缕缕的红光从云间透出，好似初阳攀升，形成了明光一线穿云白的奇景。 而在两者互不相容，不断涨大、收缩，好似将要炸开的瞬间，汪子安强压不适，以元神行法。 “嘭”的一声炸响，红光把云团撕碎。 汪子安忙把二气幡催动，化出水火莲花，及时将顶上纠缠在一起的红光、云团及时包住，只是牵连到肉身，使得七窍滴血。 失败了吗？ 把袖一甩，水光拂面，卷去鲜血，汪子安看向了被水火莲花扣着的那处。 莲花逐渐散去，原地不见云团、红光的影子，只有一个黑白不分、阴阳不明的空洞存在。 成功了。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汪子安试着取出一柄法剑，往上空一抛，在落到心中感应到的空洞时，法剑当即不见，连其上附着的法力也再无踪迹。 太虚空洞。 不过，广法天尊曾说，太虚空洞形成后，太极元气便能生出。 但汪子安身前的这空洞，并无气息，元神感应，只有一个深邃、幽暗的洞口，仿佛能容纳一切，不知通往何处。 并且，元神运转，竟然无法召回使其形成的先天少阴元气与九缕老阳元气。 然而，怪异的是，在汪子安的感应中，那些消失的元气仍在那处，好似被隐藏在空洞中。 “有意思。”汪子安元神一运，那空洞不见，转而出现在了元神中。 不过，也幸好，只有太虚空洞存在，而无太极元气生出，否则，以此阶段的混沌气息特性，必会消融元神、腐蚀仙躯，无异于自寻死路。 “虽不知这空洞能否受太极混沌所侵，但明日广法师伯问起，倒是不好交代。”汪子安暗道。 此气已失，他无法与杨戬召出空洞，也就无法为广法天尊开辟一块立足之地。 但是，让汪子安诧异的是，第二天在得知了这件事的广法天尊不仅没有责怪于他，反而是面有喜色。 “有此变化，实是一件好事。” 汪子安与杨戬不解，看向广法天尊。 广法天尊迎上两人目光，解释道： “太虚空洞足以使你在阵中立足，若是杨戬再能有宝物护身，你二人可直奔阵眼去处。 “而有我拦下虬首仙，若你二人能顺利破阵，潼关之前，自是再无阻挡。” “可是，我等虽识此阵，却不通破阵之法，又如何能破开这等大阵。 “况且，我二人无法开辟混沌，师伯又如何在其中立足？”杨戬接连问了两个重要问题。 “无需知晓破阵法门。”广法天尊摇了摇头：“此阵是以阴阳衍化混沌气象，并非真正的太极混沌，所以只要寻到阵眼所在，以太虚空洞将阵眼镇物毁去，阵法自破。 “至于如何立足？我先前也说了，此阵只是模仿混沌，凭我法力，借助灵宝，足以护身。 “先前让你二人随我前去，只不过是想多占几分地利罢了。” 汪子安总算是明白过来。 “那么，杨戬师兄该以何物为护？” “金吒，将遁龙桩取来。”广法天尊看向了一旁的徒弟金吒。 金吒忙将宝物地上。 接着就见，广法天尊另一手冲着遁龙桩一指，原本的数寸金色棍子化作了一七品金莲，上有七宝光华闪耀，异香扑鼻，有清净道意。 “此宝经我重炼，已有奇能，杨戬带上，足以护身。” 汪子安见此，神情微动，问道： “那师伯您呢？” “我？”广法天尊脸上露出神秘笑意，道： “我自有他物护身。” 204 阴阳阵眼、小巧云狮 三天后，文殊广法天尊在前，杨戬、汪子安在后，一行三人来到阵前。 后面，又有金吒、雷震子、薛恶虎三人在后紧盯，作为压阵。 “虬首仙，今日阐教门下，玉虚金仙广法天尊，三代弟子杨戬、汪子安，特来破你阵法。”汪子安走上前来，沉声大喝，声如雷震。 话音方落，眼前就有一身穿蓝灰道袍的中年人一步踏出，身周同时泛起白色如水波纹，冷漠双目看了三人一眼，忽然展颜一笑，冷肃面孔竟有种奇异魅力散发。 “希望你等不会让我失望。” 含笑一语，把袖一摆，虬首仙转身回到阵内，而等其离开后，如水波纹涌现，缓缓凝成一道丈高门户，深邃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静等食物送上门来。 “走。” 广法天尊带头走进，汪子安两人紧随其后。 刚刚踏入门户刹那，眼前空间变幻，层层叠叠不知开辟了多少门户，汪子安眼前亮起刺目白光，便被吸入其中一个，身影不见。 而在汪子安不见后，尚未站稳的杨戬同样被吸了进去。 而广法天尊脚步平缓，面对突生变故，仍是不急不缓，看不出一点焦急，似是早有预料。 足下升起朵朵白莲，把手一挥，双手垂落，挥洒白光，护住自身后，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门户，没有迟疑，径直往离他最近的门户而去。 身形一闪，三人消失不见。 而汪子安在经过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种种防护手段涌出，身周有金庭仙光笼罩，水火二气幡化作两道神光，绕身盘旋，背后五行光华形似一面不断转动的宝轮。 随后，白光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渺渺茫茫、空旷冥漠的天地，不，不对，准确地说，这里没有天地，更像是天地尚未开辟之前的混沌之中。 太极阵。 但还未等他细看，眼前已失去了所有景象，他好像突然变成了瞎子，就连下意识发出的惊呼，也没有半点声音，仿佛出了嘴巴就消失了一样。而耳边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宗无祖，幽幽冥冥。 就连元神，都被昏暗笼罩，只等彻底降临，扑灭他心中仅存的明光，就是他被这处混沌同化之时。 面色大变，元神运转太虚空洞法，招出一个黑白未分、阴阳未判，空荡荡的无形混洞，散发着与所处混沌同样的气息。 此神通一出，消失的视觉、听觉等感觉瞬间恢复，汪子安再次看到了方圆十余丈间的景象。 一片灰蒙蒙的，再没有其他的色彩，无边无际，不知其宽广，一股孤寂之感笼罩心头，长此以往，就算不被同化，也绝对会发疯而死。 汪子安扭头看了看，二气幡所化的水火两道神光同样黯淡，染上了一层灰，身周的金庭仙光更是早都不见。 唯有身后五行遁光形成的宝轮，虽然灰暗，但五行轮转，相生相灭，竟隐隐衍化出层层灰气，抵挡了这处空间的侵蚀。 阴阳未分，混沌相连，五行之属又岂能长存？ 在这里，汪子安虽有太虚空洞相护，但在空洞笼罩范围之外，除去在体内运转的一身血脉神力外，显化于身外的众多神通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威力。 这才是混沌。 不，这还不是真正的混沌。 那真正的混沌究竟有多么可怕？ 暂时立足此间的汪子安不由想道。 不仅仅是他，在另一处不知边际的空间中，足踏七宝金莲的杨戬同样面带惊骇。 若非是脚下金莲闪动的七宝神光不惧混沌侵袭，哪怕他握有八九玄机、三宝混一，也绝对挡不住这无边昏暗。 在此气象前，生机难存。 “不过，这七宝神光......”杨戬看向了这尊七品金莲。 在这无边昏暗下，金莲上不停闪动璀璨神光，且七品莲花摇曳不停，娇柔、脆弱，好似伸手一抓就能将之折断。 但是，能挡下混沌力量，这尊金莲，又岂会是那么简单？ 这绝对不是广法师伯能够炼出来的宝物。杨戬暗道。 虽是身处险境，但杨戬还是忍不住猜测起来。 而除去汪子安、杨戬两人这处，同样陷入阵中的文殊广法天尊所面对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道友，我已入阵，还不现面一见吗？”广法天尊顶上升起一枚金灿灿、圆彤彤，却在琉璃色光华闪耀下无法看清其本体的拇指大物件，丝丝清净道韵从其上散发，就连原本蕴藏致命危机的混沌，都无法将其同化，甚至反而被这琉璃色光华吸纳，变得更加耀眼。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太极阵之主虬首仙发现不妥后，在广法天尊的笑问下，缓缓现出了身来。 虽身为阵主，但虬首仙面对混沌侵袭，同样不敢大意，手中与阵眼同源炼成的太极符印印出道道黑白纠缠的太极图案，将汹涌的混沌尽数挡下。 “这是何物？”虬首仙看向那颗散发琉璃色光华的物件，目带不解。 “护身宝物。”广法天尊言简意赅，含笑回应。 “你......”虬首仙可没有广法天尊这么好的性格，虽习得正宗法门，但原身却是兽身，闻言怒上眉山。 “道友不必动怒。”广法天尊摆了摆手，善意提醒： “道友让贫道破阵，如今贫道已在阵中，还请道友运转阵法，也好叫我一观道友神通。” 虬首仙闻言，收敛怒气，看了广法天尊一眼。 他有些摸不清对方想法。 但正如对方所言，已入阵中，纵是大罗金仙，也要再次丧命。 冷冷一笑，虬首仙把手中符印一摆： “洪元。” 话语落，无边混沌尽数压来，从四面八方不断侵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就算是广法天尊头顶宝贝也被压下琉璃光华，逐渐收拢。 而广法天尊似也无硬拼之意，任由对方以大阵力量压来，只是收拢光华，将自身照定，同时身形蜷缩，抱腿而坐，在琉璃光华照射下，像是化作了一颗鸡子，大阵之力竟然一时难以侵入。 “哼，想为那两个小辈拖延时间么，那我就杀了他们。”虬首仙岂会猜不出对方所想，把身一晃，就要分出一道分身，追寻汪子安、杨戬气息而去。 但他一动，原本巅峰的法力瞬间削去不少，如此一来，无法全力操控阵法，阵法力量自然减弱，原本被压下去的琉璃光华居然开始猛涨。 “不好。”虬首仙心中一惊，刚刚冒出个头的分身就被按在了体内。 法力返回，琉璃光自然是又被压了下去。 “怎会如此？”虬首仙不解，深深看了被阵法力量围住的广法天尊一眼。 这定然是对方捣鬼。 “也罢，既然你不欲让我脱身，那我便守株待兔，等那两个小辈送上门来。” 虬首仙不再分身，而是以元神默默感应阵中两处阵眼所在，只要汪子安、杨戬两人来到阵眼处，等待他们的便是致命杀招。 做完这些后，虬首仙也不浪费法力运转阵法变化，而是静静看着广法天尊，打算和对方耗下去了。 这两人不动，汪子安又有太虚空洞相护，勉强在这阵中能自由行走，开始默默寻找起阵中阵眼来。 按照来时广法天尊所言，这太极阵应有两处阵眼，一阴一阳，阴阳交汇，复返混沌，成就太极，若能破去其中一处阵眼，阴阳失了平衡，自然再无法生成混沌，也就称不上太极阵了。 但，如何寻找阵眼，因广法天尊也不通阵理，自然不可能出言指点，只让二人跟着感觉走。 当时汪子安就好想问一句，这是跟着感觉走就能办成的事吗？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还不如回昆仑山一趟，取来盘古幡，任你什么太极、两仪、四象阵，大幡摇动，通通灭掉。 实在不行，去找大老爷借来太极图也是可以的，宝图一出，什么汹涌混沌、一气太极，尽数镇压，让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汪子安满腹碎碎念，却仍是将元神之力放出身周十丈，以作感应。 但无奈的是，此处乃是混沌之中，天机不存、无法推算，就连感应也被屏蔽掉，想要寻到阵眼，无异于大海捞针。 “该怎么办呢？”汪子安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顶上那尊不可见的空洞之上。 此物是他以少阴气与老阳气碰撞而成，虽然两气无法寻出，但心中仍有感应，不知道此物能不能阴阳相吸，寻到那一阴一阳两处阵眼。 毕竟，能被放在阵眼中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想着，汪子安元神感应空洞中的阴阳二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阴阳二气终于是有了些许回应。 原本无法看到的空洞处，陡然有一模糊云团现出，上有九点红光虚影。 在这两种景象出现瞬间，原本能护住自身方圆十丈的空洞开始缩小面积，直至三丈左右，模糊云团与九点红光才稳定下来。 与先前两者虽有联系却仍是分开的状态不同，此时的红光仿佛镶嵌在云团之上，呈九星连珠之势，就像是指南针上的指针，正在不断旋转。 “这是......”汪子安心中一动，下意识就循着指针的某一端放开元神力量感应，但刚出身周三丈，放出的元神力量就消失不见。 “好险。”汪子安忙把元神收回。 指针两端，谁正谁反他也不知，只能试试运气了。 选定一头，汪子安老老实实，借着太虚空洞之护，足下云气相托，仿佛步步生莲，往那边而去。 此处混沌，不知时间，汪子安感觉走了好久，直到他体内一半法力耗去后，原本灰暗的空间内，才出现了其他的色彩，就算是模拟出来的混沌，也无法将之同化。 汪子安脚步快了几分。 虽然混沌无边无际，但在这道色彩出现的瞬间，他自己也好似来到了混沌边界，借着这道色彩，他顺着方向望去，那里没有混沌的灰暗，只有一片黑暗，仿佛处于另一处空间。 来到近前。 他看到了发出这道色彩的东西。 这是一颗悬浮在半空的纯白珠子，因为元气太过充裕，有缕缕氤氲溢出，仿佛祥云一般。虽与他原本的云气颜色相同，但其上散发的气息却属于两种极端，和煦、温暖，完全不同于云气的阴寒。 阳位阵眼。 汪子安把手虚抓，一杆暗金长矛现于掌中，逐渐涨至三丈，向着珠子挑去。 但还未等矛锋临近，珠子周边的氤氲在一股力量下逐渐汇聚，直至揉成一团，又被那股力量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云狮，活灵活现，模样可爱，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色彩。 而汪子安矛锋刚至，就听这可爱云狮仰首发出稚嫩吼叫，像是羊羔一样，咩的一声。 汪子安不知对方本事，接连后退。 然而，在这软嫩嫩吼声来到他身前不远时，却如同虎啸群山、猛豹出林，霸道气息好似针对元神，直冲着他泥丸宫而去。 但刚临近身前三丈，依旧是无形无相、肉眼难见的太虚空洞传出一股吸力，轻而易举将吼声纳入其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无法显化白云、红光，但原本防御元神的功能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厉害。 汪子安心中微喜。 而那小巧云狮也看出不对，轻轻一跃，跳在了纯白珠子上，斜歪着脑袋，一对圆眼瞪着汪子安顶上空间，好似有所发现。 “咩。” 又是一声稚嫩叫声冲着汪子安发出，同样来到身周三丈时，就被太虚空洞所吞纳。 “虬首仙？”汪子安逐渐靠近，脸上露出了古怪笑容。 没有想到，堂堂截教教主的随侍七仙之一，本体为青毛狮的虬首仙，居然会变得如此可爱。 汪子安脚步逼近，把手伸出，往这小巧云狮身上抓去。 好久没撸猫了，怪想念的。 这云狮虽极力闪避，但在太虚空洞三丈方圆笼罩之下，不断喷出的火光、青风还未来到眼前，就被空洞所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罪恶的大手逐渐逼来，落在了它柔滑、软绵，如同棉花一样的毛发上。 竭尽全力发出的怒吼，也只像是被撸时因为太过舒爽而发出的嫩叫。 “咩。” 奶奶的，老子的心都快化了。汪子安暗道 抓着云狮脖颈后的皮毛，汪子安将之提了起来，在眼前晃荡。 云狮拼命挣扎，却像荡秋千一样，在汪子安手中摇晃起来，直至靠近手背，眼中杀意一闪，咬向了近在眼前的虎口。 但汪子安嘴角勾起笑容，手上先是弥漫着一层土黄光华，而后再运神通，土黄变成金灿，好似纯金打造。 可爱云狮咬中虎口的嘴巴中传出“嘎嘣”几声脆响，然后就...... 牙崩了。 “先不和你玩了，我还破阵法。”汪子安面目一动，有青白两色定灵神光不断打出，不仅是云狮以云气凝成的肉身，连体内那丝微弱的元神力量都一同定住。 将之放入四海瓶中，汪子安把矛锋刺出，挑向了那粒纯白珠子。 ...... 而在阵中，虬首仙与广法天尊这处。 虬首仙看着一动不动好似昏睡过去的广法天尊，嘴角一抽，紧跟着，阵眼处的那丝元神力量便有了感应。 “好小辈，竟然还真被你给找到了。”虬首仙冷笑一声，默默催动那丝力量，收拢阵眼镇物周边的元气，凝成一具身躯。 但因溢散出来的元气有限的缘故，凝出的身躯只有巴掌大小。 不过，这不妨事，只有他那丝元神力量尚存，就能够运转天赋，以“青狮吼碎九重天”的神通，将这小子肉身吼碎、元神破灭。 心中笑着，虬首仙隔空发出了吼声。 尽管稚嫩，却满是威严。至少虬首仙是这样认为的。 但紧跟着，他就发现了不妥。 吼声来到对方身周，竟消失不见。 为了确定是何物作怪，虬首仙再次发出了稚嫩的威严大吼。 这下子，他感应到了。 原来这小子顶上虚空有一莫名之物，能吞掉他的神通吼声。 正心想之际，就见那小子伸出了手，往他身上抓来。 “小子，住手。” 虽然仅是一丝分神，但视野共享，汪子安抓向云狮，等同于抓向了他。 虬首仙不由怒吼。 但他的分神，面对汪子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提了起来。 虬首仙甚至还切身感应到了，这小子居然拍了几下云狮的屁股。 这简直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忍心中屈辱，借着秋千晃动的动作，虬首仙向着汪子安的虎口咬去。 紧跟着就是...... “啊啊啊...小子，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惨叫声甚至惊醒了昏睡过去的广法天尊。 有些睡眼朦胧的广法天尊满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 205 战场两分、各临杀阵 汪子安取下阵眼阳位镇物，原本渺渺茫茫、空旷冥漠的混沌景象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在轰隆震动中，化作一片纯白，炙热、阳刚，仿佛有无尽太阳光华洒满了整个空间一般。 太极动而生阳。 而在这个时候，汪子安突然发现，自己元神力量能够蔓延到太虚空洞之外，被蒙蔽的五感得到恢复，能够听到离此不远处，正有道道法力波动伴随着雷声震响传来，好似有两位绝世仙神正在大战。 “是广法师伯。”汪子安猜测，心想着，就要往声音传来方向而去。 但在此时，无形的太虚空洞发生了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洒满空间的纯白光华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引，疯狂投入了顶上的太虚空洞之中，被其吞噬。 因镇物已失，这些阳气光华为无根之物，所以不过片刻就被吞噬殆尽，空间中不再有明亮光华，取而代之地则是一片黑暗。 这黑暗与先前混沌灰暗不同，阴冷、冰寒，如同千万载积攒下来的寒冰爆发。 阳位镇物已失，阵中阳气不存，未被取走的阴位镇物仍是按照阵法的运转，发挥自己的力量。 虽然这股力量对修为最弱的汪子安都没有任何杀伤力。 紧跟着，太虚空洞再次震动，将无边黑暗、阴冷尽数吞噬。 “难不成，此物需要吞噬阴阳二气，才能壮大？”汪子安法诀太虚空洞似有所增长，有了猜测。 若真是如此的话。他看向了手中的灵物纯阳宝珠。 将之一抛，太虚空洞猛然一个震动，就将宝珠吞下，空洞体型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并且在他元神感应下，越发深邃、晦暗、神秘，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孕育一般。 “果然有效。” 汪子安看向了，在元神感应中，这大片黑暗阴冷的来源。 阴位阵眼。 “广法师伯与虬首仙一时难分胜负，正好取了阴位阵眼，助太虚空洞衍化。” 如果太虚空洞仅仅是一门寻常神通也就罢了，但此物成形，无法散去，拥有种种妙用，比起他先前的白云、红光都要好用的多。 若等封神完结，他定然要认真参悟，借助这空洞好好参悟几种对敌神通。 心中想着，汪子安往阴位而去。 不出所料，杨戬也在这里，而他也遇到了由虬首仙分神所化的一头黑狮。 与先前所遇的白狮不同，此时镇物有失、大阵无法维持，所以这道分神开始肆无忌惮地吸纳阴位镇物纯阴珠中的力量，显化出一尊拥有金仙力量的庞然黑狮，正不断张口吟啸，以天赋神通杀向杨戬。 纵然杨戬握有八九玄机，也一时难以取胜。 看到黑狮张口吐出道道阴冷寒芒，往杨戬杀去，汪子安心中一动，把太虚空洞再次祭起。 “吞。” 试着元神催动，那由纯阴气息所化的寒芒居然调转方向，尽数往汪子安头上扎来。 “师弟快躲。”杨戬见此，还以为是黑狮故意声东击西，真实目的是在汪子安，连忙出言提醒。 但只有黑狮知道，自己喷出的阴冷刃芒，被一股无形力量摄拿，自行往对方身上投去。 转瞬之间，它就失去了对这些厉芒的感应。 “怎会？”来不及诧异，那股神秘力量降临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就见原本由阴气凝成的身躯一颤，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往对方顶上投去，任由他如何操控，也压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躯散去，唯有一道元神力量留存。 “请神剑显威。” 汪子安把金光葫芦抛起，拱手一拜，一道有形无形的剑光跳跃出来，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斩在了那道元神力量上。 连痛呼都没来得及发出，虬首仙的这丝元神力量被灭，原地仅有一颗黑色的珠子存留。 “吞。” 太虚空洞再次震动，将珠子摄入暗洞，开始炼化其中力量起来。 两处阵眼镇物尽失，太极阵自然告破。 正在激战的广法天尊与虬首仙只觉空间变幻，已是出现在了潼关之前。 “是我小看你们了，希望接下来的两关，你们还能这么幸运。” 虬首仙的目光在汪子安身上停留，将此次破阵归咎于幸运，紧跟着就化光离开。 早就收起顶上宝物的广法天尊见此，本能地感觉到了几分不对。 就好像是玩游戏一样，一关一关打过，直到来到最后的汜水关前，面对的则是最厉害的boss。 “五关之中，由殷洪坐镇最近的临潼关，又有虬首仙在潼关挡路，接下来的三关，除去最后的汜水关有殷郊坐镇外，其他两关定然还有截教金仙拦路。” 看起来，殷郊、殷洪两兄弟坐镇五关两端，好像是为了抵挡西岐大军杀来。但是，此时西岐城中除去部分将士外，已经没有大将，殷郊待在汜水关干什么？ 莫非是在引他们上钩？广法天尊一惊。 而虬首仙来此挡关，破阵之后，几乎是不战而退，从某方面也印证了这点。 凡人钓鱼都知道，想要让鱼上钩，除去抛下鱼饵，还要勤提、勤动，这样才能被鱼儿注视到鱼饵，使鱼儿咬钩。 如果把殷郊、殷洪兄弟看做鱼饵，引他们通过五关，返回西岐，那么中间拦路的虬首仙以及后面可能遇到的拦路之人就是时不时提起鱼饵的动作。 又或许，虬首仙拦路，还有其他想法。 但不论是哪种猜测，都说明，此时的西岐，绝对隐藏着大危机。 广法天尊有些迟疑起来。 此劫之中，但凡有一点不小心，都可能引来致命杀机，身死道消、元神入榜，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拿性命与人相拼。他还要保全自身，来追寻求之不得却不曾有一丝放弃的“道”。 为此，他愿意付出除去生命的任何代价，哪怕是...... “不行，须得告知南极道兄。”广法天尊暗道。 虽说南极仙翁不在十二金仙之列，但身为教主随侍金仙，此番奉玉虚符命临凡，将封神之事收尾，便是由南极仙翁来统筹调度，哪怕是十二金仙亦要听其号令。 想着，广法天尊把手一指，一点法力白光形如白鹤，振动双翅，往东边飘飞离去。 “师伯，这是......”汪子安与杨戬走来，就看到了广法天尊的动作，不解问道。 “无事，据我猜测，接下来两关还有他人挡路，为防万一，我传信南极道兄，让他派遣几位道兄前来相助。”广法天尊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 汪子安与杨戬两人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信了这番话，但实际上，心中却开始警惕起来。 他们也都不傻，那殷郊、殷洪，以及虬首仙拦路，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走吧，告诉苏护，让他带人往下一关。” 虬首仙一走，潼关将士哪敢抵抗，有人开了城门迎接苏护大军入关，事后自然是首犯必死，从犯问责，至于那些寻常士兵，大事要紧，没有人去追究。 下一关，穿云关。 在还未到达穿云关时，就有黄龙真人接受南极仙翁符命调遣，乘白鹤前来支援。 虽然对于这个来援的帮手很有意见，但总好过没有，广法天尊接受了这个事实。 直到来到穿云关时，灵牙仙身背双剑，摆下两仪阵挡路。 面对这座阵法，广法天尊与黄龙真人废了不少手脚、损去不少法力，但终是将其破开，使大军顺利入关。 紧接着，界牌关。 挡在这里的是金光仙，摆的是四象阵，而阐教这边也有灵宝法师前来相助。 以这三人之能，再加上杨戬与汪子安合力，勉强破去四处阵眼，才将大阵破开。 阵法被破，金光仙与先前的虬首仙、灵牙仙一样，拍拍衣袖，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这下子，众人已经坚信，后面绝对有陷阱等着他们往下跳。 “不行，必须将此事告知南极道兄，让他派人前来相助。”哪怕是黄龙真人都感觉到了不对，沉声说道。 “但是，道兄想过没有，万一此辈故布疑阵，故意在西岐这边生事，吸引我等注意力呢？ “需明白，此时大军兵锋直指朝歌，那里，才是最后的决战之地。”广法天尊说道。 不仅是周与商的决战之地，也是阐教与截教的决战之地。 要知道，封神之事借由扶周灭商展开，只要大商被灭，那么封神之事就算是完结。 而截教之人大费周章，使通天教主圣人之尊自毁承诺，改变了封神榜规则，绝不会什么都不去做，也不会任由周军灭商。 那么，在大商被灭之前，一场两教之间的大战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此时，周军与商军所在的朝歌，势必会成为最后的战场。 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西岐变故，而引走了阐教部分战力，那么朝歌的这场大战，阐教十有八九会败，且元气必定打伤，说不得又会再损几位道友。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将西岐之事暂放，回南极道兄那边相助。”想明白的灵宝法师问道。 “且先看看汜水关情况再说。”广法天尊虽同样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他身为阐教金仙，还必须从大局考虑。 西岐城中还有姬发亲族以及诸多大将亲眷。虽说都是一些凡人，但先前观截教吕岳等人所为，可不会管你什么凡人不凡人的。 为了保住这些人的性命，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走一遭。 苏护大军没有阻挡的来到了汜水关前。 而汜水关中的的殷郊也第一时间给予了回应。 “弟子殷郊，拜见师叔、师兄，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见谅。”身披金甲、大红披风的英俊青年身上散发着威严、尊贵的王者气质，骑乘着一只火眼金睛异兽，自称殷郊，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广法天尊、黄龙真人、灵宝法师三位长辈齐齐皱了眉头。 汪子安在看到对方腰间那尊如同黄玉打造的温润玉印时，更是目带忌惮之色。 不过，这殷郊什么时候，也寻了坐骑。 汪子安目光转了转，看向了旁边那位骑乘白额虎的中年道人。 似是有所感应，那人也转过目光，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碰撞，各自一笑。 申公豹。 虽是初次见面，但汪子安还是认出了对方。 “殷郊，申公豹。”广法天尊看向了两人： “殷郊身为商朝殿下，身在此处，倒还好说，就是不知道申道兄来此，有何贵干？” “贫道立下重誓，要让西岐成血海，白骨积如山，今有殷郊殿下乃商汤后裔，纣王长子，贫道自是为助他扫灭西岐而来。”不知为何，这位真仙境界的申公豹面对三位玉虚金仙，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是含笑自若，悠然说道。 “就凭你们两个吗？”黄龙真人嗤笑一声。 “自然不是。”与优柔寡断的殷洪相比，殷郊显得极有决断，有人主之风，也难怪申公豹会来此相助。 “几位师叔，师兄，你们且看看，这里还是原来的地方么。” 殷郊淡淡一言，眼前情景丕变，不再是汜水关前，而是一处阵法之中。 伴随着这道阵法出现的，还有数道不次于他们的气机。 “这是......” 不仅是汪子安、杨戬等一干小辈，就连文殊广法天尊、黄龙真人、灵宝法师也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终于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陷阱了。 事实上，不仅是汜水关这边，就连刚刚来到朝歌城前的姜子牙大军也遇到了阻挡。 不过，与汜水关前不同的是，眼前挡路的人身份实在是不同寻常，而其身边的几道身影，也与先前所见的截教弟子不同，纵然是云霄赵公明之辈，也远不及这几人气息晦涩、莫测。 因为，这几人是...... 通天教主亲传、截教四大弟子。 “龟灵圣母、无当圣母、金灵圣母。”南极仙翁目光在旁边几道身影上掠过，而后看向了为首的那道身影。 多宝道人。 截教通天教主座下第一人。 南极仙翁瞳孔一缩：“果然是你。” “哦？”被称为多宝道人的灰衣道人样貌平平、气息寻常，丝毫看不出身为截教大弟子的不凡，闻言只是有些诧异，轻挑眉头，说道： “果然还是被猜到了么。” 206 万仙阵、法身 因此次封神，通天教主受门下万千仙家“请求”，见了鸿钧老祖，自毁信诺，导致榜单规则已变。 随后，又有火灵圣母元神连同真灵一并被道行天尊捏碎，并收走了金霞冠此宝，在道行天尊身陷时光长河后，也就没有了广成子三遏碧游宫彻底引发两教大战的这章。 再加上此番大劫本就出现了某种尚不清楚的变化，又有多方势力早显踪迹，背后频频插手，彼此忌惮之下，诸教及人道真正的主掌者居然尚无一人真正出面、临凡入劫。 如此一来，在顶尖人物不出手，中底层人物死伤惨重的情况下，截教仅次于教主的这批人士终于坐不下去，纷纷出面了。 其中代表人物，就属四大亲传、随侍七仙。 要知道，一般人在看过原著后，对截教弟子都有这么一个印象，那就是“万众一心、精诚团结”，为了替同道报仇，可以不遵通天教主‘闭门苦修、静诵黄庭’的命令，擅自下山，哪怕为此送上性命，都在所不惜。 与此一对比，处于对立关系，并且自命正道的阐教就成了大反派的化身，虽然他们的确是承天命、顺大势而行，而且完成的封神大事，也是通天教主签定的。 那么四大亲传是怎么出手的。 与频频临凡替姜子牙化解灾难的十二金仙不同，他们没出手过几次，但每一次出手，都几乎改变了大局。 第一次，还未临凡，身为截教大弟子的多宝道人便带领着万千师弟师妹，恳求通天教主，改变封神榜的规则。 面对截教中除去自己以外，所有人的“真诚恳求”，通天教主是内心暗叹“门人团结”，面上答应下来，虽然为此丢了老脸，连自毁信诺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但这件事本身，好像就是通天教主有那么几分理亏。 因为他没有经过门下弟子同意，就擅自签定了那么多人的名字，而且一边签人上榜，一边还告诉大家不要出门免得上了榜单，着实自相矛盾。 规则改变之后，确实出现了对截教有利的一面。 例如，玉虚金仙之一的普贤真人上榜。 出手这一次后，多宝道人便带着一众师妹时时关注战局，尤其是在姜子牙起兵伐纣，兵出西岐、东进五关时，在这途中，还有痴仙马遂忍不住出手一次。 但是，这些危难，都在阐教众人的出手下，一一化解，包括余化龙一家祭起大型生化武器——毒痘，差点将六十万凡人大军连同阐教门人尽数埋葬，也被代表人道的火云洞方面化解。 而就在阐教这边一往无前、奔赴朝歌的时候，多宝道人第二次出手了。 规则已经更改，接下来就该凭借自己的优势，全力杀上了，要不然的话，继续拖下去，情况十有八九会发生变化。 而截教的优势是什么呢。 人多，阵法。 虽然在这之前，已经损失了一大批例如吕岳、罗宣、十大天君之类的中层精英骨干，但他们还有四大弟子、随侍七仙这种高层，以及数不清的外门弟子，尽管这些外门弟子修为参差不齐，连未成仙的都有许多，但人多势众，再辅以第二个优势阵法，足以起到彻底改变大局的作用。 眼下诸教及人道主掌之人不出，规则改变，正是召集人手把这阐教之人尽数送上榜单的绝佳机会。 相比起一边签弟子上榜一边又告诉弟子不要下山免得上榜的通天教主来说，多宝道人头脑清醒，把自身优势运用到了极致。 事实上，他本来想借诛仙四剑来用的，毕竟此物用着方便，仅凭他们四大弟子就能将阐教之人尽数埋葬，但通天教主可能是认为“门人团结”，不需要此宝就能成功，所以任由多宝道人说破天也是没有答应。 当然，多宝道人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如果真做成了的后果是什么。 阐教门下尽丧，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不找他玩命才怪，到时候通天教主都保不住他。 所以，在全员出动，打算在朝歌这个决战之地摆下阵法之前，申公豹再次撺掇殷郊、殷洪兄弟下山为饵，再有随侍七仙不断出面。 一是为引走阐教部分战力，以保证朝歌这面他们摆下的大阵能将剩下的阐教金仙一并送葬。 二则是，朝歌这边一旦功成，被引到汜水关的阐教金仙，足以保证阐教传承不灭，等于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多宝道人的布局果然成功了。 轻轻松松的两招，便把阐教金仙耍得团团转，上当中计。 这可能就是大道至简吧。 如果出手频繁、算计复杂，反倒百密必有一疏，露出各种破绽。 多宝道人话音一落，原本朝歌上空的蓝天白云已是漫天阴云，不见光明，卷起绵延千万丈的可怕风暴，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吞噬天地的漩涡，吸走日月光华、五行元气、众生神魂，要将万灵众生一同埋葬。 妖气、仙气、邪气、戾气，八方诸般元气随着风暴漩涡转动而动，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杀伐狼烟。 杀气直冲九万里。 这股杀气晃动九霄，直接惊到了正在弥罗宫通明殿中休憩的天帝。 天帝金目一望，便知究竟，不仅没有生怒，反而是带着几分笑意。 这位天帝不是洪荒小说中的那个弱鸡，昆仑山姜子牙下山这一章早已说明，这次封神，不仅仅是因为阐教教主门下十二弟子犯了杀劫，更因昊天上帝命这十二位仙首称臣。 所以，十二金仙上榜，对于天帝来说，绝对是乐见其成。 南极仙翁及身后惧留孙、太乙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清虚道德真君以及哪吒、黄天化等弟子见到这副惊天异象，纷纷面色大变。 “多宝道人，事已至此，你截教教主都不出面，你身为他的弟子，汇聚同门，摆此恶阵，难道真不怕三教圣人责罚吗？”南极仙翁厉声呵斥。 这已经是丧心病狂之举。 听得此言，多宝道人平凡的面孔上带着笑意，双臂展开，笑问道： “汇聚众人，拼死一战，这一阵中的仙家元神足以填补封神榜空缺之位。 “我这是在顺天而行，完成封神大业，三教圣人又怎会因此责罚于我呢？” 南极仙翁等人：“......” 这话好像没毛病。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多宝道人哈哈大笑： “所以，众位道友，请入阵吧。” 话音方落，阵中便有数道力量朝着除了姜子牙以外的阐教门人摄拿过来。 面对这万千仙神的力量，阐教众人根本无法抵抗，直接被吞入阵中。 多宝道人看了看姜子牙一眼，把袖一挥，带着三位师妹转身入阵。 阐教大劫，开始了。 ...... 而在汜水关下，文殊广法天尊神情不再温和、面目逐渐严肃，缓缓道出了眼前几人的来历。 “乌云仙、金箍仙、毗芦仙、虬首仙、灵牙仙、金光仙、长耳定光仙。 “想不到，截教教主随侍七仙，竟会尽数来此，这不禁使贫道心中惶恐。” 对面一满头金发、身材魁梧得不像道士的金光仙哈哈大笑： “广法，听你这话，你不会以为，我们兄弟是奔着你一人来的吧，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们奉了老大的命令，来此摆阵困你。 “要是你们老老实实待着，或许还能保得一命。要是不然......哼哼。” 金光仙目光扫过广法天尊身后的几个拖油瓶。 “就算你能依仗法力保住性命，这几个小辈可就难说了。” 广法天尊神色阴沉下来。 “你在威胁贫道？” “你当是，那就是了。”旁边蓝灰道袍的虬首仙淡淡道。 广法天尊瞳孔一缩，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 “如此说来，朝歌那处......” 不等天尊问完，金光仙就粗暴打断，说道： “没错，老大已带着我教群仙摆下万仙阵，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发动了。” “这么说，殷郊殷洪也是你们在背后撺掇的了。”广法天尊看向了对面的殷郊。 “是，也不是。”马遂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汪子安在后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听闻此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申公豹身上，突然问道： “那么，申公豹师叔。敢问，你又是谁的人呢？” 拜入阐教，却交友遍天下，认识各类仙家、妖物，甚至连邓九公等凡人武将都与其相识，又能在东海截教通天教主的眼皮子下随意走动，截教不少人物被其诓骗出山，却依旧能自由自在，不被怪罪，这种身份，绝对不像是阴谋论中所说“元始天尊的棋子”那么简单。 除非截教那万千仙家全是傻子，被申公豹送了一次又一次，居然还没有一丝怀疑。 申公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注意到他，转过头来，看向汪子安，大有深意地笑了笑： “贫道，修炼之人、奉天而行，不正与阐教教理相合么。” 奉天而行，奉天而行......汪子安喃喃自语，一丝灵光划破了脑中混沌，恍然大悟。 是了，肯定就是那位的人了。恐怕截教教主也早已知晓。 “好了，问题问完了，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可别逼我们动手。”金光仙粗声说道。 “你确定，就凭你们几个，能困住贫道吗？”广法天尊突然一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光仙瞪眼问道。 广法天尊也不说话，默默运转元神，灵台上琉璃色的清净光华不断涌起，透体而出，照得这方阵法一片通明，好似尘封已久的封印被缓缓揭开一样，气息逐渐强大。 大罗...大罗圆满...甚至是...... 不知何时，为首那位闭目不言的黑面皂服道人睁开了双眼，看出了广法天尊此时的境界。 “借助外力，勉强发挥上境力量。这股外力的来源，应是圣人之力。” “竟将自身力量赐下，元始老儿欺人太甚。”金光仙怒声狂吼，把手一招，仙剑现于掌中。 “不，这股力量不含道门阴阳之力。”这黑面皂服的道人乃是七仙之首乌云仙，说话极有分量，纵是金光仙这等大罗仙家也极为信服。 “那是什么？”马遂不解。 没等乌云仙再说，就见文殊广法天尊顶上升起一颗金灿灿、圆彤彤的金光之物，无边琉璃光华在这金光之物上开始凝聚。 转眼之间，一尊面如蓝靛、红发赤髯，身有五色祥光，体内金光拥护，手持降魔杵、足踏金莲花的金光法身出现在了眼前。 而那金光之物，则是落在法身眉心。 伴随着这具法身出现，一股超过大罗的力量开始在阵中流淌、蔓延，清净光华如风摇曳，直直吹入离得最近的虬首仙体内。 被这光华一照，虬首仙元神失守、意识不存，堂堂大罗金仙，仿佛傀儡一般为人操控。 “虬首仙，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广法天尊手捏法印，沉声大喝。 伴随着声声震喝，顶上十丈法身同样睁开眼睛，目带琉璃金光，同样沉声大喝。 “虬首仙，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虬首仙，还不归降...” “虬首仙...” 虬首仙不由自主，现了本体，原是一膀大腰圆、浑身青毛的雄狮。 且，现出本体后，身上泛起淡淡金光，不受控制地往那法身身下投去。 “不好，一齐出手。”乌云仙黑面更黑，把手一招，一柄混元锤往广法天尊身上砸去。 但未等宝物落下，就见灵宝法师仗剑迎上。 虽不清楚，广法天尊身上到底有什么隐秘，但眼下众人受困，唯有同心戮力，才能破开困境，前往朝歌营救众人。 黄龙真人看了看身后的诸多拖油瓶一眼，哈哈一笑： “你们几个小子，都不要与我抢，灵牙仙和金光仙交给贫道了，且看师伯我如何大发神威。” 说罢，身下仙鹤一振，黄龙真人竟把手中双剑一抛，化光往灵牙仙、金光仙刺去。 这一举动，瞬间让本就脾气不太好的金光仙大怒： “黄龙，凭你本事，怎敢大言不惭，以一敌二，今日我送你上榜。” 灵牙仙同样大怒。 什么时候，黄龙真人这种战五渣也能吊打他们了。 207 开天宝珠、局势反转 虽然有广法、灵宝、黄龙三位玉虚金仙出手，但身前的这七位截教教主随侍金仙，仍是有三人空出手来。 “马遂交予我了。”杨戬回头一看，剩下的众人之中唯有自己修为最高，低喝一声，身后卷起白光，化作哮天犬，一人一狗往三人中最强的马遂杀去。 除去殷郊、申公豹外，剩下的就只有毗芦仙、长耳定光仙了。 长耳定光仙倒还好说，此人并无杀伐之心，至于这毗芦仙么，原著点明，此人在西方成为毗卢佛，未来也是成佛作祖的人物，不是寻常可比。 面对这等大罗金仙，汪子安纵然心知不是对手，也只能咬着牙往上冲了。 “师兄，我来助你。”薛恶虎拎着降魔杵来助，两人一前一后，围住这位头戴五叶冠的青光道人。 但还未等他们出手，就闻一声震天狮吼自身后传来，紧跟着便是一道深青色的庞然黑影从头顶跃过，落在地上，原是一身高数十丈的青毛狮子，冲着毗芦仙扑去。 这是...... 虬首仙的原身？汪子安认出了这道兽影的来历。 “虬首仙道兄。”毗芦仙大吃一惊，刚刚还是同处一阵的一脉同修，想不到转瞬之间，竟张开獠牙血口直冲自己咬来。 惊骇同时，顶上五叶冠散发濛濛青光，照定自身，任由那虬首仙如何撕咬、探爪，也只是打得青光微颤，伤不到对方分毫。 “几位师侄，拿下申公豹、殷郊，长耳定光仙交给我了。” 广法天尊走了过来，而其顶上的那尊十丈法身，足下步步生莲，身上散发浩荡金光，向着黄龙真人的对面而去。 此时的黄龙真人在灵牙仙与金光仙的联手下，已岌岌可危，比独自面对金箍仙马遂的杨戬还要不如，法身落地瞬间，手中捏成的法印已是带着无可抵挡的上境力量，向灵牙仙身上印去。 只是一击，灵牙仙就被打得哀鸣不已，忍不住现了本体，竟是一只比青狮还要大的黄牙白象。 “是，师伯。”汪子安心中一松，转身就朝着申公豹而去。 申公豹见得双方大战，早是催动坐骑缓缓后退，寻觅良机，打算开溜，正缓缓退去间，就听得身后有声音传来。 “道友请留步。” 申公豹与座下白额虎齐齐一僵，脊背蹿起一股寒气，扭头一看，就见汪子安手拿法剑，正看着他。 “小子，你才几年道行，也敢前来挡我。”申公豹转过身来，面容一肃，厉声喝道。 他平日自称“逍遥也过几千年”虽有夸大之嫌，但打上几折，哪怕是零头，也要比汪子安这修炼才不过十数年的小辈强出太多。 “贫道身为长辈，不愿与你动手，你若真是要战，何不去寻与你同辈的殷郊。”申公豹祸水东引，淡淡说道。 “不牢费心，仅凭我父亲与萧升真人，就足够拿下殷郊了。”汪子安余光瞥了一眼最后一处战场。 汪漭和萧升两人正挡在殷郊身前，至于雷震子、金吒等人，则是跑过去支援杨戬取了。 “哦？这殷郊可是有番天印在手，你确定你父亲是其对手？”申公豹又点出殷郊身上宝物，意在惊退汪子安。 “不牢费心。”汪子安淡淡说着。殷郊有番天印又能如何，本非宝物之主，再加上落宝金钱这件奇宝，足以将其拿下。 “师叔有这闲心，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汪子安神情严肃，把肩一晃。 数十丈狭长白光横切而出。 “区区五行遁术，能耐我何？”申公豹嘴里说的轻松，但也看出这金遁中锋芒毕露、寒气森森，明显不是俗物，把袖一抖，一枚青湛湛宝珠携开天之威，轰然砸落，轻而易举击碎光华，去势不减，往汪子安顶上砸来。 “灵宝？”虽是早有预料，但汪子安还是没有想到，对方宝物威力奇大，随之以五行遁光模仿而成的五色神光都被宝物打碎。 这也有汪子安不得五色神光窍门，空有其形、未得其神的原因。换成孔宣在这里，哪怕是同等境界，结果必不是如此。 此物想必就是那开天珠了。汪子安把二气幡祭起，一团水火神光护住自身，心中想着，宝珠已砸落身上，恐怖力道差点将神光打碎。 饶是如此，他也被砸出数十丈之远。 这开天珠不是九龙岛四圣的那个，而是申公豹自身所有，唯一的战绩就是打死了姜子牙。 当然，最后姜子牙又原地复活了。 “小辈年纪轻轻，宝物倒是不少。”申公豹把手一指，开天珠又携破碎诸天之势沉沉落下。 “哪里哪里，师叔过誉了。”汪子安再次祭起二气幡同时，又把天皇金网撒开，灿灿金光铺满头顶方圆，有五色光晕缭绕，往开天珠上罩去。 “方才师叔也说，师侄我道行浅薄，所以只能借着几件寻常宝物护身了。” “寻常宝物？”申公豹嘴角一抽，元神感应开天珠被一股力量摄拿，忙运转全部法力，将手一指，才把开天珠升起，避过金网笼罩，从另一个刁钻角度打向汪子安。 他观察汪子安有一段时间了，对其身上宝物自是做了一番了解。 那白幡上有先天元气流转，明显是一件先天灵宝，虽无多大能为，但确是罕见的防御宝物。 而那金网，更是在河伯挡道时，曾经被认出来历的伏羲氏天皇金网，能克水妖。 再加上先前他撺掇火灵圣母所言的龙宫至宝、水脉奇珍四海瓶，以及那件能伤大罗元神的金葫。 这小子身上足足有四件普通仙家苦求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件的奇珍宝物，居然说这是“寻常宝物”？ 我淦。 若是申公豹知晓，汪子安身上还有一件不弱于金蛟剪的杀伐利器，肯定会忍不住想要骂娘。 心中恼怒，千年法力运起，尽数灌注在宝珠内，径直往对方身周的水火神光砸去。 这一次，含怒而击，水火光华顿时被破。 “死。” 申公豹难得的神态狰狞，仿佛已经看到了汪子安的凄惨死状。 但就在此时，旁边飞来一道毫不起眼的金光，速度极快。细细一看，其中有一外圆内方之物，生有两翼，正挥动双翅，往开天珠迎去。 只是轻轻一贴，开天珠上灵识被迷，失了所有灵性，现出青色圆珠本体，往地上摔落。 “什么东西？”身上唯一的一件灵宝有失，申公豹心中大惊，忙往珠子落下之地而去。 却见，旁边正有一人，伸手一招，那道金光就带着圆珠飞到对方手中。 “不错，又收获一件战利品。” “是你。”申公豹看到了出手之人。此人他也认识，正是汪子安的父亲，原本为一小小田官的汪漭。 扭头去看殷郊那处，只见此时的殷郊手中除了兵器长剑之外，已没有了任何宝物在手，轻而易举，被薛恶虎以却阳锥闭了阳气，打倒在地。 “番天印呢？”申公豹扭头看了看。 以番天印的威力，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拿下啊。 “你是在找这个么？”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汪漭在铠甲下取出一枚温润玉印，其上灵光不显，看不出先前那副灵光饱满的样子。 “你这宝物能收法宝？”申公豹心中一动，猜到了真相。 “宝物已失，束手就擒吧。”汪子安面目变化，有青白二色的定灵神光往申公豹打去。 申公豹正欲催动坐骑，转身离开，就见薛恶虎已是把降魔杵这件奇宝祭起。 “逃。”身为阐教弟子，他可知道这件宝物的神威，身化清风，消失不见，坐骑白额虎却直接被砸成肉泥。 “往哪里逃。”汪子安把袖一抖，二十四颗散发五色毫光的珠子分散方圆，雄浑法力注入，封锁虚空。 “哎呦”。 一声痛呼，申公豹已是现出身来，摔倒在地。 “去。”把手一指，金网罩住申公豹，灿灿金光侵入此人泥丸宫中，连元神上都罩了一层金网。 这两人毕竟是教内之人，具体如何，还要听候教主发落。 “收。”再把四海瓶祭起，一道白霞卷出，将两人收走。 “去帮杨戬师兄。” 眼下各处战场，杨戬情况最为危急。 “也好。”汪漭丝毫不惧，拿着落宝金钱，就往马遂那边冲去。 先前就说，这马遂不是寻常人物，本体乃是一金箍灵宝化形，这落宝金钱可说是天生克星。 “祭起。”汪漭把金钱一祭，此宝振动两翼，感应灵机，化作一道金光，就往马遂贴去。 马遂虽不识此宝能为，但感应到那股克制之力，自是不敢妄动，忙把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快来帮我。” 一见马遂消失，那边的灵宝法师就喊起来了。 相比最弱的黄龙真人，灵宝法师这边的情况更惨。 他面对的可是随侍七仙之首的乌云仙，对方道行本身就在大罗圆满，再加上手中那杆混元锤更非凡品，几乎是每次祭出，他都要被打翻在地，这短短片刻功夫，灵宝法师已经是被打得仙躯重创，躯壳几乎不保了。 “这就来。”杨戬、汪子安连忙应道。 汪漭也连忙再祭落宝金钱，隔空相助。 混元锤飞出瞬间，落宝金钱忙贴了上去。 此物不针对宝主本人，而是针对先天灵宝自身孕育的灵识，所以任由宝主法力多么强横，也根本无济于事。 就跟先前萧升以真仙境界，接连落下赵公明身上定海珠、缚龙索两件宝物一样。 金光一闪，混元锤落地。 但纵是失了宝物，乌云仙也毫不畏惧，双手紧握，有肉眼可见的青色劲气在拳头上凝形，冲着灵宝法师狠狠砸下。 轰。 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四周空间出现蛛网一样的漆黑裂缝，有道道光华顺着裂缝透出，好像是打破了阵法，看到了天地。 到了此时，杨戬等人想要相救，已然来不及了。 灵宝法师满脸惨然，心中已经决定，要放弃这具打磨了上万年的仙躯，使元神逃离。 忽地，一道神秘、苍茫、无法探究的力量出现在了周边数十丈内，好似是凭空出现了一个磁场，落下的青色拳劲被磁场扭曲，与灵宝法师近乎擦肩而过，落在了身后不远，将这道困人法阵再次砸出了一个数尺大小的洞口。 但转瞬之间，阵法又恢复了正常。 “什么东西？”乌云仙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出现了灵宝法师旁边的身影。 略一打量，便猜测道：“模拟混沌？” “空有其形，尚无气生。”汪子安扶起了灵宝法师，沉声说道。 “我记住你了。”乌云仙没有多言，看了看其他诸方战局，高喝道： “诸位道兄，可以退走了。” 说罢，把身一纵，化作一道青光，卷起离他最近的毗芦仙。 正在广法天尊法身下苦苦支撑的灵牙仙听得此言，忙纵身化光。 而正与黄龙纠缠的金光仙也同样化作一道金光。 只有长耳定光仙在广法天尊本体下陷入下风，想要逃脱，却被天尊死死拖住，更将遁龙桩祭出。 此宝一出，霎时云雾迷空、风生四野，长耳定光仙肉身元神尽被锁住。 “救我。”定光仙惊恐大喊。 黄龙真人看出机会，把手一招，两把飞剑交错成剪，咔嚓一声。 定光仙尸首分离，连元神也被打灭。 看到此幕，乌云仙四人没有半点停留，齐齐一声高喝，打出数道法诀，身周涌起一道青光。 而在同时，远方一道金光闪动，化作马遂身影，同样打出法诀，青光将五人一裹，留下一句话后，五人消失不见。 “老实在这里待着吧！” 原来这五人已经遁出了阵法。 五人刚一离开，广法天尊面色煞白，汗滴不断在额头和两颊滑落，原本凝实的法身突然虚幻，重新归入那枚金灿灿的物件中，向天尊飘来，没入体内不见。 如此一来，刚刚被控制的虬首仙身上泛起道道青光，似是要挣脱束缚、即将清醒了。 “快把缚龙索祭起。”广法天尊高声大喊。 雷震子忙把缚龙索祭起。 广法天尊把手一指，在虬首仙缓缓化作人形时，缚龙索接连缠绕，已是把对方捆了个严实。 看到此幕，广法天尊才放下心来，看向了其他人。 “贫道法力耗尽，稍后还需虬首仙带我等出阵。” 208 三光元气、太极金桥 众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问起刚才广法天尊身上的变化，站在一处，静静看着对方恢复。 直到被缚龙索捆住的虬首仙清醒过来，庞然仙妖气息缓缓升腾，有厉声怒喝响起，才将众人惊醒过来。 “广法，你使的是什么邪法？” 虬首仙着实惊怒不已。 对方那法门一个照面，便让他堂堂大罗金仙意识沦陷、元神无主，为对方所操控，对着同门下手。 更痛苦的是，面对发生的一切，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能清晰看到、感知到，但就是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没有回答他的话，黄龙真人看了看广法天尊一眼，走上前来，沉声问道： “虬首仙，老实告诉贫道出阵法门，否则的话，哼哼哼。” 真人手中双剑挥舞，剑气纷纷，转眼功夫，虬首仙满头黑发已经落地，变成了个秃头。 “黄龙，凭你也敢辱我？”虬首仙何时受过这等待遇，见得让他为之自傲的满头乌黑长发落地，立刻又是一声怒喝。 “说不说。”黄龙真人也不生气，把手搓了搓，法力凝聚，一根粗大壮实的金灿灿铁棒出现在了手中。 虬首仙怎会向黄龙真人低头，闻言便是冷笑道：“劳资就算是死，也不......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铁棒就堵到了他的嘴里。 旁观众人，纷纷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说不说？”黄龙真人再把手一招，地上的头发落入手中。 “呜呜呜...” “还是不说？”黄龙真人伸手上去，将头发塞到了虬首仙鼻孔、耳孔。 “呜呜呜...” 还是不说？真人诧异地看了虬首仙一眼，决定使出最后杀招，双剑一合，化作一柄金灿灿大剪，锋芒直指虬首仙身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虬首仙目光惊恐，拼命挣扎，但在缚龙索的束缚下，难以发挥半点力量。 剪刀逐渐逼近，虬首仙面目越发惊恐，到最后，感觉到冰凉寒气袭身，浑身汗毛乍起，面色惨白。 到底还是灵宝法师看不过眼，忍不住说道： “道兄，他的嘴被你堵上了，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贫道糊涂，倒忘了这茬。”也不知道黄龙真人是不是故意的，取出了铁棒。 “现在可以说了吧！” 恢复过来的虬首仙晃了晃低下的头颅，闻言仰天怒吼： “黄龙真人，我誓杀...呜呜呜。” 话没说完，嘴巴又被堵上。 “不急，等你想好再说。”黄龙真人淡淡道，接着又把铁棒取出。 “黄龙真人，你这卑鄙...呜呜呜。” “哎呀呀，虬首仙，话可不能乱说啊。”黄龙真人一边嘲讽，一边取出了铁棒。 “黄龙真人，我...”虬首仙正要再骂，就见黄龙真人手中铁棒再次壮实几分。 “我说。” 心中傲气，终究还是屈服于黄龙真人的铁棒之下。 “这才对么。”真人脸上带着和煦笑意。 虬首仙：“......” 暗地里把对方骂了个惨，虬首仙说出了这方困阵的开启之法。 “希望你不要耍花招。”黄龙真人琢磨片刻，扔下一句话，就让汪子安用四海瓶将之收起。 等到广法天尊终于恢复了不少元气后，黄龙真人将离开之法告知众人。 “阵道者，高不可及、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受无形...而张三光。” 三位大罗金仙口诵法诀，手捏法印，身周空间蓦然崩解，有金灿灿、银彤彤、紫滢滢三色光华蔓延，把众人身影淹没。 “小心。”广法天尊忙把七宝金莲祭起。 虬首仙所告知的，确实是脱困之法，此处阵法并无阵眼，乃是以截教一道阵法秘术引动日月星三光之力凝聚所成，只要三光元气仍存，阵法便无法散去。 而虬首仙的法门便是，将引动三光元气的阵法秘术散去，阵法自然化解。 但唯一所要警醒的是，阵法秘术散去瞬间，被引来的三光之力失了统御，自然化作了最为纯粹的力量，狂暴、凶猛，不受控制。 而日月星三光不仅能凝成肉白骨、活死人的救命神水，更能化作消融生机的毁灭之物。 日光消磨骨肉精血。 月光腐蚀元神魂魄。 星光吞灭真灵意识。 纵然众人反应及时，但因灵宝法师仙躯被混元锤几乎打碎，勉强借着法力维持，在这金灿灿的神光之下，连汪漭、薛恶虎等人的表现都极有不如，只是被沾上一点，立刻仙躯破碎。 “不好。”汪子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把太虚空洞运转，放开以空洞为中心的磁场，将众人笼罩，才护住身周的汪漭、薛恶虎、雷震子、萧升。 空洞吞噬一切有形无形之力，日月星三光来到身周十丈，便被吞噬。 而黄龙真人并无伤势，再加上所站之地并无多少光华，不仅是自身得以保存，连座下仙鹤都没受半点损伤，在看到汪子安这边情况，张开大袖，把灵宝法师的受损的元神一收，往这边跑了过来。 “师侄救命啊......” 而金吒因为一直跟在广法天尊身后，得七宝金莲相护，并无损伤。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杨戬这边。 迎着毁灭生机的三色神光，杨戬把身一晃，居然化作了一轮金灿灿的骄阳，冲到身前的日光元气不仅没伤得了他，反而被骄阳吸引，注入其中。 借着这些力量的加入，骄阳冲破了身前的月光、星光，来到了汪子安这处。 “众人无恙吧！”广法天尊见状，也带着金吒来到这边。 “灵宝道兄仙躯有损，元神并无大碍。”黄龙真人解释道。 这也是灵宝法师仙家高人，炼得元神，若是凡人，身躯一死，仅有魂魄，少不得往封神榜上走一遭了。 “那就好。” 维持大阵成形的三光元气或是散去，或是被汪子安空洞所吞，片刻功夫后，众人重新出现在了汜水关前。 “你们去找云中子道兄，贫道往昆仑山一趟，前去禀告掌教师尊朝歌万仙阵情况。”广法天尊主动请缨。 “也好。”黄龙真人答应下来，正要离开，就见得西面有祥云飘来，一道清朗声音传下。 “众位道兄，贫道云中子有礼了。”祥云落下，走下一身着水合服的年轻道人。 正是云中子。 “道兄来得正好。”黄龙真人大喜，就要将方才之事道出，却听得云中子说道： “其中内情，贫道已然尽知，方才有白鹤童儿从昆仑前来，传了掌教金旨，令贫道往朝歌相助，众位随我一同前往吧。 “至于灵宝道兄元神，可先放在子安师侄四海瓶中蕴养。” “原来如此。”黄龙真人这才明白过来：“那掌教可有交待，要如何破这阵法？” “广成子、赤精子两位道友已往八景宫向大老爷借宝，如今想必已到了朝歌，众位道兄还是速速前往吧！”云中子没有隐瞒。 众人闻言，这才转忧为喜。 汪子安也不由猜测，本教教主让广成子、赤精子前往昆仑，想必对今日发生之事也是早有预料。 有太极图相助，万仙阵可破矣。 众人齐齐往朝歌而去。 刚至朝歌城外，一直守在这里的姜子牙就忙上前见礼，将发生之事道出。 “广成子、赤精子道兄可曾前来？”广法天尊问道。 “并未前来。”将担忧挂在脸上的姜子牙摇了摇头。 “还是先观阵法吧。”广法天尊走上前来，直面朝歌城上空奇景。 在那几乎是要毁灭天地的狂暴漩涡中，时不时有各色光华涌起，又有沙发之音之音传出。 广法天尊细看几眼，不由叹道： “想不到，连清虚道兄也去了。” “什么，竟有此事？”云中子满面惊色。 清虚道德真君虽在十二金仙中排行最末，但一身法力、宝物，皆在中游，比之黄龙真人可要强出太多。 元神默默感应，已明白了其中究竟。 凭借清虚道德真君法力，就算入了大阵，确实也可以勉强保身，但因仗着五火七禽扇与莫邪剑两件灵宝，杀伐过多，零零总总，手上竟死了近百位仙家性命，其中还有数位金仙，这才被多宝道人盯上，硬扛着南极仙翁的木杖，亲自动手，又被回返的乌云仙几人围住，才被打爆了仙躯，连元神也不存，仅有一道真灵往封神榜上去了。 说话间，远方有两道遁光疾驰而来，落在地上，现出了广成子与赤精子身影，而广成子的手中，正持着一卷卷起的宝图。 太极图。 “其中详情，我已自大老爷那处尽知，可以动手破阵了。”广成子面色严肃，拿出了众仙之首的姿态，沉声说道。 “不过，还请汪漭道兄将宝物先还于我。” 汪子安闻言，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亲爹。他可知道，入了汪漭手中的东西，很难再取回来了。 但紧跟着，汪漭的表现便让他大吃一惊。 “广成子大仙太过客气了，此物本就是大仙所有，我又岂会心生贪念。”汪漭义正言辞、高风亮节，面对番天印这种大宝，没有丝毫留恋，将之取出。 汪子安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但紧跟着，他又恢复了对汪漭的原有印象。 “不过......” 凡事最怕“不过”“但是”之类的字眼。 “我儿汪子安修为浅薄，还要为我汪氏传承血脉，不如让他与姜丞相一同镇守营中，静待消息如何？”汪漭说出了他的条件。 “父亲。”汪子安忍不住喊道。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汪漭拿出了往日里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孔，厉声呵斥。 “这......”广成子不由沉吟起来。 汪漭之言却有道理，先前道行天尊已为阐教身陷时光长河，要是亲传弟子再上了榜单，不得逍遥，又如何传承金庭山道统。 况且，此子与火云洞天皇圣人还有关系，确实不能出了意外，免得阐教被这位记恨。 薛恶虎闻言，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众位师伯，眼下我师不在，我师弟韩毒龙又入了榜中。 “还请让子安师兄留在阵外，弟子愿代本脉入阵。” “你们......”汪子安神情错愕，声音有些发颤。 什么时候，薛恶虎这最怕上榜的，居然愿意主动赶赴这条死路。 就连对薛恶虎印象普通的云中子，也不由得对此子刮目相看。 广成子闻言，陷入沉默。 他与燃灯道人有所不同，虽身为群仙之首，却是个有人情味儿的，而且要是阵中生变，若有万一，留在外面的汪子安也能继续传承阐教法门。 “好，就依你......” 广成子正要答应，汪子安已是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师伯且慢，弟子修为已至真仙，况有诸般大宝在身，足以护住性命。” 面对汪子安主动请战，广成子并不打算答应。就在此时，一旁服下金丹恢复元气的广法天尊忽然说道： “子安师侄已练成太虚空洞法，只要不碰上几位截教亲传，护住性命绝无问题。 “况且，凭他这一身战力，比之寻常金仙还要强大，若无他助阵，我等便会少了一强大助手。” “掌教的太虚空洞法？”广成子有些诧异，这太虚空洞法衍化混沌，有空洞、混沌、混洞三境。 据传说，本教教主元始天尊就是经此三境，自混洞而出，有名有质，为万物之初始，居上可为万天之元，居中可为万化之根，居下可为万帝之尊，乃道之化身。 换言之，此乃圣人法门。 “不错。”汪子安点了点头，顶上再现太虚空洞，一股神秘幽暗的力量覆盖方圆。 “好，就依你之请。”广成子点头应下，既有此法，确实足以护身。 汪漭闻言，面色微变。 “好了，耽搁至此，准备入阵吧。”看到广法天尊气息逐渐恢复，广成子与赤精子走在前面，将手中宝图祭起。 图卷缓缓破开，有阴阳道气显化在外，凝成阴阳轮转之相。 未等众人细观，就听广成子与赤精子同诵法咒，现了顶上道果庆云，内有阴阳二气沉浮，注入图卷。 本教之中，唯有此二人对阴阳之道参悟最深，太极图由这二人运转，确实再恰当不过。 “起。” 沉喝一声，混沌气息生衍，开辟地水风火，衍化阴阳天地，包罗万象。在这茫茫天地之间，一座不知从何处伸出的大道金桥落在了朝歌上空的万仙阵上，散发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这一时间，无论身处何方之人，元神散开，感应之中都有一尊开辟混沌、衍化阴阳的金桥出现。 不懂的人在看热闹，而有见识的人，已经是将全部心神放出，尝试借机参悟大道。 原本能毁灭天地的狂暴漩涡登时被一股力量制住，不仅不再吞噬天地元气增强，反而有崩散、瓦解的征兆。 直到双眼能看出其内诸仙身影，仙光异彩，妖气冲天，广成子才大喝一声： “就是现在，走。” 话语落，平地起了一道祥光，将众人卷起，落在了金桥之上。 209 金光仙陨、真空破灭 “你可以不入阵的。”汪子安落在金桥上，身后传来了薛恶虎的话。 “怎么，想篡大师兄的位子啊？”汪子安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双手一撮，将金庭仙光挥洒开来，如同披上金霞仙衣，护住自身。 “有那功夫还是想想如何保全自身吧！ “待会遇危，我可不一定救得了你。” 薛恶虎：“......” 心内无语，但还是学着汪子安的模样，以金庭仙光护住自身。 “走。”看到前方的广成子等几位阐教金仙已经走远，快要到达阵门前，汪子安低喝一声，足下云光托着两人前行。 有意无意间，三代弟子皆是跟在了几位师门长辈的身后，汪子安也不例外。 而他跟随的自然是最熟悉的云中子。 “入阵。” 转眼功夫，来到阵门前，内里人影幢幢，喊杀声不断传出。 云中子一拍额头，现了洁白如絮的云光庆云，内中道果沉浮，将手一指，庆云轰然散开，如同无数小彗星甩着尾巴，侵入阵中，循着阐教众人气机而去。 拂尘一甩，卷起身后的雷震子、汪子安、薛恶虎三人，踏入阵中。 万仙阵，顾名思义，是由上万仙家摆下，具体功能不知，只知道阵中可能藏有其他阵法。 而太极金桥虽然将万仙阵定住，使其无法运转，但对其内分散于各处的阵法影响却并不大，再加上阵中截教弟子太多，就算是失去阵法之利，单单是群仙人数，已足以甩阐教八条街了。 当然，人数并不能决定一切。 在云中子带着几人化光入阵之后，其中一处阵法感应不凡气机，自主传出吞噬之力，将云中子化作的云光吞下。而云中子也不抵抗，任由阵法将他吸走。 天旋地转，景象大变，云中子法力应激而动，接连数声巨响，云光流火，仙光妖气已是撞在一处。 “出来帮忙了。”把袖一抖，汪子安三人已是落地。 一见此处，汪子安神色便是一动。 九轮骄阳悬于当空，散发刺目红光，身下火海翻腾，不时有焰火跳动，天上地下，一片火红。 “九烈焚川阵。”汪子安说出了这处阵法的名字。 “哦？你认识此阵？”一道赤红身影自天中显现，烈阳簇拥，宛如大日主宰，在其出现的瞬间，周遭火焰也仿佛有了灵性，越发活跃。 但汪子安等人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深藏的妖气。 “若是罗宣摆下此阵，说不得我要忌惮一二，但凭你这妖仙之躯、真仙境界，竟然将我等一同引入，真是不知死活。”汪子安已看清了对面那人境界。 “你是汪子安？”略一思忖，这道面色发红、赤须赤发的中年道人已是猜出了汪子安的身份，紧跟着面色便是一变，忙把阵法催动。 “九烈焚川，杀。” 周遭火光齐齐暴动，九轮烈阳接连砸落，身下火海腾起大浪，往四人扑来。 “站的那么高，是要让我仰视你么？给我下来。”汪子安元神一运，现了太虚空洞，任他什么红光火气来到身周十丈，就尽数散入深邃、幽暗的空洞之中，再把法力一引，顶上伸出一纯金色元气大手，虚虚一抓，中年道人身形不稳，从半空摔落。 但在摔下途中，元神已是现出，一样的丙火元神，一样的神通法术，元神变化，凝成一柄两头尖尖的火红短刀，比之先前王蛟使出的少了变化，却多了狂暴威力。 “火，炎，焱，三阳炼邪刀。” 火红刀光焚山裂海，疾斩而下。 “同样的把戏，不要在我面前使两遍。”汪子安把肩一晃，祭起水遁，铺天盖地的玄色浪潮淹向阵中八方，元神短刀首当其冲，当即被冲散了其上火光。 “斩。” 元神中金葫口吐神光，顺着眉心激射而出，落在短刀之上，只闻一声惨叫，短刀化作点点火光散去。 “不错。”自始至终，云中子就在一旁看着，等这主阵之人身死后，才轻抚长须，把袖一挥，眼前的烈阳火海已是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一面尚未练成的阵图。 “你的战利品。” 汪子安也不客气，双手一撮，把这阵图碾碎，作为阵眼的烈阳之气尽数归入空洞之中。 “黄龙道兄陷危，先去救他。”云中子循着先前散开的云光指引，感应气机，纵起遁光，带着几人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黄龙真人，纳命来。” 刚一落地，就听到了熟悉声音。 “金光仙，你不过仗着四象阵逞凶，看贫道如何...哎呦。”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先前黄龙真人在汜水关阵中，以一挑二之言引动金光仙嗔念，此时两人遇上，金光仙顿时动了无明，催动四象阵法，全力杀来。 就算没有阵法相助，黄龙可能也不是金光仙对手，更别提此时落入对方的主场了，真可谓是模样凄惨、气度不存。 金光仙法力强横，衍化四象阵，召唤而出来的四象神兽皆有金仙境界。 一见几道人影进来，真人连忙喊道： “救命啊！” 匆忙间，身后攻击追至，又被东面吟啸而来的青龙甩尾打倒在地。 “雷震子，东面。汪子安，南面，薛恶虎，西面。黄龙道兄，若是无碍，速往北面阵眼。” 云中子一身气息散开，已是感知阵眼所在，元神传音，将位置放入几人心中，交待一句，取了照妖鉴，迎上金光仙。 “是。”汪子安循着心中位置，往南面而去。 这是一尊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的火红神鸟，身周五色云气缭绕，其鸣如玉磬敲击，喉清韵雅，久久不散。 凡人都以为，朱雀乃是凤凰之后，其实不然，五色鸟中，赤为凤鸟，而且在西岐许多传说中，朱雀才是凤之正宗。 “祭起。”面对这尊翩翩起舞的金仙神鸟，汪子安不敢怠慢，直接祭起四海瓶这件水脉奇珍。 瓶口朝下，有海水吐出，因此宝内藏有真水，能生生不息，转眼间，一挂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广阔天河从空而落，冲向神鸟，火气被灭，身形自是难以维持。 “请神剑显威。” 拱手一拜，金葫自背后跳出，一道金色剑光直斩神鸟内中存有的金光仙一丝元神力量。 “唳。”清越唳鸣中，朱雀神鸟看了汪子安一眼，身形逐渐散去。 这方阵眼被破，四象不稳，紧跟着又有黄龙真人破去北方玄武，接着西方、东方接连被破，地利一失，云中子当即把通天神火柱祭起。 此物既有灵宝之能，又有法阵之功，金光仙被困其中，一身神通难以施展，只能看着漫天火龙口吐真焰，将他淹没。 再加上黄龙真人在旁袭扰，不过片刻功夫，金光仙就被照妖鉴发出的照妖金光照出原身，元神被制，生生被真火炼死，仅有一枚四象符印落在原地。 “走，往下一处。”云中子收起符印，看到几人并无大碍，感应云气，把袖再挥，又来到了另一处境地。 这里并无阵法，而是上百妖仙之辈留驻，其中天仙之辈不过八九人而已。 而这群截教弟子之中，哪吒、黄天化二人正被围困，两人一者现了三头八臂法身，乾坤圈、混天绫、九龙神火罩诸般大宝齐出。 另一人，弃了平日里惯用的八棱亮银锤不用，莫邪宝剑在手，另一手执五火七禽扇，又有攒心钉盘旋身周，随机而动。 两人所过，这帮妖仙几乎是碰着便死，擦着就伤。 在两人之中，云霞兽上伏着一具仙尸，有血液不断滴落。 虽未看到那人样貌，但看到那道袍，以及尚未散去的气机就知道，这人赫然是已经身死的清虚道德真君。 虽然哪吒、黄天化大宝在手，但此等宝物最耗法力，两人接连催宝，丹田亏空，已是即将力竭。 甚至，旁边一位头生独角的天仙看出机会，把手一身，胳膊拉长，往云霞兽背上的仙尸抓去。 “把你的爪子拿开。”黄天化正施展宝物，余光就瞥到了此幕，仗着身上宝甲，硬接刺来的飞剑及劈来的大斧，侧过身来，强提法力，剑锋一指，一道星光激射，将那天仙身躯洞穿。 他这一动，原本身前的妖仙又再次压上，诸般法器齐出，又有血光妖气淹来，一道寒光过去，黄天化断了一臂，莫邪剑掉落在地，挥动右手的五火七禽扇，几点火光飘出，仅仅烧死几人，便又再次陷入危机。 幸好，有哪吒看出这边情况，把脚一甩，风火轮卷起风火二气，将那群妖仙击退，才让黄天化缓过气来。 “你还行不行了。”哪吒右肩的那只头颅看了过来，问道。 “放心，不会拖累你。”黄天化咬了咬牙，不顾断臂之痛，元神唤起莫邪剑中灵识，剑光绕身而走，护住自身。 汪子安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妖邪之辈，欺人太甚。”雷震子见状，勃然大怒，把翅一振，卷起黄风青雷，挥动黄金棍，见人就砸，敲西瓜一样，所过之处，血水泼洒。 薛恶虎手持降魔杵，贴身近战，身形过处，连完整尸首也无一具。 汪子安也被这副尸山血海的景象激起了血脉中传自先辈的记忆，不再动用仙道能为，仗着一具防风氏肉身，开始了最原始的搏杀之法。 以木为矛，以石为兵。 不知何时，蟠龙古矛锋芒过处，断肢残臂，一拳砸下，饶是妖物出身，妖躯也化成齑粉，连元神也在一身神力下，被拳劲撕成碎片。 这副景象可谓凶残至极。 没等云中子、黄龙真人出手，阐教这五位三代弟子已是将这上百妖仙尽数送葬。 见得两位师门长辈，黄天化紧绷的心神才放松下来，但如此一来，心力尽散，又有恩师身陨悲痛袭来，一口气没上来，摔倒在了地上。 “并无大碍，断臂也能接上。”云中子身形一动，接住了黄天化身体，把脉一看，已知究竟，在葫芦中取了“复气”“接骨”两种金丹用上，黄天化性命保下。 看着云霞兽背上的身影，云中子喟然一叹： “万载修行，一朝尽丧，连元神也不得自在。修行修行，纵使修成大罗，不得真道，也不过一场虚妄。” 把袖挥动，收起了清虚道德真君仙躯。 “黄天化无再战之力，师侄你将他收入四海瓶，等事了之后再放出吧。”云中子吩咐道。 汪子安依言将黄天化收走。 “哪吒师侄，如何？” “弟子并无大碍。”哪吒莲花化身，先天之体，能自行吸纳天地元气，纵使身陷阵中，只需得空，便能恢复。 “好，往下一处去。”云中子面色一肃，目光坚定，感应另处云光气机，再次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境地。 与之前不同，这里，有三道身影，观其气息，皆是同等境界，大罗之辈。 但其中那道皂衣身影，双拳挥动，气劲凝结，最原始的力量之下，真空破灭，万道崩解，另外两道身影纵掌宝物，也不能伤其分毫。 乌云仙。 落地的汪子安就看到了这副景象，目光一凝。 单单是此人展现出来的战力，恐怕在截教仅次于多宝、金灵二人。 不，若在失去宝物的状态下，恐怕金灵圣母这位截教第一战斗女仙，也远远不及此人。 肉身力量，像是杨戬炼成的八九玄功一样，能将法力、元气尽数转化为最纯粹也是最根本的力量。 在汪子安以灵目注视下，眼前这人顶上精气狼烟直冲云霄，霸道异常，煌煌之威足以将寻常金仙碾碎。 “这不是你能掌握的力量。”云中子对气息最是敏感，略作感应，已是看出究竟。 “贫道得师尊教导，曾有幸一观诛仙剑阵，悟得破灭之理。”乌云仙双目失去了眼白，只有纯粹的黑，像是幽暗的黑色宝石，目光所过，虚空崩塌。 在对方的身上，汪子安明显感应到了一股与太虚空洞颇为相似的气息。 同样的深邃、神秘、幽暗。 难怪他先前问我，原来同样参悟了混沌。汪子安明白过来。 混沌，不仅是处于阴阳未判、黑白不分的状态，更蕴含破灭之理，万事万物落在其中，只有消融毁灭。 据说，截教至宝诛仙四剑便有四象归元、重返混沌的妙用。 210 七仙退败、四大扬威 “两位道兄，你们也来了。” 而在乌云仙的前方，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持宝挡关，一者手中神剑青光湛湛，一者手中玉瓶水光滢滢。 玉鼎真人，慈航道人。 一见云中子、黄龙道人，两人皆是大喜。 “道兄还不快来帮忙。” “一起上。”遭逢强敌，哪里会讲什么道义，云中子取照妖鉴在手，道道照妖金光射向乌云仙。 在还未真正突破到更上层境界前，他这异种金须鳌鱼妖身不仅仅是助力，更是他的缺点所在。 金光临身，元神一颤，身形模糊间有青光闪烁，差点忍不住现了本相，失去眼白的眼睛扫过云中子手中宝镜，乌云仙神色冷冷道： “烦人的东西。” 右手攥紧，仿佛在一瞬间吸走了大阵中的所有元气，让此处成为了真空地带。 拳头挥出，气劲仿佛化成一轮青色骄阳，使这片真空地带布满了如蛛网般的漆黑裂缝，道道毁灭力量从其内传出，要将处于这片地带中的阐教一干人等淹没。 “不好。”玉鼎真人首当其冲，手中斩仙剑身泛起明亮光华，与其一身法力呼应，持剑高举，剑光延伸百丈，笼罩自身，宛如一根撑开天地的剑气巨柱，以定鼎山河之势定住身周空间，免受毁灭之力侵袭。 而在身后的慈航道人则是将瓶中青翠细嫩的杨柳枝丫甩动，点滴净水落下，散发沁人馨香，竟使得破碎的空间逐渐恢复。 云中子身形一动，无形无相，却又好似水流云光，无处不在，至柔化身，这股阳刚到极致的力量根本无法加身，神情轻松，模样自在。 与之相比，黄龙真人就比较惨了，两柄飞剑盘旋，化作如龙神光，卷起肉身，飞龙在天，勉强飞出这片地方，却因对方力量太过强大，使他衣衫褴褛，看起来狼狈至极。 至于汪子安等一干小辈。 “众人速退到我身后。”汪子安元神呼唤，把太虚空洞运起，乌云仙这股由诛仙剑中参悟的破灭力量袭来，没有掀起半点水花，便沉入空洞之中不见。 而在第一时间躲在他身后的雷震子、薛恶虎和哪吒自是安然无恙。 “哦？挡下了么。”乌云仙眉头一动，元神感应破灭之理，再次把手攥成拳头。 然而就在此时... “咔擦”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裂开一样。 “咦，这是......”眼力最好的汪子安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乌云仙的脸上、双手上等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忽然出现了不规则的黑色裂缝，仿佛大地龟裂一般，有气息精元从体内溢散出来。 心中一动，已是恍然大悟，高声喊道： “他的肉身无法支撑他自如使用破灭力量。” 破灭之理比之混沌消融万物的力量更具有攻击性和针对性，仅凭乌云仙那具异种鳌鱼妖身，如何能化解这股力量所带来的压力。 在强行催动下，肉身已经逼近了极限。 “一起上。” 明白过来后，众人不再躲避，将身上诸般宝物祭了出来，远远围困。 汪子安当先将定海珠抛起。 这件从名字上看起来像是水行的宝物本身乃是虚空泡沫所炼，内中多是空间力量，在汪子安手中，悟出了封锁虚空之能。 此物一经祭出，四面八方尽被禁锢，连空气也不再流通，乌云仙仿佛被无数枷锁束缚，四肢脑袋都无法动弹。 想要破去这股力量，唯有不顾肉身极限，强行催动破灭之理。 在这一瞬间，乌云仙漆黑双目中仿佛有黑色的毁灭之火熊熊燃烧，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极不稳定起来，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随时可能炸开。 “轰。” 汪子安到底法力太浅，无法将定海珠发挥到极致，二十四团如明月般的珠子在乌云仙的拳头下，直接被从虚空打出行迹，摔落在了地上。 但在此时，乌云仙强压下去的裂纹，也再次出现在了皮肤上。 “让我来。”云中子紧随其后，把手一抛，一道红光落在乌云仙头顶，化作八点红光，分列八方，结成阵势，能够焚毁大罗仙躯的真火不时涌出。 此宝既有法阵之功，自然也能困人。 云中子把手一点，掐动印诀，每根通天神火柱中有七七四十九尾火龙盘旋，八根火柱发威之下，阵中被无尽真火所填满，放眼望去，一片火红。 乌云仙见此，不禁暗叹： “想不到，今日竟要葬身此处。 “若是此次大劫能推迟数百载，我必有超脱之望，彻底踏入上境，届时也不会受大劫影响。 “可惜，可惜啊！”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一个哆嗦了。 而乌云仙，只要能将这具鳌鱼妖身蜕变，化成先天法体，便能不被破灭之理影响，要是再能参悟诛仙剑数百载，破境超脱，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但是现在，落得如此情景，又怎能没有几分遗憾、几分可惜。 “不过，纵然如此，我也绝不会让你等好过。”透过火光，乌云仙看到了阵外，扭头看了看周遭阵柱，低喝一声，身上裂缝纹路逐渐变宽，一身法力精元已是无法阻挡地溢散出来。 “给我破。” 无法形容的力量在阵中涌动，淹没身躯的火光受到影响，竟然逐渐染上了黑色，变得漆黑无比，与寻常不同，这股黑色没有黑得发亮，只是暗沉沉的，所有的光华色彩落在其上，只能被其吞噬。 就像是，真正的混沌。 在这股力量之下，通天神火柱这件宝物纵有异能，又如何能挡下这股比之混沌还要更具毁灭的力量。 一片漆黑过处，通天神火柱发出哀鸣，灵宝内中灵识消散，就连云中子藏于其中的元神烙印也随之毁灭。 “不好。” 守于阵外的云中子感应危机，面色大变，忙把大袖一甩，掀起一阵狂风，将身周众人吹开。 而后，身躯化作无数云光，散落在整片空间之中，无处不在、无处不存。 八根通天神火柱再也无法坚持，红光被阵中卷起的暗沉沉火焰淹没，灵宝材质被烧成了暗沉沉的灰烬。 这股力量直至蔓延出百丈之远，几乎充斥在整个空间中，而后，才逐渐消散。 但在原地，也被烧出了无法修复的数十丈大洞。 透过这处洞口，还能看到万仙阵中，其他各处的动静。 换言之，万仙大阵，受损了。 直到这股力量尽数散去，一处不起眼的所在，一点纯白云光现出身来，重新化作了云中子的身形，把袖一抖，被他收入袖中的汪子安等人也尽数现出身来。 “师叔，你怎么样？”汪子安看出云中子气息衰败，连忙问道。 “无碍。”云中子摇了摇头，他先是在入阵前，分出无数云气化身，在阐教众人身上留下印记，刚才又化身无数，躲避这波攻击，但在对方的毁灭力量下，已被烧毁了大半，被收回来的，也不过两三成而已。 虽然元神无损，但元气、法力消耗太多，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 “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云中子笑了笑。 “云中子道兄，你恢复元气，接下来就交给贫道了。”玉鼎真人沉声说道。 “有道兄这话，贫道也就放心了。”云中子说说了一句，再次感应化身气机，往其中一处追踪而去。 “往这边走。” 说着，借着化身联系，带着众人，来到了另一处境地之内。 刚一落地，就见漫天亮起刺目金光，有无数金箍向着众人头上落下。 玉鼎真人用剑一拨，袭来金箍尽被打散，慈航真人宝瓶倒过，瓶口传出吸力，将身周金箍吸走，云中子身形一动，无形无相，不受束缚，唯有黄龙真人无宝物护身，又没多大神通，被金箍锁了头颅。 哪怕是三代弟子这边，都比他情况要好得多。 汪子安把金网铺开，牢牢护住了身后众人，紧跟着就看到了被金箍锁住的黄龙真人：“......” 还真是该来的躲不掉。 拿下黄龙真人后，漫天金箍一收，现出一人身影。 金箍仙马遂。 “放了黄龙，一切都还好说。”玉鼎真人见状，淡淡说道。阐教众人之中，唯有他与黄龙交情最厚。 马遂闻言，轻笑一声：“呵，做......” “梦”字还没说完，玉鼎真人已经是仗剑杀了过去。 马遂忙把身一晃，再次显化无数金箍。 玉鼎真人并指冲着剑身一点，同样有无尽剑气从明亮剑身分化而出，每道剑气都往一道金箍杀去。 同时，双手掐诀，沉喝一声： “玉泉·斩仙。” 双手一合，手中斩仙剑身形狂涨，短短片刻，一柄长达百丈的纯白神剑伴随着杀伐众仙的剑意充斥着整片空间之中。 玉鼎真人并指点向剑柄，纯白神剑竖起，剑锋朝下，剑柄朝上，轻轻一搅，剑尖下出现了一个剑气凝成的漩涡，一股奇妙的吞噬力量从其中传出。 但凡刚才与剑身化出的剑气接触过的金箍，在此时都不由自主地向着其中没入，包括漫天金箍的源头，金箍仙。 纵然仗着灵宝真身，能化身无尽，不惧攻击，但这斩仙剑也不是寻常宝物。 尤其在玉鼎真人催动下，剑气依神而动，在搅碎了无尽金箍化身后，循着那股同源而出的气息，追踪到了金箍仙身形所在。 浩浩威势尽数宣泄而出，如同一挂剑气长河将金箍仙淹没，惊涛骇浪不住冲刷。 “叮叮铛铛”的清脆声音响起，等长河过后，原地仅有一个被几乎剑气洗成白色的金箍。 但是，马遂的元神藏身其中，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玉鼎真人皱起了眉头。 “道兄，让我来。”慈航真人主动请缨，以清净琉璃瓶将金箍收起，不多时，内中真水已经是透过金箍宝身，蔓延其中，伤到了马遂元神。 没过多久，被金箍锁在半空的黄龙真人掉落下来，脑门上除了被金箍勒出的印记外，再无其他东西。 金箍仙，死。 “好，往下一处。” 云中子见此，履行自己npc传送的职责，再次感应气机，来到了另一处所在。 与之前相比，这处的情况要好一些。 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两人顶上皆有一金灿灿、圆彤彤的金丹状物，闪耀光华，在这股力量加持下，两人发挥出了超过大罗境界的实力，跟着广法天尊的金吒压根不用动手。 本就被广法天尊打伤的灵牙仙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全靠身旁毗芦仙顶上升起的一片青光，才将两人护住。 这青光也不知是何所化，内藏先天道韵，极为坚韧，在被广法天尊打去半边后，青光流转，眨眼就再次恢复。 见得玉鼎真人四人前来，毗芦仙面色一变，哪里还敢多留，把袖一甩，化作一道青光，卷起灵牙仙，转身消失不见。 这二人一离开，万仙阵中，大罗之辈就仅剩截教四大亲传。 多宝、金灵、无当、龟灵。 龟灵、无当倒还好说，纵然实力强横，但也没有太过离谱。 多宝、金灵这二位，才是最厉害的。 其中多宝道人身为截教大弟子，能让截教门下心服口服，就足以说明其实力。 至于金灵圣母，身为截教第一战斗女仙，虽说与乌云仙比较，可能稍差，但其手中可不是乌云仙能够比拟的。 龙虎如意、四象塔、飞金剑、七香车。 哪一样不是威名赫赫的先天宝物。 “众位道兄恢复得如何了，贫道感应化身，那边几位道兄身处下风，岌岌可危。”云中子说道。 听闻此言，文殊、慈航、惧留孙三人相视一眼，点头应下。 而这边，玉鼎真人与黄龙道人也点了点头。 “既如此，走。”云中子打出白光，将众人一裹，空间变幻、景色大变。 一行十来人，终于来到了万仙阵最核心之处。 截教四大亲传，阐教玉虚上仙，齐齐汇聚此处。 只见当中那处，多宝道人一人独战广成子、赤精子，纵是广成子手中番天印威力巨大，但多宝道人也是丝毫不惧，仅凭肉身就将之接下。 而那边的赤精子，虽带了阴阳镜此宝，但多宝道人另有来历，此物对其根本不起作用。 若非是两人身披仙衣，恐怕已有损伤。 而在那边，手中已无宝物的太乙真人面对金灵圣母，几乎是被压着打，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211 二十八宿、三教圣人 只有南极仙翁这处，五火七翎扇挥动，卷起金焰火光，逼得无当圣母不断后退，手中木杖轻点，龟灵圣母手中日月珠便被点飞。 见得玉鼎真人等六位玉虚上仙，以及一干小辈前来，广成子大喜，连忙喝道： “道兄快来帮忙。” 说着，再将番天印祭起。 此物并非不周山山体所炼，但却同样是有名宝物，专击炼气士天灵，一击之下，不仅仙躯破灭，就连藏于泥丸宫中的元神也必化为齑粉，大罗金仙亦不能避免。 但多宝道人遇上此宝，只是被打倒在地，便翻身站起，仗剑向广成子杀去，一如先前赵公明以定海珠将十二金仙一一打翻在地的情景。 玉鼎真人等人闻言，自是仗剑过来帮忙，汪子安更是悄摸摸感应定海珠，打算以此偷袭。 但见众人杀上，多宝道人把袖一甩，一声大喝： “众人何在？还不速速以阵困杀。” 话音一落，五色星光携金银两色光华凝成七彩长虹，卷向阐教来人。 玉鼎真人、慈航道人、惧留孙、广法天尊反应迅速，轻易避开，黄龙真人慢了一步，云中子亦是元气大损，连带刚刚准备出手的汪子安等人被长虹卷走，消失不见。 “杀。” 玉鼎真人见状，不惊不扰，仗着斩仙剑往多宝杀去，惧留孙见此，也提起一身法力来助，广法天尊目光与慈航道人目光转了转，落在了金灵圣母身上。 “太乙道兄勿忧，贫道来助你一臂之力。” 太乙真人虽落在下风，但却并未有多少损伤，尤其封神中点明其为清微教主，日后开创清微一派，传符箓、雷法之术，发扬阐教法门。须知清微二字乃是元始天尊所用，三清天之一，太乙真人能继承“清微”二字，自不是寻常人物可比。 再得广法天尊与慈航真人相助，手中连发雷光，终是将局势逐渐扭转。 而被长虹圈主的汪子安等人，只觉眼前一黑，便来到了一处璀璨星空之下。 抬头一看，二十八颗数丈大小的星斗悬于当空，分列四方，光华交织，彼此呼应，勾勒出一副二十八宿星图。 七杆颜色各异的幡旗不知何时出现在星空之下，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忽地，那杆为首的青色大幡一晃，四方皆有一身着青衣之人走出，立于星空之下，与其中一颗星辰呼应。 接着，又闻一声钟响，随后的那杆大红幡旗一动，四方又有一位身着红衣的道人走出。 紧跟着，白旗、黑幡、黄旗接连晃动，四方各有一身着白衣、黑衣、黄衣的道人走出。 最后的金旗、月白幡旗再次晃动，又是八道人影走出。 这四方二十八宿，并不是说，东方的就只有木行，南方的就只有火行，而是每方包含金木水火土日月七种。 例如，东方七宿中，有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容纳阴阳五行。 到了此时，二十八位道人一出，模样各异，却与悬于当空的星宿呼应，有精纯星光从星斗中打出，落在二十八位道人身上，其身上气息也在此时增长起来。 “此必是欲讨封号的诸神。”云中子说道。 能勾动星辰本源，怎么看也不是寻常出身。 “该怎么破？”黄龙真人根本不通阵道，闻言问道。 “简单，只需将彼等尽数送上榜单就好。”云中子笑着说道。 黄龙真人：“......” 这二十八人道行寻常，但在星斗本源加持下，几乎能发挥出金仙实力，而那星斗便相当于此辈道果，在无尽星光下，法力源源不绝，想要击杀，谈何容易。 正沉思间，星空轰然一阵，有数道身影从高空落下。 “哎呦。” “这是哪里？” “众人小心。” ...... 熟悉声音传来，汪子安忙抬目一看，只见汪漭正揉着屁股，在那处叫喊，旁边还跟着萧升、杨戬、李靖等人。 这几人运气倒是极好，踏入万仙阵中，几乎没遇到多少危险，汇合之后，便撞到了万仙阵核心之处，在多宝道人的喝声下，被挪移到了这里。 “父亲，你没事吧？”汪子安没有想到，汪漭也跟着入了大阵。 “并无大碍。”汪漭一手持开天珠，一手持白玉金刚镯，摆了摆手。刚才他便是以此二物，与萧升在那群妖仙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云中子一见又有帮手，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贫道拦下北边这七位，黄龙道兄拦下东边这七位，剩下的就交予你等了。” 除此之外，就属杨戬法力最高，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师弟，主动说道： “金吒与李靖道兄来随我挡下西方这几位。” “那么，南方的这几位，就交给我等了。”汪子安接过了话茬。还好哪吒、雷震子、薛恶虎三人皆是不弱，再加上真仙境界的萧升，足以拿下这七人了。 虽然此辈得星斗加持，但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元神。原本大有来历，但元神却不过是纯阳天仙，纵是法力不绝，又能如何。 “上。”汪子安取法剑在手，元神运转，祭起太虚空洞，深邃、幽暗的力量将身周众人笼罩，往南边那几人杀去。 南方七宿中，为首对应井木犴的沈庚沉喝一声，手持神剑，同样迎上前来。 犴，模样与狴犴相似，但却长有狗头、龙角，红头黄身，尾有两叉，身有七截，看上去倒像是没有鳞甲的龙一样。 大喝声间，一身气机凝成犴形，张口吟啸，扑了过来。 汪子安不闪不避，那犴兽扑在顶上，太虚空洞轻轻一震，便将这兽形吸纳进去，手中法剑一挥，白濛濛剑光破空杀出，绕着沈庚脖颈一转，头颅落地，尸首分离，但没过眨眼功夫，赤金色星光弥漫间，无头脖颈上重新凝出头颅，两眼一眨，脖子扭了扭，又仗着利剑杀来。 “果然神奇。”汪子安把手虚抓，取金光葫芦在手，将之抛起，拱手一拜，葫口剑气吞吐，一道金色剑光跳出，没入沈庚眉心，直奔泥丸宫元神杀去。 此剑光专斩元神，沈庚如何能挡，剑光在泥丸宫爆发，当即一声惨叫，仰头摔倒在地，没了生息。 这刚刚法力可比肩金仙的星神之属，居然轻而易举地就被杀死。 但汪子安有此手段，其他人却没有。 那边哪吒高举九龙神火罩，直接困住三道身影，真火熬炼，熬得几人身形消散，但转瞬之间，在星光流转下，此辈居然重新凝出仙躯。 而雷震子挥动黄金棍也打得极为起劲，但他明明在这一刻将对方脑袋敲碎，下一刻对方便重新长出了脑袋，这一来一去，倒是让雷震子颇为辛苦。 “哪吒，用琉璃灯。” 汪子安记得，这得自燃灯道人身上的宝物琉璃灯，专能针对元神，连赵公明都吃了大亏。 “好。”哪吒应了一声，收起三头八臂身，一手持火尖枪，另一手端着琉璃宝灯，轻轻一吹，火光弥漫，散发清净意味，如同一道波浪往身前这气机凝成黑羊之形的道人身上落下。 此火另有玄妙，落在道人身上，没有灼热高温，但仙躯却成了琉璃模样，能看到体内血管脉络，光华侵入泥丸宫，元神燃起琉璃火光，道人身形一滞。 哪吒看出机会，一枪砸落，道人身躯竟化作琉璃之色的粉尘，被风一吹就散，许久不曾凝练出来。 “果然有用。”哪吒见此大喜，举起琉璃灯，接连催动，这方剩下的五位道人几乎无人是其一合之敌，纷纷身死。 如此一来，这方悬于当空的七颗星斗也黯淡下来，没有一点光华，二十八宿星图不再齐全。 汪子安等人身处的星空也隐隐有崩散趋势，顺着漆黑裂缝，能看出外面情况。 “快来帮我。” 那边手忙脚乱的黄龙真人见得汪子安这边动静，不由大喜，连忙喊道。 汪子安将金光葫芦祭起，化出万千金色剑光，学着玉鼎真人先前手段，凝成湍急剑浪，向着东方七宿淹去。 黄龙真人慌忙躲开。 诡异的是，看到这些能够斩杀元神的剑光，这七人不闪不避，为首那位气机凝成猪婆龙的角木蛟更是露出笑意，任由剑光淹来，将自身元神杀灭。 汪子安突然想起了南极仙翁所说的话。 “此番封神，不仅是商灭周兴、神仙大劫，更有诸神欲讨封号。通天教主出手，众神未来有变，已将截教置于险地。 我等若陷危难，自有能人相助。” 如果这二十八位道人真是星辰所化，那么这种类似于送人头的举动就可以理解了。 汪子安暗自擦了把汗。 念头转过，又往杨戬那处帮忙。 同样是不加掩饰地放水，甚至那位西方七宿之首的奎木狼还冲着汪子安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接着，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北方七宿尽数身死。而在死前，七宿之首的斗木獬还说了一句“用琉璃灯烧，那金光葫芦的剑光斩在元神上太疼了。” 我他么...... 这还能不能玩了。 云中子似是早有预料，静静看着两人出手，等二十八位道人尽数身死后，此方星空无法维持，七杆大旗消失不见，汪子安等人只觉一股失重感袭来，便再次回到了万仙阵核心之处。 刚刚因被番天印拍倒而翻身站起的多宝道人就看到了出现的十余道身影。 “这怎么可能？”纵然被四位玉虚金仙围攻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的多宝道人发出惊呼，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二十八宿阵图，可是他藏在万仙阵中的一道杀招，是专门针对阐教这一干弟子的。 怎么破阵破的如此之快。 而且，看这些人模样，连一点伤势也没有。 如果多宝道人生在后世，一定会说一句“这不科学”。 但眼下，他心中不解，忍不住分神去想原因，手上动作也慢了几分，“板砖狂人”广成子见状，再把番天印祭起。 “着。” 广成子已经数不清，番天印到底击中对方多少次了，但在他坚持不懈的拍砖下，多宝道人首度见红。 火光一样的精气不断自七窍流出，冒起烟气，额头也出现了如南极仙翁头上一样大的包。 “再来。”多宝道人动了无明，翻身再起，一剑把杀上前来的赤精子劈倒，又往惧留孙杀去。 但惧留孙岂会惧他。 将手一指，七根捆仙绳趁机发动，如同似蛇往道人身上缠去。 多宝道人把身一扭，金索刚刚缠到身上，便被他化作红光避过，但迎头又是广法天尊拎着扁拐打来，这一下直打得多宝道人口喷火焰。 广成子见状，不仅再把番天印祭起，背后的雌雄剑也首度出鞘了。 在这个没有吕洞宾的年代，真正的剑仙之道，是来自广成子在鼎湖之畔炼剑的传说。 换言之，这位才是人界的剑道起源、剑仙之祖。 神剑分阴阳，方一出手，便引动黑白气息，化太极、定两仪，天、人、剑三位一体，化成道剑，煌煌剑威之下，多宝道人面色大变，身形狂退。 但纵是如此，也没逃得了道剑之威，左右两侧肩胛骨化出深深剑痕，锋芒流转，无法磨灭，阻止他施法恢复。 而诡异的是，伤口上竟没有一点血迹。 趁着此时，赤精子水火锋在手，同样调动一身坎离道气，作为两次参悟太极图的金仙，一出手，竟引动了太极图的几分威势，坎离巧转，化作阴阳太极图案，自上而下，携浩浩道威镇压而来。 饶是多宝道人来历神秘，也被打得元神有损，幸好及时运转通天教主法门，将阴阳之气化成四象，才将这股威能散去。 虽是落入下风，但仍能抵挡，勉强算是僵持状态。 而突然出现的汪子安等人，除去云中子与黄龙真人相助太乙真人外，其他人围向截教四大亲传之末的龟灵圣母。 龟灵圣母来历，众人皆知，本是泥水中一只乌龟。曾在天皇年间，生出智慧，炎帝时修成神通，黄帝时，人族大贤仓颉为了造字，仰观星辰走势、俯察龟背纹理、鸟兽爪痕，曾经观看过龟灵圣母本体图案，龟灵圣母便是此时得道、修成人形（原著也有）。 正是因为这种种经历，龟灵圣母才能以一乌龟之身，被收为四大亲传弟子。 按理说，龟类在水族一向是智慧化身，心思巧妙，兼之天性发懒、做事温吞，又因天生近水的原因，脾气较好。 但偏偏，龟灵圣母龟类出身，又得了这些机遇，不仅没有修得“无为清净”，反而是脾气暴躁，要不然也不会在原本广成子三遏碧游宫时第一个对广成子出手，反被一印打出了原形，更被通天教主革出门墙。 一见南极仙翁不再理她，反而是一干小辈攻来，霎时面色羞怒： “好小辈，竟敢小瞧于我。 “今日若不能将你等杀灭，贫道再不自称截教亲传。” 说着，日月珠引日月之光，往冲在最前面的杨戬一头砸来。 “铛”的一声震响，握有八九玄机的杨戬竟然顶着脑门，硬生生接下了对方一击。 虽然同样被砸得摔倒在地，但脑门上连个印痕都没有留下，这简直比先前余元所炼的金玉秘法还要厉害。 “厉害。”紧随在后的汪子安看到此幕，忍不住冲着杨戬竖起大拇指。 铁头娃的称号可以换人了。 杨戬虽然感觉极痛，但在众位师弟面前还是一副“此人不过如此”的模样，紧跟着，便拎着三尖两刃刀，再次往金灵圣母杀去，空出的左手拂过发梢，悄摸摸地揉了揉脑门“嘶，好痛。” 其他人见状，也信心大增，尤其是后面的汪子安，把二十四颗定海珠尽数祭起，学着赵公明的用法，道道五色毫光疯狂砸下。 一颗定海珠可能比之番天印要差很多，但二十四颗齐出下，足以追上番天印的威力了。 正被杨戬神通所震慑的龟灵圣母直接被砸出了原形，一百丈之巨的苍青色老龟出现在了场中。 “打它。” 哪吒见状，不由大喜，现了三头八臂，乾坤圈、混天绫一刚一柔，阴阳剑一阴一阳，九龙神火罩卷起烈焰、金砖散发熠熠金芒，火尖枪锋芒吞吐，七件宝物仿佛不要钱的一股脑儿砸落。 龟灵圣母何时见过这般威势，忙把脑袋四肢缩起，任由诸般宝物落在龟壳上，苍青龟甲上纵横条纹仿佛蕴藏着天地之理，青光之下五色流转，竟将袭来的烈焰、锋芒、金光一齐挡下。 众人宝物竟伤不了对方。 “受死。”得了喘息机会，被差点打懵的龟灵圣母这才回过神来，仗着硬壳，口吐日月珠，往打出它本相的汪子安砸来。 “妖孽，休伤我儿性命。”一直跟在最末的汪漭见状，忙把落宝金钱祭起。 此宝见一个、落一个，定海珠、混元金斗这般大宝也难逃其威，更别说日月珠了，宝钱振翅而飞，贴在珠上，蒙蔽了灵宝灵识，任龟灵圣母如何催动，也没有丝毫回应。 “一起上。”汪漭把到手不久的开天珠祭起，再把白玉金刚镯一起打出，身旁萧升随之仗剑杀上。 雷震子自上而下，手持黄金棍，落在对方壳上，一通狠敲，金吒遁龙桩不起作用，只能拎剑打打酱油。 薛恶虎手中降魔杵虽重如山岳，但纵是真正的山岳在前，也要被这老龟驼起。而李靖手中七宝玲珑塔虽有灭魔之效，但龟灵圣母背上隐有五色祥光散发，此宝根本无法落下。 这才是真正的僵持。 一方死守不出，一方拼命来攻，谁都伤不了谁。 最早落入下风的是无当圣母。 这位圣母虽法力高深，但除去随身宝剑外，压根没有几件宝物，在南极仙翁这老头子手中宝扇狂扇之下，终于有了损伤，又被木杖追上，一棍敲中后心，身形隐有涣散。 见到其他各处战局，咬了咬牙，把纤腰一扭，化作一道黄光不见，离了万仙阵中。 此人一走，南极仙翁转头就往金灵圣母杀去。 金灵圣母虽大宝护身，但除去太乙真人外，其他人也不是空手而来的，龙虎如意尚未落下，就见清净琉璃瓶卷起一道霞光，将之扯入瓶中。飞金剑刚刚刺来，南极仙翁与广法天尊已是挥动木杖与扁拐将之打飞。 再见广法天尊运起元神中的金灿灿之物，超过大罗的气息倾泻而出，再把遁龙桩祭起，风生四野、云雾迷空，三个金色圈子往圣母脖颈、纤腰、脚踝套去。 幸好四象塔及时没入体内，人宝合一，将三个圈子撑开，才借着足下七香车逃得一命。 扭头看了看其他各处，多宝道人岌岌可危，龟灵圣母只守不攻，万仙大阵被太极图定住，根本无法发挥原有威力，阵中除去一些修为浅薄的妖仙之外，像随侍七仙等金仙修为的人物，居然一个没有。 大局已定。 到了此时，再战下去，已是无益，多宝道人与龟灵圣母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金灵圣母心中不甘，正要搏命反击，忽地，心中响起一道声音，才做了决定，看了看多宝、龟灵一眼，驾驭七香车转身离开，将出阵时，又带走一些根性不差的门人。 转眼间，万仙阵中可堪一战的就仅剩多宝道人与龟灵圣母。 随着时间推移，此劫之中弥漫的劫气尽数被吸引到了万仙阵中，放眼望去，茫茫一片杀伐红气，诸仙眼中同样带着几分红光，不顾法力枯竭，下手更狠，仿佛沦入魔道。 不知过了几时，天外忽有紫气降落朝歌之前，紫气弥漫三千里，一老者骑板角青牛而来，遍地金花异彩，身有神光笼罩，无法看清面目，一眼看去，只觉无尽大道照入心神，有阴阳未分、得见太极之感。 老者座下青牛缓缓停住，就见西面天空云卷云舒，千万里云光凝成庆云，上有无尽金灯照耀，照得天地一片通明，祥云翻涌之间，龙吟震天，有天龙拉车而来，所过之处，异香扑鼻、氤氲缭绕，一面目模糊，观之只能看到混沌中阴阳分判的雄伟奇景。 未等天龙车辇近前，东面冲起大片气浪，上有五道先天祖炁翻滚，依五行、遵四象，又有三朵云花高悬，濛濛青光冲霄而起，东海之地尽数染上一层青意，隐隐有剑鸣之音传于九霄，在这道道声音下，青光震动，欲将天地间地水风火炼成一体，重归混沌，一道身影骑乘奎牛，踏着茫茫混沌，缓缓降临朝歌。 但就在此时，南面又冲起一青、一红、一黄三道通天彻地的光华，此光一出现，王者之威传遍天地。天神拜服、地祇俯首、万灵共尊。这里的“王”乃是参通天、地、人三才而尊称为“王”，远非一国之君所称的“王”可比。光华冲霄间，三道旷世皇者身影出现，足下现了金桥，直通万仙阵前。 “封神已了，此事可暂且告一段落。剩下空缺可交由子牙填满。”板角青牛上，老者开口，声音缥缈却清晰传入众人耳中，伴随着话语一落，摆放在西岐封神台上的一卷榜单轰然一震，散出道道金光，俄而一收，重归平凡，原本空荡荡的榜单上，却忽然出现了无数姓名。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此番天道运转，三教同出，共商大事。经此一劫，有忠臣义士上榜，有不成仙道而成神道者入榜，又有诸神讨得封号入榜，各有深浅厚薄，根性差异，故神有尊卑，死有先后。”天龙车驾上，浑身笼罩着白光之人说道。 “天道之下，仍有一线生机，榜单变动，我已截得此机。胜负如何，谁能说清，若真要分高下，还需日后劫起再出。”奎牛背上这人说话时，藏有剑鸣，锋芒逼人。 “此番大劫，已是死伤惨重，若要再开大劫，还需另做商议。”金桥之上，青光之中，一道尊贵声音从内传出。 “陛下之言甚是。仙神之劫开于人界，仙神能得道超脱，或是飞升天界、或是隐于洞天，却徒留人道众生挣扎沉沦，屡经苦难。 “若要再开劫数，还请诸位另辟地域，勿在牵连他人。”金桥上，站在红光中的那人说道，语气隐有不满。 “此次大劫中，确实有不明天理之辈太过放肆了。”奎牛背上那人沉默片刻，说道。 “教主知晓便好，大劫已了，吾等该回去了。”金桥青光中的那人点了点头，大袖一甩，金光弥漫间，踪迹已失，身周异象也随之不见。 “此番大劫，虽由三教共商，但插手之人可不仅有三教之人，对于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板角青牛上那人问出了另一桩事。 “彼辈到底执天之行，虽是有人指使，却到底未脱天数，我等也是借助此辈之手，才完成封神大事。 “既入劫中，便是劫中之人，如今又被拿下，便依循天数，使此辈上榜，补了空缺吧！”天龙车驾上那人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天之化身。 “只是，那黄河河伯经人挑拨，逆天而行，已惹得天皇陛下不满，还望道兄管教门下，莫要将此事牵扯神道。”板角青牛上，那人看向了奎牛上的背影。 “嘿。”轻笑一声，也不说话。 “好了，大事虽了，却有诸多小事仍未收尾，等子牙班师回返之时，便会封神，届时还需我等旁观见证。”青牛上那人道了一句，轻拍牛背，转身去了。 而下方，定住万仙阵的太极图也收敛威能，化作一道元气不见。 奎牛上那人见状，也把手一招，万仙阵上光华弥漫，大阵崩散，一卷阵图落入手中，催动坐骑，同样不见。 仅有天龙车驾上那人，目光略过朝歌之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同样离去了。 212 三妖身死、封神之末 汪子安等人运使宝物正厮杀间，一股莫名力量在虚空流淌，仿佛空间冻结、时间停滞，等意识再次执掌了元神、肉身后，眼前景色已然大变。 “咦，子安师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了姜子牙的声音。 转头看了看，原来他们已经站在朝歌城外，盘亘在城池上空引动奇幻天象的风暴漩涡已然不在，万仙阵连带内中剩下的截教门人更是不见踪影。 除去玉虚三代弟子外，其他上仙也不见了踪迹。 对于这些，只有一个解释，圣人出手了。 “师弟，不用看了，南极师伯留下音讯，劫气已散，他们已经随教主回转昆仑，只等封神之时，才会再次出现。”杨戬手中拿着枚玉符晃了晃。 走了？ 汪子安愣了愣，随后便在四海瓶中一通寻找，被他关在其中的殷郊、申公豹、虬首仙，乃至于受伤的黄天化等人皆已不在，而自始至终，四海瓶这件奇珍灵识也没有发现不妥，若非是先前收走这几人的记忆仍存，恐怕都会以为，从没遇见过这几人。 “不愧是圣人手段。”汪子安内心赞叹。 阐教一众三代弟子及汪漭萧升等人跟随姜子牙来到主帐，说起了下面安排。 这朝歌城乃殷商都城，城坚墙厚，不易攻打。但让人惊喜的是，值此危难之际，朝歌城又有能人出现，自愿领兵，如今已在城外安营扎寨，要挡诸侯联军入城。 如此一来，若能将彼辈打败，乘胜追击，直入朝歌，倒也是一件大好事。 等杨戬探得如今的商营情况后，姜子牙便再无顾忌，调兵遣将，前往搦战。 如今截教不在，也无什么三山五岳的异人前来相助，仅凭此辈，又有何能耐。 商营在主帅鲁仁杰的主掌下，应下了此战，派遣了新近投靠的能人，即丁策、郭宸、董忠三人。 但奈何，这三人本领有些言过其实，被东伯侯姜文焕砍死一个、又被李靖打死一个，唯一逃过的董忠撞上了苏护，两人同归于尽。 如此一来，朝歌实无可用之人。 就在此时，曾经捉拿殷郊、殷洪二人的殷破败愿主动前往周营，晓以君臣大义，劝诸侯退兵。 虽不见得殷破败能起多大作用，但纣王还是全了其“骂贼而死”的心愿。 殷破败来到周营，姜子牙以礼拜见，接着两人就打起了嘴炮，论嘴炮，姜子牙着实还从没怕过谁，殷破败不敌之下，搬起君臣大义，说的帐中诸侯纷纷大怒，姜子牙还没答话，东伯侯姜文焕就忍不住了。 好家伙，在你们这群佞臣的搬弄下，我父姜桓楚被纣王施以醢尸之刑，剁成肉酱。我姐姜皇后被剜双目，双手置于炮烙上，生生烤死，你他么跟劳资说君臣大义。 干，恁，娘。 习武之人的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一刀把殷破败砍成两截，姜子牙命将之厚葬。 得到消息的纣王也没料到，对方居然如此行事，殷破败之子殷成秀更是哭着喊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请求为父报仇。 对此，纣王只得安慰几句，答应了这个请求。 殷成秀领兵出阵，要姜文焕受死，三十回合后，姜文焕手起刀落，送殷成秀上路。 但殷成秀出兵前，朝歌城大门已经紧闭，纵其身死，姜子牙也没能乘胜追击拿下朝歌。 因强攻会使城内百姓死伤，姜子牙决定用计，最简单的便是往城内投书，书写纣王罪状，又让人在城外喊话。 虽然计谋简单，但确实起到了作用，没等几天，朝歌大门被人打开，诸侯联军长驱直入，经过一阵杀伐后，来到了王宫之前，请纣王出来答话。 纣王这才有些慌了，忙让鲁仁杰整点宫城所有人马，身披甲胄、手持金刀，外出与诸侯会面。 当然，这次会面谈话肯定不是为了和谈，而是为了装逼泄愤，尤其是姜子牙，心中虽然不说，但老人家心里也憋了口气。 从被追杀、迫不得己离开朝歌前往西岐，至今已有二十载时光，要说他心中没一点气愤，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如今，麾下掌有八百诸侯、百万兵马的姜子牙，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大王麾下已无大将可用，忍不住生出几分快意。 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莫欺老年穷。 姜子牙真正做到了主角的逆袭。 心中很爽，但姜子牙还是依着君臣之礼拜见，在纣王不断发问自己到底有什么罪的情况下，骑在四不相上，当着四方诸侯与朝歌百姓的面，细数纣王十大罪责。 纣王目瞪口呆。 八百诸侯齐齐高呼：“愿诛此无道昏君。” 当先冲出的就是纣王头号苦主东伯侯姜文焕，手中大刀劈落，道出纣王与他的仇怨。 随后就是南伯侯鄂顺。 鄂顺之父鄂崇禹也是被骗入朝歌，砍了脑袋。相比起史上据说被杀死后制成肉干的下场来说，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 纣王自幼就颇有勇力，面对二侯杀来，只把手中金刀一晃，竟隐隐占据一丝上风。 这边北伯侯崇应鸾虽不是纣王苦主，但既然到了此处，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大功，同样催马来战。 四方诸侯，仅有西方未动。 姬发实不愿与纣王相杀，一来是有失体面，二来则是眼看着江山就要易主，他这番贸然上去厮杀，万一出了意外，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姜子牙也觉得这样最为稳妥，让人擂鼓聚将，三五十骑人马顿时杀出。 但结果，确是让人黯然伤神。 纵使这数十大将，竟一时也难以伤得了纣王分毫。 汪子安看得清楚，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最起码都要围个两三圈，兵器都舞不开，有人连纣王面都撞不上，还想杀人，想功劳想疯了吧。 那边仅有的三员商朝大将鲁仁杰、雷鲲、雷鹏见纣王陷危，同样杀了上去，但却被杨戬、哪吒、雷震子三人挡下。 不多时，纣王看出机会，一刀砍了鄂顺。可怜堂堂南伯侯在一脚迈向成功刹那，悲催身亡。要是能重来，也不知道会如何选择。 纣王越战越勇，挥动兵器，几乎刀刀见血。 而这边，杨戬也砍了雷鲲、哪吒杀了鲁仁杰、雷震子打死了雷鹏。 最终还是东伯侯姜文焕给力，趁机给了纣王一鞭，几乎将其打落马下，但仍是被纣王逃回了攻城之中。 此次一战，诸侯大军损了南伯侯，又损了二十六员大将，对于八百路诸侯来说，算是伤筋动骨。 但对于纣王来说，三员大将身死，除了近臣飞廉、恶来外，几乎再无可用之人。 而就在他回到宫城的时候，飞廉与恶来也悄摸摸卷了宫中符玺，跑路归周了。 这下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伤了心的纣王与妲己三人饮酒作别，吐露心声，妲己这才想起，自己是个妖怪，能使术法的。 一见纣王模样，早就动了凡心的妲己、胡喜媚、王贵人三人心疼得不行，主动请战劫营，纣王这才转忧为喜，笑着应下。 虽然八百诸侯连带元帅姜子牙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劫营，但汪子安还是恰到好处地出言提醒。 “师叔万万不可大意，莫要忘记，这朝歌城中仍有妖孽留驻，万一此辈前来劫营，岂不是为其所趁。” 在纣王面前装完逼的姜子牙心中陡然一惊。 “若非师侄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站起身来，就让人叫来杨戬、雷震子等阐教弟子，今夜巡营。 汪子安见此，才点了点头，他倒想会会这纣王三妃。 夜幕降临，直至二更时分，骤然刮起一阵妖风，汪子安抬目一看，三道妖气已是冲着周营而来。 “尔等占了轩辕坟，自其内练得神通，入世应劫，实乃天数早定。今日，贫道便送尔等上路。”汪子安看着妖气，心中暗道。 千里眼、顺风耳那是因为大有来历，才能在轩辕庙中停留，这三只妖精，一身妖邪之气，又怎可能占据轩辕坟这种宝地，在内借着灵气修炼。 要知道，人皇轩辕可还在火云洞看着呢。而且纣王身为人王，又是轩辕后裔，一切遭遇又怎能瞒得过这位法眼。 只能说，这棋盘早就被人摆好，就等着各路人马成为棋子开局了。 未等多久，便见三人骑乘桃花马，各着甲胄，手持宝刃杀来。妖风卷起，吹得营帐七倒八歪，飞沙走石，迷了大军将士目光，所过之处，一片哀鸿。 凭这些凡人之力又怎能挡下三妖之力？ “上。”杨戬一声沉喝。 汪子安元神一运，祭起神通，双手挥动，掌发五雷，至正之法驱散妖风邪气，把手一招，蟠龙古矛现于掌中，以体内微弱的龙气洗练。 祥光道道、瑞气条条。 半空突闻天龙吟啸，古矛绽放灿灿金光，无需催动，便感应妖气，化作如同纯金打造的天龙模样，龙目一扫，看清妖孽模样，四爪生云，往当先那人头上抓去。 正仗着一对双刀杀伐的妲己当即为龙威所慑，一身媚术无法施展，更差点现了本相，双刀劈开身周将士，稳住心神，运转天赋，一对翦水秋瞳看向抓来天龙，蕴有无限风情，细嫩面庞泛起嫣红，妩媚动人，杀上来的周兵都两眼无神，嘴角滴下口水，竟挥动兵器，往身周同袍杀来。 但妲己却不知，这天龙并未真正活物，乃是杀伐灵宝所化，怎会被她所惑。 声声吟啸下，龙爪探下，竟摘下妲己脑袋，在一声尖叫下，将其捏碎。 但这躯壳乃是妲己所有，并非其内所藏的九尾狐狸，如今躯壳所毁，但本身并未有损，只是受了龙威惊吓。 本体脱出，正要逃离，就见汪子安顶上升起一尊葫芦，心间生出一口无暇之剑。 在九尾狐现出本体刹那，明亮剑身上同时烙印出九尾狐身形。 “请神剑显威。” 沉声一喝，九尾狐尚未纵起妖光，就觉心中一痛，一股极端锋芒笼罩元神，连惨叫都未发出，元神就被锋芒所灭。 原地，仅留下一毛发纯白的九尾狐狸尸体。 “姐姐。” 九尾狐妖一死，九头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齐齐悲呼，被杨戬赶上，高喝一声祭起。 哮天犬脚踏清风，张开嘴巴，一口咬住了雉鸡精脖颈。经这神犬咬住，九头雉鸡精现了本相，原是一生具九头、羽毛艳丽的妖鸟，竟与传说中的神鸟九凤有几分相似。 “杀。” 三尖两刃刀划出开山刀光，一刀将妖鸟劈成两半。 而那边，哪吒、雷震子、薛恶虎三人围住最后的玉石琵琶精，一者抛起缚龙索、一者祭起乾坤圈，最后的薛恶虎更是手持降魔杵，狠狠砸下。 饶是这妖精修行千年，又怎能受得了此宝神威，一击之下，被打出玉石本相，在这股堪比须弥山的沉沉力道下，本体竟化为齑粉。 飞出元神尚未逃离，就被哪吒以琉璃灯炼化。 许是封神榜发生变化，这三妖竟然同样榜上有名，一点真灵不昧，往封神台投去。 这三妖一死，被迷惑的将士才纷纷清醒过来。 “速速将此妖物尸身焚毁。”走上前来的姜子牙神色难看，厉声喝道。 光是这三妖手下伤亡，竟不下千人，其中大多是被对方迷惑，自相残杀所致。 等其他人收拾残局，姜子牙才看向了汪子安。 “师侄，如何，这宫城内可还有妖孽？” 话音方落，就见前方城中，烈焰升腾，浓烟滚滚，不时有呼喊声传来。 “那是，摘星楼方向。”姜子牙眉头一动，说道。 “不错。”汪子安灵目一动，已是看清了摘星楼上情景。 不仅仅是纣王，死在虿盆内的无辜之人、死于炮烙酷刑的赵启、梅伯，以及姜皇后，还有死于摘星楼的黄娘娘及贾夫人，这些人虽已身死，但魂魄尚存，其中更有数人乃是榜中人物，因含冤而死，不愿入封神榜中，一直停留在此，要亲眼见到纣王将殷商江山送葬。 此辈不过阴魂，又如何近得了纣王这位人王之身，天子之气仍存，阳气充沛，几如仙道阳神，在此阳神之下，阴魂尽被打散。 但也仅仅如此了。 汪子安抬头看向朝歌上空，与初次来时所见不同，八方汇来的红光紫气已失了九成，而在孔宣身陷时光长河时，图腾玄鸟也失了形体，此刻更是体型虚幻，仿佛一团光华，看着摘星楼方向，不断发出哀鸣。 在一道灵魂往封神榜投去时，玄鸟身形再也无法维持，轰然散开，剩下的红光紫气一同消散。 而在同时，西方那处，有天凤长鸣，祥瑞紫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天地。受此牵引，四散的红光紫气纷纷往那处投去。 “纣王死了。”汪子安说道。 商朝五百年江山就此断绝。 姜子牙听得此言，神情复杂，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才召集大军，往宫城内而去，灭火救人、严令大军、拆炮烙、毁虿盆、散鹿台之财，埋葬摘星楼中同被烧死的无辜宫人，还有后花园中被妲己吸**气而亡的侍者尸首。 又将先前被抛尸荒野的丞相商容等人的尸骨尽数找到，厚礼葬之，又赦了纣王之子武庚之罪，后将其封于邶（bèi）国。 再接下来，无外乎是三请三让之类的东西。 我不想当大王，真的不想，别逼我了啊。好吧，请叫我大王吧。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朝歌停留几日，祭祀皇天后土，留下王叔管叔鲜、蔡叔度监国，就带兵返回西岐。 一来一去，心情自是不同。 途中又遇到了伯夷、叔齐，这二位听得朝歌消息后皆是仰面痛哭，返回首阳山，作采薇之诗，七日不食周粟，饿死山中，留名千古。 回到西岐后，姜子牙无形装逼，前妻马氏气得悬梁自尽，这位榜中之人上了榜单。 最后，就是封神了。 213 榜单变化、金庭大事 首先要知道，能被封神榜敕封的神灵，都是魂魄或是真灵入了榜中，受其所限，才能得封。 虽有通天教主中途插手，但八部正神首领基本没有变动，而已上榜的人物，也多是按照原本签定的神位所封，这里面唯一发生大变的是，斗部之主斗母元君，也称斗姆，即中天梵气斗母元君。 在《玉清自然北斗本生真经》中，这位生下了勾陈、紫微二大帝，及北斗七星，是诸天星斗的母亲。在某些传说中，这位是元始天尊先天阴炁所化。甚至还有人说，这位乃是西方那位准提圣人的化身。 虽然不知道，为何原本会把金灵圣母签到此位，但眼下金灵圣母未陨，总不能追到截教，送对方上路，全了这个神位吧。 姜子牙一时没了主意。 汪子安跟在旁边，倒是看到了不少秘辛。 紫微大帝伯邑考，这位绝对是下凡众神之一，甚至还可能不是本体，只是一具分身。 在天庭，紫微大帝是什么，那是天庭亚君，玉帝不在，就能直接上位的那种，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治酆都，人间吉凶祸福由其执掌，从某种程度来说，比天帝的权利还大出太多，怎么可能是一介凡人阴魂能够担任的。 而这种人物的母亲，自然不能选个寻常人物。 就在汪子安等人纠结着在已上榜的人物中，该选谁的时候，不知何处而来的黑暗笼罩了整片天地，日月之光竟而消散，朦胧之间，有耀目紫光出现，仿佛天地唯一，不可直视，就连汪子安灵目也无法看到其内情景。 惊疑之间，就有一缥缈声音传来。 “本尊奉元始道兄符命，特来全了此榜。” 话音落，就见那耀目紫光中，有一点光芒分出，不等姜子牙说话，已是投入了榜单之中。 随后，一切异象不见，日月之光重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姜子牙惊疑不定，这封神可是他一身责任所在，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师叔无需多虑，这位大神来历我已知晓。”见多识广的杨戬开口说道。 汪子安看向了杨戬。 迎着几人疑惑目光，杨戬接着说道：“据传龙汉初劫时，这位曾化身周御王妃，号紫光夫人，生有九子，为众星之母，乃是最初的斗姆元君。” 杨戬知道的这么清楚，乃是因为西王母与斗姆元君皆是先天所生，为至交好友，他曾在王母身边听过这些。再加上本教教主元始天尊圣号为龙汉祖劫天尊，为此劫主掌，故而知晓这些内情。 相比之下，汪子安就有些懵懂，但经此一说，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还从不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打定主意，等事了之后，定要找杨戬好好打听个清楚。 姜子牙这才放心，继续封神。 剩下的就好说了。 也算是托了通天教主的福，除去原本欲讨封号的诸神神位不可更改外，其他人的神位皆是有所变动，而韩毒龙也不再是太岁部的增福神，而是斗部西斗五位星官之一。 云霄未上榜，而坑三姑娘中空余的位子也被截教另一女身门人顶上。 而阐教门下，两位上榜金仙皆是非凡之辈，也各做了一部首领，普贤真人顶了殷郊的岁部首领执年岁君太岁，而清虚道德真君则是顶了原本属于徒儿黄天化的三山正神炳灵公之位，皆是高品神职。 被带回九仙山却在羞怒之下自刎而死的殷郊顶了萧升的招宝天尊之位。至于其弟殷洪，则是因为赤精子太过爱护，在其乖乖俯首认错下最终没能下得了手，只是将其镇压在太华山下静修百年，以此为罚。 本不该上榜的武吉顶了薛恶虎的损福神之位，算是一步登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和邓婵玉再续前缘。 至于副教主燃灯道人，虽然身死，但真灵并未入榜，眼下不知所踪。 而最后，值得一提的是，郑伦在苏护死后，略作交待，也同样自刎而死，全了这份君臣忠义。 封神已毕。 看着前妻马氏也得了扫帚星之位，直到最后榜上再无空缺，姜子牙已是恍然大悟。 前半生仙道未成，后半生不入神道，辛辛苦苦一辈子，等待他的，只有人间富贵。 在此时，姜子牙心中不知涌起一股什么样的感受。 但杨戬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在姜子牙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姜子牙才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三百五十位正神已毕。 九天之上有浩大金光垂落，将封神榜摄去，直往天庭方向投去。 封神虽毕，但众神只有魂魄真灵残留，还需在天庭之中重塑神躯。 高天之上，垂落的几道深邃目光也缓缓收起，前来见证的诸仙也打算返回洞府。 “师侄可先回转金庭山打理俗务，尔等入劫之人，天帝那处还有封赏。”云中子走上前来，神态轻松，笑着说道。 封赏？汪子安眉头一动，也不知道这封赏都是些什么，不会和伏羲老祖后面的安排起冲突吧。 “不要多想。”云中子拍了拍汪子安的肩膀，宽慰道： “有什么问题，直接来终南山问我就好。” “是啊，汪师兄，封神已了，你可随时来玉柱洞找我论道。”雷震子面带不舍，也跟着说道。 雷震子并非勾陈大帝，据汪子安所知，这等高位并不空缺，而且勾陈还是紫微兄长，怎么也轮不到雷震子上位。 “师弟。”杨戬此时也走了过来。 “闲暇时，可来金霞洞寻我，我还有些事要交代。” 汪子安总感觉，杨戬好像在交代后事，心中疑惑，点头应下： “师兄放心，等我处理完金庭山一脉之事，便会往金霞洞一趟。” 金庭山中，可还有一个大问题等着他呢。 “师兄。”总算脱了上榜之厄的薛恶虎牵来了五云驼，身后还跟着邬文化。 “再等一会。”汪子安接过缰绳，看向了旁边。 那边，汪漭正与姜文焕抱在一起道别。 “汪将军，到时你来东鲁，姜文焕必扫榻以待。”姜文焕笑着道。 “哈哈，就怕贤侯府中美酒不够啊！”汪漭哈哈大笑。 “放心，酒绝对管够。”姜文焕拍着胸脯。萧升也在旁拱手道别。 众人一一告别，就算是哪吒，也过来与黄天化说了几句，再向汪子安与杨戬道别，而后就随太乙真人去了。李靖一家也随之而去。 至于黄天化，汪子安看到对方孤零零一人，忍不住说了句： “黄师弟，日后若有闲暇，可来金庭山一叙。” “多谢师兄。”黄天化勉强笑了笑，点头应下，看了封神台几眼，眼眶一红，咬牙驾着土遁去了。 最后，便是姜子牙这处。 虽然不知道，刚才杨戬给姜子牙说了什么，但总算没愁着张脸。 汪子安想了想，从袖中取出先前剩下的一些丹药，交到了姜子牙手中。 “师叔，我们有缘再会。” “哈哈，师侄，日后再见。”姜子牙抚须大笑，说出大有深意的话来。 足足耽搁到午时，汪子安等人才齐齐对着西岐众人和姜子牙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 “走，这次就不骑坐骑了。”汪子安收回了看向岐山那道倩影的目光，足下升起白云，托了汪漭、萧升、薛恶虎、邬文化和两只异兽，看着身下的山川大地，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默默念了一句，看到薛恶虎疑惑目光，汪子安大笑一声，把袖一甩，道： “回金庭山。” 一行人驾着云光，飘飘荡荡一个时辰，终是回到了金庭山地界，先让汪漭和萧升带着邬文化回四明山，汪子安带着薛恶虎来到了王屋洞。 刚入洞内，就看到了那道冷峻身影负手而立，身着道服、头戴金盔。虽然从未见过，但汪子安还是知道了这人身份。 对方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了。 “韦护师兄。”汪子安拱手见礼，薛恶虎也跟着拜了拜。 “师兄二字无需再提。”冷漠面孔泛起笑意，摆了摆手，韦护接着道： “想必师尊离开前，也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汪子安看了看玉床上的玉简，心知道行天尊应是早有安排，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是。” “我在洞中苦苦修炼，仍是不得超脱之道，自那刻起，我便知晓，我的道不在阐教。”韦护听得此言，心中莫名一松，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师尊曾经说过。”汪子安说道。 “那就好。”见汪子安神色坦荡，并没有出言叱责，韦护反倒感觉有些怪怪的，略显不适。 “既如此，我便走了，自今日起，本脉大师兄的位子便是你的了。” 说着，往洞外而去。 “师兄。”汪子安忽然出声，叫住了对方。 “什么？”韦护回过头来，面带不解。 “若是以后两教冲突，我不会留情的。”汪子安沉声道。 韦护闻言，好好打量了汪子安几眼，突然展颜一笑，重重点了点头： “好。” 一步踏出，纵起一道金光，转眼飞出金庭山地界，来到西面一处山头。 而在这里，早有一头陀打扮的人物在此等待。 一见韦护前来，头陀面带喜色，但看其空荡荡的双手后，眉头皱了起来。 “韦护道兄，那降魔杵没有带来吗？” “此乃金庭山镇洞之宝，我带它来作甚？”韦护反问道。 “可是，圣人曾言，此宝与我西方有缘。”头陀闻言，立刻出言反驳。 “区区一杆降魔杵，没有此宝，又能如何。圣人问起，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便好。”韦护皱了皱眉头。 “这......”头陀有些迟疑。 “够了，我入你教，只为求得一处清净之地修道，若连这点问题都要不断纠缠，那我还去做什么。”韦护面色渐冷。 头陀面色大变，心中一紧，忙说道： “是我执着了，还请道兄随我前往，面见圣人。” 韦护点了点头。 而头陀这才松了口气，暗想回去之后，让其他人来金庭山一趟，取走降魔杵，他也能向圣人交代了。 而在王屋洞内，接过降魔杵的汪子安打开了玉床上所设的禁法，取出了道行天尊留下的东西。 代表本脉真传的“金庭玉箓”，藏有本脉传承秘法的“金庭玉叶”，以及几枚可供进入金庭崇妙洞天的玉符。 打开一看，上面韦护的名字已经不在，仅有开脉祖师道行天尊和他的名字留在上面。 沉思片刻，汪子安看向了薛恶虎： “师弟，为兄替你改个名字吧。” “啊？”目光一直落在玉箓上的薛恶虎闻言愣了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汪子安说道： “恶虎恶虎，不大好听，叫出去太损我金庭山威名，不如就叫薛定好了。 “定，平静，稳定，希望你日后能修为能稳定精进。薛定，就这样了。” 没等薛恶虎答应，汪子安就已经愉快地决定了，以降魔杵为笔，运转金庭法力，在玉箓上书写“薛定”二字，灿灿金光流转，二字已是烙印其上。 “恭喜你，薛师弟，以后你也是我金庭山一脉亲传弟子了。”汪子安把手一翻，玉箓不见，笑着道。 “啊？我这，那个，师兄，不是......”骤然遇到这等喜事，薛恶虎一时讷讷无言，脑中先前的各种想法已是尽数散去。 汪子安没有多言，只是神色郑重地将降魔杵交到了薛定手中。 “师父不在，我以大师兄的身份，将本脉这件镇洞之宝，就交予你使用了。 “希望你能仗此奇宝降魔卫道，传扬我金庭山威名。” 薛定呆愣愣地接过宝物。 “好了，本脉大事已经了结，接下来就等师父脱困。 “在师父尚未归来之前，这王屋洞便由我施法封禁。” 汪子安把薛恶虎推了出去，将玉床上的其他物件收起，走出王屋洞，以五行大遁、金庭仙光将洞口封死。 好好打量几眼，汪子安带着薛定往四明山去了，山中丹山赤水洞天元气充足，足够两人修炼了。 回到洞天静修不过数日，仙音渺渺，金光破境，有天使奉命而来。 214 清徽至道、金仙道路 “上帝敕命：尔四明真人汪子安，为天皇血裔、玉虚真仙，承天之意，入世助姜尚圆满封神，扶正祛邪，妖孽伏息，战功赫赫，威名远播。 “今特敕封尔为清徽至道真君，位同五品，赐青精辰玉冠、明光飞锦袍、玄黄素绶、玄玉云舄（xì，帝王大臣穿的鞋子），尔其钦哉。” 眼前这位头戴星冠、足蹑朱履、着皓鹤白霞之衣、一副老者模样的天使神情严肃地宣读完天帝敕命，待到手中金旨化作光华没入汪子安体内后，才笑眯眯地说道： “真君屡建功勋，劳苦功高，天帝特赐冠服，这可是连清源妙道真君也没有的待遇。” 看着身上突然出现的明光袍、辰玉冠及诸般装饰，汪子安没有多想，反而是被另一件事牵引了心神。 这天使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太白星君？ 这可是五星君之一，西方金星，也就是太白星之主，算起来与罗宣所封的火部首领南方火德星君乃是同等存在。 这等人物，怎么会充当天使，来宣布他这有品无权之人的封赏。 “咳咳。”汪漭在后捂嘴轻咳两声，才让汪子安回过神来。 “拜谢天帝封赏。” 冲着天庭方向深深一拜后，汪子安看向了太白星君，拱了拱手：“多谢星君前来传旨。” “真君客气了。”太白星君抚须一笑，极为客气，直言道： “实不相瞒，真君师弟韩毒龙日后多在老道手下走动，老道此番也是特地接了金旨，来洞天面见真君。” 金星在西，韩毒龙得封西斗星官，细算起来，除去西斗星君这位直接上司外，太白星君也勉强算是他的上司。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接着便直言问道：“恐怕星君不单单为此而来吧！” “哈哈，老道来此多是顺路，稍后还要前往九仙山宣旨。”虽是初次相见，但太白星君也不隐瞒。 九仙山。 那里可是广成子的洞府，你去那里宣什么旨？汪子安满心疑惑。 “不瞒真君，广成子大仙乃阐教上仙、群仙表率，自然也是少不了诸多封赏，此番更是得封法録常行天尊之位。”看出汪子安疑惑，太白金星笑着道。 什么？ 直到太白星君离去许久，汪子安仍然是没有回过神来。 好端端的，封广成子师伯干什么？难不成还真要十二金仙尽数俯首称臣不成？ 汪子安实在不知，这位天帝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些修为不高的三代弟子也就罢了，那广成子可是本教群仙之首，教主的脸面。 难怪要这太白星君亲自出面。 汪子安压下疑惑，转过身来，就看到了汪漭逐渐炙热的眼神。 “啧啧啧，这可是天帝亲封，五品神位。” 不仅是汪漭羡慕，萧升、薛定也是一样。 “有品无权，连虚衔都算不上。”汪子安摇了摇头，比起封神榜上执掌权柄的众神来说，他们这就相当于散官之类的。 而且刚才太白星君也说了，不仅是他和杨戬，雷震子、薛定他们也有，甚至就连萧升、汪漭都有，只不过品级不高，并非天帝亲封，所以效率上就差了点。 如此大肆封赏，可能也是天庭威严的一种表现吧。 想了想后，汪子安牵了五云驼：“我去金霞洞一趟。” 杨戬师兄身为天帝亲甥，应该会知道些内情吧！ 五云驼纵起云光，来到玉泉山中，看到洞口玩耍的金毛童子后，高声问道： “你师父可在？” “回师叔，我师父正在洞中。”一金毛童子走了过来，连忙答道，顺手将五云驼牵到一旁。 来到洞中，不见玉鼎真人，只有杨戬端坐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兄。” “子安师弟来了。”杨戬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换了行头的汪子安： “这明光袍乃是天女所织，又经天工炼制，能不惧寻常攻击，单论价值，几乎不次于寻常灵宝，师弟可是赚到了。” 听出杨戬话中的调侃之意，汪子安也挑了挑眉，笑着道：“怎么，身为天帝亲甥，没有得到赏赐，可是羡慕嫉妒了？” “是有点。”杨戬笑了笑。 “说说吧，怎么回事？”汪子安端坐下来，径直取来玉壶，倒上清茶，饮了一杯。 “天庭诸多神位得以圆满，接下来自然是要展现威严了。不仅仅是我阐教，其他散仙之辈，乃至于大教主弟子玄都法师，同样受了封号。 “若非我另有要事，封赏下来的，可就不单单是这清源妙道真君的封号，而是实打实的神职了。”杨戬照实说道： “封神已毕，几位教主也要另辟世界，以后这天地便是天庭的舞台。” “那位也不怕惹得几位教主不满？”汪子安忍不住说道。 “有什么不满的。诸多神位填补，天庭大显神威，天地有序运转，也能更好衍化。”杨戬看得很开： “况且本教阐明大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若是天地能得圆满，对于我等修炼悟道自然也是大有好处。 “唯一可惜的是，自此之后，仙神同流，几乎合于一体，不再像先前二者有别。虽如此一来，能借助天庭气运、元气提升功行，但天庭乃因果纠缠之地，想要再参更上境界，可就难了。” “这么说来，以后炼得道果的金仙恐怕会多出不少？”汪子安颇感压力。 “岂止。”杨戬摇了摇头：“天庭乃气运所钟、天地核心，就算是大罗金仙，恐怕以后也会出现不少。” 汪子安默默无语。 这也算是封神大战留下的后遗症了。对于天庭来说，乃是一件大好事，但对于一些炼气士来说，可就不怎么好了。 以往修炼，遇见灵草、灵物可直接动手采摘，而在以后，山有山神、河有河神，但凡境地内所有灵物，自然归于这方境地神灵掌管。 而且，截教弟子多有炼得旁门异法之辈，要是以后再敢随随便便杀人炼法，等待他们的就是天庭大军压境，或者天罚临头。 修仙之人，求的是逍遥自在，大多受不得束缚，而以后，值守太岁、灵官、游神、土地、城隍，还有惯会打小报告的灶神盯着，记录你的一言一行，不管你干啥事，都会暴露在诸多神灵眼前。 那种感觉可真是...... “不过，也不用太过忧虑。”杨戬倒是无所谓，笑道： “我等所居，多有洞天，其内元气充沛，足够修炼，大不了隐世不出就好。其他散仙之类，金仙便能开辟洞天，也足以得一清净之地。 “再要么，直接领受神职，入天庭为官，得掌一方。” “这倒也是。”汪子安点了点头。 他金庭一脉除去金庭山中的金庭妙崇天，还有他所居四明山的丹山赤水天，洞天封闭后，大罗金仙也难以闯入。 “那师兄你呢？你先前所说的要事在身，想必便是与此有关吧！”汪子安看向了杨戬。 “不错，我修为已至金仙，若想再进，恐怕很难。所以便决意借助天庭气运修行，助我再进一步。”杨戬点头说道： “若我所料不差，天皇圣人对你也是如此安排的。” 汪子安也早有预料，但对于入天庭为神还是有些抵触的。 本来能安安静静闭关修炼，但成神之后，整日忙碌于红尘事务，哪还有时间修炼。 见得汪子安皱了眉头，杨戬便笑道：“你也不用多想。须知，这神灵和神灵也是不同的。你难道忘了那黄河河伯？” “河伯？”汪子安心中一动，先前这河伯逆天而行，以九曲黄河阵拦住他们去路，但南极仙翁说，天帝曾言，此人掌有黄河本源，得气运眷顾，就算是天帝也无法奈何得了对方。 “是本源吗？” “不错。”杨戬点头道：“能掌本源者，必为一方神主，而一方神主，却并不一定能掌控本源。 “这本源不仅仅是执掌一方的关键所在，更因出自天地，与天地同源，得其加身，天生便亲近天地，更能借机参悟大道。 “就像那冯夷，不过服食药石而成的水仙罢了，阴魂得道，得黄河本源加身，竟然修至大罗境界。” 说到这里，杨戬也略有羡慕。 “原来是这样。”汪子安这才明白过来。 得掌本源的神主就是老板，其他神灵就是打工的。 而黄河乃四渎之首，天地有数的水脉之一，就是一家超级大的公司，冯夷虽出身平凡，但得黄河本源青睐，一步登天，成为这家大公司老板，公司营利他拿大头，成为大罗真的不要太容易。 这也是因为黄河本源比其他河流本源强大，换个小水沟，可就没这么厉害了。 “所以，你也打算成为一方河川之主。”联系曾经听到的神话故事，汪子安笑着问道。 “不错，但要得那方河川本源认可，还需另做布置。”杨戬没有否认，但也没有细说。 “如此，我倒是想通了不少。”汪子安点了点头。但他忽然想到，如果伏羲老祖真要让他杀那冯夷该怎么办？此人可是得掌本源的天地神灵，不说他打不得过对方，单说此人乃天庭神灵，杀了之后，遭受天罚该怎么搞？ “还得去火云洞一趟。” 看到汪子安若有所思，杨戬也没再说，两人连饮几杯清茶，又说起了一事。 “对了，师兄，你可知道龙吉公主？” “自是知道。只是还从未见过。”杨戬手里捏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汪子安： “封神之劫发生变故，公主得益于此，并未上榜，王母有召公主返回瑶池清修之意。 “你问这个干什么？” “相识许久，好奇多问一句而已。”汪子安不动声色，饮下了清茶。 “我还有事要往火云洞，就不打扰师兄静修了，希望下次见面，能听到师兄功成的消息。” “为兄也是一样。”杨戬起身相送。 骑了五云驼，汪子安又往火云洞而去。 刚一来到，就有童子出面，将他引至一间偏殿，奉上茶水、灵果，就转身离去了。 手中灵果看似平凡，咬下一口，却有一股清凉元气遍游周身，连元神好似都被真水洗练了一般。 “不错。”汪子安不由赞叹。 话音方落，就听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果子是不错，但你的修为么......”说话时，一青衣中年人走入，气质儒雅，摇了摇头。 “老祖。”汪子安忙拱手见礼。 “坐吧。”伏羲指了指，就来到主位。 “弟子修为确实太差，但若想突破金仙，却也自信没有什么难度。”汪子安忍不住说道。 “哦？”伏羲看向了汪子安。 “眼下尚未突破，只是在迟疑往后道路罢了。”汪子安照实回答。 他根基所在的先天金气虽衍化成少阴之气，但仅凭他在《金庭仙经》上的修为，借着完成封神的这股子气运，他就能凝练出一颗金行道果。 但金行太过单一，他既有机缘参悟阴阳，以此等大道凝练金仙道果，纵使日后道路有变，阴阳也能衍化出诸多大道，而不用重塑根基。 “这也是弟子前来拜见老祖的原因之一。” “哈哈。”伏羲忍不住笑了笑：“吾就说，你若无事，绝对不会来此。前来此处，也只是想寻求帮助。” “这......”汪子安不免讪讪。 其实若非要处理金庭一脉事务，以及等待所谓的天庭封赏，他早就来火云洞拜见老祖了。 “不用解释。”伏羲倒是并不在意，接着说道： “你既然迟疑，便是有了答案，不然为何放着一步成就金仙的道路不走，而停留于此。” “弟子知道，但......”汪子安想了想，还是元神运转，现了太虚空洞。 “一身根基的少阴元气与九缕老阳气尽数化入此中，若以阴阳成道，弟子怕出现问题。” “元始天尊的太虚空洞法。”伏羲一眼认出了这道神通，也知道了汪子安的问题所在。 左目有八卦流转，右目有九宫运合，伏羲一语点醒梦中人，道： “既然一身根基化入其中，那你便以此成道。如此一来，太虚空洞便相当于你的道果，纵然阴阳气无法剥离，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215 天下水脉、再临折江 根基元气化作太虚空洞，那太虚空洞就相当于道果。 汪子安迷茫尽散，恍然大悟。 “那弟子下一步该如何做？” “你那太虚空洞是以少阴气与老阳气所化。接下来再炼化老阴气与少阳气，合于四象，模仿通天教主的四象归一化混沌之道而行。”伏羲点清了汪子安的下一步。 “四象归一后，道果凝练，接下来无论是继续行走太极混沌，还是将混沌开辟分两仪、定四象，都有迹可循，绝对不会废掉根基。” 不仅是金仙之路，连大罗之路都在此处点明。 “据吾推算，你证就大罗道果之日，便是你师道行天尊重出之时。” “原来如此。”对于伏羲老祖的推算之道，汪子安还是极为信服的。 “那么弟子若想尽快成就大罗，只有加入天庭为神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错。”伏羲点了点头：“法有三乘，仙分五等，依序为天、神、地、人、鬼。 “上乘之法可得神仙，中乘之法可成地仙，下乘之法可为人仙。 “除鬼仙不入流外，天仙在三乘之外，修成之后不畏法拘、不为道泥，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 “眼下天庭大兴，天帝自是不会放过任何成就天仙之辈，此辈登仙，便会提名玉箓、刻有仙籍，就如同你所得封的真君之号一样。 “而在此辈成仙后，无论是居于洞天清修，或是入神道为官，天庭都会大开方便之门，竭尽能力网罗众仙。” 要真按照这样继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庭真是能人辈出、金仙遍地了，以后的赤脚大仙什么的估计就是这样选拔上来的。 汪子安这才知晓了这位天帝的布局。 相比起先前的封神，这才是真正的壮大天庭之举。至于惹得诸教不满？抱歉，封神大业便是优先选拔你诸教弟子的，你们自己不给力、没上榜，可不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看得汪子安沉思模样，伏羲接着道：“你虽得阐教传承、上乘法门，但对天地没有大功，还算不得真正的天仙。 “倒是下山入劫、完成封神、圆满了天庭神位，才算是于天地有了大功，成就真正的天仙之道。 “所以，只要你此时入天庭为神，天帝也绝对不会阻挡，甚至会助你一臂之力。” “那天帝不怕弟子阐教门人的身份，一旦身居高位，或许对他有碍？”汪子安问道。 “就凭你这连道果都尚未凝结的真仙境界？”伏羲反问道。 好吧，我太拿自己当盘菜了。汪子安讪讪一笑。 “那弟子下一步便是加入天庭，为一方神主了。” “不错，你既掌四海瓶，又天生能操控风、水二气，且水为老阴，成为水神、执掌一方，你也能提炼老阴气，助你修炼。”说到“四海瓶”时，伏羲神色微动，接着点了点头，带有考校意味的问道： “你可知道，这天地间，有那些重要水脉？” 汪子安虽是炼气求仙之辈，整日闭关的宅男，但对于这些基础知识，还是有些了解的。 “天下水脉，当以四海、四渎为尊，四海在于海外，由四海龙王执掌。 “而四渎在于内陆，河、江、淮、济，以河渎为首。黄河河伯乃是冯夷，此人行水仙之道，魂入黄河，得掌河渎。 “长江水君则是黄帝时期的震蒙氏之女，此女窃取黄帝玄珠，沉江而死，化为奇相神，执掌江渎。 “淮水则是淮涡水神巫氏，娶龙女为妻，建立龙宫。只是此人为患一方，祸害凡人，后在大禹治水时，应龙神庚辰擒拿巫支祁，锁于淮井。虽有大过，但掌本源，仍是一方龙君。至于此人身份，有人说是妖猴出身，有人则说是孝子化龙。 “至于最后的济水么，弟子倒是不大清楚。 “而除此之外，在人间祭祀中，洛水倒是与四渎并列。” 汪子安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说起“冯夷”时，还悄摸摸地看了伏羲一眼，但对方神色并无变化。 “还算不错。”伏羲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除此之外呢，还知道哪些较大的水脉。” “还有五湖龙潭，长江中以长江为首的九江河域，黄河下的八河。”汪子安绞尽脑汁： “对了，还有十二溪。” 他先前所识的折（钱塘）江水君就是九江之一折江之主，与其他八江水君并称九江水帝。 嘴里说着，但汪子安却开始猜想，自己将来的去处。 四海已经有主，四渎也不大可能。估计是五湖、九江、八河之一。 然而伏羲的安排，却让他吃了一惊。 “四渎之中，济水以至清远浊而闻名，你接下来，就前往此地吧！” 济水，这可是四渎，地位甚高，神主与五岳大帝同一品级，目前执掌四渎的，最起码也是金仙以上境界的大能。 看出汪子安疑惑，伏羲解释道： “四渎之中，以济水本源最弱，凭你之力足以将其掌控。 “且，无论是五湖、九江、八河，都与其他三渎牵扯太深，十二溪本源又太弱，算来算去，还是济水水君之位适合你。” “那，原本的济水之神呢？”汪子安虽未去过济水，但也知道，此水中同样有龙君执掌的。 “现有的济水之神乃吾座下龙神，他另有要事，已向天帝请辞，并将本源交于吾手，正好方便你炼化。”伏羲淡淡说道。 好吧，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汪子安深感抱到大腿的重要性。 “你回山之后，静等一段时间，届时自有天帝金旨与你。 “但在此之前，你还需做些准备。” 说到这里，伏羲的神色有些古怪起来。 “什么准备？”汪子安这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啥都不懂。 “你为一方神主，难道平日里要亲自处理这方水域内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务吗？ “原本的济水之神已带着麾下神灵一同离开，文臣、武将、诸般司职神灵、亲信侍卫之位，你又该如何填补。 “若是水中群妖犯上作乱，你总不能亲自动手吧。” 伏羲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直接给汪子安问懵了。 神与仙是不一样的。 仙，三山五岳，任你遨游，逍遥自在。 神，执掌一方，尊贵威严，不容冒犯。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伏羲接着说道： “你所修《金庭仙经》虽是阐教正法，但以此执掌水域却稍显不够，况且你还要炼化水脉本源气息，若无适合法门，又该如何提炼老阴气，圆满自身。” 这......汪子安讷讷不能言。 他还以为，只身赴任、坐享成果就完了，哪里知道，还要这么多的准备。 “算了，你先回去自己想想，等有把握后，再来寻我。”伏羲点明这些问题，不是要帮忙解决，而是让汪子安自己想办法。 以后会遇到的问题很多，若是连小小的济水神之位都坐不安稳，那么就算他再怎么出手，前途也只有如此了。 “是，弟子告退。”汪子安只得拱手退下。 “对了，你父接下来要跟随神农修炼，下次记得带他一同前来。”伏羲提醒了一句。 “是。”汪子安出声应下，他原本还想让汪漭跟着帮忙来着，可惜了。 离开火云洞，五云驼纵起云光，直往四明山地界而去，回到洞天，汪漭等人立刻就问起情况。 汪子安对此，自然是该说的直说，不该说的藏在心里。 “伏羲老祖所言甚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你今后为一方主掌，可称公称君，事事出面，确实太损威严，还是要有自己的人马。”汪漭闻言，不断点头。 他好歹曾为一州田官，深知心腹的重要性。 汪子安目光转了转，落在了修为最高的萧升身上，这位也是真仙大佬，若能出手帮他，绝对能省下他不少麻烦。 但奈何，萧升虽然与汪漭相善，但对于汪漭的儿子汪子安感官也就一般了。 “不去，好不容易渡过大劫、保全自身，贫道理应借着天运，闭关参悟金仙，早日凝结道果才是。”萧升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封神完结，能脱劫而出之人，自有气数加持，确实是闭关修炼的最佳时机。 汪子安又看向了薛定。 “不瞒师兄，小弟已明悟今后道路，真仙之境隐隐在望，恐怕短期时间内，是帮不了师兄了。”薛定面带愧疚。 我擦。汪子安无语问苍天。 汪漭看着汪子安的郁闷模样，也不说帮忙，只是一个劲儿地发笑。 反而是最为木讷的邬文化不断点头： “师父到哪儿，弟子就到哪儿，上刀山下火海，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但你连元神都未炼出，去了能帮上什么忙。 汪子安只能说道：“不急，你且在洞天随你薛师叔静修，等成仙之后再说帮忙。” 邬文化如今也拜在他的门下，算是记名弟子。 “看来，得另想办法了。”汪子安暗道。 不过，萧升到底修炼年岁较长，颇有主意，想了想后，主动说道： “子安贤侄，你虽不过一寻常真仙，但你莫要忘了，你可是天皇圣人后裔，又是阐教亲传，这些身份，足以帮得到你。 “据贫道所知，这十洲三岛上可有不少自上古修炼至今而未得道的散人之辈，其中也有不少人族，以你的身份前去，还怕招不到一些人手么。 “甚至，就连你阐教之中，昆仑山上，那些未成仙的门人、化形成人的草木精灵，你若前去相请，他们也必会出手助你。” “萧升前辈所言有理。”汪子安点了点头。说到底，他平日里多在仙山修行，与外界接触甚少，除去先前为炼得渡劫宝物而寻找材料，以及封神下山外，基本上都窝在山上修炼，是真不知道这些身份给他带来的无形好处。 “至于兵马，你不是与折江水君相熟么，他统领折江境域所有水妖，你也可以去向他求助。 “而且，他为一方神主多年，也能告知你不少经验。”汪漭也在一旁出着主意。 “这倒也是。”虽然汪子安自认为自己是个脸皮薄的，但眼下重任在肩，也只能不要脸了。 许多事情，往往厚着脸皮、鼓起勇气去做，就能成功。 “好，待我先寻些灵物，上门向水君请教一番。”汪子安说干就干，也不等待，就要离开。 “贫道武夷山洞府有几株灵山茶树，打算将其带到洞天，以灵泉水滋养。 “正好，便与你前往一趟，摘下茶叶，当作礼物带上。”萧升主动说道。 “多谢萧升前辈。”汪子安拱手道谢。 “不必客气，今后贫道还要在丹山赤水天修炼，你莫要将贫道赶出去就好。”萧升笑了笑。 其实武夷山上也有一处洞天，只是萧升未曾发现罢了。不过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一定在武夷修炼了。 一行人出了洞天，来到武夷山上，果然见到岩缝之中的几株茶树，皆属难得上品。 萧升撤去禁制，汪子安以法力将这半边山石切下，又自四海瓶中滴了几滴真水，保持茶树生机不存，采摘了一些嫩芽，看着萧升以法力烘焙，而后藏于宝玉之中，才往折江龙宫而去。 刚一来到江边，就要灵官踏着浪潮，前来拜见，这人正是上次汪子安来时遇到的。 看到这位灵官及腰间挂着的缚妖索，汪子安才想到，自己不仅要寻得水兵，还要敕封一些水府灵官，最后还有最重要的水府各类法器。 不然，身为老大，总不能让小弟们空着手去和人硬拼吧。 炼器，还得找专业人士。 汪子安揉了揉脑门，记在心中。 “小神见过真君，水君有请。”第二次见面，这灵官态度却与先前不同。 先前虽然因汪子安阐教弟子身份，颇为敬重，但更多的却是敬而远之。 而在眼下，已经是敬畏了。 这是因为汪子安在天庭留有仙籍，虽未掌权柄，却是五品真君，品阶远在他之上。 “无需多礼，快带我去见你家水君。”汪子安看着对方的敬畏模样，无奈摆手道。 “是。” 接着就见灵官把手一招，有蛟龙长吟，拉着一架宝辇破水而出。 “真君请上宝辇。” 好么，待遇都不同了。 216 鱼龙图解、龙吉出手 宝辇分水破浪，径直来到白玉牌坊下，随着灵官指引，过九龙桥，来到殿前。 老人模样的折江龙君亲自上前迎来。 “折江水君见过汪真君。” 虽折江为九江之一，水域之主可称水帝，但论起品阶，与汪子安相当，是故做全了礼数，上前迎来。 “世伯无需如此，我未掌权柄，且为晚辈，受不得这般大礼。”汪子安忙闪到一边。 折江水君见状也不纠缠，把袖一甩，笑着道：“贤侄眼下未掌权柄，但可不代表将来不会登临神道。” 嗯？汪子安心中一动：莫非折江水君已经知晓我即将入驻济水的消息？ 不过也不对啊，这件事情除去伏羲老祖外，也就洞天中的汪漭等人知晓。 折江水君也发觉不对，轻咳一声，笑着解释道： “不瞒贤侄，我与济水龙君出自一脉，是故对此有些了解。” 原来如此。汪子安作恍然大悟状。 见得汪子安不再多问，折江水君才带着汪子安来到后花园中，说起来意。 “贤侄若有所求，尽可道来，但凡力所能及之事，我绝不推辞。” “世伯慧眼如炬，那小侄也就直言了。”汪子安赞了一句，接着道： “小侄入驻济水，但对为一方之主并无多少经验。再者，小侄孤身一人力量薄弱，手下并无任何水兵大将调遣。所以此番才来向世伯求助。 “还望世伯能不吝赐教。” 折江水君一副“早在我预料之中”的模样，抚须而笑： “贤侄快人快语。 “这治理一方，并无多少难处，平日里只要治理河道、保一方平安便可。 “而此时天庭水部圆满，多了一条奉旨降雨。日后但凡有天使奉旨而来，贤侄遵循旨意，在本方水域降雨便可。” 汪子安点了点头。 目前水部圆满，但水部首领全称乃是北斗五气水德星君，换句话说，对方是星神出身，与他们这些山川河岳的水君可不相同，两方是不同部门。 平日里只要做到遵循旨意行事就可，并不需要太多纠缠，况且若是按品级而论，四渎与水部首领平级，而四渎之首的河伯更在水德星君之上。 “除此之外，若是有人前来告状，你也必须受理，着灵官查清其中内情，而后根据情况，或着功曹上报天庭、或是自己依律处理。” 换句话说，在自己地盘上，拥有司法权。 汪子安有些诧异。 看出汪子安神色，折江水君笑了笑，有些傲然地说道： “贤侄若为大济之神，此后便是一方神主，堂堂四渎大神，拥有自己的人马，麾下一切支流、湖泊之主皆要尊你号令。只要不违反天规，一切皆是自治。 “不仅是四渎，就连五湖、九江等地，也多是如此。这也是我等执掌本源的神主与寻常神主的差别所在。” 这算是拥有全部股份的董事长和寻常总经理的差别。 一个是在自己的地盘，一个是请来帮忙管理的，确实相差太多。 汪子安明白过来，但若是自治，他可缺少人手。 迎上汪子安目光，折江水君说起第二个问题。 “至于兵马，贤侄入驻之后，可招揽水域内水妖。按照规矩，在你入驻济水后，济水中所有水妖、水仙之辈，凡是带个“水”字的都要受你管辖。” 但问题是，若是寻常水兵，招揽这些水妖还好，但要是以此辈为大将或是境域内执掌权柄者，汪子安可信不过这些野性难驯的妖物。 折江水君单从汪子安皱起的眉头，就能知晓对方所想，接着笑道： “贤侄不必多想，这水妖虽多为野妖，但其中也有不少传承有序的较大部族，此辈通人言、知礼仪，若能再得神职加身，必会全力以报。” 说起来，折江水君上任时，倒是没有这么多的苦恼，他为真龙出身，四渎五湖九江之中亲族太多，不论是嫡系或是旁系，都能招揽到不少兵马。而且真龙本就有统御万兽之能，以他法力境界，倒也不需担忧此辈不受管教。 “其实说起来，贤侄乃防风氏后裔，同样身为龙种，足以统御寻常水妖之类。”折江水君出了个主意。 汪子安摇了摇头：“小侄体内虽有龙气，能威压群妖，但并未修炼过此类法门，能力有限。” 水君不由一笑：“区区法门，我传你一道便是。” “这怎么使得？”汪子安连忙推辞，上次连吃带拿就挺不好意思的，这才又是连要带拿的。 “这法门并不算多么精深，哪怕是寻常蛟龙也多有习得，传于贤侄并不过分。”折江水君倒是并不在意。 “这，世伯传法之恩，小侄铭记在心。”汪子安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无需如此。”折江水君摆了摆手。 汪子安乃天皇圣人后裔，将要入驻济渎，论起地位还要在他之上，到了那时，所需之物定有各方人物奉上。他能在此时雪中送炭，也算是结了一桩善缘。 “正好这几日收拾藏书阁，我将那天书带在身上，贤侄就在此参悟吧，若有疑虑，可直接问我。”水君自袖中取出一副卷起的图画。 汪子安双手接过，随口笑问道：“世伯为何要收拾藏书阁？难不成阁内钻进了鼠虫不成。” “并非如此。我即将往青草湖赴任，登临此方湖神之位，要带领麾下人马事物一并前往。”水君说起此事，面带得意。 青草湖，这可是五湖之一。 汪子安吃惊不小。 虽然九江与五湖平级，但权力上可差得太多了。 这里的五湖并非后世五湖，而是青草湖（洞庭湖）、太湖、彭蠡（lǐ）湖（即巢湖，后因班固撰《汉书》时出错，将彭蠡记为鄱阳湖）、丹阳湖、谢阳湖（都阳湖）。五湖神主统称为五湖大神。成为其中主掌，便有掌管天下湖泊之权。 “这，小侄来时不知此事，也未带什么礼物。”汪子安顺手掏出了一巴掌大的玉盒，幸好来时从武夷山得了这盒茶叶。 “人都说‘莫道龙王无宝贝’，我这龙宫并不缺什么，贤侄不必客气。”水君接过，笑着说了一句，略一打量，便知究竟。 “这武夷山中的茶叶不错，可惜是有主之物，不想贤侄居然有些。” “此茶树被武夷山散仙萧升带到我那洞天中，日后少不了世伯的一份。”汪子安笑了笑，开始参悟起这卷天书来。 此书名唤“鱼龙图解”，上有无数龙种真形，以元神感应其上真形，便能得龙种传法。 汪子安元神感应，放在其中一碧蓝天龙真形之上，霎时声声龙吟震响心内，道道龙文烙印于元神，汪子安元神一扫，便知晓其意。 略作参悟，有不明之处出言询问，水君笑着解答，一问一答间，已过去两日。 “世伯无需再送，小侄这便告辞了。”汪子安站在江水之上。。 水君捻须而笑，说道：“贤侄且去赴任，届时我必会谴人送上大礼。” “那小侄就静候了。”汪子安拱了拱手，身形化作一道金光不见。 折江水君踏着浪潮，看了许久，才回返龙宫。 而汪子安这边，虽然并未寻得人手，但水君也答应，若是前往赴任时，仍未寻得人马，可先将余将军及麾下水兵暂借于他。除此之外，又得到一部水法功诀，算是意外之喜。 “水兵可招揽群妖，但这大将人选，还需慎重啊！”汪子安暗叹，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绝对不是空话，最关键的是，还要寻得能被他信任的大将。 不过，对于这些，汪子安倒也有了主意。 正如萧升所说，他可招揽，这些散人之辈。 “不过，还需找人帮忙。” 遁光纵起，汪子安往二龙山而去。 ...... 昆仑山，樊桐峰，一身披蓑衣的老者脚下腾风，托着身体，来到山腰处的危崖，手中持着玉锄，对着眼前如青竹一般节节生长却通体纯白的灵草轻轻敲下，发出“叮叮”脆响。 每挥动一下玉锄，便有一节灵草落下，无风自动，飘入背后药篓。 等到顶端到石缝间再有三节的时候，老者才止住了动作，带着几分喜意。 “多亏此番王母讲法，被我悟出一张药方，如今主药已全，再得一些辅药，便能炼制丹药，助我金精炼顶，成就仙之上乘。” 老者名唤偓佺（woquán），帝喾时人物，因误服松子，得以炼气，曾向尧帝献过松子，后又得了半部丹书，炼成仙丹，得以长生驻世，人间不死。 但时间一长偓佺也就明白过来了。 他服下丹药，虽得长生，但不过是中乘之法，成为地仙，想要再做突破，除去散功重修这条路外，只能苦修不辍，抽铅添汞而金精炼顶，玉液还丹成为神仙，而经过此步，再于人间传道，才能得成天仙，追求更高境界。 先前虽无人指点，但因王母常于瑶池讲法，加之他所得天书多是炼丹之法，听了几次讲法，也就悟出一种丹方，能助他更早突破。 所以，才会有了在此采药的一幕。 也幸好这昆仑山中，诸般灵草无数，才能被他寻到药材，准备炼制。 心想着，偓佺便打算去寻辅药。 但他刚准备动身，就听得半空一声鸾鸣，双目一望，放出尺许青光，看清了正向他飞来的一点青光。 原来是只鸾鸟，背上好像有人。 不过，青鸾乃王母座下神鸟，能骑乘此鸟之人，必定是瑶池仙子。 数个呼吸后，青鸾来到了偓佺身前，现出了背上人影。 一见此人，偓佺忙拱手一礼。 “见过龙吉公主。” 他可知晓，这龙吉公主乃是天帝之女，身份尊贵，且已修得真仙之境。不过，对方奔他而来，还不知有何事情。 “如果贫道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偓佺吧！”龙吉虽是公主，却一身道装，自称“贫道”。 偓佺不明对方来意，只能点头称是。 “昨日母后讲法时，我见你似有所悟，想必神仙之境不远了吧！”龙吉接着说道。 “不曾想，这等小事，也没瞒过公主法眼。”偓佺笑答一句。 龙吉笑了笑，赞道：“我曾听闻，你偶得半部丹书，精于炼丹之道，在一众散人中颇为有名，哪怕是玄女姐姐也听闻过你的大名。” “玄女”二字一出，偓佺神情激动。 这位可是王母亲传弟子、主管瑶池之人，在天庭亦是大名鼎鼎的女战神，能被其记住名字，若能再得指点，那他登临天仙绝对不在话下。 “可惜。”龙吉话音一转，偓佺神情一动，凝神细听。 “你虽悟得丹法，但因常年吞服松子灵果，导致一身木气太盛，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此患不除，纵使炼得丹药，神仙之境也离你太远。” 龙吉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偓佺虽成地仙，但浑身长有七寸青毛，远远看去，倒和个青色猴子没什么两样儿。 偓佺闻言，面色一变。 他这副模样确实古怪，否则，那次向帝尧献松子时，对方也不会不吃了。 “还请公主教我。”偓佺知道，对方既说此话，必有缘故，忙拱手说道。 龙吉见此，眼中闪过笑意，面上确是不显，沉声道： “你虽习得炼丹之法，但此丹法不成系统，且传承太过残缺，若有直通神仙之境的完整丹法助你，才可登临此境。 “而要除去木气之患，则需以真水化解，不仅能解了此患，更能借助真水之力将之炼化，助你增强法力。” 偓佺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传承问题，但在这天地间，正宗法门本就稀缺，除去几位教主门下外，并无多少正传，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修炼千年却依旧未得天仙的散人之辈了。 而他以丹法成仙，若想再进，只能借助相传一脉的丹法，弥补丹书缺失。 不过，他所得丹书太过久远，经他数百年打探，也没能探出一点消息，又怎么可能轻易补全。 接着就听龙吉公主说道： “正巧，你所修《乙木丹经》，在我瑶池玉阙中，藏有全本，若是你答应本公主一件事，我可将这部丹经赠你。 “不仅是天仙之境，甚至真仙亦不再话下。 “如何？” 217 赤将子舆、师门使火 而在龙吉公主忙着的时候，汪子安这边也没有闲下来。 他先是去二仙山找黄龙真人帮忙，推算几个萧升所说过的厉害人物名字。别看黄龙真人是个战五渣，但到底道行高深，再加上很闲，拍着胸脯应下后，轻轻松松就办成了事。 得到答案的汪子安乘云往一处所在而去。 清风山，算是比较常见的山名。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哪怕是寻常的小山包，也会因为大能之士入驻，吐纳天地元气时，被元气淬炼，久而久之，成为一座灵山。 汪子安所来的清风山就是如此。 原本平平无奇，不过寻常野山，但因有了高人在此修炼千载，连原本的地脉走形都发生了微弱变化，引得八方元气来朝，将此处化作一处宝地。 赤将子舆（yú），黄帝时期人物，据传曾为木正，服食百草精华而得长生，到了尧帝时期，又做了木正，经常流连于坊市之间卖缴（zhuó，指系在箭上的丝绳），因此又被称为缴父。 与服食丹药而成仙的偓佺不同，这位可是真正的天仙高人，曾与萧升见过数面，而根据黄龙真人推算，此人眼下已是真仙境界。 汪子安若能得此人相助，不仅能得到一位高阶战力，更能得到一位通晓祭祀、历法的高人。因为木正即后世的春官、礼部尚书。而神道之中，祭祀活动可不要太多。 来到清风山前，汪子安灵目略作打量，看到那股如微凉清风般的淡青气息盘旋山顶久久不散，就知此人必在山中，正要上前开口说话，就听得一道声音从内传出，虽未见其人，但那股豪迈气息还是迎面扑来。 “某心血来潮，知晓今日贵客临门，是故静坐未出。 “那道人，你来意我已尽知，若要某答应，全凭本事说话。能接我三箭而不退，我就应你之邀。” “哦？”汪子安眉头一挑，来了兴趣。此人刚才说话，并未开口，而是以元神震动周边空气、清风，将自身之意传达在他的耳中。 单凭这招，以足以让汪子安正视。 “既如此，还请赐教。”汪子安右手一摆，左手负于身后，朗笑应下。 “好。”豪爽一笑，痛快应下，紧接着便是极端锋芒临身，箭未现，箭威已出。 在这一瞬间，满山寂静，汪子安甚至听到了山巅上那人拉开弓弦的轻微声音，而在弦满之时，方圆十里内的空气被齐齐抽空一样，汪子安好似离水之鱼，无法呼吸，虽能甩尾挣扎，却也逃不过案上鱼肉任人宰割的命运。 “不错。”汪子安微微颔首，浑然伟力流淌身周，冲散了凝固空间的那股力量，空气重新开始流通，鱼儿再次回到了水里。 但精神甫一松懈，便是致命危机降临。 一点白光穿云破月，携无俦之威自山巅砸落，好似流星飞坠，空间隐有焦痕。 等白光逼近后，汪子安才看清了其本体。 这是一根仿佛在山间随手拔来的野草，其上甚至还有草香弥漫，但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野草，却散发着比之神剑还要更惊人的锋芒。 一箭之下，不仅是肉身，连元神也被锁定，仿佛打上烙印，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白矢。” 山巅的声音告知了这道箭术神通的名字。 汪子安目光不变，身前右手轻轻一摆，大袖随之飘动，像是拂袖挥去了让人生厌的蚊虫，轻轻一拍，蚊虫便在飞出瞬间没了气息。 在山巅那人的感知中，不仅是箭矢被拍飞出去，其上附着的意志与法力，也在同时被一股伟力震散。 “好强悍的力量，不愧是天皇圣人后裔。”赞叹之声响起，赤将子舆显然知道了汪子安的身份。 经过封神之劫，汪子安算是扬名天地，无论是诸教弟子还是散修之辈，及天庭众神，皆是有所耳闻。 “不过依仗祖先之赐，不及阁下一身神通皆是自悟。”汪子安面色不变，沉声说着，收回身后藏于袖中的右手有些发抖。 若非这件明光袍的力量，恐怕他就算接下对方此招，也要被划破衣袖，失了颜面。 有些托大了。 “祖先的又如何？无论宝物、灵丹其他外物，只要藏于己身，便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赤将子舆并不在意。 对于此话，汪子安倒是极为认同，人皆言法宝之类皆是外物，但没了宝物你试试。 黄龙真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二箭来了。” 锋芒袭身，一道如长龙般的淡青箭光飞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速度不快，好似走两步就能轻松躲开。 但汪子安可不会有如此单纯的想法，灵目一动，就看到了淡青箭光中的景象。 看似一箭，实则藏有三箭，彼此相连。 连珠箭。 汪子安甚至没有感觉到，对方是如何一发三箭的。 “敢问这一箭神通之名？”汪子安越是细看，越发觉得这一箭并不简单。 “参连。”赤将子舆没有隐瞒。 随着箭光飞来，刚至身前，便分化三箭，以三才之势将汪子安笼罩，三化六，六化十二，直至化出三百六十箭，三百六十道真仙一击。 汪子安察觉，若非对方法力所限，恐怕此箭能化生无数。 “好神通。”出言赞叹，汪子安却不敢大意，元神一运，顶上现出一深邃、神秘、幽暗的无形暗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但刚刚笼罩他全身各处要害的箭光在暗洞出现瞬间，尽数不见。 这一次，连山巅上的身影，也不由发出惊咦之声，忍不住现了身形，看了过来。 观看许久，却无半点发现，元神力量来到对方身周，尽数消失不见，根本看不到对方任何底细。 “不愧是玉虚弟子。”赤将子舆不由叹道。 虽然他没看明白，但这等神通，绝对不是汪子安一介真仙能够参悟出来的，绝对是依法而练。 心中略感挫败，但清风吹拂，杂念不见，所有意念尽数融入到了最后一箭之中。 “小心了。” 说话之时，张弓搭箭，但话音未落，箭光已是早早飞出。 若说先前二箭乃是力量、变化，那么此箭便是速度，无法想象的快，就像是走出房间，还没等你反应，阳光已经照在了身上。 拥有光的速度。 可惜，这只是完整第三箭的设想，以目前赤将子舆的境界，还远远达不到这一步。 在追求速度极境的同时，力量却是不可避免地打了折扣，而且，他所追寻的速度极致，并未圆满。 汪子安面目一动，定灵神光应激而出，这原本最强的第三箭就这么被定住了，几乎比不上第一箭所带来的杀伤。 就在箭光被定住同时，山巅上的身影已是化作踏着清风，来到了汪子安身前。 “我跟你走。”简简单单的话，却是无比坚定，不见任何挫败，汪子安不由展开笑颜。 “好。” 再没有任何交流，这位一身青衣、身姿挺拔，比汪子安还要高些的中年人就这么跟着走了，孑然一身，没有丝毫停留，说到做到。 两人往下一处而去。 这一位是一步一步从鬼仙行至人仙，再到地仙，成为神仙，已经踏入天仙的高人，比之赤将子舆还要痛快，只是问了汪子安一个问题。 “听说你是防风氏后裔？” 看着眼前这位身着一身赤甲的魁梧大汉，汪子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面目开始发生变化。 龙首牛耳、生有一目、身高三丈三尺的神人真身出现在了原地。 “好，我跟你走。”大汉点头应下。 汪子安神情一肃，沉声道： “阁下先前所结的恩怨，我会向伏羲老祖说明。” “那就有劳了。”大汉也不客气，点了点头，来到汪子安身前。 师门，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师门，在夏朝时留下了师门使火的传说。 不过汪子安最看重的是这位前辈的另一项技能。 养龙。 这位曾经是夏朝第十四位夏后（夏朝君主称后）孔甲的第二任龙师，也就是养龙的官。 第一任龙师是尧帝后裔刘累，可惜这位前辈虽然得了“御龙氏”的封号，技术却不怎么样，硬生生把两条龙养死一条，又因惧怕当时的夏后孔甲责罚，把那条死龙的肉煮熟献给了孔甲。 孔甲一吃这从没吃过的东西，吃了一口大呼真香，吃完还想吃，但刘累可没第二条死龙肉上供，于是跑路逃命。 刘累离开，孔甲就找到了师门。 还别说，师门的技术还真是不差，把那条剩下的龙养得肥肥的，可惜因为太过耿直，批评孔甲不懂养龙还爱哔哔，惹得孔甲恼羞成怒，将之杀死，抛尸在城外野山。 但紧接着，真正的剧情便开始了。 这师门曾拜仙人啸父为师，习得火法，虽然身死，神却仍存，催动大雨、狂风，又放火烧了身死的山林，本就相信鬼神的孔甲自是惊惧，忙去祈祷，可还没回到宫城，就突然身死了，人都说是师门施法弄死的。 于是乎，夏朝与师门间的梁子就结下了。 师门先前问的问题，也是因为防风氏之主是被大禹砍了脑袋的，两人都算是夏的苦主。 赤将子舆、师门二人一加入，汪子安没有人手的烦恼就少了大半。 赤将子舆真仙大能，通晓祭祀之道，箭术更是厉害，寻常真仙还真没几人是其对手，算是能文能武。 而师门，能在失了肉身，从鬼仙一步步成为天仙，无论是毅力或是资质，都不是常人可比，且拥有传承，通养龙之术。 据萧升所言，这师门的师父啸父行火仙之道，已成为金仙，也算是潜在援手。 汪子安自信，凭借这两人，足以解决大半问题了，到时候再想办法打打秋风，寻些幼蛟之类的水妖，让师门养着，说不定还能练出精兵出来。 “接下来，还要寻找通晓炼器、炼丹之类的人物。”汪子安觉得，这个得去求云中子师叔帮忙，看有没有认识的，实在不行，他就把金霞童子拐了，给他打一段时间的白工。 至于炼丹的人物么。 汪子安想了想，看向了赤将子舆与师门。 在这个年头，服丹成仙的人很多，既然能服丹，十有八九也是能炼丹的，这二位前辈应当认识一些。 想着，便问了出来： “晚辈即将登临四渎水君之位，麾下着实缺少人手，还望二位前辈能给予一些指点。” “四渎水君？”赤将子舆与师门皆是面带惊色。 身为散人，对于天庭诸多神灵，更有一番认识，此辈代天行道，得天眷加身，是这天地间最不可得罪的势力。 哪怕你得罪了阐、截二教弟子，只要占着理，找你麻烦的人也很少。当然，不讲道理的就另说了。 但如果得罪了天庭，那恭喜你，完蛋了，从生到死，再加上中间所受刑罚，绝对安排得明明白白，关键是你还不敢反抗，一反抗就是逆天而行的贼子。哪怕你占着理，也绝对不能动手，一动手性质更是大变，哪怕你有理也要变成没理。 四渎水君，他们虽然了解不多，但也都知道，这是高位尊神，一方之主。 他们虽隐有猜测汪子安的来意，但可不知道，居然会登临这等神位。 不过一想到汪子安的身份来历，他们也就释然了。 “尧帝时，某曾为木正，结识了一人物，名唤方回，此人服食云母粉得道，在夏启时还担任官职，神通颇为厉害。 “若你有意，某可带你前去见他。” 还是赤将子舆这位活得久的人物给力。 虽服食云母得道，算是地仙，但能得赤将子舆赞赏一句“神通颇为厉害”，可见是真厉害。 汪子安并不知晓，在某一段时间，这位方回可是与许由并称的人物。 许由那是什么人，不仅是高人隐士，还是位道德大贤，尧帝要让位于他，都推辞不受，还跑去河边洗耳，留下了许由洗耳的传说，这方回能与其并称，怎么可能是寻常人物。 虽然不知这些，但汪子安也是大喜，点头应下： “还请前辈引路。” 一行三人来到方回隐居之处，却没料到，撞上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你怎会在此处？” 218 济水龙君 汪子安看着眼前这人，满脸诧异。 青鸾鸟、素云衣，腰悬神剑，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龙吉公主么。 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面的龙吉公主同样有些猝不及防，一向性直的她此时忍不住撒了个小谎。 “近日母后讲道，我于炼丹一途略有参悟，特地寻访几位道友，讨论丹法。 “倒是不知道，你怎会在此处？不是听说，你即将登临济君之位么？” 听到此言，龙吉公主身后的那身披蓑衣、满身青毛的老者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汪子安并没有怀疑。 昆仑乃仙家圣地，生长有诸多灵草，而居于其中的西王母能炼得长生药，自然也是精通丹道之辈，龙吉公主通晓此道实乃情理之中。 “将为一方神主，手下却无人手，才会前来拜访方回前辈，请前辈出手助我。”汪子安笑了笑，直言相告。 “原来如此。”龙吉公主作恍然大悟状，想了想后，看向了身后的蓑衣老者，提醒道： “偓佺前辈，您不是要寻得一处水脉充裕之地，炼化体内青气么。 “汪道友即将为一方水域之主，何不随他前往。” 说着，便以眼神暗示。 偓佺修为不高，但年岁较长，人老成精的人物，怎会不知龙吉公主之意，当即笑道： “若能得汪道友之助，老夫自是感激不尽。” 说完之后，便见龙吉介绍道： “汪道友，这位偓佺前辈乃是人族出身，曾于昆仑听法，颇通炼丹之法，你若肯助前辈，前辈也必会助你。” 汪子安倒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 “区区一桩小事，无论前辈是否愿意相助，都可来我济水圆满功行。” “哈哈，老夫可不愿占人便宜，拿人手软，汪道友但有差遣，老夫必不推辞。”偓佺说话之时，看了龙吉公主一眼。 汪子安也没看出其中深意，而是问起了方回之事。 “方回前辈不在洞府么？” “出山采药去了，并不在洞府。” 汪子安闻言，只得在此等待，时不时与龙吉公主说起先前之事。 因封神大劫，龙吉公主并未出面，再加上种种变故，也就没有按照原本轨迹入榜，全身而退，回到了昆仑瑶池，跟随王母学习《西灵宝箓》。 “道友既要登临济水神君之位，可对水中情况有所了解？” “这个倒是未曾了解。”汪子安摇了摇头，他原本打算等召集好人手后，再开始打听济水的情况。 先前所见，黄河河伯麾下就有诸多种族的大罗妖物，济水虽在四渎排名最末，但其内势力，定也不在少数。 “据我听闻，这济水分南北两脉，通常所言的济水乃是南济水。” “那么北济水呢？”汪子安眉头一挑，心知这其中另有说法。 “北济水，自然是被上古时期残喘至今的水妖占据。”龙吉公主明显做了一番准备。 “残喘？”汪子安注意到了这两个字。 龙吉公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道友可知济水源头在何处？” 汪子安认真想了想，说道：“应是王屋山太乙池中流下，此水从地下潜流，又冒出地面形成沇（yan）水，又自黄河下流过，冒出后又形成荥泽，而后又自黄河下流过，直到菏泽前冒出，经菏泽注入大野泽。” 这便是济水最为闻名的一个特性：三隐三现。 遇到黄河后，不与其同流，而是自黄河下流过。 想到这里，汪子安有了猜测：“莫非，这北济水中的大妖，乃是大禹治理黄河时，所残留下来的？” 也只有在这个解释了。 “不错。”龙吉公主点了点头：“此辈能从大禹手下逃脱，残喘至今，可不是寻常水妖。道友若前往济水，还需暂避此辈锋芒，小心才是。” 千万不要以为治水的大禹很弱，连防风氏都有那般神通，身为颛顼孙子的大禹怎么可能武力平平，更何况背靠那么多厉害的祖先，连冯夷都要献出河图，无支祁都被锁在淮河，更别说其他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逃跑的水妖太弱，大禹连动手的心情也无。 汪子安这才认真思考起来。 他毕竟不过一寻常真仙罢了，担任济水之主，要面对这些上古大妖，着实有些勉强。 汪子安打定主意，先窝在南济水苟住，等彻底踏入金仙再说。 “多谢道友提醒，此事我会小心的。”汪子安点了点头，开口道谢。 两人再说几句，就见一道天蓝遁光自远处而来，落在地上，走出一身着蓝衫、面色严肃的中年人。 “方回道友，某等此来......”赤将子舆走了上去，将来意尽数告知。 “我答应你们，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并不擅打斗，真遇上问题，也帮不上什么忙。”方回沉声说着。 “无妨，前辈不擅武斗，在处理内事上能帮上忙就可以了。”汪子安并不在意，他原本是想请方回炼丹的，但既然有了偓佺这位更加专业的前辈，方回处理文事就好。 “好，等我一会。”方回点了点头，撤了洞府禁制，进去片刻就走了出来。 “我收拾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虽然说话有些硬邦邦的，但人确是痛快至极。 汪子安暗自点头，朝着龙吉公主拱手一礼： “要事在身，日后若得清净，我等再叙。” “公主，老夫也随汪道友去了。”偓佺走了出来，出言告辞。 龙吉公主点了点头，看向了汪子安道： “等道友登临水君之日，我定有厚礼相赠。” “那我便在水府等着了。”汪子安哈哈一笑，把袖一甩，金光挥洒，卷了五人，一同往四明山方向而去。 龙吉公主见此一笑，同样跃上青鸾，往昆仑去了。 如今这四人，已足以帮汪子安稳定局势，接下来所需之人，还需在昆仑慢慢挑选，宁缺毋滥。 汪子安一行破云穿空，回到丹山赤水天中，自是免不了与汪漭交待一番。 而汪漭看到跟着的几人修为皆是远超自己，也算是放下心来。 萧升、薛定等人，也都说若有事情，可传信回来，他们必会前往相助。 在洞天静修几日，汪子安参悟自折江水君那里得到的鱼龙图功法。 这功法非龙种不可修炼，专门养炼龙气，助自身蜕变，化身天龙。 汪子安不需要化龙，只是借鉴其中的养气法和天龙法相，若能成功，足以统御群妖。 再者，他得到的那杆蟠龙古矛明显是龙宫宝物，需要以龙气催动，有此功法，也足以发挥宝物大半神威。 数日后，汪子安先让赤将子舆等人暂留，带着汪漭往火云洞而去。 火云洞中。 两人拜见过伏羲老祖后，就有童子引汪漭去了地皇圣人那处。 “你眼光不错，所寻得的这几人皆有长处，足以帮你掌控济水。”伏羲开口赞叹。 以他的神通，汪子安近日动作自是瞒不了他。 “老祖谬赞，弟子惭愧。”汪子安自是谦虚回应，接着便说起师门之事。 “无需在意，师门因孔甲坏了肉身，蹉跎数百载，孔甲因师门身亡，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大禹那处不会找你麻烦。”伏羲摆了摆手。 汪子安心中一松。 火云洞中可不止有三皇五帝居住，还有历代身居大功德的人族先贤，大禹便是其一。 “况且，那师门之师啸父修炼的乃是赤松子的法门，单凭此点，就足以护住他了。”伏羲点明了师门一身传承的来历。 赤松子？汪子安不由惊喜。这位可是人族大佬级别的人物，曾为神农时雨师，又当过神农之女的师父，又在帝喾时为雨师，平日里结交的人物中有西王母这等大能，号称“左圣”。不知不觉，他又与这位扯上了关系。 “你别高兴太早，只是修炼了他的法门，又非真传，更别说会出手助你了。”伏羲又怎会不知汪子安想法，笑着说出了事实真相。 好吧。汪子安默默点头。 “你既有这些人相助，又自洞庭龙君那里得到法门，这济水本源也是该交给你了。 “不过本源目前不在吾手，且等天帝那处传下金旨，吾在谴人一同给你送去。”伏羲道。 “多谢老祖。”汪子安模样真诚。 “不用客气。”伏羲笑了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厚爱，让你担任济水水君，自是有事着你去办。” 汪子安听到此言，神情不变，心中反而一定。 虽然他是伏羲不知多少代的后辈，但也绝对不会突然砸下这么大的馅饼，肯定是有事让他去做。 不过对此，汪子安倒是极为乐意，最起码，老祖宗不会往死里坑他，还有诸多好处可拿。 想到这里，汪子安不免想起了道行天尊。 “师父，弟子进阶大罗，就能救你出来了。” “济水情况想必你已尽知。”伏羲问道。 “不错，弟子已了解了大概。”也幸好是龙吉公主提醒于他，他又询问了萧升以及赤将子舆两位前辈不少，才心里有了点谱。 “济水遭遇黄河，三隐三现，你若能借着水君之位突破大罗，便可引济入河，逆伐冯夷，沾了四渎之宗、黄河河伯的位子。”伏羲淡淡说出了自己的布局。 “这......”过来过去，还是冯夷，汪子安沉思片刻，便问道：“但此人毕竟有黄河本源眷顾，气数在身，且为天地正神。” “具体如何，到时你自知晓。吾掌八卦、九宫之道，运转天地至理，自是不会乱来。”伏羲解释一句，倒是让汪子安放下心来。 为了冯夷那种人，坏了规矩，实在不值。 “在济水境内，还有其他好处，你若有机缘，或可寻得，也可为日后之事增添几分把握。”伏羲提醒道。 虽然老祖说的是或可，但汪子安基本肯定，这桩机缘就是他的了。哪怕落不到他的身上，老祖也能让这机缘落在他的身上。 “多谢老祖厚赐。” 伏羲也没有否认： “去吧，天帝金旨就在这几日下达，你现在回洞天等候。 “至于你父，要在火云洞为神，掌管人间稼穑，就不随你一同回去了。” “那弟子先告退了。”对于汪漭，汪子安并不担心，这位亲爹运气比他还强，又有地皇圣人照看，出事的几率比他还小。 离了火云洞，回到洞中，与众人略作商议，又等了两日，终于有天使来到。 太白星君。汪子安眉头一挑。 “汪真君，数十日未见，老道又奉天帝金旨，前来打扰了。”太白星君面色慈祥，未言先笑，倒是看不出一点金星杀伐的模样。 “既是奉旨而来，哪里敢说叨扰，星君太过客气了。”汪子安拱了拱手。 “也好，那老道便开门见山了。”星君笑了笑，双手虚捧，有两尾金龙盘旋，托着合拢的金旨降现。 “上帝敕命：尔清徽至道真君乃昆仑道德真仙、负防风氏伟力，能操控水脉、平息洪灾。 “今特敕封尔为四渎大济之神、济渎水君之位，位列四品，入住清源水府，执掌济水水脉。尔其钦哉。” “臣，谢上帝隆恩。”汪子安朝着天庭方向拱手拜下。 至于跪下谢恩？不存在的。 太白星君笑了笑，手中金旨倏化白龙神袍，正面绣有济水之形，分出两条支脉化作白龙，呈二龙夺珠之势，顶上玉冠也化作了清源玉冠，仙家气息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淡淡的威压。 汪子安甚至感觉到，自身微弱的龙气，都在此时得到了补充。 一举一动，皆有一股大势在身。 这是，天庭正统的力量。汪子安猜测道。 “恭喜水君。”太白星君拱手道贺，自今日起，两人同列四品，且对方为一方之主，权势比他大过太多。 “星君客气了。”汪子安客气回应。 正在说话间，一旁打开的洞天门户又有两道气息传来。 “贫道奉瑶池龙吉公主之命，前来拜见汪真君。” “弟子奉辟天开地昊皇上帝老爷之令，前来拜见济水水君。” 两声不同称呼，代表了两方不同人马。 太白星君闻得此言，面色似有讶异。 而汪子安听到后，则是沉声回应： “请二位入内一叙。” 219 要你何用？ 晴空下，一团流火红光携赫赫威压急速划过，所过之处，鸟兽避退、云雾尽散，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吁。” 声音传来，红光一收，现出一龙头马身麒麟尾的异兽出来，鳞甲皆赤，望之如火烧，身形矫健，时不时将前蹄抬起，放声嘶鸣，龙吟阵阵。 龙马。 传说中，此兽乃天地之精化形而出，马身而龙鳞，故曰龙马，乃祥瑞之兽。 但眼前这头，虽有龙马之形，但气息却是异常暴躁，鼻孔冒着白烟，两眼瞪得滚圆，不断扭着身子，发出长吟，想要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别甩了，你是甩不掉我的。”汪子安骑在龙马身上，两腿加紧，右手死死扯着缰绳，任由座下龙马跳跃翻滚，依旧稳如泰山、安然不动。 说话间，后方又有一团云光飘来，上面站着五道身影，神色不同，气质各异。 “啧啧啧，此马不愧是当年天皇圣人所乘的龙马后裔，不仅是修为不凡，这速度更是天下绝伦，想必天下极速的金鹏鸟也不过如此。”一身蓑衣、浑身青毛的偓佺不由赞叹。 “速度确实难得，但这脾气么......”赤将子舆打量几眼，立刻摇了摇头。 师门更是冷冷道：“需要好好调教。” 许是听懂了后两者之言，这龙马看向二人，打了一个喷嚏，前身跃起，似是要急奔而出，撞向两人。 “够了。”坐在背上的汪子安左手按在龙马身上，沉沉力道顿时涌来，将跃起的姿势打断。 “此马生性桀骜，需依其野性，才能发挥出力量。” “要是闯了祸呢？”偓佺问了一句。 “那也只能尝尝龙马的味道如何了。”汪子安淡淡说着，身下的龙马却是一个趔趄。 “嘿嘿。”赤将子舆不怀好意地看了几眼，笑道：“此马既是那位天地之精化形的龙马后裔，味道想必是不差的，某可算是有口福了。” “希聿聿。”龙马两眼瞪得滚圆，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恶人，但又惧怕背上这人真砍了它吃马肉，只是嘶鸣个不停。 其他几人见到这有气不敢出的模样，也是一笑。 汪子安见此，也拍了拍龙马鬃毛，略作安抚。 这便是伏羲老祖赐下的厚礼，龙马坐骑的血裔。汪子安本来也没当回事，但一见这马足足有真仙修为，才来了心思。 此次前往济水，此马也是一大助力，只可惜桀骜难驯，还需调教。 “走吧，济水之地不远，继续赶路。” 无需人催促，龙马踏着火光，就往济水方向而去，身后五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已接近济水。 不过...... 汪子安看向对面河道上出现的几道人影，为首那人身材魁梧，披着玄甲，背后跟着水兵，气息尽数放出，似是来者不善。 一见汪子安，为首那人便高声喊道： “来者可是即将赴任的济水神君？” “尔等何人？”不等汪子安答话，偓佺便走了出来，沉声质问。 一听没有否认，那玄甲之人才好好打量马背上的汪子安几眼，笑道： “我乃是河伯麾下大将，今奉河伯之命，在此迎接济水神君。 “济水神君，你境内济水，与我黄河河道数次相合，算是我黄河下游，今既赴任，理当以下属之礼拜见，还是随我走一趟，去拜见河伯吧。” 汪子安神色不变。 虽早知这冯夷会找麻烦，但也没想到，居然还在他没上任之前，就故意给他难堪。 四渎齐名，虽济水本源浅薄，但也绝对不算黄河下游，四神同尊，更没有以下属之礼拜见的道理。 偓佺闻言，也是如此回答。 但没想到，这玄甲将领闻言反笑，随之便语出威胁： “济水神君，你若不去拜见，想必你这水君之位是坐不稳了，须知，此方境地可不是阐教......” 汪子安无心去听这区区一小将在此饶舌，把袖一甩，说道： “赤将前辈，交给你了。” 说着，催促龙马，直奔济水而去。 一见汪子安离去，玄甲将领登时色变，把手一挥，就有一杆玄铁大斧出现手中，纵身一跃，往汪子安当头劈去。 “还请水君留步。” “找死。”赤将子舆闻言踏出，冷喝一声，取弓在手，张弓搭箭，一道流光已是飞窜而来。 “凭你区区人类，也敢前来挡我。”玄甲将领自恃一身勇力，大斧一拨，想要打落流光。 却不料此箭另有玄妙，刚来身前三丈，自行消失不见，但在同时，玄甲将领背后现出一道同样流光，往其后心刺来。 猝不及防，箭矢已穿破玄甲，没入体内，化作无尽锐气爆发，一时间好似千刀万剐尽数加身，直让这玄甲将领疼痛难忍，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不过，最终还是顾忌此人一方大将身份，应有神位在身，赤将没有痛下杀手。 “留你一条狗命。” 把袖一甩，往汪子安离开的方向追去。 早已被吓傻的水兵见此，忙把这将军抬起，没入水中，向河伯禀告去了。 而这边，汪子安听到赤将子舆所说，也点了点头。 确实，那玄甲将军看似是奉河伯之命挡道而来，但保不齐就是给他挖的一个大坑，故意使他含怒杀人，然后向天庭奏明，他汪子安擅杀黄河神将，将他踢下济水神君之位。 毕竟，这冯夷虽性情暴虐，但能执掌一方，使河中诸多水妖臣服，也绝不是个傻缺。 只等他来到济水境域，自己的地盘，那么一切都好说了，别说是神将挡路，就算是敢哔哔两句，信不信连骨灰都给你扬了。 这一路上，倒是再没人挡路，先前那玄甲将军果真是冯夷故意抛出的诱饵。 直到来到济水之前，一道庞然妖气毫不掩饰地向着八方扩散，寻常鱼虾龟蟹被妖气一冲，立时被夺了生机，清澈的河流上满是水族尸身，白花花一片。 天上的云气也被冲散，甚至影响天象，乌云盖顶，遮住阳光，下起浑浊妖雨。 汪子安神色阴沉，身后几人也是面色大变。 把袖一甩，金庭仙光泼洒出来，将众人罩住，挡下了妖雨。 这雨水中有妖气潜藏，修为最低的邬文化可挡不住，一旦被妖气入体，必定发狂而死。 似是感应到他前来，平静河面卷起浪潮，托着一道十丈妖物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人面豺身，鸟翼蛇行，这是一只化蛇。 金仙境界。 化蛇竖瞳映出汪子安模样，蛇信吞吐，散出毒雾，桀桀一笑，正要说话，就见对面那小子不但没有止住前行，反而是催动座下龙马，速度更快，往它冲来。 这是要干什么？ 不等化蛇思考，就见那龙马已经是来到身前，它能听到这浑身冒着火光的龙马长吟声中，蕴藏着的兴奋。 这是要往它身上踏来。 明白过后，化蛇便是大怒，仰首嘶鸣，有濛濛水雾不断从口中喷出，散发异香，水草沾之干枯，砂石沾上，立时化作粉尘。 有毒。 就连座下龙马目中也略有迟疑，速度也明显变慢。 “走，莫让我小看你。” 对此，汪子安仍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催动龙马。 龙马本不愿前行，但被此话一激，立时火冒三丈，鼻孔喷出浓烟，仰天发出龙吟，随后就如同一离弦之箭，飞快撞向濛濛雾气。 远远看去，好似火红流星砸落。 一入毒雾之内，汪子安身上便有一圈青光散出，弥漫身周，护住龙马，这歹毒到极致的毒雾，遇到青光，居然尽数消散。 什么？ 不等化蛇细看，就见那龙马已是尽在眼前，纵身跃起，目中满是兴奋，一对蹄子往它脑门上印来。 若这化蛇真是蛇蟒的话，倒还好说，皮糙肉厚，有鳞甲护着。但它的脸可是一张人脸。 龙马故意发狠，前蹄燃起火光，落下之地正好是在化蛇的两边脸上。 原本青白色的面孔，顿时出现了两个清晰的火红马蹄印。 其内附着的火气足以让这天性阴寒的水中异兽为之难受，发出痛苦嘶鸣，天地色变。 一连奔出近百丈，龙马才停住步伐，转过身来，尾巴不断甩动，左后蹄子在虚空刨着，好似在为下一波的攻击做准备。 “不错。”汪子安见状，拍了拍龙马脖颈。 经人一夸，龙马更是兴奋，身上火焰都盛了几分。 而在这时，被毁了容的化蛇也转过身来，看向了汪子安与龙马，目中满是怨毒。 被这金仙境界的大妖一看，龙马身上的气势登时一弱。 化蛇正要开口扔两句狠话，然后大开杀戒，将这位新上任的济水神君弄死，接着就见，对方居然再次催促座下龙马冲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一身鸟翼，护住面孔。 汪子安见状，把手一挥，蟠龙古矛在手，龙气洗练，短矛瞬间涨至丈长。 “杀。” 低喝一声，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握着长矛，踩着化蛇张开的双翼迈过，长矛锋芒朝下，借着龙马极速加持下，在化蛇靠上的左翼上，划出一道只剩皮肉相连的可怕伤痕。 大片惨绿色的妖血如雨泼洒，落入水中，混入浊流的河水更显浑浊，藏有剧毒。 化蛇发出痛苦至极的嘶鸣，震散了天中乌云，躲得远远的赤将子舆等人听到这声音，泥丸宫中元神晃动，最弱的邬文化连魂魄都差点震碎了。 忙把弓弦勾起，轻轻一震，抵消了这股音波，才护住了邬文化。 但饶是如此，几人看向战场方向，仍是止不住地惊骇。 金仙大妖，竟如此恐怖。 看着化蛇几乎掉下一翅的凄惨模样，汪子安神色越发冰寒，打算催动龙马，再来一番冲杀。 然而此时，受了重创的化蛇却突然说出人话。 “住手。” 龙马停住了动作，汪子安看向那化蛇。 撤去双翼，左翼垂入水中，依旧是有妖血不断流出，污染这一方水源。 “让我离开，以后绝不会与你为难。”那张雌雄难辨的面孔上，发出人言。 龙马打了个喷嚏，似在嗤笑。 汪子安神色不变，将长矛端起，锋芒指向化蛇，就要催动龙马。 看到此幕的化蛇连忙改口，道： “饶我一命，我愿为你驱使。” 汪子安收起长矛，似在考虑。 化蛇见状，接着说道： “你不知道，河伯冯夷不仅让我前来挡路，更传信于北济水中的诸多水妖，要来与你为难。 “你若饶我一命，我愿助你一臂之力，劝说诸多水妖。 “还有这济水中原本水妖，此辈看你修为不过真仙，可不会服你，若是你能......” 化蛇像个话痨一样，不断说着，却见汪子安挥了挥手，不由一愣，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 “不需要。”汪子安沉声说道。 “北济水中的水妖可是自上古......” “一群逃命至此才保住性命的水妖，若敢与我为难，我不介意再行大禹之事。”汪子安抬起目光，似是看到了以元神观看此方动静的诸多水妖，其中不乏大罗之辈。 “我乃天皇后裔，防风氏后人，昆仑玉虚亲传弟子，你们这群老妖，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想要魂飞魄散，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大可过来一试。” 一群被大禹追得满地逃命的水妖，有何可称道之处。 汪子安越说越上头，俨然已经忘了原本苟在水府的打算。 声如雷震，沿着水流传遍方圆，哪怕是远远带领黄河众将观看的冯夷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可真是......”冯夷右手敲击着宝座，俊美面容略显古怪，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哪有这样办事的，上门先报自己的背景来历，这不和哪吒一样了么。 但还别说，这样做还真是有效。 汪子安此话一出，北济水中查看这方动静的大罗水妖心中虽怒，但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 化蛇听见汪子安之言，本来还抱着“这小子死定了”的想法，那群老妖可不是好说话的，要不然他堂堂金仙也不会被赶到这里挡路。 但在看到许久之后仍是寂静无声、不见人影的济水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紧接着就见汪子安看了过来。 “所以，我要你何用？” 220 打秋风 “杀”。沉喝一声，古矛上蟠龙睁开龙目，蜷缩四爪缓缓张开，暗金古矛瞬化金色天龙，足下腾云，张口吟啸，冲着化蛇抓去。 化蛇本想躲避，但不知何时，二十四颗碧蓝宝珠分部周边，大放光华，宛如二十四轮明月，两两交织，结成阵势，封锁虚空，位于其中的化蛇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龙探爪，往它眉心按下。 连惨叫声也未来得及发出，就被一股极端锋芒侵入体内，撕碎了妖魂，肉身失去主宰，再见天龙重新化作短矛之形，刺入眉心，将其定在半空，带走了最后一丝生机。 汪子安把手一招，明珠回袖，古矛连带化蛇妖躯同时不见。 “入水。” 轻喝一声，再不理四周动静，骑乘龙马，往济水深处而去，早已跟过来的赤将等人自是跟上。 龙马虽非避水异兽，但亦有避水奇能，可在水中行走，所过之处，水浪自行排开，直奔河底的水府而去。 寻常河流中，水府多是显露于外，建在河底，施加各种禁法，闪耀神光，照亮水脉，象征神道统御。 但四渎此类大河却不必如此，直接依托水脉，自然衍化出一方水府洞天，内中广大无边，足以与汪子安所得的丹山赤水天相媲美，再加上借着水脉本源衍化，在此方境域内，若是封闭门户，连大罗金仙都查探不到分毫。 济水也是如此。 在汪子安的指引下，龙马来到河底一块青石古碑之前。 济渎。 上有龙章凤篆，下有赤红大印，普通之中可见不凡。 “想必此处便是水府入口了。”偓佺等人虽是初次见到，但也有所耳闻。 “不错，唯有执掌此方本源者，方能将其打开。”赤将子舆接过了话茬，看向了汪子安。 汪子安笑了笑，来到石碑之前，食指伸出，一滴清澈透明的水滴出现在了指尖，散发淡淡青碧光芒，竟映照得汪子安手臂骨骼脉络显现，奇妙异常。 “虽只炼化了一丝本源，但也足以打开这方水府了。”轻轻一点，水滴落入石碑，化作青碧神光，顺着石碑蔓延。不多时，原本青色的石碑便被洗练成了青碧之色。 “开。” 把袖一甩，石碑旁侧开出一道十余丈高的金色大门。 “走。” 汪子安牵着龙马，当先走入其中，其他众人依次跟上，霎时景色顺变，不再是布满泥沙的河底，而是一片错落有序的宫殿群，檐下云雾缭绕，顶上碧青光华闪耀。 而在众人身前，一足有数十丈高的白玉牌坊矗立，两旁白玉柱上有云龙盘绕，上书“清源水府”。 汪子安脚下不停，顺着牌坊走了进去，这云龙已有灵性，察觉汪子安身上本源，也不阻拦，任由一行人走入。 先是一条龙泉蜿蜒身前，好似凡间攻城的护城河一样，顺着眼前的宫殿群围了一圈，其内金鲤徘徊，时不时跃出水面。 汪子安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顺着龙泉上的“至清桥”走过。 这些金鲤只是寻常，并无稀奇之处，只不过居于此处水府洞天，才生出一丝灵性。 至清桥后，便是清源门。 城门两侧皆有高台，不知有什么用处，走过清源门后，看到了当中的清源殿，旁侧还有一楼一台。 “你们先在此处，我去内廷打开法阵。”汪子安交待一句，顺着大殿，来到内廷，这后面便是他的寝宫等地所在。 没有多留，穿过大片宫殿，又经过后花园，才来到位于最后方的灵源阁。 这是一座并不高大的楼阁，以青石砖砌成，笼罩着一层碧青神光，似是某种禁制。 但汪子安不管不顾，只是往里走，光华一闪，他便来到了阁中。 此处别无他物，仅有半人高的石柱，好似寻常石幢，上面托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透明宝珠，内里有一道水流，衍化济水河道之形。 汪子安把手放在珠上，再将炼化的那丝济水本源运出，原本只是寻常的宝珠顿被点亮，散发碧青神光，向着八方蔓延，不多时，整做水府上空已是出现了一层碧青色的神光笼罩，这是水府禁制打开的缘故。 同时，河底“济渎”石碑空无一物的背后，开始出现了大片宫殿群，与清源水府中的布置一般无二。 这是汪子安运转水府核心，将水府显化于界外，如此一来，水中众神处理事务，也能方便不少。 而且只要核心不失，纵使遇上外敌，也随时能关闭水府。 做完这些后，汪子安并未停手，将自身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宝珠内，像是打开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力量，整个济水河道有微波荡漾。 “开。” 大喝一声，水府上空笼罩的碧青神光再次蔓延，囊括了整个河道，并且向着下游不断蔓去。 光华所过，原本被化蛇妖气毒死的诸多水族尸体逐渐消失，化蛇妖血也被洗练，就连在大战后留下的诸般痕迹，也开始缓缓恢复。 但凡济水境内界域，只要被这光华照到之人、妖、灵、鬼等有意识的生灵，都知道济水来了一位新任的水君。 不仅仅是外界，而汪子安自身，也借着神光照耀济水境域的时候，元神观看到了自己下辖境域的所有状况。 一花一草一木一石。 济水所有情况都在他掌控之中。 忽地，眉头一动，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已掌控济水核心之地，这些小手段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 在他有意识地操控下，碧青神光冲向了有问题的地方，藏于河底的手段一个一个被接连扫灭，就连前来暗中布置的水妖，被神光扫过，一身精元尽散，化为齑粉，充实济水本源。 不多时，已将整个河道清理了一遍。 但在元神感应中，北边的那条河道中，有一股诡异气息牢牢阻挡着神光侵入，不让他查看其中情况。 “且待日后再说。”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汪子安将南济水纳入掌控，在察觉到几处洞天气息时，更借助神光，将自身意念传入洞天之中。 随后，才缓缓收回了力量。 把袖一甩，身上现了万流归宗白龙袍，身后碧青神光照耀，衍化济水之形，内有二龙戏水，顶上则现出一尊千水清源白玉冠，真水凝成细小玉珠，结成九旒，垂落下来，神光遮掩面容，神威浩瀚，不可揣度。 汪子安身上的威严气息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我的地盘我做主，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一步踏出，出现在了清源殿上。 正在闲聊的偓佺、赤将等人心神一震，就看到了殿中白玉龙座上的威严身影。 气息虽是熟悉，却比之先前强大出不知多少。 甚至在赤将子舆的感应中，先前见过的金仙在龙座上那人身前，也得俯首称臣。 这就是本源加身的好处么。赤将子舆当先拱手拜下。 “拜见水君。” “拜见水君。”偓佺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拜下。 “不用多礼。”汪子安右手抬起，作虚扶状，众人再难拜下，自丹田而出的声音经过神光润饰，犹如玉磬敲击，传入众人心中。 “本君虽入驻水府，但本源仍未完全炼化，还需过些时日，才能敕封众神。 “这几日，便有劳几位在殿中静待了。” “谨遵水君之令。”偓佺原本想说笑一句，但在水君威严之下，老老实实地拱手称是。 见到此幕，汪子安才放下心来，把袖一展，身形化作水光不见。 等汪子安离开后，偓佺看向赤将子舆，忍不住说道： “方才水君在此，老夫总感觉，性命操于他人之手，一个念头就能让我丧命。” 不等赤将说话，方回也点了点头： “不错。” “此是情理之中，一方本源加持，实力自然非凡。”赤将笑了笑，接着说道： “济水虽本源浅薄，但到底是四渎之一，地位高贵。 “依某之见，若是水君能踏入金仙，大罗来此，也要俯首。” “不仅如此。”一直闭口不言的师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什么意思？”赤将等人看了过去。 “本源加持，刺激了他体内血脉，龙气更盛，开始向他这一脉的血脉源头逐渐蜕变了。”师门难得的说了一大句话来。 在场几人，除了脑子不太灵光的邬文化外，皆是上古时期的人士，自然知道，防风氏一族乃是龙种，更知道，这一脉血脉源头乃是何等人物。 想到那位至高存在，几人思绪万千，一时沉默下来。 最终还是赤将子舆打破了寂静：“嘿，此次某倒是抱上了粗大腿。” 偓佺更是笑道：“看来，老夫修为突破有望了。” 虽是龙吉以利诱之，但偓佺可清楚，自己的目的，乃是借着这方水脉化去体内木气，圆满法力，使修为突破。 说着，又看向了方回： “方回老弟，你呢。老夫看你无欲无求的模样，总不会是来此打发时光的吧！” 方回抬眼看了偓佺一眼，淡淡道： “或许吧！” 但心里什么想法，只有他自己知晓。 几人说了片刻，便寻了位置，各自打坐休息起来。 这水府灵气充裕，不下大地上各种洞天福地，正适合他们修炼。 而在济水上空，一朵毫不起眼的云团中，两道身影负手而立，看到水中蔓延的碧青光华，其中一人才大笑道： “看起来，子安师侄已掌控水府核心了。如此一来，纵是大罗来犯，也有法可挡。” “黄龙道兄所言甚是。”另一道人影点了点头，又忍不住感叹起来： “可惜，我昆仑门人太少。若有截教十之一二，也足以助子安师侄斩杀北面那一干孽障，稳定局势了。” “哈哈，云中子道兄说笑了。这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该去想的。”黄龙真人笑了笑：“已成功掌控水府，加之本源在身，接下来如何，就看子安师侄自己的选择了。” 热心肠的黄龙，此时也选择了旁观。 “不错，此毕竟是神道之事，我等不便插手。”云中子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就看看，子安师侄是如何斗那河伯冯夷的。” 说着，云中子眉头一动，忽然看向北面： “看来，已经有人忍不住了。贫道倒是很好奇，这些人会如何说服北面的这群妖孽，对子安师侄出手。” 黄龙真人闻言，拿出了作为师兄的风范，笑着道：“道兄忘了，这群妖孽可有不少是大禹时逃命而来，其中不乏与防风氏结下大仇的。” “倒差点忘了此点。”云中子拍了拍额头： “若非是怕坏了天皇圣人的布局，贫道都想助子安师侄抢先下手，斩杀几个妖孽。” “哈，小辈已经成长，我等还是在后面看着吧。实在不行，你让雷震子前去帮忙。 “走走走，我等还是回转洞中，完了那盘未了之局吧！”黄龙真人说了一句，想到洞中残局，忍不住催促道。 云中子见状，也未推辞，两人一道驾云离开了。 ...... 黄河，河伯府中。 四渎之中，其他水府皆是各有名称，只有黄河水府，名唤河伯府。 伯，即第一。 河伯府便表示，其中居住的乃是四渎中排名最先的黄河河伯。 此时的河伯府中，冯夷靠着宝座，鱼尾垂落地上，不时抖动。 他乃是堂堂大罗尊神，又为水中主宰，在水中轻轻甩尾，卷起的波澜涌至河上，已化作惊涛巨浪，不断拍向河道两岸，冲毁农田、房屋，带走生灵性命。 殿中诸人对此视若无睹，不敢多言一声。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看着众人一声不吭，冯夷笑着问道。 紧跟着，面色由晴转阴，冷声问道 “难道你们真的怕了那小辈背后之人不成？” 众神闻言，各自腹诽。 他们虽不乏金仙、甚至是大罗高人，但在河伯与那位济渎水君之间，还真的算不了什么。 尤其是那位水君身后之人，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河伯不要命，那是知道自己被那位至高存在盯上，随时可能玩完，才在这一个劲儿地作。但他们可都是要命的。 况且，他们皆是出身各个水中部族，多是一族长老、族长，与部族未来息息相关，要是自身出了问题，部族便会衰落。 当然，要让他们直言顶撞河伯，那也是不敢的，毕竟这位执掌本源，为黄河主宰，他们要在这里讨饭吃，可不敢得罪这位。 人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河伯与那位济水水君面前，这些个水中大能跟凡人几乎没什么两样儿。 看到这群出身水中部族的人物都在装哑巴，冯夷心中也是恼怒。 为何那小子会成为济水之神，还不是盯上了本君的河伯之位。 要是被那小子成功，你们到时可不会像在本君麾下这么自在，将水脉本源分润于你等部族修炼。 以本源为利，使水妖为之所用，这是冯夷招揽人的招数。 反正黄河本源充裕至极，足够供养众多部族修炼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黄河本源流失太多，才会接连发生水患。 “龟相？”心中恼怒，冯夷看向了旁侧的龟背老者。 这龟相平日里虽不大服从他的命令，甚至是和他反着来，但在关键时刻，他最信任的人，还是这位龟相。 龟相想也不想，直接说出了一番话来，令冯夷面色难看至极。 “四渎与四海争端又起，如今没了天皇圣人支持，河伯可争不过四海那几位。 “值此关键时刻，河伯应该以统一四渎及各水脉神灵为首要大事，怎能不断挑起内乱，使四渎之间起了干戈。 “如此一来，岂不为他人所趁？” “内部不和，如何对外？这话龟相就不要再说了，本君自有主张。”冯夷冷声道。 龟相闻言，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龟相靠不住，冯夷目光再转，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七首，你与北济中那人有旧，这次就由你上门游说。 “告诉那人，当年欠我的人情，现在可以还了。” 被称为七首之人乃是一人身蟒头的大汉，上身赤裸，下身围着兽皮，而在左右脖根，各有三个小巧蛇头冒出，不断吐着信子。 听得此言，七首沉声应下： “谨遵河伯之命。” “好，你持此物前去，莫要让我失望。”冯夷右手一翻，取出一巴掌大的水玉宝盒，抛了过来。 七首双手接过，冷笑一声： “我可不是左右这群废物可比，河伯大可放心。” 殿上其他水妖闻言，面上虽有怒色，但面对这位狂开地图炮的七首，居然也不敢出声反驳，哪怕是大罗妖物，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再没有其他动作。 见到此幕，七首冷哼一声，也不再说，将宝盒装好，转身离去了。 而冯夷见状，看了众人一眼，也甩袖离开了殿中。 其他水妖也跟着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 清源水府，内廷，济水宫。 汪子安端坐玉床上，顶上现出龙首牛耳一目的元神，身前悬浮着一碧水盈盈的宝珠，随着呼吸吐纳，宝珠不断散出青光，被元神吞下。而在散出青光同时，宝珠体型也逐渐缩小。 这便是济水本源所在。 虽然济水相比起其他三渎来，本源最为稀少，但也不是汪子安能轻易炼化的，先前不过是炼化一丝，好掌控清源水府罢了。 时间推移，整整七日功夫，宝珠体型缩小至米粒大小，轻轻一跃，没入元神不见。 意识一动，背着金光葫芦的元神双手虚抱，怀中现出一人头大小的碧青水珠。 到了此时，本源才算是尽数为他掌控，一呼一吸，都得本源之力加持。 元神一动，无需水府核心之力，他便能清晰感应到济水每一处发生的事情。 汪子安并未急着收功，而是运起另外一部功诀出来，这是自鱼龙图上得到的，汪子安将其称之为《鱼龙宝书》。 这道功法一运，元神在无形之力下开始拉长，就连模样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人身模样，而是一尾头生两角、龙头鱼身、浑身白鳞的鱼龙模样。 张口一吸，本源所化的碧青珠子便被吞进鱼龙腹中，丝丝水雾开始从珠子中溢散，不断化入鱼龙体内，而鱼龙的形态也隐隐约约发生变化，不断拉长，由原本的臃肿模样变得修长。 这便是《鱼龙宝书》上所记载的元神变化——天龙法相，由鱼化龙，化龙之后，便能驾驭龙气、统帅水族。 汪子安虽是初学，但在体内原有龙气支持下，倒也化出鱼龙，再借着本源加持，化成天龙相用不了多长时间。 想了想后，元神再运，一深邃、幽暗的无形空洞出现在了身前。 而顶上元神变化成的鱼龙见此，张口吐出一道幽幽水气，没入空洞之中。 “轰隆隆。” 原本能笼罩身周十丈的空洞范围并未扩大，而是开始缩小，直至再有三丈左右大小，才止住收拾。 对此，汪子安也有了猜测。 “太阴气已自水中而得，再缺一道少阳气，便能使空洞圆满。而在那时，空洞笼罩范围尽数收缩，回归空洞之内，便是太极元气生出之时。” “届时，立地金仙，绝对不是虚话。” 而若以太极成就金仙，接下来要走的，便是将太极衍化。这是一条直通大罗，甚至是直通上境的路子。 而他若能成就道果，执掌太极元气，世间万物、阴阳五行，力量不到皆无法伤他，那几个不过半废的大罗水妖，在他手下根本掀不起半点风浪。 汪子安无比清楚。 传承上的差距越是往后，便越能显露出来。 他这“太虚空洞法”乃是真正的圣人法门，可不是几个水妖能够比拟的。 “不过，还需再做些准备。” 意识一动，将保持着鱼龙模样的元神收回体内，让其借着本源蕴养而蜕变，自身则是来到清源殿中。 在此打坐的赤将子舆等人纷纷起身。 汪子安摆了摆手，温和道： “无需多礼，你们且先在府中休憩，师门，随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师门不解，现在不应该先招揽人手、打理济水内事么。 汪子安闻言，含笑说道： “我既为济水之主，也是时候去见见邻居了。 “当然，顺带打打秋风。” 221 羊毛不能薅太狠 赤将子舆等人可充作将领，那么水兵又该从何处得来呢？ 对此，汪子安在掌控清源水府之时，借着水府核心的力量，已有所发现。 济水源头阶段，有两条河流，一者名唤珠河，一者名唤龙潭，他的目的便是这龙潭之中。 “希望天皇圣人后裔、阐教真传弟子的身份能好用些。”汪子安没有骑乘龙马，而是带着师门驾云而行，直奔源头处而去。 龙潭位于群山夹缝之间，远远看去，好似一片绿衣上围了条狭长玉带，来到近前，便看出这是一处峡谷，河道宽窄不一，极窄处甚至仅容一人通过，两侧山壁不是寻常所见，而是一种紫红色的珍奇岩石。 虽然未入其中，但汪子安已经感应到那股沸腾不止的龙气。 这龙潭里面有龙，而且是真正的真龙之属。 对于龙气极为敏感的师门略一查探，也知道了汪子安的来意。 按下云团，汪子安位于深潭上空，举止有礼地高声说道： “本君汪子安，忝为济水之主，今上任不久，特来此寻友访邻，不知龙潭之主可愿不吝一见？” 话音一落，龙潭内便有一苍老声音响起。 “进来吧。” 随着声音传出，原本寂静无波的深潭中涌起头颅大的水泡，内有白气，好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水泡不断扩大，直至猛地炸开，内里白气凝成一座氤氲长桥，延伸至汪子安两人脚下，另一端则在潭中。 “走。” 两人站在桥上，白气一收，带着两人入了水中。 汪子安把袖一扬，金庭仙光护住两人，地转天旋，再次出现时，已来到一处以水底诸般奇石宝玉所砌成的玉殿之中。 大殿上空，一颗璀璨明珠高悬，将殿内照亮。 汪子安借着光华，看向了宝座上的那人。 虽面容苍老，但天庭广阔、地阁方圆，目含精光，颌下五绺长须随风摆动，身后有一团濛濛水雾笼罩，细细一听，仿佛有群龙嘶吼，让人心神剧震，似是藏有莫大危机。 金仙，不对，几乎是大罗金仙。 汪子安心中一动，拱手拜下： “晚辈汪子安，见过龙潭之主。” “水君客气了，老朽不过一世外之人，哪里当得起水君如此大礼。”话是这么说，但老人家还是稳坐宝座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样子。 汪子安洒然一笑，直说来意： “晚辈来此，一是为拜访邻居，二则是有一桩要事，还需前辈相助。” 按理说，两人第一次见面，还达不到出手帮助的份儿上，但汪子安说起此话，真是底气十足，脸上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老朽为何要帮你？”老人家看了汪子安一眼，神态略显高傲。 “哈，前辈若是不愿相助，当然可以，晚辈又并非邪魔妖类，自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汪子安笑了笑，紧接着就道： “只是可惜，前辈在此隐居多年，几乎证就大罗道果，这等消息，怕是瞒不住了。一不小心，就要传入河伯冯夷的耳中。 “到了那时，河伯冯夷携带大军逼上门来，为了这济水上下安危，晚辈也只好借助本源之力，将前辈请离济水境域，给河伯一个交待。” 汪子安说得无奈至极，但老人家的脸色却是逐渐阴沉下来，身后水雾涌动，不时现出只鳞片爪，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有一股磅礴威压从体内传出，仿佛太古神岳一般压了过来。 “你威胁我？” “前辈说笑了。”汪子安把袖一挥，一步踏出，站在师门身前，顶上冠冕闪烁神光，整个济水包括此处龙潭的本源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引动过来，大势加身，身后蜿蜒如同济水河道的神光中，两尾白龙怒声长吟，几欲挣扎而出。 “晚辈只不过替前辈考虑，剖析其中利害罢了，怎会是威胁前辈呢？ “前辈此言，着实太伤人心。” 汪子安面带痛心，若是不明情况之人在此，定会被其所感动。 但老人家却是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满。 哪有这样替人考虑的。 要不是顾忌你身后之人，信不信老夫给你一拳。 “小辈，你是从何处听闻此事？”老人家冷冷道。 “前辈又何必明知故问。”汪子安哈哈一笑：“前辈乃是堂堂的黄河河伯之子，一举一动自然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若非是济水有主，恐怕冯夷便能以黄河之水夺了济水河道。到了那时，前辈的身份可就真的瞒不住了。 “眼下冯夷要与我为难，前辈若是助我，也不过是在自助罢了。” 这老龙是黄河河伯之子，说出去一定会惊掉一地下巴。 当然，这里的河伯指的不是冯夷，而是上任河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起四渎与四海之间的争斗了，那简直就是一部龙族的血泪史。 为何说是龙族呢？ 这还要从龙族的出身说起。 这天下间真龙除去以五行来分类外，还有用地域来分的。 比如说，四海及周边海域中的龙族，乃是海龙。而四渎及诸多江河湖泊中的龙族，则是河龙。 海龙多是来源于最初的那位祖龙，即海真龙王。根据道经记载，这位被元始天尊以八威灵文制服，但却有血脉传承下来，血脉后裔一生下来就是纯种真龙，高高在上，能统御海中诸多妖族。 但河龙就不一样了，最开始的河龙，乃是河道水脉孕育而出的，相比起“龙”这个身份来说，用水脉之灵来形容更为贴切。 最开始的河龙就是眼前这位老龙的父亲，由黄河本源蕴出的河伯龙君。 虽然两边出身不同，但在最初时，也算是相安无事。 直到海真龙王作乱诸海，要统御天下万水，借此成道时，两方间的战斗开始了。 都说，百川归海。天下间无论你什么水流，最终都是要归于海中的。而海真龙王也是以这个理由来让河龙俯首称臣的。 但河龙怎么可能答应？ 大家出生于各个水脉，执掌本源，在水脉境域内自己就是大爷，只要不干坏事，称王称霸都没人鸟你，说话比圣人还好使，怎么会交出本源，给自己找个亲爹伺候。 于是乎，当时以最强的黄河河伯为首的四渎五湖九江十二溪等龙王，义正言辞且极为坚决地拒绝了海真龙王。 当时海真龙王统御诸多海域，地盘广大，性格也是霸道至极，几乎是生死予夺，被人拒绝后，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你敢拒绝我，你完蛋了，九天十地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这压根就是龙傲天式的人物。 不，这是龙傲天本人了。 如此一来，海龙一脉就发动了战争。 作为侵略者，离开了海域，来到内陆河龙的地盘上，强行占领诸多河道。 在最开始时，猝不及防的河龙确实吃了不少的亏，毕竟对方地盘大、小弟多，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那可真不是一句虚话，不仅有海龙诸多龙族，还有被他们所统御的诸多水妖。 但被打懵之后，河龙一脉也理所当然地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劳资人不多，但这是劳资的地盘，由劳资做主，并且诸多水道共通，就算力有不逮，其他河道也能及时来救。 在经过一番抵抗后，双方陷入胶着。 并且因为海真龙王行事霸道、四处侵略的缘故，这场战争不仅仅局限于龙族乃至水族，有更多的仙家，甚至某些大能，也开始出手了。 于是乎，河龙一脉逐渐占了上风，甚至河伯还杀了海真龙王亲子，夺了水脉奇珍、龙宫至宝四海瓶。 但在这个节骨眼是，问题出现了。 黄河河伯消失了。 而在诸多大能的推算中，这位河伯死得连真灵都没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肯定是海龙一脉用了卑鄙的手段。 老大死了，在面对强敌的情况下，河龙一脉纷纷暴走，从自己的地盘上杀出，与海龙一脉开始了惨烈厮杀。 直到最后，元始天尊出手，了结了这一大劫，也因此被尊称为龙汉祖劫天尊。 而经过这一战，这两脉龙族都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河龙一脉因河龙乃是水脉本源孕育，河龙一死，水脉自然有了损伤，迟迟孕育不出新的河龙。 而海龙一脉，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除去有位青龙太子出走另立一脉外，也就剩下四海龙王等少数几个拥有海真龙王血脉的后辈。 无尽岁月中，几乎看不到这两脉的纯种真龙出现。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四渎才被人捡了便宜，连冯夷一介魂魄之身都在某些人的算计下，占了四渎之首的黄河本源，且打伤了原先的黄河河伯遗留下来的子嗣。 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老龙。 别看这老龙看上去很老，但其实脱壳而出并没多长时间，年龄比冯夷还小。 若非有人出手相助，当时还在蛋中的老龙就要成为死胎了。 “前些日子我与化蛇之战，想必前辈也看到了此物。”汪子安把手一招，蟠龙古矛现于掌中。 “此是前辈之父以心血炼成的杀伐宝物，今日得见前辈，晚辈愿将此物归还。” 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了四海瓶。 “还有这件宝物。” 虽然老龙未曾见过其父，但感应到古矛上传来的血脉气息，面色大变，一身血脉活跃异常，好似都沸腾起来，让他忍不住抓向了古矛。 一股同源力量从矛身沿着手掌不断渗入体内，老龙感觉，连损伤的本源，都在此时得到了弥补。 “这件东西，于我有益，我收下了。”老龙沉默许久，终是收起古矛，神色也逐渐和善。 “我叫龙柏，你以后就以此称呼我吧！至于这四海瓶......” 龙柏目光自闪烁微光的瓶身扫过。 “此物是四海之宝，其内灵识抗拒，无法为我所用，你自己留着吧！” 先兵后礼起到了作用。 听到这些话后，汪子安露出笑意： “此物暂寄我手，前辈若有需要，可随时取走。” 蟠龙古矛还回去，汪子安没有丝毫不舍，此物本就是人家父亲所炼。至于四海瓶么，虽然心中不舍，但为了寻求帮助，也只能如此表示了。 虽然他已经从四海瓶的灵识中知道，这宝物就算自毁，也绝对不会帮助这个仇敌的儿子。 “看在你归还宝物的份儿上，老夫可以助你。”龙柏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淡淡道： “权当是老夫在济水居住的费用。” “前辈放心，只要晚辈还在济水，就绝对不会有水府之人前来打扰。”汪子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既如此，且随我来。”龙柏把袖一挥，出了玉殿，往后面走去。 汪子安见状，也招呼师门跟上。 龙潭，龙潭，此处为何称为龙潭。 这可不单单是因为内里有龙居住，而是因为，此处乃是一处宝地，长居其中，可化作龙种。 龙柏隐于此处，也是存着借助宝地养龙的心思，估计是心怀复仇之志，培养大军，要干掉冯夷，来一出“河伯龙子复仇记”。 一路前行，经过一处花园，来到一处院落。 院落中有一汪灵泉，丝丝氤氲不断飘起，笼罩周边，久久不散，内里好似有无数幼鱼游走。 走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游鱼，分明是一尾尾头生独角、腹下无爪的幼蛟。 细细一看，怕是不下千余。 “这些幼蛟本是上好的灵鱼种子，经过老夫以秘法借着宝地蕴养，皆是化作蛟龙之属，若能得精纯元气供养，不断蜕变，成就天仙亦有几分可能。” 说起此事，龙柏颇有几分傲意。 这秘法乃是黄河独有，世上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汪子安看着这满池的幼蛟，忍不住留下了口水。身后的师门更是两眼放光。 “那，那些呢......”汪子安看向了院中的水井，还有那处小小的泥沼，甚至那边还有一烧得通红的火炉。 “品种不同，蕴养的方法自然不同。”龙柏没有否认，估计也是存着故意显摆的心思。 “那泥沼中是以泥鳅等物所养。水井中多是水蛇，至于火炉中，养的多是火蛟。” 汪子安看着这无数幼蛟，也忍不住生出贪婪之心。 但他知道，这龙柏能养出这么多的蛟龙，肯定是另有方法。而且敢大大方方显露给他看，也分明是另有所恃。 打着“细水长流”“羊毛不能薅得太狠”“韭菜得一茬一茬割”的心思，汪子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过狰狞、太过猥琐，露出了和善笑容。 222 三千幼蛟、再临终南 “前辈有此妙法傍身，若能培养得当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黄河必将重回前辈一脉掌控。”汪子安在旁笑道。 虽然龙柏心中知道，纵使培养出万千蛟龙大军，也难以敌得过冯夷及麾下一干水妖，但听到这种吹捧，还是心中舒爽。 “小辈，机会只有一次，别怪老夫没给过你，自己去挑选吧！” 把袖一挥，龙柏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汪子安心中大喜，给了师门一个眼色： “师门，前辈大方，还不上前挑选。” 师门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在腰间摘下一兽皮囊，走上前去。 汪子安见此，帮着转移龙柏的注意力。 “前辈对于北济中的诸多水妖可有了解？” “小辈，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龙柏没有太多留意，闻言傲然一笑： “若论北济水中水妖，恐怕那冯夷都没老夫知道的多。” “哦？那还请前辈不吝赐教。”汪子安极为客气。 龙柏背着手走了几步，略作沉思，才说道： “这北济水中，可不仅仅有先前自黄河逃来的大妖，还有其他各方大妖，以及一些‘化妖’之辈。” “化妖？”汪子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不错。”龙柏点了点头：“上古时，人族虽体魄强健，但面对天生神异的诸多妖物，还是力有未逮。 “于是，便有大能之辈想出“以妖制妖”之法，借助妖物力量，配合玄奇秘法，抵挡灾劫。” “以妖制妖？”虽是初次听闻，但联系上文，汪子安有所猜测。 “最初之时，人族未得修炼之法，一身力量皆是靠着血脉传承，而妖物同样如此，且比之人族还要注重血脉。 “在那时，便有人提出，得到妖物精血，炼入体内，以法门激发精血内的传承力量。 “而且依照此等方法，往往发挥出来的力量居然比妖物本身还要强大不少。 “但妖血入体，妖气侵心，往往不由自主，便堕入妖魔之道，难复人形。” 说到此处，龙柏也是有些感叹。 人族虽体魄不差，但相比起其他种族来说，并不算多么强大，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靠着智慧，吸取外族之长，溶于一身，才有了最初的修炼之法。 “就像你麾下这人，看上去不过天仙境界，但其掌有特殊法门，能借助龙气修炼。 “若老夫所料不差，此人亦能“化龙”吧！” 相比起汪子安体内的微弱龙气，这位黄河河伯之子可就不一样了，乃是河龙一脉少有的纯种真龙，自然能察觉到师门的情况。 “还有这等事情。”汪子安是真不知道。但细细一想，师门传承得自于啸父，而啸父又得于赤松子，所修法门定然不是寻常，有此等神通并不奇怪。 说起师门，汪子安瞥了那边一眼，就看到师门两手张着口袋，对着灵泉大肆收取，不由擦了把汗。 这是要把韭菜割死的节奏么？ 转身提醒一句： “师门，别只盯着一种，再看看其他品类。” “是。”师门满脸通红，两手颤抖，应了一声，走向水井，背对两人再次开动。 龙柏因说着北济水之事，并未放出元神查看，所以没有发现不对。 “所以，你若要收回北济水，除去那些水妖外，还要小心这些化妖之辈。 “毕竟此辈虽为妖气迷了心智，但终究拥有不凡智慧，万万不可小视。” “多谢前辈告知。”汪子安忙拱手再拜。对方说的这么详细，他却让人薅对方羊毛，这让他感觉良心受到些许谴责。 下次来的时候，少薅一点。汪子安如此告诉自己。 再次闲聊几句，看着师门仍是没有收手的架势，汪子安忙轻咳几声： “今日叨扰前辈许久，晚辈心中抱歉，但眼下宫中还有诸事未决，就先行离开了。 “来日若得空闲，晚辈必会再次登门拜访。” 这一番交谈，汪子安是没有丝毫架子，伏低做小，自称晚辈，这种态度也使得龙柏对其颇有好感，忍不住露出温和笑意： “无妨，老夫在此久居数千年，你若有何疑问之处，尽可前来询问老夫。” “那就多谢前辈了。”汪子安默默擦了把汗，叫了停不住手的师门一声，拉着后者，转身就走，一出龙潭水面，立刻身化金光，往清源水府所在而去。 龙柏看着两人身影，抚须一笑，回到院内，细细一看，紧跟着便面色大变。 只见灵泉中原本密密麻麻的幼蛟种子变得稀疏，元神略一清点，便知道最起码少了一半。 还有那水井中以水蛇培育的蛟蟒种子，也失去了不少，旁边的泥沼也是一样。 最让龙柏痛心的，就是那火炉中的火蛟种子。 在水底培育火蛟殊为不易，他为此花了极大代价，从南面的火山中取回一丝不灭之炎和久经诸多真火熬炼的地火岩浆，才培育出不到一千的火蛟幼苗。 但在此时，已经是少了足有五百，比一半还多。 想到刚才汪子安那副彬彬有礼、谦虚和善的面孔，龙柏已是气极，身体晃了晃，咬牙切齿道： “小贼无礼，身为有道真仙、名门弟子，竟行此强盗之事！” 经过几千年才积攒下来的身家，被这强盗大劫，居然剩下不到一半。 也是龙柏久居水中，不与他人来往，忘了“人心险恶”四个字该怎么写。 心中怒极，就要转身追去。 但突然一想，方才对方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收取幼蛟，也不算是强夺，要真论起来，对方也不理亏。 思量片刻，在潭中宅了几千年的龙柏还是没有追去。 “罢了，小贼，等你日后再来我潭内，老夫定会要你连本带利尽数吐出来。” 恨恨说了几句，再院落布置了诸般禁制，再回到玉殿，将阵法打开，锁了龙潭，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而在路上，听到师门所说的数字后，汪子安也被吓了一跳。 “你说收了多少？”汪子安瞪大了眼睛。 “足足三千条幼蛟，包含各种种类。”师门两手捧着兽皮囊，满脸红光，与先前有些淡漠的神情简直处于两个极端。 汪子安刚才可看得清楚，这龙柏在小院内培育的幼蛟，总共也不过五六千之数，师门居然一次就收了三千。 完了，这下把韭菜割死了。 想到龙柏暴怒的后果，汪子安就一阵头疼，足下遁光也快了几分。 “先回水府再说。” 水府，清源殿。 汪子安看着缓缓闭合的阵法光罩，心中一松。 还好，那龙柏没有追来。 他这边提心吊胆，但殿中的赤将子舆等人可是一个劲儿地笑。 “师门，这三千幼蛟，你打算如何处置？”汪子安问道，韭菜都已经割了，接下来也该商量商量做法了。 师门既然敢动手，那么应是早有准备。 师门闻言，这才收住笑意，拱手言道： “这三千幼蛟共分四种，以灵鱼化成的鱼蛟、以水蛇化成的蛟蟒、以泥鳅等物化成的泥蛟，以及最后的火蛟。 “火蛟共有五百尾，臣可依据传说中的“火龙兵”之法将其练成五百火龙兵，能驾驭三昧真火，焚山煮海，绝非虚言。” 虽未得到敕封，但师门此次心满意足，已是自称为臣。 “火龙兵？”汪子安诧异，这不是截教法门么。只不过火灵圣母的火龙兵是以凡人士兵炼成，而师门所说的是以火蛟炼成，两者之间应有差别。 “这火蛟还未长成，可能适用？” “水君放心，这法门不单单是练兵法门，更是养龙法门，幼时彼此气息合一，引动天地火元供其吞纳，等成长后，摆下的阵法自然默契十足。”师门信心十足。 “也好。”汪子安问道：“可需要准备什么？” 师门直言道：“此火蛟不可长居于水中，还望水君能开辟出一处岩浆火池，待臣布下禁制，便可将火蛟置于其中蕴养。” “火池。”汪子安沉思片刻，点头道： “也好，待此间事了，我再设法开辟。 “那剩下的呢？” “可先放置于水府龙泉，将其养大，再做处置。”师门掌有火龙兵之法，只是因为自啸父那里传承了火法，对于其他的并不通晓，只是精于养殖之道。 汪子安看向了赤将子舆等人： “你们呢，若有要求，可一并提出。” “臣虽不懂养龙，但却知晓几张药方，能蕴养这蛟龙灵性。”偓佺轻抚长须，直言道：“只是，水府内并无火脉，仍需寻得真火相助，才能炼丹。” 他虽能调动自身真火，但这真火是法力所凝，无法持久，若想一直炼下去，还得寻找天地生就的真火相助。 “这也是一桩大事。”汪子安记了下来： “可需要什么丹炉之类的东西？” “臣身上有几座丹炉。”偓佺没有隐瞒，接着就笑了笑：“当然，若有灵宝一级的丹炉，那还请水君赐下。” 汪子安哪有这种东西，只是记在心里。 “臣倒是知些练兵之法，但这些蛟蟒还太过幼小，最起码也得等长有五六尺再说。”赤将子舆接着说道。 “臣不需这些蛟龙。只是那龙泉中的灵鱼可否赐下一些，臣可施展神通，助其化成人形，也能帮着打理水府宫阙。”方回也说道。 龙泉中的灵鱼虽是凡种，但因经水府灵气蕴养，灵性却比寻常灵鱼高出不少。 “也好，宫中内务，还需仰仗方回前辈了。”汪子安明白了对方所想，这是要主文事。 想了想后，他又接着道：“等我返回之后，便会向天庭上奏，敕封几位前辈水府神职。” 对于水府内的神职敕封，汪子安还是有一定权利的，毕竟是一方主宰，此方水脉如何敕封全由他自己做主，哪怕是和其他水府官职不同，但只要依着天庭品级进行敕封，一般情况下，上奏天帝后，都会很快得到玉印金旨。 对此，赤将子舆等人也是拱手应下。 得了神位，他们便是天庭正神，能得气运加身，更利于修炼，唯一所要考虑的，便是这神位带来的种种红尘因果。 但他们既已做下决定，前来水府，自然也没有异议。 尤其是方回，在听到汪子安之言后，更是主动说道： “臣可暂代辅相之职，打理水府诸般事宜，若有能人上位，还望水君能让臣执掌闻道院。” 闻道院是水府宫阙之一，内里藏有不少天书典籍，当然也并非什么珍贵之物，基本上都是大路货，要不然也不会被上任水君留下。 按照通常水府龙宫的配置来说，哪怕是最小的溪流水神，府内也有一文一武两位辅神，最常见的就是什么龟相、蟹将之类的。 汪子安既为水君，自然也是免不了这些，武将之首的统兵元帅，他中意修为最高的赤将子舆。 而文臣之首的辅相之位，以方回的修为来说，确实有些低了。但如果对方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他倒也不吝此位。 “也好，就依你之言。”汪子安点头应下。 “水君若要回返洞天，可将那尾碧目金蛟带来。”师门在旁提醒。 这碧目金蛟即将成就天仙，到时渡劫化形，也能帮得上忙。 “我记下了。” 再说了片刻，没有发现疏漏，汪子安便骑乘龙马，再次离开了水府。 “火池、真火。”默默念叨一句，汪子安几乎是没有多想，就往终南山去了。 在本教之中，也唯有云中子师叔擅长此道了。 来到玉柱洞前，早有金霞童子迎了上来。 “师叔，您这一身水君神袍看起来真是威风。”金霞童子拍着马屁。 “嘿。”汪子安笑着摇了摇头：“雷震子与云中子师叔呢？” “雷震子师叔在风雷洞内坐关，洞主正在后洞炼宝，他老人家吩咐下来，您可直接前往。”金霞童子接过了龙马缰绳。 “也好。”汪子安也不用带路，径直来到后洞。 这后洞被开辟出两处石室，一处炼丹，一处炼器，以云中子的性格，肯定是在炼器洞内待的时间最多。 一走进来，汪子安就看到了云中子端坐鼎前，随着法诀不断打出，鼎内八根火红铜柱不断沉浮，上刻天龙之形，隐隐有龙吟传出。 这是在重炼通天神火柱。汪子安明白过来。 223 皇人之山、威名所慑 云中子打出法诀，盖好炉盖，用炉火温养新练的通天神火柱，才看向了汪子安： “人都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来我洞内，是又有什么事情？” 饶是汪子安脸皮颇厚，闻言也不禁讪笑。但他也不敢隐瞒，忙将来意道出。 “真火？岩浆火池？”云中子闻言一笑：“这倒是巧了。” “还请师叔告知。”汪子安忙说道。 其实岩浆火池倒还好说，他先前杀那地火鳄蛟时，其所居的山下便有岩浆火脉，到时他可前往截取一段。 倒是这真火么，比较罕见。要么是天地孕育，要么是精于火法的金仙采集天地之气炼就。 “你难道忘了，贫道这终南山有地肺山之称，藏有火脉，区区几朵真火，还是能找到的。” 果然找对人了。汪子安心中一喜。 在天地间，被称为“地肺”的仙山可有不少，终南山也只是其中之一。 “那弟子该如何收取？” “不用，我这炼器炉火直通山下火脉，助你一次，也并非不可。”云中子摆了摆袖，笑道： “不过，如今你算是自立门户，为一方水君，自有身份地位，不能白白受人恩惠。 “正巧，金霞童儿地仙之道将成，贫道需炼制一炉丹药，助其稳定功行，眼下缺了一株龙伯芝，你可前往采摘，以此交换。” 龙伯芝，五芝之一，服之可成仙。 对这种基础知识，汪子安还算了解。 “也好，那弟子便走一趟吧！”汪子安应下此事。 云中子元神一动，算出地点：“皇人山有龙伯芝将熟，你可前往一观。但此山中亦藏有妖物，你要多加小心。” 皇人山，传闻曾有柏皇氏在此居住，而柏皇氏同样是风姓一脉，伏羲女娲之后裔。 “弟子这便动身。”汪子安足下腾云，往西面的皇人山去了。 一路疾驰，不过片刻功夫，一黛青大山出现在了眼前。 汪子安停下云光，掩了自身气机，借云隐形，略作打量。 草木莽莽、怪石嶙峋，处处散发着一股荒芜气息，隐有妖气蛰伏其中。 “咦，此山竟藏有雄黄之宝。”汪子安目中泛起光华，看出了山内动静。 青色的山衣下横亘着一条赤黄矿脉，而在其源头之处，赤黄光华闪烁不停，好似在孕育某种神物。 而在这条矿脉周边，远远围着数不尽的蟒蛇、毒蜂、蜈蚣等身怀剧毒的蛇虫，其中甚至有数道不在他之下的气机隐现。 虽然并未细观，但这无尽蛇虫的情绪透出体外，散入虚空，让汪子安感应到了这些蛇虫的想法。 畏惧、忌惮、贪婪，既怕又爱，蠢蠢欲动。 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这些蛇虫的打算。 这等雄黄宝物，天生最克蛇虫毒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简直就是针对蛇虫之类的大杀器。 但眼下，这矿脉元气尽数汇聚在那团光芒之上，阳和之气外泄，它们纵然想将之毁去，也因畏惧雄黄气息，不敢上前。只等宝物蕴成一刻，其内气息收敛，再动手不迟。 除此之外，又有一部分修为较高的妖物，打着以此神物突破的打算。 这雄黄宝物确实克制它们不假，但若能扛住这股克制之力进行蜕变，那自身便没了弱点，说不定还能突破血脉极限，修为突破。 “这倒是不好办了。”汪子安敏锐地察觉到，除去这些妖物外，还有数位仙家在此停留，所以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但奈何，这龙伯芝根须却扎根在雄黄矿脉源头处，那宝物蕴成之时，便是仙芝成熟之时。届时宝物蕴成，必有大战，仙芝也必被此辈殃及。 “看来，只能做一回黄雀了。” 若有机会收了此宝，他倒也不介意。 如今他执掌济水，水道内不乏蛇妖等族，此宝在手，或许能大放光彩，助他一臂之力。 想到此处，汪子安尽量收敛气机，同样等待起来。 而随着时间推移，山腹中的光华也逐渐强盛，阳和之气逐渐攀升，顺着山石隙缝溢出，惹得围在山外的蛇虫一阵悸动。 甚至一些运气不好的毒物被这气息一冲，竟仿佛被烤干了体内所有的水分，浑身干枯而死。就连妖魂也都一同散去。 这一幕看得汪子安不由咂舌。 这克制之力也未免太强了。 除了不露踪迹的汪子安外，北面的一片云团上，同样有数道人影停留。 这几人身周笼罩着一层淡淡光华，与周边云气交融，外人难以看到身影，天边劲风一吹，云气散去，但光华却又诡异地融入碧蓝天空之下，仍是没有现出踪迹。 为首人物是一头生独角，唇下生出两条青须的青衣之人。身后还跟着一面如锅底的黑面道人，以及一位肩扛两头的怪人。 忽地，垂落的青须轻轻一颤，引起了青衣人的注意：“嗯？” “怎么了，师兄？”身后一黑面道人见此，问道。 “好像有人发现了我们。”青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模糊不清，好似蛇蟒吐信。 黑面道人闻言，不由诧异： “怎么可能？这水云纱可是云霄师姐赐下的宝物，能遮蔽自身气机，更能瞒过元神之力探查，怎会被他人发现？” 说着，目光又在外面光华外扫了扫，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踪迹。 “不会是你感应错了吧！” 另一双头怪人闻言，左边的头颅冷哼道： “清角师兄一身神通大半在这对龙须上，怎会感应出错？ “你看不到对方，只是因为修为浅薄罢了。” 黑面道人好似有些畏惧这怪人，闻言不敢反驳，但见对方笑个不停，目中尽是轻蔑，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风火师兄如此说话，想来定是发现对方踪迹了。” “呵呵。”双头怪人右边头颅轻笑一声： “我自然也没发现对方踪迹。 “当然，我也从没说过我修为有多高。” “你......”黑面道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最后还是被称为清角的青衣人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此人虽然隐去身形，但我这对龙须也能察觉其身上气机。 “只是此人停留于此，怕是与我等目标相同，待会若真打了起来，你们两个还需小心，免得为对方所趁。” 青衣人神情严肃。 对此，身后两人自是拱手称是。 “若能得到那雄黄奇珍，师兄便能褪去体内残余的妖蟒之气，届时化身天龙，必能凝练金仙道果。”黑面道人有些羡慕。 但他羡慕的不是对方修为突破，而是云霄师姐答应，若清角真能凝练道果，便将金蛟剪彻底交于对方之手。 像金蛟剪这类杀伐宝物，截教弟子手中并没有几件的。 听得道人之言，清角右手摸了摸腰间皮囊中物，目中闪过一丝火热，沉声道： “师弟放心，若我能成道果，拜见掌教师尊，届时自会请教主赐下秘法，助你二人突破。” “多谢师兄。” 这下，哪怕是双头怪人，也异口同声地真诚道谢。 教主闭关不出，仅有突破金仙时可入宫拜见、得传法门，要真能得到教主赐法，他们二人说不得也有突破金仙之望了。 “宝物要出世了。”两道青须感应到天地元气逐渐紊乱，再次颤动，清角忙出言提醒。 三人一同望下，原本寂静的山林间有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开始传出，草木颤动、蛇虫低鸣，无尽蛇虫鼠蚁等物不断出现，向着那道阳和之气的源头处爬行。 但是，修为最高的几人，以及山间的其他大妖，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看着。 汪子安同样如此。 在他元神之力的感应下，那股溢出的阳和气息不断收缩，直至化为一个小点，微微颤动，在封闭的山腹内传出嗡嗡低鸣，随后浓缩到极点的力量逐渐变得狂暴。 随后，猛然炸开。 轰隆隆。 足有数十丈厚的山壁，居然被炸出了无数小洞，就像是凡人用竹片编织而成的筛子一般，比之先前还要浓郁的阳和气劲尽数从孔洞之中激射而出。 刚刚爬近的蛇虫毒物首当其冲，如临末日。 赤黄光华所过，仅留满地枯尸，被风一吹，化作齑粉而散。 宝物，出世了。 守候在外的诸多大妖以及截教的清角等三人明白过来，这才动身往山腹中而去。 但他们刚要动作，却忽然感觉到，在矿脉源头蕴养宝物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清正气息。 “这是......”清角唇下两条青须一颤，让他明白过来，这道气息，就是刚才被他所察觉的那道人影。 元神之力透过出现无数孔洞的山壁，看到了那道人影正想孕育出的宝物抓去。 “出手。” 低喝一声，师兄弟三人齐齐出手。 而隐藏于山林间的数位大妖比他们还要心急，在清角思索片刻的时候，已经是驾驭着庞然妖气携带无匹之威轰然砸向被掏空的皇人山。 在这一刻，冲霄妖气遮天蔽日，方圆数十里内，天地暗淡无光。 “嘶嘶嘶。” 蛇虫嘶鸣。 在这近十位真仙大妖的联合下，早已被掏空的皇人山轰然崩塌，原本足有数百丈之高的山峦竟已化成一片丘墟，惊起烟尘，埋葬了不少蛇虫毒物，就连山下林间也被一同埋葬。 如此情况下，就算处于山腹间的那人没死，也绝对不会好过。 但让人诧异的是，在他们的感应中，那道气息始终如一，就像是黑暗中的灯火，虽偶尔被风吹得扑闪，但却明亮如故。 “一起上。” 心中惊讶，围在外面的九只大妖中，就有一头生独角、浑身金甲的蟾蜍毒物嘶鸣一声，张口一吐，一点金芒闪烁，有异样香气弥漫开来，哪怕是同为毒物的赤练蛇等毒蛇闻到这丝气息，身躯都尽数化作脓水，渗入大地。 这竟是一只金甲毒蟾，其舌头已被炼成一桩能够洞穿防御的利器，再加上所蕴养的本命奇毒，寻常真仙，触之必死，金仙也要小心。 但是...... 一股浩浩荡荡的威压伴随一道惊天长吟从内传出，在这声长吟下，身为水中妖物的毒蟾身形一颤，浑身酥软，趴在地上，使不出半分力道，原本如枪矛激射而出的金芒舌头更是如同被掐住三寸的毒蛇一样，软绵绵地掉落在地。 “真龙？”刚刚准备出手的清角忍不住惊呼出声。 但还没等他确定对方身份，就见有耀目金光从丘墟下渗出，满地砂石尘土尽被卷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着白龙袍，头戴白玉冠，背后有一圈碧青神光悬浮，衍化出一道二龙夺珠的奇景，身后更有一道黄风、一道碧水如龙卷起，仿佛掌控了风水的神祇，头上生有一对金色龙角，面上却诡异地仅有一道狭长独目，闪烁青白光华，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感觉到双目刺痛。 哪怕是修为几乎臻至半步金仙的清角也不例外。 “不对，不是天龙？”察觉到对方面目不对，再加上那股龙威与寻常真龙之威仍有差别，清角排除了对方出身真龙的可能。 但紧跟着，脑中出现了一个与眼前这人模样极为相似的人物出来。 “龙首牛耳，生就独目。你是阐教弟子汪子安。”清角惊呼出声，目中隐有惧意。 身后的黑面道人与双头怪人听到清角叫出的名字，更是面色狂变。 “今日出门没看日子，怎会遇到此人？” 没有人比他们截教弟子更加了解对方的手段。 汪子安左手捧珠，右手袖下则是数株被护得完完整整的奇异仙芝。 婴儿手臂粗壮，如交龙相负，通体青色，有丝丝氤氲气息从内散出，结成龙形，绕着仙芝本体盘旋不定。 正是龙伯芝。 “没想到，你们竟认得我？”汪子安有些惊讶，他在这天地之间居然也算是名人了么，看来以后外出得遮掩样貌，免得被人认出，上前来要签名。 把袖一甩，收了仙芝，汪子安看了那头生独角的青衣人一眼。 “难怪这气息有些熟悉，原来是截教法门，你是截教弟子？” “在下截教清角，见过汪真君。”清角没有察觉杀意，也不敢转身就跑，落下云光，来到一旁，拱手见了一礼。 遇上此人，哪怕他们三人齐上，恐怕也不是对手，万一激怒对方，还会将性命留在此处。 他眼下即将成就道果，可不想在此送死。 “汪真君乃有道真人、道德真仙，实乃此宝天定之主。 “在下修为浅薄、无品无德，恐是与此宝无缘，就不在此多打扰了，告辞。” 溜了溜了。 深深一拜，见得汪子安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清角心中一松，把袖一甩，带着身后两位师弟化作清风而去。 汪子安：“......” 224 截教掌教、西方金仙 汪子安着实没有想到，宝物在前，这几位截教弟子居然会如此轻易退去，没有丝毫留恋。 他当然不知，在封神之战中，他手上染了不少截教弟子之血，早已被残余的截教弟子当成煞星般的存在，加上如今主持截教事务的金灵、云霄等人刻意叮嘱，基本上没有几个截教弟子敢与他为难的了。 不过他也只是略有不解，就不再多想，收回目光，看向了身前这八位散发着庞然妖气的真仙大妖。 “几位能修炼到此种境界，纵未化形，想必也早通了人性。 “这枚珠子，本君要了，还请几位速速离去。” 但与知晓他本事厉害的清角等人相比，这些整日沉睡在阴暗地下的妖物，可就不知他的威名了。 听闻此言，瞬间大怒。 除去那金甲毒蟾早已气力尽失、无法动弹外，其他八只真仙大妖竟联手攻来。 “找死。” 面对此种攻击，汪子安身周金光萦绕，化作一道金光激射向其中一只被灰色雾气包裹的妖物。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数道惨叫嘶鸣，这灰色雾气缓缓散去，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一只生有蟒头、蜈蚣身体的大妖趴在地上，身上甲壳已经紧随，脑袋上残留着深可入骨的拳印，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见到此幕，剩下的七只妖兽皆是大惊，不仅是此人神力惊人，其竟丝毫不受那大妖身周的毒雾影响。 他们只以为是对方手中那枚克制毒物的神物之效。 相视一眼，哪怕明知非其对手，也催动全身血脉妖力，向着汪子安杀来，誓要毁掉这件克制他们的神物。 汪子安见此，面色渐厉，把足一跺，身形狂涨，转眼间化作一足有十丈高的巨人，把臂一挥，身后一风一水两道龙卷向着七只大妖杀去。 “死。” 而在这边陷入大战的同时，清角所化清风已是遁出百余里外，重新现出了三人身形，脸上虽有不甘，但更多的确是逃脱大难后的庆幸。 “师兄为何如此着急？我等纵然不是此人对手，但坐山观虎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黑面道人心中不甘。要是清角能得到那神物，借此突破金仙，他也能沾上一些光的。 听到此言，还未等清角说话，就听那双头怪人冷笑道： “哼，不知死活。你想送死，可别带上我和清角师兄。” “你......”黑面道人不由怒视对方。 “哦？师弟可是看出了什么？”清角诧异地看了双头怪人一眼。他这师弟是异种妖物出身，颇有几分天赋神通在身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其带来，一同取宝。 双头怪人右边头颅目光闪动，说道： “这汪子安先前就有诸般神通、宝物在手，寻常金仙压根非其对手，听说就连赵公明师兄都栽在此人与其他人联手之下。 “而方才据我观察，此人气息圆融如一，想来是经过封神之战后，修为大进。” “你是说此人已经凝练道果，成就金仙？”黑面道人闻言自然大惊。这汪子安真仙时就少有敌手，若被其进阶金仙，那还了得？ “并非如此。”怪人右边头颅晃了晃： “此人并未成就金仙，但也与清角师兄一样，只差半步，只需外力推动，便能轻而易举堪破玄妙之境，成就金仙。” “原来如此。”黑面道人心中一松，神色间隐隐有些轻视。 察觉道人神色，双头怪人嘎嘎一笑：“但你以为只有如此吗？” “什么意思？”道人不解。 怪人右边头颅晃了晃，闷声道：“据我观察，此人身上可不止有道门法力，还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本源加持。若真要战起来，就算清角师兄凝成道果，怕也不是其十合之敌。” “这怎么可能？清角师兄可是有金灵师姐代替教主传下的神通剑诀在身的，再加上金蛟剪这件至宝。若真凝练道果，恐怕大罗金仙也能一战。”黑面道人可知道清角的根底，有些不大相信地反驳道。 “呵。”怪人左边头颅冷笑一声： “我这还是保守估算。实际上，就算是真正的大罗金仙在前，恐怕这位汪子安师兄也丝毫不惧的。” 黑面道人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刚才面对此人，隐隐感觉到几分压制之力的。”清角并未反驳双头怪人的话，反而有几分恍然大悟地道。 “此人能得本源加持，想必已踏入神道，身上水气浓厚，应是某处河流执掌本源的水脉神主。”双头怪人点了点头： “清角师兄乃是玄水真蟒出身，遇上这类水中正神，确实如遇克星。” “不仅如此。此人身上还有一股极为纯正的天龙气息，足以让我等妖类为之胆寒的。”清角嘴角抽搐，说出了一番话来。 “不对啊，这汪子安乃是人族出身，就算偶然得到些微龙气，怎会克制师兄？要知道，师兄你的天龙真躯也仅差半分，就能够彻底完成的。”这下子，倒轮到双头怪人不解了。但他也知道，清角一身神通大半在那龙须之上，感应极强，十有八九不会出错的。 “错不了的。”清角不由苦笑：“那龙气虽并不多，但却极为精纯，品质也是极高。恐怕就算我成就真正的天龙真躯，在此人面前也绝对要受到压制的。” “这怎么可能？”双头怪人张大了嘴巴，紧跟着心中闪过猜测：“莫非，此人身上的龙气，乃是得自于祖龙身上的？” 传闻中，凡是天龙之属，都要受到那位祖龙的压制，在其面前，十成力量能发挥出五成都是好的了。 “哪怕并非如此，也绝对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清角摇了摇头，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好了，既然此次无功而返，我等还是速速返回教中，将方才之事告知几位师姐。” “那师兄该如何蜕变，凝结道果？”黑面道人这才回过神来，关切问道。 清角沉吟片刻，说道： “此番教主闭关不出，多宝大师兄不见踪影，掌教之人乃是金灵师姐，听闻教主已将紫电锤赐下，作为师姐身份象征。 “如今这雄黄奇珍已失，只能兵行险招，请求金灵师姐以紫电锤中雷电本源助我蜕变了。” “紫电锤？这可是教主随身宝物。”双头怪人也大吃一惊。 “不错。”清角点了点头，笑道：“有了此物，足以助我蜕变，说不定还能从其中悟出几道威力强大的雷电神通呢。”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便赶紧回去吧！”黑面道人倒是比清角还要着急。 “也好。”清角把袖一挥，带着两人化作清风再次不见。 ...... 对于这边发生的事情，汪子安自然不知，此时在他的各种神通接连运使下，基本上都未动用灵宝，身前的七只真仙大妖已经是纷纷倒地不起，没有一丝生机。 “可惜啊！” 摇了摇头，取了众妖妖丹、筋骨、精血，汪子安往终南山而去。 玉柱洞中。 “不错，这龙伯芝自矿脉源头孕育，足有万年药龄，比之寻常的龙伯芝效果还要好上一些的。 “得此相助，再经贫道炼制，足以让金霞童儿借此一路直登神仙之境的。”云中子看着身前的灵药，不由笑道。 “恐怕并非如此吧！”汪子安见状也笑了笑： “如果师侄没有看错的话，这龙伯芝扎根于雄黄矿脉，能吸纳天地灵气，早已生出几分少阳之气，虽是只有几缕，但得此次灵宝出世之助，已有先天之相。 “师侄若能将此炼化，金仙之道就在眼前的。” 汪子安总算是明白了云中子的苦心。这是要助他圆满道行，凝练道果。 “哈哈。”云中子抚须一笑： “既知缘由，还不速速返回闭关，早日凝练道果，成为我阐教第二位突破金仙的弟子。” “师叔之恩，弟子不敢有忘。正好此次得了这枚宝珠，就将此物留给雷震子师弟吧！”汪子安把手一翻，一枚赤黄色的普通珠子静静躺在掌中，看不出丝毫稀奇。 这就是雄黄矿脉源头所凝结的宝物了。虽然底蕴太浅，但勉强也算是一件先天灵宝，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眼红。 “不用，你接下来还要用到此物，还是将此物带在身上的好。”云中子神秘兮兮地道。 听到此言，汪子安只得收回宝物。 紧跟着，就见云中子取出一火红玉瓶。 “这是赤火瓶，专能容纳火行之物，你要的岩浆便在其中，那几团地肺真火也在内蕴养。” 汪子安忙双手接过。 这玉瓶看似火红，但入手却有一股凉意，令人舒爽。 “好了，没事的话，你还是速速赶回府中吧！等下一次见面，你雷震子师弟便能出关，到时候必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云中子摆了摆手。 “难不成，雷震子师弟要凝练道果？”汪子安猜测道。 对此，云中子也不解释，只是摆手让汪子安赶紧离开。 汪子安深深一拜，转身离去了。 当然，他并未第一时间赶回清源水府，而是回到了丹山赤水天内。 眼下，他还要带走金蛟，以及金睛驼此兽。 看到薛定与萧升两人尚在闭关，汪子安也未打扰两人，取了两兽后，就转身离去了。 但还没等他走出四明山地界，身前虚空陡然破开，有一道清净金光从其中透出，往他身上照来，透过缝隙，隐隐看到一方金色世界在内孕育，更有一尊金色身影端坐世界中心，手捏法印，正朝着他印来。 “西方教？洞天？金仙高人？”看到熟悉的光华，汪子安眉头一挑，足下生出金光，急忙往后退去。 但那尊金色身影法印成形之时，四周虚空被一股力量禁锢，只能被金光照在身上，再被对方法印加身。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汪子安冷笑一声，心内确是不敢大意，把袖一挥，二十四道滢滢宝光已是结成一串珠子，在身周游走，所过之处，原本凝固的空间顿时恢复正常。 就连照来的金光，也被珠子散发滢滢水光，挡在身外。 只有洞天世界中的身影，手中法印不停，向他身上印来。 这一印落下，竟有种携带洞天世界一齐压来的感觉，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汪子安好似只能选择被这股力量镇压。 “大胆。”汪子安面色一寒，怒喝一声，身后笼罩的济水神光中，二尾白龙破水而出，仰天发出长吟，径直顺着大开的洞天之门游入洞天世界之中。 这两条白龙乃济水本源所化，挥动龙爪、仰天长吟间，原本金灿灿的世界中生出无尽碧青潮水，随着时间推移，整片世界已被淹没，连那尊坐镇中心的金色身影都无法阻挡。 “孽畜。” 见到此幕，那尊身影怒喝一声，法印一变，竟向着两尾白龙摄拿而去。 这法印非同凡俗，好似某种天生克制天龙之属的神通，一拿之下，两尾白龙竟不由自主，往对方掌下投去。 对此，汪子安也不阻拦，只是面带冷笑。 眼看白龙将被摄拿，龙吟阵阵，这两条白龙竟把身一合，化作一道碧蓝色的浩荡洪流，所过之处，根本无物可挡，就算那尊身影有金仙法力，但面对这股天地本源，也毫无还手之力。 水光淹没洞天，原本的金色世界被彻底染成了碧青之色，化作了一处水色洞天。 自身开辟的洞天被侵，金色身影自是大怒，连连施法抵挡，甚至祭出一件可容纳江河的紫金钵盂，但在这股济水本源的浩荡威力下，钵盂传出声响，通体遍布裂缝。 以这件明显在灵宝品阶的宝物，竟然无法承受济水本源。 宝物受损，再加上那股洪流不断冲刷他的身躯，每次浪潮所过，体内就有法力被其抽走，短短片刻功夫，十成法力仅剩下七八成。 不敢大意，那身影就想从洞天内逃出，直面汪子安，再逞凶威。 但汪子安岂会如他所愿。 把手一翻，一副卷起的画卷出现在了身前，并指一点，画卷缓缓展开，竟是一副绘有九曲黄河的图画。 化作一缕金光的身影刚刚飞出洞天，就被堵在洞口的图卷收走。 而原本仅有黄河咆哮的图卷上，也出现了一面带惊恐的人影。 汪子安并指再点，图卷起了变化，黄河奔腾咆哮，内中浊气上冲，铺满整个画卷，那道金色人影被浊气沾身，立时发出怒吼。 这下子，不仅连法力在流失，就连道行也在被不断消磨，元神都被缓缓散去。 “老实待着吧！” 225 乾黄之珠、玄妙之境 汪子安冷笑一声，把图卷收起，召回洞天世界中的水龙，顶上现了太虚空洞，无边吞噬之力传来，这方洞天竟被空洞尽数吞下，化作养料。 往上方冷冷看了几眼，汪子安大袖一甩，往济水而去。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安稳回到了清源水府中。 过了牌坊，行过至清桥，桥下龙泉中的灵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一条条独角无爪的幼蛟。 汪子安记得，这类幼蛟是龙柏以上好的灵鱼种子养成，若是能在灵泉中蕴养，必能使其成长。 旁侧，师门正从腰间兽皮囊取出一枚玉瓶，不时倒出一些粉尘，撒入水中，似在喂食。 “其他蛟种呢？”汪子安悄无声息地来到对方身后。 “水君回来了。”师门扭头一看，忙拱了拱手，道： “那八百蟒蛟因所需元气较多，被臣安置在了内庭的龙池中，以禁法禁住。” 内廷后花园中拥有龙池，其内藏着几处灵泉眼，与此方水府水脉相连，灵气比外面的龙泉可要强出太多。 “至于那七百泥蛟，此种蛟龙身形小巧，后花园中还有几条小溪，臣将其放置其中，足以安身。 “接下来，就等水君开辟岩浆火池，安置这五百火蛟了。” 师门眼巴巴地看着汪子安。这类火蛟虽然稀少，但火行伤害极大，等他练成火龙兵，发挥出的力量可比寻常蛟龙要大多了。 汪子安也就是随口一问，听到师门早已安置妥当，也就不再多管，说道： “我记得奇珍阁中有火焰气息，想来是上任水君放置真火之处。我等便在此处开辟火池吧。 “火池之上放置真火，互相温养，勉强能够保持这些岩浆不灭。” “水君之言甚是，依臣所观，也是此处最为妥当。”在汪子安离开后，师门可是把整个清源水府上上下下搜寻了一遍，同样选定奇珍阁是最佳地点。 “那么这便前往吧！”汪子安点了点头，一步踏出，便是数丈，经过清源门，行过清源殿，又过了渊德门，来到内廷，往左一转，来到了奇珍阁前。 一路所过，居然看到一队队的灵鱼侍卫和鱼姬进出。 “这些便是方回前辈点化的灵鱼么。” 汪子安从这些灵鱼身上气息分辨出来，这分明就是原先龙泉中所养灵鱼。 “不错。方回虽修为在我之下，但不愧精通丹药之道，再配合其凝练的甲木神光，轻而易举就为这群灵鱼增长了灵性。”师门提起方回，也颇为佩服。 “甲木神光？”汪子安有些诧异，甲木乃阳木，主生机，方回能修得此种神通，足可见其在木之一行上参悟颇深。 若非受功行所限，恐怕真仙都有可能。 看着这群人身鱼尾的水妖，汪子安对方回的神通有了几分了解，先前他确实小看对方了。 来到奇珍阁前，已经有鱼姬将此处打扫，推开大门，汪子安来到一层后室。 此处没有其他东西，仅有一个空荡荡的凹洞，像是干枯了的池塘，在中间有一赤铜柱，上呈莲花型，空荡荡的，应是原本盛放真火的地方。而在池塘外围，则有九根龙首石柱，张开狰狞大口对内。 汪子安见此，把手一翻，赤火瓶现于掌中，打开瓶盖，半蹲到池塘前，将瓶口倾倒，顿时火红岩浆如水倒出。 这赤火瓶看似小巧，实则也是一空间类的法器，直到池塘即将填满，依然没有见到底部。 汪子安见状，把玉瓶抛起，双手掐着法诀，对着瓶口一招，一团狂暴至极的深红火苗从内飘出，整个后室的温度节节攀升。 “地肺真火。”师门精修火法，自然认出了火焰来历。 “不错。”汪子安法力牵引，大袖一拂，将火苗扫至火池中心的赤铜柱上。 接连取出几团，赤火瓶中还有不少，汪子安右手虚抓，法力凝成金灯，取出几团真火放在灯盏上，才将瓶口合上，抛到了师门手中。 “你修炼火法，剩下的便给交给你了。” 说完，也不再去管，而是看向了眼前的火池。 赤铜柱上，几团真火缓缓融合，化作一头颅大小的火焰。而随着真火放在其上，池塘外的狰狞龙首也有岩浆吐出，不断落在池塘，隐隐结成阵法，不使此处岩浆熄灭、火气流失。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汪子安见此，拍了拍师门的肩膀，转身离去了。 刚出大门，就看到了往此处而来的偓佺。 “你来的正好，这是地肺真火，此火不灭，你将之炼化，足以保证炼丹所用。” 汪子安虚虚一抓，法力所化的金灯便出现在了手中。 “此火虽然厉害，但相比起炼丹，还是更适合炼器。”乍然得到此类真火，偓佺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是摇了摇头。 汪子安不通炼丹之道，对此倒是没有多少了解，想了想后，说道： “目前除去用来培育诸多幼蛟的丹药外，其他丹药也用不上，你先以此暂用，等我抽出空来，再去寻几朵天地孕育的真火。” “哈哈，臣不过发发牢骚罢了，有了此火，总比使用自身法力真火的好。”偓佺经此一说，倒是露出笑意。 “既得此火，臣也可以觅地炼丹了。” “灵源阁位于后花园中，元气充沛，又有几处凉亭，你可将丹炉放于其中，在那处炼丹。”虽然那里是汪子安的御花园，但目前一切还未安定，先让偓佺在那处将就将就也是可以的。 “那臣这便去了。”偓佺拱手离去。 等偓佺一走，汪子安从西面的奇珍阁，经过渊德门后的渊德殿，来到了东面的闻道院所在。 此时，院中摆放着一张玉案，方回跪坐其后，看着案前等待的鱼姬和灵鱼侍卫，不时交待着什么。 而得到命令的鱼姬和灵鱼侍卫则是在玉案上取了玉签，领命而去。 等案前的灵鱼散了个干净，方回又收拾了一下乱糟糟的玉案，才起身往汪子安这边而来。 “臣见过水君。”与其他人相比，方回倒是尽到了礼数。 汪子安摆了摆手：“如何，可还需要什么帮助？” 方回闻言，也极为认真地回答起来： “目前这类灵鱼虽然勉强化作半人之形，但体内法力浅薄，打理其他事情仍是力有未逮。再加上，水府广大，这区区不到百数的灵鱼也不够用。 “还有，臣掌闻道院，可目前闻道院中除去一些基本典籍外，并无多少炼气法诀，更无修炼神通。” 闻得此言，汪子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件大事。 先不说这类灵鱼，目前没有炼气法诀，水府中就算人手再多，也增长不了多少实力。 “只能去打打秋风了。”汪子安下意识地想着，但嘴上确说道： “此事我记下了，但目前着急也没有用，只等水府彻底开放，济水群妖前来朝拜时，在此辈身上想想办法。” 方回也是如此打算，而且顺带着给汪子安出了个主意： “目前这济水中，除去水府外，还有诸多水妖，此辈凶性难驯，绝对做过吞食血食的勾当，甚至依仗法力，滥杀凡人的也不是没有。 “水君可将此辈罪状记下，等群妖朝拜时，一一清算。 “罪深者，直接打散妖体，以真火祭炼妖魂，到时候此辈所修法诀便会落入我等手中。 “罪浅者，可以以诸多珍奇之物，无论是天材地宝，还是修炼法诀来减轻罪责。” 好狠。汪子安不由深深看了方回一眼。 要真这么做了，济水中的水妖估计都得跑光了。 似是猜到了汪子安所想，方回又给出了个主意： “水君何不学习黄河河伯，以水脉本源之气为诱饵，使此辈听从信服。 “这类妖物最是重利，有本源在手，只要此辈还想精进，不愁不听差遣。” 这倒也是。 当然，为了防止水脉本源出现消耗太多甚至是透支的情况，还需谨慎处理。 “此事，就由你拿个章程吧！”汪子安没有反对。 方回闻言，拱手称是，又去忙了。 汪子安见状，摇了摇头，又来到清源殿旁的点将台前，此时赤将子舆正在此传授邬文化弓箭之道。 邬文化身躯庞大，一身力气自是不小，若能将此用于弓箭上，恐怕寻常仙家都难以保全性命。 目前水府中，赤将子舆较为清闲，便代替汪子安传法于邬文化。 “水君。” 见得汪子安前来，赤将子舆交待了邬文化几句，让其继续射箭，就迎了上来。 “我近日又要闭关一次，赤将前辈修为高深，水府一切便先暂托于前辈之手。”汪子安说出来意。 “有某在此，水君大可放心。”赤将点头应下。 汪子安身后玄光一转，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地上。 “这碧目金蛟与五云金睛驼也交由前辈指点吧！” 碧目金蛟只等渡过雷灾，就能成就仙体，至于这五云驼，速度极快，极为罕见，也大有潜力。 “也好。”赤将子舆没有推辞。 再交待了几句，汪子安才往内廷的济水宫而去。这座宫殿，乃是他的寝宫。 来到殿内，顶上镶有夜明宝珠，照得四周金碧辉煌，华贵无比。 汪子安径直来到玉床上盘坐下来，取出了几件东西。 一件，便是自皇人山所得的灵宝。 此物虽然威能不大，但对于蛇虫之类拥有奇效，汪子安决定将其炼化。 赤黄宝珠普普通通，汪子安右手抚过额头，现了一尊身披金庭仙光的元神出来。 与先前相比，此时的元神变化不定，时而化作龙首人身相，时而又衍化龙头鱼身相，颇为诡异。 而在元神身下，不知何时，弥漫有碧青水光，仿佛置身于江河之上。 意识一动，化作鱼龙的元神张口一吐，一道金色流光牵引赤黄宝珠，以精元炼化起来。 不多时，一道灵识出现在了汪子安的心中。 乾黄珠。 汪子安知道了这件灵宝的名字。 此物是一道先天少阳元气落在雄黄矿脉，吸收天地间阳和之气所成，所以扎根于矿脉源头的龙伯芝才会染上几分少阳气息。 这灵识懵懵懂懂，如初生幼儿，与四海瓶、天皇金网等宝物比起来，实在差得太多。 汪子安略作祭炼，也就没有多管，放在元神中以法力温养。 收了元神，他又看向了身前的几株龙伯芝。 沉吟片刻，他伸手一点，法力侵入仙芝之中，以元神力量牵引藏于其内的少阳气息。 不多时，一团青黄二色纠缠的气息出现在了身前。 这龙伯芝毕竟罕见，若能不伤其身而取出元气，自是最好。 接连几次后，藏于仙芝中的少阳元气被剥离得七七八八，汪子安才将仙芝收起。 元神运转，顶上现了“太虚空洞”，此时的太虚空洞仅能笼罩三丈范围。 想也不想，汪子安一指身前元气，将之抛起，太虚空洞如有感应，轰然一震，一股极强吸引力从深邃空洞中传出，把青黄光球吞了进去。 刚一入内，汪子安便觉处境已变。 不再是堂皇气派的济水水君宫殿，而是一处莫名所在。 对于这处，汪子安并不陌生。 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宗无祖，幽幽冥冥，溟涬蒙鸿，混沌太极。 此乃混沌之境。 汪子安意识虽被带至此处，但还是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眼下的情况。 玄妙之境。 这是凝结道果前所遇到的玄妙之境。 既是劫难，也是机缘。 入得此间，以自身行走之道与天地之道发生碰撞，若能以自身之道胜过此方天地之道，打破玄妙之境，便能突破金仙。 而若是无法的话，元神意识便会被天地之道碾碎，重新回到躯壳，处于一种破开真仙关窍却又并非凝结金仙道果的玄仙之境。 明白了这些后，汪子安不慌不忙，意识一动，再次运转“太虚空洞”之法。 四象元气归返混沌气象，而对应他的玄妙之境便是这处混沌。 “此境虽难，但还挡不住我。” 汪子安轻笑一声，把手一指，原本深邃、幽暗、空虚的太虚空洞轻轻一震，有气生出。 阴阳未判，黑白不分，此乃太极元气。 此气一出，周遭混沌顿时起了巨变。 226 水火灵宝、九首邪神 无光无相，幽幽暗暗的混沌主动向他侵来，不仅仅是肉身，连元神都一同沉沦其中。 汪子安强提意识，运转顶上“太虚空洞”，以深邃空洞容纳这股袭来的混沌力量。 他这太虚空洞是从广法天尊处得来，乃元始天尊之法，而练成之时，却是以老阳、少阳、老阴、少阴之气所凝，仿通天教主四象归元归返混沌，已经脱离了这道法门的真正凝练之法。 所以，在面对真正的混沌入侵时，其中缺陷也瞬间显露了出来。 暗沉沉的无形力量压来，原本已经稳固的深邃空洞陡然震动，出现了不稳的迹象，其内刚刚生出的太极元气将要断成四截，好似要被重新打回四象元气。 看到此幕，汪子安神色微动，但终是心神稳定，念动“太虚空洞法”的法诀，将混沌当成外力，重新圆满这道深邃空洞。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其气混沌如鸡子，瞑津始芽，鸿蒙滋明，太极元气......” 幸好其内元气未散，在法诀催动下，再次归一，并且在混沌压力下，逐渐去除了斧凿痕迹，仿佛天地所生，将四象元气彻彻底底的化为了太极元气。 受此影响，太虚空洞自然稳固下来。 汪子安心中微松，但仍是不敢大意，一边分神念诵法诀，一边调动太虚空洞，吞纳混沌力量，壮大刚生不久的太极元气。 先前有言，这玄妙之境伴随着外界难见的机缘。 随着两种混沌力量不断对抗，太虚空洞逐渐扩大，虽仍是肉眼难见，但在元神感应中，仿佛一道漏斗。 大口朝上，无需催动，便能自行吞噬外界力量壮大自身，小口朝下，将得来的力量化作精纯法力，供汪子安挥霍。 可以说，只有这空洞漏斗尚存，汪子安一身法力便无枯竭之忧。 而那太极元气则在漏斗中滚个不停，形状也由原本的气体，逐渐化成了一颗浑圆珠形的样子，其内半黑半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竟与金仙道果有几分相似。 汪子安见此，知晓此境已是无法伤他，只等将这片混沌彻底炼化，便能突破关窍，元神归返肉身，开始凝练道果。 心神一松，开始参悟起这副混沌未开的奇异景象来。 而就在汪子安这边逐渐突破的时候，被群妖所占据的北济水中，也迎来了一道身影。 蟒头人身，裹着兽皮，脖子左右各有三颗蛇头生出，不断吐着信子。正是那位奉了黄河河伯之命而来，名唤七首的那人。 黄河河伯交待七首的事情也有一段时间，就是不知此妖为何现在才来。 七首站在水中，也不动用遁光，只是步行，如履平地，每步踏出都有丈许之远。但诡异的是，没有惊起半点水花。 察觉到那股冥冥中的危机逐渐远去，七首心中一松。 这北济可不是黄河，能任由他施展遁光。这河中不仅仅被开辟出了诸多洞天，还有身躯庞大的妖物在河底沉睡，甚至还有天生异能的妖兽化作芥子微尘藏形。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明内情，肆无忌惮地催动浪潮而行，结果惊扰到了河底的一位大妖，被河底伸出的一只狰狞兽口直接吞入了腹中。 若非是他以蛇头替命而逃，恐怕元神真灵都要被其腹内的酸液消融掉。 一想到那副场景，七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脚步放快了几分。 因群妖在水中栖息，妖气冲天，许多水底植物、动物根本无法生存，所以与南济水不同的是，此处极为荒凉，好似步入死地，连一株水草都看不到。 一路前行，直至来到一处大峡谷前，一股苍茫气息扑面而来，七首才止住了脚步。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峡谷是经过一场大战留下来的痕迹，其内甚至还有不少怨气、妖气久久不散，在这处阴暗地域中，甚至逐渐壮大，好似在孕育着什么可怕的妖邪。 不敢多看，他右手虚抓，光华一闪，手中出现了一盏雕刻龙形的青灯、以及一枚散发白滢滢水光的玉珠。虽未经法力催动，但两件物品上还是有先天气息散发出来。 这竟是两件难得的先天灵宝。 看到这两件东西，七首面上也不禁露出几分心痛之色。 他与河伯所言的那人有些关系不假，但想要见对方一次，也是极难，为了确保此次成功，专门耗费了不少时间，取来这两件物品。其中这赤灯还是他用一见随身灵宝换来的。 轻叹一声，心中开始默念那人名号。 不多时，一道诡异的力量不知从何处而起，投射在他的元神之中，那股伴随而来的阴暗、狂暴气息几乎将他部分元神影响，甚至同化。 忙把心神相连的灵宝唤起，玄色水光将元神洗练，才将那股力量挡住。 七首目中不由闪过一丝惊恐，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接下了这趟差事。 但他同样是本领非凡之人，强行稳定心神，便与这道意识联系起来。 “大人，在下七首，奉河伯冯夷之命，前来求见大人，还望大人能现身一见。” 接连数声呼唤，那道投射而来的力量好似缓缓醒来，一道意识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何事来找本神。” 这道意识给出了回应，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之时，那股诡异的力量便再次强大，在七首心间幻化出一被黑暗雾气笼罩的怪物。 外来力量侵入自身元神，这对不论是出身人、妖、魔等族类的仙家来说，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但七首在这道意识出现后，却是不敢有任何挣扎反抗的动作，同样在心中化出形状，跪伏在地，将河伯所言的事情尽数道出。 “济水之神，防风氏后裔？”这道意识好似提起几分兴趣。 七首闻言，立刻接着说道： “不错，此子已得他们这一脉的那位老祖认可，而那位老祖之女如今却与大人的仇敌走在一起。 “大人如能将此子除去，也算是一报先前神躯被毁之仇。” 但让七首心中打鼓的是，这道意识久久没有回应，心中焦急，忍不住冲着身前的黑影唤了两句。 “大人。” “大......” “够了。”这道意识终于再次给出了回应。 “连那位的名号都不敢说出，还想让本神去杀那位的后裔？你是想让本神去送死吗？” “这......”七首一时无言。 这不是为了确保计划隐秘进行么，而且大人你不一样没有叫出那位的名号么。七首暗自腹诽。 像那类至高存在，不提说个名号，哪怕是心中出现对方的模样，都会被其所感应到。 “咳，在下动身之前，河伯让我带上了此物，还请大人看过后再说。”七首只得唤出藏于元神中的水玉宝盒。 此物一出现，立时引起了黑暗中那人的注意。 “咦，竟然是此物？ “冯夷能寻到此物，也是有心了。但可惜，本神并不打算招惹那位，惹来身死道消的下场。 “所以，带上你的东西，回去吧！” “阁下何必着急呢！”未等七首说话，就见那水玉宝盒上光华弥漫，于当空凝成一尊人身鱼尾的俊美男子身影。 “河伯。”七首心中一喜，叫出了来人身份。 “终于忍不住现身了。”黑暗中的那人好似早有所料，淡淡道： “方才的一切你都听到了，速速离去，莫要打扰本神静修。 “否则......”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狂暴、阴暗的力量降临此间，无边黑暗弥漫开来，险些将七首的元神撑破，就连河伯冯夷的分神也被这股气息压得颤抖不停，身影好似将要破碎。 “死。” 冯夷忍不住变了脸色。 但他也深知能屈能伸之理，面对此等威压，把袖一拂，白色水光化去黑暗，护住自身。 “不如本君换个要求如何。只要阁下答应，盒中的东西仍然归你。” “什么要求？”那道意识散去了黑暗，问道。 冯夷见状，嘴唇一道，一道传音已是传入黑雾之中。 “什么？你确定要如此做法？”这道意识有些诧异，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要能除掉此子，没有什么不舍得的，本君确定。”冯夷笑着说了一句。 “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决断，比本神行事都狠辣三分。”那道意识也不知是在赞叹还是讽刺，紧接着道： “本神答应了。” “好。”冯夷不由大喜。 “不过，七首手中的那两件灵宝也要归本神所有。”这道意识又加了个条件。 冯夷分神化念，就看到了外界七首躯体身前的两件宝物。 神色微动，摇了摇头： “仅凭方才阁下答应的事情，这两件灵宝是绝不可能送于阁下的。” “若你答应，本神愿说服当年与防风氏结仇的那只猪婆龙，一同前往诛杀此子。 “要知道，那个家伙虽只有金仙境界，但原本可是大罗金仙，神通非凡，连本神都要小心一二的。”这道意识显然早有准备，说出了让冯夷心动的话来。 “也好，就依阁下之言。”冯夷点头应下。 “好，既然如此，你这道分神也留下吧！”未等冯夷反应，就见无边黑暗再次涌动，一股浑厚无比的法力自上压下，直接向着笼罩着水光的河伯分神涌来。 “你......”冯夷想要说些什么，但区区分神，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被黑暗雾气吞没。 原地，一阵令人胆寒的咀嚼声过后，那道意识再次出现： “不愧是得了本源眷顾的神灵，连分神都如此美味。” 七首伏在地上，有些发颤道： “既然大人已与河伯约定在前，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收回意识。 “着什么急。”那道意识叫住了七首。 “大人还有何吩咐。”七首身形一僵，拱手拜下。 “本神确实与冯夷那厮有了约定，但你不想知道约定内容么？”那道意识语气略带诡异。 什么？七首眼睛一瞪，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黑暗雾气向着他的意识化身之内没入。 不多时，七首意识不在，取而代之地则是另外一道意识。 “虽修为太低，但这具身躯拥有本神同族血脉，足以发挥出更强力量了。” 外界，站在河底峡谷前的蟒头人身之人低头看着双手中的两件灵宝。 “青天真焰、天澜真水，有此两物，足以让本神神躯恢复一些的。” 把手一翻，两件灵宝消失不见，目中光华涌动，体型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一对蛇目变成了一红一蓝，就连脖颈左右也各自出现了一个小巧蛇头。 九头。 身形变化间，身前峡谷中的煞气、怨气、杀气、妖气等诸般邪气尽数向着这人身上涌来，好似向着这位出现的大邪之物膜拜、俯首。 九只头颅齐齐张开嘴巴，涌来的万千邪气如长鲸吸水般被尽数吸入腹中，原本的金仙境界也在此时发生变化。 大罗金仙。 虽然道果未变，但其一身气息竟比寻常大罗金仙还要强出数筹。 感应到体内那逐渐澎湃的力量，七首，不，九首不由沉迷其中，发出近乎呻吟般的长叹： “不错，已经有本神巅峰状态的十之一二了。 “防风氏血裔？哼，就以你的鲜血来祭奠本神破灭的神躯吧！” 冷笑一声，九首化作一道玄光，往河中某处而去。 ...... 而在河伯府中。 感应到一丝分神被灭，冯夷脸色微白，闷哼一声，身躯忍不住晃了晃。 “不愧是凶名赫赫的天生邪神，行事果然霸道。” 身周水光涌动，顶上现出一枚三尺方圆的水光宝珠，光华垂落，注入冯夷体内。 得到水脉本源滋补，刚刚受到的伤势居然眨眼就恢复如初。 “虽未请得此人本体出手，但以七首身躯炼成的化身，再得元神入驻，想来也能发挥其几分实力了。” 冯夷亲眼见过这位邪神的凶威，哪怕是他掌黄河本源，也没有自信能胜过对方。 “再加上，那位猪婆龙之助。” 相比起拐着弯才能算是与汪子安有仇怨未清的那位邪神，这位猪婆龙与汪子安的仇怨更大。 因为，这位的大罗道果便是被当初治水的防风氏联合其他人一起以神物打破的。 “小子，本君会为你收尸的。” 227 九婴阻道、朱龙诡谲 济水宫中，盘坐在玉床上纹丝不动的汪子安终于有了动作。 睁开狭长双目，有湛湛明光透出，像是两条鱼儿在虚空游动，直至撞上殿门，才化光散去。 感受着空荡荡的体内不存一丝法力，汪子安嘴角含笑，右手拂过额头，开了囟门，有金庭仙光显耀。双目难视间，就见仙光汇聚，于顶上凝成十丈金色祥云，大放异彩。 意识一动，祥云中心处云光幻化，顺时针旋转，凝成一尊丈许大小的淡金色漏斗，内中深邃、晦暗，只能看到一圆彤彤之物不断射出道道黑白毫光。 而在漏斗周边，云光翻涌，原本化成龙头鱼身的元神提醒拉长，龙头鹿角、腹生四爪，唇角两条长须垂落，颌下挂着一枚碧青水珠，围着漏斗不断盘旋，发出低低长吟。 这竟是一条白色天龙。 身上龙威赫赫，比之寻常真龙还要强盛几分。 略作感应，金色庆云上，数道云篆符文随着云光翻涌而不断游走，有符文闪耀五色光华，有符文化作五道雷光，又有金色符文猛然炸开，化作数百光点，变成百盏金灯，随之又有一枚火红符文随之碎裂，点点火光落在灯盏上，将金灯点燃。 庆云金灯、三昧真火。 汪子安心神一动，这两道神通便互相融合，随心显化。 借着刚刚突破未久的道韵加身，汪子安再把那五行大遁与掌握五雷两道神通合一，原本淡金色庆云上顿时染上一层五色光辉。 将数道神通符篆一一与庆云相合后，汪子安才缓缓收手。 此时，他一身得自《金庭玉章》的法力凝成庆云，将元神护于其中蕴养，元神庆云化为一体，又增添了不少玄妙。 而同样位于庆云中的道果又有“太虚空洞法”形成的漏斗为护，处于万全之境。 汪子安将十丈庆云收起，缓缓伸出右掌，白玉一般的掌心中居然出现了无形暗洞，深邃幽暗，竟与太虚空洞有几分相似。 在他凝成道果后，这道圣人神通不仅仅在顶上显化，竟能随心所欲，凭他运使。 手掌对着床前宫灯，心念一动，宫灯化作一道幽光，没入掌心之中，当即被内中混沌之境从有化无。 看到此幕，汪子安眉头微动。 他已凝结金仙，这太虚空洞构造的混沌之境还是无法显现于外，只能凭借空洞奇能，将外物扯入其中。 “看来，若想将空洞力量显化身外，至少得有大罗金仙的境界。”汪子安有了猜测。 毕竟，这太虚空洞终究是混沌境域，并非寻常人所能掌控，就算大罗金仙接触此境，也无法保全自身。 有了猜测，汪子安也不再去管，循着天心感应，看到了将至的劫数。 此乃成就金仙之劫，有内、外之分，无法躲避，只有挺身相迎一条道路可走。 而在他的感应中，来人便是借着他的金仙劫难，充当外魔，前来杀他。因此劫顺天而行，所以对方哪怕是杀了他这位济水水君，也不会有天罚临身。 若是他能渡过，自此之后，便是圆满无暇的金仙高人。 若是无法，便白白身死。 “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汪子安略带赞叹，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双眸满是冰寒。 来人能掌有“替天阻道布劫”之法，绝对不是寻常人物，最起码也是自上古存活下来的大能。 而汪子安道果感应天机，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那身不加掩饰地夹杂着先天水火元气的妖邪之气。 九婴。 除了这位威名赫赫的凶神外，汪子安想不到第二位拥有水火元气伴身的妖物。 “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在大羿手下逃得一命，但凭借一具化身就想前来阻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汪子安目中冷意愈盛。 尽管对方这具化身，同样拥有大罗金仙境界。 嘴唇微动，元神传音已是落入了正在水府忙碌的几人耳中。 把袖一挥，汪子安起身离开济水宫，过了龙门，来到处理水府事务的渊德殿中。 刚坐在宝座不久，数道身影就急匆匆往这边而来。 当先走入的是赤将子舆，身后还跟着邬文化。 “拜见水君。”赤将子舆拱手拜下，紧跟着便察觉到了不对。 原本还能看出汪子安修为深浅的他，此时竟然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任何气机，仿佛是寻常凡人来到了水君所居的龙宫。 “咦，你凝练道果、成就金仙了？” 稳重的赤将子舆惊呼出声，连“水君”二字都忘记称呼了。 “什么？”刚刚一只脚踏入殿内的师门听到了赤将子舆的话，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匆忙间，元神之力散开，果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水君炼得道果，再加上济水本源之助，足以与大罗金仙相对而不落下风了。”偓佺轻抚长须，走了进来。 借着水府水脉元气之助，他已将身上七寸长短的青毛化去不少，只等尽数炼化，便能借助这往年积攒下来的乙木元气成就神仙之境。 “水君成就金仙，也是时候让济水诸妖前来朝拜了。”方回也走了进来。 “不急。”汪子安摆了摆手： “虽已炼得道果，但眼下大劫未渡，还有一番折腾。 “等事了之后，再提此事。” “大劫？”偓佺不解，只有赤将子舆若有所思，主动问道： “不知水君金仙大劫是内魔还是外魔？” 内魔乃是天外魔头显化，外魔则是诸般劫难加身。 “外魔。”汪子安没有隐瞒： “此番劫数我已有所了解，无需你们多虑。” 看汪子安胸有成竹，好似颇有把握，赤将子舆等人便不再多问。 等众人离去后，汪子安端坐殿中，开始熟悉起自己在玄妙之境所悟得的神通来。 ...... 而在北济水中。 九首邪神站在水面上，一对凶目散发红蓝光华，正静静看着南面方向，负于身后的双手不时轻轻扣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身后极远之处冲来一道玄色遁光，所过之处，碧水蓝天都染成一层灰黑，气势不凡。 直到感应到九首邪神所在位置，这遁光才往此处激射而来，眨眼功夫，已到近前，原本平静水面涌起滔天大浪，托着落下遁光的那人双足。 光华一闪，这人现出身来。 这是一位面容丑陋的青衣大汉，面孔上有一道从眉心到侧脸的伤痕，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威压，使得九首邪神身上的妖邪之气都散去了不少。 感应到这人来到，九首邪神没有回头，哈哈笑道： “朱龙，你果然还是来了。” “这不是在你意料之中么，九婴......”被称为朱龙的青衣大汉冷冷说着，叫出了九首邪神的名字。 “兄弟说笑了，我又如何能料到你的决定。”九婴似与这人颇有交情，也不自称“本神”，比先前见到河伯冯夷时，态度可要好得太多了。 “哼，莫要再卖弄唇舌了。”青衣大汉身上虽散发着不过金仙境界的气息，但面对眼前这位大罗金仙的九婴仍是丝毫不惧，冷着一张脸道： “若非是你说那防风氏有后人觉醒血脉，能化防风氏真身，我可不会来此。 “若要我动手，还是拿出证据，先让我确认一番吧！” 听得这番话的九婴有些诧异。 什么时候，这莽汉子做事也要确认真假了。 要知道，大禹治水时期，这朱龙被人挑拨，当先对着大禹、防风氏等人动手，才被对方联手以神物破了道果，连真身都被打破，下场比他还惨。 看来，这些年下来，此人还真涨了不少记性。 心中笑了笑，九婴张开吐出一道幽光，仿佛宝镜一样悬在身前，并指一点，镜面上开始出现了种种画面。 不论画面如何变化，其中总有一龙首牛耳、面生独目的怪人出现。 果然是防风氏真身。朱龙目光一凝。 “此子在先前封神之劫中大放光彩，屡屡变化防风氏真身，绝对不会有假的。 “再说，以我与你的关系，又岂会骗你？”九婴把袖一拂，散去幽光，笑着说道。 “呵。”对于九婴这番话，朱龙只是冷笑一声，紧跟着便有些不解地问道： “封神？这又是什么事情？” “嘿，朱龙你闭关许久，还不知晓，这封神乃是......”九婴将封神的前因后果尽数道出，末了，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朱龙道：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朱龙兄弟便是在大禹治水时期被以“逆天行事”的罪名，被打为邪神，褫（chǐ）夺了一身本源，从堂堂的济水龙君之位流落沼泽之中藏身。” 这件事情说出去恐怕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这猪婆龙竟是原济水龙君。 提起此事，朱龙神情一变，面上的疤痕仿佛爬动的蜈蚣，映衬得其丑陋面孔愈发狰狞。 “若非是冯夷小人倒戈，我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除掉我们几个，想必四渎已尽数落入那位一脉的掌控了吧！” 这么一说，朱龙突然想起，这防风氏的小子能成为济水水君，想必也脱离不了那位的帮助。 看着朱龙愤恨模样，九婴心中也是暗叹。 大禹治水，对于天地万物生灵确实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但对于四渎中的水族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彼辈掌控水脉本源、统领四渎水妖，改动河道，水脉本源自然有损。而疏解洪水，水中众多水妖也不能再借行洪之事壮大法力，增进修为。 其中受损最严重的，当属龙蛇一类水族。 蛇蟒等水族不再行洪，便难以这最简单的方法化蛟，无法突破上境，肯定要来一场死战。 而在那时，四渎中除去黄河河伯冯夷外，其他水君、龙君皆是水族出身，肯定要站在水族这方。 只有冯夷那厮，非是水族出身，又在先前以言语欺瞒，说是要与众人同进同退，结果事发之时，直接投靠大禹，献上河图，供其改动河道。 四渎之首的河伯都投靠敌营了，其他三渎的下场可想而知。 于是乎，就有了如今的情景。 江渎龙君身死，长江有震蒙氏之女奇相掌控。淮渡之主无支祁被镇压水眼之处。济渎之主，便是眼前这位，被贬为邪神后，本源便归了天皇伏羲座下一位龙君，而后又落到了汪子安手里。 所以，真说起此事，冯夷在朱龙的仇恨榜单中绝对排名第一位，还要在防风氏之前。 “兄弟所受的委屈，我心中尽知，所以这次才要请兄弟相助。 “若能成功，兄弟不仅得到济水本源，还有一窥四渎之首河伯尊位的机会。”九婴脑中想法转了转，又温声宽慰道。 “你莫要诓我，那冯夷乃是那位的女婿，河伯尊位岂会失去掌控？”朱龙第一个不信。 他可知道，冯夷和那位的关系。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冯夷又怎能排在他们之前，坐稳河伯的位子。 “嘿，兄弟你有所不知，此番对这防风氏后人动手，便是这冯夷的主意。”九婴毫不犹豫，就把背后主使者冯夷说了出来。 “怎会如此？”朱龙面带不可置信之色。 防风氏是那位的后人，冯夷是那位的女婿，两者之间居然请凶杀神。 “据我所知，这冯夷已惹得那位不满，若非是顾忌黄河本源，恐怕那位早都动手了。”九婴说出了其中内情。 这些情况，还是他炼化七首的元神得知的。 “原来如此。”朱龙恍然大悟： “那这样说来，这防风氏的小子便是那位针对冯夷所布置的手段。” “十有八九是如此的。”九婴点了点头。 朱龙闻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目光闪烁，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我知你请我出手，乃是让我沟通济水本源，免得防风氏那小子得本源加持，发挥出不次于你的力量。 “但事先说好，我只负责此事，等本源散去后，转身就走。” 九婴没有想到，这朱龙居然变得这么胆小，心中诧异，又不无可惜地叹道： “可惜，我本想着，将此子杀死，让兄弟炼化济水本源，重归大罗之位的。” “我虽与防风氏有仇，但可不想得罪那位的。”朱龙说了一句。 “也好，那我等这便出发吧！”九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当先踏着水波，往南济水而去。 而停在原地的朱龙看着九婴的背影，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冷笑两声： “这种送死的事情，就由你一个人去做吧！” 228 九头法相、水月火阳 “终于来了。”端坐在渊德殿中参悟法门的汪子安缓缓抬起头来，透过宫殿、水府神阵和无边清水，看向了北面。 在那里，两道不加掩饰的气息正向他的方向而来，其中一道气息强大到了极点，犹如上古凶神，在出现在济水之时，汪子安的心间都蒙上了一层阴云，似是大难将至。 “九婴。”汪子安站起身来，吐出了这两个字。 话音方落，就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颤动，潜流在其中酝酿，随后激起浪涛，不断拍向两岸，好似难承凶神威势。 “济水由本君掌控，何人敢在此兴风作浪。”汪子安轻喝一声，身后济水神光闪耀间，白龙长吟，一股碧青光华顺着体内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将整条河道纳于掌控，兴起的波澜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道，逐渐落于水中，水面又复平静。 “有点意思。”一道沙哑声音在汪子安心中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则是无边黑暗侵袭，要将汪子安心神拉入其中，使其沉沦。 “你，就是济水水君？” 汪子安神色不变，意识念头陡然散发无边金光，道门正宗法门含有却邪之力，所过之处，黑暗雾气尽数消散。 “正是本君。 “凶神九婴，你敢来我济水作乱，想必已做好身死的准备了。”意识念头看向了黑暗后的那丝元神之力。 “小辈，我倒不知你有何本事，如此狂妄。”九婴冷笑一声。 “本君之能，你这邪物稍后自会知晓。”汪子安依旧淡然：“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离开本君心中。” 念头再催，呼唤本命之宝金光剑葫，一口泛着淡金色泽的无暇神剑现于心间，轻叱一声，猛地向黑暗中隐藏的那丝元神力量斩去。 “小辈找死。” 九婴沉喝一声，元神之力再催，再次引动无边黑暗，却不知这金光剑葫专斩元神，一击之下，这丝元神之力竟无法阻挡，尽数消散，且剑光轻轻一跳，追寻着九婴气息，直接向着本体杀来。 刚刚踏入南济水界域的九婴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朱龙见状，忍不住问道。 接着就见九婴负于身后的右手缓缓伸出，食、中两指并指如剑，冲着眉心三寸间轻轻一点，“咔嚓”一声，一口无暇剑光竟然现出踪影，在九婴指力之下，断为数截，化作金光，缓缓散去不见。 一向神出鬼没，连大罗金仙也无法应对的金光剑葫最厉害手段——心剑，竟对这九婴没有丝毫作用。 “宝物不错，不愧是那位后人。”赞叹一声，九婴笑道： “看来，这济水水君，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在你面前，区区金仙，纵然有几分实力，又能算得了什么。”朱龙冷冷说道。 确实如此。 似九婴这等天地之气化作的凶神，獠牙下丧命的大罗金仙都不止两手之数，更遑论汪子安这刚刚成就的金仙。 “兄弟说笑了。”九婴闻言谦虚一笑，但目中却是流露自傲之色： “以朱龙兄弟之能，我也不敢小觑的。” “呵。”朱龙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九婴见状，脚步踏上济水河面，把一身气息尽数释放出来，有无边黑气从体内冒出，形成一尊无比巨大的九头法相，高达百丈，嘶鸣不止，张口一吐，便有惨绿气息从九只口中喷出，将整个济水上空笼罩，隐瞒遮天，不见天日，几乎沦为死域。 而在惨绿阴云之下，碧蓝神光幻化一轮水月，火红神光幻化一尊红日。 “小辈受死。” 嘶鸣喝声传来，远远看去，九头凶神身罩黑雾，头顶日月，凶威难挡。 身为济水君主的汪子安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济水的异常。 在他的感应中，济水水域连同本源，似是被一股浩大法力从大地上的江河湖泊中分割出来，被对方纳入另一片世界，隔断了他与原本天地的联系。 “不愧是上古凶神，果然手段不凡。”汪子安赞叹，这哪里是什么神通，分明就是在这瞬间，他被圈入到了对方的洞天之中。 这是上古时期，那些大罗金仙所修的法门。 此辈天地所生，肉身强横，根基稳固，到了金仙之境，不必再借助天地之力来修炼，而是在体内自开洞天，以自身洞天模仿身外天地进行衍化，等体内洞天圆满，大罗之境水到渠成，而等洞天世界有生机出现，便代表着有道蕴出，可以仗此突破上境。 据汪子安了解，昆仑西王母便是仗着此法，开辟了一处瑶池洞天，而与眼前的九婴不同，瑶池洞天早已化作一处大世界，其内生灵可渡劫成仙。 而眼前的九婴将他圈入，却不见生机，一片死寂，洞天也不见圆满。 “看来，此人并非本体前来。”汪子安看出了几分究竟。 “不过，这依然不是我能够轻易挡下的。” 心中一动，汪子安手抚额头，现了金灯庆云，其内漏斗之形的太虚空洞传出无边吞噬力道。 汪子安将手一指，漏斗竟脱离元神，飞离水府，直接来到济水上空，正面面对那惨绿色的天空。 “太虚·归元。” 汪子安沉喝一声，原本仅仅笼罩周边的吞噬力道逐渐扩大，欲将济水之外的万事万物尽数化作混沌元气。 天中绿云登时被尽数卷入，露出了其后昏黑无光的虚空，且随着吞噬力道笼罩的范围扩大，这方洞天也是逐渐破碎，身为洞天之主的九婴第一时间发现不妥。 在他的感应中，自己这具化身开辟的洞天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底坑洞，容纳一切，连洞天都为其吞噬，即将破碎。 “不好。” 法门催动，忙将圈入洞天的整条济水河道踢出。 汪子安只觉空间扭曲，便有熟悉的天地之力传来，让他知道，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天地中。 半空绿云不见，不变的是那道九头法相的凶神仍然清晰，其顶上的水月与火阳也在逐渐逼近。 229 焚日葬月、正面开战 正在清源水府内忙碌的赤将子舆等人只觉天色忽然变绿，又忽然昏黑，紧跟着，又恢复如常。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无需多虑，只是有不长眼的蟊贼来犯，你等各司其职，守好水府便好。” 汪子安语气平静，仿佛带着清净镇定的力量，让几人平静下来。 赤将子舆出言问道： “水君，不知何人来犯，可需臣出手应对？” “来犯妖孽名唤九婴，赤将前辈虽有奇能，但对付此贼，还是力有支绌。”汪子安道出了来人身份。 “什么？九婴？”刚刚静下来的赤将子舆等人顿时大惊。 这可是上古凶物，他们中有人还亲眼见过这恶神凶威，所过之处，几乎是一片死寂，再无生机。 “不是说，此妖已被大羿射杀于北方了么？”赤将子舆不由问道。 “想必其中另有内情。”汪子安说了一句，便匆匆收回元神力量，开始感应水府神阵，等待九婴新一轮的手段。 就在他刚刚稳住阵法刹那，一道充满杀意的声音响彻方圆之间。 “焚日。” 接着就见，悬于九头法相上空的那轮赤红烈日轰然砸落，济水好像烧开的水一样，传出咕咚咚声响，泛起水泡，原本就没有多少生灵的济水再次化为死寂之地。 隐藏于水脉中的诸多水妖忙将洞天之力运转，护住自家族类。 汪子安见此，调动济水本源、水府神阵，迎了上去。 清澈水流缓缓凝结，化作庞然百丈天龙，通体白鳞，张开四爪，身后碧青光华如波涌起，以可与大罗金仙比拟的力量，张开大口，往赤红烈日迎去。 白龙吞日。 火焰气息散发，白龙哀嚎，水光被化成水雾，笼罩济水上空，迷蒙之中，唯有红日沉浮。 “此乃本神水火神通之一，不知水君以为如何。”不知何时，济水河面出现了两道身影，其中一身身着黑袍，身后黑雾弥漫，隐有恶兽咆哮，正是九婴。 九婴负手而立，眼神低垂，看向了河底被神阵笼罩的水府。 “烈阳焚川，寻常生灵遇上几乎死绝，这等威力着实令人赞叹，不愧是上古凶神。”汪子安似是赞叹的声音传来。 “小辈，你是在讽刺本神只会欺凌弱小么？”九婴眉头一挑，明晰了汪子安话中含义。 “原来你这邪物也有自知之明。”汪子安不屑一笑，这副模样顿时将九婴再次激怒，右目中有天蓝光华闪耀，与天中那轮弯月遥遥呼应，将手一指： “这一招，本神破你水府大门。 “葬月。” 碧蓝弯月无声沉落，散发死寂寒气，竟使得济河之水为之冻结，凝成寒冰，且势不可挡，直往水府外的碧青光阵撞来。 双招一遇，未分胜败，其澎湃威能已是尽数显露，弯月如刀，水府外的阵法则像是弹性极好的皮球，刀光之下，皮球被斩得凹陷进去，几乎快要被分出一条细长口子，但在碧青神光狂闪下，却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底线，不使对方入侵。 九婴见此，沉喝一声，将手再点，如刀弯月威能倍增。 汪子安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实则也使出全部力量，源源不断地水脉本源加持之下，使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法力，维持水府法阵。 如刀弯月隔着阵光，几乎触碰到至清桥时，终是不敌济水本源之力，被轰然崩散。 就连九婴伸出的食指也骤然炸开，散出无数惨绿血滴，落入水中。 “不愧是四渎之一，纵使本源弱小，却也不是寻常大罗金仙能够抵挡的。”九婴面色微变。 说到底，他虽法力滔天，但此时不过一具化身，所使神通威能有限，面对济水本源，仍是力有未逮。这也是他带来朱龙的原因所在。 “朱龙，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九婴法力一运，炸掉的食指重新长出，而后看向了朱龙。 朱龙也不答话，径直走上前来，把手一翻，一尊碧青玉印在掌中沉浮，其上烙印济水河道之形。 九婴见此，目光一亮。 这分明是以济水本源炼成的灵宝，看其威势，应是朱龙先前所用的水君大印。 “朱龙兄弟，这大印内济水本源稀少，恐怕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你还是直接以元神勾动济水本源，与这小辈争夺吧！”九婴打量几眼，看出究竟。 但紧跟着，朱龙这边传来的动静就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此人将印祭于半空，右手虚抓，一柄龙头玉杖出现在了手中，龙头点在玉印之上，口中念念有词。 虽然九婴没太听懂这道秘咒内容，但在他感应下，原本重归平静的济水居然再次颤动起来，似是与这法咒呼应。 紧跟着便见，原本清源水府外笼罩的碧青色阵法光华居然有隐隐散去的趋势。 “好，朱龙兄弟神通果然不凡。”九婴赞叹一句，接着道： “为防此子将水府隐于水脉洞天，且让本神施展手段，定住这方洞天。” 把手一伸，一杆尺许金色短棍出现在了手中。 这便是这九婴近日来的收获，为防汪子安退入清源水府死守不出，他根据大禹定海之法，练就了这么一根神铁，虽无法定住大海，但对付这区区济渎却足够用了。 将之一抛，金光一闪，短棍不见，再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了清源水府上空，迎风就涨，化作一根百丈神铁，立在半空。 随着此宝出现，汪子安忽然感觉，原本与他几乎合为一体的济水本源反应迟钝，传来的力量断断续续，好似随时可能消散，而依仗济水本源所开辟的清源水府洞天显化在外，自然同被定住，无法重归于洞天之中。 甚至，就连水府大阵，也遭受到了这股定鼎虚空的力量。 “也是时候出面一战了。” 汪子安一步踏出，来到至清桥前，看向了河上的凶神九婴。 此时的九婴，脖颈上的八只蛇头已经不见，剑眉指天，目含神光，一副英气逼人的少年模样，身罩黑袍，倒颇显气度，渊渟岳峙，令人不敢小觑。 身后黑雾中隐现的九头大蛇法相，倒更映衬得其凶威难测。 随后，他又看向了旁边的另一人。 模样丑陋，面带伤痕，口中法咒不停。 汪子安能清晰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济水本源正从自己身上剥离，往对方身上投去。 尤其在九婴出手，定住水脉的刹那，本源之力如水般像其涌去。 若是对方愿意，此时一念之间，就能与他相争济水水君之位。 但诡异的是，对方停手了。 更诡异的是...... 汪子安眼中闪过异色。 “小辈，水府已被定住，还不出来与本神决一死战。”九婴也发现了汪子安的身影，冷喝道。 “也好，今日，本君就出手降服你这头上古妖魔。”汪子安丝毫不惧，元神传音，让赤将子舆前往灵源阁，收住水府阵法核心，莫要为他人所趁，便走出大阵，来到了济水水面之上。 就在他走出瞬间，无数目光从三界各处向着汪子安身上投来。 济水毕竟是四渎之一，地位非凡，但凡出点问题，都会引来各路大神、诸教仙家的注意。 更别提，此时出现在济水的，乃是凶名赫赫的上古凶神九婴，自然引来了更多的目光。 甚至有人已经摆好灵果，打算好好看戏。 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无论哪一方死，最后的结果都会引动局势变化。 阐教几位得空的仙家隔空望来，甚至有人打算随时出手。 火云洞中，三尊身影并坐，看着殿中青光照出的济水上空三道身影，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与济水相邻的黄河河伯冯夷，见到汪子安的动作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家伙果然是个蠢货，面对九婴，居然敢现身一战。” 连他这等大罗金仙都不敢直面九婴，汪子安这刚刚成就的金仙，是想找死吗？ 汪子安自然不是找死。 “你，就是汪子安。”九婴目光落下，发现眼前这位神光黯淡的少年模样平静，目中自信十足，且以他的本事，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竟接连崩散，难以看出对方深浅。 “此子乃是阐教亲传弟子，又是那人后裔，如此淡定，莫非是还有手段未出。” “想不到你这邪物，也知晓本君大名。”汪子安被这凶神一盯，心神也忍不住一颤，强运法力，催动“太虚空洞法”，使自身化作漩涡，吞纳身周有形无形之物，壮着胆气，淡定说道。 “死到临头，还敢在本神面前口出狂言，就是不知你是真有本事，还是无知无畏。”九婴同样不敢放松，将全部心神落在汪子安身上，法力运转，随时出手。 “先前本君已经说过，本君本事如何，你这邪物稍后便知。”汪子安仍是从容淡定，随即便是朗声大笑： “如今，你这妖孽既已送上门来，那便受死吧！” 汪子安一口一个“邪物”，一口一个“妖孽”，语气高高在上，早已惹得九婴怒火攀升，只因忌惮对方底牌，才并未动手，打算先以言语试探。 想不到，这小子在大放厥词之后，居然抢先动手了。 谁给他的勇气？ 230 吞天灭地、变故陡生 顶上升起淡金色庆云，金庭仙光照耀大千，内中云气沉浮，道果隐现。 汪子安把手一指，背后升起五道通天彻地的各色神光出来，形如扇屏，如虹刷落。 “区区五行大遁，能奈我何？”九婴虽是妖神，但对于这道门诸般法术神通也有所了解，面对五光侵袭，不闪不避，身后黑雾弥漫前来，挡在身前。 这妖物乃先天水火阴阳合天地戾气化生，后天五行确实威胁不了对方。 但五道神光落在黑雾之上，忽有电光流转、雷声轰鸣，五色光华交织成电，身前阴邪黑雾登时尽被扫空。 细细密密的电光落在身上，虽未给九婴造成多大伤势，但却使其丢了颜面。 “能将五行遁光与五行雷光结合，有点意思。”虽出乎意料，却还算正常，并未使九婴感到惊艳。 “哦，是么。”汪子安一击未取得多大成果，也并不气馁，庆云一震，数百盏金灯拥簇其上。金赤火焰从灯上飞扑而下，结成数道火网往九婴四面八方罩来。 “庆云金灯？不，内中含有三昧真火的气息，此招应唤作真火金灯才是。”九婴意在试探对方手段，也不耗费法力，任由汪子安再次出手，等火网近身后，才发现了这庆云金灯中的隐秘。 三昧真火，天仙便可凝练，但此火由仙家精气神凝练，威力大小，全看施法者自身元气根基，而汪子安修炼《金庭仙经》，又重返防风氏真身，无论根基还是自身精元都远在寻常人物之上，这火烧出，水火凶神九婴竟敢灼烧之感，不由动用了真正神通。 张口一吐，便是一道昏黄浊流从口中喷出。 看似轻而易举，实则九婴已经动用了天赋神通，此水乃是浊流，炼有黄河之底的浊气，几乎堪比九曲黄河阵威势，能污人元神精气。 以精元而成的三昧真火遇上这股浊流，像是遇上天敌，登时被灭。 九婴见此，正要开口，却忽见那金灯上所照耀出的光华凝成一道浩浩金光，直往他眉心打来。 “不，不对，不仅包含了庆云金灯与三昧真火，还有其他神通。” 虽是猝不及防，但元神本能反应，身后黑雾钻出一只形如门板大小的深青大蛇头颅，一口将金光吞没。 但此金光乃汪子安所修法门凝练的护体金庭仙光，邪气所化的大蛇吞下，如水火难容，金光在其口中爆开，大蛇吃痛，嘶鸣不止。 汪子安见状，正要再放嘴炮，却见恼羞成怒的九婴并指点来。 “小辈，本神接你两招，你也接本神一招神通。” 指尖赤蓝光华闪动，交织成一股更加强大的晦暗力量，形如尖锥，破空杀来。 汪子安不慌不忙，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面白濛濛小幡，轻轻一晃，同样有水火二气生出，凝成一朵半边天蓝半边赤红的莲花，悬于顶上，垂下光华。 “水火之宝？”九婴冷哼一声：“可惜，在本神面前，又能发挥出几分力道。” 尖锥刺来，水火光华竟应声而破，更往汪子安眉心刺来。 面临死关，汪子安双目泛起光华，合成一道青白神光，迎向尖锥，使其定在半空。 但还没等汪子安松口气，就见尖锥寒芒一身，定灵神光竟无法阻其逼近，再次往他身上杀来。猝不及防，只得再展太虚空洞法这道最强神通，眉心有一深邃暗洞陡然出现，轻轻一吸，那晦暗尖锥就消失不见。 细细品悟，这竟是与太虚空洞的混沌相仿的力量。 “原来，这九婴也以水火参阴阳，悟得这等力量。”汪子安吃惊不小，对方不愧是天地所生的凶神。 而九婴也发现了汪子安身上的异状。 “想不到，此子竟也参悟了混沌之力，先前毁灭洞天的，想必便是这种神通。 “看来，得动真格的了。” 目光一闪，九婴气势一变，不再是先前软绵绵的攻势，起手便是惊世神通。 “九首·吞灭。” 身后黑雾中，九头法相不再遮掩，百丈大蛇现于天中，九只头颅齐齐张开，一股吞噬力道笼罩方圆百里。 云气被尽数撕碎，九天洒落的阳光也消失不见，天地一片昏黑，仅有厉风呼啸，哪怕是分出元神之力在旁观看的冯夷都觉无法阻挡，只能任由这丝力量被九婴再次吞下。 汪子安身形不稳，差点跌入其中。 “太虚·归元。” 情况危急，再运自玄妙之境中悟出的神通，太虚空洞现于顶上，同样传出庞然吞噬力道，分出一缕元神再观战局的冯夷猝不及防，竟又被吞下这缕分神。 心中mmp几声后，不敢分出元神，只以神通凝水成镜，在殿中静观。 与九婴的吞灭神通不同，汪子安此法并非杀伐之招，且范围并没有对方那么大，但却也足以护住自身，不被对方影响。 稳住身形后，汪子安目光一闪，顶上庆云中跃出一尊金色葫芦，轻轻一跳，葫口打开，葫芦嘴朝下，倒出无数金色剑光，介于有形无形，如奔腾江流，借着太虚空洞开辟出的路径，往九婴身上落下。 在汪子安想来，这九婴既属妖类，那想必元神之力并不强大，面对金光剑葫这等杀招，应该没有抵挡之下。 但他却不知，先天后天，一字之差，带来的确是天差地别。 九婴乃天地所生，精气神三宝天生混为一体，面对这些剑光，只见其目带轻蔑，把拳挥出，一拳之下，剑光尽碎，就连济水河道都一时断流。 三宝混一？ 三宝混一的状态，就像杨戬所炼的八九玄功，精气神合为一体，不死不灭。 汪子安终于知道，这类凶神与寻常仙家的差别所在。 吞灭神通未伤汪子安分毫，九婴收了通天法相，再次一拳砸下，普普通通，不见任何异象。 但，这一拳不仅仅有自身之力，还有洞天之力，几乎相当于一个世界的力量，岂会如表现那样平凡。 察觉其中威能的汪子安终于神色大变。 他的太虚空洞之力在其面前像是铺开的纸张，在对方拳头面前没有阻挡之力，被撕得粉碎，方圆时空仿佛都被冻结、凝固，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砸落。 但在最关键的时候，“呲啦”一声，九婴额头陡然裂开一个血痕，有惨绿鲜血涌出，顺着额前滑落。 原本无暇的拳下顿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破绽，但天生灵目的汪子安还是看到了那个破绽，并且牢牢抓住。 一身血脉在他催动下，本能地化作防风氏真身，龙首牛耳，身高三丈，运转天赋，身后有风水之力涌现，在汪子安的催动下，风吹水、水乘风，两者逐渐相合，化作一道通天风水之柱，内中隐隐有啼鸣声传来。 轰隆一声，啼鸣的那物破开通天风水柱，青光一闪，出现在了汪子安脚下。 细细一看，这竟是一只身体如鱼、却生有鸟翼的古怪鸟类，双翅一挥，掀起狂风，竟带着汪子安飞离拳头之下，离开了这片水域。 鲲鹏？ 所有将目光投在此处的人都大吃一惊。 但紧跟着，他们便发现了不妥。 此物虽有鲲鹏之形，也含有鲲鹏气息，但与真正的鲲鹏体型与神通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汪子安刚刚避过，就见拳劲落下，以拳头为中心，方圆百丈，尽数化作一片黑暗地域。 这种黑不是简单的颜色，而是吞没一切。 空间崩塌。 在这片黑色地域中，万物不存。 被拦腰断住去路的济水再次出现了断流情况，上流之水流入黑色地域，消失不见，而下游没有上游的水补上，自是逐渐露出沿岸泥沙，直到露出了最深处的河床。 好在，空间自发弥合，黑域缓缓不见，才使得济水重新流通起来。 汪子安看着此幕，心中大寒。 好险。 若非防风氏天赋神通被他修炼到了极点，再借着上任前龙吉所赠送的“神?（nài）精血”使其化成神鸟鲲鹏之形，恐怕就要葬送在对方这一拳下了。 这神?精血取自神?身上，而这神?自然就是先前两人在天池之下所见到的神兽胎卵。 那是鲲鹏之卵，先前葬身的那只鲲鹏一身精元所化。 “鲲鹏的气息？”九婴见到汪子安躲过，心中也有些诧异，打量几眼，就看出了内情。 鲲鹏双翅挥动，便能调动风水，更亲近空间，能在此招下脱身，算是情理之中。 汪子安看着九婴，心知单凭自身之力，难以拿下对方。 哪怕对方仅仅是化身前来。 心底暗叹，终是用出了最后一张底牌。 “最后一招。”汪子安沉喝一声，一身力量、法力、元神力量尽数向着右拳之上涌来，竟隐隐有种与先前九婴三宝混一的法门相同的气息。 元神运转，太虚空洞中的力量竟似乎被引出几分，加持在右拳之上。 因肉身孱弱，无法驾驭这种力量，右手皮肉炸开，血肉飘飞间，仅留一白骨之手缓缓握紧。 脑中回忆起与杨戬闲聊时，对方所讲解的经验，还有在万仙阵中时，乌云仙所运的破灭之道，再想到刚才九婴所运的神通。 “太虚·破灭”。 几乎与方才九婴所使同样的神通。 普普通通，一拳砸落。 九婴心神大惊。 因为，这一招，他接不下。 正要施展法门避开，背后却忽有一股杀气袭来，九婴猝不及防，当即被对方打飞。 察觉那股熟悉气息，不可置信写到了脸上，口中不断滴下鲜血的同时，看向了身后那道身影。 “是你？ 怎么会是你？” 231 朱龙投靠、四海密谋 九婴看着那张面孔，满是不可置信。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此人会偷袭他，对方明明与防风氏有真身被破、修为跌落的生死大仇啊！ 身后之人，朱龙，神色始终平静，面对九婴的质问也只是笑了笑。 “我早说了，不想得罪那位的。” “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你忘记你是如何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么？”九婴虽知这具化身可能不保，但还是接着问道，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当然想报仇。”朱龙没有隐瞒，但接着又说道： “但相比起防风氏来，我头号大敌应该是冯夷那厮才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冯夷与济水神君作对，正是我趁机报仇的大好机会。为报此仇，我不介意与济水神君联合一次的。” 朱龙老实说着，说到“冯夷”之时，更是咬牙切齿，可见心中之恨。 相对于敌人来说，这种骗子加叛徒才最是可恶。 “其实，此次若没有冯夷与你联合，我还真会出手助你。 “但九婴你既与冯夷有所联系，替其出手对付济水水君，那来日在我报仇时，说不得也会出手挡我。 “为了我日后报仇顺利，只能牺牲你这具化身，作为我与济水神君友情的见证了。” “你......”看着朱龙那有些陌生的面孔，九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么？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朱龙虽是笑着，却散发一股逼人冷意地说道： “被人背叛一次，你也会变的。” “好好好，此番是本神瞎了眼。”九婴语气渐厉：“但你认为，仅凭背后偷袭，就能取走本神性命吗？可笑。 “今日本神拼着这丝分神不要，也要让你二人一同陪葬。” 说着，就要调动法力。 朱龙见此，诡异一笑： “你以为我刚才是用什么偷袭的你？” 九婴心中一惊，忽感不妙，连忙以元神查看背后，熟悉的气机令得他瞬间陷入惊惧之中。 “啊，箭气，你怎会有他的箭气。” 这箭气普普通通，没有散发一点绝世气机，但对于他来说，却像是见了天外魔头一样。 因为，这赫然是...... “在来之前我特意去了几处地方，搜寻了那位在尧时诛妖的箭气。运气不错，收集到了一些。”朱龙神色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在一开始就想着算计本神了。”得知了真相的九婴面色难看至极。 “只是对你略作防备罢了，我也没想到能够用上。”朱龙老实答道。 “你......”九婴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该问的都问完了，九婴，上路吧！”在旁看着这场相爱相杀惨剧的汪子安出声说了一句，才将所有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这位主角的身上。 “休想。”怒火攀升的九婴大吼一声，把身一晃，化作了九只蛇头、牛身龙尾的怪兽模样，发出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十八只蛇目齐齐闪烁凶光。 “今日本神就算死，也要让你等付出代价。” 九只头颅齐声嘶鸣，吞云吐雾，转眼间，济河上空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惨绿阴云，有绿雨不断滴落，散发慑人毒气，想要将济河化作死寂凶地。 “找死。”汪子安身为济水水君，见状大怒，庆云一震，一枚赤黄宝珠现于顶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有阳和却邪之光不断照耀。 此珠一出现，九婴便大感不适，像是受到了压制一样，空中的惨绿阴云遇上此光，竟如冰雪消融，瞬间消散，连其中毒性，也一同化去。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上路吧！”汪子安见这乾黄珠果有功效，心中一松，右手虚抓，一柄连鞘长剑出现在了手中。 “就以你这邪物之血，为这柄神剑开封吧！” 把剑一抛，剑柄一颤，缓缓从剑鞘之中露出半截剑身，锋芒撕裂云团，散发无尽耀目白芒。 汪子安把手一指，神剑携慑人锋芒，破空杀向九婴，隐约之间，可见两条白龙围绕剑身转个不停。 九婴先是被朱龙所带的箭气所伤，修为大损，又被乾黄珠光华所克，更是受到压制，面对二龙长啸，一时间竟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光杀来。 一剑所过，九只蛇首尽被斩下，九道黑气从断掉的脖颈中蹿出，于空中化作一道，忙往北面而去，却不料早已有一柄无形心剑烙印了他模样，从汪子安心中斩出。 肉身已失，一丝分神怎能抵挡神剑之威，瞬间破剑光斩碎，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那位叫做朱龙的金仙就在旁看着，等九婴这具化身真正死透后，才从其妖身上寻出九枚惨绿宝珠，一口吞下。 汪子安也看向对方，目带思索。 虽然此人从敌人变成友军，但还无法取信于他，特别是，这厮还是防风氏的敌人。 “水君不用看我。我如今已得罪了九婴，又与冯夷有大仇在前，又岂敢对水君你出手。 “只希望，在这南济水中，给我留一处存身之地就好。” 朱龙并没有太多要求，反而是带着几分苦笑。 汪子安神色微动，便答应下来。 “不用如此麻烦，与我一同前往水府便好。” 朱龙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又主动提醒： “来时，这九婴身上带了几件宝物，水君可寻觅一番。” 汪子安点了点头，并未先动手，而是看向了半空中的这根金柱。 这金柱以定海神针之法炼成，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收。”试着打出一道收宝法诀，此宝果然没有抵抗，化作一道金光落入掌中，重新变成了尺许长短的金棍。 接着，才看向了九婴留下的尸身。 虽然是具化身，但从其上显露的气息来看，威势也非同一般。 把袖一甩，将之收走，等回去再做处理。 “随我入府吧！” 汪子安向着四面看了一眼，才说道。 朱龙闻言，忙跟着一同走入水中。 这一次九婴上门来袭，出现这样的结果，在这本就不是很平静的天地之间引动了不少波澜。 “师侄有此能力，贫道也可以放心闭关了。”这是云中子的想法。 旁边玉鼎真人与黄龙真人跟着点头。 但三人刚刚做好决定，就有白鹤童子前来传旨，告知阐教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 而火云洞中，看到汪子安能为，三位圣皇才商议出了结果，定下了那件未来大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与汪子安同为水神的诸多神灵。 其中之一，便是冯夷。 虽然冯夷不认为汪子安是他的对手，但此时对方展露出来的实力，再加上背后的力量，绝对能够威胁到他的生死。 “既然这样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天地江河湖泊之首的河伯做下了决定。 “来人，传令天下水神，前来河伯府，本君有事关我河川一脉水神生死大事要与众位商议。” “是。” 殿中当即有侍者灵官奉命而去。 不仅仅是离得最近的黄河，就连远在四方的四海龙王，都因此事而重聚于东海之中。 “几位贤弟，对今日济水发生之事可有看法？”先前被哪吒差点玩死的东海龙王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竟有种大罗金仙的威势，若是外人看到，肯定要惊掉一地下巴。 不仅仅是东海龙王，其他三位龙王也气息各异，皆非凡俗可比。 “济水之神虽战力不差，但登临水君之位未久，手下又无多少可用之人，加上济水本源孱弱，又能掀得起多大风浪。”同样身着白龙袍的西海龙王摇了摇头，毫不在意。 “话虽是这么说，但不要忘了此子背后的力量。”南海龙王模样苍老，颌下龙髯垂落，摆了摆手。 确实，如今水脉众神，谁不知道这位济水神背景来历，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后浪，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前浪就得死在沙滩上。 反而是模样最为年轻的北海龙王看得透彻。 “目前四海与天下水脉并无多大仇怨，就算偶有争斗，也多是以麾下将领相斗为主，我等从不轻出。 “所以，就算此子背景惊人，也与我等无关。最担心的，应该是那位河伯冯夷才对。” 说起这河伯，四海龙王齐齐露出笑意。 若是以前，他们还看在这冯夷背后之人的身上，有所忌惮。但如今么...... 这蠢货连自己的私欲都克制不住，完全没有一点天下河川水神之首的样子，如今连自己的靠山都得罪了个干干净净，还搞得四渎内讧。 可以说，此人还在河伯之位坐上一天，他们四海威名便在四渎之上。 “不过，还是不可小觑，有传言说，那位意在这位济水之神担任河伯之位，若是真被这济水神登上此等高位，凭借其背后的力量，足以压服四海。”南海龙王仍是强调济水神背后的力量。 “此事眼下倒无需担心。”东海龙王接过话茬：“此番济水神与九婴一战，天下众神知晓其本领，离得最近的河伯又怎能不心生忌惮。 “接下来，这位河伯定然会想出主意，对付此子，我等只要在旁看戏就好。” 确实，先让他们自己斗吧，反正与我无瓜。 “必要的时候，也可给予这位河伯冯夷一些帮助。”北海龙王点头道：“相比起其他人，本王还是最中意这位坐稳河伯之位。” “这倒也是。”南海龙王也点头赞同。 这等世间罕见的极品人物，不坐稳河伯之位那真是可惜了。 定好了以后针对四渎的态度后，东海龙王又说起了叫来三人的真正目的： “近日我元神感悟天道，发现我四海气运有所变化，好似即将有大事发生，因这丝感应来得莫名，又因事关重大，迷雾重重，无法看清，我心中拿不定主意，才叫来几位贤弟，共同商议。” “大事？”北海龙王皱起了眉头。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其他感应。”西海龙王也来了几分好奇。 “没有。”东海龙王摇了摇头。 而且，不知为何，他心中竟隐隐有心悸之感，仿佛有大难将临。 但因这丝感应瞬间消失，前途未定，所以他并没有讲出，免得使几人心忧，失了方寸。 老成持重的南海龙王想了想后，问道：“那龙珠可有反应？” 这龙珠是那位最初的祖龙，海真龙王留下的，与四海气运息息相关，有不可思议之神通。 “并未来得及去看。”东海龙王也反应过来。 要真是有大事降临，那么这颗祖龙珠定会有所警示。 “这，趁着三位贤弟尚在，不如我等同往祖龙宫中，施法查看此珠。” “也好。”其他三位龙王点头应下，他们对此也极为好奇。 但还未等四人离开，就有虾兵前来禀告。 “禀龙王，四渎之首黄河河伯有信使前来。” 四海龙王神情一愕。 “也罢，先见过这信使再说。”东海龙王令虾兵将其带入。 232 鳄龙翼蛟、青鱼洞天 在河伯侍者到达东海龙宫时，汪子安的清源水府也迎来了一道身影。 “贤侄此番斩了这九婴，大涨我水脉神灵威风，接下来怕是要有不少水中能人前来你这龙庭投靠了。”折江水君，不，青草湖大神抚须笑道。 天下水脉，四渎称龙庭、五湖称龙潭、九江称龙宫。 “世伯说笑了，不过一区区化身而已，而且能斩杀此邪物，可并非我一人之能，还有朱龙前辈之助。”汪子安手持玉杯，浅酌一口，看向了对面的朱龙。 与想象中不同，这位原身为猪婆龙，即鳄鱼的金仙倒是极好说话，丝毫看不出与防风氏有大仇在身的样子。 这倒是让汪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生防备。 “纵是一具化身，那也是大罗之辈，贤侄刚入金仙，便能与之正面较量，已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了，也令老夫我汗颜不已啊！”青草湖大神摆了摆手。 他此番乃是担心汪子安出了意外，才特地赶来照看一番，不曾想，刚至此处，大战已经了解，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此番斩了这邪物，相信这济水八族也不敢违逆你这位水君之令。” 与水妖部族繁多的黄河相比，济水中称得上大部族的水妖只有八个，目前族中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仙，大罗金仙几乎是不见踪影。 而在九婴身亡之后，这仍在观望的八族立刻谴人来见，说是会前来朝拜水君。 对此，汪子安虽不太在意，也点头应下了，让方回与这些部族来人商议去了。 “这八族确实谴人来信，但想要为我所用，可能还需另做布置。”在青草湖大神面前，汪子安也不隐瞒。 “哈，老夫虽原在折江为神，此番迁入青草湖内，但因上任济水水君与老夫一脉而出，对这济水水妖倒有些熟悉。”青草湖大神哈哈一笑，这也是他尚未离开的原因所在。 “还请世伯指点。”汪子安拱了拱手。 “这济水八族之中，有一族名唤‘翼蛟’，算是我族远亲之一，若是贤侄愿意，老夫可亲往这翼蛟一族内走上一趟，说服此族为贤侄所用。”青草湖大神说出其中究竟。 “竟有此事？”汪子安有些诧异。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朱龙身上。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那鳄龙一族，好像与阁下有些关系吧！” 鳄龙，同样是济水八族之一。 朱龙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不错，鳄龙一族算是我的血裔。那处洞天也是我亲手开辟。 “若是水君需要，我可前往鳄龙一族，使他们归顺。” “要是朱龙前辈为难，那还是算了。”汪子安看出，对方并不想这样。 “无妨。”朱龙摇了摇头：“就让我出面一次吧。” 汪子安见状，只得随了对方。 而青草湖大神，在说出这番无心之话后，也就不再多言，看着两人商议好了，才端起玉杯，小酌一口。 汪子安正要说话，忽地眉头一动，看向北面，紧接着，就闻一道声音响彻在清源水府之内。 “济水神听令，天下水脉之首河伯冯夷尊神有令，邀请众水神于河伯府商议水中大事，三日后不至者追究其责，还望济水神莫要忘了时间。” 这来人也未入水府，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似是极为惧怕水府中人。 “冯夷之令，商议大事？”未等汪子安说话，青草湖大神已是皱起了眉头。 “冯夷虽为天下水神之首，但可并未我等之长，眼下摆出这副架势，看来是与接下来所商议的大事有关了。”汪子安似有猜测。 话音方落，又有一点灵光疾驰而来，被挡在水府法阵之外，青草湖大神元神一动，已是将灵光接引进来。 “龟相来信，我青草湖也收到了此令。”看过灵光内的讯息，青草湖大神说了一句，又看向了汪子安： “不论如何，此人毕竟位在我等之上，有事商议，不可不去，否则必会予人口实。” “世伯放心，我知晓此理。”汪子安笑了笑。 虽然这位上司老是寻他的麻烦，但只要他还在水神这个大公司一天，就得听从对方差遣。 当然，对某些实在过分的要求，倒也不必听从。 “既然世伯在此，我等在第三日便一同前往吧！ “至于眼下么，还有劳世伯与鳄龙前辈前往这二族一趟，代为游说。” “小事一桩。”青草湖大神没有推辞。 汪子安见状，便让人将济水八族此番所来的使者请来，他要当面一见。 本来是打着试一试的心思，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在得知了青草湖大神与朱龙身份后，这位充作翼蛟一族使者的长老当即面色大变，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而那位自称是鳄龙一族族长之子的使者更是跪伏在地，口称“老祖”。 这倒是让汪子安心中略感安慰。 虽然上司不给力，但下属态度还是不错的么。 但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再次传来消息，八族之中，三族表示自今日起隐匿洞天不出，不再遵从水君差遣。更有两族表示，除非汪子安愿意将济水水脉分润给他们几成，他们才会考虑是否会听从水君之令。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汪子安瞬间震怒不已。 你族虽有金仙坐镇，但不过小小水妖罢了，居然指手画脚，觊觎济水本源。 几成？ 好大的口气。汪子安面色难看，一旁的青草湖大神同样面色阴沉： “这赤鱬（rú）一族鱼身人面，与冯夷练出的真身有些相似，说出此话，不难理解，但这小小的青鱼一族放此狂言，莫非是想要灭族不成？” 人王一怒伏尸百万。 那么水君之怒呢？ 原本平静的济水河面翻起惊天浪潮，天空闷雷滚动，电光急窜，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水君神威传遍整个济水河道，哪怕是八族隐匿于洞天之中，其族中金仙也一时有感。 有人暗叹、有人冷笑、还有人心生悔意。 但是没办法，虽然这位水君看起来背景最大，但目前在这天下水脉之中，河伯冯夷才是老大，得罪了济水神可以跑路，但若是得罪了冯夷，那以后就别想在水中混了。 清源殿中，汪子安端坐宝座，虽未说话，但其心中怒火还是被玉阶前的两道身影感应到了。 其中一人，面容丑陋，却极为年轻，身着金袍，装饰华贵。 另一人身披玄衣，面容确略显苍老，给人一种迟暮之感。但若是真仙之辈，便可察觉那具苍老身躯下所蕴藏的可怕气血。 “水君不必为了此辈恼怒，这青鱼一族人多势众，行事向来肆无忌惮，就连上任水君也不被放在眼里，能有此决定，并不出人意料。”金衣青年在旁说道。 只不过这话中么，总有股煽风点火的味道。 玄衣老者见状，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这青鱼一族虽然人多，但实力并不出挑，只不过因其乃是灵种，气血充盈，味道鲜美，经常会被翼蛟与鳄龙一族的人当成食物。 这朱郎说出此话，实是打着这青鱼一族的主意。 汪子安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也不会偏听偏信，闻言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朱郎迎上目光，如遭雷击，身躯一震，目带惶恐，当即低下头来，不敢多言。 “翼长老之意呢？”汪子安看向了玄衣老者。 相比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鳄龙族长之子朱郎来说，他还是比较相信这位翼蛟一族的长老。 翼长老闻言，先是沉思片刻，才说道： “不瞒水君，这青鱼一族在八族之中实力排在末尾，平日里与各族算是相交为善，对于水君之令也是不敢不从。 “如今放出此等狂言，必是另有内情。” 青鱼一族虽是灵种族人又多，但比起鳄龙、翼蛟、旋龟、赤鱬、玄兕、诸怀、水雉等七族来说，着实差得太远。 因为，这其他七族，不是荒古奇兽，就是血脉不凡，区区青鱼，在这一众眼前，自然显得极为平凡。 平日里在七族打压下，战战兢兢，几乎是可堪自保而已。 “为今之计，可谴人往青鱼潭走上一趟，问清其中缘由，再谈处置不迟。”翼长老建议道。 青鱼潭，是那位青鱼族长开辟的洞天所在，平日里便带着族人隐于其中。 “不用如此麻烦，本君亲自走上一趟。”汪子安站起身来，身后神光璀璨，清朗声音传出，无边威压蔓延开来，让阶前两人不由低下头来。 “接下来，水府之中，先请世伯坐镇了。”汪子安看向了旁侧青草湖大神。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贤侄放心便是。” 汪子安见此，元神一动，对赤将子舆略作交待，纵身化作一道白光，出了水府，往青鱼潭方向而去。 青鱼潭位置较偏，相比起其他洞天来说，所处位置元气也不是太过充沛，单凭此点，就能看出这青鱼一族的处境。 而汪子安也正是因为此族实力最弱，所以才颇为上心。 相比起鳄龙与翼蛟一族来说，这等弱小族群，才能更被他信任。 眨眼功夫，就来到河底一处浅浅坑洞前，汪子安元神一动，想要传音入内，却忽然发现，洞天门户早已封死，连条缝隙都找不到。 汪子安眉头一皱，拔出腰间佩剑，剑光纯白，两尾尺许白龙绕着剑身不断低吟。 二龙剑，上任前龙吉公主所赠的另一件宝物。 低喝一声，面上显化防风氏面容，细长独目中泛出青白光泽。 自从他服下建木果后，原本的灵目发生变化，比起以往神通更厉害了不少，如今凝练道果，更是隐隐可以看出空间痕迹。 灵目一运，顿时看到了那处藏于潭下的洞天痕迹。 比起丹山赤水天这等天地成就的洞天来说，这位青鱼族长虽身为金仙，但开辟的洞天实在是太过简陋，甚至从其内透出的灵光来看，洞天不稳，全凭灵宝设下法阵，维持洞天稳固。 汪子安独目打出一道纯青光华，顺着洞天透出灵光的地方不断游走，将其固定。 而后，手持神剑，向着身前缓缓刺出。 原本纯白的前半截剑刃陡然不见了踪影，仿佛被虚空吞没。 汪子安见状，不惊反喜。 果然，在练就了“太虚空洞法”后，他对于空间的感应越发精准了。 一剑之下，耳边传来“呲啦”之声，像是切开了某件东西。 而在他灵目查看下，原本还算稳固的洞天被他用剑切开了一个口子。 走。 把身一晃，借着太虚空洞之护，来到虚空，径直没入那处洞天孔洞。 青光一闪，已来到了一处崭新所在。 这里不再是济水之下，而是一处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湖泊上，他脚下所在，则是湖泊中的一座小岛。 元神之力放出，查看到湖泊中无数青鱼在内游走，而化形的天仙以上青鱼，则尽数聚集在这岛屿之上。 眉头微动，汪子安忽然一笑： “有些意思。” 一步踏出，身形不见，实则已是往那处而去。 就在他刚刚离开，两道青光从岛中激射而来，来到了汪子安走过的地方，才缓缓落下，现出了两道青衣身影。 看起来，与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眉心生有一块青鳞。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其中那名身材较为壮实的青衣人问道。 另一人身材略显单薄，手中持有一面罗盘法器，另一手不断打出法诀，似在探查。 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想必是殿中那件阵法感应错了。 “毕竟，因洞天不稳导致阵法也出现错误感应的事情以往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说的也是。”身材壮实之人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感叹地说道： “族长毕竟实力弱小，开辟洞天也大有问题。等大长老按照那位所授方法成就金仙后，也能够开辟出更好的洞天。 “届时，凭借那位的支持，我等便可迁族黄河，不用受其他七族的打压了。” 身材单薄之人虽然觉得这话有些问题，但也没有开口反驳，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被打为族长那一系之人，只是在心中暗自腹诽： “不受打压？没有实力，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最新6章节 232 鳄龙翼蛟、青鱼洞天 在河伯侍者到达东海龙宫时，汪子安的清源水府也迎来了一道身影。 “贤侄此番斩了这九婴，大涨我水脉神灵威风，接下来怕是要有不少水中能人前来你这龙庭投靠了。”折江水君，不，青草湖大神抚须笑道。 天下水脉，四渎称龙庭、五湖称龙潭、九江称龙宫。 “世伯说笑了，不过一区区化身而已，而且能斩杀此邪物，可并非我一人之能，还有朱龙前辈之助。”汪子安手持玉杯，浅酌一口，看向了对面的朱龙。 与想象中不同，这位原身为猪婆龙，即鳄鱼的金仙倒是极好说话，丝毫看不出与防风氏有大仇在身的样子。 这倒是让汪子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生防备。 “纵是一具化身，那也是大罗之辈，贤侄刚入金仙，便能与之正面较量，已是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了，也令老夫我汗颜不已啊！”青草湖大神摆了摆手。 他此番乃是担心汪子安出了意外，才特地赶来照看一番，不曾想，刚至此处，大战已经了解，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此番斩了这邪物，相信这济水八族也不敢违逆你这位水君之令。” 与水妖部族繁多的黄河相比，济水中称得上大部族的水妖只有八个，目前族中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仙，大罗金仙几乎是不见踪影。 而在九婴身亡之后，这仍在观望的八族立刻谴人来见，说是会前来朝拜水君。 对此，汪子安虽不太在意，也点头应下了，让方回与这些部族来人商议去了。 “这八族确实谴人来信，但想要为我所用，可能还需另做布置。”在青草湖大神面前，汪子安也不隐瞒。 “哈，老夫虽原在折江为神，此番迁入青草湖内，但因上任济水水君与老夫一脉而出，对这济水水妖倒有些熟悉。”青草湖大神哈哈一笑，这也是他尚未离开的原因所在。 “还请世伯指点。”汪子安拱了拱手。 “这济水八族之中，有一族名唤‘翼蛟’，算是我族远亲之一，若是贤侄愿意，老夫可亲往这翼蛟一族内走上一趟，说服此族为贤侄所用。”青草湖大神说出其中究竟。 “竟有此事？”汪子安有些诧异。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朱龙身上。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那鳄龙一族，好像与阁下有些关系吧！” 鳄龙，同样是济水八族之一。 朱龙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不错，鳄龙一族算是我的血裔。那处洞天也是我亲手开辟。 “若是水君需要，我可前往鳄龙一族，使他们归顺。” “要是朱龙前辈为难，那还是算了。”汪子安看出，对方并不想这样。 “无妨。”朱龙摇了摇头：“就让我出面一次吧。” 汪子安见状，只得随了对方。 而青草湖大神，在说出这番无心之话后，也就不再多言，看着两人商议好了，才端起玉杯，小酌一口。 汪子安正要说话，忽地眉头一动，看向北面，紧接着，就闻一道声音响彻在清源水府之内。 “济水神听令，天下水脉之首河伯冯夷尊神有令，邀请众水神于河伯府商议水中大事，三日后不至者追究其责，还望济水神莫要忘了时间。” 这来人也未入水府，撂下一句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似是极为惧怕水府中人。 “冯夷之令，商议大事？”未等汪子安说话，青草湖大神已是皱起了眉头。 “冯夷虽为天下水神之首，但可并未我等之长，眼下摆出这副架势，看来是与接下来所商议的大事有关了。”汪子安似有猜测。 话音方落，又有一点灵光疾驰而来，被挡在水府法阵之外，青草湖大神元神一动，已是将灵光接引进来。 “龟相来信，我青草湖也收到了此令。”看过灵光内的讯息，青草湖大神说了一句，又看向了汪子安： “不论如何，此人毕竟位在我等之上，有事商议，不可不去，否则必会予人口实。” “世伯放心，我知晓此理。”汪子安笑了笑。 虽然这位上司老是寻他的麻烦，但只要他还在水神这个大公司一天，就得听从对方差遣。 当然，对某些实在过分的要求，倒也不必听从。 “既然世伯在此，我等在第三日便一同前往吧！ “至于眼下么，还有劳世伯与鳄龙前辈前往这二族一趟，代为游说。” “小事一桩。”青草湖大神没有推辞。 汪子安见状，便让人将济水八族此番所来的使者请来，他要当面一见。 本来是打着试一试的心思，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在得知了青草湖大神与朱龙身份后，这位充作翼蛟一族使者的长老当即面色大变，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而那位自称是鳄龙一族族长之子的使者更是跪伏在地，口称“老祖”。 这倒是让汪子安心中略感安慰。 虽然上司不给力，但下属态度还是不错的么。 但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再次传来消息，八族之中，三族表示自今日起隐匿洞天不出，不再遵从水君差遣。更有两族表示，除非汪子安愿意将济水水脉分润给他们几成，他们才会考虑是否会听从水君之令。 得知这一消息后的汪子安瞬间震怒不已。 你族虽有金仙坐镇，但不过小小水妖罢了，居然指手画脚，觊觎济水本源。 几成？ 好大的口气。汪子安面色难看，一旁的青草湖大神同样面色阴沉： “这赤鱬（rú）一族鱼身人面，与冯夷练出的真身有些相似，说出此话，不难理解，但这小小的青鱼一族放此狂言，莫非是想要灭族不成？” 人王一怒伏尸百万。 那么水君之怒呢？ 原本平静的济水河面翻起惊天浪潮，天空闷雷滚动，电光急窜，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水君神威传遍整个济水河道，哪怕是八族隐匿于洞天之中，其族中金仙也一时有感。 有人暗叹、有人冷笑、还有人心生悔意。 但是没办法，虽然这位水君看起来背景最大，但目前在这天下水脉之中，河伯冯夷才是老大，得罪了济水神可以跑路，但若是得罪了冯夷，那以后就别想在水中混了。 清源殿中，汪子安端坐宝座，虽未说话，但其心中怒火还是被玉阶前的两道身影感应到了。 其中一人，面容丑陋，却极为年轻，身着金袍，装饰华贵。 另一人身披玄衣，面容确略显苍老，给人一种迟暮之感。但若是真仙之辈，便可察觉那具苍老身躯下所蕴藏的可怕气血。 “水君不必为了此辈恼怒，这青鱼一族人多势众，行事向来肆无忌惮，就连上任水君也不被放在眼里，能有此决定，并不出人意料。”金衣青年在旁说道。 只不过这话中么，总有股煽风点火的味道。 玄衣老者见状，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这青鱼一族虽然人多，但实力并不出挑，只不过因其乃是灵种，气血充盈，味道鲜美，经常会被翼蛟与鳄龙一族的人当成食物。 这朱郎说出此话，实是打着这青鱼一族的主意。 汪子安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也不会偏听偏信，闻言淡淡看了对方一眼。 朱郎迎上目光，如遭雷击，身躯一震，目带惶恐，当即低下头来，不敢多言。 “翼长老之意呢？”汪子安看向了玄衣老者。 相比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鳄龙族长之子朱郎来说，他还是比较相信这位翼蛟一族的长老。 翼长老闻言，先是沉思片刻，才说道： “不瞒水君，这青鱼一族在八族之中实力排在末尾，平日里与各族算是相交为善，对于水君之令也是不敢不从。 “如今放出此等狂言，必是另有内情。” 青鱼一族虽是灵种族人又多，但比起鳄龙、翼蛟、旋龟、赤鱬、玄兕、诸怀、水雉等七族来说，着实差得太远。 因为，这其他七族，不是荒古奇兽，就是血脉不凡，区区青鱼，在这一众眼前，自然显得极为平凡。 平日里在七族打压下，战战兢兢，几乎是可堪自保而已。 “为今之计，可谴人往青鱼潭走上一趟，问清其中缘由，再谈处置不迟。”翼长老建议道。 青鱼潭，是那位青鱼族长开辟的洞天所在，平日里便带着族人隐于其中。 “不用如此麻烦，本君亲自走上一趟。”汪子安站起身来，身后神光璀璨，清朗声音传出，无边威压蔓延开来，让阶前两人不由低下头来。 “接下来，水府之中，先请世伯坐镇了。”汪子安看向了旁侧青草湖大神。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贤侄放心便是。” 汪子安见此，元神一动，对赤将子舆略作交待，纵身化作一道白光，出了水府，往青鱼潭方向而去。 青鱼潭位置较偏，相比起其他洞天来说，所处位置元气也不是太过充沛，单凭此点，就能看出这青鱼一族的处境。 而汪子安也正是因为此族实力最弱，所以才颇为上心。 相比起鳄龙与翼蛟一族来说，这等弱小族群，才能更被他信任。 眨眼功夫，就来到河底一处浅浅坑洞前，汪子安元神一动，想要传音入内，却忽然发现，洞天门户早已封死，连条缝隙都找不到。 汪子安眉头一皱，拔出腰间佩剑，剑光纯白，两尾尺许白龙绕着剑身不断低吟。 二龙剑，上任前龙吉公主所赠的另一件宝物。 低喝一声，面上显化防风氏面容，细长独目中泛出青白光泽。 自从他服下建木果后，原本的灵目发生变化，比起以往神通更厉害了不少，如今凝练道果，更是隐隐可以看出空间痕迹。 灵目一运，顿时看到了那处藏于潭下的洞天痕迹。 比起丹山赤水天这等天地成就的洞天来说，这位青鱼族长虽身为金仙，但开辟的洞天实在是太过简陋，甚至从其内透出的灵光来看，洞天不稳，全凭灵宝设下法阵，维持洞天稳固。 汪子安独目打出一道纯青光华，顺着洞天透出灵光的地方不断游走，将其固定。 而后，手持神剑，向着身前缓缓刺出。 原本纯白的前半截剑刃陡然不见了踪影，仿佛被虚空吞没。 汪子安见状，不惊反喜。 果然，在练就了“太虚空洞法”后，他对于空间的感应越发精准了。 一剑之下，耳边传来“呲啦”之声，像是切开了某件东西。 而在他灵目查看下，原本还算稳固的洞天被他用剑切开了一个口子。 走。 把身一晃，借着太虚空洞之护，来到虚空，径直没入那处洞天孔洞。 青光一闪，已来到了一处崭新所在。 这里不再是济水之下，而是一处看起来无边无际的湖泊上，他脚下所在，则是湖泊中的一座小岛。 元神之力放出，查看到湖泊中无数青鱼在内游走，而化形的天仙以上青鱼，则尽数聚集在这岛屿之上。 眉头微动，汪子安忽然一笑： “有些意思。” 一步踏出，身形不见，实则已是往那处而去。 就在他刚刚离开，两道青光从岛中激射而来，来到了汪子安走过的地方，才缓缓落下，现出了两道青衣身影。 看起来，与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眉心生有一块青鳞。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其中那名身材较为壮实的青衣人问道。 另一人身材略显单薄，手中持有一面罗盘法器，另一手不断打出法诀，似在探查。 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想必是殿中那件阵法感应错了。 “毕竟，因洞天不稳导致阵法也出现错误感应的事情以往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说的也是。”身材壮实之人点了点头，随即又略带感叹地说道： “族长毕竟实力弱小，开辟洞天也大有问题。等大长老按照那位所授方法成就金仙后，也能够开辟出更好的洞天。 “届时，凭借那位的支持，我等便可迁族黄河，不用受其他七族的打压了。” 身材单薄之人虽然觉得这话有些问题，但也没有开口反驳，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被打为族长那一系之人，只是在心中暗自腹诽： “不受打压？没有实力，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3 青玉殿 汪子安修为超凡，再加上刻意隐匿，法诀运起，没有一人发现其踪迹，闲庭信步，犹如行走在自家御花园中。 “想不到，这青鱼一族居然有如此实力。”一路所过，汪子安感应诸多气息，不免惊叹。 天仙之辈，足有三十左右，而真仙高人，亦有七八位之多，比起他的龙庭来说，强出不知多少。而就这，青鱼一族还只是济水八族中排名倒数的在。 汪子安对于其他七族实力不免猜测起来，往元神中，众多强者气息聚集的那处而去。 这是这座岛屿的中心所在，除去这些强者气息外，还有一队队身披宝甲、气息不凡的强者在此守卫。 以汪子安的修为，轻而易举避过此辈查看，来到了眼前的这座大殿前。 “青玉殿。” 名副其实，通体以青玉砖砌成，绘制鱼龙图案，画风粗糙，散发一股荒古气息，应是有些年头。 而在汪子安感应中，此物乃是一件难得的灵宝，镇压着这处并不稳固的洞天，其周边阵法秘文随着青光不断隐现。 有人激发了这件灵宝的威力。 “进入一观。” 身形一晃，无视青玉殿已经打开的禁制法阵，汪子安来到了殿中。 那三十位天仙分列殿中两侧，手中各持宝物，身上气息沸腾，相互对峙，一个个怒目而视，时不时还有人指着对面放声大骂。 “于老三，你们这群叛逆，还不早早投降，否则等族长恢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左边那为首之人是一身材强壮的中年大汉，手里拎着根水晶巨锤，指着对面喝骂。 右边那为首之人身着银甲，气息却远远不如中年大汉，若非是手中持着一件金戈灵宝，恐怕早就被中年大汉这边十八位天仙撕碎了，闻言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于老大，你说的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要是你们的族长真有恢复之力，又岂会被大长老以真仙圆满的修为轻而易举擒下。” 这话传出，中年大汉身旁这十八人又是一阵骚动。 “什么，族长已经被大长老拿下了？” “这怎么可能，族长可是堂堂金仙，凝结了道果的真君。” “于老三，你把话说清楚了，族长怎么了，为何要恢复，又怎会被大长老擒下？” 于老三见状哈哈大笑： “原来你等不知。你们的族长早已中了妖毒，修为不复巅峰，道果难以运转。 而大长老手持河伯大人赐下的神物，你们的族长又怎么能挡？此时早已是小命难保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骚乱。 但看这十八人神色，确是信了几分。 若非如此，族长金仙之力，又怎会迟迟不现身平乱。 于老大见状心中大急，忙厉声喝道： “要是大长老真有此能，我等还能站在这里么？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这确实也是。 要是族长真被拿下，恐怕大长老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这些族长亲信一网打尽了。 于老三只知大长老手中有克制族长之物，具体如何，确实丝毫不知，听到于老大之言，心中也直犯嘀咕，为何大长老还不动手。 但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再次说道： “就算你们的族长仍在全盛时期，但那又如何？别忘了，大长老可是奉了河伯大人之令而来的，难不成你们敢违逆河伯大人之令？” 看着对面几人面带惧色，接着喊道： “大长老已派人前往济水水府传话，此时想必已激怒了那位水君，将青鱼一族打为叛逆，如今我青鱼一族若想活命，除去投靠河伯大人一条路外，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你等还不速速拿下于老大，与我一同进入内殿，助大长老成事，从济水撤离？ “要是再拖延，等那位济水水君亲自动手，恐怕我青鱼一族上下再无生机可言。” 这于老三眼珠子一转，居然借着济水水君汪子安的威名来威胁起这帮青鱼族长亲信来。 此话一出，还真有数人面带踌躇。 “大哥，对不起了，为了本族上下，只能跟着大长老走下去了。” 当先就有一于老大身旁之人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划出点点寒芒，往于老大身上捅去。 而在其后，还有三人一同动手。 “你们疯了吗？怎会相信这人鬼话。”于老大猝不及防，当即被几人打中，好在身上宝甲散发青光，竟隐隐勾动青玉殿威势，护住自身，才没有大碍。 “好，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见状大喜，忙把手中金戈催动，一道金芒激射而出，杀向于老大，散发青光的宝甲登时传出咔嚓声响，金芒所过，宝甲尽碎。 “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厉喝一声，其他人见到于老大陷危，竟也下意识地对其动手了。 确实如于老三所言，后路已绝，只能跟着大长老一条路走到黑了。 于老大见状更是惊怒，手中水晶巨锤上电光游走，恍若雷蛟，所过之处，根本无人可挡。 而于老三虽震惊于于老大神威，但手中灵宝不时催动，于老大终是难敌。 并且，随着时间拖延，他身周的天仙之辈也开始一个个地反叛了。 被人擒下，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 就在于老大身上伤势逐渐加重的时候，殿中忽然想起了一道赞叹声音。 “什么人？”除了于老大外修为最高的于老三心中一惊，忙把金戈祭起，化作丈许金虹往声音传来之处刺去。 “虽是灵宝，但比起我的那件却阳锥都相差甚远，又怎能伤我？” 藏于暗中的汪子安见到于老三的动作，摇了摇头，在于老大身边现出身形。 身着白龙袍、头戴清源冠，不须汪子安解释，于老三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好，是济水水君。” 心中惊慌，手上却更狠了几分，全身法力隔空注入金戈，使其威能倍增。 “此物焉能伤我？”汪子安摇了摇头，伸手虚抓，碧青色的法力大手幻化而出，抓向袭来金戈。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灵宝神物，面对法力大手，居然没有丝毫威势，就被一把擒住，在大手中挣扎不停。 把手一招，大手不见，金戈落于掌中，汪子安两手一撮，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这件灵宝就成了无主之物。 看着其他人手中攻势不停，再把袖一挥，浩荡威力如同波澜蔓延而出，所过之处，二十八位天仙尽数倒在地上，元神被封，意识昏沉。 “你，你相做什么？”于老三两眼瞪圆，惊惧不已。 “以下犯上，死罪。”汪子安袖袍再挥，打出一道碧青光华，以于老三天仙圆满的境界竟有种避无可避之感，只能硬着头皮，化出真身强接。 结果，不错所料。 数丈大小的狰狞青鱼被碧光打成齑粉，元神一同被灭。 旁侧唯一站着的于老大见状，同样胆寒，从汪子安的言辞中，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撑着巨锤，拜倒在地： “青鱼族第一护法于魁，拜见水君，多谢水君出手相助。” 汪子安看着这位自称于魁的天仙，心中赞叹，此人实力不差，若能收为己用的话...... “不用多礼，青鱼族乃本君座下水族，受本君统辖，如今族内生乱，本君有责任出手平乱。 “你身为青鱼族护法，当知这青玉殿中禁制，如今便带本君前往内殿吧！”汪子安淡淡说道。 虽然青玉殿乃青鱼一族禁地，但面前之人乃是水君，于魁也不敢说什么，而且单看刚刚水君出手的威势，他也不相信，青玉殿禁制阵法能挡住对方。 拱手称是，收了巨锤，于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诸多天仙，想了想后，又从袖中取出捆妖索，将这二十八位同族绑到了大殿玉柱上，才带着汪子安来到旁侧，一面闪烁着青濛濛光华的玉璧前。 两手掐诀，念诵法咒，青濛濛光华缓缓散至两旁，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水君，我族族长与几位长老便在此处了，还望水君能手下留情，只诛首恶，事后我青鱼一族定有厚报。” 迈步之前，于魁咬了咬牙，拱手来到汪子安身前恳请道。 要是汪子安动手，这些长老最起码要少一半，事关一族未来，于魁只能硬着头皮直言。 汪子安对此，神色淡淡，看不出内情所想： “且等看过再说。” 于魁闻言，不敢再说。 甬道看似不长，但实则足有百丈之远，此是灵宝内部空间玄妙所致。 汪子安走出通道，就看到了后殿中的情景。 一人倒地不起，三人护在其身周，而在对面正有四人手持兵刃，不断猛攻，但在一层青濛濛光华笼罩下，四人之力却掀不起多大浪潮，被轻易挡下。 “可恨，不曾想这于清昏死前，竟将青玉殿交予三人主掌。”正在攻击的四人中，有一满头红发、眉心生有赤鳞的老者恨恨道。 “无妨，这青玉殿乃族长所掌宝物，凭这三人，根本无法如意运使，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为首那位一身青衣的老者不慌不忙，淡淡说道。 四人正要再攻，就见旁侧开出一条通道，有两道人影从其中走出。 “是谁？”青衣老者看了过来，在汪子安身上略一打量，便神色大变。 “不好，小心。” 话音未落，劲风扑面。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3 青玉殿 汪子安修为超凡，再加上刻意隐匿，法诀运起，没有一人发现其踪迹，闲庭信步，犹如行走在自家御花园中。 “想不到，这青鱼一族居然有如此实力。”一路所过，汪子安感应诸多气息，不免惊叹。 天仙之辈，足有三十左右，而真仙高人，亦有七八位之多，比起他的龙庭来说，强出不知多少。而就这，青鱼一族还只是济水八族中排名倒数的在。 汪子安对于其他七族实力不免猜测起来，往元神中，众多强者气息聚集的那处而去。 这是这座岛屿的中心所在，除去这些强者气息外，还有一队队身披宝甲、气息不凡的强者在此守卫。 以汪子安的修为，轻而易举避过此辈查看，来到了眼前的这座大殿前。 “青玉殿。” 名副其实，通体以青玉砖砌成，绘制鱼龙图案，画风粗糙，散发一股荒古气息，应是有些年头。 而在汪子安感应中，此物乃是一件难得的灵宝，镇压着这处并不稳固的洞天，其周边阵法秘文随着青光不断隐现。 有人激发了这件灵宝的威力。 “进入一观。” 身形一晃，无视青玉殿已经打开的禁制法阵，汪子安来到了殿中。 那三十位天仙分列殿中两侧，手中各持宝物，身上气息沸腾，相互对峙，一个个怒目而视，时不时还有人指着对面放声大骂。 “于老三，你们这群叛逆，还不早早投降，否则等族长恢复，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左边那为首之人是一身材强壮的中年大汉，手里拎着根水晶巨锤，指着对面喝骂。 右边那为首之人身着银甲，气息却远远不如中年大汉，若非是手中持着一件金戈灵宝，恐怕早就被中年大汉这边十八位天仙撕碎了，闻言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于老大，你说的这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要是你们的族长真有恢复之力，又岂会被大长老以真仙圆满的修为轻而易举擒下。” 这话传出，中年大汉身旁这十八人又是一阵骚动。 “什么，族长已经被大长老拿下了？” “这怎么可能，族长可是堂堂金仙，凝结了道果的真君。” “于老三，你把话说清楚了，族长怎么了，为何要恢复，又怎会被大长老擒下？” 于老三见状哈哈大笑： “原来你等不知。你们的族长早已中了妖毒，修为不复巅峰，道果难以运转。 而大长老手持河伯大人赐下的神物，你们的族长又怎么能挡？此时早已是小命难保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骚乱。 但看这十八人神色，确是信了几分。 若非如此，族长金仙之力，又怎会迟迟不现身平乱。 于老大见状心中大急，忙厉声喝道： “要是大长老真有此能，我等还能站在这里么？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这确实也是。 要是族长真被拿下，恐怕大长老早就迫不及待地将他们这些族长亲信一网打尽了。 于老三只知大长老手中有克制族长之物，具体如何，确实丝毫不知，听到于老大之言，心中也直犯嘀咕，为何大长老还不动手。 但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再次说道： “就算你们的族长仍在全盛时期，但那又如何？别忘了，大长老可是奉了河伯大人之令而来的，难不成你们敢违逆河伯大人之令？” 看着对面几人面带惧色，接着喊道： “大长老已派人前往济水水府传话，此时想必已激怒了那位水君，将青鱼一族打为叛逆，如今我青鱼一族若想活命，除去投靠河伯大人一条路外，再无第二条路可选。 “你等还不速速拿下于老大，与我一同进入内殿，助大长老成事，从济水撤离？ “要是再拖延，等那位济水水君亲自动手，恐怕我青鱼一族上下再无生机可言。” 这于老三眼珠子一转，居然借着济水水君汪子安的威名来威胁起这帮青鱼族长亲信来。 此话一出，还真有数人面带踌躇。 “大哥，对不起了，为了本族上下，只能跟着大长老走下去了。” 当先就有一于老大身旁之人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划出点点寒芒，往于老大身上捅去。 而在其后，还有三人一同动手。 “你们疯了吗？怎会相信这人鬼话。”于老大猝不及防，当即被几人打中，好在身上宝甲散发青光，竟隐隐勾动青玉殿威势，护住自身，才没有大碍。 “好，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见状大喜，忙把手中金戈催动，一道金芒激射而出，杀向于老大，散发青光的宝甲登时传出咔嚓声响，金芒所过，宝甲尽碎。 “其他人还不动手么？”于老三厉喝一声，其他人见到于老大陷危，竟也下意识地对其动手了。 确实如于老三所言，后路已绝，只能跟着大长老一条路走到黑了。 于老大见状更是惊怒，手中水晶巨锤上电光游走，恍若雷蛟，所过之处，根本无人可挡。 而于老三虽震惊于于老大神威，但手中灵宝不时催动，于老大终是难敌。 并且，随着时间拖延，他身周的天仙之辈也开始一个个地反叛了。 被人擒下，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 就在于老大身上伤势逐渐加重的时候，殿中忽然想起了一道赞叹声音。 “什么人？”除了于老大外修为最高的于老三心中一惊，忙把金戈祭起，化作丈许金虹往声音传来之处刺去。 “虽是灵宝，但比起我的那件却阳锥都相差甚远，又怎能伤我？” 藏于暗中的汪子安见到于老三的动作，摇了摇头，在于老大身边现出身形。 身着白龙袍、头戴清源冠，不须汪子安解释，于老三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不好，是济水水君。” 心中惊慌，手上却更狠了几分，全身法力隔空注入金戈，使其威能倍增。 “此物焉能伤我？”汪子安摇了摇头，伸手虚抓，碧青色的法力大手幻化而出，抓向袭来金戈。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这件灵宝神物，面对法力大手，居然没有丝毫威势，就被一把擒住，在大手中挣扎不停。 把手一招，大手不见，金戈落于掌中，汪子安两手一撮，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这件灵宝就成了无主之物。 看着其他人手中攻势不停，再把袖一挥，浩荡威力如同波澜蔓延而出，所过之处，二十八位天仙尽数倒在地上，元神被封，意识昏沉。 “你，你相做什么？”于老三两眼瞪圆，惊惧不已。 “以下犯上，死罪。”汪子安袖袍再挥，打出一道碧青光华，以于老三天仙圆满的境界竟有种避无可避之感，只能硬着头皮，化出真身强接。 结果，不错所料。 数丈大小的狰狞青鱼被碧光打成齑粉，元神一同被灭。 旁侧唯一站着的于老大见状，同样胆寒，从汪子安的言辞中，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撑着巨锤，拜倒在地： “青鱼族第一护法于魁，拜见水君，多谢水君出手相助。” 汪子安看着这位自称于魁的天仙，心中赞叹，此人实力不差，若能收为己用的话...... “不用多礼，青鱼族乃本君座下水族，受本君统辖，如今族内生乱，本君有责任出手平乱。 “你身为青鱼族护法，当知这青玉殿中禁制，如今便带本君前往内殿吧！”汪子安淡淡说道。 虽然青玉殿乃青鱼一族禁地，但面前之人乃是水君，于魁也不敢说什么，而且单看刚刚水君出手的威势，他也不相信，青玉殿禁制阵法能挡住对方。 拱手称是，收了巨锤，于魁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诸多天仙，想了想后，又从袖中取出捆妖索，将这二十八位同族绑到了大殿玉柱上，才带着汪子安来到旁侧，一面闪烁着青濛濛光华的玉璧前。 两手掐诀，念诵法咒，青濛濛光华缓缓散至两旁，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水君，我族族长与几位长老便在此处了，还望水君能手下留情，只诛首恶，事后我青鱼一族定有厚报。” 迈步之前，于魁咬了咬牙，拱手来到汪子安身前恳请道。 要是汪子安动手，这些长老最起码要少一半，事关一族未来，于魁只能硬着头皮直言。 汪子安对此，神色淡淡，看不出内情所想： “且等看过再说。” 于魁闻言，不敢再说。 甬道看似不长，但实则足有百丈之远，此是灵宝内部空间玄妙所致。 汪子安走出通道，就看到了后殿中的情景。 一人倒地不起，三人护在其身周，而在对面正有四人手持兵刃，不断猛攻，但在一层青濛濛光华笼罩下，四人之力却掀不起多大浪潮，被轻易挡下。 “可恨，不曾想这于清昏死前，竟将青玉殿交予三人主掌。”正在攻击的四人中，有一满头红发、眉心生有赤鳞的老者恨恨道。 “无妨，这青玉殿乃族长所掌宝物，凭这三人，根本无法如意运使，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为首那位一身青衣的老者不慌不忙，淡淡说道。 四人正要再攻，就见旁侧开出一条通道，有两道人影从其中走出。 “是谁？”青衣老者看了过来，在汪子安身上略一打量，便神色大变。 “不好，小心。” 话音未落，劲风扑面。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4 平定、功曹 劲风袭身，不等众人反应，红发老者身上红光狂闪，身体如沙包一样飞出数丈，摔在了后墙上。 咔嚓嚓声中，护体红光与身上衣衫一同粉碎，露出了鱼鳞条纹的白色内甲。 纵有宝甲护身，但红发老者倒地瞬间，还是喷出几口鲜血，面带惊惧地看向了汪子安的方向。 “大长老？” “这怎么可能？” “白龙甲？” 前两声惊呼是从跟随红发老者的三人中传出，后一声确是从身旁的于魁口中传来。 “咦？居然是件灵宝？”汪子安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青鱼一族没有几件灵宝的。 “回禀水君，此甲是我族先祖所留，据说是以一白龙逆鳞织成，拥有护身之能，不过此宝早在一千三百年前就遗失了，想不到竟然在大长老的身上重现。”于魁忙拱手解释。 汪子安闻言，面带笑意：“看来，这位大长老监守自盗，早有反叛之心了。” “什么，你竟是济水水君？”于魁的一声解释令得大长老身旁之人面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便要运转遁法，从此处逃离。 但汪子安见状，把肩一晃，白黑青赤黄五道浩大光华瞬间铺满整个后殿，此三人身形腾起，也只是落入五行遁光中，瞬间陷入了另一片困境。 无数金戈铁剑劈头斩来；又有无量海浪迎面扑来；濛濛青光中，身陷幽林，不知出路何在。 以汪子安如今境界，再施展五行遁光，早已超过当年让他羡慕不已的闻仲手段。 而在他动手之时，那位受伤未死的红发老者，也就是大长老眼底精光一闪，从袖中抖出一枚玉符将其捏碎，一道明黄光华将其包裹，撞开五行大遁光华，居然凭空撕开此处灵宝空间，往外界而去。 “往哪里逃？”汪子安一拳轰出，携破灭之力，刚刚形成的空间入口顿时崩散，毁灭般的力量从其内涌出，反倒将大长老身上的明黄光华打灭。若非是见到情况不对，及时躲避，估计自身都要一同葬送其中了。 “咳。”落在地上，又咳出几口鲜血。 汪子安没有动手，于魁见状，也忙来到旁边，走入青光，看向了倒地不起的那人。 这人便是青鱼一族族长。 “族长情况如何？”于魁见族长倒地不醒，陷入昏迷，忙问道。 “中了奇毒，道果被封，意识涣散。”旁边的三位长老中，一面色发青的中年人说道。说话之时，还看了汪子安一眼，隐有戒备之色。 汪子安见状，神色不动。 这青鱼一族遭逢巨变，又有那大长老派人来到水府口出狂言，搁在水族之中，被灭族都不为过。这几人心生戒备，实属正常。 “哈哈哈，你等不用白费力气了，此乃河伯所赠的九婴之毒，此时九婴不出，除去河伯之外无人能解。”一旁的红发大长老无法逃离，心知唯有死路一条，但看到那位青鱼族长后，难免生出几分心思。 “你等若想保他性命，就速速放我离开，看在同出一族的份儿上，说不定我还能向河伯求得解药，救他一命。” 此话一出，那三位长老神色异样。 “住口，你这老贼，早就不安好心，否则白龙甲怎会在你身上？ “如今又勾结外人，下毒暗害族长，若非水君出手，恐怕此时族长已经死在你手。”于魁见状，怒声叱喝。 这三位长老这才惊醒过来，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同族之情，分明已是生死之争。 “水君神通广大，还请出手救下我族族长。”于魁目光一转，来到汪子安身前，抱拳恳求。 汪子安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于魁上前，才露出笑意。 其他三位长老也将目光放在了汪子安身上。 “还请水君出手相助，事后我青鱼一族定全力以报。”在青面中年的带领下，这三位长老许下了诺言。 事后？全力以报？汪子安心中摇头，还真是勉强。 “若水君愿出手，在下愿带领八百青鱼兵跟随水君，助水君镇压济水不从。”于魁一听三位长老之言，也不由腹诽，眼前有求于人，居然还满口空话，实在是不知轻重，心念一转，有了主意，主动开口。 话音方落，就见青面中年已是变了脸色，连忙喝道： “于魁不可。 “这青鱼兵乃是本族培养的精兵，每一位皆在元神之境，岂能轻易送出？” 元神妖兵？汪子安目光一亮。 “青鱼兵乃小侄亲手所炼，自有调配之权，二长老还是莫要多言了。”于魁面色一板，无视长老权威。 “够了，不用多说了。”眼见几人还要再言，汪子安挥手打断。 “青鱼族长乃本君麾下一员，无论如何，本君皆会出手救治，几位还是将人带过来吧。” 二长老拱了拱手，走了过去。 “你去将他拿了，稍后与本君回转水府，本君还有事要问。”汪子安看向于魁，将手一指，五行光华齐齐闪烁，化作一根五色长索，落在于魁手上，指了指那边倒地不起的红发大长老。 “是。”于魁应下，转身离去。 等二长老将青鱼族长带了过来，汪子安才发觉，这位族长居然是位女性。 身着青衣，眉心生有一拇指大小的青色鳞片闪烁光晕，秀气面容上萦绕着一股汪子安极为熟悉的惨绿气息，使得玉白肌肤都失去了光泽。 还真是九婴之毒。 把手一招，一枚透着赤黄二色的宝珠出现在了手中。 乾黄珠。 此宝不单单是蛇虫之类的克星，亦有解毒奇效。 并指一点，宝珠大放光华，在这位青鱼族长面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每转一圈，便有缕缕惨绿气息从面孔上被摄出，投入宝珠之中。 等于魁带着被拿下的大长老近前，此女体内九婴之毒已尽被化去。 “九婴之毒已解，不过青鱼族长伤了元气，意识还在缓缓重聚，想要清醒，还得静养一段时日。 “当然，若有灵药，你等也可以灵药相助，可助其尽快清醒。” 三人闻言，面带喜色。 “本君还有他事，就不再多打扰，其他事务等青鱼族长清醒后再做详谈。” 青鱼族虽已无事，但还有那赤鱬一族，他倒想看看，此族究竟有何依仗，敢挑衅于他。 “多谢水君相助，等族长醒来，那八百青鱼兵定当奉上。”青面二长老拱手感谢，这下倒是没有再纠结这青鱼兵之事，而后又看向了于魁： “于魁贤侄，你今后就跟在水君身边吧。” “小侄遵命。”于魁本来也是如此打算。 “好了，走吧。”汪子安把袖一挥，金光圈了于魁及大长老，离开了青玉殿中，轰隆一声响动，破开了洞天空间，回到了济水。 三位长老见到这位水君不走寻常路，也知道自家洞天并不稳固，破绽颇多，不由一声苦笑，而后忙取出族长珍藏的灵物，助族长恢复伤势来，而那位二长老则是处理起了前殿中的那些叛逆之辈。 ...... 清源殿中。 青草湖大神正与翼长老商谈，就见一道金光破入殿中，现出三道身影。 “贤侄回来了。” “水君。”同在殿中的赤将子舆等人与翼长老、朱郞忙拱手拜见。 “无需多礼，方回，你将这位青鱼族大长老带下盘问。”汪子安指了指红发老者。方回心思最为细腻，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 “遵命。”方回也不多问，带了红发老者离开。 接着，汪子安才将青鱼族中发生之事尽数道出。 “想不到，这位河伯居然早有布置。”翼长老与朱郞面色难看。 青鱼一族都有河伯之人，那他们几族呢？ 他们两族实力强大，相比起青鱼一族来说，内部也更为复杂，要是真有河伯奸细，恐怕也免不了步青鱼一族后尘。 想到这里，两人一刻也不敢多待，皆是出言告辞，汪子安也不挽留，等两人离去后，其他人又离开，才看向了青草湖大神。 “想必世伯也发现了那赤鱬一族动静。”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方才我与众人交谈时，便发现了此族异动，只是要帮你看人，才没有出手。” 看什么人，自然就是那位猪婆龙出身的朱龙了，汪子安可不敢让这位金仙一个人留在自己水府。 “这赤鱬一族知道得罪了我没有好下场，这才施展法力，连族中洞天都彻底带走，走得干干净净。”汪子安不由暗叹，不在水族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位河伯冯夷的影响力，不愧是天下水神之首。 自此，济水八族再有七族了。 再去掉那隐匿洞天不出的三族，他能调动之人仅有四族。 一向顺风顺水的汪子安也不由生出几分挫败感，这水君当得有点失败啊！ “贤侄无需灰心，这水中诸多族类形势本就非一成不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诸族不愿降服，你便自己扶持其他弱小族类上位。 “在这些族类壮大过程中，难免与原本的强大族类发生摩擦，你便顺势而为，助其吞掉那些不从之辈，也能出口恶气。” 青草湖大神在旁教导。 他此番前往青草湖，也一样遇到了这种事情，先礼后兵，反正他这一脉势力颇大，敢有不从者，他有各种方法将其玩死。 汪子安有些羡慕。 他虽然身为阐教弟子、又是防风氏之后，但在天下水界，还真没有多少帮手。 想了想后，汪子安叫来了方回。 除去青鱼一族，以及早早表示衷心的翼蛟、鳄龙两族外，还有一族释放出了善意。 “禀水君，是旋龟一族。”方回拱手说道：“这玄兕、诸怀、水雉三族虽属水族，但这三族却同样可在陆地生存，不受济水所限，所以才自称隐匿洞天不出。 “而这旋龟就不一样了，其多在水中生存，因此族血脉非凡，乃上古异兽，想要孕育子孙，必须要在水气浓郁之地，才能产下龟卵。 “而济水虽本源弱小，但同样水气充裕，且水质极净，正是此族生存的绝佳之地。” 方回早把这济水八族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汪子安但有所问，自是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 “这旋龟一族我也有所耳闻，此族原先也是出过大罗之辈的，底蕴不凡。 “且此族虽属龟类，但却生具鸟头、蛇尾，另有奇能，不是寻常龟类能比，贤侄可试着将其收服。 “我看你这水府尚无丞相，何不在此族挑选一人，封为丞相，也算是一桩妙事。”青草湖大神在旁给出了个主意。 虾兵蟹将龟丞相。 这基本上都是水君标配，尤其以龙族出身的水君麾下最是常见。 汪子安有些迟疑，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是方回，不管各方面事物，方回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修为有些低了。 方回自然也感受到了汪子安之意，主动说道： “水君可在旋龟族中挑选合适之人，先让其试着处理水府事务。 “而且，若想要这济水诸多水族听令，选用本地之人上位，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一些。” 听到此言，青草湖大神有些诧异地看了方回一眼： “你这辅臣所言不差，若想彻底掌控此方，必须要有此方之人入驻水府担任高位，其他族类才会亲近于你。” 两人这么一说，汪子安总算有了决定：“也好。但具体如何，还是等从河伯府归来后，去旋龟一族查看一番再做决定。 “对了，敕封法旨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充作功曹，已将水君表文交予四值功曹，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得到天帝金旨了。”方回答道。 四值功曹神已经在封神之劫中圆满，平日里诸多水脉、山岳有什么需要送呈天庭的公文，都是由各方府中功曹提交给四值功曹，再由四值功曹上呈天帝。 就像方回这一次动作，他身为水府神官，不好直接前往天庭，便通过功曹这一身份，将公文呈给功曹这一系统的统领四值功曹，而四值功曹乃是天庭神官，所以自然能将公文呈给天帝。彼此之间，水府、天庭互不干扰，却通过功曹表达其意。 汪子安闻言点了点头。 功曹官归于太岁部统辖，而如今的太岁部首领是普贤真人，对于他的公文自然不会拖延。 不过方回办事如此麻利，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更属意方回了。 “准备驾辇，本君明日要与青草湖大神前往河伯府。”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4 平定、功曹 劲风袭身，不等众人反应，红发老者身上红光狂闪，身体如沙包一样飞出数丈，摔在了后墙上。 咔嚓嚓声中，护体红光与身上衣衫一同粉碎，露出了鱼鳞条纹的白色内甲。 纵有宝甲护身，但红发老者倒地瞬间，还是喷出几口鲜血，面带惊惧地看向了汪子安的方向。 “大长老？” “这怎么可能？” “白龙甲？” 前两声惊呼是从跟随红发老者的三人中传出，后一声确是从身旁的于魁口中传来。 “咦？居然是件灵宝？”汪子安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青鱼一族没有几件灵宝的。 “回禀水君，此甲是我族先祖所留，据说是以一白龙逆鳞织成，拥有护身之能，不过此宝早在一千三百年前就遗失了，想不到竟然在大长老的身上重现。”于魁忙拱手解释。 汪子安闻言，面带笑意：“看来，这位大长老监守自盗，早有反叛之心了。” “什么，你竟是济水水君？”于魁的一声解释令得大长老身旁之人面色大变，几乎是下意识便要运转遁法，从此处逃离。 但汪子安见状，把肩一晃，白黑青赤黄五道浩大光华瞬间铺满整个后殿，此三人身形腾起，也只是落入五行遁光中，瞬间陷入了另一片困境。 无数金戈铁剑劈头斩来；又有无量海浪迎面扑来；濛濛青光中，身陷幽林，不知出路何在。 以汪子安如今境界，再施展五行遁光，早已超过当年让他羡慕不已的闻仲手段。 而在他动手之时，那位受伤未死的红发老者，也就是大长老眼底精光一闪，从袖中抖出一枚玉符将其捏碎，一道明黄光华将其包裹，撞开五行大遁光华，居然凭空撕开此处灵宝空间，往外界而去。 “往哪里逃？”汪子安一拳轰出，携破灭之力，刚刚形成的空间入口顿时崩散，毁灭般的力量从其内涌出，反倒将大长老身上的明黄光华打灭。若非是见到情况不对，及时躲避，估计自身都要一同葬送其中了。 “咳。”落在地上，又咳出几口鲜血。 汪子安没有动手，于魁见状，也忙来到旁边，走入青光，看向了倒地不起的那人。 这人便是青鱼一族族长。 “族长情况如何？”于魁见族长倒地不醒，陷入昏迷，忙问道。 “中了奇毒，道果被封，意识涣散。”旁边的三位长老中，一面色发青的中年人说道。说话之时，还看了汪子安一眼，隐有戒备之色。 汪子安见状，神色不动。 这青鱼一族遭逢巨变，又有那大长老派人来到水府口出狂言，搁在水族之中，被灭族都不为过。这几人心生戒备，实属正常。 “哈哈哈，你等不用白费力气了，此乃河伯所赠的九婴之毒，此时九婴不出，除去河伯之外无人能解。”一旁的红发大长老无法逃离，心知唯有死路一条，但看到那位青鱼族长后，难免生出几分心思。 “你等若想保他性命，就速速放我离开，看在同出一族的份儿上，说不定我还能向河伯求得解药，救他一命。” 此话一出，那三位长老神色异样。 “住口，你这老贼，早就不安好心，否则白龙甲怎会在你身上？ “如今又勾结外人，下毒暗害族长，若非水君出手，恐怕此时族长已经死在你手。”于魁见状，怒声叱喝。 这三位长老这才惊醒过来，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同族之情，分明已是生死之争。 “水君神通广大，还请出手救下我族族长。”于魁目光一转，来到汪子安身前，抱拳恳求。 汪子安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于魁上前，才露出笑意。 其他三位长老也将目光放在了汪子安身上。 “还请水君出手相助，事后我青鱼一族定全力以报。”在青面中年的带领下，这三位长老许下了诺言。 事后？全力以报？汪子安心中摇头，还真是勉强。 “若水君愿出手，在下愿带领八百青鱼兵跟随水君，助水君镇压济水不从。”于魁一听三位长老之言，也不由腹诽，眼前有求于人，居然还满口空话，实在是不知轻重，心念一转，有了主意，主动开口。 话音方落，就见青面中年已是变了脸色，连忙喝道： “于魁不可。 “这青鱼兵乃是本族培养的精兵，每一位皆在元神之境，岂能轻易送出？” 元神妖兵？汪子安目光一亮。 “青鱼兵乃小侄亲手所炼，自有调配之权，二长老还是莫要多言了。”于魁面色一板，无视长老权威。 “够了，不用多说了。”眼见几人还要再言，汪子安挥手打断。 “青鱼族长乃本君麾下一员，无论如何，本君皆会出手救治，几位还是将人带过来吧。” 二长老拱了拱手，走了过去。 “你去将他拿了，稍后与本君回转水府，本君还有事要问。”汪子安看向于魁，将手一指，五行光华齐齐闪烁，化作一根五色长索，落在于魁手上，指了指那边倒地不起的红发大长老。 “是。”于魁应下，转身离去。 等二长老将青鱼族长带了过来，汪子安才发觉，这位族长居然是位女性。 身着青衣，眉心生有一拇指大小的青色鳞片闪烁光晕，秀气面容上萦绕着一股汪子安极为熟悉的惨绿气息，使得玉白肌肤都失去了光泽。 还真是九婴之毒。 把手一招，一枚透着赤黄二色的宝珠出现在了手中。 乾黄珠。 此宝不单单是蛇虫之类的克星，亦有解毒奇效。 并指一点，宝珠大放光华，在这位青鱼族长面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每转一圈，便有缕缕惨绿气息从面孔上被摄出，投入宝珠之中。 等于魁带着被拿下的大长老近前，此女体内九婴之毒已尽被化去。 “九婴之毒已解，不过青鱼族长伤了元气，意识还在缓缓重聚，想要清醒，还得静养一段时日。 “当然，若有灵药，你等也可以灵药相助，可助其尽快清醒。” 三人闻言，面带喜色。 “本君还有他事，就不再多打扰，其他事务等青鱼族长清醒后再做详谈。” 青鱼族虽已无事，但还有那赤鱬一族，他倒想看看，此族究竟有何依仗，敢挑衅于他。 “多谢水君相助，等族长醒来，那八百青鱼兵定当奉上。”青面二长老拱手感谢，这下倒是没有再纠结这青鱼兵之事，而后又看向了于魁： “于魁贤侄，你今后就跟在水君身边吧。” “小侄遵命。”于魁本来也是如此打算。 “好了，走吧。”汪子安把袖一挥，金光圈了于魁及大长老，离开了青玉殿中，轰隆一声响动，破开了洞天空间，回到了济水。 三位长老见到这位水君不走寻常路，也知道自家洞天并不稳固，破绽颇多，不由一声苦笑，而后忙取出族长珍藏的灵物，助族长恢复伤势来，而那位二长老则是处理起了前殿中的那些叛逆之辈。 ...... 清源殿中。 青草湖大神正与翼长老商谈，就见一道金光破入殿中，现出三道身影。 “贤侄回来了。” “水君。”同在殿中的赤将子舆等人与翼长老、朱郞忙拱手拜见。 “无需多礼，方回，你将这位青鱼族大长老带下盘问。”汪子安指了指红发老者。方回心思最为细腻，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 “遵命。”方回也不多问，带了红发老者离开。 接着，汪子安才将青鱼族中发生之事尽数道出。 “想不到，这位河伯居然早有布置。”翼长老与朱郞面色难看。 青鱼一族都有河伯之人，那他们几族呢？ 他们两族实力强大，相比起青鱼一族来说，内部也更为复杂，要是真有河伯奸细，恐怕也免不了步青鱼一族后尘。 想到这里，两人一刻也不敢多待，皆是出言告辞，汪子安也不挽留，等两人离去后，其他人又离开，才看向了青草湖大神。 “想必世伯也发现了那赤鱬一族动静。” “不错。”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方才我与众人交谈时，便发现了此族异动，只是要帮你看人，才没有出手。” 看什么人，自然就是那位猪婆龙出身的朱龙了，汪子安可不敢让这位金仙一个人留在自己水府。 “这赤鱬一族知道得罪了我没有好下场，这才施展法力，连族中洞天都彻底带走，走得干干净净。”汪子安不由暗叹，不在水族之中，根本不知道这位河伯冯夷的影响力，不愧是天下水神之首。 自此，济水八族再有七族了。 再去掉那隐匿洞天不出的三族，他能调动之人仅有四族。 一向顺风顺水的汪子安也不由生出几分挫败感，这水君当得有点失败啊！ “贤侄无需灰心，这水中诸多族类形势本就非一成不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诸族不愿降服，你便自己扶持其他弱小族类上位。 “在这些族类壮大过程中，难免与原本的强大族类发生摩擦，你便顺势而为，助其吞掉那些不从之辈，也能出口恶气。” 青草湖大神在旁教导。 他此番前往青草湖，也一样遇到了这种事情，先礼后兵，反正他这一脉势力颇大，敢有不从者，他有各种方法将其玩死。 汪子安有些羡慕。 他虽然身为阐教弟子、又是防风氏之后，但在天下水界，还真没有多少帮手。 想了想后，汪子安叫来了方回。 除去青鱼一族，以及早早表示衷心的翼蛟、鳄龙两族外，还有一族释放出了善意。 “禀水君，是旋龟一族。”方回拱手说道：“这玄兕、诸怀、水雉三族虽属水族，但这三族却同样可在陆地生存，不受济水所限，所以才自称隐匿洞天不出。 “而这旋龟就不一样了，其多在水中生存，因此族血脉非凡，乃上古异兽，想要孕育子孙，必须要在水气浓郁之地，才能产下龟卵。 “而济水虽本源弱小，但同样水气充裕，且水质极净，正是此族生存的绝佳之地。” 方回早把这济水八族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汪子安但有所问，自是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汪子安恍然大悟。 “这旋龟一族我也有所耳闻，此族原先也是出过大罗之辈的，底蕴不凡。 “且此族虽属龟类，但却生具鸟头、蛇尾，另有奇能，不是寻常龟类能比，贤侄可试着将其收服。 “我看你这水府尚无丞相，何不在此族挑选一人，封为丞相，也算是一桩妙事。”青草湖大神在旁给出了个主意。 虾兵蟹将龟丞相。 这基本上都是水君标配，尤其以龙族出身的水君麾下最是常见。 汪子安有些迟疑，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是方回，不管各方面事物，方回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修为有些低了。 方回自然也感受到了汪子安之意，主动说道： “水君可在旋龟族中挑选合适之人，先让其试着处理水府事务。 “而且，若想要这济水诸多水族听令，选用本地之人上位，办起事来，也更方便一些。” 听到此言，青草湖大神有些诧异地看了方回一眼： “你这辅臣所言不差，若想彻底掌控此方，必须要有此方之人入驻水府担任高位，其他族类才会亲近于你。” 两人这么一说，汪子安总算有了决定：“也好。但具体如何，还是等从河伯府归来后，去旋龟一族查看一番再做决定。 “对了，敕封法旨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充作功曹，已将水君表文交予四值功曹，想必用不了几日，就能得到天帝金旨了。”方回答道。 四值功曹神已经在封神之劫中圆满，平日里诸多水脉、山岳有什么需要送呈天庭的公文，都是由各方府中功曹提交给四值功曹，再由四值功曹上呈天帝。 就像方回这一次动作，他身为水府神官，不好直接前往天庭，便通过功曹这一身份，将公文呈给功曹这一系统的统领四值功曹，而四值功曹乃是天庭神官，所以自然能将公文呈给天帝。彼此之间，水府、天庭互不干扰，却通过功曹表达其意。 汪子安闻言点了点头。 功曹官归于太岁部统辖，而如今的太岁部首领是普贤真人，对于他的公文自然不会拖延。 不过方回办事如此麻利，他心中的丞相人选更属意方回了。 “准备驾辇，本君明日要与青草湖大神前往河伯府。”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5 负图之龟 对于汪子安来说，平日外出，要么乘风驭气，要么身化遁光，独来独往，轻松自在。 但眼下，身为一方神主，加之参加盛会，出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必须要乘坐驾辇，彰显威仪。 虽然清源水府原无此类宝辇，但此番青草湖大神前来，似是料到了汪子安的困窘，送上了一座玉雕宝辇，汪子安唯一要做的，就是挑选合适的脚力拉车而已。 而在从龙潭得到三千蛟龙后，这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由师门挑选了培养不久的蛟龙，系上金索缰绳，圆满了宝辇。 六条面目狰狞、生有鸡冠的蟒蛟通体深青色，挥舞着腹下仅有的两只前爪，搅动浪潮，发出低沉吟啸。 “竟已有元神境界，不错。”汪子安看着此幕，有些诧异。 “进阶元神的蛟龙并没有多少。”师门说起此话，有些心疼。 “此番于魁与金池随我一同前往，其他人守好水府，稳定大局，遇事不决，可问方回。”汪子安看向了其他几人。 于魁天仙法力，勇武难挡，又是水族之人，陪他前去正好。至于金池，则是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瞳孔中闪烁着淡淡青光，似有奇能。 这是汪子安从丹山赤水天中带出的碧目金蛟，眼下已渡劫成仙，正好当做帮手。 “水君放心便是。”被点了名的方回拱手应下。 “世伯，请。”汪子安做出请势，等青草湖大神上了驾辇后，才走了上去。 于魁握着牵引蟒蛟的金索，轻叱一声，这座由青玉雕成的宝辇便化作一道青光，直奔水府门外。 等青光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方回等人才闭了府门，开启大阵，各司其职，再去忙了。 济水离黄河本就不远，出了水道，便直奔最近的黄河河道而去。 因此番乃是水界盛会，又在河伯府进行，黄河河伯冯夷也没有传令为难汪子安，反而是在各处河道布下巡水夜叉，看见车辇后，代为指路。 这一路上，倒是极为平静。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汪子安心中警醒。 他可不会相信，这冯夷真会如此大度。 “我等倒算是来的早了。”青草湖大神向外望去，除去一些小神的神光外，其他四渎之类，以及五湖大神，并未现踪。 “看来，其他人应也是有所猜测了。”汪子安看着水中躲避驾辇的小神，摇了摇头。 他与青草湖大神，一者位列四渎之尊，一者乃五湖之首，地位崇高，两人所过之处，浩大神光不加掩饰，其他小神自是纷纷避让。 “来早来晚，终是要来。何必如此轻慢，反而为对方抓住把柄。”青草湖大神并不赞同其他大神的做法。 汪子安也是如此考虑。 毕竟，形势比人强。 随着越来越靠近河伯府，一些强大气息也不时传来，多在金仙，甚至偶尔有大罗金仙的气息蔓延。 “这河伯府倒是势力强大。”汪子安有些感叹。封神之劫中，冯夷挡道，损去了不少大罗金仙，不曾想，竟还有这般实力。 “彼辈实力虽强，但尊的可不是冯夷，而是河伯。”青草湖大神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没有河伯这个位子，就算冯夷有大罗修为，也无法号令这些大罗妖物。 “这倒也是。”汪子安不可避免地，对这河伯之位生出几分觊觎。 反正最后都是要与冯夷做过一场的。 两人说话间，忽见前方明黄光华闪耀，一座巍峨宫殿出现在了前方不远。 “禀水君，河伯府快到了。”驾驭车辇的于魁说道。 看到宝辇前来，宫殿前飞出一道黄光，往这边而来，现出一身着黄金宝甲、手执神鞭的大汉。 “小神河伯府侍从，奉命在此迎接，不知来的是哪位大神？” “我家水君乃济水之主，一旁还有青草湖大神，你这侍从还不速速入内禀告，以大礼相迎。”于魁见状，沉声喝道。 河伯虽为众神之首，但以汪子安、青草湖大神的身份，并不需要太过顾忌。 听闻宝辇中人的身份，旁侧值守的河伯府水兵、妖将及各路神官，不由转过了头，齐齐看来。 他们可知道河伯与这济水之君的恩怨，没想到，这位居然早早地就来了。 金甲侍从闻言，也不由愣了愣，随即就看到于魁和金池面色不善地望了过来，这才慌忙应声称是： “请二位尊神稍等，小神这便入内通报。” 宝辇悬于水中等待，汪子安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与青草湖大神细说起来： “不知世伯发现没有，我等一路前来，见过这水府夜叉、灵官、游神、水兵、校尉、侍从，居然尽是妖物所化。” “你也发现了。”青草湖大神点头一笑： “四渎之神，河伯为人族水仙魂魄，江神为震蒙氏之女奇相氏，淮神无支祁虽有水猿之身，却有人族孝子化龙的传说，你这位济水水君亦是防风氏后裔，人族出身。 “这四渎之中，四渎主掌皆有人族背景，其他三渎也多有人族仙家担任神职，偏偏这黄河中尽是妖物，这确实是一桩怪事。” “并非如此。”两人正说之间，就有一苍老声音从外传入，清晰落入两人耳中。 “上古时期，这黄河中亦有不少人族仙家，只是法力孱弱、不堪大用，远比不上水中河妖天赋神通。 “再加上，河伯虽是人族出身，却对同族极为厌恶，更炼就了人身鱼尾的真身。还有河伯行事无道，又得罪了天皇圣人，其他人族仙家自是不会在此多留，慢慢也就都离开了。” 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闻言，皆是变了脸色。 这并非因为这苍老声音所答，而是因为，他们闲聊之时，已将法力笼罩宝辇，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人又是如何在瞒过他们的情况下，将力量侵入，听到他们的谈话。 心中一动，两人出了宝辇，看到了对面前来相迎的身影。 身躯佝偻、面色苍老，一身青衣，汪子安竟有几分熟悉。 “原来是黄河龟相，本君济水水君汪子安，有礼了。”汪子安拱了拱手。 河伯乃水神之首，位在众神之上，其府中众神身份自然水涨船高，黄河龟相更与他济水之神同为四品，只不过不为神主地位尊崇罢了。 青草湖大神面色微动。 对方方才回答，乃是传音而来，并未被他人听到。 而且，身为河伯丞相，居然说河伯“行事无道”，这怎么看，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两位龙君请了。”龟丞相拱了拱手，口称“龙君”。 一般来说，能在水中为君，多是龙种出身，哪怕是寻常人物，久被众妖朝拜，也有龙气随身，被称“龙君”，实属正常。 “还请龙君收起宝辇，随我入殿。”龟丞相交待一声，又冲着旁侧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殿内涌出众多金甲侍从、河蚌女妖，各持乐器，侍从敲鼓，女妖吹笙，时不时敲击玉磬，奏响仙乐。 要是忽视了此辈身上妖气，倒还真有几分仙家圣境。 可惜...... 摇了摇头，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来到河底白玉石道上，在龟相带领下，往前行去。 越过一处玉石广场，绕过河伯殿，来到一处名唤“玄泽殿”的宫殿前。 “两位既一同前来，便同在此殿休憩吧。等各路神灵到达后，河伯才会出现。”龟相说道。 “也好。”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对视一眼，往殿内走去。 殿外有宫女、侍从值守，看到几人，皆是纷纷拜下，口称“尊神”。 “此处乃河伯府，两位龙君若是无事，还请勿要走动，免得生出误会。”龟相交待一声后，就转身离去了。 “有趣。”汪子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世伯，请。” 两人刚刚走入宫中，便心有默契地同时挥手拂袖。 一道青光与一道金光自袖中扫出，漫向四面八方。 汪子安还嫌不保险，将手一指，顶上空间扭曲，有无形无影空洞现出，一切外力投来，皆是被空洞吞噬。 “这下可以说了。”青草湖大神见状，收了手中的青色小旗。 “世伯有话先说。”汪子安笑道。 青草湖大神面带沉思，似是在回想什么，随后便说道： “贤侄可知这龟相身份？” “有所猜测罢了。”汪子安没有隐瞒：“世伯发现了什么？” 青草湖大神神色怪异，道：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龟相出现在黄河中的时间，比冯夷还要早上太多。” “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在他人麾下，见过这位龟相几次。” 说着，还看了汪子安一眼。 前一句话，汪子安倒是知晓原因，倒是这后一句么。 “世伯在哪位尊神麾下见过？”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说出了那人身份。 汪子安听此一说，不由露出笑意：“听世伯这么一说，我可以确定这位龟相的身份了。” 因为，这人赫然便是天皇伏羲圣人。 而这龟相，十有八九便是传说中河图洛书由龟龙衔负而出的主角之一了。 只是，此人怎会为冯夷丞相。 而冯夷对此人身份，是否知晓？ 汪子安忽然觉得，这里面大有隐秘。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5 负图之龟 对于汪子安来说，平日外出，要么乘风驭气，要么身化遁光，独来独往，轻松自在。 但眼下，身为一方神主，加之参加盛会，出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必须要乘坐驾辇，彰显威仪。 虽然清源水府原无此类宝辇，但此番青草湖大神前来，似是料到了汪子安的困窘，送上了一座玉雕宝辇，汪子安唯一要做的，就是挑选合适的脚力拉车而已。 而在从龙潭得到三千蛟龙后，这一个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由师门挑选了培养不久的蛟龙，系上金索缰绳，圆满了宝辇。 六条面目狰狞、生有鸡冠的蟒蛟通体深青色，挥舞着腹下仅有的两只前爪，搅动浪潮，发出低沉吟啸。 “竟已有元神境界，不错。”汪子安看着此幕，有些诧异。 “进阶元神的蛟龙并没有多少。”师门说起此话，有些心疼。 “此番于魁与金池随我一同前往，其他人守好水府，稳定大局，遇事不决，可问方回。”汪子安看向了其他几人。 于魁天仙法力，勇武难挡，又是水族之人，陪他前去正好。至于金池，则是一位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瞳孔中闪烁着淡淡青光，似有奇能。 这是汪子安从丹山赤水天中带出的碧目金蛟，眼下已渡劫成仙，正好当做帮手。 “水君放心便是。”被点了名的方回拱手应下。 “世伯，请。”汪子安做出请势，等青草湖大神上了驾辇后，才走了上去。 于魁握着牵引蟒蛟的金索，轻叱一声，这座由青玉雕成的宝辇便化作一道青光，直奔水府门外。 等青光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方回等人才闭了府门，开启大阵，各司其职，再去忙了。 济水离黄河本就不远，出了水道，便直奔最近的黄河河道而去。 因此番乃是水界盛会，又在河伯府进行，黄河河伯冯夷也没有传令为难汪子安，反而是在各处河道布下巡水夜叉，看见车辇后，代为指路。 这一路上，倒是极为平静。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汪子安心中警醒。 他可不会相信，这冯夷真会如此大度。 “我等倒算是来的早了。”青草湖大神向外望去，除去一些小神的神光外，其他四渎之类，以及五湖大神，并未现踪。 “看来，其他人应也是有所猜测了。”汪子安看着水中躲避驾辇的小神，摇了摇头。 他与青草湖大神，一者位列四渎之尊，一者乃五湖之首，地位崇高，两人所过之处，浩大神光不加掩饰，其他小神自是纷纷避让。 “来早来晚，终是要来。何必如此轻慢，反而为对方抓住把柄。”青草湖大神并不赞同其他大神的做法。 汪子安也是如此考虑。 毕竟，形势比人强。 随着越来越靠近河伯府，一些强大气息也不时传来，多在金仙，甚至偶尔有大罗金仙的气息蔓延。 “这河伯府倒是势力强大。”汪子安有些感叹。封神之劫中，冯夷挡道，损去了不少大罗金仙，不曾想，竟还有这般实力。 “彼辈实力虽强，但尊的可不是冯夷，而是河伯。”青草湖大神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没有河伯这个位子，就算冯夷有大罗修为，也无法号令这些大罗妖物。 “这倒也是。”汪子安不可避免地，对这河伯之位生出几分觊觎。 反正最后都是要与冯夷做过一场的。 两人说话间，忽见前方明黄光华闪耀，一座巍峨宫殿出现在了前方不远。 “禀水君，河伯府快到了。”驾驭车辇的于魁说道。 看到宝辇前来，宫殿前飞出一道黄光，往这边而来，现出一身着黄金宝甲、手执神鞭的大汉。 “小神河伯府侍从，奉命在此迎接，不知来的是哪位大神？” “我家水君乃济水之主，一旁还有青草湖大神，你这侍从还不速速入内禀告，以大礼相迎。”于魁见状，沉声喝道。 河伯虽为众神之首，但以汪子安、青草湖大神的身份，并不需要太过顾忌。 听闻宝辇中人的身份，旁侧值守的河伯府水兵、妖将及各路神官，不由转过了头，齐齐看来。 他们可知道河伯与这济水之君的恩怨，没想到，这位居然早早地就来了。 金甲侍从闻言，也不由愣了愣，随即就看到于魁和金池面色不善地望了过来，这才慌忙应声称是： “请二位尊神稍等，小神这便入内通报。” 宝辇悬于水中等待，汪子安却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与青草湖大神细说起来： “不知世伯发现没有，我等一路前来，见过这水府夜叉、灵官、游神、水兵、校尉、侍从，居然尽是妖物所化。” “你也发现了。”青草湖大神点头一笑： “四渎之神，河伯为人族水仙魂魄，江神为震蒙氏之女奇相氏，淮神无支祁虽有水猿之身，却有人族孝子化龙的传说，你这位济水水君亦是防风氏后裔，人族出身。 “这四渎之中，四渎主掌皆有人族背景，其他三渎也多有人族仙家担任神职，偏偏这黄河中尽是妖物，这确实是一桩怪事。” “并非如此。”两人正说之间，就有一苍老声音从外传入，清晰落入两人耳中。 “上古时期，这黄河中亦有不少人族仙家，只是法力孱弱、不堪大用，远比不上水中河妖天赋神通。 “再加上，河伯虽是人族出身，却对同族极为厌恶，更炼就了人身鱼尾的真身。还有河伯行事无道，又得罪了天皇圣人，其他人族仙家自是不会在此多留，慢慢也就都离开了。” 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闻言，皆是变了脸色。 这并非因为这苍老声音所答，而是因为，他们闲聊之时，已将法力笼罩宝辇，声音根本无法传出，这人又是如何在瞒过他们的情况下，将力量侵入，听到他们的谈话。 心中一动，两人出了宝辇，看到了对面前来相迎的身影。 身躯佝偻、面色苍老，一身青衣，汪子安竟有几分熟悉。 “原来是黄河龟相，本君济水水君汪子安，有礼了。”汪子安拱了拱手。 河伯乃水神之首，位在众神之上，其府中众神身份自然水涨船高，黄河龟相更与他济水之神同为四品，只不过不为神主地位尊崇罢了。 青草湖大神面色微动。 对方方才回答，乃是传音而来，并未被他人听到。 而且，身为河伯丞相，居然说河伯“行事无道”，这怎么看，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两位龙君请了。”龟丞相拱了拱手，口称“龙君”。 一般来说，能在水中为君，多是龙种出身，哪怕是寻常人物，久被众妖朝拜，也有龙气随身，被称“龙君”，实属正常。 “还请龙君收起宝辇，随我入殿。”龟丞相交待一声，又冲着旁侧摆了摆手。 不知何时，殿内涌出众多金甲侍从、河蚌女妖，各持乐器，侍从敲鼓，女妖吹笙，时不时敲击玉磬，奏响仙乐。 要是忽视了此辈身上妖气，倒还真有几分仙家圣境。 可惜...... 摇了摇头，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来到河底白玉石道上，在龟相带领下，往前行去。 越过一处玉石广场，绕过河伯殿，来到一处名唤“玄泽殿”的宫殿前。 “两位既一同前来，便同在此殿休憩吧。等各路神灵到达后，河伯才会出现。”龟相说道。 “也好。”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对视一眼，往殿内走去。 殿外有宫女、侍从值守，看到几人，皆是纷纷拜下，口称“尊神”。 “此处乃河伯府，两位龙君若是无事，还请勿要走动，免得生出误会。”龟相交待一声后，就转身离去了。 “有趣。”汪子安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世伯，请。” 两人刚刚走入宫中，便心有默契地同时挥手拂袖。 一道青光与一道金光自袖中扫出，漫向四面八方。 汪子安还嫌不保险，将手一指，顶上空间扭曲，有无形无影空洞现出，一切外力投来，皆是被空洞吞噬。 “这下可以说了。”青草湖大神见状，收了手中的青色小旗。 “世伯有话先说。”汪子安笑道。 青草湖大神面带沉思，似是在回想什么，随后便说道： “贤侄可知这龟相身份？” “有所猜测罢了。”汪子安没有隐瞒：“世伯发现了什么？” 青草湖大神神色怪异，道：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龟相出现在黄河中的时间，比冯夷还要早上太多。” “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曾经在他人麾下，见过这位龟相几次。” 说着，还看了汪子安一眼。 前一句话，汪子安倒是知晓原因，倒是这后一句么。 “世伯在哪位尊神麾下见过？”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说出了那人身份。 汪子安听此一说，不由露出笑意：“听世伯这么一说，我可以确定这位龟相的身份了。” 因为，这人赫然便是天皇伏羲圣人。 而这龟相，十有八九便是传说中河图洛书由龟龙衔负而出的主角之一了。 只是，此人怎会为冯夷丞相。 而冯夷对此人身份，是否知晓？ 汪子安忽然觉得，这里面大有隐秘。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6 万水之主、九泽神灵 随着济水神汪子安的到来，其他位居四渎五湖之列的各路水界大神也纷纷来到。 而因青草湖与江淮相连，细算起来，长江水君奇相氏算是青草湖大神的上司，须得依礼前往拜见。如此一来，玄泽殿中，就仅剩汪子安一人。 纵然是身处偏殿，汪子安也能感受到，自宫殿群最核心处传来的精纯水气与强大气息。 “这河渎不愧是四渎之首，其本源深厚远在江渎之上。”汪子安心中惊讶。 有此等本源加身，就算是头猪，修炼个数万载，也绝对有了堪比大罗境界的法力。 暗自赞叹，汪子安也不客气，运转功法，如长鲸饮水，将溢散在群殿间的本源水气尽数吸纳炼化，增长法力。 等待片刻，青草湖大神终于归来，面带踌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伯，如何？可是那奇相氏与你为难？”汪子安主动问道。青草湖大神算是江君下属，反而却与汪子安这位济神走得极近，被为难也是预料中事。 青草湖大神闻言一怔，紧跟着摇了摇头：“我等五湖大神乃一方神主，江君怎会为难于我？ “我所虑者，不过是此番前往所闻之事罢了。” “哦？何事？”汪子安有些好奇，莫非是那长江水君并未有联合之意？ “长江水君确实有与贤侄你，以及淮水水君联合的意思。甚至，她已经打听清楚，这位河伯想要做些什么了。”青草湖大神目带忧虑。 “请世伯道来。”汪子安来了精神，元神一震，顶上陡然有无边金光洒出，将整座大殿裹住。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那冯夷此番唤水界众神前来，乃是为了见证一事。” 汪子安凝神静听。 “据江神所言，河伯之位已经满足不了冯夷，他的目标，乃是水界万千水神之主的位子。” 什么？汪子安止不住地惊异。 还真是如此。 对于各路水脉神主来说，这万水之主象征着什么？原本名义上的老大哥摇身一变，变成了亲爹，而且是那种捏着所有水神小命的亲爹。 “他这是疯了么。”汪子安忍不住说道。谁会愿意有人骑在自己头上。 “所以说，我总是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青草湖大神目带思索。 “那其他五湖大神怎么说的？”汪子安再问。 “大家当然是不愿意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况且五湖本就与黄河毫不相干。” 那么，这冯夷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汪子安也不由沉思起来，忽地，心中一动，问道：“世伯可见过淮河之神？” “之前见过一次，方才倒是未见。”青草湖大神明白了汪子安之意，猛地看了过来： “你是说，淮河之神会支持冯夷？” 汪子安点了点头。 “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青草湖大神正说着，忽然察觉不对：“不对，贤侄此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目前淮河之神无支祁被困锁淮井，想要脱困而出，除去当初关押他的大禹动手外，也就是水神一脉位在他之上的大神动手。 “而以淮河之神的品阶，在他之上的直系首领根本没有。”汪子安点了点头。 “所以，万水之神的出现，正好补了这一空缺。”青草湖大神接着道：“只要冯夷成为天下水脉之主，那便能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下属，淮河水君无支祁真身放出。” “看来，应是如此了。”汪子安叹道。 “不过，想要彻底定下此事，应不单单只有淮河水君支持。”青草湖大神陷入沉思。 “除去四渎五湖外，数得上的水脉神灵，便是九江八河。九江多是长江分支，决计不可能答应此事。 “而八河身为黄河支流，自然会支持冯夷。 “再剩下，便是十二溪上真。但十二溪本源太弱，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力。” 汪子安听着青草湖大神一一道来，眉头一挑：“世伯少算了几人。” “什么人？”青草湖大神抬起头来。 汪子安迎着对方目光，缓缓道出：“四海龙王。” “不可能，海龙与我河龙一脉乃是死敌。”青草湖大神便是河龙出身，又怎会不清楚那场大战。 “死敌之说，限于上古。而今四渎之神并非原本的河龙出身，更别说，冯夷坐上河伯的位子后，可是对上一任河伯、也就是当时的河龙首领之子下了杀手。”汪子安缓缓道出了这桩秘辛。那位伤了根基的河伯之子龙柏现在还在他济水上流积蓄力量呢。 “竟有此事？”青草湖大神对于此事，并不知晓。 “当事人亲口所言。”汪子安点点头。 青草湖大神也不相信汪子安会骗他，闻得此言，不由长叹： “那四海龙王虽是海神，但也是水界神灵之一，更掌控四海这等本源庞大水域，其一举一动，自有气数加持，若是此四神同意，再加上淮河之神，恐怕此事再无办法能挡。 “不过，老夫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答应此事，毕竟，冯夷一旦尚未，也在彼辈之上。” “若是能借此使得江河湖泊众神内斗，暂居冯夷之下，又有何不可呢？ “难不成，冯夷还真能调动得了四海龙王？更何况，想让四海龙王点头，冯夷肯定是应下了不少好处。”汪子安对此摇头一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青草湖大神这下彻底没了主意。 汪子安心中有了点想法，但如果具体施行，还少不了向背后大能求助，一来一往，所需时日不少。 所以，眼下已经来到河伯府的他们，面对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字。 拖。 “这等攸关水界众神未来的大事，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定下来的，必定要经过无数次商议。 “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我等就有可能扭转局势。”汪子安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了。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片刻，便有河伯府侍者邀请各路神灵，前往大殿一聚。 但诡异的是，从头到尾，河伯府之主冯夷都没有露面，只有龟相代为出面。 这可就有点失礼了。 看着殿上鱼姬起舞，汪子安转了转手中玉盏，目光扫过殿上其他神灵。 奇相氏身罩白光，看不清面目，只能从绰约身姿上看出是一位女神。 而那位淮水之神无支祁，因真身被锁，仅有一道天龙化身前来，化成人形，身材魁梧，面目不断变幻，同样无法看清。 五湖之神，以青草湖大神为首，神光结成一片，跪坐在奇相氏之下。 十二溪上真皆是人形，身周光华同样化作十二道清澈溪流，潺潺作响，代表十二人进退一体。 其他大泽大湖、江河水神，同样无一人说话，一时间，这河伯大殿中，除去中间的歌舞外，竟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汪子安打量其他人的时候，其他神灵也在打量着他。 对于这位阐教亲传、防风氏后裔，这些水神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一看之下，只觉这位同样被神光笼罩的济水水君果然非同凡人，元神力量尚未接近对方，便被一股力量扭曲、崩散。 就连目光，在看到对方面容时，也失去了光亮，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幕倒是让众神心中嘀咕，怎么这副模样，与星神一脉的众多星君有些相似。 而其他出身水族的水神虽看不清汪子安面容，但也能从其身上感应到那股不弱于他们的龙气，这股龙气虽不浩瀚，却极为精纯、强大。 殿中气氛诡异，最终还是有人没忍住，主动发问起来。 “敢问龟相，河伯既邀我等前来，为何不现面一见？难道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汪子安目光转去，看到了那位神灵，身罩碧青光华，身后隐现一方大泽神域。 荥泽之神。 算起来，这位水神还是他的邻居，且还与济水大有关系。 因为，荥泽之水，乃是从济水流出来的。 不过，此人如此语气质问，要么是胆气过人，要么是另有依仗。 “河伯要事在身，并非故意怠慢。”龟相仍是那副淡淡神色，说出的话在这种神色下，可无法给人多少可信度。 “你......”荥泽之神不由生怒。他虽品阶不高，但也为一方神灵，自有傲气。 “本神竟不知，还有何事，能重要过接见我等？”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水神开口，替那位荥泽神撑腰，面带冷笑： “呵，久闻河伯乃天下水神之首，这待客之道也与他处不同，本神算是见识到了。” 太湖大神？ 汪子安眉头一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位替荥泽神说话。 但紧跟着，他就想到了一个说法。 这天下间除去天庭承认的四渎五湖、八河九江外，还有人间流传的说法——九泽。 而若以此算起，除去荥泽外，太湖亦是九泽之一，号称“震泽”。 甚至就连五湖中，彭蠡湖、青草湖亦在九泽之中，只不过青草湖有另一个名字——云梦泽。 如果五湖、九泽联盟、同进同退，这倒是一股强大势力。 不过，这九泽中也有与黄河有关的。所以倒不能一同看待。 “此乃河伯亲口所言，本相虽辅佐河伯，但对其中详情，亦不清楚。 “不过，河伯也说了，等到事后，会亲自向众位赔罪的。”龟相依旧是那副模样，好似这河伯府之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哈，荥泽神只是心中着急，并无针对龟相之处，还望龟相勿怪。”听得此言，青草湖大神笑了一声，缓和气氛。 “虽是河伯未至，但我等水界众神平日难得一会，此番同聚一堂，也算是借了河伯之力，不如在此喝上几杯，谈古论今，如何？” 青草湖大神出身河龙一脉，颇有其地位，此时一说，荥泽神这才坐下，同举杯盏。 接连饮下数杯，殿内才算是热闹起来，众神三三两两开始交谈，大多数水神更是取出自身水域所蕴天材地宝，与他人进行交换。 一时间，人声鼎沸。 龟相见状，挥手让鱼姬退下。 而汪子安正欲离开，就见方才主动说话的荥泽神端着杯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神灵，一人龙首人身、一人身材魁梧，皆是真仙之辈。 “久闻水君大名，因先前济水风波未平，我等并未上门拜访，还望水君勿怪。”面对汪子安，荥泽神一改先前怒容，堆起笑意，客气说道。 “荥泽神客气了。”汪子安伸手碰了下杯，然后看向了对方背后两人。 “荥泽神还未介绍这两位呢！” 荥泽神饮下杯中玉液，闻言一笑，侧过身来： “这两位水神亦是九泽神灵之列，与济水大有关系。两位，还不介绍一番。” 闻言，龙首人身之神拱手言道：“雷夏泽神，见过水君。” 而那位身材魁梧的神灵亦是言道：“大野泽神，见过水君。” 雷夏泽，即是雷泽。 大野泽，即巨野泽。 大野泽为济水所汇，济水中流在此通过。该泽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 这便是济水与这三泽的关系了。汪子安心中立时明白了几人来历。 这便是自己水域中的水神了。按照规矩，他可以成为三神首领。 想到此处，汪子安身上神光一散，带着几分笑意，直言道： “诸君客气了，本君初入济水，日后若有借重几位之处，还请勿要推辞。” “水君哪里话，我等共饮济水之水，饮水思源，水君但有差遣，必不敢辞。”荥泽神满脸笑意，其他二神也是带有喜色。 他们虽有九泽之称，但并非天庭所封，且九泽之神，也多是依附长江、黄河，他们临近济水，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况且，先前济水九婴作恶，这位水君显露出来的手段，也是厉害非常，他们奉之为首领，心甘情愿，绝无半分勉强。 汪子安也没想到有这分收获，一时间，与三人笑谈起来。 说起来，除去这荥泽神外，这雷夏泽神与大野泽神皆非凡类。 要知道，早先燧人氏与华胥氏皆在雷泽留下踪迹，算起来，此地还是风氏一脉祖地，这雷夏泽神身为其中神灵，与风氏渊源匪浅。更有龙首人身，能御使雷电，若非成为此地泽神，恐怕要入天宫，成为雷神。 而大野泽已是炎帝部落发祥地之一，这位大野泽神更是少有的麒麟之属，神通非凡。 汪子安得知两人能力后，心中大为满意，紧跟着，这雷夏泽神说起的一桩异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6 万水之主、九泽神灵 随着济水神汪子安的到来，其他位居四渎五湖之列的各路水界大神也纷纷来到。 而因青草湖与江淮相连，细算起来，长江水君奇相氏算是青草湖大神的上司，须得依礼前往拜见。如此一来，玄泽殿中，就仅剩汪子安一人。 纵然是身处偏殿，汪子安也能感受到，自宫殿群最核心处传来的精纯水气与强大气息。 “这河渎不愧是四渎之首，其本源深厚远在江渎之上。”汪子安心中惊讶。 有此等本源加身，就算是头猪，修炼个数万载，也绝对有了堪比大罗境界的法力。 暗自赞叹，汪子安也不客气，运转功法，如长鲸饮水，将溢散在群殿间的本源水气尽数吸纳炼化，增长法力。 等待片刻，青草湖大神终于归来，面带踌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世伯，如何？可是那奇相氏与你为难？”汪子安主动问道。青草湖大神算是江君下属，反而却与汪子安这位济神走得极近，被为难也是预料中事。 青草湖大神闻言一怔，紧跟着摇了摇头：“我等五湖大神乃一方神主，江君怎会为难于我？ “我所虑者，不过是此番前往所闻之事罢了。” “哦？何事？”汪子安有些好奇，莫非是那长江水君并未有联合之意？ “长江水君确实有与贤侄你，以及淮水水君联合的意思。甚至，她已经打听清楚，这位河伯想要做些什么了。”青草湖大神目带忧虑。 “请世伯道来。”汪子安来了精神，元神一震，顶上陡然有无边金光洒出，将整座大殿裹住。 青草湖大神没有隐瞒：“那冯夷此番唤水界众神前来，乃是为了见证一事。” 汪子安凝神静听。 “据江神所言，河伯之位已经满足不了冯夷，他的目标，乃是水界万千水神之主的位子。” 什么？汪子安止不住地惊异。 还真是如此。 对于各路水脉神主来说，这万水之主象征着什么？原本名义上的老大哥摇身一变，变成了亲爹，而且是那种捏着所有水神小命的亲爹。 “他这是疯了么。”汪子安忍不住说道。谁会愿意有人骑在自己头上。 “所以说，我总是觉得，这其中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情况。”青草湖大神目带思索。 “那其他五湖大神怎么说的？”汪子安再问。 “大家当然是不愿意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况且五湖本就与黄河毫不相干。” 那么，这冯夷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汪子安也不由沉思起来，忽地，心中一动，问道：“世伯可见过淮河之神？” “之前见过一次，方才倒是未见。”青草湖大神明白了汪子安之意，猛地看了过来： “你是说，淮河之神会支持冯夷？” 汪子安点了点头。 “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青草湖大神正说着，忽然察觉不对：“不对，贤侄此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目前淮河之神无支祁被困锁淮井，想要脱困而出，除去当初关押他的大禹动手外，也就是水神一脉位在他之上的大神动手。 “而以淮河之神的品阶，在他之上的直系首领根本没有。”汪子安点了点头。 “所以，万水之神的出现，正好补了这一空缺。”青草湖大神接着道：“只要冯夷成为天下水脉之主，那便能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下属，淮河水君无支祁真身放出。” “看来，应是如此了。”汪子安叹道。 “不过，想要彻底定下此事，应不单单只有淮河水君支持。”青草湖大神陷入沉思。 “除去四渎五湖外，数得上的水脉神灵，便是九江八河。九江多是长江分支，决计不可能答应此事。 “而八河身为黄河支流，自然会支持冯夷。 “再剩下，便是十二溪上真。但十二溪本源太弱，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力。” 汪子安听着青草湖大神一一道来，眉头一挑：“世伯少算了几人。” “什么人？”青草湖大神抬起头来。 汪子安迎着对方目光，缓缓道出：“四海龙王。” “不可能，海龙与我河龙一脉乃是死敌。”青草湖大神便是河龙出身，又怎会不清楚那场大战。 “死敌之说，限于上古。而今四渎之神并非原本的河龙出身，更别说，冯夷坐上河伯的位子后，可是对上一任河伯、也就是当时的河龙首领之子下了杀手。”汪子安缓缓道出了这桩秘辛。那位伤了根基的河伯之子龙柏现在还在他济水上流积蓄力量呢。 “竟有此事？”青草湖大神对于此事，并不知晓。 “当事人亲口所言。”汪子安点点头。 青草湖大神也不相信汪子安会骗他，闻得此言，不由长叹： “那四海龙王虽是海神，但也是水界神灵之一，更掌控四海这等本源庞大水域，其一举一动，自有气数加持，若是此四神同意，再加上淮河之神，恐怕此事再无办法能挡。 “不过，老夫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答应此事，毕竟，冯夷一旦尚未，也在彼辈之上。” “若是能借此使得江河湖泊众神内斗，暂居冯夷之下，又有何不可呢？ “难不成，冯夷还真能调动得了四海龙王？更何况，想让四海龙王点头，冯夷肯定是应下了不少好处。”汪子安对此摇头一笑。 “那我们该怎么办？”青草湖大神这下彻底没了主意。 汪子安心中有了点想法，但如果具体施行，还少不了向背后大能求助，一来一往，所需时日不少。 所以，眼下已经来到河伯府的他们，面对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字。 拖。 “这等攸关水界众神未来的大事，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定下来的，必定要经过无数次商议。 “只要能拖过这段时间，我等就有可能扭转局势。”汪子安沉声说道。 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了。 青草湖大神点了点头。 两人商量片刻，便有河伯府侍者邀请各路神灵，前往大殿一聚。 但诡异的是，从头到尾，河伯府之主冯夷都没有露面，只有龟相代为出面。 这可就有点失礼了。 看着殿上鱼姬起舞，汪子安转了转手中玉盏，目光扫过殿上其他神灵。 奇相氏身罩白光，看不清面目，只能从绰约身姿上看出是一位女神。 而那位淮水之神无支祁，因真身被锁，仅有一道天龙化身前来，化成人形，身材魁梧，面目不断变幻，同样无法看清。 五湖之神，以青草湖大神为首，神光结成一片，跪坐在奇相氏之下。 十二溪上真皆是人形，身周光华同样化作十二道清澈溪流，潺潺作响，代表十二人进退一体。 其他大泽大湖、江河水神，同样无一人说话，一时间，这河伯大殿中，除去中间的歌舞外，竟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在汪子安打量其他人的时候，其他神灵也在打量着他。 对于这位阐教亲传、防风氏后裔，这些水神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一看之下，只觉这位同样被神光笼罩的济水水君果然非同凡人，元神力量尚未接近对方，便被一股力量扭曲、崩散。 就连目光，在看到对方面容时，也失去了光亮，什么也看不到。 这一幕倒是让众神心中嘀咕，怎么这副模样，与星神一脉的众多星君有些相似。 而其他出身水族的水神虽看不清汪子安面容，但也能从其身上感应到那股不弱于他们的龙气，这股龙气虽不浩瀚，却极为精纯、强大。 殿中气氛诡异，最终还是有人没忍住，主动发问起来。 “敢问龟相，河伯既邀我等前来，为何不现面一见？难道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吗？”汪子安目光转去，看到了那位神灵，身罩碧青光华，身后隐现一方大泽神域。 荥泽之神。 算起来，这位水神还是他的邻居，且还与济水大有关系。 因为，荥泽之水，乃是从济水流出来的。 不过，此人如此语气质问，要么是胆气过人，要么是另有依仗。 “河伯要事在身，并非故意怠慢。”龟相仍是那副淡淡神色，说出的话在这种神色下，可无法给人多少可信度。 “你......”荥泽之神不由生怒。他虽品阶不高，但也为一方神灵，自有傲气。 “本神竟不知，还有何事，能重要过接见我等？”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水神开口，替那位荥泽神撑腰，面带冷笑： “呵，久闻河伯乃天下水神之首，这待客之道也与他处不同，本神算是见识到了。” 太湖大神？ 汪子安眉头一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位替荥泽神说话。 但紧跟着，他就想到了一个说法。 这天下间除去天庭承认的四渎五湖、八河九江外，还有人间流传的说法——九泽。 而若以此算起，除去荥泽外，太湖亦是九泽之一，号称“震泽”。 甚至就连五湖中，彭蠡湖、青草湖亦在九泽之中，只不过青草湖有另一个名字——云梦泽。 如果五湖、九泽联盟、同进同退，这倒是一股强大势力。 不过，这九泽中也有与黄河有关的。所以倒不能一同看待。 “此乃河伯亲口所言，本相虽辅佐河伯，但对其中详情，亦不清楚。 “不过，河伯也说了，等到事后，会亲自向众位赔罪的。”龟相依旧是那副模样，好似这河伯府之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哈，荥泽神只是心中着急，并无针对龟相之处，还望龟相勿怪。”听得此言，青草湖大神笑了一声，缓和气氛。 “虽是河伯未至，但我等水界众神平日难得一会，此番同聚一堂，也算是借了河伯之力，不如在此喝上几杯，谈古论今，如何？” 青草湖大神出身河龙一脉，颇有其地位，此时一说，荥泽神这才坐下，同举杯盏。 接连饮下数杯，殿内才算是热闹起来，众神三三两两开始交谈，大多数水神更是取出自身水域所蕴天材地宝，与他人进行交换。 一时间，人声鼎沸。 龟相见状，挥手让鱼姬退下。 而汪子安正欲离开，就见方才主动说话的荥泽神端着杯盏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神灵，一人龙首人身、一人身材魁梧，皆是真仙之辈。 “久闻水君大名，因先前济水风波未平，我等并未上门拜访，还望水君勿怪。”面对汪子安，荥泽神一改先前怒容，堆起笑意，客气说道。 “荥泽神客气了。”汪子安伸手碰了下杯，然后看向了对方背后两人。 “荥泽神还未介绍这两位呢！” 荥泽神饮下杯中玉液，闻言一笑，侧过身来： “这两位水神亦是九泽神灵之列，与济水大有关系。两位，还不介绍一番。” 闻言，龙首人身之神拱手言道：“雷夏泽神，见过水君。” 而那位身材魁梧的神灵亦是言道：“大野泽神，见过水君。” 雷夏泽，即是雷泽。 大野泽，即巨野泽。 大野泽为济水所汇，济水中流在此通过。该泽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 这便是济水与这三泽的关系了。汪子安心中立时明白了几人来历。 这便是自己水域中的水神了。按照规矩，他可以成为三神首领。 想到此处，汪子安身上神光一散，带着几分笑意，直言道： “诸君客气了，本君初入济水，日后若有借重几位之处，还请勿要推辞。” “水君哪里话，我等共饮济水之水，饮水思源，水君但有差遣，必不敢辞。”荥泽神满脸笑意，其他二神也是带有喜色。 他们虽有九泽之称，但并非天庭所封，且九泽之神，也多是依附长江、黄河，他们临近济水，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况且，先前济水九婴作恶，这位水君显露出来的手段，也是厉害非常，他们奉之为首领，心甘情愿，绝无半分勉强。 汪子安也没想到有这分收获，一时间，与三人笑谈起来。 说起来，除去这荥泽神外，这雷夏泽神与大野泽神皆非凡类。 要知道，早先燧人氏与华胥氏皆在雷泽留下踪迹，算起来，此地还是风氏一脉祖地，这雷夏泽神身为其中神灵，与风氏渊源匪浅。更有龙首人身，能御使雷电，若非成为此地泽神，恐怕要入天宫，成为雷神。 而大野泽已是炎帝部落发祥地之一，这位大野泽神更是少有的麒麟之属，神通非凡。 汪子安得知两人能力后，心中大为满意，紧跟着，这雷夏泽神说起的一桩异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7 雷泽变、干戈起 “说来也是奇怪，近日雷泽下雷鸣阵阵，有祥光迸射，瑞气溢出，搅得泽中水族不安。”雷夏泽神讲起了雷泽中发生的异事。 荥泽神笑道：“如此征兆，莫不是灵宝出世？” 身为神灵，主掌一方由精纯元气所凝的水脉、地脉，灵宝出世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罕见。 甚至在一些先天元气保存完好的地方，有先天灵宝蕴养出世，亦非罕事。 可以说，论起身家，这些神主，可要超出寻常散仙之辈太多了。再加上其他奇珍异宝，比之一些教派的传承弟子亦不遑多让。 “怎么可能？本神亦是真仙之列，怎会连灵宝出世都辨认不出。”雷夏泽神摇了摇头。 “那莫非是某种天地异兽在泽底吐纳元气？”大野泽神也跟着猜测道。他身为麒麟之属，化作真身时，同样有祥光瑞气随身。 “本神也是这般想法，所以便前往施法查看。”雷夏泽神摇头叹道：“但熟料，雷夏泽中有天皇圣人所布封印，以我之力，根本无法透过封印查看。再加上此次河伯相召，才将此事暂压。” 顿了顿，又看向了汪子安： “小神听闻水君乃天皇后裔，或许有法可破封印，待此番事了，还请水君前往泽中一趟，能助小神处理此事。” “小事一桩，雷夏泽神客气了。”汪子安摆了摆手，同时想起了先前赴任时，伏羲所说的话。 在济水境内，还有其他好处。 莫非，这雷泽异变，便是那桩好处？ 雷夏泽神闻言，心中一松，举杯敬了汪子安一杯。 那等异变，他亦有法遮掩，让汪子安前往，只不过是想趁此拉近关系罢了。 众人笑谈片刻，龟相代表河伯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了。 不过，在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刚刚来到玄泽殿前时，就有一身着淡紫宫衣的美妇挡路，什么话也没有说，取出一团金光，放在身前，便转身离去了。 青草湖大神冲着汪子安微微点头，汪子安右手一招，金光落入手中，化作一枚金色符篆。 虽不知这是何物，但从其上透出的熟悉气息，已经告诉了他符篆主人的身份。 “先入殿中。” 回到玄泽殿，汪子安拿出符篆，元神略一接触，便觉景色变幻，抬眼一看，竟是来到一处雾霭重重的幽湖之前。 这些雾气竟有阻挡元神侵袭的效果。 没有多看，纵身跃入幽湖，身化白龙，往湖底而去。 片刻后，耳边涛声不绝，眼前白光迸射，现出一尊身形被白光笼罩的身影。 “长江水君。”汪子安这丝分神所化的白龙口吐人言： “水君寻我，所为何事？” “水君何必明知故问。”白光中的人摇了摇头，悦耳声音从内传出：“自是为了冯夷之事。” “哦？河伯冯夷能有何事？”汪子安虽知晓长江水君来历，但并未与对方打过交道，所以说话也不觉带上几分试探，故意装起糊涂。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长江水君也不气恼，接着说道：“水君身为天皇后裔，有不测之智，想必也能料到了冯夷那厮的目的。” 汪子安也不答话，静静听着。 “若真被这厮达成目的，四渎局势发生变化，水君应也应知晓此事带来的后果。 “况且，这冯夷与水君之间可是矛盾重重，一旦登顶，万神之力加身，届时水君的济君之位恐怕也不保了吧！” 汪子安直言道：“长江水君请我前来，想必已经有了法子。” “不错。”长江水君身周白光一散，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一身青衣的女神，其双眉入鬓，凤目含煞，似有电光划过。 “想要阻止此事发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冯-夷-身-死。”凤目紧盯汪子安，一字一顿地道。 好气魄。 汪子安不由暗赞。 虽是女子之身，但就凭这句话，汪子安敢断言，这位武力值绝对不低。 “水君难道不知，擅杀神灵的代价吗？”汪子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此事本君自知。”长江水君点头，接着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冯夷所仗，不过是得黄河本源眷顾，又借此成为天地正神，统御河中万千水族。 “但只要我等设法废掉其河伯之位，使其无法统御水妖，到时纵有本源加身，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翻得起多大浪花？” 这确实是的一个法子。汪子安心中琢磨起来。 但是，河伯之位，位列三品，这天地间除去那些上古神祇外，有几人能比，怎会随随便便，被你一说就废掉。 况且，天帝也不一定答应啊！ “水君寻到了帮手？”汪子安道出了心中猜测。 “不错。”见汪子安猜出关键，长江水君凤目闪过异色，点头道：“本君已与水德星君约定，只要济君愿与本君一并上奏天庭，弹劾冯夷，他亦会出手相助。” 水德星君？ 鲁雄？ 汪子安笑了笑。 没想到，这位魂魄上榜的水德星君，也忍不住插手此事了。 至于原因么。 水德星君虽是星君，但号称水部首领，不过位列四品，怎能与河伯相提并论。 况且，河伯强势，水脉众神亦强势至极，他这位水部首领就是个名号罢了。 看来，以后还免不了与此人相对。汪子安警醒。 虽说，眼下确实能与这水德星君联手。 “如何？”许久没有听到答复，长江水君问道。 “抱歉，此事本君无法答应。”汪子安摇了摇头。 这所谓的办法漏洞太多了。 “哦？水君难道不想除掉冯夷么？”长江水君的脸色有些难看。 汪子安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头发长、见识短”，但看在同为四渎的面上，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水君可能不知，据本君猜测，那四海龙王可能会支持冯夷成事。” “什么？”长江水君面色大变。她虽然设法知道了冯夷的目的，但还真不知道四海龙王会插手。 这么一算，就算鲁雄说话，但在四海龙王这实打实执掌四海水域万千妖族的神主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况且，就算我等联手，但水君可知天帝想法？只要天帝不开口，我等再怎么弹劾，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从先前封神时冯夷拦路中天帝表露的态度就可看出，这位可没有将冯夷拿下的心思。 “那该怎么办？”长江水君没了主意。 她乃是震蒙氏之女，因窃黄帝玄珠，沉江而死，虽为神灵，但智慧着实有限。 汪子安暗自摇头，但如果真要成事，还少不得借助对方之力，所以只得将心思压下，建议道： “水君无需着急，此等大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定下，只要我等拖过这阵日子，回返自身水域，必能想出办法。” 汪子安也不敢把自己的主意道出。 “这......”长江水君面带不甘。 汪子安也没心情和对方解释，只是安慰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分神归体，意识重回玄泽殿肉身，手中符篆逐渐消失，汪子安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想着，这位长江水君实力强横，再加上九江、五湖等神主为助力，足以与冯夷正面相对。 但就此次会面而言，单凭这位的智商，可能还真就不是冯夷的对手。 汪子安总算明白，以冯夷的能耐，是如何牢牢坐稳四渎之首的位子的。 冯夷差劲，但对手更差劲。 这是个比烂的世界。 汪子安觉着，真要干倒冯夷，四渎之中，非自己莫属。 “如何？”看到汪子安面带无奈，青草湖大神忍不住问道。 汪子安没有隐瞒，将方才之事尽数道出，青草湖大神也不禁笑出声来。 “世伯不知这位水君行事么？”汪子安可记得，青草湖大神原为折江水帝，算是长江一脉。 “只是朝见过几次罢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虽然长江水君此处可能借不到多少力量，但我等五湖大神已经商定，会站在贤侄这边，出言反对。” 青草湖为五湖之首，青草湖大神又是河龙出身，在水界又为神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那此番就有劳世伯了。”汪子安道。 “目的相同，无需言谢。只希望离开此地后，你的办法能起到作用。”青草湖大神笑了笑。 几声叹息，两人各自入定。 一晃眼，又是数日功夫，被召集而来的水界众神没有等到江河湖泊之首的河伯冯夷，却等到了四海之主，四海龙王。 “怎会是他们？” “四海龙王为何会来此处？” ...... 阵阵议论声响起，原本端坐殿中的众神更是有不少“呼啦”一声，全部站起，死死盯着踏入殿门的四道身影，手执神器、灵宝，运转法力，有杀伐之气在不断酝酿，凝成虎形，冲着来人低吼咆哮。 这些人，都是河龙出身，与海龙一脉的仇恨早已被刻入骨髓，通过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如今见到海龙踏上河龙水域，血脉顿时有了感应，逐渐燃烧起来。 “怎么，难道这就是河龙一脉的待客之道吗？”为首的那道身影出言质问，有无形力量散出，挡下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东海龙王。 虽然并未见过四人，但其身上的青色龙袍早已彰显了对方身份。 “待客？本神竟不知，什么时候，你四海龙王算是我江河湖泊众多龙君之客了？”同样身披青色龙袍，但气息却远比不过东海龙王的太湖大神冷笑道。 “哈，太湖大神可并非此地主人，又怎能知晓，是不是此地主人邀请本王前来的呢？”东海龙王大有深意地说道。 听得此言，众神瞬间明白过来。 这四海龙王，竟是河伯邀请而来。 “河伯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伏杀这四海龙王？” “此言有理，难怪河伯要召集我等水脉众神前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一时间，各色神光闪耀夺目，充斥在整座大殿中，更有数十件灵宝结成一片霓虹，往四海龙王身上打去。 而东海龙王见得此幕，面带玩味之色，竟不躲不闪，只是看着。 “住手”就在霓虹即将落到东海龙王身上之时，一道身影挡在两方之间，并指冲着大殿一点，原本普通的大殿陡然闪烁禁制光华，才将打来的攻击散去。 白衣玉冠、面容俊美，正是许久未出的河伯府之主，河伯冯夷。 “四海龙王乃是本君请来的客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造反么？”冯夷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强力盟友差一点就要受伤了。 这下子，众多水神终于发现了不对，其中就有九江之一的五川江水帝出言问道： “河伯邀请四海龙王前来何事？难道河伯不知，河龙海龙两脉之间的恩怨吗？” “本君怎能不知此事。不过本君邀请四海龙王，乃是为了我水界大事。在此大事前，还望众位能暂放恩怨。”冯夷本想说一句，你也知道是上古恩怨，那关本君屁事。但终究是顾忌殿内众神，没有说出口。 如果这话真的说出口了，恐怕不仅仅是其他神灵，就连他麾下的众神也要造反了。 他虽然蠢，但不傻。 “好了，四位入座吧！”河伯做出请势，邀请四海龙王入内。 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又出现了。 平日里，四渎与四海同尊，眼下长江、淮河、济水三君分坐两旁，那么四海龙王该坐在哪里，在三人之前，还是在三人之后？ 想了想后，冯夷让四海龙王坐于左侧，而三君则是坐于右侧。原本左侧的众多水神呼啦啦，一同来到右侧，端坐三君之后。 一旁，四人独坐。一旁，千神齐观。 好在这大殿有洞天之能，才能容得下这水脉众神。 汪子安坐在第三个位置上，往下则是青草湖大神等五湖大神。 “河伯现在可以说说，召集水脉众神，请来四海龙王，所为的是什么大事了吧！”依旧是那位青衣龙袍的太湖大神高声言道。 端坐主位的河伯冯夷见到两侧众神，也不由大感头痛。 虽说他知晓河龙与海龙之间恩怨纠葛，但也从没有见过，会是这种场面。 不过他身为此间品阶最尊之神，身旁又有数位大罗妖物为侍，倒也丝毫不惧。 《封神之问道金庭山》正文卷 237 雷泽变、干戈起 “说来也是奇怪，近日雷泽下雷鸣阵阵，有祥光迸射，瑞气溢出，搅得泽中水族不安。”雷夏泽神讲起了雷泽中发生的异事。 荥泽神笑道：“如此征兆，莫不是灵宝出世？” 身为神灵，主掌一方由精纯元气所凝的水脉、地脉，灵宝出世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并不罕见。 甚至在一些先天元气保存完好的地方，有先天灵宝蕴养出世，亦非罕事。 可以说，论起身家，这些神主，可要超出寻常散仙之辈太多了。再加上其他奇珍异宝，比之一些教派的传承弟子亦不遑多让。 “怎么可能？本神亦是真仙之列，怎会连灵宝出世都辨认不出。”雷夏泽神摇了摇头。 “那莫非是某种天地异兽在泽底吐纳元气？”大野泽神也跟着猜测道。他身为麒麟之属，化作真身时，同样有祥光瑞气随身。 “本神也是这般想法，所以便前往施法查看。”雷夏泽神摇头叹道：“但熟料，雷夏泽中有天皇圣人所布封印，以我之力，根本无法透过封印查看。再加上此次河伯相召，才将此事暂压。” 顿了顿，又看向了汪子安： “小神听闻水君乃天皇后裔，或许有法可破封印，待此番事了，还请水君前往泽中一趟，能助小神处理此事。” “小事一桩，雷夏泽神客气了。”汪子安摆了摆手，同时想起了先前赴任时，伏羲所说的话。 在济水境内，还有其他好处。 莫非，这雷泽异变，便是那桩好处？ 雷夏泽神闻言，心中一松，举杯敬了汪子安一杯。 那等异变，他亦有法遮掩，让汪子安前往，只不过是想趁此拉近关系罢了。 众人笑谈片刻，龟相代表河伯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散去了。 不过，在汪子安与青草湖大神刚刚来到玄泽殿前时，就有一身着淡紫宫衣的美妇挡路，什么话也没有说，取出一团金光，放在身前，便转身离去了。 青草湖大神冲着汪子安微微点头，汪子安右手一招，金光落入手中，化作一枚金色符篆。 虽不知这是何物，但从其上透出的熟悉气息，已经告诉了他符篆主人的身份。 “先入殿中。” 回到玄泽殿，汪子安拿出符篆，元神略一接触，便觉景色变幻，抬眼一看，竟是来到一处雾霭重重的幽湖之前。 这些雾气竟有阻挡元神侵袭的效果。 没有多看，纵身跃入幽湖，身化白龙，往湖底而去。 片刻后，耳边涛声不绝，眼前白光迸射，现出一尊身形被白光笼罩的身影。 “长江水君。”汪子安这丝分神所化的白龙口吐人言： “水君寻我，所为何事？” “水君何必明知故问。”白光中的人摇了摇头，悦耳声音从内传出：“自是为了冯夷之事。” “哦？河伯冯夷能有何事？”汪子安虽知晓长江水君来历，但并未与对方打过交道，所以说话也不觉带上几分试探，故意装起糊涂。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长江水君也不气恼，接着说道：“水君身为天皇后裔，有不测之智，想必也能料到了冯夷那厮的目的。” 汪子安也不答话，静静听着。 “若真被这厮达成目的，四渎局势发生变化，水君应也应知晓此事带来的后果。 “况且，这冯夷与水君之间可是矛盾重重，一旦登顶，万神之力加身，届时水君的济君之位恐怕也不保了吧！” 汪子安直言道：“长江水君请我前来，想必已经有了法子。” “不错。”长江水君身周白光一散，现出了一位身材高挑、一身青衣的女神，其双眉入鬓，凤目含煞，似有电光划过。 “想要阻止此事发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冯-夷-身-死。”凤目紧盯汪子安，一字一顿地道。 好气魄。 汪子安不由暗赞。 虽是女子之身，但就凭这句话，汪子安敢断言，这位武力值绝对不低。 “水君难道不知，擅杀神灵的代价吗？”汪子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此事本君自知。”长江水君点头，接着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冯夷所仗，不过是得黄河本源眷顾，又借此成为天地正神，统御河中万千水族。 “但只要我等设法废掉其河伯之位，使其无法统御水妖，到时纵有本源加身，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翻得起多大浪花？” 这确实是的一个法子。汪子安心中琢磨起来。 但是，河伯之位，位列三品，这天地间除去那些上古神祇外，有几人能比，怎会随随便便，被你一说就废掉。 况且，天帝也不一定答应啊！ “水君寻到了帮手？”汪子安道出了心中猜测。 “不错。”见汪子安猜出关键，长江水君凤目闪过异色，点头道：“本君已与水德星君约定，只要济君愿与本君一并上奏天庭，弹劾冯夷，他亦会出手相助。” 水德星君？ 鲁雄？ 汪子安笑了笑。 没想到，这位魂魄上榜的水德星君，也忍不住插手此事了。 至于原因么。 水德星君虽是星君，但号称水部首领，不过位列四品，怎能与河伯相提并论。 况且，河伯强势，水脉众神亦强势至极，他这位水部首领就是个名号罢了。 看来，以后还免不了与此人相对。汪子安警醒。 虽说，眼下确实能与这水德星君联手。 “如何？”许久没有听到答复，长江水君问道。 “抱歉，此事本君无法答应。”汪子安摇了摇头。 这所谓的办法漏洞太多了。 “哦？水君难道不想除掉冯夷么？”长江水君的脸色有些难看。 汪子安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头发长、见识短”，但看在同为四渎的面上，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几句： “水君可能不知，据本君猜测，那四海龙王可能会支持冯夷成事。” “什么？”长江水君面色大变。她虽然设法知道了冯夷的目的，但还真不知道四海龙王会插手。 这么一算，就算鲁雄说话，但在四海龙王这实打实执掌四海水域万千妖族的神主面前，根本没有一点力量。 “况且，就算我等联手，但水君可知天帝想法？只要天帝不开口，我等再怎么弹劾，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从先前封神时冯夷拦路中天帝表露的态度就可看出，这位可没有将冯夷拿下的心思。 “那该怎么办？”长江水君没了主意。 她乃是震蒙氏之女，因窃黄帝玄珠，沉江而死，虽为神灵，但智慧着实有限。 汪子安暗自摇头，但如果真要成事，还少不得借助对方之力，所以只得将心思压下，建议道： “水君无需着急，此等大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定下，只要我等拖过这阵日子，回返自身水域，必能想出办法。” 汪子安也不敢把自己的主意道出。 “这......”长江水君面带不甘。 汪子安也没心情和对方解释，只是安慰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分神归体，意识重回玄泽殿肉身，手中符篆逐渐消失，汪子安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想着，这位长江水君实力强横，再加上九江、五湖等神主为助力，足以与冯夷正面相对。 但就此次会面而言，单凭这位的智商，可能还真就不是冯夷的对手。 汪子安总算明白，以冯夷的能耐，是如何牢牢坐稳四渎之首的位子的。 冯夷差劲，但对手更差劲。 这是个比烂的世界。 汪子安觉着，真要干倒冯夷，四渎之中，非自己莫属。 “如何？”看到汪子安面带无奈，青草湖大神忍不住问道。 汪子安没有隐瞒，将方才之事尽数道出，青草湖大神也不禁笑出声来。 “世伯不知这位水君行事么？”汪子安可记得，青草湖大神原为折江水帝，算是长江一脉。 “只是朝见过几次罢了。”青草湖大神摇了摇头：“虽然长江水君此处可能借不到多少力量，但我等五湖大神已经商定，会站在贤侄这边，出言反对。” 青草湖为五湖之首，青草湖大神又是河龙出身，在水界又为神多年，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那此番就有劳世伯了。”汪子安道。 “目的相同，无需言谢。只希望离开此地后，你的办法能起到作用。”青草湖大神笑了笑。 几声叹息，两人各自入定。 一晃眼，又是数日功夫，被召集而来的水界众神没有等到江河湖泊之首的河伯冯夷，却等到了四海之主，四海龙王。 “怎会是他们？” “四海龙王为何会来此处？” ...... 阵阵议论声响起，原本端坐殿中的众神更是有不少“呼啦”一声，全部站起，死死盯着踏入殿门的四道身影，手执神器、灵宝，运转法力，有杀伐之气在不断酝酿，凝成虎形，冲着来人低吼咆哮。 这些人，都是河龙出身，与海龙一脉的仇恨早已被刻入骨髓，通过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如今见到海龙踏上河龙水域，血脉顿时有了感应，逐渐燃烧起来。 “怎么，难道这就是河龙一脉的待客之道吗？”为首的那道身影出言质问，有无形力量散出，挡下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东海龙王。 虽然并未见过四人，但其身上的青色龙袍早已彰显了对方身份。 “待客？本神竟不知，什么时候，你四海龙王算是我江河湖泊众多龙君之客了？”同样身披青色龙袍，但气息却远比不过东海龙王的太湖大神冷笑道。 “哈，太湖大神可并非此地主人，又怎能知晓，是不是此地主人邀请本王前来的呢？”东海龙王大有深意地说道。 听得此言，众神瞬间明白过来。 这四海龙王，竟是河伯邀请而来。 “河伯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伏杀这四海龙王？” “此言有理，难怪河伯要召集我等水脉众神前来。” “那还等什么，还不动手。” 一时间，各色神光闪耀夺目，充斥在整座大殿中，更有数十件灵宝结成一片霓虹，往四海龙王身上打去。 而东海龙王见得此幕，面带玩味之色，竟不躲不闪，只是看着。 “住手”就在霓虹即将落到东海龙王身上之时，一道身影挡在两方之间，并指冲着大殿一点，原本普通的大殿陡然闪烁禁制光华，才将打来的攻击散去。 白衣玉冠、面容俊美，正是许久未出的河伯府之主，河伯冯夷。 “四海龙王乃是本君请来的客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造反么？”冯夷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强力盟友差一点就要受伤了。 这下子，众多水神终于发现了不对，其中就有九江之一的五川江水帝出言问道： “河伯邀请四海龙王前来何事？难道河伯不知，河龙海龙两脉之间的恩怨吗？” “本君怎能不知此事。不过本君邀请四海龙王，乃是为了我水界大事。在此大事前，还望众位能暂放恩怨。”冯夷本想说一句，你也知道是上古恩怨，那关本君屁事。但终究是顾忌殿内众神，没有说出口。 如果这话真的说出口了，恐怕不仅仅是其他神灵，就连他麾下的众神也要造反了。 他虽然蠢，但不傻。 “好了，四位入座吧！”河伯做出请势，邀请四海龙王入内。 不过，这么一来，问题又出现了。 平日里，四渎与四海同尊，眼下长江、淮河、济水三君分坐两旁，那么四海龙王该坐在哪里，在三人之前，还是在三人之后？ 想了想后，冯夷让四海龙王坐于左侧，而三君则是坐于右侧。原本左侧的众多水神呼啦啦，一同来到右侧，端坐三君之后。 一旁，四人独坐。一旁，千神齐观。 好在这大殿有洞天之能，才能容得下这水脉众神。 汪子安坐在第三个位置上，往下则是青草湖大神等五湖大神。 “河伯现在可以说说，召集水脉众神，请来四海龙王，所为的是什么大事了吧！”依旧是那位青衣龙袍的太湖大神高声言道。 端坐主位的河伯冯夷见到两侧众神，也不由大感头痛。 虽说他知晓河龙与海龙之间恩怨纠葛，但也从没有见过，会是这种场面。 不过他身为此间品阶最尊之神，身旁又有数位大罗妖物为侍，倒也丝毫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