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爱一心人》 第一章 白衣胜雪的演奏家 国际顶级音乐厅的后台化妆间里。 两个手机同时响起。 接听电话的两人挂了电话后,面面相觑,愣愣失神。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模样清秀,颤声对衣着艳丽、打扮时尚的女孩说道:“向清姐,大先生说……” 名叫向清的女孩点点头,淡定说道:“我这边是姑奶奶挂来的电话。” “那怎么办?小先生还在台上。”男孩子着急了。 “常苏,我们去前面等着。”向清说着率先走出化妆室,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常苏急忙跟上。 两人走到舞台幕旁,工作人员过来向两人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向清点点头,把目光投向舞台—— 光彩夺目的舞台上,音乐会已经进入尾声,白衣胜雪的演奏家正在演奏最后一首曲子。 仿佛是为了过滤所有的杂音,协奏的交响乐团全部停止,只剩演奏家的筝声。 玳瑁制成的义甲缠在演奏家的指尖,轻而快地触及细长的琴弦,每一次触及,琴弦上都荡出花一般的涟漪。 涟漪渐次散去,似有细雨落于山涧与清泉共鸣,又若孤鸿掠过天际呼应平地的走马摇铃。 细雨住,天空放晴,孤鸿消失在碧云深处,摇铃声绵绵远去……直至无声,却是引人入梦幻的胜境。 余味无穷,余音绕梁,久久,全场方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里,演奏家轻轻站起身,向着全场深鞠一躬。 他抬起身来,视线安静落向台下,温文尔雅的容颜竟散发夺目的光彩,唇角的笑容如琴弦上的涟漪,激烈,又微不可见。 他站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身上竟笼了一层薄烟般的忧愁,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股来自世外的高洁。 年轻俊朗的演奏家来自中国,带来东方的乐器,令这间见证了中国民乐走向世界历程的音乐大厅持续沸腾着,直到年轻的演奏家走下舞台,来自不同肤色观众的掌声依旧不息。 覃小津走到台侧,看到他的经纪人向清和小助理常苏已经等候在那里,两个人都面色忧虑。 “小津,出事了。”向清那张明眸皓齿素来爱笑的面孔,此刻敛容收色,尽力带着哀伤。 常苏则带了哭腔:“小先生,老先生过世了。” 覃小津身子一颤,那股薄烟般的忧愁瞬时变成浓雾,将他从头包裹到脚。 “国内十分钟前刚刚打来电话,我和常苏都接到了。” “姑奶奶给向清姐挂的电话,我这边是……大先生挂来的电话。” 常苏说到“大先生”时声音明显小了一些。 覃家老先生覃川的儿子覃山海是常苏口中的“大先生”,常苏口中的“姑奶奶”是老先生的女儿覃湖。 而长孙覃小津,大家都称呼他“小先生”。 覃家是古筝世家,十大筝坛流派中的佼佼者;老先生覃川更是筝界巨擘,被誉为中华古筝第一人,他不仅是云筝复兴的领军人,更为中华古筝走向世界起到重大的推动作用。【注】 而今,老先生却不在了。 筝届失去了一颗巨星,他失去唯一的祖父。 “小津,”向清握住覃小津的手,那弹筝的纤纤玉手此刻冰凉如水,“我已经定好最快的航班。” 眼底的泪痕如涨潮的海岸线在眼眶里越升越高,向清明艳动人的面孔在他潮湿的视线里变得模糊。 在她热烈而关切的目光中,他连点头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深夜,飞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终于抵达云城机场。 地下停车场,覃小津坐上了覃家来接机的小车。 向清站在车外担忧地看着覃小津:“小津,让我陪你回去吧。” 那个家,小津已经十年没有回去过了,她不放心。 “不用,你也累了,早些回家休息吧。”覃小津说着,目光从向清身上收回,看向常苏。 常苏站在向清身旁,和向清比起来,他就淡定得多。 照顾了小先生饮食起居多年,他早已摸清小先生的脾气。 小先生看似柔顺,却最是执拗的人,他不愿意的事,勉强不得。 他想独自回覃家,不愿意他们跟着,常苏就绝对不会跟。 “小先生你放心,你的行李我都会安全护送到酒店的。”不待覃小津开口,常苏就利落说道。 小先生的演出服都很昂贵,演出筝更是价值不菲,和小先生在一起时他是小助理,小先生不在,他就是镖师,确保那些家当的安全。 所以别看他身板瘦,他是会功夫的。 向清歪头看常苏,杏眼圆瞪不悦道:“常苏,你瞒着我帮小津订酒店?” 就算十年不回,那也是家,哪有到了家还去住酒店的道理? 覃家别墅坐落在云城最昂贵的别墅区,是别墅区里最大最豪华的一栋别墅,光花园占地就相当于一个小型植物园景区,难道还腾不出一个房间容纳最珍贵的长孙? “清丫头,你别担心,我会将小津安全带回家的。”司机老张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头来。 向家和覃家是世交,向清父母都是覃山海的发小,作为在覃家当了一辈子司机的老张,是看着向清长大的。 向清还想说什么,车子后座的车窗却已经摇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载着覃小津离去。 深夜的云城气温有些低,天空还下起了雨,满城的霓虹在雨中都失了颜色。 车子在一条僻静的大道上行驶着,霓虹渐远,两旁夹道的梧桐在风雨中轻轻招摇着枝叶。 后座上突然传来车窗摇下的声音,老张瞥了眼后视镜,只见覃小津正静静看着窗外,昏暗的光线中,他一袭白衣,面容冷肃,像一尊玉雕的塑像。 小先生遗传了大先生的好样貌啊。 老张心里叹了一句,劝道:“小先生,外头下雨了,您开着窗会冷……” 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雨夜的冷风灌进车窗,只片刻,老张便觉后背发凉。 “张伯,停车。”覃小津说道。 老张困惑地停了车子,回头就见覃小津拿了一把伞打开了车门。 覃小津撑了伞一直朝前走去,他白色风衣的衣角在风中卷起好看的弧线,长身玉立的背影在雨夜是一幅优美的画。 十年不见,小先生的性格是越发孤僻了。 老张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目送覃小津的背影,心里嘀咕着。 老张以为艺术家喜欢在雨夜漫步,累了也就上车了,但是他发现覃小津似乎不是去散步的。 覃小津在前方不远处同一个小男孩交谈着什么,那男孩子不过八九岁,因为没带伞,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覃小津正弯身把伞撑在男孩子身上。 原来小先生是下车去去做好事的。 老张为自己误会覃小津而生出一丝愧疚感。 他拿了把伞下车准备去接应覃小津,可是撑起伞一抬头,道路前方却已经空空如也,覃小津和小男孩都不见了。 老张急忙跑过去,嘴里喊着:“小先生!小先生!” ………………………………………… 友情提醒:覃这个姓,念秦的音哦。 第二章 救人 一条狭窄逼仄的楼道。 覃小津站在楼道前愣了愣。 他没想到在云城这座历史文化悠久的国际化大都市里,还会有这样简陋的小区。 小男孩朝覃小津鞠了一躬,就拉着他的手急急向楼道上跑去,嘴里说道:“哥哥,求求你了,救救我妈妈和我妹妹,她们晕倒了,妈妈的手机关机了,打不了120……” 覃小津跟着小男孩来到一个套房门口。 隐约有煤气的味道从门内泄露出来,覃小津一惊,立即推开了屋门。 屋子里竟然没有灯,只有靠窗的桌上点着一盏蜡烛,摇曳的烛光里一台古筝映入眼帘。 覃小津的目光划过那台古筝,伸手去靠门的墙上找开关。 “哥哥,家里没有电,你快来,我妈妈和我妹妹在浴室里。”小男孩边说边冲向浴室的方向。 覃小津不敢迟疑,一边疾步跟了过去,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 浴室很小,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倒在地上。 是煤气中毒! 煤气罐就在浴室的角落,覃小津快步过去想要关阀门,发现煤气罐已经关上。 他抬头看浴室的墙上并没有窗户,退到客厅里,发现客厅的窗户也已经打开。 显然,小男孩在去搬救兵前已经做好了这些。 覃小津用手机拨打了“120”:“请立即派一辆救护车,我这里有人煤气中毒,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小男孩满眼期待看着覃小津,忽见他一顿,继而看过来,问道:“你家里的地址。” “这是我妈刚租的房子,我不知道地址。”小男孩垂了头颅,充满自责的样子。 覃小津只好挂了电话,他回到浴室门口看着地上的母女,旋即又走进卧室。 手机的亮光里,覃小津看见卧室的床上正放着一条背巾…… 老张撑着雨伞在马路附近寻找覃小津,转了一圈也不见覃小津的踪影,他害怕覃小津去而复返与他错过,便又回到原地等着。 正跺着脚,就看见覃小津抱着一个年轻女人从雨中疾步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男孩。 “小先生!”老张急忙迎上去。 他从覃小津手上接过那个昏迷的女人时微微愣了愣,覃小津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小女孩。 “张伯,去医院!”覃小津说道,带着微微的喘息。 ……………………………… 覃家,灵堂。 虽然覃川老先生过世的讣告才刚刚发出,领导、专家、音乐界人士的挽联、花篮却已经陆续送来,此时已经堆了大半个灵堂。 大屏上正投放着老先生生前照片,两旁“难忘手泽,永忆天伦;继承遗志,可颂先芬”的挽联哀思醒目。 已是午夜时分,老先生生前创作的代表筝曲还在灵堂内音韵缭绕,被鲜花簇拥着的老先生的遗体显得分外安详,仿佛正听着那筝曲安然入眠。 此刻,守灵的是覃老先生的妻子桑蓉教授与一双儿女:长女覃湖,次子覃山海。 “妈,太晚了,你去睡觉吧,我和山海守在爸身边就好了。”覃湖弯身挽住桑教授的胳膊,再次劝道。 覃川弥留前住院的一段日子,覃湖一直照顾左右;覃川去世,覃湖又悲痛欲绝,哭了许多眼泪,此刻和桑教授说话,声音是沙哑的,带着疲惫。 “我是在等小津。”对于桑教授来说,老伴的过世已有心理准备,毕竟病了许久,又是八十多岁高龄,也算寿终正寝,而即将见到阔别十年的长孙,才是令她最紧张的。 覃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覃山海,覃山海正抓着手机立在灵堂门口,双眉紧蹙,心情有些沉重。 “给老张打了电话了吗?他们到哪儿了?”覃湖问。 覃山海慢慢走进来,说道:“老张说,他和小津正在医院。” “在医院?”覃湖惊呼。 桑教授握着覃湖的手,眼睛却看向覃山海,激动着:“怎么会在医院?是不是小津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别担心,小津没事,他们只是在救人。”覃山海安抚着桑教授。 和覃湖比起来,覃山海的声音更为沙哑,整个人显得憔悴。父亲生病的这段日子,他也是夜以继日陪伴在父亲病床前。 “救人?救什么人?”桑教授困惑问道。 覃山海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啊。 医院,女人和孩子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终于从抢救室出来,住进了病房。 “小先生,咱们该回家了,大先生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桑教授和覃教授也都在等你呢。”老张提醒覃小津。 “张伯,你去外面等我吧。”覃小津淡淡的语气支走了老张。 他将整整齐齐折成豆腐块的背巾放到储物柜上,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和孩子。 小女孩苹果脸,模样可爱,此刻昏迷着,却没有痛苦的表情,似乎睡得香甜。 而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大概是因为鬼门关走了这一场,整个人显得沧桑而憔悴。 他再回头看向那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男孩子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在脸上形成两道泪痕。他和小女孩长得颇为相像,身上却有股和年纪不符的老成。 见覃小津看向他,他给覃小津深深鞠了一躬:“哥哥,今天谢谢你,你垫付的医药费等我妈妈醒了,她会还你的。” 男孩子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变得很低,似乎心里没有底气。 “你应该叫我叔叔,”覃小津走到男孩跟前,唇角的笑容淡淡的,“你妈妈和你妹妹得以脱险,多亏你在第一时间就关闭了煤气罐的阀门,还打开家里的窗户通风。正是因为你的机智,你妈妈和妹妹才没有变得很严重。” 煤气中毒严重的,就算不死,也会产生痴呆、瘫痪等后遗症,而现在,医生说女人和孩子只需几天就能恢复如常。 “我们学校的安全教育平台上都教过这些安全知识的,我在测试时还考了满分。”小男孩脸上露出骄傲的神采。 覃小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充电器,递给小男孩:“我起先让老张去给你买的充电器,病房里就可以充电,等你给你妈妈的手机充上电,你就可以给你爸爸打电话了。” 不知为何,小男孩突然迟疑了一下,方才伸出手去。 覃小津的视线落在小男孩的手上,一双白白的小胖手上还戴着古筝义甲。 因为被雨淋湿过,胶布都变了颜色。 覃小津眼前闪过小男孩家中那台静置在烛光摇曳里的古筝,原来是这个小男孩在学古筝。 “古筝义甲不可以戴这么久,潮湿了更要马上脱下来,一个弹筝的人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的手。”覃小津温柔地嘱咐道。 “谢谢哥……叔叔,是我忘记脱了。”小男孩听话地取下一枚古筝义甲,动作却十分粗暴,就像一枚戒指从手指上被直接拔出。 看着小男孩手上的那枚古筝义甲,覃小津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这样脱义甲,小心你手指上的指纹会一枚不胜,那你以后要办身份证啊要办护照啊,所有需要办证件的时候,指纹都会录入不了……” 覃小津柔声说话间,已经替小男孩轻轻解下了一枚古筝义甲。 他的修长的手指拈起胶布的一端,一圈一圈从小男孩的手指上撕下胶布。 当义甲脱离小男孩的手指躺在他的掌心时,小男孩歪着脑袋,雪亮着眼睛惊呼起来:“我脱下来的是戒指,叔叔脱下来的是蝌蚪!只是,这蝌蚪比池塘里的蝌蚪大多了!” 看着小男孩天真无邪的模样,覃小津不自觉地笑了。 “小先生,”病房门被推开,老张的脑袋探进来,依旧是耐心的催促的语气,“大先生又打电话来了,桑教授非常想念你……” 覃小津没有回应老张,而是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便走出了病房。 刚走出病房,就听见小男孩在身后喊他:“叔叔,我叫刘浪,我妹妹叫刘浪花,我妈叫白荷,叔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覃小津回过头去,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覃小津。” 第三章 父与子 覃山海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雨帘自夜幕垂下。 裹挟着冷雨的夜风袭击花园里的花树,发出潇潇的响声。 身后有了脚步声,是姐姐覃湖从灵堂内走出来。 覃山海回过身去,问道:“还跪着?” 覃湖点点头:“你的儿子当然是像你的牛脾气。” 覃小津从医院抵达覃家别墅后,和桑蓉教授见了面,便一直跪在覃老先生的灵前。 覃山海皱了眉,一张口,心底的那点心疼又变成了讥讽的语气:“他这算什么?” “爸去世了,小津心里难过。” 覃湖当然理解覃小津,毕竟她把自己的大半生都奉献给了古筝事业,跟随父亲覃川一直致力于云筝一派的发展和振兴,到如今虽然已是行业翘楚,各种“演奏家”“教育家”的头衔加身,走到哪儿人们都要尊称一句“覃教授”,却总归是耽误了个人的终身大事。 而唯一的侄子覃小津是由她抚养长大的,她这个姑姑就像母亲一样。 知子莫若母。 “真的难过,早干嘛去了?爸又不是毫无征兆突然去世,去世前一直在住院,他就算人在国外,回国的机票很贵吗?” 覃湖看着一脸严肃的覃山海,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山海,这你可错怪小津了,爸住院那段日子,咱们都是联系的向清,向清居然向小津隐瞒了爸生病的事,小津不知道爸住院,向清那孩子也真是的。” 覃山海却道:“向清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还不是为了讨好他,他不愿意跟我们联系,不想知道家里的所有消息,要跟我们覃家做一个切割,十年不肯回来,现在又在那地上跪着不肯起来,他这是作态给谁看?” “给你看呢?”覃湖问道。 覃山海愣住。 覃湖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里含了丝慈爱。她这弟弟,也是名满天下的古筝大家,对学生、对外人无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唯独与自己的儿子不对付。 “山海,小津十年没有回家了,这十年他一直孤身一人漂泊海外,如今是借奔丧的契机回国、回家,你真的不打算与他修复裂痕吗?” 覃山海被覃湖一问,脸上的神色一滞,喃喃道:“一个巴掌怎么响?” 他愿意和好,他那个儿子也未必愿意,那个臭小子的牛皮气比他牛上一万倍。 “你是父亲,你还和自己的儿子计较?摆低姿态这件事,你就不能主动点?你们父子和好,爸也会走得安心些。” 覃山海心头一颤,他的确对不起老父亲,因为他的意气用事逼走了覃家唯一的孙子,让父亲临终时跟前都没有一个孙辈相送。 这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 灵堂内,桑蓉老教授泪眼汪汪看着自己的孙子:“小津,起来吧,地上凉,你要是跪坏了身子,你爷爷也会心疼的。” 覃小津哪里肯起身? 他就是跪死在灵堂,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的不孝。 因为他的任性,让爷爷十年来少了天伦之乐不说,连临终都见不上他一面。 “奶奶,我对不起爷爷……”覃小津伏在桑教授膝头哭了起来,他哭得隐忍,桑教授并未听见他的哭声,只是看着他的双肩一抽一抽的抖动。 这样的孙子更让桑教授揪心。 这十年离开家族的荫蔽独自生活,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这样连放声痛哭都不敢。 “你爷爷不会怪你,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就是心疼你,想你……”桑教授说着,涕泪交零。 “奶奶,我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爷爷……”覃小津能说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桑教授抚摸着孙子的头,含泪说道:“你爷爷临终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后来,他开口跟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如果能再见到小津一面,该有多好啊!小津,这是你爷爷的遗憾,你可千万别让奶奶也有这样的遗憾啊。” 覃小津一顿,抬起头来,泪雾模糊里,桑教授一脸悲伤欲绝,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奶奶年龄也大了,不知道哪一天就像你爷爷一样……去了……” 覃小津了解地点点头:“奶奶你放心,我这次回国就再也不走了。” 桑教授形容一振,她破涕为笑说道:“你的房间一直都没有动过,你姑姑这次还让人重新收拾了一下,添置了一些家具……” “奶奶,”覃小津打断桑教授的话,“我已经订好了酒店。” “你为什么要去住酒店?”桑教授惊呼起来。 覃小津静静道:“奶奶,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酒店套房,小助理常苏终于见到了覃小津的面。 “小先生!”常苏看到眼前的覃小津时吓了一跳。 覃小津瘦了,原本瘦削的两颊更加塌陷进去,浓重的黑眼圈令他看起来疲惫不堪。 常苏快速给覃小津倒了一杯热水来,嘴里说道:“浴缸里的热水我已经给小先生放好了,小先生喝了热水,就洗个热水澡,等小先生洗完热水澡,就能吃到常苏做好的美味的食物。洗香香,吃饱饱,再睡个美美的觉,小先生就能元气满满了。” 覃小津将喝好的水杯递给常苏,给了常苏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进了浴室。 看着已经关上的浴室门,常苏摸着自己的头,羞赧地笑了起来:刚刚小先生对他笑时,他竟然感觉有点……甜。 覃小津睡得昏天黑地,好把这几天守灵缺失的觉都补回来。 睁开眼睛,房间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 覃小津起身披了件睡袍,嘴里叫着“常苏”的名字走出房间。 外间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和他相仿的年纪,艳丽的衣裙上绣满了花朵,仿佛客厅里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花园。 “你怎么来了?”覃小津淡淡问道。 “常苏那孩子一直守着你,守到睡着了,我让他去房间睡觉了。” 向清说着,起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常苏睡前给你做了一份咖喱饭,我让他自己吃掉了,保温的哪有现做的口感好?你上次在法国演出的时候,我刚好遇到一个米其林餐厅的大厨,学了一道麦西尼鸡,食材我都带来了,现学现卖,刚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不饿。” 覃小津淡淡的声音响起,向清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见覃小津已经坐到沙发上,信手翻起了一本杂志。 那杂志是她刚刚翻过的,上面还留着她的气息,而现在他手指经过之处,是不是刚好触摸到了那些气息? 向清心头突然划过一丝悲哀的感觉:在他面前,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微了? “小津,你在怪我?”向清情不自禁开了口。 覃小津抬起头看她,目光清澈,面上的神情纯净得如雪域飘来的风。 “怪你什么?”他淡淡问道。 “我向你隐瞒了大先生和覃教授打来电话的事,我如果知道老先生病得这样严重了,我一定不会……你知道他们之前也用老先生生病的谎言想要哄骗你回覃家。” 向清解释时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委屈。 “我们之间不需要解释。”覃小津说着又低头去看杂志。 向清一时不知道该喜该悲,他们之间不需要解释是因为他们之间有默契吗? “小津,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覃小津又抬头看了向清一眼,唇角的笑容微不可见,却又明明白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海外这十年,又相依为命,你见过我对你生气吗?” 向清的心没有因为这样的话安定下来,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个人从来不生另外一个人的气,除非在这个人心目中,那个人一点分量都没有。 向清思绪飘飞的时候,覃小津说道:“我已经决定在国内安定下来。” “哦。”向清回神,振作了笑容,“你放心,海外那么艰难的日子,我都帮你打开了影响力,更何况国内本来就是滋养民乐的故土,你又是古筝世家出身,云筝的第三代传人……” “向清,你又忘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云筝的振兴和发展我没有出过力,都是我爷爷、我姑姑,还有……是他们三个的功劳,我怎么能去摘现成的果实?” 覃小津的叙述如和煦的春风,不疾不徐。 “小津,你就是太高傲了,你难道不姓覃,不是覃家的一份子?你和他们是一体的……” “我是姓覃,是筝界巨星覃川的孙子,那我就理所当然可以戴上‘云筝第三代传人’这个荣冠吗?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筝迷们的拥戴,享受祖辈为我安排的筝坛一席之地?向清,这不公平。” 覃小津那张冰雕玉琢的面孔上又出现了执拗的神色。 向清扶额,“小津,每个人在出生就注定了不公平,这不是你要去背负的罪恶感,小津,其实我都知道,你和大先生之间的矛盾是因为……”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覃小津起身进了房间…… 十分钟后,覃小津再次出现在外间客厅,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白色的风衣令他显得越发修长,面上冷若冰霜的神色与那身上的一袭白莫名搭配。 哪怕这个男人从小看到大,向清依然在此刻被他的好看惊到,她晃了晃神才记起问他:“小津,你要出门?” “我要去一趟医院。”覃小津说着向门口走去。 “去医院?你是人不舒服吗?小津,我陪你一起去。”向清急忙去拿挂在墙角衣架上的大衣。 “不用。”覃小津丢给向清两个字,开门走了出去。 第四章 覃先生,我们是单亲家庭 “你爱人和你女儿营养不良性贫血,你知道吗?” “你把两个病人都扔给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你这个当父亲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光交了住院费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给娘儿仨留点饭钱……” 站在病房门口,耳边还回响着护士站里几个小护士讨伐他的声音,覃小津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 “覃叔叔!”病房内,刘浪发现了覃小津的身影,立即兴奋地扑过来,“妈,这就是帮了我们的覃叔叔。” 白荷和女儿正在吊点滴,两人都穿着病号服,看起来像是亲子装,用的是可移动的落地吊瓶架,正一边吊点滴,一边站在窗前欣赏风景。 听了刘浪的声音,母女俩都回过身来。 白荷看见儿子刘浪正拉着一个身着白色风衣的年轻男人走进来,男人清新俊逸,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是覃叔叔吗?”问话的是刘浪花,四五岁的小模样脆嫩嫩的,歪着扎羊角辫的小脑袋,闪着圆圆的大眼睛。 “是覃叔叔!”刘浪向着妹妹重重地点头,脸上神采飞扬。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覃叔叔还会再到医院看望他们。 刘浪花激动地想要跑过去,发现手上还在吊瓶,她收回迈出的小脚,在吊瓶架旁边站定了,对着覃小津郑重鞠了一躬:“谢谢覃叔叔的救命之恩。” 小女孩做出大人的举动,有些滑稽,但又莫名可爱。 覃小津笑了,落在外人眼中却只是牵了牵嘴角。 “刘浪,你带妹妹去门外转一转。”白荷说着,从吊瓶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吊瓶。 刘浪上前,推着吊瓶架,领着刘浪花出去了。 病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剩下白荷和覃小津两人,白荷想要将吊瓶挂到病床上方的悬挂吊瓶架上,踮起脚尖试了几次,竟然失败了。 一双手自她头顶伸出去,接过她手上的吊瓶,轻轻挂到了吊瓶架上。 白荷的目光在那双手上停了停,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好看得有些过分。 “个子不够高,让你见笑了。”白荷回过头有些尴尬。 “你到床上躺着吧。”覃小津说着径自去藤椅上坐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并没有喝,仿佛人坐在茶几旁,茶几上就必须要有一杯水,否则就不完美。 “是医院打电话通知您来补缴医药费的吧?”白荷在病床上坐好了,问道。 覃小津点了点头。 “对不起,覃先生,您当时在替我们办理住院手续时留了电话号码……”白荷说话的时候努力保持镇静,却依然掩饰不住给陌生人添麻烦后产生的愧疚与羞赧。 “你的手机是欠费了吗?”覃小津沉吟了一下开口。 “什么?”白荷有些不解。 “你们出事那天,你儿子说因为你的手机没电了,打不了120的电话,所以我给他买了充电器。但是很显然,就算你的手机有电了,也没有打给该联系的人,我想你的手机应该是欠费打不出去了吧?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给你充费。” 见白荷呆着,覃小津又说道,“或者你把你爱人的电话告诉我,我来打给他。我要问问他,他爱人和他女儿营养不良性贫血,他知道吗?他把两个病人都扔给一个九岁不到的孩子,他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他光交了住院费就拍拍屁股走人……” 覃小津发现护士小姐姐们教训他的话也不能照搬全抄,于是他改口:“不对,他没有留饭钱,更没有交住院费,甚至他老婆孩子发生危险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他……” “覃先生,我们是单亲家庭。”白荷安静说道,脸上有一丝难以启齿的害羞,却又磊落和坦然。 霎时间,病房里安静得出奇,针落可闻。 “所以,就选择了那么极端的方式吗?”过了许久,覃小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 “覃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面对年轻男人突然犀利的眼神,白荷的笑容有些僵。 覃小津调整了一下坐姿,十指交叉着放到了膝上,平视着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身形清减,却又清秀好看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一定是很艰难的原因导致了离婚,迫不得已成了单亲家庭,就算迫不得已也要坚持抚养两个孩子,但是实在是太艰难了,住着简陋的租屋,连电费都交不起,两个年幼的孩子又嗷嗷待哺,终究是力不从心选择了一条摆脱现实的捷径——自杀?” 白荷听明白了,眼前的男人误会了她,他以为那场煤气中毒不是意外而是自杀。 “真相远远比你想象得还要艰难,除了两个拖油瓶,还有七位数的债务,除了当丧家犬,还要当杨白劳,”白荷缓缓道来,面上的紧张渐渐变成从容,“但是,覃先生,你对穷人的刻板印象就是脆弱吗?” 不知何时,覃小津的脸上已经阴云密布,白荷脸上反而有了阳光。 “从来没有迫不得已,只有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离了婚,心甘情愿要养两个孩子,心甘情愿当丧家犬,心甘情愿做草芥,因为妄想有一天也有搬开顽石的能力;心甘情愿做蝼蚁,因为妄想有朝一日可以溃堤撼树,逆天改命。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留得青山在……所以,覃先生,这次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与其说,白荷在向一个陌生人自辩,不如说她是在向自己剖析自己的内心。 无数个暗夜的辗转难眠,无数次独处的焦虑和彷徨,让她对这日复一日的苟活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而此刻,一层层迷雾被她亲手拨开,她发现留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依然是一盏没有蒙垢的明灯,散发着那么宝贵的光明,她的眼泪浮上了眼眶。 “妈!” “妈妈!” 儿子和女儿的呼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不知何时,覃小津已经离开了病房。 刘浪手里举着一叠现金:“妈,这是覃叔叔留给我们的饭钱,他说他过几天再来看我们。” 白荷看着那叠簇新笔挺的钱,它们应该是刚被人从银行取出,还没在市面上流转过,一如它们的主人那样干净又骄傲。 白荷把目光投向覃小津刚才坐过的位置,藤椅上已经空了,仿佛并没有人坐过,茶几上放着一只晶莹的玻璃水杯,里面的水也无人动过。 ……………………………… 向清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后,伸了一个懒腰。 卧房的门被推开,高金娴女士的头伸了进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别当工作狂了,你爸让咱们陪他去用餐。” “妈,我减肥,回家才几天,我就被你们一直投喂,一直投喂,我现在都要变成一头猪了。”向清将电脑页面拉到ppt的第一页,“覃小津国内巡演首场古筝音乐会策划案”的红色字体颇得她心意。 “我和你爸要是养猪人,也是两个失败的养出人,养出了你这么瘦的猪,”高金娴干脆走进卧室,把脸凑到向清面前,满脸宠溺的神色,“要是用餐的地点是覃家,你还减肥吗?” “那还减个屁啊!”向清从床上一跃而起,“妈,快去换衣间,我要考验考验你的审美能力。” 向清说着已经跳下床,率先冲去了换衣间。 看着女儿花蝴蝶一样又鲜艳又活泼的背影,高金娴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饶了我吧!反正我也做不了你的主。” 女儿的性子固执,又有主见,他们夫妻俩一直都对她百依百顺。 就像当年高中毕业她坚持要出国一样,他们原本希望她在国内上完大学,大学毕业再出国留学。对于这样的规划,女儿也一直同意的,可是因为覃小津突然决定不在国内上大学了,女儿便也临时改变了主意。读完硕士后,他们希望女儿回来接管家里的生意,可是女儿偏偏要留在国外,担任覃小津的演出事务经纪人。 高金娴带着微微的一丝怅惘走到客厅,丈夫向前已经西装革履等在那里。 “去朋友家吃顿饭,用得着这么正式吗?搞得像是参加你公司新品的新闻发布会。”高金娴笑瞪了丈夫一眼。 向前乐呵呵道:“今天可不是简单的朋友聚会。” “那是什么?覃山海他不管是什么教育家、演奏家、作曲家的,不管他是多大的家,还不是穿着开裆裤跟着咱们一起玩泥巴长大的?”高金娴只是打趣,并无挤兑覃山海的意思。 向前正色道:“你就不想和山海之间转变一下关系?” “世交、发小,还能有什么关系?”高金娴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 向前神秘兮兮说出两字:“亲家!” 高金娴做了个“哦”的口型,她竟疏忽了,女儿向清从小到大的心事,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清楚吗?如今覃小津也回国了,两家人是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儿女婚事了。 “今天,咱们得和覃家挑明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可不能叫覃小津那臭小子给耽误了,终身大事总归要有一个说法。” 听着丈夫认真而严肃的一袭话,高金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遗嘱 向家的车子在花木扶疏的别墅区行驶着。 因为是秋天的缘故,别墅区里许多果树枝头已经挂上果实,当季的花树也盛放着大朵大朵的花朵,除了天气有了寒冷的气息,放眼望去,还是如春天一样生机勃勃的。 覃家别墅门口,覃山海和覃湖都等在那里,两人从小熏陶在音乐世家的氛围里,到了中年,气质越发高贵。 见向前携着妻女下了车,二人都迎上去打招呼。 “大姐,怎么好劳烦你出来接我们啊?”向前向着覃湖抱拳。 他和高金娴与覃山海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随着覃山海称呼覃湖为“大姐”。 覃湖把目光投向向清,笑道:“我是来迎我大侄女的。” 向清此时穿着艳丽的衣裙,脸上又精修了妆容,就如园子里最漂亮的一朵花,她给了覃湖一个拥抱,甜甜说道:“姑奶奶,我们在国外的日子,天天都在想您呢!小津想您,我也想您。” “你和小津真是心意相通。”覃湖的话叫人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真诚。 覃湖这样说的时候,向前和高金娴目光交汇了一下,露出含义深刻的笑容,继而对覃山海说道:“山海啊,今天我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谈。” “再重要的事也没有吃饭重要。” “你是演奏家啊,还是吃货啊!” 向前与覃山海打趣着,并肩向别墅大门走去。 覃家别墅的餐厅设计的是中式餐厅的风格,走进去古香古色,让人坐到餐桌前不由自主就端起了礼仪,一个个举手投足都显得文质彬彬。 向家人原本在位置上坐定了,见到覃小津扶着桑教授走进来,忙都站起来。 两家人一番热情又客气地寒暄之后,佣人开始上餐。 用餐时,桑教授覃湖母女俩与高金娴向清母女俩相谈甚欢,毕竟是世交家的小辈,覃小津在国外这十年,又多亏向清陪伴和照顾,覃家人对向清除了怜爱与关心,又含着感激。 看着女儿与覃家的长辈们相处投机,向前心里开心不已,来时在心里已经打定的主意此时便摆到了桌面上。 “桑教授、覃教授,还有山海,咱们两家是世交,早已亲如一家,许多话我也就不绕着藏着了。”向前将那杯与覃山海刚刚碰过杯,抿过一口的红酒放到了桌上,环顾桌上众人,朗声说道。 “向前,你有话就说吧,你和山海是兄弟,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弟,我爸我妈一直以来也是拿你当儿子看待的。”覃湖的声音波澜不兴,不需要在舞台上弹琴,她往那里一坐就是艺术家的风范。 覃山海似乎猜到了向前想说什么,他也放下酒杯,目光看向斜对面的向清,向清正一往情深注视着她对面的覃小津。 覃小津与覃山海之间隔着覃湖,覃山海未能看见覃小津的表情,却有一丝预感:向家人的心愿只怕不能实现。 向前侧头宠溺地看了向清一眼,又看向斜对面的覃小津,一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姿态。 “我和山海是发小,如果山海是个姑娘的话,可能就没金娴什么事了。”向前开了个玩笑,大家都笑了。 “为什么就不能你是姑娘呢?”覃山海不苟言笑的样子加上板正的语气,却莫名诙谐。 大家再次笑起来。 高金娴笑着说道:“看起来都怪我造成了你们俩的遗憾。” “现在倒是有了个弥补遗憾的机会,”向前清了清嗓子,“我有个女儿,山海呢有个儿子,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又在海外相互扶持了十年,青梅竹马,情深义重,咱们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现在两个孩子都回来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们做长辈的出面张罗,今天我就借桑教授的酒,向桑教授开个口,把你们家小津给了我们家向清吧。” 向前说着,招呼高金娴一起向桑蓉举起酒杯。 酒杯还没举稳,覃小津淡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和向清,不论哪一个,都没理由去弥补别人的遗憾。” 向清脸上刚刚展开的笑容瞬间僵住,就像一朵花还没到怒放就被霜冻住了。 十分钟后,覃小津被叫到了桑教授面前。 “你这孩子,你这样直接拒绝,不但伤了向伯伯的心更伤了向伯伯的面子。”桑教授也舍不得教训唯一的孙子,只是说得语重心长。 “那奶奶教教我该如何拒绝,下次向伯伯再提起此事的时候,我就按照奶奶的办法去拒绝。” 覃小津一副乖巧又安静的样子让桑教授直接拿他没办法:“还有下次啊?你向伯伯向伯母连饭都不吃就直接走人了,走的时候一脸黑墨。” “向伯伯本来肤色就不白,他走人是因为他已经吃饱了。” “你啊你啊!你这孩子哦——”桑教授指着覃小津,叹口气道,“他是被你气饱的。” “别人生气奶奶就心疼,我生气奶奶就不管了吗?” 桑教授有些欣喜,这木呆呆的孙子竟然也会撒娇了啊?可是她看向覃小津,他还是一脸木呆呆的样子。桑教授叹口气:算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这孩子就是一块木头,而且是一块在雪山里冰冻千年的木头。 “小津,你告诉奶奶,你不愿意向家的婚事,是因为你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是谁?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并没有。” 覃小津的回答叫桑教授不无失望。 她还是不死心说道:“你的生活里除了向清也接触不到别的女孩子了,你如果有喜欢的人,这个人也一定是向清。奶奶知道是向伯伯的说法让你有了抵触的心理,婚姻大事如果要有什么说法的话,也得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绝对不能是弥补遗憾,而且弥补的还是你父亲的遗憾,凭什么啊,对不对?” “奶奶,其实也不是,如果我要结婚,不管它弥不弥补谁的遗憾,我都会结的,但是我对向清的喜欢是朋友的喜欢,是兄妹的喜欢,是合作伙伴的喜欢,这种喜欢不构成结婚的理由。”覃小津缓缓解开桑教授的误会。 桑教授当然听明白了,但她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小津,有件事奶奶一直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你,还有你爸爸、你姑姑,都摊个牌,你爷爷生前是立了遗嘱的。” “奶奶,我并不觊觎覃家的财产,虽然我回国了,也从未想过要来占取覃家的任何财物,不论房子、钱财,还是古筝世家的名望。”覃小津这样说的时候,身上越发地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桑教授点点头:“你宁愿住酒店也不愿回这覃家别墅,奶奶又怎么会不了解你呢?你是为了奶奶才留下来的,你是个清高的,有骨气的孩子,可是小津,要是爷爷在遗嘱中专门提及蓝花坞那个老房子的归属呢?” 覃小津一颤,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仿佛已经引起一场海啸,但面上依旧如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 “你爸爸一直有个心愿要把那老房子推倒重建,好在蓝花坞建造一个古筝小镇,你爸爸这个提议是获得你姑姑的支持的,所以不管蓝花坞的老房子是给了你爸爸还是给了你姑姑,他们两人一定会合作建造出一个古筝小镇出来。以他们的能量,这不是一件难办的事。” 听着桑教授的讲述,覃小津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 “你爷爷之所以把蓝花坞那个老房子的归属单列出来,就是为了顾及你。”桑教授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爷爷为何不成全了我?”覃小津淡淡问道。 “谁又来成全你爷爷呢?”桑教授眼里有了泪意,人也觉得疲惫不堪,叫来家里的佣人吩咐道,“给王律师打电话,请他到家里来一趟,王律师到了后让山海和覃湖也一并过来。” 覃小津知道,桑教授是要当着全家人的面,让王律师公布祖父的遗嘱。 第六章 任性 覃川的遗嘱上声明覃家的财产由桑教授百年之后再来分配,但蓝花坞的房产、田产除外。 蓝花坞是个村落,却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距离市区不远,又有遗世独立的幽静。且一整个蓝花坞都被蓝花楹覆盖,水木清华,春山如笑,美若桃源。 在这片桃源,大部分的房产、田产都归覃家所有,说整个蓝花坞都是覃家的也不为过。 覃川在遗嘱中表示,覃湖、覃山海谁先成家,谁就能得到蓝花坞的继承权;而孙子覃小津若想要得到蓝花坞的继承权,条件还要苛刻些,不但要成家,还要有孩子。 王律师念完遗嘱的全部内容后,覃湖和覃山海两位演奏大家的脸色很不好看。当然不是因为争夺遗产而产生的那种难看,而是因为父亲在遗嘱中列出的继承权的条件:结婚! 这让他们很尴尬! 两人都是四五十岁的“高龄”了,为了继承权突然去结婚,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关键是,没有结婚的对象啊! 总不能为了继承权,去找个人假结婚吧。 这不是一名古筝大师能干得出来的事。 而比两位长辈脸色更难看的是覃小津。 他的面色不是尴尬,是不满! “奶奶,为什么轮到我,除了要结婚,还要有孩子?这不公平。”覃小津一直淡淡的语气此刻也有了一丝激动。 “青春这件事对你爸爸和你姑姑也很不公平。”看着三个人苦大仇深的模样,桑教授则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兴奋。 老头子这一招可真绝! 从前不管是和覃湖,还是和覃山海提到婚姻大事,两人逃得比兔子还快。 覃家作为古筝世家,难免要被新闻媒体追踪报道,关于云筝第二代传人这两位古筝大家的婚姻大事一直是记者们热衷编造的话题。都说是为了古筝事业才耽误了终身大事,桑教授在心里“呵呵”,自己这一双儿女就是“恐婚一族”。不想结婚,害怕结婚,却让古筝去背黑锅。 “你们可别想着找个谁弄张结婚证就想糊弄我,”桑教授这话是对着覃湖、覃山海说的,“你们父亲在遗嘱里可是明确说了,婚姻要维持至少五年,五年内什么时候离婚,继承权什么时候失效。” 两位古筝大家听着桑教授的话却意外地很淡定:五年够了。 五年,蓝花坞上已经盖起了古筝小镇,五湖四海的筝友以各种名义汇聚到那里,一年四季古筝盛会不断。 到那时,他们再离婚,难道桑教授还能把美名远扬的古筝小镇推成废墟? 覃湖和覃山海不谋而合,反正古筝小镇是两人共同的构想,不过两人也有各自的小心思,那就是如何让对方去当那个假结婚的人。 桑教授看着儿子女儿一改平日的端庄稳重,脸上的小表情如被风吹乱的云朵般精彩纷呈,就感到满意。 两人的婚姻大事让她和老头子揪心了一辈子,也该让他们自己揪心揪心。 “妈,如果爸是为了考虑传宗接代的事,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了爸的心愿啊?”覃山海说着余光瞥了覃小津一眼。 那个让他生了很多气的儿子也是儿子,是覃家的后人啊! 桑教授凉凉的笑:“可是你结过婚吗?” 覃湖用手轻轻扯了扯覃山海的衣角,覃山海闭嘴了。 前尘往事此刻不适合翻出来,否则,父子之间又要有一场鸡飞狗跳。 见覃山海低头不再说话,桑教授正在心里小确幸着,就听覃小津说道:“奶奶,找个人结婚,远比找个人结婚还要生孩子的速度快得多,爷爷的遗嘱若按这个规则,我输定了!” 桑教授笑了,连孙子的榆木脑瓜都开始开动,说明老头子下的饵让鱼们都上钩了。 “奶奶可以替爷爷做主放宽规则,就算在肚子里也是咱们覃家的骨肉,所以只要怀孕,只要怀孕就可以。” 桑教授发了话,却让覃小津眉头锁得更紧。 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片安静,桑教授幽幽叹了口气:“你们心里都在觉得老头子任性,对吧?你们又何尝不是?一个海外漂泊十年不归家,这不任性?一个以振兴云筝为借口就是要当个老姑娘,一个就算有了儿子了,也不肯结婚,你们这一个个的,哪个不比老头子任性?” 桑教授的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划过,越来越沉痛:“所以,老头子到临死任性一回又怎么了?不管他在别人眼中扮演什么角色,演奏家也好,教育家也好,在这个家里,他的角色是父亲,是爷爷,是长辈,他和全天下的老人有着相同的心愿,那就是天伦之乐。有儿有女,自然想着能有儿媳和女婿,更奢望四世同堂、五世同堂,当然他是等不到了,所以他任性一回,希望我还有机会能等到,可以吗?” 桑教授说到此已经激动落泪。 覃湖忙给她递纸巾擦泪,她却推开覃湖,说道:“你要是真孝顺,就给我找个女婿,就算你现在不是小姑娘了,可还是有仰慕你追求你的人,那些都是成功人士,一个都不能入你的眼?” 桑教授已经八十高龄,就像个老小孩,她耍起小脾气来让覃湖有些无奈。 “妈,人各有志,关于婚姻,我是真的志不在此。”覃湖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坚决。 “那你们两个呢?”桑教授抬头看着覃山海和覃小津,“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志不在此啊?” 见覃山海和覃小津皆不吭声,桑教授点点头:“很好,遗嘱里可都说了,要是三个人都不符合条件,那蓝花坞就直接卖了。那个地方,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开发商都找到覃家来,想要开发成别墅区。” 桑教授放下狠话,就把三个人从眼皮子底下全部赶走。 桑教授一时半会儿在气头上,覃小津打算等她消气了再来看她,便直接回酒店去。 刚到酒店门口,就看见常苏打算外出。 “你要出去?”覃小津问常苏。 常苏朝门内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向清姐来了,每当她来,我都要被支开,小先生你得理解我。” 覃小津没再和常苏说话,直接进了门。 外间客厅里,向清从沙发上站起来,热情洋溢迎上来:“小津,你回来了?” 她依旧是艳丽的服饰,灿烂的笑容,雷厉风行的样子,和之前在覃家落寞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 她永远都是这样,有着超强的修复能力,不管怎样重的伤她都能最快速度自我修复。 “你来了刚好,你不是说要和我探讨一下国内巡演策划案的一些细节。”覃小津边说边脱了风衣。 向清抢着接过那风衣挂到了墙角的落地衣架上。 “巡演的事我们稍后再说,我们先谈谈遗嘱吧。” 覃小津一愣,抬头看向向清。 她俨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她竟然知道遗嘱的内容,且这么快就知道了,这让人觉得所谓规则,更像是一场阴谋。 第七章 契约婚姻 “让我来帮你!我们可以先假结婚,然后我再假怀孕,只要能帮你拿到蓝花坞的继承权,我愿意帮你这个忙。”向清脸上是激动的神色,明艳艳如她身上色彩鲜艳的衣裳。 覃小津看着向清,一如既往木木的表情,只是此刻多罩了层寒霜。 向清被他看得不自信起来:“小津,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签一段‘契约婚姻’,契约,假的,我们先拿到蓝花坞的继承权先,让我来帮你。” “契约婚姻?”覃小津的唇角勾了起来,“谢谢你向清。” 向清一振,掩不住的心花怒放:“小津,你答应了?” “你永远都是办法比困难多,我只会弹琴,动脑子,我永远不如你。”覃小津说着给了向清一个拥抱,在向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 向清怔怔,心里有一股子甜蜜由心尖儿上袅娜升起,弥漫了整个胸腔,甜甜的,却又酸酸的,带着一丝苦涩。 她这是在帮他吗?明明存了私心。 哪怕是契约婚姻,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以这种方式,她便也心满意足了。 先以契约的名义走入婚姻,那契约是可以随时撕毁的,而婚姻却不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桑教授能帮她的都帮她了,其他靠她自己了。 向清心绪沉浮走向门口:“小津……” 门外只有常苏。 “向清姐,小先生刚回来怎么又出去了?”常苏问。 “小津走了?” 常苏点了下头。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呢。” 向清眉头微拧:他不是答应她的提议了吗?他不是夸她办法永远比困难多吗?他的表情明明是喜悦的,那么难得的喜悦出现在那张千年冰封的面孔上,她是不会看错的。那他又为什么不告而别了呢? 向清胡思乱想了一通,最终找到了定心丸:他一定是去准备合约了。既然是“契约婚姻”,总要先拟定出一份契约出来先。这契约和经纪约、演出约不一样,不能她来拟,必须他自己来。 ………………………… 覃家别墅,桑教授将户口本交到覃小津手上,脸上是慈爱又喜悦的神色。 “感情是可以相处出来的,老一辈的人又有多少不是先结婚再培养出感情的?我和你爷爷就是如此,我们几十年风雨扶持下来,何尝不是情比金坚?倒是你们年轻人,追求着爱情自由,可到头来又有几人真正白首偕老了呢?向清那孩子在海外陪了你十年,就冲这点,她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覃小津将户口本揣进兜里,一直等到桑教授絮叨完了,方才向桑教授微微鞠了躬:“谢谢奶奶。” “奶奶答应你,只要向清怀孕,蓝花坞的继承权就是你的了。”桑教授保证道。 覃小津波澜不兴地点点头,安静地走了出去。 看着覃小津白色长风衣的背影,桑教授慨叹:“这孩子可真有耐心,向清可真是捡到宝了。” “妈,我总觉得你给向清支的是个损招。”覃湖等覃小津离开了,才走出来,走到桑教授身边去,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 “怎么是损招?你难道看不出来,向清那孩子爱咱们小津真是爱惨了。”桑教授觉得她这是在帮助向清求仁得仁。 “可是妈你没有看出,咱们小津并不爱向清吗?”覃湖将削好了皮的苹果递给桑教授。 桑教授接过咬了一口,“这苹果是小津送来的,他挑的苹果就是甜,我们小津挑的人不会错的。” “妈,可是向清不是小津选择的啊。” 桑教授不以为然,“咱们小津木讷,他从小到大只会弹古筝,连恋爱都没谈过,或许他早已经爱上向清自己不知道罢了,毕竟是一个在跟前晃了十年的人,如果不喜欢,会让她在跟前晃了十年?” 覃湖觉得,之前小津在桑教授面前表达的立场都白表达了,小津明明说过对向清是兄妹之爱、朋友之爱、合作伙伴之爱,而桑教授此刻却像患了失忆症一样。 对于覃湖的提醒,桑教授反过来质问她:“你是不是因为和山海都有建造‘古筝小镇’的情结,所以对我帮助小津感到不满?” “怎么会?”覃湖看着严肃的桑教授莫名有些可爱,不由笑道,“小津是我养大的,就跟我的儿子一样,我也想看着他早点结婚生子,至于‘古筝小镇’,小津总归是云筝世家的一员,以后还可以慢慢做他的思想工作。” “那就好,反正小津都把户口本拿走了,他不是为了和向清去领证,来拿户口本干什么?” 桑教授的话让覃湖无法反驳,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养大的小津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范? “那我就等着喝小津和向清的喜酒好了。” 喝自己侄子的喜酒,总比喝自己的喜酒好。覃山海那个家伙,正游说她和谁假结婚呢!她一个业内公认的德艺双馨的古筝艺术家怎么能干这种欺骗人的事?为了破解覃山海出的损招,她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可是她一个业内公认的德艺双馨的古筝艺术家怎么能干这种教唆人欺骗人的事呢? …………………………………… 医院。 “62床,可以办出院手续了。”小护士在病房门口向白荷喊道。 “哦,好的。”白荷走过去,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出院小结。 刘浪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出院了,我们不就见不到覃叔叔了吗?我好想再见他一面啊!” 五岁的刘浪花情绪也很低落,她叹了一口比哥哥更为幽幽的气,皱眉说道:“我也好想再见那个覃叔叔一面,我从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叔叔了。” 白荷回头,视线落在刘浪花脸上,五岁的小姑娘侧着头,眉眼低垂,流露黛玉才有的愁闷的表情,莫名诙谐,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浪花,你才五岁,这么小就犯花痴,小心长不高。” “可是我平常喜欢看动画片,眼睛太累了,只有看到好看的叔叔,我的眼睛才不会近视啊!” 女儿无赖的样子让白荷翻了个白眼。 耍嘴脾气是刘浪花的天赋,她自愧不如。 “好了,你们别唉声叹气的了,有缘总会相见的,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你们两个在病房等我。”白荷说着走出病房,去了一楼窗口。 窗口,办出院手续的人排成长队,白荷默默加入队伍,心里有些沉重,这次住院欠了覃小津不少钱,以自己目前的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这笔钱。 正出着神,肩膀被谁拍了一下,白荷扭过头去,脸上的神情立时僵住了…… 第八章 白日见鬼 刘峥嵘! 白荷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脑子还没有整理出思绪来,腿已经先脑子一步撒开,逃命似的冲出医院大楼。 “白荷,你别跑!”身后,刘峥嵘穷追不舍。 过去,她想找到他时,他永远不见人影,就跟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打他的手机,永远都是正在通话中,因为他把她加入了黑名单。她被他的债主追债,挺着七八个月的大孕肚东躲西藏,在医院生二胎他也不见人影,生老病死都别指望这个男人,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出轨,不是在赌钱,就是在嗑药…… 她好不容易和他离了婚,只想在有生之年与这个男人做一个彻底的切割,老死不相往来死生不复相见的时候,他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真是白日见鬼! 白荷拐进了医院一条专门用来停放小电驴的道路,两边的小电驴之间是仅供一人穿行的小道。白荷正往里死命跑着,迎面开出来一辆小电驴阻住了她的去路,而身后刘峥嵘的魔爪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她被他一直拽到地下停车库去,才被他粗暴地甩开。 他的力道还是那么大,这么一甩,就让她趔趄着摔到了墙角。 她蜷缩在墙角里,抱住了头。她不敢抬头看他,过去遭受的每一顿暴力都在她心里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她在面对他时条件反射地不敢反抗,只有屈服。 她只是乞求道:“你不要打我的头,不要打我的要害,我得留着命养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求求你,求求你……”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打你,打你我要坐牢的。”刘峥嵘的声音自头顶飘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离婚,就是因为他认为不离婚打老婆,只要不打死,不打残废,法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过去,每一次家暴,他都是这么叫嚣的:“你是我老婆,打你,受法律保护的!” 于是,他在喝醉了,赌输了,没钱了的时候就会回家来,如果白荷不开门,他就踢门,踢得整栋楼的邻居都出来骂人;他会醉醺醺开着车冲撞物业的电子保安岗,让白荷替他赔钱善后;他会不定时回家突击查岗,看看白荷有没有往家里带男人;他不管白荷在干嘛,只要他回家就必须扒她的衣服,然后奸笑着:“强暴你,受法律保护的!” 刘浪花就是这样“受法律保护”出来的。 他将债主带到家里来,向着白荷逼债;他拿起菜刀追着白荷和孩子,口里嚷着:“帮我去借钱!只有你能帮我借钱了!你是我的老婆啊!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在家里像个耀武扬威的暴君,只要暴君下跪,白荷就必须屈从,他是暴君啊,暴君都是高高在上的,暴君一旦认错了求助了,你——暴君的奴隶竟然敢不从?甚至要离婚! “所以,你为什么要离婚?”刘峥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音调,白荷就像小猫一样被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他扭曲的面孔离她这么近,他几乎要跳出来的眼珠子就在她眼前,那么狰狞,那么恐怖,像野兽贪婪又恶毒的眼睛。 “我求你了,不要离婚,只要你帮我借钱,我就能翻本,只要我发财了,就能让我的儿子变成太子,我的女儿变成公主,你这个贱人,居然让我刘峥嵘的孩子变成乞丐!” 一巴掌盖了下来,白荷又摔到墙角去,口腔里顿时充斥着血腥的气息。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我本来不想打你的,可是想起你跟我离婚,我就恨,恨不能打死你,我让你去法院起诉,我让你去法院起诉,你起诉一次又一次,你个贱人!” 伴着刘峥嵘的骂声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你以为你躲得了我吗?你这不还是落在我手上了?我就打你了,警察能把我怎么样啊?关我几个小时之后还不得乖乖把我放了?老子又不是没被送进去关过!” 从前,刘峥嵘家暴时,白荷报过警,警察来了,看着家里遍地狼藉,那个怀抱婴儿的纤瘦的女人,一只手紧紧拉着年幼的儿子……警察把刘峥嵘带走了,再做和事佬,劝什么“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良心会痛。 白荷去警察局做笔录时,一名警察无奈地说:“依照现有法律,最多也只能关他八小时,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保护好自己,只有离婚一条路了。 刘峥嵘是不会和平分手的,只能向法院起诉。离婚官司,循规蹈矩的惯例,第一次起诉,法院都是不会判离的,需得再折腾六个月,第二次起诉。 刘浪六岁,刘浪花两周岁的时候,白荷终于和刘峥嵘离婚了。 时隔四年,未再见过刘峥嵘的面,母子三人过的是粗茶淡饭,却其乐融融的太平日子,至少不必担心睡到三更半夜,自家的门会被刘峥嵘突然踢开,睡梦中会被刘峥嵘突然捞起来打。 然而今天,真是个倒霉透了的日子…… 白荷只希望能像过去那样,她受一顿皮肉之苦,他就累了,撇下她外出鬼混去。 然而,这一次刘峥嵘却铁了心,仿佛要将她打死。 他揪起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往墙面上砸去,嘴里吼叫着:“你以为离婚了,你就可以摆脱我了吗?你就是死也摆脱不了我!老子反正不想活了,你陪老子一起死吧!” “咚!咚!” 白荷听见自己脑袋撞击墙面的声音,她在心里默默数着,只要再撞一下,她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碎掉的吧! 当她的头被刘峥嵘从墙面上拖开,再一次向墙面上撞过去的时候,额头抵在了一只手背上…… 白荷睁开了眼睛,看见刘峥嵘正被一个清秀白净的年轻男人一拳揍倒在地上,而自己的身子踉跄着跌落一个人的怀里。 她扭头看去,对上了一双冷峻的眼睛,之后便看见一张已经结出寒霜的面孔…… 第九章 你太可怜我同情心太多 医院草坪上,覃小津看着白荷。 她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浅色衣裳,上面零星的血渍看起来显得突兀,嘴角和额头的血迹在那张清秀苍白的面容上竟有踏雪寻梅的意境。 在覃小津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不敢抬头看他,视线一直落在草地上,带着一种卑微,还有被人撞见疮疤的羞惭,但她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对他说道:“今天,谢谢你,覃先生。” 覃小津内心无法平静,他叫上常苏到医院是来帮她收拾行李出院的,没想到却是叫常苏来帮她打架的。 幸好带了常苏,覃小津庆幸地想,否则以自己这弹古筝的纤纤玉手,如何能对付得了那个亡命的男人? “常苏已经将他交给警察了,但是以后,你们怎么办呢?”覃小津淡淡的语气透出关心。 白荷抬起头来,脸上是强装出来的僵硬的笑容,“不会的,今天是个意外,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碰到他了,今天就是个意外……” 鬼知道刘峥嵘是因为什么来到医院,或许他生病了,或者被债主打伤了,如果不是凑巧她也在医院,他们是不会碰到的。 “有一次意外,就会有第二次意外,今天是意外,明天可能也会是意外……” 覃小津说的,白荷都知道,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她既不能让刘峥嵘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也没有能力带着孩子离开云城,她只能把自己和孩子都交给命运,交给冥冥中的一切早有注定。 相比刘峥嵘,她才是最大的赌徒,她把自己和孩子的人生放在命运的赌盘上,赌一赌不幸和幸运哪个才是她的八字。多苟延残喘一天,就等于多赌一天,只要不死,赌局就不会结束,赌局不结束,一切皆有可能。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覃小津说道。 “谈什么?”白荷压抑不住内心里突然升起的一丝毛躁,每当有人要来和她谈一谈,她就会条件反射地毛躁起来。 “谈我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谈我为什么会帮他背债?谈我为什么不及早离婚,为什么还要帮他生二胎,为什么离婚了还要帮他养孩子?谈我为什么会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就是眼瞎了,有什么好谈的?” 白荷越说越激动,因为激动,原本苍白的面色涨红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大家能同她谈什么呢?无非就是质疑和指责,质疑她为什么,指责她怎么会,而从不肯去考虑事情已经发生了,谈那些都没有意义了,多谈无非就是多揭她的疮疤,能帮她改变什么吗?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白荷激动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豆大的泪珠滚淌在面颊上,咸涩的眼泪刺痛了面颊上的伤痕。 她伸出手掩面继续痛哭,哭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手背上有柔软的指尖轻轻触过,她的手被拉了下来,覃小津凝眉看着她,眉宇间的“川”字像刻上去一般深邃。 突然而来的接触让白荷有些懵,他握着她的手竟然没有放开,不但没有放开,还使劲往他的方向一拉,白荷的身子便向前跌进了他的怀里。 白荷的脑子在这一刻混沌一片,像倒进去一碗浆糊,耳边是几千只蜜蜂在“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她,眉宇间的“川”字淡淡散去,淡淡的语气说道:“你太可怜了,而我同情心太多了……” 或许这就叫“天作之合”? 覃小津说着唇角勾了勾,赫然勾出一个自嘲的笑。 “我们结婚吧。”他说道。 白荷抽了抽嘴角:“哈?” …………………………………… 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向清发出一声尖叫:“常苏!” 常苏惊跳起来,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而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做错事的是小先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向清处在崩溃的边缘,“小津和一个陌生女人领了结婚证?” 常苏点了头。 “那个女人是谁?”向清捧着疼痛欲裂的头。 “我也不知道啊,向清姐,我们和小先生都是刚回国,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认识一个陌生女人,还和她领了结婚证。”常苏真的委屈死了。 “那你怎么不拦着他呢?”向清懊恼得想要杀人。 “我就替小先生送了个男的去警察局,再回到医院时,小先生就已经把两本结婚证摆在我面前了。”常苏觉得自己要是再去趟警察局,回来,覃小津都能把孩子生出来了。 等等,貌似,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而且一生还生俩。 向清盯着常苏一脸古怪的神色,问道:“什么警察局,什么男人,什么医院?” 回国才多久,覃小津瞒着她的秘密可真多。 常苏抓抓脑袋:“我也不清楚呢,就是小先生让我陪他去一趟医院,我以为是让我陪他看医生的,谁知道是让我去医院见义勇为的。” 常苏一想到今天在医院打了一架就莫名感到舒爽,他的娃娃脸蒙蔽了世人,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衣裳底下遮住的是怎样威猛的肌肉。 向清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一日覃小津接到个电话就往医院赶,还不让她跟着,原来是病房藏娇。一想到小津采纳了她“契约婚姻”的提议,但结婚的那个人却不是她,她的胸口就像烧着一把火。 等等,契约婚姻! 向清胸口里的火顿时熄灭,覃小津和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之间一定是“契约婚姻”。 常苏还准备献上自己的肩膀让向清捶一顿撒气,却发现向清突然就不气了,收起了刚才的张牙舞爪,恢复了平常事业女强人的才有的标准的笑容。 “向清姐,你没事吧?”常苏试探道。 “常苏啊,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常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漂亮女人的脸六月的天哪! “准备帮小津庆祝一下。” 已经假结婚,接下来马上就是假怀孕了吧?蓝花坞的继承权马上就是小津的了,当然要帮他庆祝。 “无论如何,小先生结婚了,不管和谁,这都是喜事,喜事当然要庆祝。”常苏朴素地理解着,小先生的婚礼,他这个第一助理可有得忙了。 而向清已经走出门口:“常苏啊,我去忙一下。” 嗯,小先生的婚礼,第一助理有的忙,经纪人肯定更有的忙。常苏更为朴素地理解。 第十章 彩票 租屋,墙角的桌案上一烛莹然。 房东大妈接过了覃小津手里的钱,絮絮叨叨陪着笑脸:“我也不是故意停了你们的电,我这不是看你们不在家吗?我马上就去给你们送电来,有煤气的屋子点蜡烛,这是明火,危险,我明天就去给你们换个插电的热水器吧。” 他第一次踏进租屋的时候,这屋子里就已经是断电的了,不过一个市井大妈的假话没有必要戳破,他安静地非常有耐性地听她说完,方才说道:“不必了,我们晚上就要搬家了,因为还要收拾些东西,所以要麻烦您把电送过来。” 这男人真年轻,长得真好看,声音是真好听! 房东大妈在内心发出一叠连串的惊叹后,有些惋惜看向白荷:“你们不租了啊?住得好好的,怎么就不租了呢?你说你还带着两个孩子,搬家多折腾啊!” 提到孩子,房东大妈的眼睛朝白荷身后瞄了瞄,“咦,那两个孩子呢?” 房东大妈似乎也并不关心两个孩子的下落,视线又落到覃小津身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都说外甥像舅,你姐姐那两个孩子一看长得就是像你,又乖巧,我可喜欢那两个孩子了,要不你们还是继续住这里吧,我以后不停你们的电了,有你在,你姐姐以后也不愁交不出房租了,你要是也和你姐姐一起住这里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对象啊……” 房东大妈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俨然是古代媒婆附体。 她正说到激动处,神情突然僵住了,但见覃小津的手搭上白荷的肩膀轻轻一用力,白荷的身子就往他怀里靠了过去。 这一靠让房东大妈的瞳仁瞬间张大了。 “阿姨,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姐弟,我们是夫妻。”波澜不兴的表情,平静无波的语气,却在房东大妈心湖里投入一颗炸弹,轰然掀起巨波。 “啊?”房东大妈瞪着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惊得下巴都要脱掉了。 “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们想早点回去休息。”覃小津觉得自己再不下逐客令,房东大妈的眼珠子就算不当场飞出来,她也会在这屋子里昏倒。 看着房东大妈飞也似地从屋子里逃出去,白荷挣脱了覃小津的手,与他保持了距离,说道:“你把她吓到了。” 覃小津不以为意:“我只是说出事实。” 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不是夫妻,难道还是姐弟? “事实是,我们只是‘契约婚姻’而已。”白荷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电送过来了,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突如而来的亮光刺到了白荷,让她本能眯起了眼睛,而眼前的光线突然又暗了下来,白荷抬眼看见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在她的额前撑起了一道屋檐…… 时间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不知过了多久,白荷艰难地开了口:“离婚协议书在哪里?在我现在还有理智的时候,赶紧拿来给我签。” 领完结婚证就签离婚协议书,这是“契约婚姻”的流程,也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那只撑在她额前的修长而白皙的手拿开了,很快便拿着两份离婚协议书递到她跟前来。 白荷接过去,走到桌边,将离婚协议书摊平在桌上,正要签字,看着男方的签名处怔了怔,“你还没有签字啊?” “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反悔?” 淡淡的声音分明含着讥笑的语气。 白荷自嘲地撇了撇嘴,说的也是,难道她还担心五年以后,他会赖着她不肯办理离婚手续? “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做这种白日梦的。”白荷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重新递到覃小津跟前来。 覃小津接过去,说道:“你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啊,我现在就像你意外中到的一张彩票,难道你不愿意小心珍藏到兑奖的那一天,而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把彩票扔掉的打算?你这是自暴自弃啊。”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覃小津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漂亮姐姐我提醒你,你要小心珍藏这两份离婚协议书到五年后的今天,你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我可不签第二次名字的,毕竟就像你说的,你是我意外中到的一张彩票,难道我会不愿意小心珍藏到兑奖的那一天,而在一开始就做好了把彩票扔掉的打算?我又不是傻子!” 见覃小津白皙的面孔上泛起尴尬的红色,白荷越发得意笑道:“我要是把你弄丢了,我这辈子还可能遇到第二个吗?我不但这辈子遇不到第二个,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加上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总之往前数一百辈子,往后数一百辈子,我都不可能遇到第二个你了。” “在你心目中,我那么好吗?”覃小津的脸分明更红了,语气听起来却很欠揍。 她只是要调侃他,没想到还把他的优越感调侃出来了。不行,她不能捧着他,反正是一段维持五年的契约,她干嘛要劳神费力地去拍他马屁?明明是他来求她的。 白荷转念又一想,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还是让他膨胀好了,膨胀到一定程度他自己就炸了。 “是的啊,你就是这么好的呀,我不但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你,我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加上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总之往前数一百辈子,往后数一百辈子,我都不可能遇到第二个……谭小津了。” 覃小津的脸由红色转成了黑色:“我叫覃小津,我的姓念秦,不念谭。” 轮到白荷尴尬了。 之前听孩子们一直喊他“覃叔叔”,她以为他的名字叫“秦小津”,今天和他一起去办结婚证,看见他的名字叫“覃小津”,于是秀才读字半边天。 “不是我读书少,是你的姓太少了,”白荷坚持说道,“你的姓太生僻了,至少我活到三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姓“覃”的人。 “那你接下来会见到很多姓‘覃’的人。”覃小津说着就去墙角把那台古筝装进琴袋子里,起先她和他说过,出租屋里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带走,但是古筝和平板电脑不能不带走。 看着白色长风衣的男人忙碌的身影,白荷在心里腹诽:他什么意思?不会还要带她见他的家人吧? 第十一章 彩虹屁 酒店套间里,常苏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孩子,神情是古怪的。 “你们有多久没吃过饭了?”常苏忍不住问道。 两个孩子手一顿,同时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无辜的眼睛瞪着常苏,令常苏觉得自己打断了他们吃饭是一件罪过的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常苏尴尬地笑,“你们继续吃啊,吃啊。” “我们吃相难看是因为我们确实饿了。”哥哥老老实实地解释。 “我和哥哥的原因不一样,”妹妹忽闪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我是因为一辈子都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这叫什么饭来着?” “咖喱饭。”常苏猛不丁被夸,有些意外。夸饭好吃,不就是夸他厨艺好吗?他盯着嘴巴上还沾着黄色咖喱的小姑娘,心情有些怪异,她的一辈子也不过才五岁而已。 “今天是我第一次吃咖喱饭,我之所以会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咖喱饭,是因为没有对比吧。就像,如果我没有见过覃叔叔之前就见到常叔叔你,我会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叔叔。” 妹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把常苏逗乐了:所以世界上其他好看的叔叔都去火星了吗? “那现在呢?”常苏并没有觉得受到伤害,小先生全世界第一帅的话,他至少也是全世界第二帅。 “现在,我觉得你是世界第一帅。” 常苏有些受宠若惊:“怎么变世界第一了?” “我觉得你是会做饭的叔叔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外国也有会做饭的叔叔吧?全世界都有会做饭的叔叔,所以你是世界上会做饭的叔叔里面长得最好看的。” 妹妹的彩虹屁让常苏开心地笑出了声。他觉得他是全世界会做饭的叔叔里面最肤浅的,居然对一个五岁小姑娘说的话有了相信的冲动。 “你明天还会给我做咖喱饭吗?”妹妹歪着头,皱着眉噘着嘴,有一丝天真无邪,又有一丝矫情。 “会的,只要你喜欢。”常苏鬼使神差伸出手摸摸妹妹的脑袋,就冲刚才的彩虹屁,他非做不可。 “那你明天是什么时候给我做咖喱饭呢?”妹妹又问道。 “中午吧。”常苏想了想回答她。 “那我把刚才的答案收回,我得明天中午再告诉你,这个咖喱饭是不是我一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咖喱饭。” 常苏哭笑不得:他刚刚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啊。 常苏洗了碗走出厨房,就看到两个小孩子正站在墙角竖起的那台古筝前瞻仰。 “你们千万别动。”常苏疾步走了过去,是他疏忽了,这可是覃小津在日本拍下的一台价值一百多万的古筝,小先生今天试了音后,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我们没有动。”哥哥老老实实地解释着,常苏火急火燎的样子让他感到一丝歉疚。 “我们动了。”妹妹却说道。 常苏惊问:“动了哪儿了?” 他将古筝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里想着小孩子都是顽皮的,把古筝弄脏弄坏可就糟糕了。 “哪儿都动了。” 妹妹的话让常苏差点昏过去,他激动地哀嚎起来:“这是小先生的古筝,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我们动的是眼睛。”妹妹说着忽闪了一下她圆圆的大眼睛。 常苏扭曲的表情突然被按了暂停键:这孩子是妖精变的吧? “常叔叔你别怕,我们只是看看,看看应该不会坏的吧。”哥哥老老实实地安抚。 常苏嘴角一抽:就算价值一百多万,看几眼肯定是看不坏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覃小津和白荷走了进来,一个手里提着古筝袋子,一个手里抱着平板电脑。 两个孩子欢呼着扑过去:“妈妈——” 覃小津的面孔微不可见地白了白,“妈妈”,这是个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生命里的称谓了。 常苏已经走上前来,接过覃小津手里的古筝袋子,正要靠到墙壁上去,就听妹妹在身后一声吼:“别动!” 常苏的背一僵。 妹妹走过去,说道:“这是我哥哥的古筝,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常苏:“……”这台词好熟。 “刘浪花,小孩子不可以这么和大人说话。”白荷走过去将古筝靠到墙角去,然后向常苏道歉,“对不起啊,她平常除了我和她哥哥,没怎么见过外人,不太礼貌,你多包涵。” 常苏看着白荷,只觉如沐春风,脑子里一个念头是:向清姐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说话! 向清姐是一把火的话,眼前的女人就是一湖水;向清姐是一朵牡丹花的话,眼前的女人就是空谷幽兰;向清姐是金箍棒的话,眼前的女人就是绣花针…… 常苏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覃小津把白荷叫进了里间:“你进来一下。” 常苏看着那扇关起来的卧室门愣了愣:原来小先生喜欢的类型是向清姐的反面,怪不得向清姐十年心血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门内,白荷看着那张豪华大床,抱紧了怀中的平板:不会吧,契约里没有写明这项义务啊! 覃小津的视线落在白色的小平板上,问道:“那么紧张,是因为里面有照片?” 白荷一时反应不过来:“哈?” “皇帝的新装那一种?” 白荷看着覃小津没有表情的面孔顿时凌乱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覃小津啊! 白荷将平板放到桌上,说道:“我先申明,我身材不好的,你看到我什么样,事实就是什么样,你别指望能有什么意外地收获,我站着就是数字‘1’,躺下就是汉字‘一’,你要是不嫌弃我,我反正是不嫌弃你的,毕竟我只看脸,其他地方我可以看不见。” 覃小津:“……”这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顺着白荷的视线,覃小津看见了那张豪华大床,顿时意会。 她把他当作了什么人? “你出去!”覃小津皱了眉,脸上瞬间就结出一层寒霜。 白荷二话不说就去开门:又不是她自己要进来的,是他把她请进来的呀! 手刚放到门把上,就听见覃小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回来!” “覃先生,你这是在表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白荷笑容可掬问道。 作为契约的乙方,她没有资格生气。甲方看起来倒是生气了。 “你刚才把你女儿的名字叫错了。”甲方说出了他生气的原因。 第十二章 不眠夜 “从今往后,你的儿子叫覃浪,你的女儿叫覃浪花,你不是说你活到三十岁都没有见过一个姓‘覃’的人吗?那么现在,你见到三个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覃白荷,那你就见到四个姓‘覃’的人了。” 覃小津扬了扬手里的户口本,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上竟让白荷看到了一丝得意和挑衅。 “覃先生,我愿意。”白荷堆起笑脸。 覃小津的面容顿时一滞,他怎么发现这女人清秀的外表下装着一个很无赖很狂野的灵魂呢。 覃小津一瞬的失色当然被白荷成功捕捉,呵呵,和她比脸皮厚,他还嫩了点。 “我不愿意,”适才的一丝得意和挑衅已经变成了幽怨,“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被覃小津下了逐客令,白荷讪讪回到客厅里。 “我们晚上睡哪儿?”白荷向常苏问道。 常苏被问住了。 之前订房间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突然多住进来三个人,但是既然是小先生的法定妻子,不应该和小先生住一个房间吗? 常苏看向那两个模样俊俏但衣着发旧的孩子,说道:“我还是去问一下小先生,要不要给你们另外订房间。” 常苏去了一趟覃小津的房间出来后,带着苦涩的心情,说道:“小先生让你们睡我的房间。” “哦,好的。”白荷愉快地表示。 常苏嘴角一抽:鸠占鹊巢,良心竟然一点都不痛? “那常叔叔你呢?”好在,还有个小姑娘表示了一下关心。 常苏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抚慰,答道:“小先生让我和他睡一个房间。” 小姑娘露出羡慕的表情:“那你真幸福。” 常苏:“……”小先生再好,也是个男人,他幸福啥? 深夜。 落地窗外是云城的夜景,一片华丽的灯的海洋,将云城悠久的历史包裹进了现代文明的气息里。 白荷坐在书桌的位置,背对着落地窗,无论是风涌的历史,还是先进的文明,她都浑然未觉,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此刻是一个十五六寸的平板,而大多时候便是那两个孩子。 她从书桌前抬起头来,视线越过平板电脑的屏幕,落在大床的方向:两个孩子已经洗香香睡过去了,他们身上穿着覃小津让常苏新买的棉质睡衣。 那两套睡衣的钱可能是他们母子三个几个月的伙食费,或者大半年的房租。 生而为人,有人是云,有人是泥,无比幸运地是,覃小津在云端,向泥潭中的他们抛下一架云梯,所以,除了攀梯而上,有选择吗? 一张契约婚姻,至少能给两个孩子五年的安稳生活。 白荷,你只有五年的奋斗时间,借着覃小津的云梯,你要带着孩子一飞冲天,而不是从云梯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白荷的视线收回到平板电脑上,她是个网络写手,不知名那种。 她好羡慕那些大神、白金、天王级别的写手,每个月几十万稿费,上福布斯排行榜,可以在北上广深买豪宅,而她每个月为了全勤几百块钱,不敢断更一天,这个月因为住院断更了好几天,全勤没了,更让她内伤的是,断更这么久,书友圈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读者催更。她这是多么没有存在感啊?如果她想不开去投海,也是精卫嘴里丢下去的一根枯树枝吧! 老天爷,看在她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让她红吧! 白荷在平板前双掌合十祈求道。 覃小津的房间内,覃小津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懊恼地看向同一张床上的常苏,那清秀的小脸蛋配着那如雷的鼾声以及狂野的睡姿,太违和! 覃小津真想把常苏踢下床去,但最终只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睡衣领口敞开露出的那一小块胸肌。 嚯!真硬实! 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映照在常苏清秀的面庞上,覃小津觉得那句常用来形容女生的“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用在常苏身上也很合适。 常苏用一个特别响亮的呼噜向他表示,他能感应到他的内心活动。 覃小津被这个大呼噜吓得摔下床去。 他狼狈地爬起来,从床上抓起自己的枕头懊恼地走出房间。 将枕头扔到沙发上,覃小津将就着躺了下来,眼前竟然浮现出白天的时候和白荷去婚姻登记管理处领结婚证时的情景,为什么心口竟划过一丝甜蜜呢? 覃小津伸手摸了自己嘴角一把,他貌似摸到了一丝笑意。 正傻笑着,门内常苏一声巨大的呼噜将他从沙发上呼了下来。 覃小津从地上爬起来时,整个人是懵逼的。 这么贵的豪华酒店套房,隔音效果这么不好的吗?还有,他和常苏朝夕相处了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他怎么不知道常苏竟然是打呼噜的?他发誓此前从未听过常苏打呼噜。 覃小津瞪着那扇卧室门咬了咬牙,最终折回目光投向另外一个房间…… 白荷的思路被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她看了眼平板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了,门外的人会是谁? 白荷本能觉得是覃小津,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他。 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头发有些凌乱的覃小津,脸上是惺忪和睡眠中断的焦躁神色,可是竟莫名多了撩人的气质。 “房间里还有孩子呢,去你房间吧。”白荷的声音里是一丝娇嗔。 覃小津:“……”这女人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高雅的东西吗? “我房间里有常苏!”没想到这女人口味这么重! “哦,是哦。”白荷笑了起来,露出贝齿,眼睛也变成了好看的月牙,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 穿着睡裙散着头发敞着领口的女人,笑起来居然挺好看的。 覃小津为自己一瞬的堕落感到不满,黑着脸走进了房间。 白荷关了门一转身就发现覃小津正往他的平板走去:“这么晚,你不睡觉,还在玩电脑?” 白荷三步并作两步,抢在覃小津前头,合上了平板,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带来丢稿的风险。 “还说里面没藏照片,”覃小津冷嗤,“站着就是数字‘1’,躺着就是汉字‘一’,我对这样的照片可没兴趣。” 覃小津撇着嘴角摇头的样子让人想打他。 白荷在他的注目下不由挺直了身子,她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的。 “昂首挺胸也就是个声母‘l’。” 白荷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屈辱,换上一脸笑容,说道:“覃先生,你大半夜跑我的房间来就是来练口才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睡觉的。”覃小津说着,转身走向大床,并在白荷的注目下爬了上去…… 第十三章 我们不需要了 眼睁睁看着覃小津在两个孩子之间非常自然地躺下了,白荷走过去,严肃说道:“覃先生,你不可以睡这里。” “我们三个都姓覃,为什么不可以?”覃小津说着伸手将被子往两旁边都捋平一些,好叫三个人都能盖到。 “你睡这里,我睡哪里?”那个位置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因为那个位置,让她有了与孩子相依为命的感觉。 覃小津一只手枕在后脑勺上,看着白荷着急了的面孔,唇角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你想睡这里,你姓覃吗?” “好,你霸占了我的床,我就去睡你的床。”白荷从床上拎起一个多余的枕头抱在怀里,二话不说就向门外走去。 覃小津坐起身来,说道:“我的床上睡着常苏。” “又有什么关系,”白荷走到门边回过身来,撇着嘴角,眉眼说不清地有意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常苏还是单身吧?一个帅气的美男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内能哄小孩儿,在外能打坏蛋,还是黄金单身汉……” 覃小津看着白荷犯花痴的表情,不禁咬住了唇,他觉得这女人马上就能流出口水来了。 “常苏单身是不假,但你是不是忘了你有结婚证。” 覃小津说着愤愤从床上下来,去衣柜里抱出新的被褥打了地铺。 白荷得意地笑,还特别拉仇恨的叹了口幽幽的气:“虽然是契约,可到底是婚姻,结婚证还是有威慑力的,至少我一不高兴可以给你戴绿帽子啊!哈哈哈……” 白荷才笑了三声就闭嘴了,因为覃小津铺完地铺后,又爬回床上重新躺下。他躺下的时候动作极为轻柔,生怕吵着两个熟睡的孩子。 “喂,覃先生,你什么意思?”白荷一脸疑惑。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三个姓覃的要睡床,你姓白的打地铺吧。” 白荷当然反对,可是覃小津说:“你要睡床也可以,床给你,地铺就让我们三个睡吧,我们都是姓覃的,一定要在一起。” 赤裸裸的威胁,白荷只好就范。 躺在地铺上,白荷苦逼地想:谁能想到真实的覃小津是这样的? 一宿失眠,白荷能听到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一个比一个安闲,而她辗转到天快亮的时候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向清打开了酒店套房的门,径直走向覃小津的房间。 “小津……”看清床上的人,向清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住,“常苏,怎么是你?” 常苏被冷冷的女声叫醒,当看清来人的时,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向……向清姐……” 在向清面前变结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小津呢?”向清皱眉问道。 “小先生!”常苏往床上一看,不禁有些傻眼,“他昨晚明明睡在床上的啊!” 看着常苏在二米多宽二米多长的大床上掘地三尺的架势,向清不耐道:“这还要找啊?他一个大活人还能在床上藏起来?” 一句话提醒了常苏,他跳下床趴到床底下去:额,这个床没有床底下,床底下的空间是密封的。 常苏从地上爬起来,睡容彻底清醒了:他把小先生给睡丢了! “这套房总共就两个房间。” 向清的话提醒了常苏,他拔腿冲出房间,大长腿像是带了风。 “小先生,小先生……”常苏拍着那个原本属于他的房间的房门。 房门开了,覃小津和白荷同时出现在门口,两个人都穿着很不整齐的睡衣,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这样的一幕未免让人误会,两人在开门前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不过就是覃小津下床的时候不小心踩醒了地铺上的白荷,然后两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肢体冲突,此刻落在常苏眼中,难免要脑补出许多愉快的情节出来。 常苏身后跟出来的向清却并不愉快。 她看着衣衫不整的覃小津,再看着他身边身形娇小,难免有“小鸟依人”嫌疑的年轻女人,脑补出来的就是极端不愉快的画面。 这就是那个和覃小津假结婚的女人啊! 向清第一次见到这个横刀夺婚的女人,心里充满了敌意,明明是假结婚,却睡到了同一个房间里,这是假戏真做了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津,我在楼下大堂等你,我有事和你商量。”向清说着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一走出酒店房间,向清就哭了。 所有人前的盔甲在无人时都冰解冻释。 向清在酒店大堂坐了一个小时,方才见覃小津姗姗来迟。 他竟让她等了一个小时!这是以往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津,你的时间观念变差了。”覃小津在她对面一坐下,向清就严肃说道。 “吃了个早饭,所以耽误了,你说过的,为了胃的健康,早饭不可以不吃。”覃小津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姿态,一贯的衣着,一贯的神情,一贯的语气,他坐在那里,像一湖不会被春风光顾的湖水,泛不起任何涟漪。 是因为听从她的意见,所以即便迟到,也变得可以原谅了。 向清心情略略解了些,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说道:“这是我联系的云城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医师,他可以替你们开具一份怀孕的证明,你只管带着她去,其他事情我都已经张罗好了。” 向清将名片推到覃小津跟前,又被推了回来。 覃小津平静无波的语气说道:“我们不需要了,还有她的名字叫白荷。” 向清竟然在覃小津那张千年冰封的面孔上看到了一丝笑意,“白荷”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她的心上。覃小津亲手将这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向清的眼泪不由自主就涌上了眼眶,而覃小津已经站起身离开了,他看不见她的眼泪,也就看不见看不见她的失态。 向清有些绝望,又有些庆幸。 覃小津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看见白荷和两个孩子都已经吃好了饭,他对白荷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荷不知道覃小津要带她去哪里,而常苏已经体贴地将两个小孩子牵了过去,嘴里喃喃着:“小先生,白小姐,你们放心去办事吧,这两个小家伙有我呢!” 第十四章 充场面 常苏如此自觉,让覃小津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你以为我们要去办什么事?” 常苏有些不好意思,只可意会的事情,干嘛要逼人家说出口? “小先生……”常苏的尾音拉出一道小小的波浪,白皙的面庞上流露一抹绯红的流霞,“我也可以带两个小朋友出去的……” 昨晚上都没有另外开一间房,现在又何必浪费一间房的房费? “不用,你们就呆在房间里,哪也不许去!”覃小津黑着脸,一把拉过白荷走了出去,这个女人居然还一脸傻笑,她到底会不会知道常苏所说的“办事”是什么意思? 走到电梯口,按了向下的按钮,覃小津一扭头就看见自己的手正握在白荷的手腕上,他的脸更黑了,及时松开了手。 白荷甩着手腕,说道:“其实我觉得,是你想多了,常苏没有那个意思。” 覃小津假装没听见,他才不要问出“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的话,因为他完全相信以这个女人的脸皮会堂而皇之回答出他脑子里关于“办事”的意思。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进去。 覃小津挺直了背脊,就像一竿颀长的修竹。他正视前方,丝毫不看旁边的白荷一眼。 于是白荷趁机肆无忌惮将他的美色饱餐一顿,在覃小津猛不丁侧过头来的时候,她打了个饱嗝。 覃小津本能向后倾了倾身子。 白荷笑了,“覃先生连自己的味道都嫌弃?” 覃小津皱起眉头,只听白荷叹道:“都说秀色可餐,一点不假,常苏的早饭没把我喂饱,倒是覃先生你这张脸将我喂饱了,不信我再打个嗝,覃先生闻闻是不是你自己的味道。” 白荷说着就要张开嘴巴,所幸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及时打开,覃小津黑着脸走了出去。 跟在身后的白荷却憋不住笑了一路,直到覃小津领着她走进拘留所的大门。 一张上了墨绿漆的长桌旁,覃小津和白荷并肩坐下,不一会儿,刘峥嵘就被警察带了进来,坐在了他们对面的位置。 刘峥嵘的目光充满敌意划过白荷身边的覃小津,再回到白荷脸上时,已喷着妒忌的火焰。 “白荷,他是谁?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刘峥嵘的牙齿缝里蹦出的每个字都恶狠狠的。 “刘峥嵘,”覃小津开口了,用了他平生最大的音量,“你和白荷已经离婚了,现在我才是白荷的丈夫,今天是我和白荷最后一次来见你,以后来见你的就是我和白荷的委托律师了……” 白荷一颤,抬眼不解地看着覃小津,只见他那张整肃的面容上如被雪夜的月光映照出一份神圣,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决定起诉你故意伤害罪,至于你会不会坐牢,要坐多久的牢,那就看法律如何定你的罪了。” “白荷,你要告我?你想让我坐牢?我可是你丈夫,是刘浪和刘浪花的爸爸……”刘峥嵘坐不住了,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旁边的民警一把按下。 覃小津微微一笑,说道:“刘峥嵘,我要纠正你,你是白荷的前夫,不是丈夫,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刘浪和刘浪花已经改了姓,他们现在跟我姓覃,叫覃浪和覃浪花,他们现在是我的孩子,我和白荷的孩子,虽然你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但是他们以后不跟你姓了。” “白荷,你个贱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个贱人?信不信我杀了你?”刘峥嵘暴跳如雷。 覃小津已经站起身,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语气:“我要和我的律师说故意伤害罪之外,再加一个威胁恐吓罪,警察可都是证人。” 刘峥嵘还在叫嚣着,咆哮着,覃小津已经拉起白荷离开了。 拘留所外,覃小津审视着默不作声的白荷,问道:“你不想告他?” 白荷低垂着头,不敢正视覃小津。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如果她辜负了他的这些好意还是人吗?但是她从未想过可以把那个人送进监狱,她只想着天各一方,相安无事便好。 见白荷不说话,覃小津淡淡说道:“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什么?”白荷抬头,不解地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眉头微微皱着,整张脸上是冰封的寒霜:“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那个人不管多么十恶不赦都是你孩子的父亲,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应该要把他送进监狱?你这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加害者产生恐惧害怕的心理,却又反过来要同情帮助加害者。” 白荷的胸口酸酸的,眼里有潮湿的液体升起,但还是笑了。 “你才要看心理医生,”她说道,“我只是在为律师费犯愁,你请的律师一定很贵吧?” 覃小津抿唇:这个女人不开玩笑会死? “你忘了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了?如果一个女人要为钱犯愁,要么就是她单身,要么就是她的丈夫死了。” 白荷在心里暗暗赞了两个字:毒舌! “刚才我替你充的场面是不是够排场?”覃小津突然问道。 白荷沉吟了一下答曰:“震撼人心!” “古人说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现在要轮到你替我充场面了!”覃小津认认真真说道。 ……………………………… 商场的精品女装店里,坐在藤椅上等人的覃小津听到了试衣间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来不由微眯起了眼睛,一朵白荷在一片耀亮的光线中盛开起来。 “先生,我觉得太太穿上这条白色连衣裙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导购小姐热情洋溢赞美着,“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覃小津打断导购小姐的话,继而把目光投向白荷,说道,“我觉得……好看。” 于是,那条轻薄、柔软、飘逸的雪纺白裙被直接剪去商标,成了白荷替覃小津去充场面的一件战袍。 走出商场,白荷对覃小津说道:“你是个演奏家,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更像影帝呢?” “那一会儿到了覃家,见到我的奶奶、姑姑,还有……希望你能做一个影后。” 此刻,覃山海在覃小津口中成了一个“省略号”。 第十五章 见家长 覃家别墅,桑教授将户口本上突然多出来的三页反复看了好几遍,又戴上老花眼镜看了几遍,方才确认他们覃家的户口本上的的确确是多了三个人。 “奶奶,爷爷的遗嘱上并没有说继子不可以。”覃小津说道。 桑教授脱下老花眼镜,语重心长道:“小津哪,你这个代价有点大。” “奶奶,你知道的,蓝花坞有我不能被钩机铲平的记忆。”覃小津的声音很轻,桑教授的心却被什么深深撞击了一下似的。 她问道:“五年后,你确定这个女人不会缠上你?” “五年后,奶奶又怎么会确定不是我缠上她?”覃小津淡淡地反问,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桑教授无话可说,心里却是一万个肯定: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宝贝孙子,蜚声海外的青年古筝演奏家怎么可能给人当继父? “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你对她这样用心,想必也是宽心的。”桑教授叹了口气。 提起母亲,覃小津的表情微微一滞,不再说话。 桑教授则是站起身来,向覃小津伸出手:“好了,带我去看看那位假冒的孙媳妇吧。” “奶奶,我们有结婚证的,至少这五年内,她是您合法的孙媳妇。” 听着覃小津一板一眼的申明,桑教授不置可否。 覃家别墅的花园里,丛植的一排木槿树棵棵都是两人来高,枝头开满钟状的花朵,纯白、粉红、淡紫、紫红……花色不一,点缀在青翠的绿叶之间,淡雅清新,人行走在花树下,说不出地诗情画意。 桑教授扶着覃小津的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白色雪纺长裙的纤瘦女子坐在秋千架上百无聊赖荡着秋千。 虽然秋阳高照,秋老虎的威力不小,但一阵秋风吹来,白裙飘飘的女子还是打了个喷嚏。 覃小津立即脱了身上的风衣走过去…… 看着孙子动作轻柔将风衣披在那白裙女子身上,桑教授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孙子与这白裙女子的关系,她真要误以为这是一对情侣了。 覃湖和覃山海从木槿树旁的扶桑花小道上走出来,二人都神色严肃。 “妈,你真的要由着他胡来?”说话的是覃山海,看着秋千架的方向一脸黑墨。 “他?他是谁?”桑教授问到覃山海脸上来。 “妈,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覃山海被问得尴尬。 桑教授这才笑道:“他是你儿子,你觉得他胡来,你可以管教他啊!管教儿子是父亲的责任,我这个当奶奶的只能疼不能打,这是规矩。” 桑教授的道理一套一套,覃山海只好求助覃湖。 覃湖原本也心情不爽利,但见到覃山海投过来憋屈的小眼神莫名想笑,她靠意念按下了想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对桑教授说道:“妈,那姓白的姑娘年纪比小津大,离过婚,还带着两个孩子,哪一桩都配不上咱们小津。他们这结婚证领得目的性太明显,就是冲着蓝花坞的继承权。” “你们的意思就是说小津是假结婚?”桑教授冷嗤,“你们俩也假结婚个让我看看?” 覃湖和覃山海互视一眼闭了嘴。 桑教授又说道:“你们三个人都想要蓝花坞的继承权,其中呢,你们俩还是盟友,你们父亲的遗嘱你们是听王律师念过的,机会都是公平的,那你们倒是拿出诚意来啊!假结婚不假结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小津拿出了诚意,他对蓝花坞的继承权是最迫切的,他最尊重老爷子的遗愿。” 桑教授这话,覃山海不苟同。 “妈,那女人的孩子并不是小津的孩子,和咱们覃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覃山海心里是吃惊的,这个儿子已经和他生疏了十年,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没有想到他的手段会这么绝。 “可是那两个孩子现在姓覃,和我这个户主是曾祖母和曾孙子的关系,谁让老爷子在立遗嘱的时候千虑一失呢?” 是啊,继子继女享有同等权利。 覃山海一腔愁闷,覃湖只能拍拍他的肩以表安慰。 远处,覃小津向着三人的方向投过目光来,目光中含着一抹幽思。 他将手肘伸到白荷面前来,说道:“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白荷一怔,旋即勾住覃小津的手,顺势从秋千架上站起身来,笑道:“你只怕要给我颁发一个奥斯卡最佳影后。” 两旁木槿树夹道的大理石小路上,白荷挽着覃小津的手款款走了过来。她的身上还披着覃小津的白色长风衣,令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娇小,依偎在覃小津身边就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这让覃山海皱起了眉头。 谁不知道你们是假结婚,有必要这么用力地演戏吗? 目光划过覃山海满是阴霾的面孔,覃小津心里便闪过一丝快意,他笑着说道:“奶奶,姑姑,我正式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白荷。” 覃山海嘴角一抽:连省略号都不是了吗? “奶奶好,姑姑好,这位是……”白荷的目光落在覃山海面上。 覃山海背脊挺了挺,等着覃小津开口介绍,然而并没有,那个臭小子并没有介绍他的打算,于是覃山海自己说道:“我是他的父亲。” 白荷清脆地喊了一声:“爸!” 覃山海心里突突跳了两下:这称呼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白小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小津为什么和你领证,你心知肚明,他就是利用你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而你陪他演这场戏肯定也得到了你的好处,既然就是一场戏,还是早早落幕得好,不必浪费五年时间了,蓝花坞的继承权我放弃,就让给小津好了,你和小津还是趁早办离婚手续吧。” 白荷发现其实她的演技并不好,覃山海这一顿话将她说得十分下不来台。 而不论是桑教授,还是覃湖,都对覃山海的这席话深以为然,大家都把视线聚到覃小津身上,等待他快快结束这一场闹剧。 不知为何,白荷心里涌起一丝酸楚的感觉,明知道覃山海说的都是事实,可还是觉得面颊上火辣辣的,为真相被戳穿而面上挂不住。 她的手缓缓从覃小津的臂弯抽了出来,却被覃小津一把握住,只听覃小津淡淡的语声响起:“我要纠正一下,蓝花坞的继承权不是靠谁放弃后才归我的,我是按照爷爷的遗嘱合情合理合法得到的继承权。还有我想你们对我和白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忘了告诉你们,我们除了领结婚证,还要办婚礼呢!” 一句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第十六章 挚友 一架飞机降落在云城机场。 向清站在接机的人群中,心情并不美丽,那张牡丹花一样娇艳的面孔铺了层戾气。 接机口的人流突然多了起来,向清知道弓翊的航班到了,便强打起了精神,在人群里搜索那个久违的身影。 一直到人流散尽,向清终于看见了弓翊:穿着复古亚麻的淡蓝色衣裳,自带一股子仙气飘到她跟前来。 “向清!”弓翊热情地和向清打招呼。 他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却有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透着一股子清风正气。 “弓翊,接到你就好,十年不见了,我还担心我会认不出你呢!”向清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认不出?十年而已,难道我会老得那么快?”弓翊笑着打趣。 “怎么不会?这十年,你在国内筝坛的地位已经一日千里,可不再是十年前的弓翊了,容貌是一点都没变,可是气场啊,已经不是十年前可以同日而语了,弓大演奏家。” 被向清一夸,弓翊笑容更灿烂了,他指着向清摇头:“瞧你这张嘴啊,你就是天生吃经纪人这碗饭的,怪不得我们小津在海外被你营销得风生水起,也算是墙里开花墙外香了。” “小津为什么去海外发展,你是知道的,如今他结婚,你推迟了自己的音乐会,专程来参加他的婚礼,也算是你有良心。” 向清说着,拉了弓翊的行李箱便向外走去。 向清一向快人快语,弓翊此刻的心情却很复杂。 车子向着弓翊下榻的酒店出发。 副驾驶座上,弓翊陷入沉思。 十年前,覃小津是为了把国内顶级音乐学院古筝专业的入学资格让给他,才放弃高三艺考,远走海外的。 他是覃湖教授的学生。 穷文富武的社会背景里,学艺术是有钱人的玩意儿,而他作为地道的寒门学子,因缘际会却拜入覃湖教授门下。 覃湖教授是名扬海内外的古筝艺术家,云筝大师覃川老先生的女儿,云筝世家传承人,又是国内顶级音乐学院的国乐系主任,在古筝专业领域是响当当的人物,有多少筝界学子想要拜入覃湖教授门下而不得,幸运的陨石就这么落到了弓翊身上。 他是在某次古筝比赛中,被担任评委的覃湖教授一眼相中,尔后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揣着家里凑出来的三百块课费,他踏上了去云城求学的火车,悲伤的是这三百块课费在火车上被人偷了。 好在覃湖教授不但免了他的课费,还供他吃住,贴补他回家的火车票。 就这么蒙受师恩,从小小少年到青年。 这其间,他不但与覃湖教授结成深厚的师生情谊,还与覃小津成了朝夕相伴的挚友。 高三那年,覃小津放弃艺考去了海外,这成了弓翊内心永远的亏欠。 考上顶级音乐学府的古筝专业,是每个筝童的梦想,而能够实现梦想的筝童寥寥无几,往往穷尽了所在家庭的所有能量,其难度不亚于考取清华、北大。 云城音乐学院的古筝专业本科生招生名额一般是六个,而音乐学院附中古筝专业已有四名学生,因为从初一开始就接受了专业、系统、科学的古筝专业技巧的学习,高三艺考这一关,这四名学生有着比社会上的考生提前六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优势,其实力非社会上的考生能比。 也就是,六个名额中,实际上能让社会上的考生竞争的也就只有两个名额。 从技术上讲,弓翊与覃小津同被覃湖教授教导,两人的水平不相上下,一起考取剩下的两个名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国乐系里不是只有覃湖一个教授,别的教授手上也有实力斐然的考生。 覃小津的出走就是为了成全他。 弓翊永远都记得覃小津出走前与他父亲的争吵,他对他父亲说的话这十年来时时回荡在弓翊的耳边: “就因为我是世家子弟,就因为姑姑同僚的那位学生买了院长妻子的画廊里价值六百万的画!所以我们就被内定了?要么沾亲带故,要么有钱,原来这就是艺术?” “这是社会。”覃山海语重心长。 “社会可以有不公平,但也要有点正义,如果社会对弓翊不公平,那我就把我的那份公平给弓翊,因为我是弓翊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从小到大,弓翊是怎么刻苦练琴的,他下雪天都坐在院子里练琴!” 那时那刻,弓翊就站在门外,听着覃小津掷地有声的话语,内心波澜起伏,眼里有感动的泪水。 士为知己者死。 覃小津就是他的知己。 覃家人想要守护覃小津,覃小津想要守护他,而他又何尝不想去守护这份友情? 弓翊决定放弃考试,一个人悄悄收拾了行囊去了火车站,覃小津追到火车站对他说:“我可以有很多退路,而你没有退路,你不能辜负我姑姑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你不能让所有想要走艺术道路的寒门学子失去信心,你要为他们点一盏希望的灯,我们一起守护正义啊!” 弓翊直到今天想起十年前那一幕,想起那个只有十九岁的青少年对他说的那番激情澎湃的话都会眼含热泪。 小津把前路留给了他,自己去走了一条退路。 而向清就是小津的退路。 弓翊甩甩头,甩去了眼底的泪意,他扭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向清,笑着说道:“向清,我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我参加小津的婚礼,婚礼上的新娘一定是你,没想到是我误会你们两人的关系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向清心里苦,但嘴上还是笑道:“你们搞艺术的脑子就是少根筋,我和小津就是事业伙伴,我们亲如手足,你有见过谁和自己的手足结婚的吗?” 向清发现原来自己口是心非的段位这么高。 弓翊闻言笑了,“如果事实是这样就太好了,我真的很担心,我来参加小津婚礼之余,还要负责安抚你受伤的心灵。” 十年不见,如今的弓翊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家贫而带点忧伤的少年了,他变自信了,可以与人谈笑风生了,看来他真的在事业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小津结婚,我还以为失恋的人是你呢!”向清笑着,将车停在了酒店大堂门口。 弓翊不由哈哈大笑。 “我住这家酒店啊?小津就在酒店里等我吗?”弓翊问道。 向清略带不爽回答:“不在,他和他的新娘子去试礼服了。” 第十七章 婚纱店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办婚礼劳民伤财,而且我不觉得你能靠收礼金回本。”白荷被婚纱店两个服务员小妹簇拥着走进试衣间前,忍不住回头对覃小津说道。 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婚纱店,与坐在沙发椅上西装革履的覃小津看起来那么协调,与覃小津身边穿着花童礼服的覃浪、覃浪花看起来也那么协调。 只有白荷的雪纺白裙在这一片富丽堂皇的背景中显得不够隆重。 “只要能气到那个人,花多少钱我都乐意。”覃小津清秀的眉目没有任何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个倒仰。 白荷相信如果覃山海此刻在现场一定会过去把他按住捶一顿。 也不知道这对父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彼此针尖对麦芒。 “哦,原来我是枚棋子。”白荷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是啊,还有你这现成的棋子,不用岂不浪费?再说,用你这棋子多划算,不但新娘有了,还附带送两个花童。”覃小津说着,伸手将身旁的两个孩子往怀中一揽。 白荷没有一丁点被当做棋子的受伤的表情,她掬起一脸笑容,说道:“花多少钱都乐意,是吧?” 覃小津眉心一跳:这个女人想干嘛? 只见白荷对身旁的服务员小妹说道:“这件婚纱是你们店里最贵的婚纱吗?” “不是的,白小姐。”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白荷笑容更甚,“那这件就不用试了,去把你们店里……” “去把你们店里最贵的婚纱拿给她,还有晚宴的礼服也要最贵的。”覃小津的声音云淡风轻响起,听不出一丝在抬杠的意味。 白荷瞥了眼那个浑身气质像王子一样的年轻男人,咬了咬唇:真是个幼稚的孩子,似乎还在叛逆期。 白荷被服务员小妹簇拥走了,覃小津侧头看一眼覃浪花,皱眉:“咦,小浪花,你今天是不是没洗脸,脸怎么看起来黄黄的?” 覃浪花伸手撩走散落额前的留海,说道:“我们女生,脸黄黄的才好看!” 覃小津:“……” 覃小津正哭笑不得着,覃浪花突然凑近他的脸,非常认真地打量了一通,颇为忧虑说道:“覃叔叔,你的脸太白了,男生要黑脸才好看呀,你看我的哥哥,他就比较好看。” 覃小津扭头看一眼覃浪,他果然黑着脸。 “怎么了,小朋友?”覃小津关切问道。 “妈妈一般都叫我‘小伙子’。”覃浪一板一眼纠正。 “哦,怎么了,小伙子?”覃小津改了称呼,但不改关心的诚意。 覃浪这才说道:“覃叔叔,虽然你是有钱人,但也不可以乱花钱,我妈妈说做人要居安思危,就是说在你很有钱的时候,也不可以乱花钱,因为万一有一天你变穷了,你就没钱花了。” “所以要趁有钱的时候抓紧花钱啊。”覃小津笑着打趣覃浪,那个乖巧安静的孩子似乎脸更黑了。 正说着,白荷被服务员小妹簇拥着从试衣间走出来。 “怎么样?覃先生,白小姐穿上这件婚纱是不是显得很端庄很高贵?”服务员小妹热情洋溢地问道。 “不是。”覃小津直截了当。 服务员小妹热情洋溢的笑脸顿时僵住。 “覃先生,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婚纱,它的设计师是……” “白小姐本来就很高贵。” 白荷,她有一个高贵的灵魂,那日在病房内的交浅言深,她就已经向他展示了她高贵的灵魂。但高贵的灵魂总是隐藏得深,哪及这高贵的外表来得直白? 覃小津伸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抿了一口,掩去了脸上闪过的一抹惊艳。 服务员小妹相继愣了愣,又相继笑起来,热情洋溢的话语声再次填满白荷的耳朵,白荷被奉承得很享受,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覃小津看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一眼,皱眉:呵,他错了,这女人哪里高贵了?肤浅得很! 当白荷被服务员小妹簇拥着又进试衣间去,覃浪对覃小津说道:“覃叔叔,我觉得我妈妈是错的,覃叔叔的话才是对的,有钱的时候不花,我妈妈就穿不上这么好看的婚纱了。” 覃小津露出受用的表情,伸手摸摸覃浪的小脑袋,说道:“你以后会发现,覃叔叔比你妈妈厉害多了。” 覃浪花冲着覃浪摇摇头,严肃提醒道:“子不嫌母丑!” 覃小津唇角勾了起来,如阳光照在了冰封未化的河面,薄薄铺了一层暖意。 “我们没有嫌你妈妈丑,我们就是嫌她没有我聪明。”覃小津耐心解释道。 “那覃叔叔是觉得我妈妈好看吗?”覃浪花仰起天真无邪的小脸,覃浪也满含期待地看过来。 覃小津感受到了一丝压力,仿佛被架到话筒前。 上次有这种感觉的,还是向清帮他接了法国的一家媒体采访。 “好看的吧。”覃小津清了清嗓子,最终没有昧着良心欺骗小朋友。 “覃先生也觉得这件晚宴礼服穿在白小姐身上好看,对不对?”服务员小妹的声音热情洋溢响起。 覃小津有些难为情:出来的可真是时候。 气质红裙搭配萧邦珠宝,美而不媚,艳而不妖。 覃小津的目光并不敢在白荷身上过多停留,他又伸手去茶几上拿那杯白水,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内心小小的激荡。 “覃叔叔!”覃浪花小小的脑袋又凑到覃小津面前来,她瞪着圆圆的眼睛仔仔细细端详了覃小津的面孔,看得稀奇,让覃浪也忍不住凑过来端详。 覃小津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覃小津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覃浪花点着头说道:“覃叔叔现在比起先好看了,起先的脸太白,现在的脸是白里透红。” 被覃浪花一说,覃小津发觉脸颊越发烫了起来,好在白荷已经回试衣间换衣服去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覃小津站起身逃也似的走了。 身后传来覃浪问覃浪花的声音:“妹妹,你说覃叔叔他为什么会脸红?” “当然是因为覃叔叔害羞了。”覃浪花愉快地回答。 “覃叔叔他为什么会害羞?” “因为看到妈妈太漂亮了,哈哈哈……” 伴着覃浪花魔幻的笑声,覃小津逃进了洗手间。 他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洗手。 咦,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来洗手了呢? 覃小津一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果然脸红了诶! “妹妹,你说覃叔叔他为什么会脸红?” “当然是因为覃叔叔害羞了。” “覃叔叔他为什么会害羞?” “因为看到妈妈太漂亮了,哈哈哈……” 耳边,兄妹俩的对话再次响了一遍。 覃小津心情纷乱地想:那个小女孩就是个妖精吧! 第十八章 有筝名月牙 酒店房间。 向清对安置好行李的弓翊说道:“晚饭安排在覃家别墅。” 弓翊点点头:“时间还早,不过我们可以早点过去,我好久没有见到我的老师了,还有我的小津。” 向清被弓翊肉麻到,笑着说道:“你提早过去估计也见不到你的小津。” “陪新娘子试婚纱没有那么快到家,是吧?”下榻酒店前,弓翊记得向清提过。 “不是,小津没有住在覃家别墅。” “啊?”弓翊惊呼一声,“那他住哪里?” “也在这家酒店,”向清指了指楼上,“定了楼上的套间。” 弓翊脸上的笑容顿时残了。 有家不回,其间缘由无外乎是为了和大先生赌气,小津和大先生之间的矛盾虽然并不是因为他,但十年前的考学却是小津与大先生可以摆到明面上闹翻的大事件,也是小津从童年开始就埋在内心的怨怼的种子得了一个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机会。 父子积怨终究牵扯到他。 诚如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弓翊内心的歉疚正是如此。 看着弓翊面上愁闷的神色,向清浑不在意,甚至有种得逞的快意。 或许潜意识里,向清仍在为小津抱不平,毕竟小津丢失了十年在国内的发展史,而弓翊靠着十年奋斗已经成了全国著名的古筝演奏家。 提到“古筝王子”,圈里圈外人们想到的便是弓翊;提到“筝坛圣手”,圈里圈外人们想到的还是弓翊,有谁会去记得云筝世家覃川老先生门下还有一位出走的正宗的云筝传人? 覃小津在国内筝坛就是个路人甲。 而她向清,要帮助小津收复这失去的旧河山。 干事业,向清充满了斗志。 小津就是她的事业。 婚礼是个很好的营销的契机,这也正是向清如此快就暂放郁闷情绪的原因。 既然小津要靠假结婚去获取某些利益,那么她的任务就是让小津获取的利益最大化。 “那我们在酒店先见一见小津吧!”弓翊充满了期待。 向清笑道:“小津和我说了,他会从婚纱店直接过去覃家别墅。” “那我们去覃家别墅等他。” 二人于是从酒店出发,一个小时后抵达覃家别墅。 先祭拜了覃川老先生,弓翊对着老先生的遗照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覃湖对他亦师亦母,覃川老先生就犹如他的亲祖父一般,由于自己的母亲也恰在那时病故,弓翊未能分身参加老先生的丧礼,是一份无法弥补的遗憾。 又去拜访了桑教授,陪着桑教授说了一会子话,方才跟着覃湖去了书房。 书房里一排书架成了背景墙,另一面墙上竖着一排古筝,都是“敦煌”“朱雀”品牌下上好的演奏筝。 书房中央,摆放在琴架上的一台古筝,因为原木本色,并未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反而显得与众不同。 “你给老师寄来的这台月牙古筝,收到有些日子了。”覃湖看着弓翊,脸上是慈母般的笑容。 “老师觉得如何?”弓翊极为期待。 覃湖走过去在琴凳上坐下,打开琴盖,取出里面的古筝义甲戴了一边手,信手弹了一支筝曲,不过不是云筝的代表曲目,倒是陕西筝派的名曲:《秦桑曲》。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李白的《春思》经由强增抗和周延甲两位艺术家利用流行在陕西关中一带的戏曲音乐“碗碗腔“的素材加工提炼后谱写,文情诗意化作筝乐。 委婉中有哀怨、激动中有抒情,使人听来热耳酸心,不由对那诗中女子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盼望早日与家人团聚的迫切心情感同身受。 覃湖指尖委婉、缠绵、优美、柔和并富有激情的旋律一时让弓翊听得痴迷了,忍不住未戴义甲就在另一台古筝上与覃湖来了场合奏。 “这《秦桑曲》创作背后有一个故事,弓翊可知道?”弹罢,覃湖笑着问弓翊。 弓翊已在另一台古筝前坐下,犹如当年幼小随覃湖学琴时那般,好学又恭顺的样子,说道:“老师请说。” “据说《秦桑曲》是周延甲老先生为其女儿所作,周老先生的女儿自幼随父习筝,十六岁便考入中央歌舞团,远离双亲,客居他乡,思念之情长挂心上,周老先生因此作此曲送与女儿,让女儿在异乡弹奏这满载秦韵的亲切乡音,能有所寄托。” 殷殷舔犊情,拳拳慈父心。 天伦之情,人之常情。 弓翊见覃湖言语间面露哀戚之色,知道她是在感怀自己已故的父亲,便陪着默默难过。 发现了弓翊的用心,覃湖在心里感叹这学生的懂事,便打破忧伤的氛围,把注意力转移到弓翊送她的这台月牙古筝上来,笑着说道:“‘好琴不知世,只为知音人’,这把月牙古筝让你破费了吧?” “虽然不是十大古筝品牌,但老师你知道的,月牙古筝制作苛刻,产量很低,一般仅限于行内的一些‘琴痴’手头流传,所以才有刚才老师那句‘好琴不知世,只为知音人’,这台月牙古筝精选良木,巧斫清音,是值得收藏的精品,学生得到这台古筝的确费了些心力,不过,只要老师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了弓翊的话,覃湖轻叹了口气:“你啊,这些年没少给我送礼物,你也不容易,以后不要乱花钱了。” 像母亲一般轻轻责备却饱含慈爱,让弓翊心头一暖。 “老师,人与人之间表达情感除了礼尚往来,还能有更好的方式吗?” 覃湖被弓翊问得哑然失笑。 的确没有,不是吗? 年少时,蒙受师恩似海,如今功成名就,岂能不回报? 要回报,就要有载体,何为载体?礼物便是载体。 所以,弓翊恨不能遍得天下稀罕之物送给老师,老师此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他便是老师的孩子。 “听说最近有新兴的古筝品牌找你合作?”覃湖突然想起来,便关心问道。 弓翊点点头:“是的,是有这么一家古筝品牌,希望我做他们的代言,老师有什么看法呢?” “你这些年在古筝界风头正劲,名气大,影响力也广,算是古筝界的明星,但是你还年轻,无论如何要记住,不可被利益蒙蔽初心,越大的利益往往伴随越大的陷阱。” 教学艺更教做人,这就是他的老师。 弓翊特别虔诚说道:“谢谢老师,学生都记住了。” 二人正说着话,保姆就过来通知道:“姑奶奶,弓先生,小先生回来了,桑教授说可以开饭了。” 第十九章 天作之合 饭厅外的露台上,两个昔日好友紧紧拥抱住对方。 “原来真的可以十年不见。”弓翊有感而发。 这十年,小津在国外,他在国内,他偶有出国演出,也与小津的行程对不上,竟就这样,阴差阳错,十年不见。 “十年,弓翊哥哥每一天都在我心中。”覃小津说道。 “我的小津也每一天都在我心中。” 好在,十年未见,不是十年失联。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适用爱情,也适用友情。 拥抱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方才放开彼此,一起靠着露台的白玉石栏杆说话。 “我推迟到下个月的音乐会,邀请你来做嘉宾吧!” 弓翊手扶栏杆,目光眺望远方。 远方的天空一碧如洗纤尘不染,近处的花园开满晚秋的花朵。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晚秋的木芙蓉在金色的夕阳里为覃府花园增添了别样的光彩。 “好。”对于弓翊的邀请,覃小津答应得干脆。 覃小津的本意只是为朋友站台,在弓翊,他的初衷却是想要帮到小津。 毕竟听向清说,小津接下来要回国发展。自己如今在国内筝坛好歹有一定知名度,有自己牵线搭桥,外加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的光环加持,小津的事业蓝图很快就能在国内铺开。 弓翊抛来的橄榄枝,覃小津欣然接住,这听在向清耳朵里,是一件乐见其成的事。 向清正从饭厅走出来,笑着对弓翊说道:“弓翊,你想得真周到,如果你不主动提出,我还要死皮赖脸跟你要来这个机会呢!” 向清已经走到二人中间去,叹一口气说道:“虽然古筝在民乐里是大头,可是和钢琴比起来,还是比较小众,前两年就有人统计,国内学习钢琴的琴童已经超过三千万,进入院校学习的每年就有二十万,古筝这几年算是民乐里普及最广的乐器,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学习古筝的琴童已有八百万到一千万的规模,但和钢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这也可以上升到整个民乐与西洋乐的一个普及度对比。” “所以,”向清顿了顿,“在这个讲究流量的时代,受众越广曝光度越高流量就越高,流量高就意味着效益好。打造一个知名的演奏家,造一颗古筝界的明星,已经不能按大先生和姑奶奶他们那一套来了,他们太低调。咱们年轻人太低调,赚不到钱的。” 弓翊“噗嗤”乐了:“向清啊,你把小津当一件商品了。” “我是小津的另一半灵魂,只是不住在小津的身体里而已。”向清说着扭头笑看了覃小津一眼,在她口若悬河的时候,他总是一副认真倾听却又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过向清不在意,因为对小津已经太熟悉太了解了。 “小津负责弹古筝,我负责做生意,如果小津既要弹琴又要搞营销,那他的琴艺一定不高。一个搞专业的人,他在专业以外的心思太多,那他的专业肯定到不了最高的段位,所以我和小津是天作之合。” 向清侃侃而谈的样子充满自信,仿佛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屠龙。 弓翊却说道:“如果你和小津是天作之合,那新娘子算什么?” 胸口突然被插了一把刀,向清却必须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把弓翊骂了一百遍。没想到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从笨嘴拙舌变成毒舌! 弓翊对向清的内心波澜当然无法感觉,他只是问覃小津:“怎么不见新娘子?” “我让她先回酒店了。”覃小津答,一向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 “嚯,藏得这么严实。”弓翊打趣。 “婚礼那天你反正要见到的。”面对弓翊,覃小津的脸上难得一直带着微笑。 正说着,覃湖走出来,笑道:“向清,让你出来把人叫进去吃饭,你怎么自己还留下聊上了?” “姑奶奶,这就来。”向清说着,三个人都动身向饭厅走去。 “回头我把我的经纪团队介绍给你,你和他们好好聊聊。”弓翊特意落在覃小津身后,对向清说道。 向清立即把适才在心里骂弓翊的话全部收回。 “够肝胆。”向清给了弓翊一个摈弃所有成见的笑容,她还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弓翊商量这件事呢。 弓翊内心的考虑却不只是站在兄弟义气的高度,而是站得更高: 可能有人学习古筝一开始就奔着这个民族乐器去的,但更多的人是对这项乐器感到陌生,弓翊小时候学古筝,就有邻居老爷爷敲门问他弹得是不是箜篌。 甚至很多老百姓对整个民乐都是排斥和鄙夷的,他们推崇西洋乐,觉得民乐不入流。 演奏家可以依靠个人魅力吸引老百姓的关注,扭转老百姓的刻板印象,让更多人因为喜欢这个演奏家,而去喜欢演奏家手上的乐器。 乐器和世上的物品一样,如果离开人,它就是死的,但演奏家却是活生生的。 让更多人因为演奏家爱上演奏家演奏的乐器,这就是演奏家的使命。 弓翊说道:“我是觉得咱们能够多造一个星出来,就多一份影响力,古筝的普及、民乐的普及就多一份力量。” 这正是覃湖教授一向教导他的学艺做人的原则:古筝界要团结,流派要团结,演奏家与演奏家之间要团结。 “相信我的能力。”向清保证道。 会当击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这就是向清。 晚饭的饭桌上,气氛十分融合,每个人都在分享,关于古筝的,不关于古筝的,各种话题,畅所欲言,唯有覃小津安静地倾听安静地吃饭。 自己是客,覃家人都把更多的关注给了他,弓翊觉得冷落了覃小津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八卦道:“小津的婚礼是安排在我们入住的那家酒店举行吗?” “哪家酒店,有区别吗?”覃山海随口说道。 这个幼稚的臭小子为了和他赌气不但领证还要办婚礼,以为戏做足了,他就看不穿他?反正老太太宠着这个孙子,纵容这个孙子,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十年才归家,是要小心捧着他,以防他再次出走。 覃小津却说道:“不是的,要在覃家别墅举行。” 这话让向清和覃山海都愣住了。 覃小津低眉顺眼,补充道:“奶奶和姑姑都赞成的。” 向清内心嘀咕着:没必要吧!虽然放在哪里举行都是婚礼,可是放在覃家别墅有种登堂入室的感觉,令她不舒服。这还是不是假结婚了? 覃山海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是一脸郁闷责怪的表情。 桑教授笑着说道:“是的,我同意的,放在家里热闹。” 覃湖也笑道:“小津高兴就好。” 向清是打算在小津的婚礼上大做文章的,届时会有很多媒体,如果放在家里举行婚礼,不是连家里都曝光了? 覃山海素来低调,觉得搞艺术,凭作品说话,不喜欢这种炒作的风气。 他忍着气,说道:“婚礼都在家里举行,那你有没有打算结完婚以后就从酒店搬回家里住?” 这是一个父亲在向儿子低头。 可惜覃小津不领情:“婚礼以后,我和白荷直接搬去蓝花坞的老房子居住,蓝花坞的继承权已经归了我,我当然要过去守护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毕竟我母亲没有丈夫,只有儿子,许多事情也只能靠我这个儿子去守护她。” 覃小津抬起头,带着抹嘲笑看着覃山海。 第二十章 秋月扬明晖,姐弟抖机灵 月圆如画,月缺是诗,晚秋的月抛洒明晖,亦画亦诗。 覃湖正打算回卧室休息,保姆过来说:“姑奶奶,大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 覃湖走去书房,一路上都听到书房里传来的筝声。 晚秋的月光清亮、明净、温柔,将书房里的筝声修饰得悠扬悦耳、婉转连绵。 书房的门洞开着,站在门口望进去,但见银白的灯光下,覃山海正坐在那台月牙古筝前信手弹筝。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覃山海的指尖俨然用乐音绘出一个令人无限思量的世界,白衣的弹筝人与那世界融为一体。 筝乐有忧思,覃湖笑了。 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覃山海的指尖世界,筝乐里的忧思戛然而止,却都聚集到了弹筝人的眉宇间。 “大姐……”覃山海的呼唤带着责备,又含着弟弟对姐姐一贯的依赖。 “被自己的儿子嘲笑了,你不服气?”覃湖笑容更深。 覃山海有些无奈,被儿子嘲笑完,又被姐姐继续嘲笑,他好苦啊! 覃湖走到覃山海跟前去,两人一筝之隔,一坐一立,画面分外和谐。 “自己的儿子,被嘲笑就被嘲笑呗,你还能去打他?”覃湖反问。 覃山海自然不能,可是内心憋屈。 覃湖又道:“何况你的确不是无缝的鸡蛋,还有那么根大骨头可以被他挑剔,不是吗?无论如何,他有结婚证,你有吗?” 覃山海闻言,愤而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覃湖拉住他:“先别走!” 覃山海一脸黑墨,他原本是来求安慰的,反而被打击得更惨,不走,继续留在这里被人万箭穿心扎成刺猬吗? “我有正事和你谈,原本打算明天和你谈的,既然你今晚有空,就今晚谈吧。”覃湖说道。 “我没空。”覃山海回绝。 “对,你忙着受气,的确没空。”覃湖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我受什么气?谁能给我气受?”覃山海死鸭子嘴硬。 覃湖知道自己的弟弟就是好面子,她又点头说道:“父子较劲,父亲老是落败,这的确很丢脸,所以受了气也不能承认。” 覃山海几乎要跺脚了,“大姐……” 覃湖忙说道:“好好好,你既然没有忙着受气,那现在有空和我谈谈吗?” “大姐要弹什么曲子?小弟奉陪。”覃山海说着又回到古筝前坐下。 覃湖:“……” “你是弹古筝的,又不是说脱口秀的,抖什么机灵?”覃湖说着,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覃山海默了几秒钟后,似乎自己想开了,便问道:“大姐要跟我谈什么?” “小津的婚礼,你打算请些什么贵客?”覃湖问道。 “我没有要请的。”覃山海十分决绝。 “山海你不能这样,向清和我商量过了,小津以后就在国内发展了,希望我们能帮帮他,古筝界不是娱乐圈,总要先得到业内人士的认可,连业内人士都不认可,圈子外激起再大的水花也只是让业内人士看笑话。”覃湖语气温和,娓娓道来。 “所以呢?”覃山海皱眉。 “借小津的婚礼,咱们把古筝界这些业内泰斗,世家传人,流派的代表人物,以及国内权威的乐器评论员、文艺评论员通通请过来,咱们覃家拿出诚意来,看在父亲的份儿上,他们一定乐意给咱们小津造造势的,毕竟小津是云筝世家正宗的第三代传人,弓翊再好,他也不姓覃哪。” 覃山海执拗说道:“大姐,他在乎‘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这个身份吗?他从来都没有珍惜过,十年前,他是怎么辜负我们的?他觉得这是枷锁是负担,他清高,他有傲骨,他不想沾我们云筝世家的光,那现在他靠自己好了!” “山海!”覃湖皱起眉头,她无比确信她侄子的牛脾气就是随了覃山海,这个弟弟不是一般地顽固。 “反正妈和大姐要请谁,我管不着,但是我是不会出面的。”覃山海在那把月牙古筝前挺直了腰板,又信手弹了起来。这一次,他弹出了清高、孤傲的气势。傲骨,谁的身体里没有呢? 覃湖乐了,覃山海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当然同意要靠家族力量来帮助覃小津,可是他好面子,嘴上一定不能松动。 “这把月牙古筝的确是好筝,费了制筝师傅不少时间心血吧,”覃山海突然说道,“弓翊送的?” 覃湖点点头,“弓翊一直是个有心的孩子。” 覃山海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姐你可要好好提醒向清,营销是门学问,她要把握好度,不能害了咱们小津哪。” 终于要开始关心小津了,覃湖提起精神,问道:“怎么说?” “名气是把双刃剑,好比这‘月牙古筝’,在古筝品牌里没有名气,不为人知,但也少了许多烦恼,像‘敦煌’,算是古筝行业里最知名的一个厂琴品牌,每年各类器乐大赛首选的厂家赞助,引以为傲的是名气,让其苦恼的也是名气,响当当的名气最终导致假货泛滥……” 覃山海说及此,覃湖深有同感:“敦煌古筝是厂琴品牌的领航者,十万台的年产量,其中普通练习筝也有八万多台的产量,但对广大筝友来说还是供不应求,所以很多业余古筝老师手上是拿不到‘敦煌’正品琴的,甚至许多古筝琴行里直接卖假货,网上销售更是假货泛滥……但是这和小津有什么关系?” 覃湖投来不解的目光,覃山海才发现自己岔题了,他真正想说的是弓翊,而不是说弓翊送来的“月牙古筝”。 回归正题。 覃山海说道:“弓翊的走红,存在很大的争议。当年那场民族器乐的国际赛事里,弓翊拿了金奖,那是他生平第一个大赛的金奖,但赛前他的获奖呼声是不如第二名那位的。但不管是第二名、第三名,还是第多少名,外界都知道这些新秀都是师父抱上领奖台的……” “山海,你这样说也未免片面,都说名师出高徒,这些孩子从小有名师教导,技艺本来就比较高超。” “这些孩子从小就有名师教导,又都是勤奋刻苦的,技艺上本来就不会差很多,差不多的情况下,那就是背后师父们的较量了。” “山海,弓翊拿到金奖,我真的没有在背后运作,你看当年我连评委会主席的邀请都拒绝了,就是想让弓翊靠自己实力说话。” “姐姐在业内是出了名的低调,有口皆碑,自然不屑干这些事情,但弓翊拿了金奖的确有幕后推动的手,那只手虽然不是姐姐,却也打着姐姐的名号,业内谁不知道弓翊是姐姐的得意门生?第二名那位比赛后就离开了国内筝坛,出走日本,就是对中国古筝界极度失望。” “哪个圈子都是适者生存,有人成赢家,就有人失败,这不能怪弓翊。”作为弓翊的老师,覃湖还是要替弓翊说一句公道话。 这点覃山海也不否认,“弓翊坚韧,刻苦,很能把握机会,我也是没想到这个寒门孩子能靠炒作走到今天的地位。” “弓翊走红,也是扩大了古筝的知名度,为古筝的普及与推广、民乐的普及与推广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不是吗?所以啊,或许我们可以对年轻人们的做事风格改变一下态度。”覃湖脸上一直挂着平和的笑容,一辈子与筝为友,她就连每一次呼吸的动作都是优雅的。 “我说了名气是双刃剑,弓翊现在风头越来越劲,业内对他的负面评价也越来越多,就连当初帮他得奖的那只推手都开始重提旧事,我听说上次在北戴河,为了这个事,弓翊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覃湖彻底笑了,她看着覃山海紧绷的面孔,说道:“山海,你说这么多,是在为小津担心,对不对?你不想小津也经历弓翊一样的遭遇,害怕小津受到伤害,对吗?” 覃山海不说话了。 覃湖叹口气:“你啊,如果能把你对小津的关心直接对小津说出来,你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谁关心他了?”覃山海一脸严肃。 “你啊!”覃湖笑着说道。 覃山海:“……”明明是反问句,自问自答的,姐姐干嘛要回答? …………………… 因为要作为嘉宾,参加弓翊的古筝音乐会,覃小津在弓翊的房间里,和弓翊排练了几个小时的琴,深夜才回到自己的套间。 白荷在房内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去倾听,耳朵才凑到门上,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贴得太近,敲门声震到了她的耳膜,令她整个人惊跳起来。 敲门声继续响起,大有不开门不停歇的架势。 白荷回头看一眼身后床上呼呼大睡的覃浪和覃浪花,只好开了门,不过没有让覃小津进门,而是猫着身子溜出门去,随即又将门在自己身后关上。 覃小津皱眉看着白荷,她身上还没有换上睡衣,于是问道:“你这么晚不睡,难道在等我?” 白荷:“……” 第二十一章 因为夜宵引发的 “在覃先生的认知里,一个女人深夜等一个男人大驾光临,就是穿这么严实的?”白荷笑语晏晏。 这个女人和柔温顺的话实际是在嘲笑他没有见识过女人吧? 她嘲笑对了!他就是没有见识过! 覃小津黑着脸走向沙发,走过去的时候,脑子里把有生之年见识过的女人都过了一遍:除了姑姑,就是向清!一个是至亲,一个是好兄弟,哪个会像这女人这般不正经? 覃小津往沙发上一坐,抬起头看了白荷一眼:额,她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到底哪里不正经了? 对了,是脑子!这女人的脑子很不正经,一定不能被她清纯无辜的外表给欺骗了。 “我饿了!”覃小津说道。 “哦,常苏睡觉前给你做好了夜宵,放着保温呢。” “我不喜欢吃保温的,我喜欢吃新鲜的。” 白荷看着一本正经的年轻男人,耐心地解释道:“都是新鲜的,食材全是新鲜的,常苏做的时候,我和覃浪、覃浪花都站在厨房里看的,绝对可以替常苏作证。覃先生你放心吃吧,没有不新鲜的食材,你吃了绝对不会吃坏肚子,不过食物太新鲜,吃了以后也是可能腹泻的,如果是因为太新鲜导致腹泻的话,这可怪不了常苏,只能归咎于覃先生的体质。” 白荷说着,往覃小津身上投去漫不经心一瞥。 随着这漫不经心一瞥,覃小津本能坐正了身子,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刚才在脑子里想什么,她一定觉得他纤瘦的身板没有几两肉,他可是跟着常苏锻炼过的,身上有肌肉的! 然而,这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这样一想,覃小津莫名暗爽,唇角勾起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察觉的笑容。 “白小姐,你误会了,我是说我喜欢吃现做的食物。” 覃小津说话的时候带着一抹倨傲,仿佛白荷不能一次就洞悉他的言意,能显出他的高明似的。 白荷皱眉,不解道:“常苏做了你这么长时间的生活助理,怎么会连你这个习惯都不知道呢?” 那是因为这个习惯是我刚刚才养成的。 覃小津刚在心里又得意了一把,就见白荷往他的房门口走去,他立即喊住她:“你干嘛去我的房间?” 白荷回身,一脸为难:“你今晚要睡自己的房间?你怎么不早说呢?常苏已经睡下了。” “既然常苏睡在里面,你去那个房间干什么?”覃小津的语气是淡淡的,眉头却是皱的,昭示着他内心的不满。 “去把常苏叫醒啊,”白荷的笑容明媚灿烂,就像五月的阳光,“叫常苏给覃先生现做一份夜宵,至于保温的那份夜宵,我们和常苏明天早上当早餐吃好了,常苏起先烹饪的时候,我们看得都要流口水了,常苏的厨艺简直一绝。” 白荷说话间,覃小津能感觉她似乎现在就要流出口水来。 “不需要叫醒常苏。”覃小津认真而严肃的表情。 白荷点点头,说道:“那覃先生是要自己给自己现做一份夜宵?如果是这样,我就先回房了。” “为什么?”覃小津不明白。 “都说术业有专攻,覃先生的手是用来弹古筝的,烹饪肯定不如常苏,我已经看过常苏做菜了,我觉得其他人做菜已经很难入我的眼了。” 白荷说着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径自朝自己的房门走去。 “我没打算自己现做。” 身后传来覃小津的声音,白荷站住,回过头“哦”了一声,“覃先生是不打算吃了是吧?也可以,都这么晚了,还吃夜宵,万一消化不良,以覃先生的体质……” 白荷说着又瞥了眼覃小津的小身板。 覃小津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白荷跟前来,郑重说道:“我体质很好的,就算是你做的饭菜,我吃了也不会腹泻。” 白荷:“……”这话听着好别扭,什么叫“就算是”?她做的饭菜怎么了?谁吃了也不会腹泻啊!如果眼前的人吃了她做的饭菜导致腹泻的话,也只能是眼前人自身的问题啊! “覃先生,如果您吃了我做的饭菜导致腹泻的话,那只能是你体质的问题。”白荷着重申明。 这个女人好烦哪! “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你先去把夜宵做出来,等我吃下去,自然见分晓。”覃小津说着不由分说就把白荷塞进了厨房。 站在厨房内的白荷愣了三秒钟后回过神来,她走到厨房门口,倚在厨房的门上,看着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男人,问道:“覃先生,我为什么要给你做夜宵?” 覃小津放下杂志,从衣兜里掏出那两本结婚证,往茶几上一掷。 还好为了向弓翊证明他真的结婚了,随身带着这两本结婚证,此刻的场景甩出来,真是非常棒的道具。 不用他多费口舌了吧,结婚证说话。 “覃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给你做夜宵?”白荷此刻觉得覃小津虽然有一张好看的脸,但似乎脑子不太好使,她问他夜宵的问题,他甩结婚证干嘛啊? 覃小津此刻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个女人长得还不错,但似乎脑子不太好使,他都甩出结婚证了,还需要他解释吗? “覃先生?覃先生……” 白荷用各种声调呼唤了一遍覃小津后,覃小津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因为他发现这女人唤他的时候,已经从一开始的彬彬有礼,到后来变成娇嗔。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应付不了自己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心情激荡的感觉。 此刻,覃小津终于深切体会:男人最怕女人撒娇了。 “白小姐,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就是合法的夫妻,至少这五年内,我们是有契约的,既然是契约就要遵守契约的规则,这五年内,你是我的妻子,你就应该履行好妻子的义务不是吗?” 覃小津正严谨说着,忽然发现白荷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低垂了眼睑,说道:“覃先生,原来你说的夜宵是这个意思啊?” 覃小津:“……” 咬了咬自己的唇,覃小津说道:“白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吃夜宵!” “你要是真的想吃夜宵,我应该也是……愿意的吧,毕竟覃先生的外表是大部分女人都喜欢的类型吧!”白荷说着,右手拇指的指甲尖抠起了左手拇指的指甲盖。 覃小津抚着胸口,他发现此刻胸口好闷! “白小姐,你去帮我把常苏保温的夜宵端过来吧!” 覃小津说着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被气到了。 第二十二章 神奇的呼噜 坐在饭桌旁,看着对面默默吃着夜宵的男人,白荷眼睛里忍不住泛起了秋波。 好看的男人之所以让人动心,就在于他连细节都无懈可击。 穿着白衬衫的覃小津吃夜宵都吃出弹古筝的那份儿优雅。 白荷看着眼前人的一举手一投足,心里只有一个花痴的声音:好帅! 覃小津就在这时抬起头来,白荷急忙伸手挡在嘴角,幸好及时出手,不然口水就流出来了。 “馋成这样?”覃小津眉头微微皱起。 在覃小津看来,她已经流出口水了,只是用手擦去。 我馋你。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面上,她却说道:“常苏这道芝士焗豆腐就算保温过,亦不失精致,而且食材简单,只用了一块嫩豆腐,一片芝士,一勺生抽,少许木鱼花和海苔。做法也很简单,把嫩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形状,淋上一勺酱油,再放上一片芝士,烤箱预热到180℃后,放进去烤上七到十分钟,取出后撒上一点点木鱼花和海苔碎就可以了。” 白荷见证了常苏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这么低成本的食材居然做出外观堪比米其林餐厅的菜品,她心里对常苏的佩服只有五体投地可以形容。 虽然她这辈子还没有吃过米其林餐厅的菜,也没有去过米其林餐厅,但她不管了,常苏的芝士焗豆腐,雪白的豆腐、金黄的芝士,粉红的木鱼花、翠绿的海苔,这样高的颜值除了传说当中的米其林,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媲美。 何况,她不觉得米其林的大厨能有常苏的颜值。 “听起来,你是会做菜的,”覃小津放下手中的汤匙,正视着对面的女人,带着一丝欣慰说道,“以后夜宵就交给你来做吧,我们搬去蓝花坞以后,说不定常苏不能时时在身边,而你能。” “我?我为什么能?”白荷发现,这个好看的男人只要一开口,给人的感观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我们有结婚证啊。” “所以呢?” “我说过了你是我的妻子,至少这五年内是,作为一名妻子做饭给自己的丈夫吃,而丈夫愿意吃喜欢吃,这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覃小津说道。 白荷有些懵:明明是自以为是的话,为什么还说出了深情的味道? 覃小津此时心里却闪过一丝黯然。 当年他母亲在蓝花坞不知做了多少顿夜宵等着覃山海来吃,可是覃山海一口都不愿意吃,甚至,有母亲在蓝花坞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没有踏足过蓝花坞。 如果覃山海那时候愿意吃上一口母亲做的夜宵,哪怕就一口,母亲也是幸福的吧? 覃小津眼底的黯然,白荷并未注意。 她不可思议说道:“覃先生,你不是在海外生活了十年吗?怎么脑子里还会有这么传统的糟粕?都什么年代了,做饭还是女人单方面的义务?男女平等,我也不推卸我那一半的义务,总之你要吃夜宵的话,一个星期里,我可以给你做三天半的夜宵。” “三天半?”覃小津又皱起了眉头。 “要不这样,单周的话我做三天你做四天,双周的话我做四天你做三天,你要反过来也可以。当然了,轮到你做夜宵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不吃。” 白荷摊手,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契约精神了。 覃小津在心里打定主意:轮到他做的时候,他可以让常苏代劳啊! “成吧。今晚就当做你做的夜宵,所以你洗碗。” 覃小津说着,撇下白荷径自进了白荷的房间。 今晚她又得打地铺了。 白荷苦逼地站起来收拾碗筷,等她洗完碗要走回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已经上锁。 “喂,覃小津,你过分了!”白荷有些生气。 门内传来覃小津的声音:“今晚你睡沙发吧,打地铺太凉了。” 把她赶出房间还是为了她考虑? 白荷愤愤回头,看见沙发上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一床被褥。 白荷只能接受睡沙发。 可是哪里睡得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常苏的呼噜声就从房间里源源不断传出来,原来“鼾声如雷”并不夸张,可是为什么起先陪着覃小津在客厅里吃夜宵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呢? 白荷辗转了一阵,还是决定去叫醒常苏。 打呼噜很可能是因为睡姿不当导致的。 白荷敲了门,门内除了鼾声,自然没有反应。 白荷的手放到门把手上一转,门居然开了:这孩子睡觉居然不锁门。 白荷走进去,伸手按亮了房间里的灯,光线并不刺眼,常苏歪着脑袋继续酣睡,继续鼾声如雷。 白荷走到床边伸手扶住常苏的脑袋,想要把他的脑袋放正,可是双手才刚放到他的头两侧,常苏就醒了。 睁眼就看到一张女人的面孔贴得这么近,常苏吓了一大跳:“白……白小姐……” 常苏惊骇地坐起身,伸手拉紧了自己的睡衣领口,警惕盯着白荷。 白荷:“……” 这是把她当作采花大盗了吧?好歹她现在是有结婚证的人,这点契约精神还是有的。 白荷在床边站直了,说道:“常苏,你别误会,就是你打雷的声音太大了……” 常苏屈辱的表情:他又不是雷公,打什么雷? 白荷意识到自己口误,羞耻地改了口:“就是你打鼾的声音太像打雷了……” 常苏更加屈辱了。 十分钟后,白荷舒服地躺在了覃小津房间的大床上,而常苏去睡了沙发。 坚决不能让女士睡沙发,常苏在作出换床的决定后,终于洗刷了内心的屈辱感。 助人为乐,果然能使人找回自信,所以施比舍更快乐,这是真的。 听着客厅外头世界太平,白荷也感到一丝神奇,关了床头灯幸福睡过去。 覃小津却在床上醒了过来:怎么回事?昨晚他在这个房间睡下后是听不见常苏的鼾声的,今晚这鼾声怎么这么响呢?不会吵醒沙发上的女人吧? 覃小津看了眼左右两边的两个酣睡的孩子,蹑手蹑脚起了身。 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终于发现有人一起躺一张床的感觉是如此踏实,尤其左右各躺着一个人,躺中间的这个人太有安全感了,再也不怕鬼了! 覃小津走到客厅傻了眼,沙发上的人竟是常苏。 沙发前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目光似箭的人,常苏的第六感把熟睡中的他叫醒了。 “小……小先生……”常苏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今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睡着睡着,床边就站了一个人? “小先生,你是不是也是被我的鼾声吵醒的?”常苏在覃小津极度气恼的眼神里,战兢兢问道。 还挺有自知之明! 覃小津在心里冷哼一句,嘴上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睡觉会打鼾的?” 小先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常苏瑟瑟发抖。 “我可能是因为……认床!”常苏说着跳下沙发,飞也似地逃进了原来属于他的那个房间。 覃小津:“……” 于是,今晚的沙发特别荣幸地接待了第三位贵客:覃小津先生。 覃小津辗转反侧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眼皮还没有合上,常苏的鼾声竟就响了起来。 呵,说好的打鼾是因为认床呢? 覃小津愤而起身去敲常苏的房门,他打算把那两个深受其害的孩子解救出来。 然而,门是肯定敲不开的。 他跟门把手较了一段时间的劲后选择放弃。 重新回沙发上躺下,深受常苏的鼾声滋扰,终于,覃小津忍无可忍,一骨碌起身去开另外一个房间的房门。 手刚放到门把手上,门竟就自己开了。 这个女人,她睡觉居然不关房门! 第二十三章 向家 向家。 向前刚刚睡醒,打着哈欠从卧房走出来。 在闻到空气里一股油泼辣子的香气后,便循着那香气走到饭厅。 但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高金娴端着一碗biángbiáng面从厨房走出来。 向前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 “金娴,你今天起得那么早,就是为了给我做biangbiang面啊?你也太贴心了,就知道我好这一口辣。” 面碗里,红红的辣椒油泼在面条上,那面条是由麦子磨成的面粉和水后通过手工拉成长宽厚的形状。 除了辣椒油,还拌入酱油、醋等其他调味料。 配上几片湛清碧绿的油菜叶子以及精心制作的浇头,最上面刚浇上去的一勺油还散发着刺啦啦的滚沸的热气。 光闻着那香气,向前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一根不断,一碗三根,金娴你这手艺长久没用,没荒废吧?” 向前说着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坐下来,并拿起了筷子,等着高金娴把那碗biangbiang面给端过来,然而—— 向前眼睁睁看着高金娴把那碗biangbiang面放到了向清吃饭时坐的位置上,并向楼上的方向喊:“向清,你最爱的biangbiang面,妈给你做好了!” 向前:“……”白感动一场。 高金娴在餐桌旁坐下,抬头便看见向前凌乱的表情。 她解释道:“覃家那边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我给向清做点她爱吃的,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 向前明白,没有什么困难是美食解决不了的。 “向清爱吃biangbiang面,是随了我啊!”向前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辛酸,“你就顺手的事,就不能再多做一碗分我也尝尝,拉三根是拉,拉六根不也是拉吗?人家都多久没吃过你这手艺了。” 当初结婚的时候,两人约定一人为对方学一样美食。 逢年过节或者重要日子,都要为对方做这道美食,算是一种仪式感。 向前爱吃biangbiang面,高金娴便把云城最有名的做面人专门请到家里教授biangbiang面的做法,她一个大家闺秀愣是因为爱,花了几个月功夫学会了这碗biangbiang面。 而向前为高金娴学的则是一道饭后甜点:桂花糕。 糯米、桂花、蜂蜜为原料制成的桂花糕让爱吃甜食的高金娴念念不忘,轻咬一口满嘴花香,又是丈夫亲手所做,别提多幸福了。 然而自从有次覃山海赶巧到向家做客,尝了一口向前做的桂花糕,从此以后向前的桂花糕就专为覃山海一人制作了。 “我也仿佛有几百年之久没有吃过向大老板你做的桂花糕了。”高金娴的表情非常不爽。 “那不是你不让我做的吗?”向前委屈,“桂花糕是你不让我做的,现在怎么还反过来责怪我不给你做呢?biangbiang面我有不让你做吗?可你却自己不给我做了,这……这性质能一样吗?” 向前说到激动处,舌头差点打结。 “我为什么不让你做桂花糕了?还不是因为你每次做桂花糕,山海就上门,每次做桂花糕,山海就上门……这桂花糕明明是你为了我才去学的,为什么你学会了就专门做给覃山海吃了!” 高金娴说着,扁了嘴。 和她比委屈,她何尝不是一肚子委屈? 向前抓抓脑袋,尴尬说道:“那不是凑巧吗?” “一次是凑巧两次是凑巧,一百次都是凑巧,这凑巧还是凑巧吗?我怀疑是预谋!” “冤枉!”眼前就差一面鼓了,否则向前立马就能擂鼓鸣冤。 “一定是预谋!”高金娴却越发笃定,“一定是你每次做桂花糕前都给覃山海打电话通风报信了,覃山海一个大老爷们儿爱吃甜食,他像话吗?” 高金娴咬牙切齿,为自己吃不上久违的桂花糕。 向前也急不可耐,为自己不知道如何自证清白。 两人正着急着,就听向清发出满足的声音:“爸,妈,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们继续。” 向前和高金娴抬头,但见向清从饭桌旁站了起来,她面前的那碗biangbiang面已经碗底朝天了。 她是什么时候来吃面的?在国外和洋鬼子打了十年交道,这神出鬼没的功夫不是盖的。 高金娴有些懵。 向前则是看着那个碗壁上还沾着辣子油的空碗恨不能咬碎刚镶上的一颗金牙。 向清一路上都在想自己风风火火的性格是不是因为辣子油吃太多了,食欲被满足后整个人心情都爽利了,昨晚她想到覃小津马上就要举行的婚礼,还在被窝里流出了几滴心酸泪。 说不难过都是假的。 夜深人静时,一个人闲下来时,都有失去挚爱的焦虑的感觉。 五年,就是一段五年的契约而已。 这个点子,还是她从桑教授那里得了启发之后向他提出的建议,他采纳了。 而他对她的建议一向都言听计从。 想及此,向清的心情又好过起来。 站在覃小津酒店套房的房门外,她深吸一口气,又变回那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业女性,在赚钱这件事上,与男人们一较高低的向大经纪人。 用卡刷开房门,向清走了进去,咦,都还没起床呢。 这让向清不高兴,日头已经爬上老高了,这一堆大大小小还在睡懒觉。 向清盯着左手边那个房门,露出妒忌的目光。 上一次她就是撞见小津和那个姓白的女人一起出现在这扇门内的,可那又怎样? 她最了解小津。 她的小津不近女色,就连她这个公认的大美女在他眼中都没有性别,何况那个离过婚带着两个孩子,已经三十岁了的女人? 虽然心里充满了对白荷的鄙夷,但那扇门在向清眼中还是充满了威慑力,让她不敢靠近。 于是她走向了另外一扇门:先把常苏叫醒吧! 门很顺利被推开了,向清走进了房间,嘴里叫着:“常苏……”然后便顿住了。 床上没有常苏,只有覃小津和白荷,两个人是相拥而卧的。 向清的血蹭蹭蹭就往脑门上涌去,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了一声:“覃小津——” 随着这一声吼,床上的两人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彼此贴在鼻前的面孔,发出了一声比向清还要惨烈的尖叫,随着那刺耳的尖叫声,两个人都滚下了床。 向清看傻了眼。 第二十四章 情敌谈话 “白小姐,请你先出去一趟!” 白荷刚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就听到向清下了逐客令。 “哦,好的。”白荷却如闻大赦,低着头快步走出房间,走出去的时候不忘带上房门。 向清走到房间里的藤椅上坐下,覃小津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不过很快就已经镇定自若。 向清说道:“小津,我已经看见两次了,你们不会真的……” 向清说不下去,她马上替自己否定了,一定是误会。 “向清,你以前说过不会过问我的私生活。”覃小津说着走进浴室。 向清目送着覃小津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那是因为以前你没有私生活。 ………………………… 覃小津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发现饭桌上已经摆好早餐。 白荷母子三人坐了一边,向清和常苏坐了一边,留了中间主人的位置给他。 覃小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喝了口面前的热牛奶,问向清:“向清,你早上没吃早饭就过来了啊?” 向清想起那碗料足味香的油泼面,咬咬牙昧着良心说道:“嗯,没吃。” 常苏笑了:“我就知道向清姐要过来一起吃早饭,所以早上做早餐的时候,我特意多做了向清姐那一份。” 不对啊,她进门的时候,常苏明明还在睡懒觉,怎么去了一趟覃小津的房间出来,常苏就把早饭给做好了? “常苏,你不但厨艺好,效率也越来越高了,这一桌早餐你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做好了,我怀疑你是不是学会变魔术了。” 向清看着常苏,不是开玩笑,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常苏不好意思说道:“效率是真不高,早上这顿早餐花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向清一边点头一边皱眉:“所以你是很早就爬起来做早餐,然后又躺下去睡回笼觉的吗?” “是的呢,向清姐,”常苏笑得纯真无邪,“我做好早饭的时候看到小先生和白小姐还在睡觉,就没有吵醒他们。” 常苏说到这里,向清脸色明显黑了黑。 白荷把头低得更低了些,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覃小津也默默吃饭,嗯,他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就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覃浪花天真无邪的声音响了起来:“常叔叔没有吵醒我妈妈和覃叔叔,却吵醒了我和哥哥。” 覃小津顿时想起常苏那如雷贯耳的鼾声,他同情地看向覃浪和覃浪花,问道:“常苏打呼噜的声音是不是特别响?” “什么打呼噜?”覃浪和覃浪花一脸呆萌,异口同声问道。 覃小津不解:“你们没有听到常苏打呼噜的声音吗?” 覃浪和覃浪花同时摇头:“没有啊。” 覃小津:“……” 所以这两个晚上,常苏那么响的呼噜声是他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浪花,常苏脸皮厚,不需要小孩子替他遮掩的,你刚刚还说被常苏吵醒了。” 覃小津凑近覃浪花,极尽诱哄,常苏年纪轻轻可以打呼噜,但他年纪轻轻不可以幻听! 常苏闻言摸了下自己的脸:他哪里脸皮厚了? 覃浪花指着覃小津神秘兮兮的模样笑道:“覃叔叔,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哦!鬼鬼祟祟的!” 覃小津:“……” “是常叔叔吵醒我和哥哥的啊,不然我们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 “是常叔叔吵醒我和妹妹的,不然我们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覃浪将覃浪花的“太阳晒屁股”改成了成语“日上三竿”,他已经读过小学一年级了,要做文雅的学生,和妹妹不一样。 覃浪说着,和覃浪花一起向常苏投去幽怨的小眼神。 常苏被看得不好意思,他尴尬笑道:“我关门的声音大了点所以吵醒了他们。” 所以真的是他出现了幻听? 覃小津看向低头吃饭的白荷,找个合适的机会向这个女人求证一下吧。 覃小津正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就见覃浪花把小鼻子凑到他身上来到处闻了闻:“覃叔叔,你身上有我妈妈的味道。” 向清顿了顿,将整只汤匙紧握在了手里。 白荷从饭桌旁站起身,覃浪和覃浪花也很有眼力见地从椅子上溜下来。 “我们吃饱了,你们慢吃。”白荷给了向清和常苏一个非常标准的假笑,牵着两个孩子回房去了。 “小先生,你的脸好红。”常苏看向覃小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呼起来。 嗯,他没有听见。 他不想听见的话就可以假装听不见。 覃小津放下餐具,坐正了身子,看向向清,若无其事问道:“向清,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公干?” 向清张了张嘴,但“有”字覃小津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 “婚礼之前,我不想有任何公干。”覃小津说道。 “好。”向清也爽快答应。 反正婚礼马上就到了,等办完婚礼,她就要让他马不停蹄,忙成一条狗,这样他就没有时间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了。 虽然不能有公干了,但向清也没有马上离开,她把白荷叫了出去。 二人走到走廊放置沙发的位置,各自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向清打量着身穿白裙的女人,她的清减带着贫寒的印记,与周遭经典画报、黑胡桃木、黄铜元素光影交错的背景格格不入。 不彰自显的背景低调内敛,似乎将女人身上的苦情也吞没了。 向清竟觉打量得久了,这穿白裙的女人又莫名融进了这背景,莫名与这背景协调了起来。 “向小姐找我什么事啊?”白荷先开了口。 向清回神,带着一抹优越感,说道:“我是好心想给白小姐提个醒,你和小津是契约婚姻,许多事情要按照契约来,契约里没有的条款,我觉得白小姐还是不要越矩得好。” “我知道,我和覃小津是契约婚姻,覃小津是甲方,我是乙方,那么向小姐在这个契约里是哪一方?”白荷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 向清立马沉了脸色: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兰花一样柔弱的女人实际却是带刺的玫瑰。 “白小姐,你们之间也就是五年的契约而已,你别妄想着可以利用这五年攀上我们小津,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和我们小津一点都不般配,他是搞艺术的,是世家子弟,含着金钥匙出身,有名有钱有才华还有颜值……” 白荷无法忍受,一个好好的御姐突然在她面前犯起花痴。 她打断向清,说道:“向小姐是喜欢覃小津吧?” 向清愣住,在白荷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失去了一丝底气。 白荷的笑容又像五月的阳光一样飞扬起来。 “为什么向小姐一定要认为五年之后我非要撕毁契约缠住覃小津不可呢?为什么向小姐一定要认为这五年之内,我非要想方设法,使出浑身解数勾惹覃小津呢?向小姐,我十分理解你,那么紧张我的身份,那是因为在你心中覃小津是个宝贝,在我眼里并不是。” 白荷轻轻摇头,带着一丝丝不屑的语气。 “在我眼中,覃小津就是个幼稚的家伙,他的脑子并不好使,语言天赋也不高,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他非要先做动作……” 覃小津掏出结婚证甩在茶几的一幕又浮现到了白荷的眼前…… “向小姐居然会觉得覃小津有名,名气嘛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作为一名资深的筝童家长,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古筝界还有一个叫覃小津的古筝演奏家,连我都没有听过,全国人民就更不知道他是哪根葱了!” “向小姐还觉得覃小津颜值高,在我看来就是一根瘦竹,动不动就胸闷气短,吃个夜宵还要担心会不会闹肚子,那个体质啊……” 白荷眼前闪过覃小津抚着胸口被气到了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一脸生动的嫌弃,然而这种嫌弃在她不经意抬头的时候僵住了。 在她视线前方,覃小津正黑着脸瞪着她。 第二十五章 发糖 向清也感觉到身后有一股迫人的压力,扭头一看,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津……” 覃小津一脸黑沉,说出来的话却是淡淡的:“向清,你和白小姐谈好了吗?” “谈好了。”向清带点不甘愿说道。 如果不是覃小津出现得太及时,她还有一箩筐警告的话要送给姓白的女人,她怎么可以那么埋汰她的小津? “现在我要和白小姐谈一谈。” 覃小津说着走过去一把拉起白荷去了顶楼的阳台。 顶楼阳台种了一片月季。 月季是四季开花的植物,虽然已是晚秋,却也深红浅粉淡白,开了生机勃勃一片。 覃小津拉着白荷一直走到那片月季旁才放开手。 天高云淡,旭日东升,乌发白肤、一袭白裙的女人在月季花的背景中莫名显得有些好看。 覃小津刚升起一丝小小的激荡,耳边厢便回荡着这女人让人很不美妙的话语:“在我眼中,覃小津就是个幼稚的家伙,他的脑子并不好使,语言天赋也不高,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他非要先做动作……” 覃小津咬了唇,往前跨了一步。 白荷只觉有一丝怒火从对方的眼睛里飘出来,她本能往后退去,可是她的脚刚往后一步就被拦腰托住了。 眼睛喷火的年轻男人目光变得阴郁,手上微微一用力,白荷便倾倒在他身上。 如此亲密接触,如此近的距离,白荷有些窘迫,然而眼前人的手上力度颇大,令她无法摆脱这样的钳制,只能拼命向后仰着上身。 这个男人搞什么?她是个成熟女性,以为她定力很好吗?秀色当前,她已经饿很久了! 白荷内心电光石火一片纷乱,各种扑倒生啃覃小津的画面闪过之后,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 男女之间唯有友谊才能地久天长,一旦陷入爱情,要么修成正果,要么反目成仇。 无论是眷侣,还是冤家,都不是她和覃小津的正确打开方式,他们就是一段契约里的甲方和乙方而已。 “覃先生,这其实是……” 白荷还没说完,覃小津就低下头来…… 一吻封缄,“误会”两个字被覃小津吃了下去。 原来,书上说每当这时天地万物就会化为虚无,是真的! 覃小津放开白荷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她似乎被吻缺氧了。 “我的脑子并不好使,语言天赋也不高,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情我非要先做动作……”覃小津的声音咸咸响起,好看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却给人欠揍的感觉。 这男人报复心真强! 白荷咬住被吻红了的唇,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我就是一些敷衍搪塞的话,突然被向小姐叫去谈话,她怀疑我是不是对你动了心思,我只能编一些话让向小姐以后不要为难我啊,向小姐眼中,覃先生天上有地上无,我那些话,她不会当真的。” “我当真了。”覃小津语气淡淡,却流露浓浓的不满。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常苏,把我的古筝送到顶层阳台!” 白荷不解:这又是什么操作? 常苏很快送了古筝上来,这是“敦煌”旗下获过金奖的比赛筝,常苏将它从琴盒里抱出来时就亮瞎白荷的眼。 “常苏,琴给我!”覃小津从常苏怀里接过古筝,在常苏之前支好的琴架上摆放好。 常苏有些困惑:小先生今天怎么亲力亲为了? 覃小津已经向白荷投过目光来,说道:“白小姐,弹古筝可是体力活,我体质并不差!” 从小到大每天长达六到八小时的练琴时间,已经让他练就了很强的臂力和指力。 白荷脑海里闪过许多自己嫌弃覃小津体质的画面,各种摇头撇嘴不屑的目光,她自己也感觉到一丝尴尬。 “覃先生,这琴很贵吧?”白荷走过去,看着那台古筝,问道。 每当尴尬的时候,白荷就假装失忆,岔开话题。 “这是‘敦煌’的演奏筝,荣获过制做比赛一等奖,可以买二十台覃浪那样的古筝。”覃小津说着已经在常苏送过来的实木圆椅上坐下。 白荷惊呼了一声:“二十台,那不就是要五六万?” 她给覃浪买的那台古筝才三千块钱不到而已,已经弹了两三年了。 “小先生在日本拍下的一台古筝还要一百多万呢,”常苏一边关上琴盒,一边笑着向白荷说道,“这个琴盒都能买两台覃浪的古筝。” 常苏纯真无害的笑容没有一丝炫耀的意思,白荷的内心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对有钱人的世界产生了一丝丝的羡慕嫉妒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在阳台上的玻璃茶几旁坐下,微笑着说道:“这么贵的古筝弹出来的曲子到底有多好听呢?覃先生让我见识见识吧!” 覃小津已经戴好了一边手的义甲,信手弹了一曲《渔舟唱晚》。 随着覃小津指尖歌唱性的旋律,一幅晚霞斑斓、渔歌四起、渔船满载丰收的夕阳图徐徐展现在白荷眼前。 那江山多么壮丽,那人民多么勤劳…… 白荷一时入了神,心底里涌出许多赞叹与热爱的情愫来。 曲罢,覃小津说道:“作为一名资深的筝童家长,应该听过这首《渔舟唱晚》吧?” “资深的筝童家长”,这称谓听着耳熟。 白荷讪讪:“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满满的奚落的语气。 白荷嘴角一抽:“王勃的《滕王阁序》那么有名,你不会读书的时候没背过这篇古文吧?也对,你们搞艺术的,通常学习成绩都不好。” 轮到覃小津抽了抽嘴角:这女人报复心真强!给她踢去的球她一定要踢回来才甘心。 一人给对方踢了一脚球,算是扯平。 “这首《渔舟唱晚》是河南筝曲的代表作,流传最广、影响最大,是全世界所有电视栏目中播放时间最长的背景音乐,但不是随便什么古筝都能弹出我刚才弹出的音色哦?” 一直站在一旁像空气一样的常苏皱了皱眉:咦,小先生怎么在白小姐跟前说话,有吹牛的嫌疑呢?正确的说法不应该是“不是随便什么古筝都能弹出这台古筝弹出的音色哦”? 白荷也感觉到了覃小津的一丝自负,虽然她承认刚才覃小津的《渔舟唱晚》的确弹得非常非常好听,然而她还是想要打击一下他。 “覃先生刚才的《渔舟唱晚》弹得这么好听,那是因为覃先生有一台好琴的缘故,如果覃先生用我家覃浪的古筝再弹一遍,未必有这效果。” 覃小津点点头,表示赞同,这让白荷非常意外:他居然不抬杠。 “虽然一个孩子在学筝之初,不需要配昂贵又顶级的演奏筝,但也不可以用很便宜的古筝,通常便宜没好货,覃浪那台古筝我看过了,超级烂!” 白荷:“……”这位先生真是直白得让人无言以对。 “一个孩子在学筝之初就用特别差的古筝进行练习,会严重影响他的听觉,影响他的乐感,影响他对音乐的审美感知能力……” 覃小津专业的说法让白荷皱起了眉头:嗯?怎么和覃浪的古筝老师说得是相反的? “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如果一个孩子在开始学筝的时候就选用好琴,会把他的听觉惯坏,他会以为自己就是弹得这么好听的,从而骄傲自满。”白荷不服气说道。 覃小津蹙眉:“这是谁教你的?无稽之谈,那人真是误人子弟!” ……………………………………… “金耳朵”古筝琴行门口,一对姐妹花意兴阑珊。 “金静,别看了,你那个宝贝学生再也不会来了!”姐姐金胜英说话的样子带着点憨厚。 妹妹金静比姐姐高些,圆圆的脸上有一双伶俐的眼睛。 听了姐姐的话,金静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第二十六章 恨嫁的金家姐妹 “金胜英,那可是我唯一的男学生,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金静同她姐姐说话的时候,圆脸上嘴角夸张地撇着,伶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陌生人看见她,打死也想不到她是弹古筝的,她和人们印象中弹古筝的女子温柔如水优雅似仙女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边。 乍一看,就觉得她是个演喜剧的,每一个神情都充满喜感。 金静的姐姐金胜英,虽然比金静大了几岁,可是通常情况下却都被金静管着,她说一句话,金静都能怼她十句。 久而久之,在这家“金耳朵”古筝琴行里,筝童家长们对姐妹俩形成的刻板印象就是:姐姐金胜英敦厚老实,且有些懦弱;妹妹金静聪明能干,风风火火,但又太过强势。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这家“金耳朵”古筝琴行是由妹妹金静做主的,姐姐金胜英就是给妹妹打工的。 身为老板的金静对员工金胜英恨铁不成钢,无论是金胜英的古筝教学水平,还是她与家长的相处,金静常都操碎了心,然而所有的关心在张开嘴的那一刻全变成指责。 金静对金胜英的指手画脚与斥责已经叫人习以为常,在这家自家开的古筝琴行里,姐妹俩的地位本来就是不对等的,然而有一件事却让金胜英在金静跟前寻到了平等地位:那就是终身大事! 关于当剩女,金胜英比金静资深了好几年。 关于恨嫁,姐妹俩是谁也不让谁。 所以,此刻听见金静的抱怨,金胜英没有退怯,而是说道:“男学生而已,又不是男朋友,走了就走了呗。” “金胜英,你教了这么多年古筝收到过一个男学生没?”金静反问。 金胜英一脸怂样:她连女学生都留不住,如果不是金静,这家古筝琴行的学生早就跑光了。 这也是金静教训她的本钱。 见金胜英识相地闭嘴,金静伶俐的眼睛翻出一个白眼,带着矫情和自负,说道:“我古筝教得那么好,我的古筝教学水平就和那些古筝大师是一个水准的,我教了这么多年古筝,才收到这么一个男学生,从幼儿园就开始跟我学古筝了,我教了他三年,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教了三年那也是有感情的咯,突然就失踪了,我心里能不难过?虽然我每年赚很多钱,但我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咯!” 金胜英小声道:“我觉得你这么重感情主要是因为没有男朋友。如果你有男朋友,你对你的男学生就不会这么有感情。” 扎心了。 金静瞪着金胜英想要发作,但忍住了。 在男朋友这个话题上,她和金胜英是平等的。 “金胜英,你说我这个男学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说,他家困难,我就不收他的学费,他家困难,我就把我的钱借给他家,为什么他不但不学古筝了,连学都不去上了?我去他学校找过他,他这学期开学到现在压根儿就没去过学校。” 金静说着,整个人倒进金胜英怀里,苦闷的情绪爬了满脸。 一向强势的妹妹也有这样依赖她的时候,这让金胜英心里非常感动。 她伸出手抱住金静,拍着她的头,安慰道:“他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没去学校的话,一定是被家长带走咯!说不定就是为了逃避你的债务,所以躲起来了。” 金胜英的猜测让金静一下来了精神:“这么说,我应该去街上贴一些告示,告诉他们,我找他们不是为了追债,而是希望他不要断了古筝课,业精于勤荒于嬉,贵在坚持,千万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都这么久没有来上古筝课了,我以前教他的,早就还给我了吧……” 金胜英:“……” 对男朋友的执念,她们是一样的;对男学生的执念,她和金静比起来自叹弗如。 …………………………………… 酒店顶层阳台。 白荷摸着那把古筝爱不释手,这哪里是摸着一台琴,分明是摸着一叠钱啊! “其实,我可以把这台古筝送给你。”覃小津说道。 白荷不贪小便宜,但此刻还是从眼睛里冒出了星星。 这台古筝价值好几万,可不是小便宜。 “不过有个条件。” 覃小津的话令白荷嘴角一抽:她就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 不过,白荷还是抑制不住内心里的渴望,问道:“什么条件?” “写一百遍我的名字。”覃小津面无表情看着白荷。 和覃小津波澜不兴的面孔形成对比的,是白荷精彩的内心活动。 “向小姐居然会觉得覃小津有名,名气嘛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 “作为一名资深的筝童家长,我从来都没有听过古筝界还有一个叫覃小津的古筝演奏家!” “连我都没有听过,全国人民就更不知道他是哪根葱了!” 那些在向清跟前大放过的厥词此刻又在她的耳边回响了一遍,白荷觉得尴尬极了。 覃小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不满,他甚至唇角勾出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的笑容来。 “写一百遍‘覃小津’的名字,白小姐这辈子应该再也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覃小津说这句话时欠揍的表情已经在白荷跟前晃了一整天了,每次跳出来,白荷都用手中的笔去戳空气中那张欠揍的脸,戳了不下一千次,终于,一百个“覃小津”的名字跃然纸上。 白荷捧着那一叠写满“覃小津”大名的稿纸从饭桌上站起来,走向覃小津的房间。 “覃先生,我写完了,可以交作业了。”白荷在门外说道。 “进来。”覃小津的声音淡淡地从房内传出来。 白荷推门而入,将那叠稿纸呈过去,笑容可掬说道:“覃先生,我写好了。” 覃小津接过去看了一眼,就丢在一边:“我不满意,重写。” 这种刁难人的套路,白荷觉得已经是用烂了的老梗了。 她也不生气,依旧笑容灿烂,说道:“覃先生,你只说写一百遍你的名字,并没有说一定要让你满意啊。” “你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吗?” 覃小津一本正经耍无赖的样子让白荷骂了句:“无耻!” “白小姐就这么小瞧‘无耻’两个字?真正的无耻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覃小津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托住白荷的腰,就要低下头来。 顶层阳台上伴着月季花香的一吻封缄还令她心有余悸。 吻一次就缺氧,再吻一次岂不要窒息? 在覃小津的唇凑下来之前,白荷及时伸手挡住了他,嘴里嚷道:“无耻啊!” 随着白荷一声喊,覃家别墅婚礼现场的嘉宾们全都愣住了:但见新人行礼的舞台上,穿着一袭曼妙婚纱的新娘正伸手挡着新郎,阻止了他就要落下来的吻。 一旁,正在走流程的婚礼司仪莫名有些尴尬—— 第二十七章 婚礼(一) 覃家婚礼现场,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盯着台上—— 台上,流光溢彩,花团锦簇。 西装革履的新郎一手托住一袭白纱的新娘,他微微俯下去的身子和新娘向后仰去的身子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透过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绚丽的舞台背景。新娘头上的白纱瀑布一样垂到地上去,那画面极美。 只是,似乎出了点意外: 新郎的唇正落在新娘抬起的手臂上,这让一旁的司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接吻是西式婚礼最浪漫的高光时分,这位司仪主持过大小婚礼不下百场,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在这个环节卡壳的时候。 以往他见到的新人们都是在这个环节难解难分,久久不愿放开对方,像这样还没开始就被叫停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叫停的还是当事人,这对他的主持业务是个极大的考验。 难道是他刚才的主持词太过文雅,词不达意,让新娘没有领会? 司仪暂时不去想为什么新郎领会了新娘没有领会,他把适才自己的主持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高山流水天籁曲,琴瑟和鸣寄真情。烛光点点相思恋,双双鸿雁表忠贞。”这样过了一遍后,他发现似乎自己也领会不到这是让新郎新娘接吻的意思了。 然而,新郎是怎么领会到的呢? 明明,他最后那句“下面,请新郎新娘接吻”的主持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看起来我们的新郎有点着急了……”司仪打趣道,随着他的打趣,台下的来宾都笑了。 覃小津的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起来:他哪里心急了?排练的时候司仪明明交代过念完四句诗后就是接吻环节的啊! 而随着这些笑声,白荷终于回过神来,她定睛看向眼前人有些阴郁的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婚礼现场开小差了。 都怪覃小津这些天来总是要那么“无耻”地对她,让她产生了条件反射,一看到他俯过身子,她就要本能伸手去挡,并喊一句:“无耻啊!” 无耻之徒与她四目相对后,放开了她,整了整自己原本就很挺括的黑色西装。他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的尴尬一幕并不曾发生似的。 随着覃小津和白荷重新站好,司仪向着台下的观礼嘉宾们说道:“下面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接吻环节了,新娘准备好了吗?” 司仪把征询的笑容给了新娘,新郎刚才已经迫不及待,就不用再征求意见了。 白荷再次懵了: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接吻环节?这个婚礼是倒叙的吗? 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依稀仿佛,她挽着覃小津的手臂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走进婚礼现场,前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小花童在挥洒花瓣。 缤纷的花瓣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后落在耀眼的红毯上,喜庆而斑斓。 在那喜庆光鲜的背景中,穿着小白纱的小姑娘回过头来,看看覃小津又看看她,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她的头发被卷成许多小波浪垂在肩上,一顶小皇冠在她头上反射着斑斓的光彩,与她眼里的笑容一起熠熠生辉。 紧接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子也回过头来,乖巧的面容上也露出斯文的笑容…… 依稀仿佛,两个孩子走上行礼台,给她和覃小津分别送上了两个戒指盒,覃小津将戒指盒中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而她也将戒指盒中的戒指戴在了覃小津的左手无名指上…… 白荷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手:的确,那上面戴着一枚戒指,和覃小津左手无名指上的是一对情侣戒。 白荷的目光落在覃小津的左手无名指上,恍然如梦。 “看来新娘有些腼腆,那我们还是征求一下来宾们的意见吧!”司仪机智地把目光投向观礼席最前排的覃山海,“新郎爸爸,儿媳妇刚才叫您那一声‘爸’叫得亲不亲?” 白荷:“……” 竟然连“爸”都叫过了,她到底忘记了多少精彩瞬间?严重怀疑,这婚礼是她亲自参加的吗? 而覃山海被司仪一问,立即应声道:“亲!” 不怒自威,好有分量的一声:“亲!” 司仪马上欢天喜地接口:“爸爸都让新人亲了,新人赶紧亲一亲吧!” 顿时,所有观礼来宾拍掌起哄起来:“亲!亲!” 于是,行礼台上,覃小津再次挽住白荷的腰,温柔地俯身下去…… 覃山海只觉激灵灵一凛,一股恶寒胆边生起。 好险!还好刚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覃山海对着腆着笑脸的司仪板起面孔,低声骂了句:“恶俗!” 继而就要拂袖而去,可是他刚准备站起来,就被身旁的覃湖拉住。 覃湖在他耳边说道:“九大流派的世家领头人、代表人物,乐器界、文艺界的知名评论员,我学院你学院的领导们同事们,还有咱们覃家的亲朋好友,都在后头坐着呢,别忘了,向清还请来了媒体,你这一走,让大家心里怎么想?” 覃山海用余光瞥了眼身后,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虽然这些面孔在圈外未必为人知,然而每一张都是古筝界大名鼎鼎的面孔,说是古筝界的名片也不为过。 今晚的婚礼既是覃小津的婚礼,更是一场古筝流派的交流盛会,婚礼礼成后,将是一场古筝演奏盛会,他们覃家是婚礼的主人,更是这场古筝盛会的组织者,他作为覃家一份子,云筝第二代传人,此时离场,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台上,司仪看着咬耳朵的姐弟俩,说道:“关于两位新人能不能亲嘴这个问题,爸爸和姑姑似乎还在商量,还没有商量出结果,那我们先来问一问奶娘吧!奶奶,新郎新娘起先那两声‘奶奶’叫得亲不亲啊?” 司仪说着把话筒递往台下桑教授的方向。 今晚盛装打扮过俨然年轻了二十岁的桑教授果然中计了,她乐呵呵回答道:“亲!” 司仪哈哈大笑起来:“奶奶都说亲了,那爸爸和姑姑商量出结果了吗?姑姑,起先两位新人喊的那声‘姑姑’喊得亲不亲哪?” “亲!”覃湖教授的笑声拉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小波浪,仿佛弹古筝时弹出的一个激荡的颤音。 覃山海看着自己笑得花枝乱颤的姐姐:“……” 这还是他那个端庄稳重的古筝艺术家大姐吗?除了父亲以外,云筝的第二张名片竟然可以笑得这么肤浅! “既然新人的长辈们都说亲,现场嘉宾们说亲不亲啊?”司仪又把话筒递向台下的方向。 覃山海心里郁闷:他不算新人的长辈?他还没有表态呢,就被忽略不计了? 覃山海的小委屈被全场一大波声浪淹没。 在观礼席上一大片此起彼伏的“亲”里,司仪宣布:“下面请新郎亲吻我们的新娘——” 覃小津伸手再次托过白荷的腰,在白荷本能要伸手遮挡的时候,他的另一手更快地捉住了她那只抬起的手握在身侧…… 第二十八章 婚礼(二) 白荷感受着来自覃小津手上的力道,看着他眼里露出的一丝警告,忍不住从心底里笑了出来:他在想什么?她都多大的人了,难道还会矫情?这几天她不过是跟他演了一出“欲迎还拒”。 白荷俨然能听见自己内心那个魔幻的笑声,然而面上却只是浅浅淡淡一个微风拂面的笑容。 这个笑容不由让覃小津看得有些怔了:今夜的白荷似乎比往日美得有些过分了—— 韩式唯美新娘妆与白荷的气质完美契合,自然的唇色,庄重典雅的淡妆,弯月淡眉,轻扫腮红,简单的盘发上一条一条雪白长纱搭配一顶珍珠皇冠,竟将白荷烘托得无比优雅脱俗。 他看着眼前的这份美不知不觉就陷落其中…… 当那道修长的黑与那道优雅的白被一个吻搭成一道美妙的弧线,舞台上光影炫目,仿佛有无数道彩虹烘托着那黑与白的人间底色。 掌声、笑声、欢呼声……人们纷纷掏出手机记录那唯美的画面,摄影师、媒体记者的镁光灯更是闪个不停。 站在舞台一侧的覃浪花不由看得呆了,脸上是傻傻的笑容。 覃浪伸出手遮在了妹妹的眼睛上:这种画面小孩子不宜观看,他的眼睛却看得目不转睛。 覃浪的手很快被覃浪花扒拉开,她继续神往看向亲吻的两人,嘴巴比原来咧得更开了…… 台下,在一张张欢呼的笑脸中,覃湖一边鼓掌,一边和旁边的桑教授交换了一个含笑的眼神,继而转过头,视线越过覃山海,与坐在另一边同样鼓掌的弓翊交换了一个热情含笑的眼神。 覃山海:“……” 姐姐为什么不也看他一眼?其实此刻他也有点开心呢!但是他的笑绝对不会是发自内心的,而只是被周围欢笑的人群给传染了。嗯,有科学表明,笑是可以传染的! 在所有的笑脸中,有一张想哭的脸就显得特别突出了。 和旁边笑得欢畅的向前高金娴夫妇比起来,向清严肃的面孔就充满了浓郁的忧伤。 但在父母投过来的关心的目光里,向清立马挤出笑脸,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只不过这掌鼓得有些意兴阑珊而已。 ……………………………… 演奏盛会无缝对接婚礼。 白荷换好晚宴礼服回到婚礼现场时,覃小津正和覃山海、覃湖一起在台上演奏云筝代表曲目。 这首曲子是覃川老先生生前创作,其间蕴含了云筝极具特色的演奏技法和旋律特点。 覃湖坐在舞台中央,一边是弟弟覃山海,一边是亲手抚养的侄子覃小津,三人合奏,珠联璧合,给现场观众带来了十分震撼的视听盛宴。 白荷找到坐在观众席前排的覃浪和覃浪花,刚一坐下,覃浪花就从位置上溜下来,想要坐到她怀里。 覃浪提醒道:“浪花,你坐在妈妈怀里,会把妈妈的礼服弄皱。” 覃浪花爽快笑道:“那好吧,我还是坐哥哥怀里吧。” 覃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当覃浪花爬上覃浪膝头时,覃浪明显露出负荷不了的表情:妹妹似乎又重了! 白荷正微笑看着两个孩子,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弟妹也是古筝演奏家?” 白荷回头,见是一个比覃小津略长的年轻男人,虽然不是覃小津那种俊秀玉面,却也温厚含蓄,让人看一眼便很舒服的气质。 “你是……”白荷问道。 “我叫弓翊,是小津的好朋友。” “哦,没听小津提过。”白荷如实说道。 弓翊怔了怔,继而笑道:“我也是初次见到弟妹。” 覃小津一直将这位新娘子藏到婚礼上才让他见到庐山真面目,总让弓翊有些不好的猜测:不是这位新娘子太拿不出手,就是怕他不小心惦记,如今看来是后一种了。 也对,小津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拿不出手呢? “弓先生叫我白荷就可以了。”白荷礼貌说道。 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她,却是契约婚姻里必走的流程罢了。她是知情人,自然知道自己当不起这声“弟妹”。 “小津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我还是叫你弟妹好了,”弓翊也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弟妹也是古筝演奏家吗?” 弓翊想着小津毕竟在海外发展了十年,海外不乏从国内走出去的民乐演奏家,只不过不在国内筝坛享有盛名罢了。与小津走入婚姻的女人,必定也是一个弹古筝的,琴瑟和鸣,夫唱妇随,方能成就一段“筝坛伉俪”的佳话。 然而,白荷却笑着说道:“我不是古筝演奏家,我压根儿就不会弹古筝。” 她这辈子在认识覃小津之前,对古筝的认知仅限于儿子覃浪那台廉价的杂牌古筝。 弓翊颇为意外:“不知道弟妹从事什么职业?” “我是个坐家,毕业于家里蹲大学。”白荷斯文有礼的笑容一下子就迷惑了弓翊。 “哦,弟妹是个作家,”弓翊差点要拱手说出“失敬”两个字,“家里蹲大学是位于哪个国家?” “中国。弓先生,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白荷说完就赶紧站起身来,她觉得弓翊疑惑的神情充满无辜,让她心里生出一丝罪恶感。 弓翊看着白荷和两个小孩子交代了些什么就离开了,红裙的背影像一株移动的美人蕉。 “两个小朋友认识新娘子?”弓翊对这个神秘的新娘子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向两个花童打听起来。 “当然认识,她是我妈妈。”覃浪花笑着说道,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水汪汪的目光。 “你妈妈?”弓翊吃惊了。 “也是我妈妈。”覃浪补充道。 弓翊凌乱了。 “你们几岁了?”弓翊又问道。 “我九岁了。” “我五岁,比哥哥小四岁,四用英语说就是‘four’,叔叔你知道吗?” 不放过任何机会显摆自己的知识储备,是覃浪花的一大癖好。看,简短一句话,她已经展现了自己的数学以及英语技能。 弓翊此刻在内心飞快计算着: 覃小津出国的时候是十九岁,出国十年就有了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五岁,也就是他出国第二年就遇到了这位新娘子。不对,应该是出国第一年就遇到了新娘子,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二年生下孩子,这样才能在十年后回国的婚礼上有一个九岁的孩子。 十九、九、五、十、二、一……用英语来说就是nineteen、nine、five、ten、tow、one…… 在古筝上就是十九弦、九弦、五弦、十弦、二弦、一弦…… 和那个小女孩比起来,他除了英语和数学,还多了一样技能,就是古筝。 “叔叔,你怎么了?”覃浪花伸出手在弓翊眼前晃了晃,关切问道。 弓翊回神:“……”我魔怔了! 第二十九章 婚礼(三) 走到室外,白荷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在台上有覃小津的演奏哩,且是和他的姑姑、父亲同台。 不是关系紧张么?盛会当前,就父子和解了? 白荷还后悔的就是:室外好冷,毕竟已经秋末冬初,而她身上只有晚宴礼服没有外套。 “白小姐,你怎么站在这儿?”耳边响起常苏的声音,白荷不禁一喜。 在那人头攒动光影灿烂的演奏现场,高雅也好,盛大也好,都与她没关系,越是这种场合,她就越容易产生自卑和孤独的情绪。 而常苏是在这里,她除了覃小津之外,最熟悉的一个外人,此刻见到当然分外亲切。 “常苏,起先在婚礼现场没有看到你。”白荷笑容灿烂说道。 “演奏会后就是你和小先生的婚礼晚宴,我在宴会厅那边帮忙。” 常苏是覃小津的生活助理,覃小津的人生大事,他自然要发挥最大用处。 “白小姐,你是不是冷?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见白荷环抱住自己搓自己的手臂,常苏贴心说道。 “好的,谢谢常苏。” 穿了一整天高跟鞋,穿得她的脚发疼,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多走一步路了。 常苏快速进了门内,穿过人流,往另外一扇门走去,那扇门连接着新人的换衣间。 常苏进到室内,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舞台,脸上露出神往的笑容:今天的小先生也太帅了吧! 他最喜欢看小先生在台上弹琴,然而小先生演出时,按他的身份却常常只能呆在后台化妆间里等他。 常苏经过舞台底下的时候,台上的演出刚好结束,覃湖领着覃山海和覃小津起身谢幕。 身后响起热烈的掌声,常苏又忍不住去看观众席,有一道光在他扭过头来的瞬间恰巧打在了他的脸上。 是一道不经意的镁光灯。 镁光灯的主人——一个媒体记者从他手中的照相机后抬起脑袋,不由眼睛一亮:萧占! 常苏走出了对面的那扇门,径自往换衣间去,浑然未觉身后正有一双追逐的脚步。 常苏进了换衣间,顺利找到白荷放在沙发上的红色大衣,重新走了出来,再次经过演奏会现场,抵达白荷站着的那扇门外。 这个过程于常苏不过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对于那位媒体记者,却已经收获相机里无数底片。 那位记者按着常苏的轨迹完美地重复走了一遍后,抵达了那扇门。 一门之隔,他手中的相机再次兴奋地举了起来:萧占正为新娘子披上红色大衣! 以萧占在目前国内娱乐圈当红炸子鸡的身份,他怎么会为一个今晚刚刚新婚的女人作出这样贴心的举动,他与这个新娘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记者俨然忘了今晚他受邀到覃府婚礼现场的目的了,完全被突然出现的萧占吸引了注意力! 回头大不了把今晚的劳务费退给那个姓向的经纪人呗。 然而,萧占给新娘子披完大衣后就离开了。记者追了一段路之后萧占再也不知所踪,记者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覃家别墅。 他要立即发稿,他要让今夜的微博爆炸,他要一夜成名!他要成为头号金字狗仔,不,娱记!把卓伟从业内第一把交椅上拉下来! 披上大衣的白荷感受到暖意,便不急着回演奏会现场去,而是溜达了起来:覃家花园又大又漂亮,她上次来只是荡了秋千,还没有细细逛过。 然而,还没往花园走去,就听见门内有人出来,白荷急忙找了根柱子避起来:她不想再遇到弓翊那样搭讪的,毕竟大家对新娘子都很感兴趣,而她不喜欢撒谎,但也总不能每遇到一个人盘问,就如实回答自己的底细:离异,带着两个孩子,背负巨额债务,新婚了还在和前夫打官司,准备把前夫送进牢里去。 这些事迹,白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然而世俗人的眼中,她的这些事迹对覃小津都是伤害。 一个古筝世家含着金钥匙的小王子,娶的是灰姑娘也就罢了,娶了一个灰嫂子算怎么回事?童话都不敢这么写。 她不想覃小津被伤害。 刚为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震惊,白荷就看见了覃小津的身影。 从门内走出来的是三个人:覃湖、覃山海、覃小津。 “大姐,同台演出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覃山海带着不满的语气。 白荷心里嘀咕:难道刚才三个人的演出并未事先彩排?可是演出很成功啊!或许自己只是外行人吧。 内行人覃湖马上也认同道:“我觉得今晚我们三个人的演出很成功啊,况且我事先告诉过你同台演出的事。” “那你只是告诉我你和我同台演出的事。”覃山海向着覃小津投去一抹非常嫌弃的眼神,然而覃小津并不看他。 “我的确和你同台演出了啊。”覃湖教授身上还穿着端庄的演出礼服,一脸无辜的表情莫名有些喜感。 大姐不但是业内公认的古筝界金字塔尖的人物之一,装糊涂也是最高段位。 覃山海只好赌气亲自把话说白:“大姐要是事先告诉我是三个人合奏,我们事先就可以排练得更默契一些,许多细节可以再抠一抠。” 在专业上,他可是有追求的人。覃山海露出傲娇的小表情。 覃湖笑道:“我和小津事先排练过多次,你也和我排练过多次,有我做参照物,事实证明我们三个人晚上的演出效果还是不错的。再说,我要是事先和你们通口气,你们两个人会爽快答应吗?” “不会。”一直沉默的覃小津突然开口,让柱子后的白荷忍不住“噗嗤”一声。 虽然白荷笑得很轻,还是被三个人听见了。 见三个人都向柱子这边投过目光来,白荷只好走出来。 “白荷,你怎么在这里?这外面多凉啊!”覃小津快速走过来,伸手揽住了白荷的腰,“快和姑姑他们道个再见,我们回室内去吧。” “姑姑,”白荷看向板着脸的覃山海,那声“爸”委实喊不出口,然而某人放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握了握,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爸,我们进去了。” 覃湖笑着点点头:“进去吧,这外面凉。” 覃小津就这样搂着白荷的腰从覃湖和覃山海跟前亲密走过,走进门内去。 一进门内,白荷就推开覃小津,说道:“太用力了。” “我的戏好像是太用力了。”为了气到覃山海,他刚才还特意为白荷理了理衣服,笑得脸都僵了。 “我是说你的手太用力了!”白荷翻了个白眼,“下次别捏我腰,我怕痒!” 覃小津灵光一闪:咦,除了假装要亲她,似乎还找到了一个可以作弄这女人的方法了。 白荷当然不知道覃小津此刻内心的小九九,她只是被舞台上的筝乐吸引,问覃小津说道:“他们在弹什么?好好听啊!” 她一个外行人都觉得好听,这位作曲家不简单。 “哦,是《秦土情》。”覃小津说道,目光看着舞台上正在演奏的那位古筝演奏家。 第三十章 婚礼(四) 台上的古筝演奏家一身玫红色的丝绸唐装,沉稳内敛大气,弹筝时刚柔并兼,琴声高逸。 白荷忍不住说道:“这位演奏家,与大先生气韵颇为相像呢。” “他是秦筝传人周先生。” “什么是秦筝?”白荷勤学好问。 “就是陕西筝派,陕西古称三秦大地,流传于陕西一带的筝乐就称秦筝。” 覃小津耐心科普道:“传统的筝乐被分成南北两派,后来在第一次全国古筝教材座谈会上,有了茫茫九派流中国的说法,陕西筝、河南筝、山东筝、潮州筝、客家筝、浙江筝、福建筝、蒙古筝、朝鲜筝……” 覃小津如数家珍着,白荷笑靥如花说道:“外加你们覃家的云筝,刚好是十派,凑成了十全十美。” 覃小津被那笑容映得有些心虚,忙将目光又调转向舞台上。 舞台上的演奏家一曲《秦土情》如泣似诉,曲中身处他乡思恋故土亲人之情不仅展现在筝乐中传递给观众,也在演奏家的神情与表演里表达得淋漓尽致。 “周先生创作的这首《秦土情》运用了陕西地方音乐的特点,不仅是陕西筝派的代表曲目,也是整个筝乐中的名曲。” 覃小津介绍舞台上的演奏家时脸上是敬慕的表情。 “周先生与他的父亲和姐姐一直致力于将中华筝推向世界,为古筝走向国际舞台起到了重大的推动作用,古筝五线谱教学就是周先生和他的父亲、姐姐首创的,且积极普及推行中华筝五线谱教学体系。” 白荷点点头:“毕竟简谱如今只有我们国家在用,全世界都普遍使用五线谱。” “我在国外教过一个外国学生,一拿简谱就看不懂,可是一转成五线谱就很容易看懂。” 覃小津说完有些吃惊:咦,怎么和一个门外汉聊起来,竟也有共同语言呢? 覃小津不由偷觑白荷,她正目不转睛盯着台上,面上是神往的笑容。 这是花痴的标准笑容吗? 覃小津盯着白荷皱起了眉头,白荷却在这时突然回过头来,让他吓了一跳。 “你偷看我?”白荷当然发现了,直接指了出来。 “哪有?”覃小津目光闪烁了一下,将视线调向舞台,脸颊明显地烫了起来。 台上的周先生已经完成演出,正起身鞠躬,白荷和覃小津都随着全场鼓掌。 白荷说道:“如果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确有其事的话,那这位周先生的父亲周老先生堪称‘中华筝’改革发展的总设计师啊。” 覃小津:“……”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演奏会继续,走下舞台的周先生离开了现场,刚走出边门就遇到了覃山海。 “山海兄!” “小周!” 覃山海和周先生热情打了招呼。 “我正准备进去看你演奏呢,你是第几个节目啊?”覃山海问道。 周先生笑道:“我刚刚演完,从台上下来。” 覃山海:“……”好尴尬啊! “我刚刚就出来忙了一下,没想到你就演完了……”覃山海不好意思地解释。 他刚刚在门外忙着生气呢! “咱们之间还怕没机会看对方演奏吗?我和李庆丰、江澹曦、陈蔚旻的‘筝行四方’音乐会在云城举行的时候,我给你送票。要不干脆邀请你加入,叫‘筝行五方’吧。” “好啊。”覃山海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先生想了想又说道,“上次覃老先生过世,刚好家父也病故了,所以未能到云城参加覃老先生的丧礼,请山海兄多包涵。” “彼此彼此。” 覃山海拍了拍周先生的肩,感慨道,“令尊辞世是古筝界一个巨大的损失,秦筝是古筝流派中流传最早最久的流派,一度辉煌,一度没落,甚至一度成了绝响。令尊最早提出‘秦筝归秦’的设想,并为秦筝复兴整整奋斗了一个甲子,如今秦筝重新焕发异彩,中华筝走向世界,令尊的功劳我们每个弹筝人都会谨记于心。” “覃老先生和家父都是弘扬中华筝的先驱者,老一辈已经离去,我们中生一代要接过旗帜,将民族艺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覃山海深以为然:“人生有涯,行者无涯。” 二人的谈话被一位女声打断。 “覃先生,我带的演奏筝码子竟然掉了一个,很快就轮到我上台了,我能和覃先生借一下琴吗?” 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声来自一个非常柔美的女子,她身上的温柔如水的气质带着江南人特有的婉约。 “好,随我去挑一台。”覃山海说着向周先生拱手告辞。 周先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目送覃山海和那位女士离去。 覃山海带着女子到了自己的琴室,说道:“这里的古筝都是‘敦煌’的演奏筝,你自己试一台吧。” “时间紧迫,恐怕没办法一一试音,覃先生,这些古筝都是您的,您最熟悉它们,我一会儿要上台弹的是我们浙派的《高山流水》,您看哪台古筝适合呢?” 女子明明是着急的,说起话来却仍旧慢条斯理温柔婉约。 于是,覃山海便挑了起来…… 演奏会现场已然到了最后一个节目:覃湖、覃小津、弓翊三个人的合奏《难忘今宵》。 熟悉的旋律飘满大厅每个角落,令所有人都跟着哼唱起来。 白荷揽着覃浪和覃浪花随着旋律轻轻晃动身子。 覃浪花已经在白荷怀里睡着了,覃浪仍旧沉浸在舞台上的演奏里,双目炯炯有神。 “晚上最喜欢哪首曲子?”白荷问覃浪。 覃浪指了指台上:“最喜欢这首。” 白荷哑然失笑,覃浪还小,艺术修为不够,对于那些精深的筝曲无法领略到其中精髓也是情有可原,甚至,曲高和寡,只有通俗的,才是可以流传久远的。 白荷思绪飘远间,舞台上的表演已经进入尾声。 与自己的两位得意门生同台,覃湖教授感慨万千,演奏完起身鞠躬时,她不由眼含热泪,分别与弓翊和覃小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与覃小津拥抱完,覃湖更是忍不住携起覃小津的手对全场说道:“我们云筝的第三代传人,我的小津终于回来了!” 在全场如雷的掌声中,覃湖教授面上是笑与泪交织齐飞。 姑姑的激动让身为儿子般的覃小津心情十分波动,这十年若说他对不起谁的话,那就是姑姑了。 姑姑养了他,又亲自教授他筝艺,是恩师,更是慈母。 而自己远走海外的决定和做法,终归是伤到了姑姑的心,然而姑姑却是无条件纵容他的。 想到这些,覃小津再次抱住了覃湖,在覃湖耳边喃喃说道:“姑姑,对不起,我爱你……” 虽然声音很轻很轻,但覃湖教授却不停点头,不停拍他的背,表示他的心声她全部都听到了。 看到母慈子孝的一幕,一旁的弓翊始终用力鼓掌,他的脸上是欣慰的笑容,眼里是感动的泪光,可是心情却也有些莫名,说不清那是羡慕还是妒忌。 学生与老师,如何敌得过骨肉亲缘? ” 第三十一章 这姻缘从借琴开始 地上已经摆放了数台古筝,每一台都在他试音时配合地断了根一弦。 当覃山海从地上站起身,把目光投向墙上剩下的最后一台古筝时,温柔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覃先生,还是饶过那台古筝吧,我感觉今天晚上注定我无法参加演出了。” 覃山海看着自己的战绩有些难为情。 怎么会这样?就算一弦是古筝上最细的一根弦也不至于每试一台古筝就断一根弦啊。 “我陪你去演奏会现场挑一台古筝吧。”他原本是想把自己珍藏的好琴借一台给眼前这位气质婉约,温柔如水的女子,看来是注定无法献殷勤了。 “不必了,覃先生,我貌似听到外面演奏会已经结束了。”温柔的女子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依旧好声好语说道,“刚才抱歉,打扰了。” 看着女子从琴室走出去,覃山海有些过意不去。 “我送你去晚宴大厅吧。”覃山海追到门口,女子却已经走远了。 看着女子的背影,覃山海有些失神:这女子好美丽好温柔啊! 她说她在今晚原本要弹的是浙派的曲子,看起来她是浙派的古筝演奏家,可惜之前从未见过这一号人物,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师承于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 覃山海不禁生出惋惜的心理,婚礼宴请的宾客名单是姐姐一手操办的,如果自己参与其中就会知道这女子的来历了。 好在,演奏会后是晚宴,晚宴上,一定能碰到她。 于是,原本并不打算参加晚宴的覃山海出了琴室,直奔晚宴现场…… 演奏会现场,人群逐渐散去,覃浪花在白荷怀里睡熟了,覃浪的头倚在她肩上似乎也有了睡意,这让白荷有些狼狈,一个怀抱抱不过两个孩子。 “姑姑,你和弓翊先去晚宴厅,我稍后就来。”覃小津撇下覃湖和弓翊,大步向白荷母子走了过来。 见到覃小津,白荷怔了怔。 覃小津二话不说从她怀里接过覃浪花,问覃浪道:“小伙子,叔叔现在带你去睡觉,你能自己走吗?” 覃浪犯困地点了点头。 于是覃小津抱着覃浪花走在前面,向边门走去。 白荷牵着覃浪的手落在后面。 覃浪似乎太困了,睫毛已经垂得老长,走路也跌跌撞撞,白荷说道:“妈妈来抱你吧。” 听到身后白荷的声音,覃小津驻足回过身来,见白荷正弯身准备抱起覃浪,他又折回了身子。 “浪花给你,覃浪我来抱。”覃小津将覃浪花小心放到白荷怀里弯身抱起了覃浪。 将覃浪抱起来,让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覃小津正准备走,目光不经意落在白荷的脚上,那双高跟尖头的红色皮鞋映入眼帘。 “浪花也给我吧。”覃小津不由分说又将覃浪花从白荷怀里抱了过去。 两个孩子一人一边靠在覃小津的肩头睡着,白荷有些过意不去,但覃小津已经迈步向边门走去,白荷只好跟了上去。 另一扇门边,将那一切全部看在眼里的覃湖教授和弓翊折回目光,互看了对方一眼。 “去晚宴厅等他吧。”覃湖说道。 弓翊点点头,乖巧跟在覃湖身边,从另一扇门出去,向晚宴厅的方向走去。 路上,弓翊说道:“真没想到,小津在海外十年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 覃湖不愿对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撒谎,也不愿揭露覃小津的秘密,便说道:“改天,你还是让小津自己跟你说吧。” 海外十年,一个新娘子,两个孩子……这其间一定很有趣。 弓翊打定主意改天他一定要让小津分享一下与新娘子的婚恋故事,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汲取些经验,毕竟这十年他母胎单身。 桑教授是不打算去参加晚宴的,年纪大了,不愿折腾。 她一个人去覃川老先生的遗像前默默说了一会子话。 “老爷子,小津终于结婚了,而且你有曾孙子曾孙女了,都姓覃……” 桑教授说着说着落了眼泪。 虽然是两个假曾孙,可没有的情况下,聊胜于无吧。 那两个孩子长得挺可爱的,如果真的是他们覃家的孩子就好了。 桑教授一边抹泪一边走回客厅。 覃小津抱着两个小孩子带着白荷走了进来。 桑教授来了精神:“小津啊,这是……哎哟,都睡过去了……快快快,快抱去楼上我的房间睡。” 安顿好两个孩子,桑教授期待地看着覃小津:“小津哪,你晚上就留在家里睡吧,等晚宴结束,估计要很晚了。” “不了,奶奶……” 覃小津说完,桑教授不由失落。 白荷说道:“奶奶,还是等小津参加完晚宴之后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覃小津皱起眉头,为白荷替自己改了决定而不满,但也没有出声阻止白荷。 听了白荷的话,桑教授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对对对,白荷说得对,说不定小津参加完晚宴就改变主意了,那你们快去参加晚宴吧。” 桑教授竟开始迫不及待想要晚宴快点结束,于是忙不迭将覃小津和白荷赶去了晚宴厅。 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孩子,桑教授流露出慈爱的表情,想到适才白荷的仗义相言,心里便有了一丝好感:这姑娘看起来通情达理,只是与小津并不是真配,更不是良配。 看着那两个孩子,桑教授又在心里流露出一丝惋惜来:她的宝贝孙子何时才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啊?向清也是真没用! 晚宴现场。 “向清,你不能再喝了。”高金娴将向清拉到一边,小声提醒道。 向清正一一给来宾敬酒,今晚是古筝界的名流盛会,她绝对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充分利用时机,把晚宴做成覃小津的推介会才行。 听到高金娴的提醒,向清向她投来怨怼的小眼神:“妈,我在国外呆了十年,你对我太不了解,我的酒量和我的工作能力一样强。” “有覃家出面张罗,小津不需要你这么拼命。”高金娴对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么优秀的女儿,怎么就沦为覃小津身边的附庸呢? 向清“啧”了一声,表示对母亲话的极度不满:“我才是小津的经纪人!” “这是婚礼晚宴,你是经纪人有什么用?该出头的是人家新娘子!” 高金娴一句话,向清顿时扎心了。 她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到了那个被覃小津拉着手一起去敬酒的气质红裙的新娘子,不由默默喝掉了手中快要满杯的葡萄酒…… 第三十二章 向清醉酒 晚宴上笑语晏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覃湖领着覃小津和白荷一桌一桌给宾客们敬酒,收到了许多祝福和夸赞,这让覃湖很开心,那张端庄素净的面孔上流露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覃小津不经意抬头便看到向清坐在靠角落的桌上喝酒,她不停给客人敬酒,客人礼貌性地抿一口,她却一杯一杯喝下,好不干脆豪爽。 覃小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了常苏的踪影,便招呼常苏过来。 “小先生。” 常苏走到覃小津身边恭敬唤道,脸上带着着迷的笑容:当新郎官的小先生可真帅啊! 小先生一直都是常苏的偶像呢!虽然他会做饭,会打架,可是他的梦想是当个像小先生这样的艺术家啊!相比弹古筝,常苏觉得做饭啊、打架啊……都是不正经的兴趣爱好。 “常苏,你去照顾一下向清,别让她喝醉了。”覃小津说道。 “好的,”常苏走了几步又折回身子,问道,“小先生,要是向清姐已经喝醉了,怎么办呢?” “那就直接送她回家。” 常苏对覃小津一向言听计从,得了覃小津的示下,立即去照顾向清。 待常苏离开,覃小津扭头看向白荷,白荷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她刚才做错了什么吗?她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没有发出声音打扰到他和常苏说话啊。 覃小津的视线自白荷脸上移到自己空空的臂弯,白荷会意,连忙重新挽住了覃小津的手臂。 覃小津勾了勾唇角,波澜不兴的面孔上隐藏了一丝小不满:这女人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整个婚礼,作为一名新娘,不都应该始终把手挽在新郎的臂弯吗?趁他不注意就把手抽走,这和一个可耻的建筑师老想着偷工减料,有什么区别? “不好意思,我让我的手休息了一下。”白荷笑着解释。 覃小津眉毛微微挑起:她的手一直挂在他的臂弯,竟然还是她比较累吗? 覃小津来不及得出答案,覃湖又喊他们去敬酒了。 ………………………… 向清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摆了几排酒杯,每个杯底都残留着粉红色的香槟酒液,而她的两颊也仿佛上了香槟色,就连扭头看着常苏的目光似乎也变成了香槟色。 “向清姐,你喝醉了吗?”坐在一旁的常苏,再次确认道。 每次问,向清都直接回答两个字:“没醉!” 这一次,向清的手猛地搭在常苏肩上,另一手伸出食指在常苏跟前晃了晃,打了个酒嗝,说道:“常苏,我是千杯不醉!” “那就暂时先不送你回家。” 小先生和他说,向清姐醉了就送向清姐回家,既然向清姐千杯都不醉,这桌面上的酒杯也不过是几十杯,距离醉还很远呢。那就继续照顾向清姐吧。 常苏用手支着下巴,有些兴味盎然看着向清。 向清姐喝酒后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废话多了。平常,她几乎只说和工作有关的事情,她常常教导常苏,和工作有关的话说出来能变钱,所以要多说和工作有关的话,至于和工作无关的话,既然不能变钱,那就是废话,最好一句都不要说。 然而,向清姐今晚已经说了数不清的废话。 就像此刻,她把自己的装饰戒指——一枚超大的祖母绿铜微镶钻的戒指脱下来戴在身边的八十岁老太太手上,热情说道:“这是个幸运戒指,只要你戴上就能嫁出去,我已经戴上很多年了……” “那姑娘嫁出去了吗?”这位老太太是桌上唯一没有被向清吓跑,还愿意与向清交谈的。 “我还没嫁出去,但不能说明这不是一枚幸运戒指,戒指幸不幸运关键看人,奶奶你如果戴上一定能嫁出去。” “我怕我老伴会有意见。”戒指又被退了回来,老太太也跑了。 向清举着戒指,放眼看桌上的客人都已经跑光了,还好有一个常苏。 向清将戒指套在了常苏手上,捏起小粉拳捶了下常苏胸口,笑道:“幸运戒指,戴上就能把自己嫁出去!” 常苏哭笑不得:“向清姐,我是个男人!” 向清闻言捏起常苏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不像啊!” 常苏想了想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撑起领口凑到向清跟前,向清朝内望了一眼,抬起头不由呆呆看着常苏。 常苏满含期待问:“看到了没?肌肉!” 向清把视线调向桌面,看到了一盘色泽金黄的葫芦鸡。她盯着葫芦鸡看了三秒钟,猛地一伸手抓起一块腿肉就往嘴里塞去。 常苏看得惊呆了,嘴里喃喃道:“向清姐喜欢吃葫芦鸡啊,这葫芦鸡我也会做的,不过烹饪过程有些复杂,要先煮再蒸,最后还要炸,不过骨酥肉烂,筷到脱骨,滋味浓厚,回味无穷……” 向清盯着常苏砸吧了两下嘴巴,似在回味。 “向清姐,你还要吃什么?”常苏被看得有些害怕,向清姐看他的眼神怎么和看葫芦鸡是一样的呢? 向清突然从头上取下自己的水晶发誓别在常苏的留海上,又去脱自己的耳环。 常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惊慌道:“向向向清姐,我没有耳洞啊!” “没有耳洞没关系,我这个是耳环夹!”向清说着,就用手上的耳环去夹常苏的耳垂。 “不要啊,向清姐,我怕痛……” 两个人正纠缠着,有人拍了向清的背,叫道:“向清,向清……” 两个人这才停了撕扯,同时抬起头来。 向清这么一看就乐了,她指着来人中的女士,对常苏说道:“常苏,这个大便头的阿姨看着好面熟啊!哈哈哈哈……” 常苏也忍不住笑了。 高金娴黑了脸:“向清,你喝醉了,跟爸妈回家。” 一旁,向前看着高金娴的小波浪卷发忍着笑,说道:“我看向清和这位小伙子玩得挺开心的。” 还担心向清因为覃小津结婚会崩溃大哭,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和别的男生玩在一起,难道一直以来是他们当父母的误会了向清对覃小津的心思? 高金娴瞥了眼常苏留海上的发饰、手指上的大戒指,以及耳垂上夹着的耳环,似乎比她的“大便头”还惨,顿时心理平衡了很多。 “向清,跟爸妈回家了。”高金娴再次说道。 常苏已经回过神来,问向清:“向清姐,这是你爸妈啊?” “不是,”向清一本正经,十分确定,“我不认识他们,我妈天生丽质,倾国倾城,这个大便头的阿姨怎么会是我妈呢!” 高金娴心情复杂,毕竟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和大便头说得都是她,不禁叫她喜忧参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向前的心情则纯粹得多,就是单纯地幸灾乐祸。 高金娴为了参加这个婚礼专门做的发型,他都说了欣赏不来,她非要做,结果花一大笔钱做了个“大便头”!还是他的女儿聪明啊,这形容绝了! “这位大叔一脸傻笑,一看就是个二傻子,怎么可能是我爸?” 向清话音甫落,轮到高金娴幸灾乐祸了。 夫妻俩互视一眼,两个人的面色都很精彩。 “既然不是向清姐的父母,不好意思,叔叔阿姨,向清姐现在还没有醉,就算向清姐喝醉了,也不能跟你们回家!小先生特意交代我,如果向清姐喝醉了,让我亲自送她回家。”常苏十分有礼貌地给高金娴和向前鞠了个躬。 向前看了眼向清的模样:这还没有醉,这男孩子才是个二傻子吧! “小伙子,请问你是……”高金娴看着彬彬有礼的常苏,心里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叫常苏,”常苏说着扶起了向清,“向清姐,我们还是去找一下小先生吧!” 他感觉向清姐貌似醉了,但是向清姐又一再申明自己没醉,看来向清姐醉没醉,只能找小先生确认一下了。 向清站立不稳,伸手搭在常苏的肩上,方才稳定住自己的脚步,她豪气地对常苏说道:“常苏,我刚好也要去找小津,我有话对他说!” 高金娴和向前闻言,立马跟了上去。 夫妻二人心里都不安起来:看起来,还是要在人家的婚礼上搞事情啊! 第三十三章 我有话对你说 覃小津和白荷跟着覃湖刚敬完一波酒,就有人过来和覃湖说话,一声声“覃教授”喊得殷勤而热忱,足见覃湖在古筝界的地位。 见覃湖被一堆人簇拥着,覃小津和白荷便转身避开。 刚走出没多远就遇见向清和常苏。 “小先生……”常苏唤了覃小津一声,有些小委屈,适才向清姐一直说要带他吃肉,其实他爱吃素菜的。 见到覃小津和白荷,向清的手便从常苏肩上拿下来,跌跌撞撞走到覃小津跟前,傻笑了一下。 “小先生,向清姐说她有话跟你说。”常苏在一旁解释道。 “那我还是避开吧。”白荷说着就要走。 “不需要!”覃小津用目光制止了白荷,继而看向向清,问道,“向清,你要跟我说什么?” 向清张嘴,却是打了个酒嗝。 满满的酒气喷了覃小津一脸,旁边白荷和常苏的心跟着一揪,覃小津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向清砸吧着嘴巴,将剩余的酒气吞下,方才说道:“小津,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可能是因为我和你一直肩并肩站在统一战线上,我看不清真实的你,如果我们换一个位置,就像现在这样,我站在你的对面,或许我就能看到你身上的缺点……” 向清说话的时候双手一直在空中比划着,声情并茂。 “我有缺点?”覃小津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有的啊,”向清伸出手指指着覃小津,拉长了声音,“真的有的啊……” “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缺点。”覃小津神色严肃。 向清说话前瞟了覃小津身边的白荷一眼,笑意更深了。 她说道:“我觉得你其实是个幼稚的家伙,你的脑子好像也并不好使,语言天赋也未必高,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你总是非要先做动作……” 这似曾熟悉的台词让白荷有些慌。 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酒店通廊外的一幕,一个白裙女人正在经典画报、黑胡桃木、黄铜元素光影交错的背景中对着向清大放厥词……那个白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白荷! 身边覃小津阴云密布的面孔让白荷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她的冲动还未付诸实践,手就被覃小津握住了。 然而向清的吐槽还在继续——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把你打造得非常成功了,在海外也是很有名气的古筝演奏家,有很多很多演出机会,然而回到国内来,我发现,你的名气嘛根本就没有,连他们资深的筝童家长,都从来没有听过古筝界还有一个叫覃小津的古筝演奏家,全国人民就更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了!” “还有还有,我一直都觉得你颜值高,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然而现在我才发现你就是一根瘦竹,动不动就胸闷气短,吃个夜宵还要担心会不会闹肚子,那个体质啊……” 完美复制了那个女人的台词。 那个女人——白荷,此刻大气都不敢出,缩在覃小津身边装孙子。 向清却一把拉过常苏,对覃小津说道:“小津,你不要狡辩你体质好,你有常苏的胸肌吗?” 隐藏的胸肌从未被明目张胆夸过,这让常苏受宠若惊,然而小先生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他只能忍着内心的小得意,无比同情唤道:“小先生……” “向清喝醉了,你送她回家!”覃小津丢下一句话,拉起白荷就向外走去。 站在不远处的向前高金娴夫妇俩目瞪口呆:女儿不但不喜欢覃小津,简直还是满满地嫌弃呀!他们是怎么误会成女儿对覃小津爱之入骨的?难道这就是代沟? “我们把向清带回家吧。”高金娴无比放松说道。 向前却表示:“女儿大了,在外面过夜也没什么,咱们是开明的父母,不是吗?” 高金娴发现向前看着前方的视线呆直中含着一丝欣慰,她不禁也看了过去—— 向清正追着常苏跑,嘴里嚷着:“常苏,我想吃肌肉!” 常苏在前面逃命似的跑,边跑边捂着领口:“太晚了,要吃鸡肉,常苏明天才能给你做啊!” “那男孩子是不是说会亲自送向清回家?”高金娴问道。 向前答:“要是他没把向清送回家呢?” “有什么关系,有危险的貌似不是咱们向清啊!”高金娴特别放心说道。 他们女儿还是那个制造危险的人呢。 “貌似,那个男孩子更危险一些。”向前喃喃。 “那就没办法了,又不是咱们的孩子,咱们关心不过来。” “也对,咱们就是一对带点自私的普通父母啊。” 高金娴耸耸肩,带着向前回家了,她要快点回家洗掉这“大便头”。 晚宴厅门外,覃小津放开白荷的手,皱着眉,冷冷看着白荷。 白荷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东张西望:好可怕的眼刀啊,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对视,她就不会挨刀。 “你不是说向清不会信你的话吗?” 耳边传来无比委屈的声音,白荷只好看向对方:“你说什么?” “那天在酒店顶层阳台,你跟我说过,你的话向清不会当真的。” 月季花圃前的一幕又倏地回到白荷脑海里:“向小姐眼中,覃先生天上有地上无,我那些话,她不会当真的。” 看着眼前男人生气的眼神,白荷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就是信了我的邪,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呵呵,今晚洞房花烛夜,看他能不能拿她怎么样。 ………………………… 桑教授从二楼走下来,见大家都已经聚到客厅,便问道:“晚宴结束了?” “再不结束,天都要亮了。”覃湖笑着说道。 覃山海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哈欠,“大家都早点睡吧。” “奶奶,两个小孩儿都睡着了,就不叫醒他们了,我和白荷明天过来接他们,奶奶早点睡,姑姑早点睡。”覃小津说着领着白荷起身。 桑教授挽留道:“小津哪,这么晚了,就留在家里睡吧,你不累,新娘子也累了啊,这里去酒店还好远呢。” 覃湖也劝道:“是啊,小津,这么晚,老张还送其他客人去酒店呢,你晚上喝了酒也不能开车啊。” “姑姑,我和白荷自己打车好了。” 覃小津说着遭来覃山海一记冷嗤:“家里又不是多不出两间房。” 这让覃小津顿时不服气,他冷冷的面孔上难掩较劲的神色:“这几天我和白荷一直都睡同一间房,是吧,白荷?” 白荷默了默,尴尬答道:“是的。” 这是事实,她没有撒谎。、 “所以呢?”覃山海眉毛一挑,带着一丝不屑。 覃小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人可真自作多情,谁和他说话了?他竟一句两句地搭腔,没完没了。 “奶奶,今晚我和白荷就在家里睡吧。”覃小津突然改变了主意,这让桑教授喜出望外。 “覃湖啊,那个小津的新房都布置好的吧?” “布置好的布置好的。”覃湖忙不迭应道。 第三十四章 新婚夜(一) 新房内,大红喜被印着龙凤呈祥的喜庆图案,床头墙壁上挂着大幅婚纱照,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白荷惊讶:“这婚纱照……” 覃小津淡淡的:“我挑了,发给我姑姑的。” “婚纱照不都只挂新郎新娘的吗?”白荷觉得新奇。 “别人家的新郎新娘拍婚纱照的时候,不是不具备条件吗?再说,我觉得他俩比你可爱多了,奈何又找不到我们三个姓覃的单独合影,所以只能勉为其难,把有你的合影放上去了……” 覃小津云淡风轻的语气,看着那婚纱照颇为满意的样子。 白荷知道覃小津说这些就是想气她,她是不会让他如愿的,于是她仰起头和他一起观瞻那婚纱照,带着一抹嫌弃说道:“我觉得还是加上我,画面比较有爱,毕竟你们三个虽然都姓覃,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关系,能和谐到哪里去呢?” 覃小津扭头,蹙眉看着白荷。 白荷却对着他挑高了眉毛,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正挤眉弄眼着,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只觉腰间一痒…… 他竟然挠她的腰! 她记得她和他强调过,她怕痒! 此刻,白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轮到覃小津得意地对她挑了挑眉。 原来艺术家也这么幼稚,印象中,艺术家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就像覃山海那样不苟言笑的。这个幼稚的家伙,怪不得覃山海嫌弃他。 “我怕了你了,今天晚上我还是识相点,不和你争床,自觉睡地铺。” 她非常确信,如果她和他争床,这个幼稚的家伙就会一直要挠她的腰。 白荷愤愤地去拉衣橱的门,顺利抱出两床被子铺在了大床与衣橱之间的地板上,手里的枕头还没来得及扔到地铺上,新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桑教授的脑袋伸了进来,桑教授背后赫然是覃湖和覃山海。 三个人,六只眼睛像六只高空射灯在房间里扫视一番,最后齐齐落在白荷身上。 白荷正踩在地铺上,顿时有些尴尬。 桑教授不满说道:“白荷,你居然让小津睡地铺?”亏她之前还觉得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白荷:“……”窦娥冤啊! 覃小津忙走过去,从白荷手里接过枕头,没有表情的面孔,却是可怜兮兮的语气:“奶奶,我和白荷的事情你别管,我就是惹她生气了,我会把她哄好的。” 这个家伙居然还落井下石。 白荷郁闷,只能在心里骂:覃小津,你个奥斯卡影帝! “妈,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干涉了,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是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情趣。”覃湖善解人意地劝着桑教授。 覃山海冷嗤道:“大姐,你就不要再陪他们演戏了,他们是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为了蓝花坞的继承权搞出这么一出假结婚吗?不睡地铺,难道还让他睡床?” 覃山海一席话顿时又激发了覃小津的叛逆心理。 他将枕头往地铺上一扔,说道:“谁说白荷要让我睡地铺了?我们刚才就是闹着玩的。” “既然不睡,那你们为什么要打地铺啊?”桑教授困惑。 “那是因为……因为在地上铺被子踩着舒服,”覃小津急中生智往枕头上一踩,“再扔个枕头,踩上去就更软乎了。” “幼稚!”看着在枕头上踩来踩去的儿子,覃山海气得拂袖而去。 覃湖则觉得亲手养大的大侄子好可爱,她笑着拉走桑教授:“妈,新婚之夜,咱们就不要在这边当电灯泡了。” 桑教授这才笑起来,跟着覃湖离开前,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新房内又剩下两个人。 大眼瞪小眼后,白荷重新打开衣橱,取出一个新的枕头。 覃小津问道:“你干嘛?” “你的脚踩过的枕头,让我睡,不合适吧?”白荷有些小委屈,他也不能这么过分啊! “你睡床吧。”覃小津说着,开始脱西装解领带。 白荷摇头:“不了,让你睡地铺,他们万一半夜又来推门,我可担待不起责任,你可是覃家最珍贵的长孙,我睡地铺,他们总不至于心疼吧?我又不姓覃……” “我是说,”覃小津回头看着白荷,似乎对白荷的理解力非常嫌弃,“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睡床!” …………………………………… 驾驶座上,常苏愁眉苦脸。 他问副驾驶座上的向清道:“向清姐,你家到底在哪儿?” 向清打了个盹,被常苏的话吵醒,她睁着迷离的醉眼,看了常苏一眼,带着娇嗔,说道:“我家住哪儿,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你可是我的小苏苏啊!” “小苏苏”三个字让常苏顿时脸红了:“向清姐,咱们刚从国外回来,你还没有邀请我去你家做过客呢。” 离开覃家别墅后,他开着向清的车已经溜了无数条大马路,然而,云城这么大,他又不知道向清的家,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什么?”向清瞪圆自己的醉眼,“我居然还没有邀请我的小苏苏去家里做过客,我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呢?你可是我的小苏苏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 向清说着就伸手去导航上重新设置了路线。 “可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我家,小苏苏冲鸭!”向清对着挡风玻璃做了个“冲”的动作,常苏忍不住笑起来。 喝醉的向清姐有点可爱哈!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常苏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向清姐设置的路线是回他和小先生住的酒店? 停好车,二人下了车,常苏要去搀扶向清,向清却一把揽住他的肩,说道:“小苏苏,跟姐走,有肉吃!” 他更喜欢吃素菜的,今天晚上已经听向清说了太多遍这句话,现在听到个“肉”字,他都想立刻找片叶子解解腻。 迎宾服务生热情走上来,给二人开了门,说道:“先生,小姐,晚上好!” 向清立马对他说道:“不是先生也不是小姐,我是向清,他是我的小苏苏。”说着捧过常苏的脸,在他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常苏只觉脸颊顿时烧灼起来。 迎宾服务员愣了愣,这一口亲得太重了,除了口红印,还把男生的脸亲红了。 “咦,他好像是脸红了,”向清也发现了,找迎宾服务生确认,“你看他是不是脸红了?” “是的,向小姐,是被您亲红的。”迎宾服务员说道。 向清一下来了兴致,她又捧住常苏的脸颊重重亲了口,对迎宾服务员说道:“你再看看,是不是更红了。” “是更红了呢,向小姐。”迎宾服务员顿时也来了兴致。 向清得了迎宾服务员的鼓励,再次捧住常苏的脸颊,猛亲了一顿。 常苏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在迎宾服务员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眼神里,他扛起向清就跑。 再亲下去,他连脚趾头都要红了。 第三十五章 新婚夜(二) 覃家,新房。 覃小津已经洗漱完毕,换好睡衣。 他的睡衣和白荷的睡衣是一套喜庆的情侣睡衣,覃湖为他们准备的。 覃小津爬上床,一抬头就看到白荷站在床的另一边,盯着大床,脸上是难为情的表情。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覃小津蹙眉。 白荷说道:“我没有看你,我只是在看床。” “看床就是看我。”他已经上了床,现在,他和床是一体的,他就是床,床就是他。 白荷无言以对。 最近,她发现,其实覃小津挺不讲道理的,在覃小津跟前,并没有多少道理可言,所以在他面前辩驳就是浪费口舌。 在白荷沉默的时候,覃小津又重复了刚才的话题:“你看着我想干什么?” 白荷无语:“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能干什么?” 覃小津当然不认同白荷的观点,他说道:“这种事情上,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而我并不是。” 白荷有些哭笑不得,他也就比她小个两三岁吧,还是个小白,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覃先生,你都老大不小了,这种经验为零,你居然还能拿出来炫耀?” “当然,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男人已经凤毛麟角了。”覃小津一副自负的样子。 白荷仰天狂笑了下,看着覃小津,正色道:“所以,覃先生,新婚之夜你打算怎么保护你自己?” 覃小津将床上多余的枕头在床的中间排成一列,向白荷说道:“楚河汉界,如果你越界了,剩下半个星期的夜宵也归你做。” 白荷撇撇嘴:“覃先生,要是你越界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覃小津说着拉过被子躺下。 白荷将被子往覃小津的方向推去,又从地上抱起一床被子铺在床的这边,说道:“作为一名女性,我也得保护好我自己,你是个男人,总有自然属性的一面,况且这么大了还是个小白,自然属性憋了这么久突然爆发,怎么办?” 覃小津腾地坐起身,不满盯着白荷:“自然属性?” “你敢说你没有自然属性?每个人都既有自然属性又有社会属性。人之所以为人,虽然不在于人的自然性,而在于人的社会性,但自然属性却是人存在的基础。” 白荷看着覃小津阴云密布的面孔,内心有些小雀跃,咦:逗他生气怎么突然有了成就感? “覃先生,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具备自然属性了,如果你已经不具备自然属性了……” 白荷正笑吟吟说到得意处,遭到了覃小津的突然袭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扑倒…… 白荷回神已经置身在覃小津身下,她的手被他固定住,他的眼睛正盯着她,戴着一抹邪坏的笑。 “现在,我要不要向白小姐展示一下我的自然属性?” 某位小白此刻已经变身小恶魔,向她露出挑衅的白牙。 白荷默了默,展开笑颜,说道:“好啊!” “想得美!” 白荷:“……”所以,这位先生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吗? 一分钟后,两个人都在各自的被窝里躺好,两人的唇角都挂着微微的笑容,只不过背对着背,看不见这笑容与睡衣一样,竟也是情侣款。 ……………………………… 酒店套房内,常苏沐浴完,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他走出房间走到客厅去,嘴里唤道:“向清姐……” 声音是从厨房发出来的。 “向清姐,我不是让你在小先生的房间里睡了吗?你怎么还不睡?” 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打开冰箱门的向清,常苏皱眉问道。 向清扭头,一看见常苏就咬住了自己的小手指,可怜巴巴说道:“小苏苏,我想吃肌肉!” 常苏走到向清身边去,看了冰箱里一眼,说道:“不好意思,向清姐,因为忙小先生的婚礼,我这几天都没有囤食材,你想吃鸡肉,常苏明天给你做,你喜欢吃乌鸡,还是土鸡?” 向清的目光落在常苏的胸肌上,另一只手的食指也伸到了嘴里,吐出两个含糊的字:“胸肌。” 常苏关上了冰箱门,拉着向清去覃小津的房间,絮絮叨叨道:“凶鸡啊?向清姐,你口味可真毒,凶悍的鸡它的鸡肉比一般的鸡有嚼劲,口感更好,营养价值也更高,那些放养的山鸡就比家养的鸡肉质好,所以,明天我就不去超市买鸡了,咱们去乡下找那些养鸡的农人挑几只山鸡回来吧,我可以给向清姐做各种口味的鸡肉,熬汤,红烧,卤制,酱烧,煎炸……” 常苏突然顿住了。 在覃小津的房间里,向清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肌,醉眼迷离笑道:“小苏苏,胸肌不是用来吃的。” 常苏顿时面红耳赤,捂住自己胸口,幽怨说道:“向清姐,你喝醉了,应该早点睡了。” 常苏说着拔腿就要逃,奈何向清已经扑入他怀里。 她的面颊贴在他的胸肌上,竟咸湿一片。 “向清姐,你哭了?”常苏惊呼。 “小苏苏,我不想呆在小津的房间里睡,我怕触景生情……”向清在常苏怀里呜咽起来。 常苏听着向清的哭声,面色凝重起来:“向清姐,原来你一直对小先生……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向清仰起梨花带雨的面孔,哭到抽泣:“我怕告诉他,我们连事业伙伴都做不成了,小津他并不爱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向清模糊的泪眼中含着一丝期待,如果常苏说看不出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直觉是错的,小津对她还是存在爱情的可能。 然而常苏说道:“我看得出来。” 向清只觉心口被插入一把刀,疼得让人要昏过去。 “向清姐,向清姐……”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常苏低头去看发现向清已经睡着了。 向清姐说她不想在小先生的房间里睡,因为她怕触景生情。 常苏叹口气横抱起向清走回自己的房间。 将向清安顿在自己的床上,常苏看着向清的睡容,心情有些复杂。 哭泣的向清姐有些让人心疼,这还是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向清姐哭呢。 常苏心里叹息着,正准备去覃小津的房间睡,刚一迈步,向清突然翻了个身,一只手打在他身上,打掉了他裹在身上的浴巾…… 常苏顿时大囧。 第三十六章 路痴 覃山海睡不着,因为婚礼晚宴上喝了酒,别人喝了酒会嗜睡,覃山海一旦喝酒就会失眠。 还因为被覃小津气到。 他辗转反侧后,便起身披了件外套去花园里走走。 月色凉如水,夜风寒凉。 走在初冬的月夜里,一路闻着花木的气息,覃山海越发清醒了过来。 路的两边是木槿花树,花朵正在凋零,在夜色里成了一个个圆圆的黑影。 木槿花树间有一条扶桑花小道,覃山海习惯性拐了进去,尔后就遇到了李梦瑶,那个他在演奏厅门外邂逅的借琴的女子,那个他在晚宴上寻觅而不见的女子——李梦瑶。 “李梦瑶?”覃山海的语气意外中又有些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覃山海借口问覃湖要了婚礼宴请的宾客名单,很快便找到了李梦瑶的名字:浙江派古筝新生代里的主要代表人物。 看见覃山海,李梦瑶同样又惊又喜,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语气非常温和,说道:“覃先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迷路了,手机又没带……” 覃山海:“……”怪不得晚宴上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他就说要亲自送她去晚宴厅的。 “覃府别墅实在是太大了。”李梦瑶有礼貌地笑道,却让覃山海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她当时是直接穿着准备上台演奏的裙子从会场内走出来的,这衣服在冬天的夜里委实单薄了些。 覃山海脱下身上的外套走过去披在李梦瑶肩上,说道:“李小姐,这外面冷,天又太晚了,今晚就直接住在我们覃家吧。” 覃山海说着已经在前头领路。 李梦瑶跌跌撞撞跟上去,说道:“覃先生,怎么好这么打扰你们?” “客房是现成的,你也说了覃家别墅太大,所以房间肯定是不缺的,比起让老张送你去酒店,你直接住下还更不麻烦,这个点,老张应该也睡了。” 覃山海回头笑着对李梦瑶说道。 见李梦瑶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他的目光落在李梦瑶的高跟鞋上,想要伸手搀李梦瑶一把,在内心挣扎了一下,却没敢伸出手去,毕竟是一对初遇的男女,不是吗? 好在李梦瑶非常及时地拐了一下,发出一声“啊”的惊呼,覃山海这才得偿所愿。 “谢谢你,覃先生……”李梦瑶道完谢,剩下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事。”覃山海搀着李梦瑶在木槿花道上走得飞快。 李梦瑶只好说道:“我是说您拉着我走得太快了。” 覃山海一顿,幸好夜色很好地掩藏了他局促的面色。 “谢谢你,覃先生……” 李梦瑶再次道谢,但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覃山海打断了。 “小事。”覃山海心情有些小雀跃,为什么拉着李梦瑶的手走在夜风里,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少艾的时光,这心口里的激荡所为何来? “我是说您可不可以陪我回会场拿一下我的包?我的手机和包都落在会场了。”李梦瑶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为情,“我是个路痴……” 覃山海突然笑出声:“路痴?” 笑了两声就赶紧闭嘴,此时笑得这么大声,有幸灾乐祸和歧视“路痴”的嫌疑。 “小事。”覃山海又恢复了做好事没有打算留名的清高的姿态。 “谢谢你,覃先生。” 这一次,覃山海有经验了,没有抢话,而是等着李梦瑶把话说完,然而他等了三秒钟后发现李梦瑶其实已经把话说完了。 于是他说道:“李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古筝界人士,虽然你是浙江筝派,我们覃家是云城筝派,但不管什么流派,中华筝亲如一家。” “早闻覃先生虚怀若谷,谦谦君子,百闻不如一见。”李梦瑶由衷称赞着覃山海,她是声音本就甜美,性格本就温柔,再加上说的又是赞美之词,让覃山海的耳朵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听觉。 “惭愧惭愧,李小姐谬赞了。”覃山海不好意思说道。 “覃先生,您不要叫我‘李小姐’,您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吗?我叫梦瑶。” 这样温柔的请求是个人都无法决绝啊。 覃山海还是矫情了一句:“你也不要叫我覃先生,或者‘您’,我没有大你那么多,所以我们之间说话用平辈人的称呼就可以。” 也就大了个十岁左右吧。 李梦瑶了解点点头,笑道:“那我就直接称呼覃先生‘你’,原来覃先生的名字叫‘你’。” 覃你。 覃山海在心里默默闪过这两个字后皱了皱眉,说道:“李梦瑶,你是弹古筝的,不是说脱口秀的,不要抖机灵!” 这台词姐姐覃湖说过,此刻就这么自然地被覃山海“抄袭”了。 李梦瑶“噗嗤”笑了,她发现这个云筝大家覃山海和人们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并非那么不苟言笑,莫名有一丝可爱呢! 而覃山海的内心活动是:竟然有人可以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吗?仿佛最光洁的珍珠落在最精美的瓷器里,清脆到没有任何一丝杂质,就那么叮叮咚咚,让他的心湖泛起许多涟漪。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场。 覃山海放开李梦瑶的手,推开会场的门,熟门熟路去摸墙上的开关。 短暂的黑暗里,覃山海的脑子尽可能勤快地思考:他是怎么从搀扶变成牵手的?就这么不知不觉牵了一路的手,此刻手心已经汗津津的。 灯亮了,思绪戛然而止,就像调皮的学生听到上课铃响,从吵吵闹闹立马归位一样。 灯光里,李梦瑶看着覃山海,他已经一脸板正严肃,然而适才一路的交流,让她对这样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并未产生疏离的感觉,反而觉得一丝亲切。 “梦瑶,今晚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筝声呢,”覃山海指了指台上,“喏,台上的古筝还没有撤走,不如你现在弹一曲吧。” “现在?”李梦瑶惊呼。 覃山海说道:“这里离我们起居的地方有点距离,不会吵到大家的睡眠的。况且,你们浙江派的《高山流水》,有荡尘世浮尘,觅空谷知音的意境,想必还有安眠的效果,今晚,我在晚宴上喝了点酒,失眠了……” “所以,覃先生是打算听着我的《高山流水》在观众席上睡着吗?如果这样,那只能说明我筝艺欠佳。”李梦瑶笑着说道。 这女子也不是一味地温柔如水,有时也会跳出俏皮的小火花啊! 覃山海沉吟了一下说道:“主要,我今晚要是听不到你弹筝,我会感到遗憾的,梦瑶……” 覃山海第一次叫出李梦瑶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梦瑶,好好听的名字啊。 这么美的名字,这么美的笑容,这么美好的佳人,与古筝多么般配啊! 第三十七章 小弟你好无赖 伯牙遇子期,千古传知音。 只是,覃山海比伯牙更幸运的是,他的子期不但善听,还善奏;他的子期不是一个砍柴的樵夫,而是一个窈窕的淑女。 李梦瑶一曲《高山流水》,百转千回,依依婉转,在覃山海的梦里回荡了一整夜,将他的梦境装饰得五彩斑斓的。 覃湖一早醒来,打开卧室的门吓了一跳:门外站着覃山海,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印在脸上。 “山海,你昨晚没睡啊?”覃湖关心间,覃山海已经走进了覃湖的卧室。 “睡了,没睡好,”覃山海答,“做了一整个晚上的梦。” 覃湖笑起来:“一把年纪了,还做噩梦呢?” “那倒不是,梦倒是个美梦。”覃山海说着,板正的脸上赫然闪过一丝甜蜜的羞涩,莫名有些喜感。 “小津结婚,摆出这么大的排场,你又失去了蓝花坞的继承权,‘古筝小镇’的梦想彻底由他不由你了,这么多糟心事,你居然还能做个美梦,那倒是真真奇怪了,”覃湖给覃山海倒了杯热水,“我突然想听听,你这个美梦到底梦了些什么,难不成梦见仙女了?” 亲姐姐一语中的,覃山海抿了口水,掩去脸上的心虚神色。 他的姐姐怕是弹古筝之余,还学会了卜算? “大姐,那个……李梦瑶昨天晚上住在咱们覃家。” 覃湖正给自己倒了杯水往嘴边送去,听到覃山海的话,刚喝进嘴里的水全部呛了出来。 “山……山海,你们这也太快了!”覃湖一脸不可思议,“你们是初次见面吧,怎么就……滚床单了呢。” “滚床单”三个字,覃湖教授含在嘴里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但覃山海耳尖,还是听清楚了。 “大姐,真没想到你平常看着挺古板,脑子里装的东西还挺前卫哈。” 初次见面发展到拉手,在覃山海看来已经是神速了,这还是在他事先向圈内人确认过李梦瑶是单身的前提下。 如果初见就像覃湖说的那样,岂不是光速? “我古板还能有你古板?我顶多就是脑子前卫思想前卫,你这可是身体前卫行动前卫!哟,我说你几句,你还害臊,你看看,你脸都红了……”覃湖盯着覃山海,觉得有些好笑。 覃山海伸手擦了下自己脸颊。 覃湖又笑道:“敢情,你那两颊酡红是抹了胭脂,用手一擦还能擦掉?” 每次和覃湖说话,覃山海都有跺脚的冲动,想到自己是位须眉,忍住了,只能嗔怪一句:“大姐!” “好了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 覃湖带着抹对覃山海的疼爱,说道:“李梦瑶是个好姑娘,在古筝界也是名声在外的,他们浙江派,她可是新生代里的主要代表人物,有才有貌,性格又是出了名的好,她虽然单身,年龄却也不小,已经三十来岁了,与你啊,无论哪方面都是极为相配的,这样一个姑娘来当我的弟妹,我还是顶满意的,我想妈也是满意的。” 覃山海却说道:“大姐既然满意,那就得好好努力啊。” “啊?”覃湖惊呼,“让我好好努力,是什么道理啊?” “不是大姐你想要她做你弟妹吗?”覃山海脸上看不出任何无赖的表情,但说出的每个字听在覃湖耳朵里都像是在耍无赖,“大姐想要一个好弟妹,不自己努力,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我可好心给你递个情报,人家李梦瑶昨天晚上住在咱们覃家的客房里,今天要不要留她吃饭,能不能留得住她在家里吃饭,那就看大姐你的本事了。” 覃山海说着向门外走去。 看着覃山海的背影,覃湖哭笑不得。 她算是听明白了,李梦瑶昨晚睡的是客房,并不是睡在覃山海的卧室,也就是两个人八字没一撇,但是她这位已过不惑之年,将到知天命年纪的弟弟大抵对人家姑娘动了春心了,所以一大早就来向她这位姐姐求助。 覃山海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子,说道:“大姐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力不从心的话,可以找妈帮忙啊,大姐也说了,妈对这样一位姑娘想必也是满意的。” 覃山海说完,害怕覃湖取笑,飞也似地逃出了覃湖的卧室,留下覃湖一个人凌乱。 ………………………… 新房内,白荷睁开眼睛,发现手脚动惮不得,某位海外知名演奏家、国内古筝界的路人甲正把一只手和一只脚横在她身上。 说好的楚河汉界呢? 白荷往另一边床瞟了一眼,床上只剩下一个枕头,想必其他枕头已滚去地板上。 昨晚新搭好的楚河汉界已经因为这家伙野蛮的睡姿四分五裂。 白荷盯着覃小津的睡容看了一会儿,便伸手去捏住他的鼻子。 某位海外知名演奏家、国内古筝界的路人甲因为突然地呼吸不畅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白荷后,发出一声惊叫,腾地坐起身。 他捂着自己睡衣领口,慌乱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扭头盯着白荷,警惕又不满,说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白荷有些无语,她无奈坐起身说道:“覃先生,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把你们覃家的人招来了,又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你难道没有吗?”覃小津的眼神透着抹小幽怨。 白荷哭笑不得,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被子,说道:“喏,这可是我的被子,你越过了楚河汉界,钻进了我的被窝,还在质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覃小津放眼床上,自己的被子自己的枕头已经全部掉到床底下,依稀能够脑补出昨夜自己霸气的睡姿。 但他还是说道:“就算我醒来后是呆在你的被窝里不假,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自愿的,我也可能是被你拉进你的被子的,毕竟不知道谁昨晚还大放厥词,说什么每个人都既有自然属性又有社会属性,人之所以为人,虽然不在于人的自然性,而在于人的社会性,但自然属性却是人存在的基础,白小姐,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不具备自然属性了,自然属性是不分男女的,如果你已经不具备自然属性了……” 覃小津越说越得意,猛不丁被白荷扑倒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覃小津回神已经置身在白荷身下,他的手被她固定住,她的眼睛正盯着他,戴着一抹邪坏的笑。 “现在,我要不要向覃先生展示一下我的自然属性?” 白荷说着,伸出小舌头,像一条蛇无比魅惑地吐出红色的蛇信。 覃小津屈辱而郁闷地看着白荷,他一点都不敢怀疑这个女人只是虚张声势,他完全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白荷就丢给他三个字:“想得美!”得意洋洋起身。 这不是昨晚他用过的套路吗?她怎么可以抄袭? 白荷还没下床就被覃小津拉回来,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个人回到了昨晚睡前的姿势。 “白小姐也喜欢光打雷不下雨?”覃小津龇了龇挑衅的白牙,“我觉得一大早的话,下一场雨能让人比较清醒。” 覃小津正说着,门被推开了,桑教授和覃湖走了进来。 一看到覃小津和白荷的姿势,两位长辈纷纷遮住自己的眼睛,嘴里一叠连声叫着“哎哟,哎哟,哎哟”忙又退了出去。 “一大早的。”站在门外,桑教授对覃湖使了个眼色,脸上却并不是什么尴尬的表情,反而挺激动的。 覃湖则是忧虑多于猎奇,“妈,你说小津对这个白荷不会假戏真做吧?” 桑教授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假戏真做?能做出来的都是真戏。” “那万一到时候弄个小小津出来,咱们覃家又要演一场‘去母留子’啊?”覃湖心情复杂,敢情,到时候她养大了小津,还得养小小津?怪不得大家都要尊称她一声“姑奶奶”了。 二人正说着话,门被拉开,覃小津出现在门内,已经面不改色,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奶奶,姑姑,你们有什么事吗?”覃小津问道。 “哦哦,吃早饭了,我们来喊你们吃早饭。”桑教授笑容可掬说道。 覃湖补充说道:“要不,小津,你们以后睡觉,把房门锁了吧。” “从前,我在家的时候,奶奶和姑姑就有推我房间门的习惯,所以我的门是给奶奶和姑姑特意留着的。” 从前,他夜里睡觉,奶奶和姑姑担心他踢被子,一个晚上要来推好几次卧房的门。 听覃小津说起这些,桑教授和覃湖心里都暖暖的。 覃湖说道:“如今你长大了,成家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我知道,等我和白荷搬去蓝花坞,我们夜里会锁门的。” 覃小津说着便走回房间,留下桑教授和覃湖四目相对,好不失落:他还是决定搬去蓝花坞居住啊。 第三十八章 早餐 向清捧着宿醉的脑袋从床上起来,她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甩了甩头:这不是酒店套房常苏的房间吗? “向清姐,你起来了?” 卧房门口传来常苏的声音,向清扭过头去,笑着打招呼:“常苏,早啊!” “嗯,早。”常苏说着就低头走进浴室。 向清跟到浴室门口,发现常苏正给牙杯装水,又拧开牙膏盖。 “常苏,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还没洗漱?”向清奇怪问道。 “不是,是给你准备的。”常苏说着,解开一支新的牙刷,挤上牙膏,递到向清跟前来。 “常苏,你真是太细心体贴了,以后嫁给你的那个人一定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吧?”向清发自内心地感动,也是发自内心地打趣常苏。 等向清洗漱完毕走到客厅里,常苏已经在饭桌上摆好了早餐。 “好丰盛啊!”向清发自内心地赞叹,迫不及待坐下享用起来。 “平常小先生和白小姐他们都在,人多,就不觉得丰盛了,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早餐就显得丰盛了些。” 向清心里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抬起头看着常苏,发现他正埋头吃着早餐,吃得特别勤快。 “常苏,你也说了早上就我们两个人吃早餐,你没必要吃相这么捉急吧?又没人和你抢。” 向清说着,将几盘早餐全部往常苏跟前推去:“喏喏喏,都给你都给你,我保证不和你抢。” 常苏伸手将那几个盘子往自己面前揽了揽,始终埋着头,嘴里说道:“谢谢向清姐。” “等等,”向清盯着常苏看了一会儿,“常苏,我发现你今天不敢看我呀。” 向清回想了一下,自她起床,常苏出现在卧房门口开始,到此刻坐在餐桌上,的确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但是常苏却嘟哝道:“哪有?” “那你抬头看我一眼。” 向清的话充满威慑力,常苏就像听到纶音佛旨将军令立马抬起头来,腰背挺得笔直,奈何视线仍旧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 向清“啧”了一声,说道:“看我!” 常苏使劲抬了抬眼皮,额,抬不动。 “你一个习武之人,抬得动两百斤大汉,抬不动眼皮?” 在国外,向清亲眼看到常苏轻轻松松就扛起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外国男子,然而此刻,他的上眼皮却被胶水粘住了似的。 向清伸手捏起常苏下巴,常苏窘迫躲开了,舌头又打起了结:“向……向清姐……” “难道你的眼皮有千斤重?”向清调侃,“还是你不想看我?” 不是不想,是不敢。 常苏不敢看,也不敢说啊,面红耳赤,局促不安。 “你不敢看我?”向清审视着常苏,说道。 常苏内心揪了一下:向清姐居然能听见他心声?他千万不能再有其他心声了,比如,昨天晚上他的浴巾被她信手打掉…… “常苏,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向清沉吟了一下,问道。 常苏的面孔痛苦地扭曲了一下。 她又听见了!她又听见了! 不能再有心声了,然而心声停不住:不但做了,而且做了很多,信手打浴巾都是小事,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他光溜溜的身体,让他像一个光溜溜的木乃伊,一动不敢动地躺了一夜,那简直是非人的痛苦啊! 常苏越想脸越烫,觉得有必要去掬一把冷水浇浇脸,不然再烫下去,到达燃点,脸颊要着火的吧? 腾地站起身,常苏呆住了,向清姐的脸也好红! 原来向清姐也是会脸红的啊! 这个发现有效缓冲了常苏的紧张。 独乐乐不若众乐乐,一个人脸红不如两个人脸红呢! 向清也跟着站了起来,咬了咬唇,说道:“那个,常苏啊……如果你一定要我负责的话,我想……我也是会负责的吧。你知道的,向清姐一向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向清说完,先常苏一步逃进浴室去。 她得赶紧掬一把冷水浇浇脸,再烫下去,她担心她的脸会烧起来。 等向清用冷水洗了十把脸重新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空空如也。 向清不由哀嚎:“常苏,我都说了我会负责的,你怎么还把我的早餐收走呢?” 那么多美食没有吃完倒也不可惜,可惜的是小苏苏的厨艺。 咦,小苏苏,这个称谓怎么这么熟悉呢?仿佛已经喊过一万遍似的。 向清追到厨房门口,发现常苏正站在洗碗槽前发呆,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流着,就像一首快乐的歌。 “常苏,你洗碗前还有仪式的吗?” 饭前祷告是一种仪式,洗碗前的沉思是属于哪一种仪式? “向……向清姐……”常苏转过头,将手里的手机伸过来,舌头在口腔里磕磕绊绊的。 ………………………… 覃家别墅,饭厅。 一众人等悉数落座,除了覃家人,还有弓翊和李梦瑶两位客人。 早餐氛围挺温馨的,除了覃山海怀了点心事以外,所有人都很愉快。 覃浪花吃着吃着,又把鼻子凑到覃小津身上嗅了嗅,白荷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覃浪花的笑声天真无邪地响起来:“覃叔叔,你身上又有我妈妈的味道了。” 一言既出,饭桌上响起咳嗽声。 唯一的咳嗽声来自覃山海。 桑教授把慈爱的目光给了弓翊,笑道:“童言无忌,弓翊不要笑话哈。” 弓翊没有笑话,他适才的皱眉是因为小女孩那声“覃叔叔”。 竟然不是小津亲生的女儿吗?按理,就算有人不是亲生的,也应该是那个男孩子啊。 弓翊还没厘清思绪,小女孩又抛出一个炸弹,炸得覃山海外焦里嫩。 “这位爷爷,我闻见你身上有那位漂亮阿姨的味道。”覃浪花说着,笑看了李梦瑶一眼。 李梦瑶顿时脸红了。 覃山海却扎心了:爷爷和漂亮阿姨,额,差着辈分呢! 覃湖看看李梦瑶,又看看覃山海,心里不满:弟弟没说老实话啊!显然昨天晚上不是住客房。 覃山海躲闪着他姐姐一把又一把扔过来的眼刀,心里嘀咕:不就是牵完手后舍不得洗嘛,这也能被发现?小女孩儿的鼻子是狗鼻子吧? 桑教授则向覃湖投过来询问的目光,难掩内心的雀跃:明明是孙子的婚礼,儿子竟也洞房花烛了吗?这就叫双喜临门?老头子,一定是你在天有灵给他们施了法了吧? 在餐桌上一片诡异的安静里,覃小津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津,出事了!”向清在电话那头焦灼说道。 第三十九章 准备去游湖 花园里响起车子远去的声音,老张已经开车载着覃小津、白荷和弓翊离开了覃家别墅。 桑教授和覃湖去送他们了,还在花园里。 覃家客厅里,覃山海瞪着沙发上那两个孩子,男孩子一脸板正,一看就是个无趣的孩子,奈何覃山海看着男孩子无趣的模样竟有种照镜子的亲切感。 那女孩子倒是机灵,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转着,让覃山海看她一眼,就不由自主要生出警惕来。 “爷爷,那个漂亮阿姨……” 覃浪花的目光刚落在覃山海的手上,覃山海立刻抬起手来,惶急道:“我已经洗掉了。” 覃浪花:“……”活到五岁,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她更机灵的人。 覃浪花突然语塞,覃山海竟然有些得意。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覃山海清了清嗓子问道。 “我叫覃浪花。” “我叫覃浪。” 覃山海的视线从女孩子脸上调到男孩子脸上去:没有问他啊,竟然会抢答,原来也是个机灵的,是他被他无趣的外表蒙骗了。 “这个覃,是我家的姓。”覃山海虽然觉得自己趁覃小津和白荷不在,对两个孩子强调这个,有些卑鄙,但他还是忍不住卑鄙起来。 “哦,”覃浪花笑吟吟的,一点儿都没有受到伤害,“那我叫浪花。” “我叫浪。” 覃山海又把视线落向那个板正无趣的男孩子,就这个老实模样也敢叫“浪”? “爷爷,你是不是喜欢那位漂亮阿姨?” 在覃山海走神的瞬间,覃浪花反客为主问道。 覃山海有些囧,为自己的心事被一个小女孩轻易窥破;又有些惋惜,如果姐姐覃湖也能像小女孩这么善解人意的话……何愁留不住李梦瑶在家里用饭? “那个,小浪花啊,以后可不可以叫我伯伯呢?”覃山海咳了咳,问道。 漂亮阿姨和爷爷差了辈分,漂亮阿姨和伯伯才是平辈人哪! “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叔叔的爸爸叫爷爷,如果你是伯伯的话,那你和覃叔叔就是一对好兄弟咯?”覃浪花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解看着覃山海。 覃山海嘴角一抽语塞,覃浪花得意地笑了起来。 “其实爷爷和漂亮阿姨才会配啊,叔叔伯伯应该配姐姐,我叫覃叔叔‘叔叔’,但如果我妈妈不是我妈妈的话,我就会喊她‘姐姐’。” 覃浪花说得头头是道,说完还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覃山海精神一振:“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覃浪花非常自信。 覃山海心里嘀咕:他听起来,怎么觉得是歪理呢? 覃湖搀着桑教授回来了。 覃山海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下意识挪了挪身子,与那两个孩子保持了一下距离:嗯,他保证,他刚才绝对没有趁大家不在,故意刁难这两个孩子。 覃湖看到覃山海,就笑道:“山海啊,李梦瑶今天不在咱们家里吃饭了。” 覃山海郁闷了一下:没有帮他约到人,姐姐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姐姐平常说很爱他这个弟弟,看起来要打个问号。 覃湖似乎完全看不见覃山海失落的小表情,自顾自笑着说下去:“不过,李梦瑶答应我和妈,今天和我们一起去游湖。” 覃山海受伤的小心灵立马复原,但看着覃湖的小眼神还是带点小幽怨:姐姐说话为什么和弹琴一样,要分上下两段哪? “游湖?”覃浪花惊呼,“我和哥哥也可以参加吗?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覃浪闻言,瞥了覃浪花一眼,心里感到满意:还好有个妹妹,不然他真不好意思开口,虽然他也很想去。 “好吧好吧,去,都去,”桑教授笑眯眯,和蔼可亲说道,“人多热闹。” “妈……”覃山海不乐意。 人多热闹不假,可是约会又不需要那么多人,两个人就行了。 覃浪花笑着对覃山海说道:“爷爷要是觉得太奶奶和姑奶奶跟着太吵了,可以给她们另外包一条船,我和哥哥和她们坐同一条船就可以了。” 谁嫌她们吵了?人家嫌的明明是你吵。 覃山海瞥了覃浪花几眼,突然也感到很满意:幸好有这小姑娘,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支走自己亲妈和亲姐,虽然他真的很想和李梦瑶独处。 被覃山海多看了几眼,覃浪花叹了口气,很有自知之明说道:“爷爷要是实在觉得不方便,那我和哥哥就不去了,家里的花园也挺美的,我们就逛逛花园好了。” “人多热闹,去,都去吧。”覃山海的热情落在桑教授和覃湖眼里都很意外。 “对对对,人多热闹,如果坐两条船,就不热闹了。”桑教授说道。 “对对对,人多热闹,大家一起坐一条船就好了。”覃湖立马附和桑教授。 “我也是这么想的。”覃浪花不停点头。 覃浪也跟着板板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覃山海:“……” ……………………………… 酒店套房,客厅。 北欧款u型沙发上围坐着覃小津、白荷、向清、常苏和弓翊。 五个手机在精美的玻璃茶几上一致排开,每个手机都打开微博的热搜页面,热搜头条一致显示:萧占婚礼,后面跟了个红得发紫的“爆”的字样。 头条热搜下,还分别跟了“萧占新郎”、“萧占新娘子”、“萧占为新娘子披衣”等话题。 白荷偷偷看了覃小津一眼,覃小津双手抱胸,面上看不出表情。 常苏则有些心虚,因为那张挂着“萧占为新娘子披衣”话题的照片上,他是主人公。 弓翊最先拿起了手机,搜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阳光灿烂,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面孔。 弓翊将手机重新放到茶几上,说道:“这就是萧占,目前国内娱乐圈最顶流的男艺人。” 每个人看了手机屏幕上那个好看的男孩子一眼,再扭头去看常苏:这确定不是常苏? 向清说道:“所以,我请来的记者在小津的婚礼上闹了一个大乌龙?” “或许,这不是一个乌龙,而是一个难得的好机遇。” 弓翊说着,与向清目光交汇了一下,向清顿时心领神会。 第四十章 我不同意 “古筝在民乐里虽然已经是大头,但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小众,相比娱乐圈的影响力实在是微乎其微,这个萧占,是目前国内娱乐圈最顶流的男艺人……” 向清正在分析眼下的情势,她的手适时地比划一下,已经恢复一贯的雷厉风行,丝毫不受昨晚宿醉的影响。 说到萧占,向清顿了顿。 海外十年,国内娱乐圈更新换代,从天王到小鲜肉,向清统统都不关注。对于她来说,世界上只有一个明星,那就是覃小津。 虽然她不认识萧占,但弓翊说他是国内娱乐圈顶流,那他就是吧。 “如果我们能够借着萧占的影响力,将小津推到公众面前,打造古筝届‘郎朗’,这不仅是小津个人事业再攀高峰的难得机遇,同时对于普及推广古筝和民乐,传承弘扬民族艺术,树立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都能起到不小的推动作用。于私于公,于小于大,这都是绝佳的机遇。” 向清说得在理,每个人都听得入神。 弓翊探讨道:“机遇与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向清的设想与我不谋而合,虽然憧憬是好的,但挑战也很大,我们要做好风险防控,比如,萧占作为顶流具有庞大的粉丝群,这些粉丝可能成为我们营销小津的助力,但也可能适得其反,毕竟我们要推广小津,肯定要蹭萧占的热度,这对于萧占的粉丝来说,并不是一件友好的事,萧占本人和团队肯定也会反感我们的做法……” 弓翊说得也很在理,白荷却对他投去审视一瞥。 向清并不在意,明艳艳的笑容挂在脸上,说道:“未必,关于婚礼的热搜是昨天半夜就已经在微博上霸屏的,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萧占的团队还没有站出来辟谣,甚至,各大营销号自媒体围绕这个婚礼的文章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现在已经充斥了整个网络,这说明什么呢?” 向清问大家,当然没有人说话,在向清跟前,大家都更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而向清抛出的问题,也不过就是个设问而已。 “说明,对萧占的团队来说,这还是一个营销的不错的方案。” 向清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笑容,仿佛马力全开。 “这些企宣每天都在为如何给自己家的明星寻找营销话题抓破头皮,既要维持炒作热度,却又能不给自家明星招黑,影响人气,炒作恋情是他们惯用的套路,然而这对于大众来说已经不新鲜了,正儿八经谈恋爱,哪比得上在别人家的婚礼上给别人的新娘子贴心披衣服来得劲爆和吸眼球?” 弓翊皱眉:“向清竟然觉得,一个当红男艺人与人妻暧昧,会是个不错的营销话题?这明明是负面新闻。” “如果是真的,当然是负面新闻,然而不是真的,不是吗?” 众人看了常苏一眼,嗯,的确不是真的,就是这张脸太过以假乱真了。 常苏不由摸了下自己的面颊:原来自己这张脸还可以混娱乐圈啊?那又怎么样?他只想呆在小先生身边,一辈子和小先生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常苏心里想到这些,便向覃小津投去小迷弟的目光,咦,小先生面色好严肃,难道不喜欢向清姐的方案? “这件事足够吸引眼球,当大众的视线全部聚焦到萧占身上,他赚到了该有的热度,再出来轻轻松松辟个谣,清白,他不曾失去,人气他又赚了一波,还不用付给我们宣传费用,何乐而不为呢?” 向清说着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浑身上下都散发耀眼的光彩。 自信的女人最美!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着萧占一方保持沉默,静待热度发酵的过程,找准时机不断制造衍生话题和热度,我们所有的衍生产品就是小津和小津的古筝。” 向清说着,笑着看向覃小津。 而白荷,对向清投去视线,那视线分明带着灵光一闪。 弓翊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手指反复摩挲自己的鼻梁,沉吟了一下,问道:“向清,即便你的猜测都对,那我们如何与萧占一方取得联系呢?” “为什么要联系萧占?我们有常苏啊?”顺着向清的视线,大家都看向常苏。 常苏的视线却落在茶几的手机屏幕上。 “向清姐,你们快看,微博热搜更新了。” 随着常苏的提醒,每个人都拿起自己的手机,滑动了屏幕。 果然,微博热搜头条带上红得发紫的“爆”的标签的话题,已经从“萧占婚礼”改为“萧占工作室声明”。 向清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对弓翊说道:“看,我们需要联系萧占一方吗?根本不需要,甚至他们的团队此刻也正向我们一样围坐在沙发上探讨着和我们一样的话题呢。未来,我们只要不时抛砖引玉,重复上演这一次的热搜事件,我们制造话题,对方将话题发酵,然后延时辟谣,我们和萧占一方就能形成一段非常默契的神交关系,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弓翊点点头:“的确,每一次热搜事件背后都有一定的推手,民乐也好,古筝也好,古筝演奏家也好,我们都不具备可以随随便便上热搜的能量,只能借萧占这一股东风了。如此说来,这对于小津来说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小津这场婚礼真是一场及时雨。” 弓翊说话间,视线不由飘向覃小津身边的白荷,然而覃小津的身子突然离开沙发靠背往前倾去,无比巧合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想问一下,向清,在你的方案里,除了常苏要扮演萧占的替身以外,你给白荷安排了什么任务呢?”覃小津淡淡的语气,严肃的神色。 向清看了白荷一眼,对覃小津说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她在这个营销方案里就承担什么任务啊。” “一个和大明星萧占有着暧昧关系的人妻?”覃小津的眉头微不可见皱了起来。 “算是吧。”白荷不能否认。的确是这样的。 这个营销方案最吸引眼球的地方不就是“与人妻暧昧”的元素能够让八卦群众自打鸡血吗? “我不同意。”覃小津淡淡抛出了几个字。 第四十一章 我同意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覃小津。 “我不同意。” 他再次强调,清新俊逸的面容上长睫毛一闪,神色坚定。 “小津,这个时候不是清高的时候,”说话的是弓翊,“虽然我了解你,你一定是不齿这种蹭热度的行为,你大概也不喜欢炒作,但向清也是为了你好。” “不,你不了解小津,”向清泼给弓翊一盆无情的冷水,视线调向覃小津,说道,“小津,我们在海外打拼了十年,已经形成非常好的默契,我对于你的营销从来都是煞费苦心的,而你也一直支持我的,你不是一个清高的人,名和利你从来都不拒绝,如果没有你的配合,我也不可能让‘中国古筝演奏家覃小津’这个品牌蜚声海外……” 向清说的都是事实,覃小津对于向清的陈述也一直保持认真倾听的姿态,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 “但是这一次,不可以。”覃小津淡淡的语气响起,却有不容辩驳的力量。 “为什么?”向清的脸上已经敛去了最后一丝笑容,比覃小津还要严肃,“我刚才的营销方案只不过是我们这十年来用过的所有营销方案中的一个套路而已,这种套路,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难道是因为白荷? 向清心里想到这一点,并没有说出口,余光却已经瞥了白荷一眼,那个女人始终不发一言,坐在覃小津身边无比温顺的样子,让她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妒忌。 为什么半路杀出来的这个女人就可以与小津并排而坐? 而她,陪伴了小津十年,十年青春与心血,此刻却坐在小津的对立面。 向清对白荷这一瞥,覃小津当然看在眼里,他坦言道:“营销炒作无论是萧占一方,还是我们一方,都是渔利的,但白荷是一个素人,过度曝光,对她只有伤害。” 覃小津淡淡的话语在白荷和向清心中都掀起了波浪。 常苏听了覃小津的话也不免要对向清投去同情的目光,向清姐眼里那抹使劲掩藏也压不住的忧伤让他心里有些慨叹。 昨夜,向清姐哭着对他诉说心事,此刻她听到小先生的话该多么扎心啊。 但是立马,就轮到常苏扎心了。 “我赞成你的营销方案,我可以配合,常苏也可以配合,但是白荷不可以。” 常苏在心里哀嚎了一句:为什么啊?小先生,我也是素人哪! 向清还想再说什么,弓翊冲她摇了摇头,她便也暂时不和覃小津争辩,只是说道:“好,那我和弓翊回头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可以如何调整方案,弓翊之前是说过要把你的经纪团队介绍给我,让我取取经的吧?” 向清问向弓翊。 弓翊点点头,笑道:“随时。” “那就现在吧。”向清风风火火站起身。 “好,那现在就去我房间,我的经纪人刚好也到云城了,我约一下,大家一起坐下来再好好探讨一下,小津一起去吧。” 弓翊也跟着站起身,站起来后视角陡然变高,终于又可以越过覃小津看到了白荷——那个坐在覃小津身边十分安静的新娘子,她的身上昨日婚礼的喜气俨然还没有褪去,甚至经历了一夜花烛,那种喜气更浓郁了。 不知为何,弓翊感到胸口一滞。 “我就不去了。”覃小津也站起身,再次遮住了弓翊的视线。 覃小津比他高,遮住他的视线轻而易举,这让弓翊心头再次一滞,此刻好想用古筝弹一曲韩语歌《矮个子小孩的故事》…… “因为我个子矮,所以能仰望世界的一切,所以我很幸福,所以我很幸福……” 那诡异的韩语旋律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旋着:他的幸福不是仰望世界的一切,而是仰望小津的幸福,他的小津现在很幸福,因为有了一个他想要去保护的人,不是一个,应该是三个。 弓翊想到了婚礼上那两个孩子。 “弓翊哥哥!”覃小津伸出手在弓翊跟前晃了晃,“弓翊哥哥,你怎么了?” 弓翊回神:额,他魔怔了。 见弓翊的眼神已经可以聚焦,覃小津说道:“我就不去了,你和向清商量就可以,我一切都听向清的,向清安排妥当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向清不免又要用余光去瞥一眼白荷:说好的一切都听她的呢?她那么完美的方案却被他一句话就给否决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的,小津,常苏跟我们一起去吧,常苏要承担关键任务,还是一起参与方案讨论比较好。”向清说着随弓翊往门外走去。 常苏十分高兴跟了上去:他才不要留下当小先生和白小姐的电灯泡呢! 向清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常苏还是留下吧,我们定好方案直接告诉你怎么做就可以。” 常苏不能走,小津和白荷之间必须有一个电灯泡。 常苏顿时尴尬了。 或许向清姐和弓先生之间也不需要电灯泡。 看着向清和弓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常苏有些怅然若失:其实向清姐和弓先生也很般配啊!向清姐和小先生已经不可能了,和弓先生说不定可以发展一下。 向清和弓翊正在电梯口等着电梯来,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二人望过去,但见白荷走了过来。 “白小姐……”弓翊唤了白荷一声。 白荷向他礼貌点了点头,便对向清说道:“向清,你的方案,我同意。” 向清目光一颤,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她径自走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白荷站住电梯外向她笑着点了点头,向清却不置可否。 直到电梯门彻底关上,红色的数字显示电梯已经下行,白荷回过身才发现弓翊还站在电梯口。 “弓先生,你没有跟向清一起下去。” 弓翊也已经发现了,他刚才是又魔怔了吗? “白小姐这么做是为了小津吗?”弓翊问道,看着白荷心里涌起一丝莫可名状的情愫,小津真幸福,有人愿意为了他默默牺牲自己。 “弓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么伟大,”白荷笑道,盯着弓翊的目光突然带了抹审视的意味,“弓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小姐请说。”弓翊十分绅士点了点头。 “你当真希望小津做强做大吗?虽然我和向清认识不久,但向清的能力你是清楚的,只要她愿意,没有她办不到的,何况小津又愿意配合她,假以时日,著名古筝演奏家覃小津的名字势必风靡古筝界。” 白荷的目光始终盯着弓翊,带着犀利的审视,言语却波澜不兴。 “向清对小津的期许远远不止这个,如今又意外地搭上了萧占这条线,覃小津的影响力恐怕就不仅仅局限于古筝这个小圈子了,他可能会成为匹敌郎朗的民乐明星,而你努力了这么久,风头轻易就被小津盖过,弓先生你甘心?” 被白荷质问,弓翊没有反感,他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声,对白荷投去欣赏的目光—— 第四十二章 掬星湖上 “白小姐,说句真心话,你的猜疑并不算空穴来风。” 弓翊笑着说道:“小津那样清高的一个人,向清都说了他从来不拒绝名和利,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俗人?” 弓翊不加掩饰实话实说的样子倒是让白荷有些意外。 “那你还会真心帮助小津吗?在小津还没有强大自己之前,真心实意地帮他;在小津强大后,甚至比你还要强大的时候,不妒忌,不陷害,你会吗?” 弓翊看着白荷,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笑着说道:“白小姐,我还是应该叫你弟妹才对,我真的很替小津高兴,他的身边有一个可以和他彼此关心的人。” 弓翊这样说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白小姐,人有七情六欲,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是圣人,我是这大多数人之一。不可否认,连你都能对我有所猜疑,我心底里怎么可能是百分百的光明磊落没有丝毫杂质的呢?但是所幸的是,我和你一样,都很爱小津,小津身上有特别纯洁美好的东西,值得身边的人去守护他。我会时时提醒自己,我是小津的守护者,不是小津的敌人。” 弓翊的陈情听在白荷耳里,让她有了一丝动容。 但她还是说道:“希望未来,弓先生能一直记着今天的话,时时保持理智。” 弓翊点点头:“我对小津的心,和白小姐是一样的。” “不,我们不一样。”白荷直截了当说道。 弓翊想想也是,自嘲笑道:“的确不一样,我和小津是友情,你和小津是爱情。” 说到“爱情”两个字,弓翊的目光落在白荷面上,显得有些缥缈。 不,我和小津不是爱情,是契约。白荷在心里说道。 “白荷!”二人正说着话,覃小津从走廊那端走了过来。 白荷还没回神,覃小津已经走到她身边,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搭在她肩上。 弓翊的视线落在白荷肩上,但见覃小津非常刻意将白荷往自己身边用力揽了过去,白荷不免要小鸟依人依在他怀里,这让弓翊有些难为情。 “那个,小津哪,向清已经下去了……”弓翊伸手去摸电梯按钮。 一只手先他一步落在了电梯向下的按钮上。 “那弓翊哥哥为什么还在这里?”覃小津说着,收回手重新插进裤兜里。 好在电梯及时来了,弓翊带着尴尬的心情逃进电梯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覃小津迫不及待向弓翊挥手再见,弓翊在心里骂了一句:小津变了,十年不见,变得重色轻友了。 电梯门关上,电梯下行,弓翊心头突然一颤:自己为什么有一丝心虚呢? 电梯外,覃小津放开白荷,正色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去哪里还要你批准?协议里并没有这么规定啊。”白荷径自迈步走回酒店套房去。 “那你刚才和弓翊哥哥说了什么?”覃小津紧追白荷脚步,又抛出一个问题。 “我和别人说什么都要向你汇报?协议里也没有这么规定啊!还有啊——” 白荷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覃小津有些措手不及,好在随机应变立马站定了。 白荷皱眉说道:“弓翊哥哥,这是什么称呼?你一个大男人喊另一个大男人‘弓翊哥哥’,你不觉得太嗲了吗?怪不得当年我送覃浪学古筝,旁人都说要不得,都说弹古筝的男生会变娘,我算是见识到了。” 白荷说着,嫌弃地将覃小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覃小津不说话,只是径自上前一把横抱起白荷大步走去,白荷先是一惊,继而看见覃小津严肃的嘴角赫然噙着一丝得意。 某人为了证明自己不娘,再次展示了自己的臂力,而她有什么损失吗?没有啊,被人抱着不用自己走,真的挺享受的。 于是,白荷的两只脚不自觉地甩了起来,在她下一秒要哼起歌来之前,覃小津站住了,一把扔下她,动作相当不温柔。 待白荷狼狈站好,他用余光扫了白荷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哼着歌走回房间去。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白荷摇摇头,无语道:“幼稚!” ……………………………… 掬星湖上,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飘荡在水面上,两岸景观尽收眼底。 画舫中人正坐在窗边观赏美景。 覃湖向李梦瑶介绍道:“我们云城地处西北,不像你们江南,河流众多湖泊相连。旧时虽也曾有八水绕城的盛况,现在却大多都已枯竭,所以人们玩耍游湖时去的都是各公园人工造的小池塘。这掬星湖是我们云城目前最大的人工湖。” “覃教授有心了,这掬星湖风光甚好。”李梦瑶甜美的声音配上甜美的笑容,在一派和美的风光里无比和谐。 “梦瑶,叫我覃湖姐就可以了。” “好的,覃湖姐。” 李梦瑶和覃湖互视一眼,笑容生辉。 一旁,覃山海分外满意:对对对,随他,叫姐就可以。 “人工湖再好,也不及自然的湖泊好,”桑教授有些惋惜,说道,“我年纪大了,有多年未去过江南了,你们江南是极美的。” “我们江南是水乡,如果桑教授愿意,我很乐意做个东道主,邀请桑教授和覃湖姐去我们江南游玩,我们江南不仅有西湖,还有湘湖,是西湖的姐妹湖呢,还有个里士湖,被誉为小湘湖。此外,还有千岛湖、金沙湖、仙女湖……” 听着李梦瑶娓娓动听的介绍,覃山海嘴角一抽:不一起邀请他吗? 桑教授听着听着竟就着迷了,“你们江南的湖光听名字就好美呢,竟然还有仙女湖,仙女湖是不是仙女洗澡的地方啊?” 桑教授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覃浪花笑得最欢脱。 “漂亮阿姨长得跟仙女一样,一定在仙女湖里洗过澡吧。”覃浪花拍着手问道。 李梦瑶有些难为情。 桑教授搂着覃浪花,对李梦瑶说道:“童言无忌,不要介意哈。” “不会不会。”李梦瑶十分得体地回应,脸却越发红了。 覃湖解围道:“梦瑶,我们去外面吹吹风吧。” “好的,覃湖姐。” 覃湖和李梦瑶手牵手跨出门槛,走到画舫船头去。 覃山海对覃湖不由生出一丝羡慕来。 桑教授对两个孩子说道:“咱们也出去吧!” 覃浪花意外地摇了摇头,说道:“外面风大,我和哥哥就不出去了,万一我们吹了风生病了,我妈妈没有钱带我们看医生,我们就不给我妈妈添麻烦了。” 覃浪花说话的时候,覃浪不停在一旁点头,表示妹妹说得全对。 桑教授俯身摸了摸覃浪花的小脸颊,又摸了摸覃浪的头,嘴里叹道:“哎哟,你们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懂事啊?山海啊——” 覃山海正走到门槛处,一只脚还没跨出去,就被桑教授喊了回来。 “妈。”覃山海折回身子,喊了桑教授一声。 桑教授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这两个小家伙吧,我去外头和覃湖、梦瑶她们一起看风景去。” 桑教授说着就乐呵呵往画舫外走去。 覃山海:“……”说好的是为他安排的游湖呢?说好的是为他安排的约会呢? 覃山海朝着画舫外那三个并肩而立的女士投去无比怨念的目光。 “爷爷!”覃浪花拉了拉他的衣角。 覃山海回头,但见覃浪花指了指窗外,说道:“看这里的风景吧,一样的。” 覃山海悻悻然在覃浪花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哼,他是来看风景的吗? 覃浪花突然问道:“爷爷是不是觉得覃叔叔这个儿子很让人头疼啊?” 覃山海惊奇地看着覃浪花:“你怎么知道?” “吃早饭的时候,你们两个谁也不看谁。”覃浪花十分操心地摇了摇头。 覃山海想夸覃浪花一句“火眼金睛”,但自尊心不允许。 在覃山海默认的时候,覃浪花拍拍他的肩,劝慰道:“没有关系啊,爷爷你再生一个呗!” 覃山海:“……”这其实是一个好主意呢! 覃山海的目光落在画舫中间摆放的那两台古筝上,这是他今天特意安排的节目:以筝求偶。 没办法,他不是孔雀,不会开屏,平生特长就是弹古筝。 画舫内突然传来古筝的声音,画舫外,桑教授、覃湖和李梦瑶都回过头来—— ……………………………… 谢谢樱桃师傅的打赏。 这周,小津在角色榜上,大家多支持支持他。 明天24号上架了,请多多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大家了。 我们大家因为小津相聚一起是难得的缘分,我会好好珍惜你们留给我的每一个字的读后感,并作为鞭策自己好好写作的动力。 另外我也卑微地希望,你们不要离开我,一个都不要离开,我害怕失去,害怕拥有后的分别,我很想很想大家陪着我一步步壮大自己。 期待你们的票票、订阅、打赏、留言,各种形式的支持和打call。 爱你们。 第四十三章 你好,蓝花坞 “是《凤求凰》。”覃湖听着那筝声,笑着对李梦瑶说道。 李梦瑶自然也听出来了。 画舫外,湖面的风吹得人头脑清醒,但《凤求凰》特有的潮州筝曲的旋律却已拂乱李梦瑶的心弦,令她不由自主走回画舫内。 覃湖和桑教授也跟了进来。 覃山海的义甲在琴弦上弹拨出热烈的爱慕,此时此刻,他仿佛已化身大才子司马相如,对着他的卓文君暗送秋波,筝以咏志。【注】 见李梦瑶走进画舫,覃山海内心不由有些小雀跃,他期待着李梦瑶能走到另一台古筝前坐下,与他来一段双筝合璧,然而跟在后头的覃湖突然越过李梦瑶,坐到了另一台古筝前。 她对着覃山海点头一笑,未戴义甲,就直接在古筝上弹了起来,无缝跟进覃山海的旋律。 覃山海筝声未停,神色却一滞,心里哀嚎着:大姐啊,这时候你演什么琴瑟和鸣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是一对情侣,不是姐弟啊! 覃湖浑然未觉覃山海的小幽怨,她几乎是立马就沉醉在《凤求凰》的旋律里,并向李梦瑶投去鼓励和期待的目光。 于是李梦瑶合着那旋律唱了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凤凰,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叫“凰”,我就是那凤,你就是那凰…… 覃山海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李梦瑶身上,来自江南的女子温柔如水,恬淡如风,人美筝美歌也美……李梦瑶,你还敢再完美一些吗? 桑教授走到两个小孩子身边去,伸手轻轻合上了两个小孩子的下巴。 再不合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吧?原来小孩子也不仅仅是馋吃的。 覃山海在心里道:我的妈妈啊,你也过来合一合我的下巴吧! 好在筝曲总有弹完的时候,不至于让他的下巴脱臼。 曲终人未散,这便是人间最美好的事情吧? 覃山海的目光定定落在李梦瑶的面颊上,心里坚定地想:此生,他要和这个江南女子永远不散。 ………………………… 冬日暖阳,一大片落叶乔木已经落光了叶子,或黄白,或灰白的树干与枝蔓显得萧瑟。 白荷走下车,望着那映入眼帘的村庄不禁呆住。 这就是蓝花坞? 与她想象里花影浮动、如梦似幻的美丽村庄一点儿都不一样。 覃小津也下了车,看见白荷呆呆的表情,他走到她身边来,说道:“蓝花坞之所以叫蓝花坞,是因为这里种满了蓝花楹。” “蓝花楹?”白荷一颤。 覃小津点点头,指着村庄入口夹道的两排落叶乔木说道:“那些就是蓝花楹,可惜现在是冬季,不是蓝花楹的花期,等到春天,花开遍野,整个村庄都像披上蓝紫色的云霭,曼妙多姿,你会爱上这里的。” 白荷是第一次听到蓝花楹这种树木,从未见过她繁花似锦的模样,无法想象覃小津口中她进入花期的美,只是对眼前一片光秃秃灰溜溜的冬日消煞感到一丝灰心丧气。 这多么像她当下的困境。 离异、负债,带着两个幼儿,四处躲藏,漂泊无定所,如丧家之犬,就算她真的很想活下去,很想带着她的两个孩子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七位数的债务对于她来说,就像这冬日冷风中落光了枝叶的蓝花楹,叫人灰心绝望。 覃小津看着白荷的眼底依稀有一丝泪痕升起,宛若悄悄涨潮的海水,不是最亲近的岸边岩石,是不可能察觉的。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能迎来绽放的春天,所以,蓝花楹的花语是永不言弃的信念,在等待中复苏,在绝望中迎来希望……” 耳边响起覃小津略带暗哑的声音,白荷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的目光深沉,眉宇间拧成一个淡淡的“川”字。 “谢谢。”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笑容,却如这冬日暖阳,极尽灿烂也难免虚弱。 覃小津还想说什么,白荷已经走过去给常苏搭下手,帮常苏搬行李去了。 看着白荷的背影,覃小津在心里说道:愿你是一朵白荷,出淤泥而不染,更愿你做一株蓝花楹,挫折过后更加强劲,经历了风雨能迎来彩虹…… 白荷正从后备箱抱起一个大箱子,覃小津收回飘忽的思绪要走过去帮忙,就听常苏说道:“白小姐,你赶紧放下,太重了,我来就可以。” “哪里那么脆弱了?我一年到头四处搬家,搬东西是我的强项。”白荷说着执意要去搬箱子。 常苏执意不肯:“白小姐,这种体力活要你们女人干的话,让我们男人脸往哪里放?” 覃小津顿觉脸颊一烫。 “男女平等!”白荷清脆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村口传来喧哗声。 三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辆牛车上下来一男三女:男人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精壮汉子,面貌却很干净;三个小姑娘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另外两个小些,都只有十七八岁光景。 四个人热热闹闹走过来。 “我叫叶知秋,她们三个是我的堂妹,缦缦、扬扬、莫默,牛叔叫我们过来带你们去覃家的老房子。”年轻汉子声音洪亮,说着就招呼三个姑娘过来搬行李。 眨眼功夫,后备箱里的行李就已经搬到了牛车上。 牛车坐不下很多人,叶知秋留下莫默为覃小津和白荷领路,驾着牛车,带着常苏和缦缦、扬扬先向老房子而去。 走在蓝花楹树下,莫默的笑容摇曳生辉。 “我姓莫,单名一个默字,沉默的默。”莫默重新介绍了自己,她是三个姑娘中年纪最长的,二十出头的年纪,最是繁花似锦的时候,整个人顾盼神飞的。 “莫默就是不要沉默的意思?”白荷问莫默。 莫默点点头,兴奋说道:“姐姐说对了,如果蓝花坞是个景区的话,我绝对可以称得上蓝花坞的金牌导游,关于蓝花坞啊,我是包打听哦。” “蓝花坞为什么叫蓝花坞啊?是因为种满了蓝花楹吗?”白荷看着两旁夹道的落叶乔木,问道。 “姐姐又说对了,”莫默笑声如银铃,“哥哥和姐姐可知道,蓝花坞的蓝花楹是谁种的吗?” 覃小津驻足,抬眼看着那些蓝花楹,眉宇的“川”字又淡淡地浮现出来。 第四十四章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种植这蓝花楹的人,她的名字叫牛婉兮。”莫默巧笑倩兮。 覃小津心头一颤:原来,母亲的名字叫牛婉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白荷慨叹一句,“这名字取自《诗经》,好美啊!” 莫默“哦”了一声,“原来婉兮姑姑的名字还有这样的来历啊!怪不得牛叔一直称赞覃家的那位大先生不但古筝弹得好,还是位有学问的大才子呢。” “婉兮的名字竟是覃家大先生取的吗?”白荷问莫默,视线却看向覃小津。 覃小津也生出好奇的神色。 莫默说道:“婉兮姑姑原来的名字叫平平,牛叔是她的弟弟,叫安安,他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平平安安。认识覃家大先生后,覃家大先生说,平平的名字未必佳,就给婉兮姑姑改了名,清扬婉兮的确比平平无奇好听得多,对吗?” 覃小津目光暗沉下来,双手在身体两侧握成了拳头。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霸道和自以为是?母亲认识他就是一场灾难,是他亲手毁了母亲的现世平安。 “那个……包打听姑娘,”覃小津突然唤道,但是莫默并没有理他,他再次唤道,“那个,包打听姑娘……” 白荷拍了拍莫默的肩,莫默回神:“哥哥叫我啊?” 覃小津默了默:不是叫你,难道叫我自己? 莫默笑道:“哥哥,我的名字叫莫默。” 覃小津黑了脸,白荷想笑,但忍住了。 “哥哥叫我什么事啊?”莫默问道。 覃小津这才开了口:“包……莫默,婉兮姑姑的墓在哪里啊?” 莫默吃惊:“你们不是蓝花坞的人,竟也知道婉兮姑姑已经去世了吗?” “他是覃家的小先生。”白荷小声介绍。 莫默看着覃小津频频点头,“如果婉兮姑姑没有去世的话,说不定现在是覃家大先生的妻子呢,说不定就是小先生你的母亲咯。” 她去世了,也是我的母亲。覃小津眼眶有些发胀。 莫默却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如果婉兮姑姑成了覃家大先生的妻子,那就不会有小先生你咯……” 覃小津在莫默欢快的语气中越发低沉。 白荷看了覃小津一眼,拍了拍莫默的肩,笑着问道:“莫默,你知道婉兮姑姑的墓在哪里吗?” 莫默正要指路,就听见远处传来叶知秋、缦缦和扬扬的召唤声。 “莫默,我们已经搬好行李了,快去找牛叔吧!”叶知秋大声喊。 “那么多活,牛叔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快去帮他吧。” “莫默快来!” 扬扬和缦缦站在牛车上向莫默招手。 “好,我马上。” 莫默应了三人一句,就对覃小津和白荷说道:“穿过这条蓝花楹小道,过一片山田就能看到了,墓旁有一株很大很大的蓝花楹。” 莫默指完路,就欢呼着奔向叶知秋的牛车。 看着莫默欢脱的背影,白荷唇角露出一抹艳羡的笑容。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年轻姑娘,只可惜一段婚姻换来一地鸡毛。 再也回不去了…… 白荷心头怅惘,忽觉手上一凉,覃小津已经拉了她,走入莫默指的那条蓝花楹岔道。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丫落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那些发霉的腐朽的枯叶在脚下绵绵软软,让人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但那只拉着她的手十分有力,令她走得稳稳的。 只是,那只手比她的手还要凉。 一株高大的蓝花楹,比村口小路上夹道的蓝花楹要高大粗壮许多,看起来年月比较悠久。 她矗立着,像一位守护者,守护着身下一块小小的坟墓。 墓碑上“牛婉兮”三个字在冬日的暖阳里显得宁静、深远、忧郁而孤独。 覃小津站在墓前,整个人被哀伤和忧愁笼罩。 妈,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只是为什么你连名字都是那个人的印记? 妈,那个人爱过你吗?如果他爱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你?如果他不爱你,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伤害你? 那个人害死了你,害死了我的妈妈…… 覃小津上前,蹲下身子抚摸墓碑上“牛婉兮”三个字,胸口像堵了一堵墙。 白荷站在一旁,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话也都说不出口,她能做的只是默默陪着。 许久,覃小津站起身疾步走向白荷,他伸手抱住她,在她肩头无声痛哭起来。 虽然是无声的,可是眼泪却汹涌落下。 “他爱过我妈妈吗?他爱过我妈妈吗?”覃小津在白荷肩头一遍遍问着。 每问一句,白荷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愤怒火焰以及像海水一样的绝望。 终于,他放开她,泪眼模糊看着她,再次问道:“你告诉我,他爱过我妈妈吗?”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白荷说道,“《诗经》中这几句诗是讲,有一位美丽的姑娘,生得清扬婉转,眉目流情,有缘今日相遇,令人一见倾心。大先生给你母亲改名婉兮,说明他不但爱着你的母亲,还对她一见钟情……” “我不相信,我母亲与我舅舅的名字合起来就是‘平平安安’,寓意多好,然而他却说这名字不好,他根本就不希望我母亲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他怎么可能爱她?” 覃小津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让他母亲苦等一辈子,最终郁郁而终的负心汉会是一个真心爱他母亲的人。 白荷想了想说道:“平平二字,或许对于大先生和你母亲之间的爱情,的确是不祥的字眼,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大先生若深爱着你母亲,就决不允许自己在你母亲面前是平淡无奇的存在,在所爱面前,他当然希望自己是高大的山是伟岸的海,是光是电,是巨星,而不是他的才华、他的耀眼、他的光芒,全都可以抹平,全都不值一提……” 除非那个女子不爱他。 白荷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毕竟她不是当事人,她不能胡乱猜测,胡乱猜测只会让覃小津越发混乱。 此刻的覃小津就分外激动。 他摇着头说道:“可是,我的童年经历告诉我,他根本就不爱我的母亲!” 哭泣的覃小津释放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的仇恨。 白荷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无比真诚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第四十五章 病中还种蓝花楹 冬日暖阳薄薄铺洒在村庄上,白荷和覃小津并肩坐在田埂上,他们身后是高大的蓝花楹和一方矮矮的坟墓。 “自我记事起,全家人都告诉我,我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那个人与我也不亲近,姑姑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是爷爷奶奶以外,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直到八岁,我无意中听到爷爷奶奶的谈话,我才知道,我的母亲还活着,她就生活在蓝花坞里,她与那个人没有结婚就生下了我,而爷爷之所以会与奶奶谈起我的母亲,是因为我母亲那时候已经病得很重了……” 覃小津陷入回忆里,心底里的忧伤满溢出来,流满面颊。 “原来我不是只有姑姑,我也有母亲,她一定很爱我,她只是因为没有和那个人结婚,不能走进覃家那栋大别墅,她一定也很想我,想念她的亲生儿子我,只是她一个人住在这村庄里,不但见不到我,还生了重病,她病得快要死了,一定很想念很想念她唯一的儿子吧?她一定很想在临死前见一见她的儿子我……” 覃小津的眼泪成串地落下来。 白荷伸出手,将覃小津揽入怀中,轻拍他的头,像母亲一样。 说到底,她和覃小津同是天涯沦落人,各有各的可怜。 而她是一个母亲,见不得一个儿子如此伤心。 覃小津倚在白荷肩头,宛若一只小船漂泊了多年,终于寻到了可以安歇的渡口,语气也平复了许多。 他静静说道:“我哭着央求姑姑带我来一趟蓝花坞,看一看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快要死了,我很快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我想知道我的母亲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但是那个人不肯,无论我怎么哭求,那个人就是不肯,直至我终于哭晕过去,姑姑才偷偷带我来了蓝花坞……” 覃小津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 “我第一次来蓝花坞的时候,正值春天,整个蓝花坞都开满蓝紫色的蓝花楹,美得像仙境,只是那时候,那些蓝花楹不过才种了七八年,都才长大,刚刚才可以开出花朵,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每一棵都历经二三十年岁月……” 白荷听着覃小津略带沧桑的话语,在心里道:那时候你也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而现在也历经了二三十年岁月,就如这蓝花楹一样。 “姑姑指着一个正在道旁干活的女子对我说,那就是我的母亲,只是我和姑姑事先有约定,她可以带我来蓝花坞,但我不能和我的母亲相认,我必须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我母亲面前……” 覃小津说着离开白荷肩头,扭头定定地看着白荷,带着一抹自嘲的笑。 “姑姑放开了我的手,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向我的母亲,可是我站在她的面前,只能喊她一声‘阿姨’……” 覃小津咬住了唇,仿佛要把二十年前那声称谓咬碎,然而再也回不去了。 “我母亲终于仰头看到了我,而我低着头也看到了她,那是我们母子第一次相逢。就如我爷爷与我奶奶讲的那样,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病得很重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但是她依然很美,也很善良……” 覃小津看着眼前的白荷,他发现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的母亲有着颇为相像的气质,她们都是眉目清秀的女子,带着一种干净而空灵的气质。 怪不得他初见白荷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一种亲切感,仿佛与他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那时候,我母亲拖着病体还在种植蓝花楹……” 覃小津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春天的早上。 他站在他母亲面前,低着头,视线里是母亲的一头长发,发梢落了一片蓝花楹的花瓣,那深情的蓝紫色衬得那头乌黑宁静而冷淡。 他的母亲先是看到了他的一双小脚,站在泥土里,白鞋子有了零星的泥渍。 当母亲抬起头来时,他想哭,但被泪水被激动的笑容取代了。 “阿姨,你在干什么?”他看了远处蓝花楹树下的姑姑一眼,忍住了激动,假装若无其事问道。 “我在种树。”母亲的声音非常温柔,笑容非常甜美,只是病容已经十分憔悴,让人心疼想哭。 “阿姨种的是什么树?”他蹲下身,好奇地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 “我在种蓝花楹,”母亲耐心地解释道,“蓝花楹的种植方式可以播种,也可以扦插。” “那阿姨现在就是在扦插吗?”覃小津看着她手中十分粗壮的枝条问道。 母亲笑了,夸赞他:“你真聪明。” “扦插要选择较为粗壮的枝条作为扦插的插穗,这样会提高蓝花楹的成活率。”母亲虽然病了,但干活的动作十分麻利。 “那我还可以看阿姨如何播种吗?”覃小津问道,他只是想多看他的母亲一会儿。 母亲摇头,“现在是看不到了,蓝花楹的果实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份左右成熟,果实采摘后要放在没有风的地方进行暴晒,等到种子晒干之后后再储存起来,等到来年春天就可以播种了,但是去年我病了,没来得及采摘蓝花楹的果实……所以你看不到了。” 覃小津的眼泪悄悄浮上了眼眶,是的,他再也看不到了,因为母亲她要死了。 “阿姨,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覃小津期待地问道。 “哦,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覃小津。”他把他的姓念得特别重,这么特别的姓,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姓,母亲总该猜到他的身份吧? 然而没有,母亲只是“哦”了一声,就继续种她的蓝花楹。 他哭着走回姑姑身边,姑姑摸摸他的头说道:“小津,我们该回去了。” “不,我想住下来,我想陪她,她病得很重,她快要死了啊。”覃小津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 覃湖说道:“小津,你不能这样任性。” “我没有任性,但是我会哭晕。”他乖巧懂事的模样,说道。 覃湖叹了口气,于是他在蓝花坞住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这回忆这么痛 八岁的覃小津第一次住进覃家的老房子,虽然只住了一夜,却是生平最美好的记忆,因为与母亲成了邻居。 那一夜,覃小津吃到了母亲亲手做的宵夜。 他趁姑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去母亲家里串门,那时候,母亲正在做宵夜。 他的舅舅牛安安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是除了叔叔之外,第二个吃到我姐姐做的宵夜的人。” 牛叔这样说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清瘦的身形裹在淡蓝色的棉麻长裙里,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长长地垂在背上。 在厨房的袅袅蒸汽里,她像仙女一样微微行动着。 “那叔叔你真幸福,”覃小津幸福地看着母亲的身影,由衷对牛叔说道,“阿姨每天都为叔叔你做夜宵。” 牛叔却说:“她哪里是为我做的宵夜?” 覃小津惊奇:“那阿姨的宵夜是为谁做的?” “她为她的心上人做的,每天晚上都做,可惜她的心上人一次也没来吃过。”牛叔说着,有些憋屈地吃下了一大碗宵夜,他连当个饭桶都是替身哪。叹! 覃小津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刺痛,母亲在蓝花坞日复一日地做着宵夜,等待着她的心上人有朝一日能来尝尝她亲手为他做的宵夜,然而那个人一次都不肯来。 那个人住在豪华的覃家大别墅里,一步都不肯踏进这种满蓝花楹的村子,他心底里一定充满了傲慢,一定看不上他的热爱劳动的母亲,他怎么会知道母亲用她的双手把这村庄打扮得如此美丽。 蓝花楹有多美!这覆盖着蓝花楹的蓝花坞有多美!亲手种下蓝花楹的母亲有多美! 那个人永远都不知道! 那个人永远都不配知道! 覃小津哭着吃完母亲亲手做的宵夜,哭着走出母亲的房子。 姑姑就站在母亲家房子的外头,静静地看着他,带着抹怜爱与疼惜。 原来,姑姑并不是不注意,一切都在姑姑的掌握之中,或许他溜进母亲家串门的时候,姑姑正在背后目送着他。 他哭着扑进姑姑怀里。 他很想对姑姑说,母亲做的宵夜很好吃很好吃,比姑姑做的还要好吃,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肯来吃呢?哪怕一次都不肯? 但是这个话他不能说出口。 他只是在姑姑怀里哭着睡着。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覃家别墅,住在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 “因为姑姑私自带我去蓝花坞的事,那个人和姑姑吵了一架,他从来不对姑姑发火,但那次他非常生气,发了很大的火。从那以后,无论我怎么哭求,姑姑再也没有带我去过蓝花坞,直到有一天,姑姑告诉我,母亲去世了……” 覃小津把头埋在白荷的膝上,双肩轻轻颤抖着。 白荷听见她反复喃喃的声音:“我的母亲她死了,死了,死了……” 白荷整个人都沉重得无以复加,这就是无数次无数次,她准备自杀又选择放弃的原因。 如果她死了,她的浪,她的浪花,人生路上也会这样无助痛苦的吧? 她要好好活着,无论多难,哪怕苟且偷生,也要活着,她不能让她的孩子长大成人后内心还藏着和覃小津一样的痛苦。 白荷的内心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看着覃小津在心里说道:小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保护,我必须和向清达成合作。 看见白荷眼里闪烁的泪光,覃小津有些自责,他道歉道:“对不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他又变成了那个自负而高傲的覃小津。 白荷笑笑,从田埂上站起身,说道:“我们去老房子看看吧,常苏找不到我们,回头该急了。” 白荷说着径自在前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覃小津皱起眉头:他诉说了他这么凄惨的童年往事,这个女人不仅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而且下一秒就在担心另外一个男人? 这让覃小津很不开心。 他想追上去向白荷抗议一下不满,没想到那个女人娇小的身形却是步履生风。 二人始终保持一前一后的位置,很快便走到了老房子。 常苏见到两人,收起手里的手机说道:“小先生,白小姐,你们回来了?我正想打电话给你们呢。” “我就说了,再不回来,常苏准要担心了。”白荷回头笑着对覃小津说道。 覃小津嘴角一抽:不仅当着他的面关心另一个男人,竟还向他炫耀她的关心是对的? “小先生,白小姐,我已经把你们的婚房收拾好了,你们去看看吧。”常苏说道。 覃小津似乎勉为其难向楼上走去,一脸的不乐意。 白荷只当他是还沉浸在儿时的痛苦回忆里无法自拔,对常苏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道:“你家小先生心情不好。” 白荷还没和常苏说完,覃小津去而复返,一把把她拉走了。 “既然是婚房,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看才合适。”站在婚房内,覃小津对白荷说道。 白荷打量了一下婚房,覃家的老房子古色古香,一看便知这房子的主人在过去亦是非富即贵的,只是现在年代久远,又是木质结构,到底不如覃家大别墅住着舒适。 虽然房子古朴了点,但家具都是挑的现代家居,看着十分大气。 白荷的目光落在床头墙壁上的婚纱照上,顿了顿。 覃小津立马说道:“原来也放了和覃家别墅那边一模一样的婚纱照,但是你既然不喜欢,我就让常苏换成了我们两个人的婚纱照,婚纱照嘛,还是两个人的合影就可以,如果加上小孩,就变成全家福了,这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新房。” 白荷点点头:“反正你自己一个人住,你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覃小津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白荷指了指门外,说道:“我看到老房子这里有好多房间,我让常苏帮忙收拾一间出来……” 见到覃小津眼神不对,白荷改口:“常苏是你的生活助理,我还是自己去收拾一间出来吧。” 白荷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覃小津先她一步,伸手拦在了门上…… 第四十七章 老房子 覃小津背抵着门框,一手撑着另一边的门框,在白荷面前保持着十分销魂的姿势。 白荷撇了撇嘴,说道:“所以,覃先生是什么意思?” 覃小津一怔:是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荷笑道:“覃先生不会是要和我一起睡在婚房里吧?我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覃小津问道:“为什么?” “在酒店套房,那是因为房间不够;在覃家别墅,你是为了和大先生赌气,以后我们既然搬到了蓝花坞,就和大先生并不往来了,各过各的日子。大先生不可能来蓝花坞的,所以你也就没必要故意演戏气他了啊!” 说的也是。 覃小津放下自己的手,让出一个位置让白荷走出去。 “虽然常苏是我的助理,但是你可以随便用的。” 白荷已经看中了一个房间,正来来回回移动着房间里的摆设,覃小津忍不住说道。 “哦,谢谢啊,”白荷于是向楼下喊道,“常苏!” 覃小津顿时后悔了,这女人这么不客气的吗? “我说的随便用,尤其指厨艺方面。”覃小津强调。 “那倒不用,我对自己的厨艺不嫌弃,覃浪和覃浪花他们也不嫌弃。” “我嫌弃。” 白荷一愣。 覃小津不满道:“你是不是忘了要负责给我煮宵夜的事?” 白荷想了想,笑起来,说道:“可是昨天晚上,你分明越过了楚河汉界,钻进了我的被窝,你输了,我那半个星期的宵夜也可以不用做的。” “那是你输了的惩罚,我输了,你事先可没说过要惩罚。” 意料之中,覃小津就是个无赖的人,白荷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和你计较,你回头把你爱吃的宵夜告诉我,我去请教常苏,让他手把手地教我。” “手把手”三个字让覃小津眼皮一跳,他又改口道:“算了算了,你煮什么我吃什么吧。” 白荷愉快地答应了:“好的。” 覃小津看她正打算移动一张桌子,急忙走过去帮忙,白荷制止他,说道:“你别动你别动,你的手是用来弹古筝的,要是受伤了,我可担待不起责任。” 常苏刚好上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挤开覃小津,一边和白荷抬了桌子,一边同覃小津说道:“小先生,白小姐说得对,你的手可千万要担心。” 对于两人的好意,覃小津可不领情。 他看着一起抬桌子的两人只觉得扎眼,他冷着脸问白荷道:“这房间里的摆设都摆得好好的,你移动它干嘛?” 白荷在常苏的帮助下,将桌子移到了墙角,她说道:“房间太小了,我要腾出空间好放下两张床,覃浪大了,应该自己睡一张床了,我和浪花睡一张床。” 覃小津说道:“你也说覃浪大了,那就应该让他有自己的房间,浪花也不小了,也该有自己的房间,这房子里多的是房间,连常苏在内,一人一间好了。” “谢谢小先生。”常苏欣然道谢。 白荷看着常苏欢天喜地的样子,有些不解:所以常苏原来是打算和覃小津一间房睡觉吗? 整理好五个房间的时候,日暮西山。 覃小津三人打道回府。 三人刚走出老房子,就看见一辆牛车载着几个人从蓝花楹大路上经过。 “是他们。”常苏兴奋地和叶知秋等人挥手。 除了叶知秋和三个姑娘外,牛车上还多了一个中年汉子。 莫默、缦缦和扬扬一边和常苏挥手一边提醒中年汉子,中年汉子看过来,覃小津也望过去。 二十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牛叔——他的舅舅。 牛叔胖了,许是当年吃多了母亲做的宵夜,加上劳动的缘故,脂肪不仅一直没有消减下去,反而更结实了。 牛叔和覃小津等人摆手,一脸憨厚的笑。 覃小津心头许多疑问:母亲死了,舅舅还活着,这么多年,他为何不去覃家探望他?母亲生前又为何不去覃家探望他?难道是那个人不让?以那个人的霸道和自以为是,完全不排除这种可能。 然而当年,姑姑领着他来到蓝花坞,他与母亲、舅舅近距离接触,他们为何不与他相认?牛家与覃家的老房子毗邻,他们难道不认识姑姑吗?对于姑姑带来的小孩,他们就不怀疑他是母亲与那个人生下的孩子? 带着重重疑问,覃小津随着常苏和白荷回了覃家大别墅。 …… …… 覃家,李梦瑶和覃湖陪着桑教授逛街去了,留下覃山海照顾两个孩子。 覃浪站起来去方便的时候,覃山海走回了客厅。 看到覃浪花坐在地上,周围散落许多玩具,覃山海不由皱起了眉头。 见覃山海面色不悦,覃浪花急忙去收拾地上的玩具。 还挺有自知之明。 覃山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你把客厅弄得这么乱啊?” 覃浪花立马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一定是谁偷了我的魔法棒,把这里变成了垃圾场。” 覃山海再次冷哼了一声:“怎么可能?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对啊,难道是爷爷你?” 覃山海:“……” 覃山海盯着覃浪花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觉得不教训她几句,有损长辈的威严。 “覃浪花!”覃山海严肃叫道。 覃浪花却笑嘻嘻道:“覃是你家的姓,爷爷叫我浪花就可以了。” 覃山海咳了咳:“那个我家的姓暂时借给你吧。” “爷爷没有覃叔叔大方哦,覃叔叔是直接送给我和哥哥,他还要送给我妈妈这个姓呢,可惜我妈妈不想要。” 他的儿子这么贱的吗?他不想认识他。 覃山海在心底里嫌弃了覃小津一番,对覃浪花说道:“虽然我说借给你,可也是不要你还的,其实和送也没什么区别。” 覃浪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那你就叫我覃浪花吧。” “覃浪花啊!” 覃山海一脸严肃,正想开始教训,就见覃浪花“嘘”了一下,说道:“爷爷你听外面有车的声音。” 覃山海一听,果然有车声。 “好像是覃叔叔和我妈妈回来了,爷爷你现在可不能教训我,被覃叔叔看到,他会生气的。” 被覃浪花一提醒,覃山海竟然有些慌,他也听到了覃小津的声音。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覃浪花急忙招呼他:“爷爷快来和我一起收拾玩具啊,我们两个做好朋友的话,覃叔叔就无话可说了。” “哦。”覃山海忙蹲下身去和覃浪花一起收拾地上散落的玩具。 第四十八章 亲妈和亲姐 覃小津、白荷和常苏走进客厅时,看到了一幕: 覃山海和覃浪花正蹲在地上收拾玩具,散乱一地的玩具被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收进收纳箱里。 那画面一派和谐。 覃浪方便完回到客厅,看见白荷已经回来,喊了声“妈”后,目光就被覃山海和覃浪花吸引。 “妹妹,你弄乱的玩具怎么能让爷爷收拾呢?”覃浪关心了一句。 覃山海忙摆手道:“不是她不是她!可能是谁偷了魔法棒,把这里变成了垃圾场。” 除了覃浪花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无言以对:这位爷爷不是弹古筝的吗?业余编起了童话? 覃浪花抬头,给了大家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我和爷爷,现在是好朋友。” 原来和爷爷一起捡玩具就可以和爷爷成为好朋友啊。 覃浪默默走过去,默默蹲下身,刚伸出手却扑了个空,最后一个玩具已经被覃山海收进了收纳箱里去。 注定和爷爷做不了朋友啊,覃浪的悲伤逆流成河,表情和覃山海一样的悲催。 …… …… 桑教授和覃湖回到覃家别墅的时候,覃小津和白荷已经接走了两个孩子。 偌大的别墅只有覃山海一个老小孩,冷清得紧。 桑教授和覃湖坐到沙发上,纷纷垂自己的腿。 “今天走了够多的路啊,妈。”覃湖一边捶腿一边说道。 桑教授捶了自己的腿,又去捏覃湖的腿,闺女哪怕到七老八十在母亲眼中也永远是孩子,何况她的女儿到了将要知天命的年纪还没有嫁人,那就该她疼一辈子。 “你打小跟着你爸弹古筝,练的都是手上功夫,脚力不行,还不如妈呢,以后要多锻炼锻炼,你看看人家梦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人家今天和咱们走一样的路却不叫累。”桑教授絮絮叨叨。 覃湖笑道:“妈,那是因为梦瑶她年轻,她才三十几岁呢,四十都不到,我比她大了十来岁,能比吗?” “年轻人身体不好的多了去了,那是因为梦瑶有坚持锻炼。” “你怎么知道?”覃湖惊奇。 “梦瑶今天告诉我的啊!”桑教授回答女儿。 “看起来,梦瑶对妈你很有好感的嘛,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话。” “我能感觉到梦瑶对我态度很亲近,和我说了一路的话呢。” 坐在对面的覃山海此刻心一阵一阵抽疼,听着桑教授和覃湖一口一个“梦瑶”地叫,他哭丧着脸,百无聊赖拨弄着怀里收纳箱里的玩具。 玩具与玩具在收纳箱里互相碰撞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桑教授和覃湖的注意。 二人抬起头,同时看见了对面沙发上呆坐的覃山海。 覃山海正生无可恋地抱着一整个收纳箱的玩具。 “山海,你一把年纪了,怎么和小孩子抢玩具呢?”桑教授嗔怪道。 覃山海心里苦:他倒是想抢李梦瑶来着,奈何抢不过自己妈和自己姐姐啊。 “山海,这些玩具都是梦瑶买给那两个孩子的,你就算不喜欢那两个孩子,也不能没收他们的礼物啊。”覃湖也嗔怪道。 他没想没收这些礼物,只不过覃小津以为这些玩具是他买的,就不要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虽然李梦瑶买的,就算他买的吧。即便现在不算,未来也算的。 但是,他一个受众人敬仰和追捧的古筝大教育家在自己亲姐心目中,竟是这样一种形象。怪不得李梦瑶和姐姐玩了后就不和他玩了,一定是姐姐在李梦瑶跟前没说自己好话! 覃山海呆呆看着前方,真的懒得再多看他妈和他姐一眼,懒得再跟她们多说一句话。 “山海,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你这个样子,人家李梦瑶还怎么喜欢你?”覃湖有些恨铁不成钢。 呵呵,说得李梦瑶好像会喜欢他一样,李梦瑶喜欢的是他妈和他姐。 覃山海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骂人,但面上却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 覃湖急了。 “山海,你这个样子,可就辜负我和妈今天做的那么多工作了!” 覃山海一听,来了精神:难道他误会了亲妈和亲姐? 覃湖问桑教授:“妈,今天的情况,我和山海说还是你和山海说啊?” “你说,我累了。”桑教授说着,往沙发上一斜。 覃湖:“……”说好的她不如妈呢? 亲妈发话,覃湖只好打起精神,对覃山海说道:“今天没让你直接和李梦瑶接触,你心里一定不高兴吧?” 明知故问。覃山海腹诽。 “我和妈是有苦衷的。”覃湖说着和桑教授目光交汇了一下。 桑教授躺在沙发上,拼命点了头:“说给山海听听,好叫他知道我们为了他能娶上媳妇有多不容易。” 覃山海撇了撇嘴:一整天地催婚,老父亲去世了,还把催婚立进遗嘱,好不容易他老木逢春,开了这么一朵桃花,亲妈亲姐却实力阻拦,不是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反而硬生生把姑娘拐去逛街了。 他倒想听听亲妈和亲姐可以怎么自圆其说! 覃湖走过去,将覃山海怀里的收纳箱拿走,说道:“你年龄这么大了……” 亲姐,你还是别说话了,一开口就给我扎了一把刀。 覃湖完全忽略覃山海幽怨的小眼神,继续说道:“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你能不和她奔着结婚去?” 这是实话。覃山海表情缓和了不少。 “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m。” 覃山海的眼神再次变呆。 亲姐啊,你是弹古筝的,熬什么心灵鸡汤啊?这熬鸡汤的鸡还这么老。 “既然要结婚,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呵呵,不但鸡老,鸡汤还是隔夜放馊的。 覃山海不停腹诽的时候,覃湖终于拐入正题:“我觉得梦瑶性格好,你的性子也好,你俩要是结婚,肯定是不需要磨合的,但婆婆媳妇小姑子这三种人在婚姻里就是天敌啊,我和妈得先和梦瑶磨合磨合啊。” 桑教授在沙发上仰起头,说道:“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主要是覃湖,她这种嫁不出去的大姑子通常都不好伺候。” “妈!”突然被扎一把刀,覃湖气愤地站起身,“你自己和山海说吧,我累了。” 覃湖说着愤愤回房去了。 覃山海一脸讪讪,亲妈你这刀能不能晚点再扎? 桑教授看着覃山海,问道:“想知道梦瑶对你有没有好感?” 覃山海重重点了点头。 桑教授坐起身,向覃山海招招手:“过来,帮妈捏捏腿!” 第四十九章 出发前,为你做一顿夜宵 覃山海坐到桑教授身边,帮她捏了两下腿,就迫不及待问道:“妈,梦瑶说了什么?” “梦瑶说明天约你吃饭。”桑教授十分享受覃山海的按摩手法。 “真的?”覃山海有些不可置信,“是约了我们一家,还是就约我一个?” “就约你一个。” 得了桑教授的肯定答复后,覃山海腾地起身,就往楼上跑,嘴里道:“谢谢妈。” 看着覃山海猴急的背影,桑教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让他捏二十下再告诉他了。 …… …… 蓝花坞。 冬天的冷月洒下清辉,覃家的老房子在月色中低调而奢华。 门外响起敲门声。 白荷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懊恼地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来:她的小说正写到动情处…… 不用猜,门外的人肯定是覃小津,常苏干不出这种夜半随便敲女人房门的事情。 处心积虑和覃小津分房睡,就是为了能够安心码字不被打扰,没想到第一个晚上这种美梦就破碎了。 白荷无奈起身去开门,门外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人模人样站着。 白荷瞬间就原谅了他,没办法,她看脸。 “我饿了。”覃小津淡淡说道。 白荷蹙眉:“常苏晚上煮过夜宵了,是你不吃。” 在之前,覃小津不吃常苏的夜宵,是一件善举。 因为覃小津的善举,白荷母子三个十分开心地瓜分了常苏做的夜宵。 吃常苏煮的夜宵,不但是味觉享受,还是视觉享受,因为常苏会陪着他们一起吃,还贴心地给每个人碗里不时添点。 那可是一张不输于娱乐圈当红顶流萧占的面孔啊。 然而在此刻,覃小津的善举已经变成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我明天就出发了。”覃小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白荷拒绝的话只能自动消化在肚子里。 明天,覃小津就要随弓翊出发,开启弓翊古筝音乐会全国巡演常驻嘉宾的旅程。 “你想吃什么?”白荷走出房间,十分自觉地向厨房走去。 覃小津跟在身后:“之前说过了,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今晚的确只能将就了,不过等你回来前,我应该可以让常苏教会我几样拿得出手的夜宵。” 覃小津一颤:手把手地教会吗? “不必了,”覃小津非常干脆地拒绝,“天天吃常苏的美食,对美食其实也没什么期待了,偶尔吃到难吃的食物,反而新鲜。”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煮的夜宵不难吃。” “难不难吃,要用事实说话,毕竟我之前也没吃过你煮的夜宵,不好这么快就给你的厨艺贴标签。” 白荷睃了覃小津一眼,怎么听他说来,“难吃”还是个褒义词呢?仿佛她辛辛苦苦煮的夜宵被他说一句“难吃”就是得到了赞美似的。 三下五除二吧,覃小津很快就在饭桌上吃到了白荷煮的夜宵。 他细嚼慢咽,吃相优雅。 白荷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她的小说今天还没有更新呢!就算是个小扑街,也可以拥有不断更的美德啊。然而因为和眼前人签署了一段契约,她断起更来,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等下吃完后,你自己洗碗吧,我困了。”白荷假意打了个哈欠。 覃小津看了白荷一眼,心头一动:原来打哈欠也可以打得这么浮夸。 嗯,此处“浮夸”也是褒义词。 “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还说我的手是用来弹古筝的,不能受伤吗?”覃小津淡淡的语气,带了丝可怜兮兮的味道。 幽怨的小眼神飘向白荷:朝令夕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呢? “洗个碗而已,又不是要你拿刀,”白荷不满,“水里难道有针会扎到你?” “那可说不准,”覃小津一边细嚼慢咽,一边一本正经说道,“蓝花坞的水可不是城里的自来水,而是山泉水,山泉水里说不定就有什么水生物,比如说水蛭,最喜欢吸人的血……” 白荷本来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下,她单手支着下巴,看着覃小津,凉凉说道:“水蛭既然喜欢吸人的血,人的血都是热的啊,所以我觉得水蛭不会喜欢吸你的血……” 她在讽刺他冷血! 覃小津一顿,向白荷投过一把眼刀。 白荷东张西望起来,只要不和他对视,就挨不到他的刀。 半个小时后,在白荷打了一连串真的哈欠后,覃小津终于放下了筷子。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洗碗了。 白荷捧着覃小津的碗筷走向洗碗槽,心情有些复杂:她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洗碗! 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了下来。 白荷看着那水思绪有些飘飞:这就是山泉水?水里真的会有水蛭吗? 白荷刚要凑近水龙头一看究竟,一双手套伸到她跟前来。 白荷一怔:“不是说明天就要出发吗?你怎么还不去睡?” “看起来你很怕水蛭的样子,所以我留下来陪你。”覃小津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塑料手套。 白荷接过手套戴上,心里腹诽着:他以为他是谁?他留下来就能把水蛭赶走?还是水蛭看到他在就不敢来了? 白荷洗碗的时候,覃小津打了一连串的哈欠。 “就一个碗和一双筷子,你怎么洗这么慢?”覃小津终于忍不住问道。 “也就一碗夜宵而已,你不是也吃得很慢?” 白荷终于关上水龙头,脱掉手套,回头看着覃小津,笑笑说道。 覃小津没有丝毫生气,依旧是波澜不兴的眉目,淡淡说道:“虽然是山泉水,不用交水费,但是你这样浪费水也是不对的,保护生态环境,节约水资源,人人有责。” 白荷咬住唇:这些水是她浪费的吗?明明是因为他才浪费的,这个账应该算在他头上。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好在明天就要走了。 “你这一趟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白荷的问题让覃小津唇角不免露出一丝愉悦。 “怎么,我还没走,你就开始舍不得我了?”覃小津问完,不等白荷回答,就噙着嘴角的那抹愉悦上楼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白荷无语。 鬼才舍不得你呢!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回来!只要你一走,我马上就可以发财了! 第五十章 约会 一天一夜对覃山海来说,从未有过地长。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准备去赴李梦瑶的约会。 穿什么好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覃山海一天一夜,昨天晚上做梦还梦见自己试衣服:狭长的试衣间地板上堆满了他换下的衣服,覃浪花突然从衣服堆里钻出脑袋,瞪着圆圆的眼睛,天真无邪问他:“爷爷,你为什么把这里弄得这么乱?” 他惶急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一定是谁偷了我的魔法棒,把这里变成了垃圾场。” “爷爷,你怎么会有魔法棒?你又不是巴拉巴拉小魔仙!”覃浪花说道。 “有的啊有的啊!”他高举手里的魔法棒,激动地喊。 “山海,你和李梦瑶约会就准备穿这个?”衣服堆里的覃浪花摇身一变变成了覃湖。 覃山海转过身去,看见试衣镜中的自己:蓝色的长头发,蓝色的仙女裙子,手上炫动魔法棒的炫彩魔法灯闪闪发亮。这特么不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吗? “山海,山海……”耳边,覃湖不停催促他。 覃山海忙道:“我不穿这个不穿这个!” 覃湖走到覃山海身边奇怪说道:“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的啊,你不要再换了,再换,和梦瑶约会就迟到了。” 覃山海定睛看向试衣镜中,并没有什么巴拉巴拉小魔仙,只有一个黑衬衫黑西裤的风度翩翩的古筝艺术家。 覃山海转身看着覃湖,脸上是难为情的表情,他刚刚走神了。 覃湖说道:“老张已经将车开出车库了,你快出发吧!见了梦瑶啊,你大方一点,你这个样子,真让人不放心,搞不好梦瑶还以为你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约会呢!你是个男人,又一把年纪了,这方面没有经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要不,我还是跟你去吧!” 覃山海顿时一凛。 “不用了大姐,你怎么比妈还唠叨?碎碎念跟唐僧似的。我经验是少,可比你多一点,我好歹有小津,你呢?” 覃湖第一次在覃山海跟前黑脸:她弟弟扎刀深得母亲真传! 趁着覃湖生闷气的空隙,覃山海拿了大衣,飞也似地奔出试衣间,火速上了老张的车。 和李梦瑶约会,还让亲姐当电灯泡,他是疯了吗?还吃不够教训啊? 老张最快速度将覃山海送到了他和李梦瑶约会的餐厅。 “大先生,加油!”覃山海临下车的时候,老张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覃山海嘴角一抽:老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这种动作,覃浪花做还差不多! 见覃山海一脸板正,老张悻悻然的。 是自己失误了,给覃家当了一辈子司机,他怎么忘了大先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当然不喜欢这种热情的相处方式,可是他是真心替大先生感到高兴啊! 于是,当覃山海下了车后,老张又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喊住他:“大先生!” 覃山海回头看着老张。 老张也一脸板正,语重心长道:“别紧张。” 覃山海:“……” 一阵冷风吹过,覃山海的大衣衣摆在风中凌乱飘摆。 覃山海裹紧了大衣,快步走进了餐厅。 西餐厅的氛围特别浪漫,尤其适合约会。 当覃山海看到落地窗旁位置上的李梦瑶时,心情更加凌乱了:他阻止了亲姐来当电灯泡,没想到李梦瑶自带了电灯泡。 覃山海脱掉大衣,瞅了眼自己的黑衬衫黑西裤,得出结论:李梦瑶应该怕黑,下次穿亮色的衣服,她就不用带电灯泡了。 覃山海在位置上坐好,向李梦瑶以及李梦瑶身边的女士点了点头。 “这是我闺蜜,四月。”李梦瑶介绍道。 “著名的青年古筝演奏家,四月,幸会幸会。”覃山海和四月握了手。 古筝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像四月这样特别注重营销的古筝演奏家,覃山海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倒是李梦瑶,既然是流派古筝新生代里的主要代表人物,却不为他知,非是他孤陋寡闻,而是李梦瑶低调。这样的行事风格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覃山海偷觑了眼李梦瑶,她坐在四月旁边,长发披肩,显得四月及腰的长发太过于长,累赘、不够清爽;鹅蛋脸,显得四月的瓜子脸下巴太尖,仿佛削过;柔和甜美的面颊,显得四月的颧骨太高,还仿佛打了苹果肌。 四月一双眼睛太亮,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个聪明的女生,从而对她保持警惕。 李梦瑶的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显得柔美,让人想要亲近。 总之,梦瑶高矮胖瘦都那么刚刚好,多一分就会祸国殃民,减一分又不能让他小鹿乱撞,他的梦瑶啊,那么滴完美无缺…… 覃山海看着李梦瑶不由看得痴了,李梦瑶在那样的眼神里无所遁形,推了推身边的四月一下。 四月咳了咳,唤道:“覃先生!” 覃山海回神,露出和李梦瑶同款的羞赧。 四月清了清嗓子,笑道:“我在北京特别忙的,但是梦瑶一通电话就把我呼过来了,没办法,事关梦瑶终身大事,我必须过来给她当一回眼镜。” 覃山海瞅了李梦瑶一眼,看不出来还是个近视!他也是个近视呢,只是平常不戴眼镜,这样说来,李梦瑶和他挺配的。 “听说你喜欢梦瑶。”四月直截了当,覃山海被自己刚喝进口里的水呛到。 李梦瑶忙给覃山海递纸巾,并对四月说道:“让你过来看他,不是让你过来吓他的。” 四月爽利笑起来:“这就心疼上了?” 李梦瑶忙端起杯子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是四月接下来的话也让她把刚喝进口里的水喷出来。 “覃山海,我家梦瑶也喜欢你。” 李梦瑶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覃山海忙也给她递纸巾。 看着两个人手忙脚乱互相给对方擦身上的水渍,四月满意地拿起刀叉切起了牛排:三分熟的牛排就是鲜美! 四月吃完一整片牛排,终于满足地放下了刀叉。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问覃山海道:“你是打算和我家梦瑶只谈恋爱呢,还是打算和她领证结婚啊?” 这么直接的四月真让李梦瑶头疼,然而心里又莫名角色爽快。 幸好请来了四月,否则这些话,以她的性格怎么问得出口?然而这些话是必须问的。虽然她一直单身,可她不是不婚族,遇到个两情相悦的,她肯定是要结婚的。 但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不代表覃山海也是这样的想法。 所以必须有个人替她问出来,所以四月真不愧是她的好闺蜜。 然而正当两位女士期待地看向覃山海时,覃山海却突然站起来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我是赵丽颖 一只摄像头在餐厅的落地窗外对准了餐厅内靠角落位置上的一男一女。 两人都十分养眼。 男士衣着时尚,发型潮流,一张俊脸更是颠倒众生。 女士面容清秀,身上一件喜庆的大红色大衣也十分抢眼。 女士脱下红衣,男士贴心接过,绅士优雅地替女士放在座椅靠背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被落地窗外的摄像头一个不落地拍摄下来。 尔后,男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与女士面对面,含情互望。 摄像头记录的下一组动作是,男士与女士深情拉手,并越过桌子亲密耳语。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的时候,覃山海黑色衬衫黑色西裤非常有艺术家气质的身影完美入镜。 落地窗外,一张面孔从摄像头后抬起,透过落地窗外看向餐厅内部,不由呆了呆。 这位艺术家有些面熟呢,貌似在哪里见过。 如果覃山海此刻能够看见这位摄影师的话,也会觉得这位摄影师有些面熟的。 毕竟两人曾在覃小津的婚礼上打过照面。 餐厅内,覃山海定定地看着那对盛装打扮后来约会的男女,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不怒自威的气场:“你们两个在干嘛?” 白荷和常苏猛不丁遇到覃山海都吓了一跳,但白荷马上就镇静下来,给了常苏一个眼色后,常苏也镇静下来。 “这位先生,你是……”白荷问道,看着覃山海的眼神充满疑惑,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覃山海皱起眉头,眉宇间山雨欲来。 “她不认识我,常苏,你总该认识我吧?”覃山海看向常苏。 常苏不会演戏,但会装傻。 他的面孔本来就带着天然呆,此刻一装傻,就显得很无情。 “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白荷对着常苏微微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覃山海怒了,高声叫道:“常苏!” “这位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他是大明星萧占,”白荷打断覃山海,说道,“不信您可以上网搜一搜,萧占参加最近的一个新闻发布会是不是就是这身打扮?” 常苏今天的造型就是向清根据萧占最近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的造型完美copy的。 覃山海不满地睃了白荷一眼,覃浪花小小年纪就像个小魔鬼,原来是随了妈啊! 见覃山海盯着自己不说话,白荷又笑道:“这位先生看起来年纪不小,不认识娱乐圈这些小鲜肉也正常。” 拿他年龄说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覃山海冷哼道:“他是大明星萧占,那么这位小姐,你总也不会是娱乐圈的大明星吧?” 白荷默了默,给了覃山海一个标准的假笑:“我是著名演员赵丽颖。” 欺负他没看过电视剧?他追过陆贞、薛杉杉、花千骨、盛明兰……他,是赵丽颖的影迷! 覃山海拂袖而去。 因为覃山海的离开,四月和李梦瑶终于看清了那位一直被覃山海挡住的男士。 “萧占!”四月惊呼一声,嗖的掏出了手机。 没有想到,从北京到云城,居然还有这样的艳!遇! “覃山海居然认识萧占?”四月一边打开手机拍照模式,一边激动地捅着李梦瑶的胳膊,“你们家覃山海厉害啊,改天你帮我跟他说,让他替我去要萧占的签名,那位和萧占一起的女士是不是也是娱乐圈的?梦瑶,你快点帮我看看……” 四月不能自己看,因为她两只眼睛都在“萧占”身上。 李梦瑶说道:“不是呢,那是山海的儿媳妇。” 四月惊讶。 覃山海回来后,情绪低落,晚餐就这么结束了。 站在餐厅外,看着老张的车将覃山海接走,四月问李梦瑶:“他让他的司机送我们回酒店,你为什么拒绝啊?” “你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吗?”李梦瑶望着车子开走的方向,情绪也很低落。 四月“啧啧”两声,说道:“他现在和你还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就整颗心都在他身上了?小心将来他把你吃得死死的。” 对于闺蜜的实力嘲讽,李梦瑶笑道:“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和你们家那位被赞神仙眷侣、筝坛伉俪,天天在我跟前秀恩爱的时候,我说你什么了?” 四月摇摇头,笑道:“我还没说他什么,瞧你这一副心肝肉疼,袒护的模样,以后你要是和覃山海在一起了,肯定是个重色轻友的。” “如果我重色轻友,也是你把我带坏的。”李梦瑶噘嘴。 “好了好了,别吃醋了,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和覃山海的约会出了小插曲,李梦瑶改而和四月去逛云城的夜市去,心情倒也离奇地好。 覃山海约会草草结束,回到家里,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覃湖蹑手蹑脚到他房间里,说道:“妈已经睡了,出了什么事,快跟姐说说吧,李梦瑶拒绝你了?” 覃山海蹙起眉头,他怎么感觉他姐一点儿都不盼着他好呢? “不是的,梦瑶说她喜欢我。” 虽然这话不是梦瑶亲口说的,是四月说的,但四月是梦瑶的闺蜜啊,肯定是梦瑶对四月说的。 关键,四月是当着李梦瑶的面对他说的,李梦瑶没有否认。 覃山海已经从暗暗的小得意变成了明面上的小确信。 “那你看起来怎么闷闷不乐的?”覃湖不解,“李梦瑶喜欢你,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难道你高兴的样子就是臭着个脸?” “在吃饭的时候,我遇到常苏和白荷了,他们两个在约会!”覃山海一回想起那一幕,依然气鼓鼓的。 覃湖明白了。 只听覃山海继续说道:“小津不是去参加弓翊的古筝音乐会巡演了吗?这前脚才走,白荷怎么就……还是和常苏,和小津的助理!” “不是和常苏,和别人约会,你就不生气了?”覃湖笑着问。 覃山海眉头皱得更紧,“大姐,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覃湖好脾气说道:“小津和白荷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 覃山海一颤:“他们是为了蓝花坞的继承权才假结婚的。” “对啊,”见覃山海终于想起这茬,覃湖松了口气,“既然是假结婚,你不允许白荷和别人约会,是真的要她当你的儿媳妇?” “绝对不可能。”覃山海说的是,他绝对不可能让白荷当他的儿媳妇,白荷大龄!离异!带着两个拖油瓶!不可能的! 覃湖却是说道:“我也觉得,白荷绝对不可能干出和别人约会的事,山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覃山海一顿:那个男人说他是萧占,那个女人说她是赵丽颖…… 不行,明天得去蓝花坞一趟。 第五十二章 大驾光临 蓝花坞,覃家老房子。 覃山海大驾光临。 最先发现覃山海的是覃浪,因为覃山海来得太早,覃浪花还在睡懒觉。 见到覃山海,覃浪火速抱出一个收纳箱,将一整个收纳箱的玩具哗啦啦倒在了地板上。 “这么多玩具?”覃山海嘟哝道。 覃浪乖巧回答:“是常叔叔给我和妹妹买的。” 提到常苏,覃山海在老房子里张望了一下,问覃浪:“你常叔叔呢?” “向清阿姨要来,常叔叔去接她了,”覃浪说着,看着一地板的玩具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邀请覃山海道,“爷爷,我们做朋友吧!” 覃山海走到木质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覃浪“哦”了一声,不无失落地蹲下身,孤独地捡起了玩具:爷爷不懂,他稀罕的是和爷爷做朋友吗?不,他稀罕的是和爷爷一起捡玩具。 白荷睡眼惺忪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覃山海时吓了一跳。 而覃山海看着她随意穿在睡衣外头的红色大衣,也是一震。 白荷立马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等覃山海开口,就折身奔回楼上。 只见一道红影在楼梯上狂飞而上,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覃山海:“……” “你刚刚看到你妈妈了吗?”覃山海不确定地问覃浪。 覃浪背对着楼梯,正蹲在地上埋头捡着玩具,随口说道:“我妈妈还没起床呢。” 覃山海走过去,和覃浪一个姿势捡起了玩具:额,的确是没有看见呢。 所以,刚刚他是产生了幻觉? “大先生,你怎么来了?”身后传来白荷的声音,覃山海和覃浪同时扭过头去—— 白荷睡衣外头罩了件紫色大衣,旖旎从楼梯上走下来。 覃山海盯着那紫色大衣呆住了:所以,刚才的红色大衣真的是他产生了幻觉? 白荷看着覃山海微滞的面孔,心里呼出一口气:还好她又机智又敏捷! 昨晚之所以要穿上那件红色的大衣,是因为向清说,上一次上娱乐版,就是穿的那件红色大衣,这一次还穿红色大衣的话,有助于八卦群众将她与上一次的红衣新娘子快速关联。 白荷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 覃浪站起身说道:“妈妈,爷爷和我一起捡玩具了,爷爷还说,他和我本来就是朋友。” 覃山海看了刘浪一眼,有些不解。 白荷解释道:“因为覃浪花一直和她哥哥炫耀她和爷爷一起捡玩具了,她还和爷爷做朋友了。” 和他一起捡玩具,和他做朋友,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吗? 覃山海不免要在心里自我感觉良好起来。 “妈妈,我好像听到妹妹醒了。” 覃浪一提醒,覃山海腾地从地上站起,本能想逃,但是……他蹲太久,脚麻了! “大先生,你怎么了?先到沙发上坐一坐吧!”白荷关切说道。 覃山海连连摆手,一瘸一拐也要逃走,楼上覃浪花“妈妈,妈妈”的叫声叫得他好慌。 踉踉跄跄像一只跛脚的兔子。 就算是跛脚的兔子,也依然是一只快速的兔子。 覃山海终于逃出了老房子,对着村庄的冬景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冬天的村庄别有一番趣味。 覃山海的目光落在那些落光了叶子的高大乔木上,不禁有些黯然。 时隔二十八年,他重新站在蓝花坞的土地上,有些怅惘。 那一棵棵灰褐色的落叶乔木,高大,森然,幽邃、忧郁、了无朝气,一棵比一棵绝望。 覃山海闭了闭眼睛,任由脚底的麻痒蔓延。 那如无数只蚂蚁啃啮的感觉,痛苦而难受,令人窒息,却偏偏叫他沉浸其中,生出片刻的安宁来。 远处有老牛发出“哞哞”的叫声。 覃山海睁开眼睛循声望去:一辆牛车在蓝花楹大道上缓缓而来,驾车的汉子,二十七八岁,身形精壮但面貌干净。 牛车上三个小姑娘,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另外两个小些,都只有十七八岁光景。 一辆牛车,四个人,热热闹闹而来,停在了路边一座古朴的老房子前。 “牛叔——” “牛叔牛叔牛叔——” 男人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姑娘们的欢呼声则如风中的银铃,清脆是一串串的。 随着他们的喊声,覃山海看见老房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黝黑粗壮,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他对四个人说道:“知秋,莫默,缦缦、扬扬,早啊!” “牛叔早!”四个人异口同声。 牛叔上了牛车,年轻的汉子驾着牛车经过覃山海身边,又渐行渐远…… 牛车上,扬扬说道:“刚才那位大叔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不会遇到了什么事吧?” “一看就是村外的人,咱们要不要去帮帮他?”缦缦也说道。 叶知秋提议:“扬扬和缦缦腿脚快,去看看那位大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就在这里等好了。” “去吧去吧!”牛叔说道。 得了牛叔的同意,叶知秋停下牛车,两位同情心泛滥的小姑娘欢快地跳下车,蹦蹦跳跳往来时的路跑去。 看着两位堂妹欢天喜地的背影,莫默充满同情,骂了叶知秋一句:“知秋哥,你太坏了!” 叶知秋坐在牛车前头,笑着说道:“牛叔说了,她们两个都上高中了,就算是周末,也得抓紧时间学习,山上的活有咱们两个帮忙就可以了,不要耽误了扬扬和缦缦考大学。” 叶知秋说着,重新驾起牛车,这一次速度快多了,转眼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扬扬和缦缦跑到之前覃山海站着的地方,覃山海也不知去向…… 覃山海已经在老张的车上。 看着副驾驶座上面色沉郁的覃山海,老张好心道:“大先生,这蓝花坞以后还是别来了吧。” 每次来蓝花坞,大先生都这么伤心,老张于心不忍。 老张原本以为时隔二十多年,时过境迁,大先生再来蓝花坞,当年的感触也会随时间推移而转淡。看起来,他错了。大先生看起来不苟言笑,一板一眼,这样的人最是用情至深。 老张正开着车,就见一辆白色小车与他们的车交汇而过。 透过车窗,老张看到开车的是向清。 “大先生,是向小姐。”老张提醒道。 覃山海摆摆手,老张便没有停留,车子很快就与向清的车子越来越远了…… 第五十三章 劳务费 蓝花坞村口,向清和常苏从小车上下来,两人一起走入蓝花楹大道。 “这些是什么树啊?”看着两旁夹道的落叶乔木,向清有些奇怪问道。 常苏说:“这些是蓝花楹,除了这条入村的大路,整个蓝花坞几乎都种满蓝花楹,我听这里的村民说,到了春天,蓝花楹开花后特别美。” 眼下是冬天,距离春天不远了。向清想。 “蓝花坞大部分是覃家的产业,住在这里的村民应该不多了吧?” 常苏点点头:“应该就剩五户人家了,不过我来来回回也只见到五个村民。” “都是些留守老人吧。”向清说道。 乡村,青壮年们都外出谋生了,留下的都是些走不动的老人,这是人们对乡村的刻板印象。 常苏却说:“不是呢,向清姐,都是些年轻人,年纪最大的牛叔看起来老成,但实际上年龄也比大先生小些。” 两人边走边谈,母鸡咯咯咯的叫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但见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旁若无人穿过蓝花楹大道。 常苏突然想起来:“向清姐,我记得你说你喜欢吃山鸡,这里的山鸡可多了,比我见到的村民多多了,一会儿,我们去向村民买只山鸡,我给向清姐炖美容养颜的山鸡汤喝。” “我喜欢吃山鸡?”向清一脸困惑,“我没有说过啊。” 常苏脑海里灵光一闪,那夜向清咬着手指头看着他含糊不清说着“胸肌”的画面又跳了出来。 常苏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向清姐原话说的是‘凶鸡’,山鸡因为是放养,漫山遍野地跑,要多凶有多凶啦……” 向清似乎也记起了那幕,她原话说的是“胸肌”吧? 向清不由拿眼偷瞧了常苏脖颈以下的位置,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竟然没扣! 常苏蓦地扭过头来,向清惊跳着别开视线,说道:“‘胸肌’不是用来吃的!” 语气是难为情的,语速是特别快的。 常苏却笑起来:“当然必须用来吃,毕竟美容养颜的效果,不靠吃,难道还靠外敷?可从来没有人用鸡肉做面膜哦!” 向清眼前又跳出一幕:覃小津的酒店房间里,她哭着将脸埋进常苏怀里…… 谁说肌肉不能做面膜了? 向清甩了甩头,怎么回事?这些记忆为什么当时都不记得了,此刻又神奇地跳出来?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覃家老房子。 常苏看到覃浪和覃浪花就对向清说道:“看起来买一只山鸡还不够,得多买两只,熬了山鸡汤,覃浪和覃浪花吃了可以长身体。” 向清意味深长地看了常苏一眼。 覃浪花举着手里的玩具,对常苏说道:“常叔叔,你买的玩具真好玩。” 向清再次意味深长看了常苏一眼:常苏真是个体贴的人,将来谁嫁给他必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他绝对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只听常苏摸摸覃浪花的脑袋,笑着说道:“是覃叔叔让常叔叔买的,覃叔叔出的钱哦。” 向清顿时酸了:谁嫁给小津也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呢!他对别人的孩子都这么好,对自己的孩子还用说吗? 十分钟后,向清坐在了白荷的对面。 书房里,古色古香,白荷的一袭白衣在一片暗沉的背景中十分小清新。 向清看着白荷,心里更酸了:上辈子拯救全宇宙的竟是这个女人! 想到白荷和覃小津是契约婚姻,向清收起心里的酸,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大信封鼓鼓囊囊,一看就装了不少钱。 “这是我们事先说好的五万块钱。” 收下那个信封,顿时轮到白荷酸了。 有钱人真好,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万块钱,而她,最惨的时候,口袋里只有五块钱,靠着五块钱,母子仨儿度过了五天。 白荷压下内心的酸楚,笑着说道:“谢谢向清,这个钱,当作我向你借的,不过我就不打欠条给你了,等我有能力还的时候,我肯定会还给你,如果很不幸,我一直还不上,那你就当作烂账好了。” “既然是交易,你付出劳务,我付你劳务费,天经地义,不需要你借,也不需要你还,”向清口气不善,“你还是叫我向小姐吧,我们之间没那么亲密,也不可能亲密。” “我知道,向小姐喜欢小津,我是向小姐的情敌。” 向清黑了脸:“你胡说什么?小津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们只是契约婚姻,小津不可能喜欢你的!” “既然不是情敌,那就是朋友,我还是叫你向清吧。”白荷越发灿烂笑道。 向清撇了嘴:“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常苏进来了,端进来两杯咖啡,分别放到白荷和向清跟前,说道:“现磨的,有点慢,让你们久等了。” 说着,又去关上书房的门。 待常苏也坐下,向清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放到桌面上。 白荷瞥了一眼,常苏则是将手机拿过去,来回滑动了几遍,最后在一张三人入镜的照片上停住,看着向清说道:“大先生也被拍到了,怎么办?” “那就连大先生的营销一起跟上。”向清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白荷不由对向清投去欣赏而艳羡的目光:这个年轻的姑娘的确很有能力,如果自己有她一半的能干,何至于这么凄凄惨惨? 她不会搞营销,不懂当经纪人,她只会写小说,只会讲故事,可惜她讲的故事读者不爱听,或者,她讲的故事也许也不差吧,只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她缺一个像向清这样能帮她搞营销的幕后推手。 “这个娱乐新闻什么时候会上热搜?”白荷问道。 向清答:“弓翊古筝音乐会的时候,等到那天晚上,小津在弓翊的古筝音乐会上作为嘉宾上场演出时,这条新闻就会上娱乐版,相信紧接着,萧占一方就会让这个话题上微博热搜,后续,我们提前拟好的和小津有关的新闻稿就会在各大网站发布……” 向清说着说着打住了,她盯着白荷感到不满,不满白荷,更不满自己。 她干嘛跟这个女人说这么多啊,而这个女人居然听得比常苏还认真! 见向清突然噤声,白荷笑笑说道:“那就是还有几天时间。” “我们现在一起去村民家里买山**!”常苏提议,“今天我给大家做山鸡宴。” “不了,你们带覃浪花去就可以,我和覃浪有事,要出去一趟。”白荷说道。 第五十四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金耳朵”古筝琴行。 金静走到门口,看到马路对面站着的一对母子时,登时就哭了。 只是因为她天生喜感,虽然哭着,外人看了也以为她是在笑。 她当即转身走回店内,口里叫着她姐姐:“金胜英!金胜英!” 金胜英正拿着一把蓝色的扫灰尘毛刷子,伸进古筝的琴弦下方,费力扫着落在面板上的一层灰尘。 为了把那些灰尘扫干净,她的眼睛尽可能近地靠近古筝,几乎要变成斗鸡眼了。 听到金静的叫声,她抬头一看,呆住了:金静,你这是哭还是笑啊? 金静冲到金胜英跟前,抓起她的手,急匆匆说道:“金胜英,快,快掐我一下。” 金静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哭还是笑,金静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是哭还是笑,金胜英没有更多时间去研究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哭还是笑,她只是在金静的催促下,伸手往她面颊上重重捏了一下。 这下,金静“哇”地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你是不是很疼啊!”金胜英急忙道歉。 “金胜英,真的很疼诶!” 金静的话让金胜英很慌。 但金静立刻又笑起来:“金胜英,会疼诶!所以我不是做梦!” 金静一惊一乍,吓得金胜英手足无措,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大金老师小金老师。”门口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姐妹俩同时回过头去。 轮到金胜英哭笑不得:果然是见鬼了啊!消失了小半年的男学生和他的家长离奇现身了! …… …… 白荷和覃浪已经在里间坐了许久,也不见金静进来。 金静正在门外站立不安。 金胜英看着她走来走去的样子,不由问道:“金静,你干嘛啊?” “我紧张。”金静停下身子,一脸浮夸的表情。 金胜英不解:“金静,你是个老师……” “可他是个男学生!”金静说道,“你不知道古筝男生有多么难招,我教了这么多年古筝就遇到这么一个男生,我那些同学可一个男生都没招到呢。” 金胜英有些匪夷所思,招不到就招不到呗,还能怎么地? 这就是金静和金胜英之间的区别。 虽然两个人都是业余古筝老师,金静却把教古筝当作事业,而金胜英就是在混吃等死。 “你别忘了,你不但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债主,他不但欠了你一年的古筝学费,还欠了你三万块钱。” 金胜英好意提醒金静,金静却立马捂住她的嘴,说道:“金胜英,你小声一点,不要把他们吓跑。” 金胜英有些无语,天底下把欠债的当再生父母的,也只有金静这独一个的了。 如果金静对她的态度也能这样就好了。 金胜英怀着郁闷的心情走开了,在这个“金耳朵”琴行里,金静是老板,金静说了算,她人微言轻,还是眼不见为净得好。 金静深吸一口气,堆了一脸笑容走进里间。 白荷和覃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覃浪唤道:“金老师!” “浪浪乖!浪浪乖!坐下坐下,让你妈妈也坐下。” 金静一边伸手示意白荷和覃浪坐下,一边自己也在桌旁坐下了。 她给白荷倒了杯茶,始终挤着苹果肌,笑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担心你们,担心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看,电话也打不通,短信、微信都联系不上,刘浪也没去学校上课……” “我们躲债去了。” 白荷一开口,金静笑容僵了僵,没想到她这么诚实。 旋即,金静又挤起苹果肌,频频点头,笑道:“理解理解,你也不容易,但是刘浪的古筝课不能停啊……” “金老师,我改名字了,现在我叫覃浪。”覃浪乖巧说道。 这让金静很意外。 白荷将向清给的那个信封拿出来,放在金静面前说道:“这里是四万五千块钱,三万块是还老师之前借给我们的钱,一万块是还之前覃浪欠老师您的学费,还有五千是我预交的学费,这周末开始,我还是送覃浪来‘金耳朵’琴行上古筝课,就按原来的时间,不知道老师您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 金静不知道白荷母子是什么时候走的,金胜英到里间找她时,她还抱着那个信封发呆。 看到金胜英,金静“哇”地哭出了声。 金胜英慌了:“金静,我这次没有捏你没有捏你……” 金静将信封举到金胜英面前,哭着说道:“金胜英,你看,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 …… 扬扬正在屋里复习功课,忽听门外的鸡群发出纷乱的叫声。 她跑出去一看,门前来了一个非常高挑帅气的哥哥,还有个漂亮姐姐,和一个软萌小妹妹。 扬扬认出常苏,不禁欢喜问道:“常哥哥,你怎么来了?” 常苏问道:“扬扬妹妹,你家的鸡可以卖吗?” 扬扬会意,说道:“常哥哥要炖鸡汤啊,卖什么卖,送一只给你吧,我来替常哥哥挑一只肉肥的。” 扬扬说着就去捉鸡了,一群鸡被扬扬追得四散逃窜。 覃浪花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自然要去凑热闹。 缦缦在隔壁自己家里听到这边的鸡叫,哪还有心思复习功课?自然也跑过来加入捉鸡大战,嘴里说道:“我也捉一只鸡送给常哥哥吧。” “你捉我家的鸡送人情,你可真好客。”扬扬打趣缦缦。 缦缦说道:“我家的鸡都溜出去散步了,不在家,等鸡们晚上回到家里,我捉一只给你还回来,这样行了吧?” 扬扬自然是答应的,就是不知道缦缦家的鸡答不答应。 向清看着两大一小三个女孩子追着一群鸡在院子里跑,好不热闹,可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种热闹,并不觉得有趣,而是缩在院子一角看得胆战心惊。 一只鸡被女孩子们追得急了,竟然腾空飞起,往向清这边飞来,吓得向清一阵惊叫。 有常苏在,鸡根本近不了向清的身,只见常苏凌空一捞,那只老母鸡就成了他囊中之物。 常苏站在向清跟前稳稳擒住那只鸡的时候,扬扬、缦缦和覃浪花同时鼓起掌来。 覃浪花欢呼道:“常叔叔,你好帅啊!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帅叔叔里,唯一会捉鸡的!” 扬扬和缦缦好生羡慕覃浪花,她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像五岁小姑娘这样明目张胆地表白了。 女孩子们还想看常苏捉鸡来着,但是一回头,发现一院子的鸡已经逃得一直都不剩了…… 第五十五章 求婚 蓝花楹大道上,常苏左手提着鸡,右手牵着覃浪花,向清则若即若离走在另一边。 覃浪花抬头看看常苏,又转头看看向清,她悄悄伸出手,拉住了向清的手。 向清一颤,低头看她。 覃浪花笑着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一人一边和两个大人牵手,我们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是一人一边被两个大人牵着手。” 那两个大人是人家的爸爸妈妈吧? 向清刚想到这里,覃浪花就说道:“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人一边牵着他们,我没有,我只有妈妈……” “你有哥哥啊,妈妈和哥哥也可以一人一边牵着你的手。”向清哄不来小孩子,语气听起来颇为冷淡。 “可是哥哥也是个小孩子啊,哥哥也想有两个大人一人一边牵着他的手,就像现在这样。” 覃浪花说着,握紧了常苏和向清的手。 看着覃浪花,向清的心里生出一丝怜悯:这么小的孩子,听说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爸爸,也是可怜,她就勉为其难演一回她的爸爸吧。 向清的目光飘向常苏,如果她演的是爸爸,那常苏演的是妈妈? “我觉得好幸福啊,我们现在就像一家三口,对不对?”覃浪花天真烂漫问道。 除了常苏手上的鸡叫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话,另外两个人类此刻都不好意思开口。 …… …… “金耳朵”琴行,金静和金胜英数完钱,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 “我这边两万。”金胜英说道。 “我这边两万五,加起来刚好四万五。” 金静此刻算得又快又对,仿佛是为了力证,当年读书时,她不是个数学学渣。 嗯,她当年没有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复读了三年高三,最后还要靠古筝艺术生上了个非常普通的大专。她成为古筝艺术生,大专毕业后,又成了一名古筝教师,必须是因为她热爱古筝这门艺术,和古筝结下不解之缘。 “不但还了我借给她的三万块钱,而且补交了一年的课费,还预交了半年的课费。”金静喜不自胜,仿佛做梦一般。 金胜英问道:“她不是躲债去了吗?所以,哪来的钱?” 金静抓抓头皮,想起来:“我那男学生改姓了,以前叫刘浪,现在叫覃浪。” “母亲改嫁,孩子才可能改姓啊!” 金胜英一言点醒梦中人,金静愉悦的心情顿时土崩瓦解,她颤抖着脸上的苹果肌,说道:“她再婚了?” 这位男学生的家长,带着两个拖油瓶,背负一屁股的债务都能够二婚,她和金胜英两个黄金单身女为什么就要当剩女? 金静想到这一点,金胜英当然也想到了。 她比金静还要悲伤欲绝。教古筝,她是比不过金静,但是比悲伤,她自觉可以比一比,如果金静的悲伤可以逆流成河,她就能伤心一整个太平洋。 …… …… 还是上一次约会的餐厅,覃山海、李梦瑶、四月三个人又见面了。 不过,这一次是覃山海请客。 这一次,覃山海脱掉外套,里面依然是黑色衬衫黑色西裤,因为电灯泡依然在,覃山海就不换造型了。 电灯泡四月依旧吃完一整片三分熟的牛排后,放下刀叉,擦了嘴,问覃山海道:“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李梦瑶感激地看了四月一眼,四月留在云城多日没有回北京去,为的就是再替她问一遍覃山海那个问题:“你是打算和我家梦瑶只谈恋爱呢,还是打算和她领证结婚啊?” 然而,不等四月问,覃山海就说道:“我和梦瑶之间的事,无需向旁人答复。” 四月的脸色顿时僵了僵。 看起来这个覃山海情商不高,这样说话就不怕得罪心上人最亲近的闺蜜吗?要知道闺蜜这种角色在男女恋情中,往往起着极大的破坏作用。 覃山海眼中只有李梦瑶,绝对不会关注到四月的不快。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推到李梦瑶跟前来,这让李梦瑶十分意外,不过是意外地惊喜。 就连四月适才的不快也是转瞬即逝。 李梦瑶和四月互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难掩的激动。 覃山海看着李梦瑶的反应,内心一阵阵窃喜,他说道:“梦瑶,我也老大不小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抓紧时间在一起吧。” 四月感觉这简直就是翻车现场,覃山海也忒不会说话了,这不明摆着说她家梦瑶是个老姑娘了吗? 然而,四月瞅一眼她家老姑娘,浑然不觉这是什么羞辱性语言,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李梦瑶的“愿意”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四月按住她,对覃山海说道:“覃山海,你说的抓紧时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闪婚,你不懂吗?”覃山海问四月。 四月被呛得哑口无言。 李梦瑶已经拿起戒指盒,准备戴戒指。四月拦着不让她口头答应,她用行动答应,还不成吗? 打开戒指盒,李梦瑶呆住了。 四月凑过来,不由对覃山海杏眼圆瞪:“覃山海,你这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啊?” 戒指盒里空空如也,李梦瑶也觉得一丝委屈。 覃山海说道:“婚是我求的,可戒指是送给梦瑶戴的,她不亲自去挑,怎么能挑到自己喜欢的戒指呢?” “山海说得对。”李梦瑶笑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挑戒指吧!”覃山海站起身,向李梦瑶伸出手。 李梦瑶也跟着起身,挽住了覃山海的胳膊。 “喂,梦瑶……”四月噘嘴,她这是妥妥被抛弃了啊,“你这么快就重色轻友?” “都是跟你学的。” 李梦瑶说着,像无数次四月无情抛下她,挽着她老公的手,无情离去那样,无情地抛下了四月,挽着覃山海的胳膊走了,留下四月一个人百无聊赖。 梦瑶之前也是这种心情吧?四月良心发现地想。 当覃山海戴着一枚亮瞎覃湖眼睛的钻戒站在覃湖面前时,覃湖发出一声赞叹:“闪婚!” 覃山海“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妈知道。” “你敢做还不敢当了啊?”覃湖嫌弃地看着覃山海。 第五十六章 缺席音乐会 “这不先来和姐姐你汇报吗?”覃山海小眼神讨好地看着亲姐,“在我心目中,大姐可是比妈还要亲近的人,我有秘密都是先告诉大姐你的。” 轮到覃湖紧张地“嘘”了一声:“小声一点,别让妈听到。” “你敢做还不敢当了啊?”覃山海嫌弃地看着覃湖。 覃湖翻了个白眼,她弟弟,一个著名的古筝大教育家又开始抖机灵了,但是,她到底做什么了啊?她什么都没做啊! “闪婚的可是你!”覃湖提到这茬,不由拍了下覃山海戴上婚戒的手。 “姐姐这是妒忌我啊。”覃山海小得意。 覃湖冷哼:“妒忌什么?我自己买不起?” “自己买的再贵的钻戒,也不能称为婚戒啊,”覃山海抬起手反复打量那枚男款钻戒,闪闪的钻石正发出傲娇的光芒,“婚戒可是一对的。” 覃湖不能再让覃山海这么嘚瑟下去,她婆他冷水,说道:“闪婚,也有可能闪离哦。” 覃山海不可置信看着覃湖,亲姐果然不肯盼他好! “大姐,爸在世的时候,天天和爸一起催婚的,可是你;爸走了,又伙同妈天天催婚的还是你,现在我终于要结婚了,你怎么又……” 覃山海是真的不可理解了。 看着覃山海困惑的表情,覃湖也正经说道:“山海,虽然我们都盼着你结婚,可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和李梦瑶才认识多久,闪婚的确有风险。” 覃湖语重心长,覃山海却不领情。 他没好气说道:“大姐这话应该去和小津说。” 覃湖惊诧看着覃山海,“山海,你不会为了和小津赌气,才随便拉了个姑娘结婚的吧?这对李梦瑶可太不公平了。” 覃家已经出了白荷这么一个可悲的被当做棋子和工具的女人,不要再有第二个了。 覃家是古筝世家,家学渊源,不是造孽的地方,不能让这两父子一个接一个败了家风。 覃山海却特别笃定回答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欢李梦瑶的。” “李梦瑶的确是个好姑娘,可你对她还没有深入了解……” 覃山海摆摆手,打断覃湖的顾虑,说道:“大姐,有一种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叫日久生情;还有一种感情是电光石火一见钟情,我对李梦瑶就是一见钟情……” 覃山海难得有这样侃侃而谈不赧然的时候。 覃湖听到“一见钟情”四个字,内心似被触动了什么,她的思绪几乎就要飘回三十年前……覃山海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大姐,你知道的,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所以大姐你就祝福我和李梦瑶吧。” 看着覃山海慎重的神情,覃湖一震:“梦瑶是个好姑娘……” “她当然是个好姑娘,”覃山海说道,“大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一见钟情已然不容易,两情相悦就更难了,我有幸遇到了,就不能再错过了。” 覃湖定定看着覃山海,点了点头。 …… …… 自从向清在蓝花坞喝了一次常苏炖的鸡汤后,就一连几天,一到饭点,就来蓝花坞蹭饭。 扬扬家的老母鸡被常苏宰了后,缦缦、莫默又都送来了一只山鸡,就连叶知秋也把自家的一只才刚刚长大的公鸡给送了来,说是覃浪和覃浪花这样的小孩子,吃一只刚成年的年轻公鸡,对长身体特别有好处。 总之,无论什么理由必须让常苏收下他的鸡。 热情好客,他必须不能输给堂妹们。 将叶知秋的大公鸡连皮带肉吃得渣都不剩后,天色就晚了,向清却没有像前两日那样吃完就跑,而是并不急着走。 “今晚,是弓翊的古筝音乐会。”向清说道。 白荷一颤。 今晚是弓翊的古筝音乐会,覃小津作为音乐会嘉宾将会登台演奏,有独奏,也有和弓翊的合奏,这是覃小津回国后,在国内的首次登台演出。 这在古筝界也并不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知道覃小津的人太少了。弓翊已经拥有了一批拥趸,而覃小津在国内还是零粉丝。 今晚的登台,就是弓翊为了帮助覃小津突破零粉丝的现状。 一场音乐会,大剧院的座位也有数千个,弓翊的音乐会门票通常都是售空的,这就意味着,今晚过后,至少有数千人会知道古筝演奏家覃小津的名字。 这数千人可能于今夜之后有部分转头就忘记了覃小津,还有部分会念一句:“筝坛圣手”弓翊音乐会上那位助演嘉宾,长得不错,弹得也不错。 无论怎样,今晚过后,覃小津在国内筝坛的事业就要起步了。 而网络上,正有一股暗涌蓄势待发:音乐会一开始,就会有大明星萧占约会古筝演奏家覃小津新婚妻子的新闻喧嚣网络,直至登上微博热搜…… 而明天,关于古筝演奏家覃小津的各种报道就会席卷网络,人们会发现,这位古筝演奏家有着十分曲折的人生经历,他是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却游走海外十年,在海外早已蜚声一片…… 接下来,就会有各种媒体的采访,让覃小津不断出现在荧幕前。 至于萧占方,向清管不着,萧占方是要澄清是要辟谣还是要发律师函什么的,她通通不管,她只要能够为小津造足够的势就可以。 向清将今晚以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预演一遍的时候,白荷忙个不停。 她先为覃浪补习了功课,辍学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充当覃浪的家庭教师,等到来年春天吧,春季开学的时候,她一定会送覃浪回学校上课的。 安顿好覃浪,又去哄覃浪花睡觉。 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不过不是打开作家助手的写文后台,而是点开了微博热搜。 热搜上前十的话题几乎被萧占承包了。 她点开最热门的那个话题里点赞数最高的微博,果然看到了红色大衣的自己和与萧占难分彼此的常苏。 犹豫了一下,白荷将一段早已准备的文字复制粘贴上去,点击了评论发出的按钮…… 楼下,木质沙发上,正和常苏说话的向清拿出了正在响铃的手机。 是弓翊打来的。 向清接听了电话,弓翊在手机那头急迫说道:“向清,小津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 凌晨(一) 凌晨三点,整个蓝花坞一片静谧。 覃家老房子门外传来脚步声。 木质沙发上的向清和常苏一个机灵,醒了。 “是小津。”向清脸上的睡意顿时消了。 常苏立即奔去开门,果然门外站着覃小津,一个人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风雨欲来。 他没有同常苏说话径自跨进屋门。 常苏随即搬进了他的行李箱,正关着门,就听身后,覃小津问向清:“白荷呢?” “白小姐在睡觉啊。”常苏替向清回答。 这个时间点,一般人都在睡觉吧,他和向清不睡,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一般关心小先生的人,他们是非常关心小先生的人。 覃小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在音乐厅后台化妆间候场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工作人员议论萧占的新闻,才知道白荷又一次上了热搜。 他那么想保护她,她怎么可以这么辜负他? 他没有登台,没有通知弓翊,径自从音乐会后台离开了,直奔机场,买了最快的航班飞回云城…… 虽然他已经不能阻止这一次事件的发生,但是他必须回来让他们知道:他生气了!非常生气! 只有让他们知道后果,以向清为首的他们才知道怕,才会忌惮,才会没有下一次。 “去把白荷叫醒。”覃小津淡淡说道。 “哦。”常苏立马上楼去。 覃小津看向向清,她已经从木质沙发上站起来,心情复杂看着他。 “小津,你很生气。”向清开口,这不是一个问句。 “是的。”覃小津淡淡地答。 “小津,”向清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咬了咬牙关,说道,“我也很生气!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知道一场音乐会要耗费多少人的心血,你这样贸然走掉,是有多么不负责任?你这么做,对得起弓翊吗?” “弓翊的音乐会,我原本就可有可无。” “所以,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弓翊为了你,我们为了你,我们大家做了这么多,你却……你却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向清从未有过地激动,此刻,她有发飙和嚎哭的冲动。 接到弓翊电话的时候,向清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小津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去方便,或许……总之,应该不可能为了白荷的事情,放弓翊鸽子,跑回云城来。 然而,应该不可能变成了妥妥的现实,多么讽刺。 她为了他的事业苦心孤诣,可是他竟这么儿戏! 多么不应该!多么不应该啊! 看着覃小津,向清觉得心痛极了。 “是你,先不把我当回事的,”覃小津静静看着向清,因为旅途奔波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孔上,一双眼睛从未有过的深邃,“之前,我说过了,白荷是一个素人,不宜过度曝光,可是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关向清的事,是我,是我自己。”楼梯上传来白荷的声音。 覃小津没有抬头看她,而是径自走进书房去。 很快,白荷和向清也坐在了书房里。 又很快,常苏端了四杯咖啡进来。 四个人在木质长桌的四个方向坐好,咖啡的热汽在每个人面前袅袅升起,一股甜香飘散在空气里,然而改变不了此刻每个人咸涩的心情。 “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在长久的安静里,覃小津率先打破安静,抬头看着对面的白荷。 “啊?”白荷懵逼了。 常苏也懵逼了,小先生就是小先生啊,还以为会是一场责难,然而开口跪,不按套路出牌,他的小先生就是这么优秀! 覃小津左手边,向清皱起了眉头。 在另外三个人没有反应过来前,覃小津继续看着白荷,说道:“因为爱上我,所以愿意为我做出牺牲,只要对我有利的事情,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去做,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感动,就会爱上你?” 白荷无语地看着覃小津,此刻她想爆粗口:这位先生,你也太自恋了! “覃先生,你误会了,我当然不可能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为了你?”目前为止,你算老几? “我是为了钱,我收了向清的钱。” 白荷说完,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会容易产生歧义,听在别人耳朵里,还以为是向清拿着钱威逼利诱她似的。 “不过,不是向清主动要给我钱的,是我主动跟向清要钱的!” 听着白荷的解释,向清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还好还好,这个姓白的女人还是有节操的。 向清看着白荷的目光缓和了不少。 覃小津皱眉:“什么?” “我说了我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白荷重申。 覃小津看了向清一眼,向清此刻不便澄清什么。的确是白荷主动找她的,但是白荷如果不找她,她也是会去找白荷的,也就是如果白荷不主动找她要钱,她也是会主动给白荷钱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向清的处事原则一向简单粗暴。 这件事,她动机也不纯,强行解释就是掩饰,所以沉默是金。 向清不说话,覃小津又扭头看向右手边的常苏。 常苏一凛:他不知情啊!他真的不知情! “小先生,我没有收向清姐的钱,我也没有主动找向清姐要钱,我都是免费的,不过我是心甘情愿。”常苏忙不迭解释。 覃小津:“……”还是常苏对他好啊!那个和常苏比一比,就不觉得惭愧吗? 覃小津恨恨看向白荷,说道:“你收了向清多少钱,马上还给向清。” “钱已经被我花掉了,”白荷说道,“况且,我付出了劳务,为什么要我退劳务费?” “我允许你付出劳务了吗?没有我的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付出劳务?你以为你是谁?”覃小津一脸凝然,冷酷得像千年冰封的雪山,“我们之间是契约,是契约就要遵守契约精神!” “契约当中没有说过我不能做什么。”覃小津的傲慢态度让白荷很不开心,“我们的契约只是两张结婚证而已,离婚协议我也已经签给你了,契约开始和结束,我都满足你了,我到底违反了什么契约精神?” “契约婚姻内,你是我覃小津的妻子,你打着‘覃小津妻子’这个身份却和萧占上绯闻八卦,你说你违反了什么?” 不是萧占,是我啊,小先生。 常苏看了覃小津一眼,话到嘴边吞下了。 此刻的小先生,给他一把刀,他就能杀鸡,所以自己还是当空气得好,不宜高调。 第五十八章 自控能力不好 “一个妻子让自己的丈夫陷入丑闻,这不仅违反了契约,还违反了道德!” 覃小津一脸黑沉,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黑心肝?她为了钱,她不是为了他!不仅黑心肝,还贪财,自私自利,毫无底线……他简直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她了,她,无耻! 一个大帽子扣过去,覃小津居然比白荷还要委屈。 白荷不怒反笑,她无奈说道:“覃先生,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既然是契约,就只有甲方和乙方,没有什么妻子和丈夫,所以你在混淆概念,偷换命题。你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你的妻子,哪里来的丑闻?我现在就是随便拉一个男人去开f,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白荷说着起身,径自走出了书房。 “她去哪里?”覃小津回神,他已经听见老房子的屋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常苏说道:“白小姐刚才说要随便拉一个男人……” “快去阻止她!”覃小津的面孔扭曲了一下。 常苏要起身,又被他喊住:“你不要去,我去!” 覃小津说着看了一眼向清:“向清安排的狗仔可能无处不在,常苏以后和白荷要保持距离。” 向清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小津,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有那么闲吗?” “为了我,你可以让自己忙到停不下来。” 向清第一次觉得覃小津是一个并不可爱的人。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钱!”向清发现,白荷的台词挺有感染力的,“我是利用你赚钱!我是为了赚钱才忙到停不下来的,不是为了你!” 向清在白荷原创的基础上自由发挥了一下。 覃小津抚着胸口,他被气到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女人是个妖孽,会蛊惑人心! 覃小津气鼓鼓走出了老房子,那个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不会真的赌气去拉一个男人…… 覃小津不忍想下去,蓝花坞所剩的男人不多,除了牛叔,就是叶知秋…… 覃小津刚生出要去敲这两位家门的冲动,便看见了白荷。 一盏路灯旁,一棵高大的蓝花楹,一个纤瘦的女人蜷缩树下。 她蜷成一团,蹲在地上,在暗夜里显得那么娇小。 覃小津走过去,不由皱起眉头:她不仅瑟瑟发抖,还嘤嘤哭泣。 被辜负受委屈的人是他,而她利用他赚到了钱,却还跑出来哭! 白荷哭着哭着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她仰起头,看见路灯下覃小津闷闷不乐的面孔。 白荷站起身来,说道:“这件事我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 白荷停住了,覃小津正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周身的冷意顿时被暖意包裹。 白荷一颤,那外套上留着覃小津的体温和气息,让她内心潮水澎湃。 她看向覃小津,他眉头微锁,静静看着她,目光里的温柔而深情让她有些炫目。 白荷觉得,自己几乎要跌进那目光的清潭里沉溺了。 在他伸出手要替她擦眼泪的时候,她本能后退一步,覃小津的手扑了个空,尴尬地停在空中。 “覃小津,”白荷深吸一口气,将内心里所有的潮水都抚平,说道,“以后不要对我做这些了,我会误会,尤其面对这些我从未经历过的温柔,我会迷失自我的,我不是一个自控能力很好的女人……”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自控能力不好吗?”覃小津说着上前一步捧住了白荷的脸,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此处,天地万物化为虚无,只剩蓝花坞。 覃家老房子门口,常苏和向清一走出来就看见了那一幕。 向清还来不及扎心,就觉眼前一黑,常苏的手遮在了她的眼睛上。 “没有看见就不会闹心了。”耳边,常苏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向清想哭又想笑。 眼不见为净的道理,她懂。 常苏的手是干家务的,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粗糙的感觉,反而这么温软呢? 感受着眼皮上常苏的手温,向清在心里想。 “常苏,他们好了吗?”向清问道。 “向清姐,你多点耐心,通常都不会那么快的。”常苏看着蓝花楹树下说道。 “通常?你很有经验吗?”向清在常苏手里问道。 常苏一怔。 听不到常苏的回答,向清掰开常苏的手,扭头一看,常苏正一脸难为情。 “常苏,你害臊什么?你不会还没有这样的经验吧?” 常苏支支吾吾。 向清说道:“好,我知道了,你没有这样的经验。” 常苏:“……”向清姐貌似比小先生还要优秀,连这都能看出来。 常苏看向清的眼神多了抹崇拜。 “那么,通常都很快的吗?”常苏不懂就问。 向清想了想,好像也未必吧。 向清犹疑间,常苏说道:“原来向清姐也是没有经验的。” 向清一愣,下意识咬住了唇:她的初吻一直为小津准备着,然而十年保鲜,小津并没有来揭开她的保鲜膜。 而小津的保鲜膜…… 向清忍不住扭头看向蓝花楹树下,心头一痛: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要撕开他的保鲜膜,是怕自己馊掉吗?就算有保鲜膜,可是保鲜了十年也早就已经馊了吧?馊了的覃小津,那么好吃吗?那个姓白的女人为什么要品尝这么久? 向清一脸戾气,好在常苏及时扳回了她的身子,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告诉她:“向清姐,我知道了,小先生没有经验,但白小姐有经验哪!一个没有经验的人遇到一个有经验的人,通常时间都很长吧,但如果是两个没有经验的人就未必……” “未不未必,要试过才知道。”向清踮起脚尖贴了上去…… 常苏懵了,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今夕何年…… 向清终于放开常苏,常苏如在梦中,好在夜色很好地掩藏了他的面红耳赤。 看着常苏云里雾里找不着北的无辜模样,向清顿时有了犯罪感:额,她怎么可以侵犯这么纯洁的小苏苏呢? “常……常苏啊,对不起啊……如果你要我负责的话,我……” 向清像往常常苏紧张时那样舌头打起结来。 常苏的视线却越过她看向前方,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向清扭过头去,不知何时,覃小津和白荷已经站在老房子门口。 第五十九章 你不是我的菜 “我都说了,向清喜欢的人不是我,奈何家里的长辈们总想着给我们两个人拉郎配,”覃小津侧头对白荷说道,耸了耸肩,颇为无奈的样子,“向清如果喜欢我,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藏十年,而不直接表白?” 覃小津眼中,向清是一个多么勇敢的女孩子,怎么会干出暗恋或者单恋的事情?且一恋十年,隐忍十年而不说,怎么可能?向清怎么可能受这种委屈? “如果我向你表白,你就会接受我吗?”向清满含期待问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十年竟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误、懦弱而给了白荷一个可趁之机。 覃小津立马浇灭了她内心希望的火焰。 “当然不会,你又不是我的菜。”覃小津笑笑说道。 向清只觉嗖的有一把刀直插她心口,她必须拔下那把刀插回去:“覃小津,你也不是我的菜!” 向清负气喊道。 是你的菜又怎么样?你又不喜欢吃菜,你喜欢吃肉。常苏在心里嘀咕。 覃小津点点头,“我本来就知道啊,我长得这么文弱,怎么可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喜欢常苏那样的肌肉男!婚礼上,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覃小津说着丢给常苏一个笑得很邪恶的眼神。 向清眼前顿时闪过婚礼晚宴上的一幕: 她一把拉过常苏,对覃小津说道:“小津,你不要狡辩你体质好,你有常苏的胸肌吗?” 向清默了默,嗯,她最近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好了呢! 覃小津已经拉着白荷走进了屋门,将向清和常苏留在了屋外。 冬天冷夜的风有些刺骨,刺得人头脑清醒起来。 不等向清开口,常苏就说道:“向清姐,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对小先生说的醉话我不会当真的。” “为什么?”竟然不要她负责,向清有些失落。 “因为你喝醉了也跟我说过,你喜欢的是小先生……”常苏有些黯然。 “小苏苏,我不想呆在小津的房间里睡,我怕触景生情……” “我怕告诉他,我们连事业伙伴都做不成了,小津他并不爱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那一夜说过的醉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回荡在耳边。 此刻,向清看着常苏充满了歉意。 “醉酒的话我都不会当真的,你喝醉了会对眼前的男生说自己喜欢另外一个不在眼前的男生,这是你的习惯,我记住了。” 她有这习惯吗?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常苏眺望了下远处的月色,天似乎都要亮了,“向清姐,小先生也回来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哦。”向清的心情难以言状。 她说道:“回家前,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常苏点点头,“问吧。” 向清看了眼他的手:“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洗手液?” 常苏:“……” 见常苏一脸讶然,向清又说道:“看起来是不用洗手液的,那你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护手霜。” 常苏依旧不解。 向清拉起常苏的手手心手背都摸了摸,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天生丽质?” 常苏再次:“……”他怎么发现最近向清姐越来越喜欢揩他的油呢? …… …… 经过这夜半一场闹,又因为刚才在屋外哭得狠了,白荷有些累。 正准备倒头就睡,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又是覃小津。 白荷叹了口气,挣扎着起床,拿了外套披上,走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保持他一贯的姿势,人模人样站着。 “你想干嘛?”白荷垂头,这个人不会得寸进尺吧?刚才在屋外是因为自己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现在理智可全都回来咯。 “我可以进来吗?”覃小津咬了咬唇问道,唇上似乎还留着一缕荷香。 “你果然要得寸进尺!”白荷一凛,握紧了衣领。 覃小津:“……”这个女人的脑子里似乎随时随刻都只想着一件事。 覃小津眯了眯眼睛,说道:“我能不能得寸进尺,关键在你,我自控能力又不好。” “我自控能力也不好。”白荷冷嗤。 “那就比比看,谁的自控能力更不好吧。”覃小津说着径自进了房间。 白荷一边关门一边心想:难道她会是吃亏的那一个?她三十如狼,而他还是个单纯的小红帽。 白荷满怀邪恶的念头,像狼外婆贪婪小红帽那样转过身去,但是一转身白荷愣住了。 覃小津从裤兜里伸出手,手在她面前摊开,一张卡银行卡呈现在他面前。那张制作非常精美的卡,光外形已经叫人一见倾心,何况卡里还有钱。 “这里是两百万。” 覃小津淡淡的语气。 白荷惊呼一声:“啊?” “我原本就准备好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拿给你,”覃小津见白荷呆呆的模样,皱了眉头,“你不是说你背了七位数的债务吗?怎么,不稀罕?” “当然稀罕,”白荷立马抢过那张卡,生怕覃小津收回去,她向覃小津深鞠一躬,激动说道,“覃小津,这个钱当做我向你借的。” “当然是算作借的,你还想我白送给你啊。”覃小津冷嗤。 白荷笑笑说道:“没想过让你白送给我,不过想过你的钱白送给我。” 和钱比起来,人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白荷几乎斜睨了覃小津一眼。 覃小津当然看见白荷这嫌弃的一睇,不由一滞:他这是专门花两百万请这个女人来嫌弃他的吗? 不过白荷旋即热情笑道:“不过我不会做这样的白日梦的,你是有钱,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如果我有能力了一定会还给你的,但如果我没有能力还,你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欠债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害怕被追债东躲西藏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她不能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她的孩子也必须要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哪! 虽然欠覃小津的债也是欠,但是欠一个人,总比欠一堆人的债好吧? 看着白荷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覃小津的唇角驻足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他说道:“虽然我觉得你完全不具备还债能力,但我也不是一个肯自认倒霉的人,所以你还是打张借条给我吧。” “应该的应该的,我本来就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只要我不死,这个债我就没打算抵赖,所以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给你写借条的。” 白荷说着就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张借条递给覃小津。 覃小津欣然收下,却依然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 “覃先生还有什么事吗?”白荷又警惕起来。 第六十章 怎么敢向你打开我的世界 “你猜。”覃小津突然皮了一下。 白荷于是认真猜了起来:“覃先生觉得我不具备还债的能力,所以希望我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还债,比如肉~偿。覃先生又是个心急的人,所以希望分期肉~偿能尽快开始,最好是今晚就开始。” 覃小津几乎是立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像之前白荷斜睨他那样斜睨了白荷一眼:“呵呵,白小姐有肉吗?” 这个女人瘦得跟竹竿一样! “那要看是什么地方。”白荷想了想说道,“大部分地方是没肉,但是局部总归是有的。” “局部是哪里,总归有是有多少?”覃小津提问的时候就像数学老师上课问1+1等于几那么科学严谨。 白荷觉得和覃小津比起来,她的脸皮薄多了。 她真诚地打了个哈欠,说道:“覃先生,太晚了,我真的好困,这些严肃的问题我们明天再探讨好不好?” 白荷逐客之意已十分明显。 覃小津脸上的不满更甚。 他说道:“真的很困吗?怎么可以那么困呢?弓翊说我不见了,向清和常苏都睡不着,而你却依然可以睡得那么香,弓翊的音乐会上我并非可有可无,在你的世界里我才是可有可无。” 覃小津的神色突然现出哀戚来,他叹了口气,拉门走了出去。 看着打开又重新关上的房门,白荷怔怔失神。 覃小津已经离开了。 她听见脚步声远去消失的声音,听见覃小津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那些声音在短暂的时间之后都归于沉寂,整个覃家老房子都陷入一片可怖的静寂里。 白荷的心情也有些怅惘。 她咀嚼着覃小津适才的话,想着之前在蓝花楹树下那一吻,想着与覃小津相识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她的心头有许多悸动,引起了心口的一片疼痛之感。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痛的感觉吗? 可是她必须把这种心痛抹平,把这萌芽的爱意抹去。 白荷,你和覃小津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配不上他,所以只有先筑牢自己内心的防线,将来才不会溃不成堤。 此时此刻,白荷突然理解了向清。 只有爱到深处,才会低入尘埃。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余下的人生,她再也输不起了。 她已经三十而立,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可以把大好的韶光挥霍于男欢女爱,爱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太奢侈太奢侈的东西了。 眼下,她肩头是沉甸甸的责任,她必须为她的浪和浪花扮演好母亲的角色,扮演好一座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 覃小津,不是我的世界里你可有可无,而是我怎么敢向你打开我的世界? …… …… 覃家别墅,客厅。 桑教授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覃山海。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的覃山海没事就傻笑。 这样的儿子真让桑教授担心。 她问身边的覃湖:“梦瑶回江南去了,是不是把山海的魂也带走了?” 覃湖看了覃山海一眼,安抚老母亲:“没事,妈,可能梦瑶在江南的家里,也是这个情形呢。” 桑教授不解:“什么意思?” 覃湖说道:“说不定梦瑶的老母亲也在问一句,梦瑶人虽然回了江南,但魂是不是留在了云城覃家。” 桑教授闻言前后左右环顾了一圈,起了点鸡皮疙瘩。 “你的意思是说,梦瑶把她自己的魂留在了这里,把山海的魂带去了江南?” 覃湖抿了抿唇,“妈你要这么理解,也行吧。” 桑教授打量着覃山海,问覃湖:“也就是说,现在的山海不是山海,他的身体里可能装的梦瑶的魂。” 覃湖再次咬了咬唇:“妈要是这么想,也行吧。” 都说子女在孝顺父母时,孝有余而顺不足,她这是在“顺”上苦下功夫了。 “哎哟,这可怎么好啊?”桑教授看向覃山海,嘴里叫道,“山海……” 覃山海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并未搭腔。 桑教授内心一咯噔,叫山海不肯应,难道这身体里真的不是他儿子的魂了吗? 于是桑教授叫道:“梦瑶啊——” 才叫了一声,覃山海就惊呼起来:“梦瑶在哪里?梦瑶回来了?” 桑教授吓了一大跳,紧紧抓住覃湖的胳膊,一脸惨白:“哎哟,覃湖啊,这可怎么好啊!梦瑶人在江南呢,山海在云城,这两地隔这么远,魂能自己换回来吗?” “没事,妈,等他们两个结了婚,人在一起,魂也就在一起了,换不换都无所谓了。”覃湖满不在乎说道。 “那让他们两个快点结婚吧。”桑教授很急,有什么比让她的儿子变正常更重要的事情呢? 覃湖突然正色看着她的老母亲:“有件事,妈,我得跟你探讨一下。” “什么事?”桑教授已经被儿子吓破了胆,见女儿也神叨叨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你也要结婚了?” 覃湖“啧”了一声,老母亲精神状态堪舆的情况下依然不忘扎刀,这是扎刀一辈子,一天不扎就手痒吗? 见女儿面露郁色,桑教授赶紧换上严肃的姿态,说道:“什么事,赶紧探讨赶紧探讨。” 这是直接跳过了她使性子的环节。覃湖盯着老母亲,撇了撇嘴角,老太太推卸责任的速度还挺快。 覃湖说道:“山海和梦瑶结婚,两个人是在一起了,但是问题也来了,他们是要一起在江南呢,还是一起在云城呢?李梦瑶可是独女。” 轮到桑教授扎心了。 桑教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山海要是跟着李梦瑶去了江南,小津是不是就会搬回覃家别墅来啊?” 对过沙发上的覃山海抬眼看了一下桑教授,他感觉她母亲正把她胸口上的刀拔下来,然后嗖的一声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要孙子不要儿子,好你个老太太! 桑教授偷觑了眼覃山海郁闷的小表情,心里说道:要老婆不要亲娘,好你个龟……亲儿子! 覃山海郁闷地回到自己房间,不多时,覃湖就跟了进来。 “妈她到底什么意思?”覃山海说不清的别扭。 “如你所愿啊!”覃湖觑着覃山海,“李梦瑶和你结婚,就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跟她定居江南,你不是担心妈不答应吗?现在老太太答应了,你还不高兴?” “妈怎么可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呢?”覃山海矫情问道。 覃湖:“……” 第六十一章 另类营销 冬天的村庄不是全无生气,一股生命的暗涌蓄势待发。 一只摄像头也蓄势待发,手持摄像机的男人站在蓝花楹树下朝着老房子这边招手,脸上是殷勤的笑容,毕竟老房子门口站着的是他的财神爷。 老房子门口,覃小津收回视线,对向清和常苏说道:“就按我的营销策略来吧。” 常苏两道眉毛秀气地拧成一道,脸上是十分微妙的小表情。 向清则说道:“小津,再考虑考虑吧。” “你是我的经纪人,你最希望我能迅速打开知名度,我的营销策略难道不比之前你的营销策略更为劲爆吗?”覃小津看向向清。 向清抿唇。 的确,“娱乐圈当红顶流萧占约会人妻”的新闻虽然已很劲爆,但相比“娱乐圈当红顶流萧占约会人夫”的新闻,还是稍显逊色的。 向清默默看了覃小津一眼,真没想到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看似保守纯洁,脑子里竟然闪烁着这么前卫的金点子,且这么放得下身段。 “是很劲爆,但你确定要亲自上?”向清再次确认,她担心覃小津事后会后悔。 “既然是围绕覃小津这三个字展开的一场营销,我不亲自上,谁上?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覃小津吗?” 覃小津的语气并不轻松,甚至有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他扭头看一眼一旁的常苏,问向清:“只是,常苏要当萧占的替身,向清你不会吃醋吧?” 这突然而来的问题让向清一时回不过神来:“啊?” 覃小津补充道:“虽然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会,但毕竟是约会,总归有亲密的接触,向清,你确定不吃醋?” “我吃什么醋?”向清不解。 这是个疑问句,然而听在覃小津的耳朵里却是反问句。 肯定的反问句表达的是否定的意思,也就是向清说她不吃醋的意思。这是覃小津的解读。 “不吃醋就好。” 覃小津满意牵起了常苏的手,这个牵手的动作猝不及防,常苏受到了小小的惊吓。 远处的摄像头已经开始忙碌,完美记录下了两位郎艳独绝的大帅哥牵手的瞬间。 常苏脸上受宠若惊又带着娇羞的小表情也被成功捕捉,这对于摄影师来说,简直是意外的收获。 明天发稿时,标题就叫:疑似大明星萧占约会古筝演奏家覃小津,萧占竟还是个受? …… …… 白荷在银行一口气给所有债主都汇了款,等她汇完最后一笔款,覃小津的两百万就剩了零头。 她对着那张精美的卡片说道:“现在你可只剩下好看的外表了,我和你不同,我还有有趣的灵魂。” 白荷说着,收起银行卡,步履轻盈走出银行。 无债一身轻的感觉可太好了! 但白荷欢快地奔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欠覃小津的债就不是债了吗?不把债主当回事,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 白荷自觉生出负疚感,走进了“金耳朵”古筝琴行。 琴行内,金静正给覃浪上古筝课。 白荷找了张椅子坐下旁听。 见白荷来了,金静停下课,对白荷说道:“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家长自己跑掉,算怎么回事?把自己的孩子丢给老师,家长当甩手掌柜,这样孩子就能学得会吗?要培养一个古筝演奏家,需要老师和家长密切配合,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坚持的孩子,只有不能坚持的家长!” 金静的这些教训人的话如果出自别人之口,白荷大概要听得窒息了,要么起身拂袖而去,要么与她大干一场,然而这些话出自金静之口,就莫名显得喜感,让人气不起来,反而觉得搞笑。 白荷不由在心里慨叹,金静的天赋不去当喜剧演员,而来当一个古筝老师,真是可惜了。 覃浪跟金静学了三年古筝,白荷已经十分了解金静的性格,她喜欢教训人,教训人时大嗓门劈头盖脸的,这让很多家长都感到不适。 但白荷知道金静心地不错,所以面对她的臭脾气也只是笑了笑。 “浪妈,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老师在给你提意见的时候,你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在笑,浪妈你这是对孩子极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在给孩子做很不好的表率!你这样会严重影响孩子学琴的心态。” “老师,我不会的。”覃浪突然开口,让义愤填膺唾沫横飞的金静猛然顿住。 白荷笑着说道:“金老师,你放心,在覃浪心目中,你是最好的老师,他的梦想就是跟着你好好弹古筝。” 金静一怔,继而“嘿嘿”笑起来,她半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隔着两台古筝的覃浪的脑袋,自信满满说道:“覃浪是个好孩子,你放心,老师一定会倾囊相授,把你培养成为一个像弓翊那样的古筝演奏家的。” “弓翊?”白荷惊呼。 “弓翊可是目前古筝界最有名的古筝演奏家,回头等弓翊来我们云城开古筝音乐会的时候,我带覃浪去看弓翊的古筝音乐会,感受一下那种艺术氛围。” 听着金静一口一个“弓翊”,白荷还是觉得相当亲切的,毕竟是参加过她和覃小津婚礼的嘉宾。 “浪妈,你别光顾着傻笑了,老师上课的时候,你应该拿出手机录视频,回家以后放给覃浪看,下一周回课的时候,我要看看覃浪在家里的练琴情况。他们大师上课,家长都要在旁边录视频的。” 一直自诩古筝教学水平可以媲美大师,金静的蜜汁自信,如果是换一个人,早就遭来白荷一句“呸”。但这么自负的人是金静,白荷笑笑,从挎包里掏出了手机…… …… …… 上完金静的古筝课,白荷带着覃浪回到了蓝花坞。 覃浪指着不远处,说道:“妈妈,你看,那不是覃叔叔和常叔叔吗?他们两个人在干什么呢?” 顺着覃浪手指的方向望去,白荷看见了覃小津和常苏。 一片冬季的郊野,一株高大的蓝花楹,两个长身鹤立的男人。 以白荷的视角看过去,蓝花楹树下的两个男人赫然在……接吻! 白荷惊呆了。 第六十二章 同病相怜 “浪,你先回屋练琴,妈妈去去就来。”白荷说着就走向蓝花楹树下难解难分的两个男人。 覃浪看着白荷的背影有些小羡慕:妈妈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看看呢?覃叔叔和常叔叔,两个那么好看的男人在一起,他还从来没看过呢! 但想到“练琴”的任务,覃浪只好走向覃家老房子。 远处的摄像头正拍到激动处,画面里突然闯入一道红色大衣的身影。 摄影师从摄像头后抬起怔忡的面孔:又见面了,红色大衣妹! 明天的新闻标题还可以是:疑似大明星萧占约会青年古筝演奏家覃小津,被覃夫人现场抓包? 这样想着,摄影师好不激动,果断举起摄像机…… 身边突然多了一道红色身影,覃小津和常苏都吓了一跳,但因为惊吓过度,覃小津的手还捧在常苏的面颊上,常苏的手还放在覃小津腰上,只是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我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白荷笑笑说道,“两位好投入啊!” 覃小津和常苏闻言赶紧放开对方,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腾出一个较大的空间来。 “白小姐,你别误会,我和小先生什么也没做。”常苏忙不迭解释。 “我看到了,是什么都没做。”白荷看了覃小津一眼,转身走掉。 那一眼仿佛是吊了鱼饵的鱼钩,一下勾住了覃小津,让他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你是不是生气了?”覃小津终于追上白荷,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白荷觉得好笑。 “我和常苏……” “然而你们什么都没做啊。”白荷笑看了覃小津一眼。 那种被一眼洞穿的感觉让覃小津很不舒服。 “不是什么都没做,是什么都还没开始做。”覃小津强调。 “那你们接下去打算做什么?”白荷站定了问覃小津。 覃小津被问住了,默了默,他捧住白荷的面颊,眼神里闪着挑衅的小星星,说道:“接下去会做什么,你知道的啊。” “覃先生,你就只会这一种姿势吗?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都只有这一种姿势,你不觉得单调了些吗?” 白荷说着,快速将覃小津的手从面上拿下来,拔腿就逃。 又想借机揩油,他休想! 然而,白荷的脚才迈开,就被覃小津拉了回来。 他一手托住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闪着邪恶的小星星,说道:“我还攒了很多姿势,白小姐如果有兴趣……” “没兴趣。” 白荷果断推开他,飞也似的逃回老房子去。 覃小津看着白荷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有些悻悻然的:这位姐姐不都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没兴趣啊? 摄影师正在犹豫,他的摄像头是要对准哪一边的时候,因为白荷的离开,让他得以把镜头专门对准常苏和向清。 什么情况啊?这是男单对打之后,升级为男女混合双打吗?贵圈真乱! 不过相比红色大衣妹那边,这位束着高马尾、踩着高跟鞋,打扮时尚又潮流的向经纪人看起来很不开心哪! “你可以走了!”摄影师听见向大经纪人很不开心的声音。 然而,透过镜头,他发现“萧占”同学竟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可以走了!”摄影师听见向大经纪人又说道。 就是,让你走还不走,就凭这不听话的样子怎么混娱乐圈?幸好是个假“萧占”! 摄影师突然发现镜头中,向清冲着他气势汹汹走了过来,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响亮的叩击声。 摄影师一怔,从摄像机后面抬起头来。 一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只颜色鲜艳的钱包。 “你可以走了!”向清说道。 摄影师:“……”原来这句话是对他说的啊! 摄影师背着他的摄像头走了,整个蓝花坞都清静了。 向清回身看着常苏,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不乐意,我去跟小津说,放弃这个营销策略。” “我乐意啊!”常苏的笑容像天使一样又纯洁又温暖。 “常苏,你可以不委屈自己的。” 今天的拍摄过程,向清一个旁观者都看得难受,何况常苏是当事方?她全程目睹都很不舒服,常苏是全程参与,肯定更不舒服。 向清表示,小津这个营销策略不是金点子,而是歪点子!怎么可以让常苏这么一个大直男去演一个受。 那多别扭! 向清想想都心疼。 然而,常苏丝毫没有受到委屈的样子,而是说道:“只要能帮到小先生,我不会委屈,只会开心。” 向清看着常苏,他的笑容这么真诚,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看起来他真的心甘情愿。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常苏,向清有些同病相怜。 这样的常苏多么像她啊!心甘情愿呆在小津身边,心甘情愿为小津付出,只要对小津有利的,无论什么委屈他们都甘之如饴。 这就是真爱。 向清一顿,看着常苏:她喜欢小津,常苏不会也…… 向清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 …… 覃小津走进老房子便听到覃浪的筝声。 节奏不对,触弦方式也不对,音色不好,杂音太多…… 他随便听了一耳朵,便听出了一堆问题。 于是抬脚便上楼,往覃浪的房间走去。 房门被推开,覃浪的筝声被打断。 “覃叔叔。”覃浪有礼貌地唤了覃小津一声。 覃小津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去,说道:“把手伸给我。” 覃浪听话地伸出两只戴了八枚义甲的手。 “这义甲的材质竟是塑料的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回头叔叔送你一副玳瑁指甲吧,玳瑁指甲发出的声音亮而不燥,较有弹性,是最常用的古筝义甲。”覃小津说着,拉了把椅子在覃浪跟前坐下,耐心地给覃浪解下义甲。 “什么是玳瑁?”覃浪问。 “玳瑁就是一种海龟啊,不过属于濒危物种,我们要保护它。一副玳瑁指甲一般可以使用二十年。如果我们得了玳瑁指甲,要好好珍惜它。现在用于制作古筝义甲的玳瑁已经少之又少了,通常是玳瑁生料或者有机材料。”覃小津语气温和,语速平缓。 “什么是玳瑁生料?”覃浪又问道。 覃小津将义甲从覃浪的手指上一枚一枚解下来,平放在古筝上。 他说道:“生料是指用玳瑁直接加工成义甲,熟料则是先将玳瑁壳煮软再加工成义甲。煮过的熟料的颜色偏深,浅色部分发黄。生料的颜色就好看很多了。同样的厚度,弧度和形状下,生料指甲弹出来的音色也会更加清脆。所以,覃浪你猜猜用生料加工的义甲和用熟料加工的义甲,哪个价格要贵些呢?” “生料吧。” “覃浪真聪明。”覃小津的表情从未有过的生动。 他拉过覃浪的右手,一边给他戴大指义甲,一边说道:“胶布应缠在手指第一关节的中部,紧贴指肚,避免胶布粘在第一关节活动处,影响手指的灵活度……” 正说着,白荷就出现在门口:“覃浪,你怎么不弹了?” 白荷说完顿住了,覃小津怎么在这里? 第六十三章 大言不惭的古筝老师 见到白荷,覃小津刚好问道:“我还没问,你一大早带覃浪去哪里了。” “我去银行给债主们汇款去了。”白荷倚在门上说道。 “还债带着覃浪干什么?”覃小津起身走到白荷跟前来。 “我妈妈送我去上古筝课了。” 覃小津身后,覃浪乖巧的声音响起,白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覃小津不悦看着她,说道:“为什么不请我当覃浪的古筝老师呢?” “覃浪他喜欢小金老师……” “我就是小津老师!”覃小津挺拔了一下身姿。 白荷咬了咬唇说道:“那个小金老师,学费比较便宜,你是古筝演奏家……” “我可以免费!” 白荷还是说道:“那也不行,那个小金老师对我们很好的,她不但教了覃浪三年古筝,还借钱给我们……” “她借你多少?” “三万。” “我借你多少?” “两百万。”白荷说完,垂下了头。 这个挖墙脚的榔头太粗了,她像不像是螳臂当车? “我们出去谈谈。”覃小津说着拉了白荷就走。 白荷不忘扭头叮嘱覃浪:“覃浪,你自己好好练琴。” 覃小津立马拆台:“别练了,弹的都是错的,越练越糟糕。” 两位大人一眨眼就消失在门口,覃浪看着那台簇新的敦煌古筝发呆:妈妈让他练琴,覃叔叔让他别练,他到底要听谁的? 他是妈妈的儿子,该听妈妈的话。 于是覃浪抬起了手。 然而这台古筝是覃叔叔的古筝,该听覃叔叔的。 于是覃浪又放下了手…… 覃小津将白荷拉进了自己的房间,说道:“你让覃浪学古筝的初衷是什么?” 覃小津的问题特别严肃。 “就是误打误撞。”白荷说的是实话,但笑容有些牵强。 “没有什么初衷,就是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想让他有样特长,送他去了很多特长班,书法、画画……舞蹈班也上过……” “男孩子学舞蹈?”覃小津皱眉。 你一个大男人还弹古筝呢!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最先送他去学的乐器也不是古筝,是钢琴,但是他那时候年纪小,四周岁还不到,钢琴课上不听钢琴老师的话,坐不住,就被劝退了,我想着总不能让他荒废了大好的童年时光吧?刚好,琴行旁边还有一家古筝琴行。” 想起覃浪初见金静的情景,不能不说金静很能忽悠,或者应该说她对教古筝有一份天然的热情。 “小金老师的试听课上得活泼有趣,覃浪一下就被吸引了,于是就停了其他所有的业余培训班,专门上古筝课,小金老师说要把覃浪培养成古筝演奏家。” 虽然小金老师的活泼有趣只限于第一堂试听课,后来的古筝课上,她就越来越严厉,除了骂人还是骂人,然而既然要成为古筝演奏家,老师严厉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严师出高徒嘛! 覃小津闻言哈哈笑了两声,正色道:“改天我一定要去瞧瞧这位小金老师到底何方神圣,为什么可以天天大言不惭,关键居然还有家长肯信!” 覃小津说着斜睨了白荷一眼,这个女人也就徒有虚表,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的啊。 “金老师手上的家长都觉得金老师教得好啊,她说她每年都花几十万出去上大师课,这是其他业余琴行的古筝老师比不了的,她说她的古筝技艺和古筝大师差不多,教课的内容也和古筝大师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她没有名气,但是她说正是因为她没有名气,所以家长们才能花白菜价让孩子上到古筝大师级别的古筝课……” 白荷将金静的豪言壮语如数家珍,眼前仿佛闪过金静大放厥词的一幕幕…… 蜜汁自信,霸气全开,让人听多了听久了竟然就信以为真了。 覃小津扶额:“她说她说,她说什么你们都信哪?你们就是被她洗脑了!我看她不应该当古筝教师,她应该去当邪教教主。” 不,你错了,她应该去当喜剧演员。 见白荷一脸不认同,覃小津觉得自己务必要给这个女人的脑子里重新树立一种正确的认识。 他说道:“古筝演奏家,你认识几个?” 之前,她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现在她认识了一家子古筝演奏家。 “除了姓覃的古筝演奏家,我还是认识一个弓翊,小金老师说了,要把覃浪培养成像弓翊那样的古筝演奏家,小金老师是弓翊的粉丝呢。” 怕不是个黑粉吧! 覃小津又说道:“弓翊是古筝演奏家,但他的古筝老师是谁,你想想。” 不用想啊,白荷立即答道:“是你姑姑覃湖教授。” 覃小津却冷嗤:“你才知道啊!弓翊的古筝老师是我姑姑,我姑姑什么身份,云筝第二代传人,顶级音乐学院的古筝博士生导师,全国数得出几个像我姑姑这样的古筝老师?名师出高徒,然而即便是我姑姑,她手上培养出来的知名古筝演奏家也寥寥无几,弓翊就这么一个。” 白荷不说话了,现实多么残酷,覃小津说的才是对的。 “那位小金老师怎么可以这么诓骗筝童和家长?这个人太没有职业操守了。” 而这样没有操守的业余古筝老师就单单这么一个吗? 覃小津感到沉重。 许久,白荷说道:“金老师是个好人,你说她没有职业操守,我不赞同,她对覃浪很好,每节课都很认真教授,我们生活困难的时候,她还免了我们的课费,还借钱给我们,她就是希望覃浪能跟着她好好弹古筝,真心实意要把覃浪培养成为古筝演奏家,不然她图什么呢?” “只能说,她狠起来连自己都骗吧。” 白荷看着覃小津波澜不兴的面孔,他那英俊贵气的外表带着不容亲近的高傲,让人只能仰视。 “照你说来,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一辈子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白荷感到绝望,金静还能给像她和覃浪这样的筝童家长和筝童造一个梦,而覃小津却无情将她从梦中叫醒。 “除非像弓翊那样遇到我姑姑。”覃小津说道。 “那不是造梦,那是中彩票。”白荷觉得气馁。 看着有些灰心丧气的女人,覃小津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你不是遇到我了吗?白荷。 第六十四章 哼 向家,饭厅。 一碗热腾腾火辣辣的biangbiang面下肚,向前心满意足,准备起身去公司。 “金娴,向清,我去公司了啊。”向前例行公事和妻女打招呼。 高金娴挥挥手一副“快走快走”的不耐烦姿势,然而,到了向清,连看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向前觉得被老婆嫌恶,也比被女儿无视来得强。 “向清,向清啊!”向前提高了音调。 然而,女儿浑然未觉,专注划着手机。 这是完全把他当空气了。 向前不忿,但看了眼女儿面前的biangbiang面,心里平衡了些。 女儿最爱吃的biangbiang面都被当空气,他也被当空气就没什么稀奇了。 “她在忙工作,你别吵她。”高金娴警告向前。 爱女如命的向前当然不甘心。 他凑到向清身旁去,嘴里说道:“在忙什么工作呢,让爸爸也看看。” 并不是忙工作,而是在看新闻。 向前瞅了眼新闻标题和新闻上的配图,立即召唤高金娴过来:“金娴,金娴,快过来看看,出大事了!” 高金娴见向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忙从饭桌上起身,走到父女俩身边去。 “这不是小津吗?小津怎么和男生……”高金娴定了定睛,“和小津一起的男生好面熟啊!” 向前也定了定睛:“是好面熟!” …… …… “妈妈,这不是覃叔叔和常叔叔吗?”覃浪花的声音突然响起,白荷吓了一大跳。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打开一张新闻网页,配图上,覃小津和常苏动作亲密。 “不是。”白荷“啪”地合上了电脑,回头给了覃浪花一个笑容。 “那妈妈再把电脑打开,让我确认一下。”覃浪花也笑着说道。 “不用了,谢谢。”白荷向覃浪花点了点头,脸上挤出标准的假笑。 覃浪花一点儿也没有要求没法满足的懊恼,而是天真无邪笑道:“妈妈,男生也可以和男生亲嘴吗?” 白荷一颤。 见白荷一副惊吓模样,覃浪花说道:“我没有看错,不信,妈妈打开电脑再确认一下。” 白荷怎么敢?希望美食能够转移小浪花的注意力吧。 她站起身,拉着覃浪花的手走出了房间:“常叔叔一定做好早饭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一走出房间,就遇到了覃小津。 他穿着随意的家居服,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依然帅气逼人。 “小浪花,早啊!”覃小津挥手打招呼。 覃浪花却顿时变脸,她向覃小津“哼”了一声,便放开白荷的手,径自下楼去。 覃小津的笑脸僵住,看向白荷:“你是不是在她面前说我坏话了?小浪花对我从来不会这样的。” “她给你甩脸色,你应该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啊。”白荷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身下楼去。 覃小津:“……” 他做了什么?这一大早的,他能做什么啊? …… …… 向家饭厅。 向清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面上,那台手机正被她严严实实藏在身下。 一人一边拉了半天,也没能拉开向清后,高金娴和向前夫妇互视了一眼。 “我们看自己的手机吧。”高金娴提议。 向前赞同:“她不给我们看她的手机,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手机搜新闻啊。” 高金娴和向前说着就掏出各自的手机,打开浏览器…… 高金娴愣住了:“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 向前抓了抓头皮,额,他也不知道。 “叫常苏。”向清自觉说道。 反正新闻写的是“萧占”,他们搜“常苏”的名字是搜不出来的。 高金娴和向前立马输入“常苏”的名字,当然搜不到。 夫妇俩再次互视一眼,向前灵机一动:“搜覃小津和常苏吧。” “对对对,搜覃小津和常苏。”高金娴附和。 夫妇俩立即又搜了起来。 向清忍不住“噗嗤”一声,搜“常苏”搜不到,搜“覃小津和常苏”就能搜到吗? 果然搜不到。 高金娴说道:“没有诶!” 向前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往下滑着:“没有覃小津和常苏,但是有覃小津和萧占!” 向前眼睛一亮:“找到了找到了!” 高金娴立马凑过来,向清一看,不好,她急忙过去阻止。 “爸爸爸,妈妈妈……” 向清去拦高金娴,又去抢向前的手机,向前被向清缠住,只能想法子将手机死命递给高金娴:“金娴,我确认过,是他是他!” “爸妈,不是的,不是的,他是常苏,新闻上的人是萧占。” 向清拦在高金娴和向前之间,高金娴拿不到向前的手机,目光落在饭桌上。 她猛地拿起饭桌上向清的手机逃到饭厅门口去,嘴里激动道:“是他是他,我确认过,是他!” “那他到底是常苏,还是萧占?”向前问。 高金娴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本名叫常苏,当了大明星后,取了艺名叫萧占!” 向清:“……” …… …… 蓝花坞,覃家老房子,饭厅。 一桌子美味的早餐,飘散着诱人的香气,覃浪吃得很香。 他旁边,覃浪花睁着两个圆圆的眼睛,不开心地瞪着他。 覃浪终于发现了妹妹不开心的眼神,他抬起头,一张油腻腻的嘴让覃浪花看得很扎心。 “哥哥不爱我了,我一口都还没有吃,哥哥自己却吃得这么香!”覃浪花噘嘴说道。 覃浪露出呆萌的小表情:“那妹妹快点一起吃啊。” 说着,香香地吞下了含在口里的食物。 随着覃浪这一吞,覃浪花也吞了吞口水。 “我不吃,我以后再也不吃常叔叔做的饭菜了。”覃浪花说着,向常苏投去一把眼刀。 常苏激灵灵一凛,感觉自己被烫到。这眼刀投过来之前一定在炭火里烤过吧? 正在埋头吃饭的覃小津和白荷闻言也都抬起头来看向覃浪花。 看着白荷面前狼藉的碗碟,覃浪花有些委屈:“妈妈怎么可以这么没有骨气?” 白荷有些不解,“我怎么没有骨气了?” “有骨气的人从今天开始就应该不吃常叔叔做的饭菜!”覃浪花决绝说道。 常苏一头雾水:“小浪花,常叔叔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覃浪花嘴巴噘得更高:“因为常叔叔是我妈妈的情敌,常叔叔和覃叔叔亲嘴了!” 覃浪花话音落,覃小津立刻大咳特咳起来。 第六十五章 饭桌上的理性讨论 饭桌上顿时凝固了气氛。 几个大人都很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覃浪艰难地又吞下了一口食物,张嘴喘了一会儿气,方才问道:“覃叔叔为什么要和常叔叔亲嘴?” “我想是为了能够吃到常叔叔做的美味饭菜吧。”覃浪花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 不亲嘴,我也能天天吃到。覃小津有些不服气,他是为口吃的就折腰的人吗? “那常叔叔又为什么要和覃叔叔亲嘴呢?”覃浪又问道。 覃小津皱皱眉:两个人亲同一个嘴居然还能问出两个问题? “我想常叔叔是为了让覃叔叔夸他做的饭菜好吃吧。”覃浪花的眼珠子又转了转。 白荷忍不住笑出了声,在看到覃小津和常苏同时投过来的眼刀,她又忍住了。 常苏开口:“小浪花啊,常叔叔做的饭菜好吃吗?” “好吃的吧。”覃浪花斜眼看了下桌上的美食,吞了吞口水。 “你看,你夸我做的饭菜好吃,常叔叔也没让你亲我啊。” 常苏打算循循善诱,他真的不是那种为了美名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人,“你看你哥哥吃我做的饭菜,我也没让他亲我啊。” “常叔叔的意思,是让我哥哥补亲你一下吗?” 常苏愣住,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然而覃浪花已经指挥她哥哥道:“哥哥,妈妈跟我们说过人穷志不穷,我们还是不要欠别人的人情比较好。” 得了妹妹的示下,覃浪立马溜下桌,走到常苏身边,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三个大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覃浪花又说道:“哥哥替妈妈也亲一下吧,妈妈也吃了常叔叔的早餐,但妈妈是女生,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覃浪又听话地亲了常苏面颊一下。 白荷:“……”小孩子怎么可以替大人做决定呢?常苏长得那么帅,这种还人情的事应该她自己来啊。 覃小津瞥了白荷一眼:这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亲自来? 白荷也回给覃小津一把冷冷的眼刀:哼,同在一本结婚证上,凭什么你就可以亲常苏,我就不可以? 一大早被轻薄了两次,常苏有些懵。 然而,覃浪却依旧没有离开,而是问覃浪花道:“妹妹要吃早餐吗?如果要,我也替妹妹还一下人情吧。” 覃浪花瞥了眼那满桌的美食,勉为其难道:“虽然常叔叔是妈妈的情敌,但常叔叔做的早餐不是啊。” 覃浪明白了,又往常苏面颊上亲了一口。 随着“啵”的一声清脆响起,覃浪花愉快地拿起了筷子。 覃浪站在常苏身旁,向覃小津投过来意味深长一瞥。 覃小津忙道:“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还人情。” 覃浪点点头:“我知道,覃叔叔已经自己还过人情了。” 覃浪说着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覃浪花指着覃小津面前的一盘吐司面包,矫情说道:“覃叔叔背叛了妈妈,我不想吃他面前的吐司面包了……” 覃浪顿时了解,他伸手去拿了一片吐司面包喂进了覃浪花嘴巴里。 覃小津:“……”说好的不想吃他面前的吐司面包呢?而且,他什么时候背叛她妈妈了! …… …… 向家,客厅。 向前也不去公司了,就和高金娴一起坐在沙发上,瞪着另一张沙发上的向清。 “爸,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向清很无奈,她的呼声多么虚弱,父母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怪不得,十年了,覃小津都不喜欢我们向清,原来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高金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就说嘛,我们向清又漂亮又优秀,覃小津怎么就看不上她了?原来是输在了性别上,”向前看着自己的女儿带着一种惋惜,“我还以为我生了个女儿,就能弥补我和山海的遗憾了,没想到是更遗憾了,如果我生的是个儿子……” 高金娴一凛,看向向前,说道:“向前,你和山海不会……” 向前回神,忙解释:“不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如果我和山海也是,那我怎么还娶你?” 高金娴这才放下心来,又疑惑道:“你是娶了我了,可山海单着呀,一单就单了一辈子,难道山海……” 向前受了高金娴的启发,也思忖起来:“小津是山海的儿子,难道小津这样的取向是遗传?” “真没想到啊,”高金娴不由气愤,“怪不得每次都来抢我的桂花糕吃,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我竟然一直都对他放松警惕!这个覃山海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 …… 覃家别墅客厅,覃山海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让他刚才的义愤填膺顿时削弱了气场。 沙发上,正昏昏欲睡的桑教授被这声喷嚏惊醒。 一看覃山海竟然已经闭嘴,桑教授喜出望外去拉覃湖的胳膊:“山海,他终于骂完了?” 覃湖不忍心给亲妈浇冷水,只能小心翼翼提醒道:“他应该只是……暂停。” 这声提醒更加提醒了覃山海。 他揉了揉鼻子,继续大放厥词:“这就是他们搞出来的营销炒作?我们是古筝界,不是娱乐圈!” “哦,他还没骂完。”桑教授的神采又从眼睛里褪去,那她继续睡觉吧。 瞅了眼趴在她肩头闭眼假寐的桑教授,覃湖有些羡慕,此时此刻,她也好困来着。 覃湖保持优雅的坐姿一动不动,让桑教授可以趴得舒服。 她笑着说道:“山海你别激动,小津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他有分寸?”覃山海呵呵冷笑了两声,“他这么做,哪里还有什么分寸?有把自己当做覃家的一份子吗?有顾及到云筝世家传人这个身份吗?他怎么想得出这种烂点子?” 覃湖默了默,说道:“或许是向清的主意?” …… …… 向家客厅沙发上,向清猛不丁打了个有损形象的大喷嚏。 她揉着鼻子看着虎视眈眈的父母,忙喊冤:“爸,妈,我可想不出这么损的烂点子!” 高金娴和向前互视一眼。 向前说道:“这真的不是向清故意炒作?” “不是我不是我!”向清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忙不迭否认。 高金娴沉吟了一下:“不是向清故意炒作,这么说来就是确有其事?那个女人真可怜,竟然是形~婚?” …… …… 蓝花楹树下,一阵冷风吹来,白荷打了个喷嚏。 第六十六章 自证清白 白荷打喷嚏时本能伸手去捂鼻子,然而她的两只手捂在了覃小津的两只手上。 彼时,覃小津的两只手正捧在她的两边下颌骨上。 被白荷的两只手一推,覃小津的两只手往上一滑,刚好捧住了白荷的口鼻。 于是,白荷这一声喷嚏丝毫不漏地打在了覃小津两只手心里。 又一阵冷风吹过,白荷抬起眼睛,歉然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脸上一片阴云眼看着就要化雨。 然而,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令他只能一动不动继续保持这个姿势。 覃浪牵着覃浪花的手沿着蓝花楹大道走过来。 不远处是一棵高大的蓝花楹,覃小津和白荷就站在那棵蓝花楹树下,以兄妹俩的视角看过去,两人就像在接吻。 “哥哥,照片上就是那里!”覃浪花指着远处的蓝花楹对覃浪说道。 “那不是覃叔叔和妈妈吗?他们在干嘛?”覃浪好奇问道。 覃浪花眼睛里闪出许多小星星:“新闻上面,覃叔叔和常叔叔就是这样站在树下亲嘴的!” “那覃叔叔和妈妈也是在亲嘴吗?” 覃浪拉着覃浪花的手激动地跑过去。 两人跑到蓝花楹树下,不由有些失落。 “原来覃叔叔说没有和常叔叔亲嘴是真的。”覃浪花一副良心发现,错怪了覃小津的样子。 覃小津和白荷交流了一下眼神,带了点小得意。嗯,还好他用了这一招自证清白了。 “覃叔叔没有亲常叔叔,不代表覃叔叔没有亲妈妈。”覃浪分析道。 白荷给了覃小津一记犀利的眼神:对的,你亲过我! 然而覃浪花仔细看着两个人的姿势,对覃浪说道:“也可能是妈妈想亲覃叔叔,覃叔叔不让,你看覃叔叔的手正捂着妈妈的嘴呢!” 白荷不忿:还是不是亲女儿了? 覃小津的小眼神自然得意起来:好浪花啊,不枉他给她改姓,姓覃的当然要帮着姓覃的! 覃浪却不同意覃浪花的观点:“如果覃叔叔不喜欢妈妈亲他,不应该捂着自己的嘴巴吗?” 对哦,覃小津忙不迭收回手,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白荷凌乱了,不忍心,也还是要提醒道:“覃先生,你没有洗手哦!” 覃小津一凛。 …… ……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冲在覃小津双手上。 一边的洗手台上,已经放了一排洗手液。 每一瓶洗手液,覃小津都用来洗过手了,然而那个女人诡谲的笑脸依旧晃在他的面前:“覃先生,你没有洗手哦!” 覃小津甩了甩头,又喊道:“常苏,还有没有别的去菌洗手液啊?” “有的有的。” 常苏又拿来了一瓶洗手液,“这是家里屯的最后一瓶洗手液了。” 常苏说着将洗手液挤在覃小津手上,覃小津赶紧手心手背搓了起来,搓完了又打开水龙头冲洗。 常苏看得心疼,问道:“小先生的手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那个女人一个喷嚏喷在他手心里的一幕又浮现到眼前来,覃小津默了默说道:“不是脏东西!但也不是好东西!” 那个女人坏着呢! 常苏听了便劝道:“那小先生可以不用再洗手了,山泉水凉,我担心你洗久了要感冒。” 如果他真的感冒了,确定是因为洗了山泉水着凉了,而不是被那个女人传染的? 覃小津心里一咯噔,那个女人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立马关了水龙头,接过常苏递来的擦手巾擦了擦手,便往楼上走去。 常苏放下洗手巾,看着一洗手台的洗手液有些犯愁。 这时,屋门被推开,向清领着向前和高金娴走了进来。 突然而来的两位长辈让常苏一怔,这两位长辈好像哪里见过。 “向清姐,他们是来找小先生的吗?小先生在楼上,我去请他下来。” “不,我们是来找你的,萧占。”高金娴说道。 常苏一愣。 “妈,他叫常苏。”向清不好意思地纠正高金娴。 “知道知道,本名叫常苏,艺名叫萧占。”高金娴了解地点点头,继而看向常苏自我介绍道,“萧占,我是向清的妈妈。” “萧占,我是向清的爸爸!”向前紧跟着老婆后头自我介绍。 常苏顿时想起来了,脑子闪回覃小津婚礼晚宴上的一幕—— “向清姐,这是你爸妈啊?” “不是,我不认识他们,我妈天生丽质,倾国倾城,这个大便头的阿姨怎么会是我妈呢!” “这位大叔一脸傻笑,一看就是个二傻子,怎么可能是我爸?” 常苏看看眼前的高金娴,又看看眼前的向前,这位阿姨已经把大便头的造型改掉了,这位最大数也没有笑成二傻子,而是一脸严肃。 “向清姐,他们真是你爸妈啊?”常苏心里苦,向清姐酒品不太好啊,喝醉了就六亲不认。 “是我爸妈。”向清有些慌,“爸妈,你们先去书房等一下,我和常苏马上就来。” 向清指了指侧门的书房,高金娴和向前识趣过去了。 向清立马对常苏交代道:“你和小津已经上热搜了,我爸我妈也看见新闻了,有些误会,要找你澄清一下。” 常苏了解地点点头,“我去给伯父伯母煮点咖啡。” 常苏一转身,洗手台上的一排洗手液就映入向清眼帘。 “常苏,你平常都用这么多洗手液啊?”向清有些被震撼到。 常苏一脸纯真无暇的笑容:“不是我用,是我拿出来给小先生用的。” 向清突然酸了:上次她问他用什么洗手液,他不肯分享,却毫无保留地分享给覃小津,原来覃小津才是常苏的真爱! “除了洗手液,你还给小津用了什么护手霜?”向清咬牙切齿说道,“一模一样的洗手液和护手霜,我也全部要一份!” 常苏:“……” …… …… 白荷正抱着电脑发着什么,覃小津猛不丁走进来,她吓了一跳,急忙合上笔记本电脑。 “覃先生,下次麻烦你先敲门。”白荷不满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在你的电脑里藏照片,我对你的照片不感兴趣,你放心好了。” 覃小津径自走到白荷跟前,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第六十七章 好心当做驴肝肺 额头上突然贴了一块冰,白荷打了个激灵。 她拉开覃小津的手,说道:“覃先生,你手冰,想要取暖可以有一百种方式,为什么非要用我的额头暖手?” 白荷说着又打了个喷嚏,她揉着鼻子,抱怨道:“覃先生,你看,我都被你冰感冒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说,还被倒打一耙。覃小津不忿,转身走了出去。 他就不应该来关心这个女人。 走到门口,覃小津的手机响起,是覃湖。 “小津,可以来别墅一趟吗?有件事我们要和你谈一谈。”覃湖在电话里说道。 “好。” 覃小津收了电话,又折回身子走进白荷房间。 白荷又是条件反射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这个女人的鬼鬼祟祟,覃小津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说道:“跟我走吧。” “去哪里?”白荷紧张地问。 “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覃小津说着,兀自去落地衣架上取了白荷的羽绒服,提到白荷跟前。 虽然只是安静看着,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白荷只好乖乖穿上衣服,跟着他下楼。 到了楼下,不见常苏的身影,却听到书房有人声传出。 覃小津和白荷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了向家人,常苏正给大家泡咖啡。 “伯父伯母怎么来了?”覃小津问。 众人都看过来,覃小津忽然觉得高金娴和向前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找萧占的,”高金娴说着看了常苏一眼,又催促覃小津,“小津,你没有空的话就自己去忙吧。” “小津,你去忙吧去忙吧。”向前也急不可耐地摆手。 覃小津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两位长辈眼中竟然如此不受待见。 他把目光投向向清,向清给了他一个很无奈的眼神,看起来他的确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那伯父伯母自便,常苏,你好好招待他们。” “放心吧,小先生,”常苏点点头,看到白荷,又问道,“白小姐也要一起出去吗?” 覃小津说道:“是的,白荷和我一起出去,所以覃浪和覃浪花也交给你了。” 常苏爽快地回答道:“好的。” 白荷向向家人点头致意,随覃小津离开。 她的目光与高金娴和向前交汇而过时,心下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怎么觉得向家父母看着她时,眼睛里带了一抹同情的意味呢? 覃小津和白荷离开后,高金娴急忙招呼常苏:“萧占,来,坐下坐下。” “谢谢伯母。”常苏非常有礼貌地坐到了高金娴对面。 “你和小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高金娴开门见山。 因为事先向清交代过,常苏并不感到突兀,他笑着说道:“这是误会。” “也就是说你和小津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高金娴期待问道。 “那种关系,你知道是什么关系吧?”向前的眼神透满了暗示。 父母的表情十分用力,向清看着都替他们累。 常苏笑着说道:“伯父伯母,我知道的,我和小先生并不是那种关系。” 高金娴和向前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高金娴又说道:“既然这样,萧占,你和我们家向清发展发展吧。” 常苏和向清都惊呼出声:“啊?” 第六十八章 女婿的绝佳人选 “你是和我们向清一起过过夜的,我不会记错,就在小津婚礼的那个晚上,我们向清没有回家,而是跟你过的夜,你休想抵赖。”高金娴盯着常苏,颇有三堂会审的气势。 向前仔细回想那晚,实际上是自家女儿发酒疯,追得人家男孩子抱头鼠窜,但是,他还是违心说道:“那个晚上,我也在,我和向清妈妈都看到了,你和向清相处甚欢。” “我们向清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过夜,女孩子到底吃亏些,社会就是这样的嘛,女孩子的名声更脆弱,所以更重要,更要去维护。” “对对对,不管你和向清之前有没有关系,既然一起过了夜,那就有关系。” “你和小津既然没有那种关系,和我们向清又有了关系,那就要对我们向清负责!” 向家夫妇一唱一搭终于把事情说到了重点。 “妈,我和常苏没关系!”向清羞赧地喊起来,父母怎么可以这样呢?这样逼迫常苏,让她的脸往哪里搁?“人家常苏都说了,不要我负责!” 听这话,高金娴和向前都怒了。 “这么说,你们的确有了关系?”高金娴冷了脸。 “有了关系,还不想负责任?嗯?”向前提高了音调。 常苏依旧单纯无害的笑容,他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别生气,不是向清姐不想要负责,而是我不要向清姐负责。” 向清讪讪说道:“常苏的确跟我说过不要我负责。” 高金娴和向前更加愤怒了。 不是男生才要对女生负责的吗?一个男生要一个女生负责已经很过分了,一个男生居然还不要一个女生负责,这更加不可饶恕。 高金娴气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咦,咖啡的味道不错啊! 高金娴再喝了一口,不是一般的不错,是非常不错。 见妻子喝了口咖啡后,面上的神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向前觉得稀奇,他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双眉挑了起来:嗯? “咖啡你煮的?”高金娴问常苏。 常苏点点头,笑容可掬:“是的,伯母。” “你一个大明星居然还会煮咖啡?”向前觉得不可思议。 “伯父见笑了,我不是什么大明星,我的主业就是个做饭。” 高金娴和向前闻言又打量起常苏来:这孩子英俊帅气,腼腆斯文,还会做饭?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女婿的绝佳人选! “你会做饭?”高金娴摇摇头,“真的吗?我不信。” “我也不信,”向前附和着,问高金娴道,“要不,我们今天中午留下来见证一下他的厨艺?” “好啊。”高金娴立马同意。 向清上下左右张望了一下,这么不客气的父母,一定不是她家的。 “伯父伯母要留下来用饭,太好了,伯父伯母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说出来让常苏为你们做。”做饭有人喜欢吃,这是常苏最大的乐趣。 高金娴和向前都来了精神。 “还可以像酒店那样点菜啊?”高金娴惊呼。 “可以的,现在时间还早,伯父伯母把喜欢吃的食物告诉我,我去办食材。”常苏彬彬有礼说道。 第六十九章 医院轶事 覃小津将车子开进了医院,白荷奇怪道:“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医院是治病的地方。”覃小津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道路,淡淡说道。 “你生病了啊?”副驾驶座上,白荷扭头看着覃小津。 “是你。” “我没病啊。” “你有病。”车子已经停进了停车场,覃小津扭头,看着白荷。 这三个字像是骂人,白荷不由皱起了眉头。 “覃先生为什么好端端的骂人?”白荷不满的语气。 覃小津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总是能曲解他的好心。 他不想分辩,径自下车。 白荷也跟着下了车。 站在门诊大楼前,覃小津突然有些犯愁,他扭头看白荷,迷惑道:“应该帮你挂什么科呢?”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病,我当然不知道该给自己挂什么科。”白荷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覃小津看在眼里,微不可见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眼白荷身上,已经裹了厚厚的羽绒服,他再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怕是不合适。于是他只能伸手将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顶部,又将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戴起来。一系列的动作轻柔体贴。 白荷悄悄看向他,他的面孔清新俊逸,透着一丝冷凝,如果不是已经领教过真实的他,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的他都会动心的吧?然而真实的他…… 真实的他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白荷忍不住要在嘴角流露出一抹小甜蜜的笑容,但是覃小津的话让她这一丝笑容瞬间消失。 “别以为你此刻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覃小津一副洞穿一切的自恋表情让白荷在心里“呸”了一声。 真实的他委实一点儿都不可爱,自恋自负自以为是…… 白荷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时候,覃小津拉着她的手走进门诊大厅,走向导医台。 导医台护士看了白荷一眼,白荷立马摘掉了羽绒服的帽子,然而覃小津立马又给她戴上了。 白荷再次摘掉帽子,说道:“我热!”说着打了个喷嚏。 覃小津默默替她重新戴好帽子,问导医台护士道:“她感冒了应该挂什么科?” “呼吸内科。”护士说道。 “小感冒而已,不用看医生的。”白荷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小题大做。 “小感冒也是病。”覃小津冷冷的语气,听在导医台护士的耳朵里却是一份关心。 长得帅又会体贴人的男人,简直不要太有魅力啊! 覃小津成功博得导医台护士好感,护士接受咨询的态度也分外殷勤了起来。 “这位先生,如果您太太已经怀孕了,就医的时候一定要向医生说清楚,以免开出孕妇不宜的药方。” “我没有……” “好的,谢谢。” 覃小津打断白荷的话,对着导医台护士有礼貌地道了谢,拉起白荷的手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导医台护士心里想:这么好的男人,不给他生孩子,简直天理不容! 很快,覃小津便将白荷按坐在了呼吸内科某位专家的门诊室内。 “说一说你的症状。”慈眉善目的医生笑容和蔼说道。 白荷非常及时地打了个喷嚏。 好,我知道了。医生笑着说道:“你感冒了啊?” “她没有怀孕。”一旁的覃小津突然插嘴。 医生也没有恼,依旧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笑道:“怀孕的话,要去挂妇科的号。” “她没有怀孕!”覃小津强调。 “我没有说她怀孕,‘怀孕’两个字是你先提起的,”慈眉善目的医生看着覃小津,眨巴着他和蔼可亲的小眼睛,“有没有怀孕,要去妇科检查一下才知道,家里验孕棒检测的有可能不准。” “我没有。”白荷也忍不住说道。 “在家里没有检测过啊?那刚好去妇科检测一下,是妇科,不是妇产科,来医院查早孕要挂妇科的号,而不是妇产科的号,一般验孕都是需要检查彩超、尿液,还要抽血……” 医生科普起早孕知识来滔滔不绝,白荷皱了眉:这位医生,您不是呼吸内科医生吗?难道内心里一直藏了个妇科医生的梦想? 一分钟后,白荷忍不住打断医生的话:“医生,我真的没有怀孕,因为我跟他根本就没有那什么……” 不用再说那么白了吧? 白荷觉得有些难为情。 医生将老花镜摘到了鼻梁上,两只慈眉善目的小眼睛越过老花镜向覃小津投来异样的目光,颇为语重心长说道:“小伙子,你要加油啊!” 覃小津:“……” …… …… 覃家别墅,桑教授睡了一觉从覃湖肩头醒来,她坐起身,对覃湖不满道:“覃湖,大冬天的,你肩膀怎么还流汗?” 覃湖瞥了眼自己肩头,好大的口水印! “妈,你怎么看出来这是汗渍的?” “这不是汗渍,难道还是口水印?”桑教授说着,伸手擦了把自己嘴角。 “山海,你过来,”覃湖向覃山海招手,“过来看看,这是汗渍还是口水印?” 覃山海正在接电话,他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走过来,凑近覃湖肩头瞄了一眼。 桑教授期待地问:“是不是汗渍?” “这怎么会是汉字呢?这明明是英文字母嘛!”覃山海觉得别可思议,看亲妈和亲姐就像是看两个傻子的表情。 桑教授看了看覃湖肩头,上面的确是一个英文单词:long。 而覃湖这件衣服上的图案合起来就是一句英文句子:nothing is forever,and nothing will be long.find an excuse,who can go first. “湖啊,这英文什么意思?翻译给妈听听。”她一个早已退休的二胡教授,看不懂一整句英文,也不算丢“教授”的脸,术业有专攻嘛。 “没有什么是永远,也没有什么会很久,找个借口,谁都可以先走。”覃湖心情郁闷,现在她就想找个借口先走,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母亲和弟弟。 因为她的弟弟覃山海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指着她,说道:“是英文吧?还汉字,你们可真搞笑!” 覃山海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了两声,表情就僵住了,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周,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搞笑……” 第七十章 儿子是个坑 电话那头,秦筝传人周先生错愕说道:“山海,你们家小津出了那样的负面新闻,我们大家也只是想表达一下关心,你怎么还说我们搞笑呢?” “误会误会,小周,是误会,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妈和我大姐……”覃山海忙不迭解释。 周先生的语气在电话那头更加不满了:“竟是桑教授和覃湖姐说我们搞笑?” 覃山海心里苦,怎么越描越黑了呢? 收了电话,覃山海坐在沙发上郁闷不已。 覃湖问道:“古筝界的好友们上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是说小津上新闻的事吧?” 覃山海很不高兴说道:“还能有什么事?咱们覃家这脸可丢大了!” 桑教授不解问覃湖道:“那么多电话怎么都打给山海,你不姓覃?不是云筝传人?” 覃湖笑道:“小津是山海的儿子。” 桑教授点点头,拍着覃湖手背,深有体会说道:“儿子要是生得不好,就容易坑爹坑妈。” 覃山海听着桑教授这句话,心里分外不是滋味,他也是儿子来着,亲妈这么说确定不是含沙射影? “妈,我怎么坑你了?”覃山海忍不住表达抗议。 “我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还没当上婆婆,你说你坑不坑?”桑教授说起这件事颇为伤心欲绝。 覃山海忙赔笑说道:“我和梦瑶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小周刚刚打电话来说了,他和他爱人的翡翠筝团年前会到云城开演奏会,届时我和梦瑶就借他们的演奏会办一下婚礼吧。” “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桑教授对覃小津那隆重的婚礼还有些回味无穷。 覃湖想的却是:“这样会不会叨扰人家?” 覃山海说道:“小周的爱人小盛与梦瑶师出同门,是梦瑶的师姐,梦瑶结婚也是他们浙江筝派的一桩盛事,梦瑶打电话和我说过了,师姐一片好心,不好推却。” 正说着,保姆到客厅说道:“桑教授、姑奶奶,大先生,小先生带着白小姐回来了。” “不是就叫他一个人回来吗?”覃山海问覃湖。 覃湖说道:“我打电话是这么叫的啊!” “你有意见自己去和小津说啊。”桑教授给覃山海支招。 覃山海悻悻然的:他不敢! 覃小津和白荷进来了,二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进来一股冬天的冷意。 客厅内融融的暖意迅速驱逐了二人身上的冷意,二人脱了羽绒服交给保姆,覃小津顺带交代保姆:“给白小姐倒杯热水过来。” 说完,才领着白荷过来和桑教授等人说话。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啊?”覃湖问。 “我们去医院了。”覃小津说着将一袋子药品放到茶几上。 “去医院,你生病了?”桑教授惊呼,伸手去拿那袋药。 “不是,是白荷。” 众人看向白荷,白荷有些尴尬:“就是小感冒,不看医生也能自己好的。” “怎么还有妇科的验孕报告?”桑教授从药袋里翻出一张验孕报告单,大声说道。 白荷觉得更尴尬了,没办法,没拿到验孕报告单证明自己没有怀孕,那位奇葩医生不给开药,而这位奇葩先生拿不到医生开的药誓不甘休。 白荷幽怨地瞥了眼覃小津。 第七十一章 棋子 “白荷怀孕了?”覃湖惊呼。 覃山海也立即竖起耳朵:假结婚也能怀孕? “你们是在国外就认识的?”覃湖屈指一算,时间对不上,小津回国才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怀孕?除非是白荷怀着别人的孩子和小津结的婚。 想及此,覃湖心情复杂地看了眼自己的大侄子,难道是当便宜爹当上瘾了? “没怀孕没怀孕。”桑教授已经看清了验孕报告单的诊断结果,对大家说道。 “没怀孕为什么要去妇科验孕?”覃湖又发现了什么,“是怀疑白荷怀孕了,又不确定白荷有没有怀孕,所以才去妇科验孕的吗?” 为什么要怀疑白荷怀孕?什么情况下才会去怀疑白荷怀孕?如果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起,又怎么会突然怀疑白荷怀孕? 古筝大教育家覃湖教授此刻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是碍于老中青三代都在场,不便问出口。 “就是小津他怀疑我感冒了,所以带我去了医院。”白荷觉得还是要解开覃湖教授内心的谜团比较好,否则覃湖教授会默默纠结死。 “去医院妇科验孕是为了看感冒?”覃湖咳咳。这样的大侄子千万别说是她亲手养大的。 气氛尴尬间,保姆端了热水过来,覃小津伸手摸了摸玻璃水杯:嗯,温度刚刚好。于是让白荷吃了药。 覃家的三位长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娇贵的小公子狗腿子一样伺候着白荷吃了药,方才将注意力回到两位长辈身上,覃山海这位长辈在覃小津眼中就是空气,覃家人已经达成这个共识。 “姑姑叫我来家里是因为看到了我的新闻吧?”覃小津开口。 覃山海心里冷哼一声:哼,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给覃湖使了个眼色,覃湖便说道:“为了这个新闻,你爸爸今天大半天都在接电话,大家都很担心你。” “谢谢大家的关心,不过姑姑可以请大家放心,我清者自清,”覃小津说着敲了敲玻璃茶几上的验孕报告单,说道,“娱乐新闻为了博噱头难免要耸人听闻,你们看,我都带白荷去妇科验孕了,怎么可能是新闻中说的那样?” 原来,带她去医院看感冒是假,去妇科验孕才是目的。 白荷为自己又一次当了棋子而心里讪讪,亏她还感动了一路,只是那位呼吸内科的老医生为什么也会鬼使神差当覃小津的助攻? 对于覃小津的说法,覃湖可不认同:谁说喜欢男人就不能让媳妇怀孕了?让媳妇怀完孕,可就可以尽情喜欢男人了。 这样想着,覃湖向白荷投去意味深长一瞥,白荷一震:这个眼神似曾熟悉,一早在向清父母眼睛里也看到过。 凭什么深受电话困扰的人是他,而覃小津却只跟姑姑做出解释? 覃山海不服气,他没好气说道:“谁不知道那新闻是你和向清自己炮制出来的?你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呢?” 覃山海主动引起骂战,然而没有人吭声,覃小津就像一个字都没听到似的。 覃山海等了三秒钟,见覃小津不接口,只能自己继续说道:“炒作也要有底线,你们这么没有底线,伤害的是你们自己的名声吗?是覃家的名声,是云筝世家的名声!” “既然人人都不是傻子,既然人人都不信,那又哪里来的伤害覃家名声之说?” 覃小津说着瞥了一眼覃山海。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覃山海有些小激动,他鼓起勇气说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说完,覃山海挑衅看着覃小津:来啊来啊!吵架啊!互相伤害啊! 第七十二章 真的吗?我不信 覃小津唇角一勾,难得地笑了起来:“是因为我的新闻给你添堵了,所以你也想找件事让我添堵一下吗?不好意思,你好幼稚。” 覃小津说着站起身来,白荷也跟着站起身。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覃山海有些着恼:“覃小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使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你这种人。”覃小津看着覃山海,眼里是满满的轻蔑。 覃小津的话好伤人,所有人都心疼了一下覃山海。 覃山海却像一个胜券在握的孩子幼稚地笑了起来:“覃小津,你就这么小瞧你爸,那要是我真的要结婚了呢?” “真的吗?我不信。” 覃小津说着拉了白荷就要走,覃山海却拦住他去路,非要说个明白:“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真的要结婚了,我是真的要结婚了,不像某些人就算是结婚也只是签了个契约假结婚而已。” 覃山海反复强调“真的”两个字,覃小津看着他的眼神却只有好笑。 “结婚证还能有假的?民政局难道是个办假证的地方?”覃小津揽过白荷的肩,拉仇恨说道,“我的结婚证是真的,人也是活生生的,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说真的要结婚,人呢人呢人呢?” 覃山海:“……”好惨,李梦瑶此刻在江南,山高水长路好远。 覃山海一时语塞,覃小津继续嘲笑道:“到时民政局给你发结婚证的时候,你不会打算贴上自己的一寸单人照吧?” 见覃山海一脸阴云密布,覃小津心满意足和桑教授、覃湖道别。 “奶奶,姑姑,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蓝花坞了。”覃小津心情愉悦说着,拉了白荷就向外走去。 等覃小津走出门外,覃湖立刻责备起覃山海来:“山海,你看你心急的,你怎么不等我和妈先跟小津通口气,你就直接把这么大的事告诉小津,你也不怕他受刺激!” 覃山海要哭了,亲姐,现在受刺激的人是他,好吗?那个臭小子哪里有受刺激的样子,还左一句右一句就怕刺激不死亲爹。 “就是,山海,你一把岁数了,做事情怎么这么幼稚?”桑教授还要补刀。 谁幼稚了谁幼稚了?幼稚的是那个臭小子,好吗?覃山海在心里哀嚎。 走在覃家别墅的花园里,白荷将手从覃小津手上抽回来,怪不得要让她陪着走这一趟,这样的活道具自然要随身带着,以备随时派上用场。 白荷抬眼看了下覃小津,这场嘴仗他赢了,还挺得意的。 “你就没想过,大先生说的可能是真的呢?”白荷问道。 覃小津十分果决:“不可能,除非是找个人假结婚。” 白荷提醒道:“蓝花坞已经归你所有,大先生没有继承权了,他现在假结婚有何必要?” 覃小津想了想:“是没必要。” “所以万一他是真的要结婚了呢?” 覃小津脚步一顿:“那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我的仇人。” 覃小津又恢复了一脸冰霜,就像白荷初见他时那样,一张将自己内心禁闭了的面孔。 第七十三章 翡翠筝团 “小津……”白荷有许多想要劝慰覃小津的话,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白荷知道,如果自己此时和覃小津说,你这样的想法太偏激了,对大先生不公平,对那个女人不公平,覃小津一定会视她如敌人的。 白荷欲言又止,覃小津则看着她,说道:“我母亲到死都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他轻而易举就给了别人?这对我母亲公平吗?她一个人,失去天伦之乐,孤孤单单郁郁而终,这样的人生惨剧是为了去成全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吗?” 也只有亲生子才会这样感同身受吧。 覃小津的孝心在白荷眼中弥足珍贵。 “如果他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我没有祝福送给他们,只有诅咒和仇恨。”覃小津说着,面上又笼了一层寒霜。 正说着,覃湖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津,等一等。” 覃小津和白荷看过去,覃湖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覃小津身边,握住覃小津的手,就是握了一会儿,想说什么,一时说不出口。 覃小津伸手抱了抱覃湖,安慰道:“姑姑是不是还担心新闻的事情啊?姑姑不要担心,营销炒作我和向清已经配合了多年,我们有分寸的,都是为了我的事业。” 覃湖并不是担心这个,向清和小津都是有能力的人,从这十年小津在海外的发展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要干大事的人,自然要有敢做的魄力,也有收放自如的能力。 “小津,姑姑相信你,也相信向清,姑姑就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覃湖看着覃小津清澈幽深的眸子,最终只是说道:“年前,翡翠筝团要到云城演出,翡翠筝团,你知道的吧?” 覃小津点点头:“当然知道,翡翠筝团团长和艺术总监是筝坛伉俪盛秧教授和周展教授,一个是浙江筝派的第三代主要代表人物,一个是陕西筝派传人,姑姑不说,我也是要去现场观摩,向两位前辈好好学习学习的。” 听覃小津这样说,覃湖便说道:“好,姑姑到时候给你送演奏会的门票。” …… …… 蓝花坞,一桌美食已经摆盘完毕,诱人的香味飘满饭厅。 长桌上,高金娴向前对面是覃浪和覃浪花,另两边留给向清和常苏。 忙碌的向清和常苏终于可以落座。 准备开饭,向前已经迫不及待,但他得等高金娴先动筷。 吃这种好事,必须老婆优先。 高金娴刚要动筷,就听对面五岁的小姑娘脆生脆气说道:“先等一等哦,吃常叔叔的饭是有规矩的。” 高金娴和向前互视一眼,就连向清也感到奇怪,吃常苏的饭已经提高了门槛了吗?之前常吃常苏做的饭菜,也没听常苏说饭前要立什么规矩啊。 高金娴和向前已经看向常苏,向清替父母问出心头疑惑:“常苏,吃你的饭还有什么规矩?” 常苏腼腆,有覃浪花在场,他实在不好发表什么言论,现在覃浪花已经是蓝花坞的“外交部发言人”了。 覃浪花拍拍覃浪的肩,说道:“哥哥,去给爷爷奶奶还有向阿姨示范一下吧。” 覃浪听话地溜下了桌,向常苏走去…… 第七十四章 还人情 覃浪走到常苏身边,微微踮起脚尖,将一个小男孩纯真的吻印在了常苏的面颊上。 常苏并没有不自在,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略微腼腆的笑容。 “这就是规矩?”高金娴惊骇。 覃浪花笑着说道:“是的,有骨气的人是不吃常叔叔做的饭菜的。” 高金娴和向前对着一桌子香气诱人的美食同时皱了眉头:谁吃谁没骨气吗? “有骨气的人要吃常叔叔做的饭菜也可以,但是必须先还人情,”覃浪花说着自豪地看了覃浪一眼,“我哥哥刚才就已经替自己还过人情了,通常,他也会替我和我妈妈一起还一下人情,我妈妈今天不在,所以我哥哥只要替我还了人情就可以了。” 覃浪花说完,覃浪又踮起脚尖亲了常苏一口。 任务圆满完成,覃浪安心回到覃浪花身边,两人愉快地拿起了筷子。 覃浪夹了一块鸡脯肉喂进覃浪花嘴里,覃浪花一边嚼着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对高金娴说道:“常叔叔做的饭菜实在是太美味了,世界上长得好看的叔叔里面,常叔叔是做饭最好吃的一个,奶奶要是想吃就先还一下人情吧。” 高金娴是想吃,可是这种还人情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出来啊。 高金娴把目光看向一旁的向前,向前一凛:他是男人,好吗?男人还男人这种人情,像什么话? 覃浪花又吃了一口覃浪喂过来的蔬菜,笑着对向前说道:“爷爷不要觉得这种还人情的事情不好意思做,我们覃叔叔就都自己亲自还这种人情的。” 高金娴和向前立马想到新闻上蓝花楹树下接吻的照片,看着常苏的目光又复杂起来。 “要不,爷爷奶奶让向阿姨替你们还人情吧,我哥哥是我妈妈的孩子,所以我哥哥替我妈妈还人情,向阿姨是你们的孩子,替你们还人情也是应该的啊。” 覃浪花说完,高金娴和向前果然把目光投向向清,眼里的期待让向清一下受伤了。 为了口吃的,就要出卖自己的女儿,这样的父母一定不是她家的。 向清一时悲愤起身,走出饭厅,这顿饭她不吃了还不行吗? 常苏急忙起身去追:“向清姐……” 饭厅外,常苏拦住了向清,笑着说道:“向清姐,小浪花就是这样的,她就是喜欢说话,嘁嘁喳喳挺热闹的啊,难道你还要为一个小孩子跟自己过不去啊?” “我当然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也绝对不能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饭厅里美食的香气一阵阵飘出来,向清毫不犹豫跟着常苏走回饭厅。 二人一进来,覃浪花就笑着对高金娴和向前说道:“爷爷奶奶快吃吧,向阿姨已经替你们还好人情了。” 高金娴和向清忍不住扭头去看常苏脸上:这人情还得挺有技巧,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向清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感觉什么都做了的样子? “向清,回头你把你的口红牌子介绍给妈妈,妈妈的口红容易掉色。”高金娴说道。 向前也附和:“对对对,你妈一涂上口红,我就离她远远的,怕她一不小心蹭我脸上。” 向清欲哭无泪,她能说她刚刚真的没有还人情吗?然而无人可以替她证明。 第七十五章 游盛唐不夜城 夜幕降临,玉兔东升,覃小津和白荷终于回到了蓝花坞,白天的时光,他们去哪里了呢? 他们一起去吃了火锅,游了掬星湖,看了电影,还一起逛了盛唐不夜城。 唐风唐韵的街市上,流光溢彩,人流如织。 走到一处摆着各种女人饰品的手工艺品摊头,覃小津饶有兴味地驻了足。 他将小摊上摆的各种耳环都给白荷试戴了一遍,还拿了大项圈扣在她的脖子上。 戴耳环也就忍了,扣大项圈不能忍,她是白荷不是贾宝玉,于是白荷一把摘下大项圈扣在覃小津的脖子上…… 最后,“覃宝玉”给白荷戴了超浮夸的大朵牡丹花的耳环,又给她戴了满头花花珠珠的头饰,方才心满意足。 白荷要摘下,“覃宝玉”就作势要脱掉项圈,白荷想了想作罢。 耳环和头饰的回头率,哪有大项圈回头率高?何况她还可以戴上羽绒服的大帽子遮挡,这样走在人群中,人们只看得见她巴掌大的小脸,谁能知道羽绒服帽子底下是那么浮夸的装扮? 反观覃小津,他倒是大大方方戴着大项圈走在人流里。 白荷在心里嘀咕:看起来,覃山海今天的确是刺激到他了,以至于他一整天情绪反常,到了夜晚彻底放飞自我。 盛唐不夜城的不倒翁表演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舞蹈演员身着唐朝服饰,站在不倒翁的半球体上,随着半球体的运动或做着侧身旋转,或做着俯身滑翔。 相比男演员中规中矩的表演,女演员的扭摆更有律动感,长衣宽袖随风飘摆,来去之间如仙鹤翩舞。女演员表演时的含羞带怯、欲迎还拒、欲擒故纵,更让唐风唐韵平添风情。 许多游客围在栅栏前,纷纷伸手,想要和不倒翁小姐姐来一场亲密接触。 如果是女游客,不倒翁小姐姐就会伸出纤纤玉手,与之握手;如果是男游客,不倒翁小姐姐则是用手中团扇蜻蜓点水在男游客手心轻轻一点。 在无数只渴望青睐的手中,白荷也伸出手去。眼看着不倒翁小姐姐的纤纤玉手向她的手伸了过来,一只男人的手赫然出现在了她的手边。 或许是那男人的手太过修长好看,以至于不倒翁小姐姐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 第一次,不倒翁小姐姐在表演时握了一只男人的手。 白荷不满抬头,白了覃小津一眼,覃小津给了她一个得意又傲娇的小眼神。 白荷不服气,继续向不倒翁小姐姐伸出手去。 只要白荷伸出手去,覃小津的手一定出现在她的手边,成功抢在不倒翁小姐姐的关注。于是,那娇美如仙女一般的不倒翁小姐姐一次又一次随着半球体的律动飘向覃小津,她白皙又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轻触覃小津的手心…… 白荷的白眼一次又一次送给覃小津,覃小津傲娇又得意的小眼神一次又一次奉还。 白荷一气之下,向那乏人问津的不倒翁小哥哥伸出渴望的小手。 不倒翁小哥哥终于迎来游客的青睐,忙迫不及待地向她荡了过来…… 就在不倒翁小哥哥的手即将触摸到白荷的手时,一双好看到过分的男人的手先一步抱走了她的手,不倒翁小哥哥的手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随着不倒翁小哥哥的身体被半球体荡向另一边,不倒翁小哥哥脸上的悲伤逆流成河。 白荷自然不甘心,向着不倒翁小哥哥的方向使劲伸出手去……最后连人带手被某人整个端走。 …… …… 蓝花坞,覃家老房子。 白荷和覃小津打开门走进了屋子,饭厅整整齐齐坐了一桌的人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伯父伯母,向清,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啊?”覃小津惊讶问道。 向清不好意思实情相告,她爸妈已经迷上了常苏的厨艺,午饭时说好吃完晚饭就回去,到了晚饭,高金娴就说:“一天其实可以不止吃三顿的。” 正中向前下怀,他表示:“一天除了正餐,不是还有夜宵吗?” 高金娴深以为然说道:“已经错过了早餐,不能再错过夜宵了,否则这是今天一天的遗憾,每天都有这种遗憾的话,那就是终身的遗憾哪!” “爷爷奶奶和向阿姨要吃完常叔叔煮的夜宵再回去。”在这种尴尬的时刻,覃浪花替大家解了围。 这种话大人说来难免有贪吃的嫌疑,覃浪花说出来就是理所当然的,贪吃的人也变成了可以被理解的,毕竟常苏做的美食实在是太美味了。 被解围后的向家夫妻开始回过味来。 高金娴不悦说道:“小津,我怎么听你这话是不欢迎我们留下来啊?” 既然女婿人选已经有了新的目标,就没必要再捧着前女婿人选了。 “小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向前也皱起了眉头。老婆已经甩脸色了,当丈夫的必须跟风踩,这叫夫唱妇随。 覃小津有些奇怪,一向待他如亲儿子的向伯父向伯母今天怎么是这样一副态度?不过,转念一想,覃山海对亲儿子不就是这种态度吗? “伯父伯母误会了,我当然欢迎你们留下来。”覃小津尴尬说道。 “欢迎我们留下来,留宿也可以吗?”向前问完,期待地看了高金娴一眼,仿佛在邀功。 高金娴对他重重点了点头,表示对他提出这个问题的高度肯定。 “留宿?”覃小津又一怔。 向清这时候必须站出来,她说道:“爸,妈,这老房子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覃浪花立即说道:“我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向奶奶可以和我睡一张床。” 妹妹这么乐于助人,当哥哥的不能输给妹妹。覃浪紧接着说道:“向爷爷可以和我睡一张床,我也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高金娴和向前到此刻是彻底喜欢上大海了,大海里的浪可真可爱,大海里的浪花可真可爱! 父母要在覃家老房子留宿可以和两个小孩子挤挤,她要是也留下来得和谁挤一张床?和白荷挤,没这个道理,毕竟是情敌;和覃小津,更不行,覃小津现在可是有结婚证的人。难不成和常苏? 向清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甩了甩头,甩掉自己荒唐的想法。 她说道:“爸,妈,你俩可真逗,不就是想吃明天的早餐吗?那也用不着留宿,明天再开车过来呗!” 覃小津恍然大悟:“原来伯父伯母这么晚还没回去是迷上了常苏的厨艺啊?” 覃小津心里讪讪,伯父伯母喜欢常苏是因为他的厨艺,之前喜欢他,大概只是因为他的脸吧? “对,”向清附和覃小津的话,“我爸我妈就是为了口吃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理由听起来多难听?高金娴和向前都瞪起了眼睛,这女儿坑爹坑妈啊! “小津,你别听向清胡说!”向清立马否认。 高金娴说道:“我们想留宿老房子是因为喜欢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对对对,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太可爱了,真讨人喜欢。” 高金娴和向前笑容可掬看着覃浪和覃浪花。 “谢谢向爷爷向奶奶。”覃浪有礼貌地站起身,向高金娴和向前鞠了个躬。 覃浪花则笑着说道:“爷爷奶奶要是喜欢我和哥哥,就把我们两个带回去你们家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送我们回蓝花坞。” 高金娴和向前互视一眼,只觉眼前一亮:好主意啊! 明天早上是送两个孩子回家,不是为了蹭早餐专门赶来蓝花坞的。至于会不会错过早餐的饭点,他们俩可不担心,他们决定晚上回去后定十个八个闹钟。 “那就这么决定了。”向前拍板。 高金娴担心白荷不答应,忙说道:“白小姐不要担心,我们会把两个小家伙照顾得很好的。” 白荷只能笑笑,这时候要是跳出来拒绝,她觉得两位长辈会掀桌子。 众人刚商量好,常苏就端着一炖锅的莲藕猪蹄汤出来,顿时,整个饭厅香气扑鼻。 每个人都吞了吞口水。 “小先生和白小姐也回来了?”常苏看到了覃小津和白荷。 高金娴立马警惕起来,问常苏道:“是不是他们回来,夜宵就不够份儿了?” “管够。”常苏给了确定答案,高金娴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在场每个人心里石头都落了地。 白荷瞥了覃小津一眼,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依稀有口水吞咽的声音,不由小声嘟哝:“你不是在外头吃过了吗?” “在家里还没吃过啊。”覃小津也用唇语回她,“你不吃?” “我也没在家里吃过,凭什么不吃?” 两个人唇语之时,常苏又端出了一大盘拌面,笑着说道:“小先生,白小姐,你们怎么还不过来一起吃?家里热,干嘛不把外套脱了?” 被常苏一提醒,覃小津和白荷方才觉得热。 白荷一摘掉羽绒服帽子,覃小津就带头笑了起来。 覃小津一边嘲笑着白荷一边脱去了羽绒服外套,继而,在场所有人都爆发出笑声…… 第七十六章 送请柬 蓝花坞村口,向家人已经上了车,汤足饭饱的向前表示,大腹便便不适合坐驾驶座,毕竟方向盘占用了大半的空间,于是他霸占了副驾驶座,把向清推去驾驶座。 覃小津、白荷和常苏站在车外。 透过打开的玻璃车窗,三人看见车子后座的高金娴和覃浪、覃浪花。 覃浪脖子上正挂着覃小津的大项圈,覃浪花的脑袋上已经别满了珠珠花花的发夹,而那大朵牡丹花的浮夸耳环此刻正吊在高金娴的耳垂上。 三人探头和覃小津等人挥手道别,那些饰品同时悬空,一时之间好不壮观。 车外的三人使劲吸了口气,方才可以忍住不笑。 “妈妈,覃叔叔,常叔叔,明天见哦。”覃浪花笑着说道,笑是十分标准的假笑,在她母亲白荷脸上常常见到。 覃浪则是板正规矩的:“妈妈再见,覃叔叔再见,常叔叔再见。” 向清发动了车子,准备打道回府。 向前和高金娴同时从车窗探出头来。 他们只向着常苏挥手。 “常叔叔,明天早上见哦!” “明天早上见,常叔叔!” 车子终于远去。 覃小津收回视线,问常苏:“他们刚才叫你常叔叔?” 常苏心下一动:他还以为他听错了呢。 一旁的白荷在心里道:都说衣食父母,叫叔叔算什么? …… …… 向家人带着两个孩子终于回到了向家。 一走进客厅便看到覃山海,大家都吓了一跳,而覃山海看到覃浪和覃浪花也吓了一跳。 “他……他们怎么会在这儿?”覃山海舌头突然打结。 “你怎么在这儿?”向前问。 覃山海说道:“来找你有事。”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向前已经走到沙发旁坐下。 覃山海重新坐下,说道:“来了很久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有想到你竟然不在家。” 高金娴突然有不祥的预感,拔腿就往厨房的方向奔去。 “妈……”向清喊了高金娴一声,高金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向清无奈,只能对覃浪和覃浪花说道:“阿姨带你们去洗漱一下,早点睡觉吧。” 覃浪花却说:“不行,向奶奶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得去看看她。”说着拉了覃浪的手追高金娴去。 那一头的珠珠花花和那明晃晃的大项圈令覃山海皱起了眉头:那个姓白的女人是什么审美才会把孩子打扮成这样? 向前已经着手泡茶,茶几上放着一套茶具,茶皿里装的是福鼎老白茶,“尝尝我新得的好茶,福鼎老白茶,我专门托人去原产地买回几斤白毫银针,昨天刚到的货,你今天就来了,可真有口福,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一斤回去,给桑教授和覃湖姐也尝一尝。” 茶具已经一一摆好,就等水烧开。 茶皿的盖子已经掀开,老白茶的清香细细飘出,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澈茶香。 向前问道:“山海,你找我什么事啊?” 覃山海带着一股甜蜜的心情掏出了一份请柬,还没来得及开口,高金娴就风一样跑了出来,她身后跟着风一样的覃浪和覃浪花。 “覃山海,你又吃了我的桂花糕!”高金娴大声嚷道,两边耳朵上那两朵偌大的牡丹花耳环晃瞎覃山海的眼…… 第七十七章 送请柬续 “那桂花糕是向前昨天刚刚给我做的,我舍不得吃,放在冰箱保鲜来着,山海你……”高金娴想哭。 见高金娴情绪激动,覃山海紧张不已,握着那张请柬不知如何开口。 覃浪花看着高金娴,眼里是满满的同情,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高金娴的手,对覃山海说道:“爷爷,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吃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你快跟向奶奶道歉吧!” 覃山海吞了吞口水,“对不起”三个字怎么说得出口啊? “金娴,要不,我明天再给你做桂花糕吧。”向前打圆场。 高金娴摇头,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行,就算你明天做了桂花糕,他明天也是会来吃掉的!他会的!” 覃山海:“……”扪心自问,他貌似会的。 向前见覃山海一脸尴尬,高金娴又情绪激动,他这夹心饼干不好当啊! 他说道:“金娴,其实每次山海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赶巧。”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心有灵犀不点自通吗?”高金娴握紧了覃浪花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向前,又指着覃山海,就像一把移动的手枪,让两人有想逃的冲动。 一直默默旁观的覃浪,上前一步,伸出手,像覃浪花那样握住了高金娴的手,向前和覃山海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都像覃浪投过来感激的目光: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高金娴手被拉住了,嘴可没有停,她越发委屈,带着哭腔说道:“我就说为什么你每次做桂花糕都是给他吃的,我就说他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单身,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敢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如果你们两个是清白的,小津怎么会和常苏那样?这分明是遗传!” 覃山海嘴角一抽:那些今天给他打电话的古筝演奏家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果然是个坑爹的儿子啊! 见覃山海眼神飘忽,好像在内心挣扎着什么,覃浪花说道:“爷爷,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向奶奶说‘对不起’三个字,你就写下来吧!我去给你拿纸笔。向阿姨,向阿姨,你们家有纸笔吗?” 覃浪花跑去找向清了,很快拿了纸笔送到覃山海面前。 覃浪抿了抿唇,也开口说道:“爷爷,上次我做了错事,我妈妈罚我写道歉信,我没有及时写,我的屁股就被我妈给揍了。” “覃山海,这些年你偷吃我的桂花糕,我还从来没有跟桑教授告过状。”高金娴撇了撇嘴角。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覃山海只好拿起笔写了五个字。 覃浪花不识字,奇怪数着手指头:“‘对不起’是五个字吗?” 高金娴也觉得不对,凑过去一看,只见覃山海写的是:我要结婚了! 除了覃浪花,所有人都吃惊看向覃山海。 覃山海这才有机会将请柬摆出来:“今天我真的不是专程来吃桂花糕的,我是专程来送婚礼请柬的,顺道吃了桂花糕而已。” 不是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然而这有区别吗? 第七十八章 爱的发电 覃山海活到快五十岁才知道,原来婚姻对一个人来说这么有意义。 你没结婚,就算年到半百也依然是孩子,然而你要结婚了,就即将迈入人生的新阶段,在别人眼中,你的地位也发生变化了。 自从他宣布他要结婚了,高金娴也不闹了,也不拦着他和向前亲近了,主动带走覃浪和覃浪花,留给他和向前清静的二人世界。 享受着向前泡的福鼎老白茶,覃山海心里感慨,他一定要回家告诉覃湖:其实找个人结婚也未尝不可! “恭喜你啊,山海。”向前举起小小的白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覃山海也欣然举起了茶杯。 两人干茶之后,向前苦笑说道:“你也不能嫌弃我这个伴郎太老,谁让你这个新郎老呢?” 覃山海人逢喜事,胸怀宽广,任由向前打击,浑然不在意。 “等你结婚后,把新娘子请到我家里来,我教她做桂花糕吧,”向前说道,“以后就有人给你做桂花糕了,我也就放心了。” 向前言语间颇为惆怅,他一辈子的好兄弟,他的发小,他的挚友,可总算有人收了,不再是孤家寡人,他心里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覃山海却说道:“你教我做吧,我学会了做桂花糕,回头做给我家梦瑶吃。” 向前听了这话心里忒不是滋味。 “没想到你也是重色轻友的人,你怎么从来没想过为我学做桂花糕呢?”向前表达了不满。 覃山海说道:“你又不喜欢吃桂花糕,你喜欢吃biangbiang面咯。” “那你为我做biangbiang面吧。” “不要不要,我懒得下厨。”覃山海摆手。 “做桂花糕就不是下厨?”向前特看不惯覃山海现在这个做派。 覃山海一本正经说道:“当然不是,这是爱的发电哪!” 向前抽了抽嘴角。 二人正说着,覃浪和覃浪花手牵手走了进来。 “两个小朋友怎么还不睡觉啊?”向前慈爱满满,吃了两顿正餐和一顿夜宵后,他们已经结成身后的革命情谊了,明天还要继续作战呢。 “我们要给爷爷送新婚礼物。”覃浪花说着,和覃浪站到了覃山海身边。 覃浪花将头低到覃浪面前,覃浪便伸手解下他头上珠珠花花的发饰,塞满覃山海的手。 珠珠花花太多,两只手装不下,不小心掉了一个在地上。 覃浪花一把捡起夹在了覃山海的头发上。 她热情说道:“爷爷要结婚了,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些漂亮的夹子都送给爷爷的新娘子。” 覃山海错愕间,覃浪把脖子上的大项圈拿下来,一把扣在他头上。覃山海的脑袋有点大,项圈扣下去的时候被卡住了,覃浪花还伸手帮了一下,才将项圈成功戴在覃山海的脖子上。 “新娘子有礼物,新郎也得有礼物,这是覃叔叔买给我们的礼物,现在送给爷爷你了。” “祝爷爷新婚快乐。”覃浪说着,也不需要覃山海道谢,拉了覃浪花的手,两个人一阵风跑走了。 向前看着覃山海的 向前看着覃山海的糗样,“噗嗤”笑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新婚贺礼,小津买的 茶几上精美的铁质茶盒此刻已经用来装那些珠珠花花和那个大项圈。 喝了一肚子茶,覃山海起身告辞,顺道伸手捧起了那个盒子。 向前说道:“放着吧,放着吧,等那两个孩子明天睡醒了,我让他们带回去。” 覃山海眉毛一挑:“他们已经送给我了啊,怎么还能还回去?” 向前惊讶:“他们就是小孩子,送这些小玩意也是一时兴起吧,明天睡醒想起来后悔该哭鼻子了。” “小孩子最真诚了,送出来的礼物如果再还回去,他们才要哭鼻子呢。”覃山海说着,执拗地抱着那一盒珠珠花花和大项圈回家了。 从向家到覃家别墅的路上,驾驶座上的老张奇怪地看了覃山海几次:大先生这一路都在傻笑什么呢?难道怀里抱着的铁盒里装着宝贝? “大先生,茶盒里装着什么啊?”老张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新婚贺礼,小津买的。”覃山海难掩喜悦。嗯,他没有说谎。 老张听后一脸惊诧。 到了覃家别墅,老张见覃山海抱着茶盒乐淘淘下了车,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大先生前半生诸多不顺,父子不睦,孑然一身,没想到后半生转了风水:要结婚了,父子也冰释前嫌了。 小先生都送了新婚贺礼,可不就是与大先生冰释前嫌了吗? 覃山海抱着茶盒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了覃湖。 “大姐怎么还没睡?”覃山海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覃湖说道:“等你啊,你去向家送一个请柬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失踪了,要不是我拦着,妈都要报警了。” 覃山海撇了撇嘴角:“大姐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说着,将茶盒放在茶几上,自己在覃湖对面坐下。 覃湖看着那精美的茶盒,念着茶盒上的字:“福鼎老白茶,向前送你的?” 覃山海这才想起来,忘记把向前给的茶叶带回来了。 覃湖已经打开了茶盒,映入眼帘的是好一片珠光宝气。 覃湖惊讶道:“这些就是福鼎老白茶?” “老白茶我忘记带回来了,一个茶盒也装不下。”覃山海忙解释。 “那这些是……”覃湖拿起了一朵珠花发夹,又拿起那个大项圈。 “是新婚贺礼,小津买的。”覃山海嘴角噙着一抹小幸福。 覃湖当然没有那么好诓骗,她皱眉说道:“怎么可能?” “是那两个孩子送我的新婚贺礼,但这贺礼是小津买的,所以我没有骗你。”覃山海只好实话实说,但末了,还不忘强调一句。 覃湖顿时明白了,原来是那两个孩子借花献佛。 覃山海将茶盒重新盖上,问覃湖道:“关于我和梦瑶结婚的事,大姐已经和小津打过招呼了吗?” 说到这一茬,覃湖收敛了笑容,她犹疑了一下说道:“我是想找小津说来着,但是我在小津面前说不出口……” 覃湖不好意思垂了眼眸。 覃山海急了:“大姐胆子怎么这么小?” “你胆子大,你去说。”覃湖不高兴。 覃山海抓抓头皮:“我说了啊,可是小津不信。” 一个胆子小,一个信誉度不高,难道就要一直将覃小津蒙在鼓里? 覃湖想了想说道:“不用说好了,小津不是会去看翡翠筝团的演出吗?到时在演奏会现场,他自然就知道了。” 覃山海想起来就害怕:“这样不好吧,大姐?” “就这样吧,小津也长大了,也该遇到些风浪,历练历练。”覃湖很好地为自己的胆子小找到了借口。 第八十章 粉红男生 覃浪和覃浪花因为每晚都要被接去向家过夜,高金娴干脆找人装修了一个儿童房出来。 儿童房里一架儿童上下床。 因为覃浪花喜欢粉色,整个儿童房都布置成粉红色系,粉红色的纱质窗帘,粉红色的蚊帐,粉红色的壁纸,地上是粉红色的绒毯,上面放了粉红色的玩偶,就连小小的南瓜椅都是粉红色的。 覃浪有些不开心,因为他喜欢蓝色。 覃浪花就说:“哥哥要做粉红男生,知道吗?常叔叔就是粉红男生,女生都喜欢粉红男生。” 覃浪被妹妹套路多了,还是要保持一丝警惕:“哪有女生喜欢常叔叔?” “我啊!”覃浪花给了覃浪一个标准的假笑。 覃浪说道:“那也才一个。” 覃浪花眼睛转了转,“还有向阿姨。” 话音落,向清和常苏就端了晚饭从厨房走出来。 覃浪问向清:“妹妹说,向阿姨喜欢常叔叔是真的吗?” 向清手里一锅汤差点打翻,幸好被常苏及时稳住。 “哥哥你看,如果不是常叔叔,向阿姨现在已经被烫伤了吧,常叔叔救了向阿姨,向阿姨肯定会喜欢常叔叔的。”覃浪花在饭桌旁坐正了身子,认真分析道。 覃浪不认可妹妹的说法,他说道:“如果是这样,向阿姨只是在报恩,不是真的喜欢常叔叔啊。” “常叔叔是粉红男生,女生都会喜欢他的。” 覃浪花时常语出惊人,向清在蓝花坞蹭饭已久,已经见怪不怪了。通常覃浪花大放厥词的时候,大人们都是默默地听,置之一笑,这一次,向清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粉红男生?” “就是像常叔叔这样,被喜欢的女生摸了下手脸就会变成粉红色。” 向清向常苏看过来:“常苏,你脸真的红了?” 常苏急忙摸了下脸颊,怪道刚才脸一阵阵发烫。 覃浪喃喃自语道:“被喜欢的女生摸了就会脸红,这么说向阿姨是常叔叔喜欢的女生咯?” 向清和常苏立马咳嗽起来。 正咳着,覃小津从楼上走下来,问向清道:“咦,今天伯父伯母怎么没来吃饭?” “他们今天有事。”向清说道。 雷打不动也要来蓝花坞吃常苏做的饭菜,已经一连数天了。看起来今天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才会让两位长辈舍弃口腹之欲。 “我晚上也有事,晚上我要带浪和浪花去看一场古筝演奏会,”覃小津说着走到饭桌旁坐下,对覃浪和覃浪花说道,“你们俩吃了饭,叔叔带你们去看演奏会哦。” “是弓翊叔叔的演奏会吗?”覃浪问,“我的金老师她最崇拜弓翊叔叔了。” “是翡翠筝团的新年音乐会,会是一场很棒的古筝演奏会。” 听了覃小津的话,覃浪花问道:“那我妈妈也可以跟吗?” “她不可以。”覃小津开了个玩笑。 不料,覃浪花却说道:“那覃叔叔就带我哥哥去看音乐会好了,我留下来陪我妈妈,我最近都住在向阿姨家里,已经很久没有陪我妈妈了。” 覃小津撇了下嘴角:“那好吧,让你妈妈也跟吧。” 覃浪花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太好了,谢谢覃叔叔,哥哥,去还人情吧。” 得了覃浪花示下,覃浪立即溜下桌走到常苏身边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向清不解:“还覃叔叔人情,怎么去亲常叔叔呢?” 第八十一章 月子餐 “下次我需要还常苏人情的时候,就不用再还了。”覃小津笑着跟向清解释。 向清无比同情常苏,说道:“你们这样不好吧?我觉得你们这样就是在欺负常苏啊。” “向清,我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心疼常苏哦。”覃小津笑着打趣向清。 向清一怔。 偏偏,覃小津还要问常苏:“常苏你听出来了吗?” 常苏有身手,厨艺高,可这些都是动手不动口的,他动手能力强,嘴皮子就比较笨拙了。 此刻被覃小津一问,他除了难为情喊一句“小先生”之外,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覃小津又笑道:“似乎常苏也觉得我们在欺负他,如果亲常苏就是欺负常苏的话,那向清你也欺负过常苏哦。” 覃小津猛地指着向清,向清顿时想起那一夜在覃家老房子门口自己一时冲动吻了常苏,被覃小津撞个正着的事。 向清瞪了覃小津一眼,覃小津心情愉悦地开始吃饭。 向清觉得覃小津回国后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嘴变欠了! “今晚的音乐会我就不去看了。”吃过饭,向清对覃小津说道,“你那个爆炸性的营销引发了一堆后遗症要我去处理,萧占一方最近不断辟谣他的取向问题,你看看你,你的鬼才营销策略让两方的经纪团队都突然很忙。” 向清苦笑了一下。 覃小津却说道:“如果觉得我的策略不好,不如改个方向,让你的狗仔跟踪你和常苏吧。” 向清皱起眉头。 覃小津说道:“大明星萧占恋上古筝演奏家覃小津的经纪人,这样既为萧占的取向问题正名,又能把我的古筝最为周边加以营销,怎么样?” 向清盯着覃小津,他果然变了,不但嘴皮子利索了,脑袋瓜子也灵光了。 “这么好的企宣方案,向大经纪人竟然不肯?”见向清不肯搭腔,覃小津笑着说道,“那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向大经纪人你心虚了。” “什么心虚?”向清想要追问,覃小津已经站了起来。 常苏正从厨房端出一份晚餐,笑着对覃小津说道:“白小姐的晚餐,我给白小姐端到房间去。” 这个女人最近吃饭都在房间里,是在坐月子吗? “我给她送去。”覃小津说着接过常苏手里的餐盘,向楼上走去。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向清的眸子暗了暗:她突然发现小津改变的原因了,是因为认识了白荷之后吧? 门猛地被推开,白荷条件反射合上了电脑。 覃小津端着香气扑鼻的食物走进来,说道:“既然是坐月子,就不要玩电脑。” “什么坐月子?”白荷不解。 “吃喝拉撒都在房间里,不是坐月子是什么?”覃小津将餐盘放在白荷面前。 白荷抽了抽嘴角,给她送餐,却又说什么拉撒,这个男人存心的吧? 不过好在常苏的晚餐太香,让她直接忽略了覃小津的居心叵测。 白荷一边美美地享受着常苏的晚餐,一边向覃小津投来嘲笑一瞥:“就凭你,也能让我坐月子?” 覃小津:“……” 覃小津深吸一口气,上前端走白荷的晚餐,说道:“既然不是坐月子,吃什么月子餐?” 白荷急忙拉住他,可怜兮兮求饶:“我饿了……” 覃小津这才将餐盘放下,说道:“吃完换身衣服,陪我去看演奏会。” 说完又立马补充道:“不是我邀请的你哦,是浪花,如果你不去,浪花也不去,我想浪花一起去的。” 第八十二章 一盏清茗酬知音 云城音乐厅,西北地区最好的音乐厅,是云城的音乐圣殿和文化地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云城音乐厅所在的长街上车水马龙,一派繁华。 一辆小车驶进了音乐厅的停车场。 副驾驶座的门开启,下来一位衣冠楚楚、面容英俊、气质优雅的年轻人,正是覃小津。 后座下来的年轻女人和两个孩子,也经过了悉心的打扮,正是白荷和她的孩子:覃浪和覃浪花。 最后下来的年轻人身材高挑,拥有倾倒众生的面容,无论如何都无法叫人将他和司机的角色联系在一起。然而他却真真实实地从驾驶座上下来了。 这让停车场上另一辆正打算开走的小车上,某位司机自惭了一下:他感觉他拉低了整个司机行业的颜值啊! “小先生!”老张将车子开到覃小津身边,从驾驶座探出头去。 “张伯。”覃小津微微和老张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印象中,小先生一向活得寡淡,此刻覃小津脸上淡淡的笑容,在老张看来已经是极尽的热情了。 老张看了覃小津一行人的着装打扮,这是集体穿正装来参加大先生的婚礼啊,果然大先生和小先生冰释前嫌了,老张又欣慰又激动。 他虽然姓张,可是给覃家开了大半辈子车,他已经把自己当做覃家的一份子了。 如果老先生还在世就好了,看到父慈子孝各自成家的一幕,老先生该多么安慰啊。 “小先生,我已经把大先生送进音乐厅了,”老张迫不及待说道,“今天是大先生的特殊日子,小先生能来见证大先生的特殊日子……” 听到“大先生”三个字,覃小津抬脚向前走去。 别人的演奏会,那个人想干嘛?发自己的新专辑?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老张心里想:父子情深起来,这么迫不及待了呀! 白荷觉得覃小津没礼貌,向着老张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带着覃浪和覃浪花向音乐厅走去。 覃小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但见白荷和常苏正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走在他们之间,俨然就是一家四口。 他皱起眉头,不悦地折回身子…… 最后,音乐厅的门票检票口迎来了一家四口:覃小津和常苏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走在他们之间。 检票口的礼仪小妹眼前一亮:好养眼的一家四口啊! 继而,礼仪小妹的眼睛瞪圆了:那位白西装的先生好眼熟啊,不是萧占吗? 落在后面的白荷赫然发现已经有许多手机对准了走在她前面的“一家四口”。 …… …… 翡翠筝团“奏响云城”新年音乐会拉开了序幕。 音乐会伊始,是一首古筝重奏曲《翡翠》,西南少数民族音乐素材通过和弦色彩的变化和动感十足的节奏以及人声的哼唱等演绎形式,将一幅五彩斑斓、具有西南民族风情的画面展现在现场观众面前,引领人们热爱向往着美好的生活。 演奏会上,身为翡翠筝团艺术总监的周展先生编曲的古筝新曲《丝路·花语》由他的妻子盛秧女士深情演绎,清晰灵动的旋律,时而低首细语,时而欢快热烈,将现场观众带入充满异域风情的美妙意境里。 当盛秧女士再次上场时,一起上场的除了翡翠筝团青春靓丽的姑娘们,还有身着银色绸缎唐装的演奏家。 “我见过这个人,在覃叔叔和妈妈的婚礼上。”覃浪花对覃浪小声耳语。 覃浪低头看手里的专辑,这是入场前,覃小津在大厅买给他的专辑,叫《一盏清茗酬知音》,说演奏会结束的时候,可以去找作者签名。 此刻,这张专辑的作者就坐在舞台上,给现场观众带来一首古筝重奏曲:《梦回临安》。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暖风熏人的柔情被马蹄声碎、鼓角齐鸣、金戈铁马的激烈击碎…… 壮志未酬、满腔惆怅化作一腔悲愤…… 激荡不安的战争岁月中,勇士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勇往直前…… 英雄莫叹“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千年之后有知音…… 那知音便是这九岁的小小孩子。 小小的覃浪还不知道岳飞,不知道岳飞的《小重山》,不知道那一段如烟的历史往事,他只是沉醉在演奏家演绎的江南音乐里,泫然欲泣,无法自拔。 第一次,小小的覃浪想到了金老师问他的问题:“长大以后想要成为一名演奏家吗?” 覃浪看着那华美的舞台,看着舞台上演绎着曼妙旋律的演奏家,握紧了手上的专辑,心里第一次有了肯定的回答:想!他想! 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内心种下梦想的时候,演奏会到了尾声,然而却将进入下一个高~潮。 盛秧女士拿着主持人送过来的话筒走到了舞台中央,她要宣布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她带着激动的心情对全场说道:“今天,我们翡翠筝团在云城举办了这场新年音乐会,有它特殊的意义,从今往后我们浙江筝和云筝就是一家人了,因为我的师妹李梦瑶和云筝世家传人覃山海先生在今天正式结为夫妻了。” 全场一千三百多名观众一起鼓掌,为这个喜讯。 舞台上,盛秧女士和周展先生的掌声里,穿着洁白婚纱的李梦瑶挽着新郎的手臂从侧台走了出来,那西装革履的新郎不是别人,正是覃山海。 “是爷爷诶。”覃浪花忍不住惊呼。 “是爷爷。”覃浪给了肯定的回答。 “爷爷今天好帅啊!” “爷爷今天是好帅。”覃浪再次给了肯定的回答。 “爷爷这么帅是因为爷爷当新郎官了,覃叔叔当新郎官的时候也特别帅,常叔叔,你什么时候当新郎官?”覃浪花问向常苏。 常苏不敢吭声。此刻,他不便说话。 覃浪花得不到回答,就自说自话道:“常叔叔千万不要像爷爷这样,一把年纪了才当新郎官。” 常苏想笑,但是看一眼覃小津阴云密布的脸,忍住了。 舞台上,话筒已经交到了覃山海手上,他牵着李梦瑶的手,向全场再次宣布:“今天我和李梦瑶女士正式结为夫妻了。” 全场,掌声更热烈了。 覃小津腾地站起身,距离他的座位不远的覃湖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津……” 覃小津幽怨地看了覃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怪不得姑姑要亲自给他送演奏会门票,这送的哪里是什么演奏会门票,分明是他父亲娶后妈的请柬哪! 姑侄俩一前一后走出音乐厅,白荷也对常苏说道:“我去看看小津,两个孩子交给你了。” 常苏点点头。 白荷便也起身追了出去。 第八十三章 婚宴上刀光剑影 白荷走出音乐厅交响乐厅门外,看见覃湖正追着覃小津跑下楼梯。 覃小津走得太快,覃湖穿着高跟鞋,没追上,还在楼梯上拐了一下脚。 白荷急忙上去扶住了覃湖:“覃教授,你没事吧?” 覃湖看着覃小津的背影,心急如焚:“白小姐,你替我去看看他。” 白荷点点头,快速奔下楼梯,追覃小津而去。 覃小津的大长腿健步如飞,白荷一直追到音乐厅门外,眼看着覃小津就要飞没了,白荷只能大声喊道:“覃小津——” 覃小津这才停住脚步。 白荷急忙跑向他。 跑到覃小津跟前,白荷愣住了,只见覃小津咬紧了牙关,目光血红,那一脸绝望令人震撼。 “小津……”白荷喃喃唤道。 覃小津抬眼看她,哑声说道:“我想喝酒。” 白荷点了下头:“我陪你。” 覃小津拉住了白荷的手,二人离开了云城音乐厅。 翡翠筝团音乐会结束后是庆功宴,更是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婚宴。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里,覃湖看着新婚喜乐的覃山海和李梦瑶,显得心不在焉。她拿出手机拨打覃小津的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她想拨打白荷的电话,发现并不知道对方的电话。 桑教授在她身边提醒她:“可以拨打常苏的电话。” 覃湖拨通了常苏的电话,常苏已经带着覃浪和覃浪花回到了蓝花坞。 常苏将白荷的电话告诉给覃湖。 挂了覃湖的电话,覃浪花歪着脑袋问常苏:“为什么我们不去喝爷爷和梦瑶阿姨的喜酒?” 常苏想了想说道:“如果我们去喝了喜酒,就是背叛了小先生。” 覃浪花“哦”了一声,告诉常苏:“如果爷爷和覃叔叔一起掉水里的话,那我一定是先救覃叔叔的。” 覃浪花表明了心迹,覃浪听了问道:“我和覃叔叔一起掉水里呢?” “先救你。”覃浪花不假思索说道。 覃浪很感动:“还是妹妹最爱我。” 覃浪花摇摇头说道:“不是的,那是因为现在你在我面前,如果你不在我跟前,覃叔叔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会先救覃叔叔的。” 覃浪花说着给了覃浪一个标准的假笑。 覃浪:“……” 一旁,常苏也天真无邪起来:“小浪花啊,那我和你哥哥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呢?” 覃浪立马也竖起耳朵,此刻他和常叔叔一起在妹妹的跟前,妹妹到底会先救谁?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掉水里?”覃浪花烦了,噘着她的猪嘴巴走开了,留下常苏和覃浪大眼瞪小眼。 “我会游泳。”常苏讷讷说道。 “那我先跟常叔叔学会游泳后再去掉水里。”覃浪也讷讷说道。 妹妹不打算救他,他只能自救了。 …… …… 婚宴上,覃湖无奈收起手机,对桑教授说道:“白荷的手机也关机了。” 相比覃湖的忧虑,桑教授看得比较开:“不管了,他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能把自己弄丢?” “如果弄丢了,咱们到时候就报警。”覃湖也蓦地想开了。 向前和高金娴过来敬酒。 “老太太啊,恭喜你啊,祝你早点抱上孙子啊。”向前已经喝得有些醉了,这么大年纪还能当上伴郎不容易啊。虽然伴郎一般要求单身,但是谁让覃山海这把年纪才结婚呢?也只能找他这个老兄弟凑合凑合将就将就了。 对于向前的祝福,桑教授并不稀罕,她说道:“我已经抱过孙子了,我们家小津都和你们向清一样大了,你祝福我还不如祝福你自己早点抱上外孙。” 桑教授的刀法已经炉火纯青,这会子扎得向前一颗心脏千疮百孔。 向前身边高金娴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覃湖有些同情向前夫妻俩,只能岔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你们家向清?” “山海的婚宴小津都不出现,我们向清更没理由出现啊。” 覃湖瞥了高金娴一眼,收回自己的同情,什么时候高金娴已经跟她们家桑教授学会了几成刀法了,这刀扎过来也是稳准狠。 听到向清的名字,向前的酒醒了一些,问高金娴道:“咱们向清呢?” 高金娴讪讪:“听说今晚的演奏会还是山海的婚礼,她就往蓝花坞跑了,一定是去看小津了。” …… …… 向清的车子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蓝花坞村口。 她下了车火急火燎地跑进了村子。 覃家老房子饭厅餐桌上,水晶吊灯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光彩正被氤氲的烟雾缭绕。 餐桌的烧烤架子上,炭火哔啵作响,黑虎虾和美白虾正躺在烧烤架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今天我们的夜宵是烧烤大虾,现在我们来自力更生吧。”常苏说着给覃浪和覃浪花也分发了孜然瓶子。 “孜然在南疆被称为小茴香,只要在食物上撒上孜然,就能让食物的美味升级哦。”常苏说着示范了如何撒孜然。 顿时,大虾烧烤的香味混合着孜然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常叔叔好厉害啊,真的太香了。”覃浪花又开始了彩虹屁。 常苏笑着说道:“不是常叔叔厉害,是孜然厉害,你们两个也来试试吧。” 于是两个小孩子也学着常苏的样子往正在烧烤的大虾上挥洒孜然。 门被推开,向清闯了进来:“小津……” 看到饭厅里的常苏和两个孩子,向清一边狠狠嗅着空气里的香气一边鬼使神差走了过来:“好香啊!” “向阿姨,我们在吃烧烤大虾。”覃浪花热情招呼。 向清在餐桌上坐下了,目不转睛盯着那烧烤架上的大虾,诱人的香气不停往她鼻子里钻去,令她忍不住喉头生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向清吞了吞口水说道。 常苏将一只烤好的黑虎虾递给向清,向清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几分钟后,四个人面前的桌上都堆了一堆虾壳,烧烤架上已经空了,除了碳火还冒着一丝烟气。 常苏问道:“向清姐,你这么晚来蓝花坞什么事啊?” 对啊,她这么晚来蓝花坞什么事啊? 向清使劲想了想问道:“常苏,还有虾吗?” “都烤完了。”常苏不好意思地笑。 “那还有别的吗?”向清意犹未尽。 常苏说道:“冰箱里还有几条鱼。” “都烤了吧。”向清果断说道。 覃浪和覃浪花对向清投去崇拜的目光:还是向清阿姨好,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第八十四章 鱼肉也是肉 烧烤架子继续营业,几条鱼已经在烧烤架子上散发出撩人的香气。 两个大人外加两个小孩盯着那几条鱼都吞了吞口水。 向清说道:“有酒没?” “有。” 常苏立即去冰箱里取出一瓶冷藏的香槟。 但见他找到拉手剥除铅封,一手压着软木塞,另一手将铁丝套帅气地反转几次,便卸下了铁丝套。 继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压着软木塞,左手托着瓶底并倾斜45度缓缓旋转,但见软木塞一点一点地出来,当软木塞快挤到瓶口时,稍倾斜一下软木塞腾出一个缝隙,释放出瓶内气体后,再将软木塞静静地拔出。 全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常苏的动作洒脱又帅气。 向清和覃浪、覃浪花目不转睛看着,当软木塞被拔出后,三人忍不住鼓起掌来。 覃浪花欢呼道:“哇,常叔叔好厉害啊!常叔叔太帅了!” 向清和覃浪只有点头的份儿,小浪花说得对极了。 众人鼓掌间,常苏将香槟静置,给每人都取了香槟笛形杯来。 覃浪说道:“我们小孩不能喝酒。” 常苏取了一瓶饮料过来:“那可以喝饮料。” 覃浪花矫情说道:“我们小孩子喝饮料对身体不好的,我妈妈总是要给我喝饮料,我都不喝,我们小孩子要自律,知道了吗?哥哥。” 覃浪板正的面孔上闪过一丝小郁闷:“好吧,那我喝水吧。” 覃浪花立即对常苏说道:“我哥哥说他喝水,把饮料给我喝吧。” 覃浪:“……”又被亲妹妹套路了! 几分钟之后,向清和常苏的杯子里倒上了粉色的香槟,覃浪花的杯子里是黄澄澄的饮品,覃浪的杯子里是无色的水。 覃浪花抿了口可口的饮品,发出陶醉地一声“啊”,覃浪默默喝了一口水,他也想“啊”,但是“啊”不起来,喝白水的心情没法激动,好在还有美味的烤鱼,不然这人生真的太没有味道了。 向清一手举着烤鱼,一手端起酒杯,先享受地闻了闻香槟的香气,继而欣赏杯中舞动的气泡,叹道:“有鱼怎么可以没有酒呢?那成语不是说什么鱼什么酒来着?” 向清愣住,有有鱼又有酒的成语吗? 常苏笑着说道:“成语是说肥肉厚酒。” “不对不对不对,”向清放下酒杯,盯着手中的烤鱼冥思苦想,“是酒放在前面,鱼放在后面的成语。” “向清姐,那是浆酒霍肉,意思是说把酒肉当作水浆、豆叶一样,形容饮食的奢侈。” 常苏说完,覃浪花就立马鼓掌:“常叔叔好厉害啊,知道这么多成语,比我们幼儿园老师还要厉害!” 覃浪花一鼓掌,向清和覃浪就鬼使神差跟着鼓掌。 向清举着烤鱼的手丝毫不影响鼓掌的音量,鼓着鼓着,她停住了:“不对不对不对,是鱼不是肉,是鱼和酒的成语。” 常苏犯难了,熬肠刮肚也想不出鱼和酒的成语。 还是覃浪花说道:“有什么关系,鱼肉也是肉啊!” 向清和常苏恍然大悟,指着对方频频点头,尔后四只杯子终于可以愉快地碰在一起…… …… …… 深夜酒吧,陆离的光影中,覃小津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一脸郁闷。 说好的陪他喝酒呢?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女人的面前已经摆满了酒瓶,而他的面前孤单单一个酒杯,酒杯里是那女人善心大发匀给他的半杯酒。 第八十五章 酒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白荷举起酒杯,酒气熏天笑着,一仰脖,又一杯酒下肚了。 她“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看着对面的覃小津:“喂,这位先生,你来酒吧不喝酒,那你来酒吧干嘛?” 覃小津黑着脸:是他不喝吗?是她不让他喝。 覃小津郁闷地抓起面前的半杯酒,还没送到嘴边,白荷就扑过半个身子,将那杯酒抢下。 她拍了下桌子,打了个酒嗝,骂道:“这位先生,你以为每个人来酒吧都有资格喝酒吗?你就没有资格!” “我怎么就没有资格喝酒了?”覃小津郁闷问道。 “这位先生,你一看就是有心事的人,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所以你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你喝了酒只会更伤心……”白荷的手在覃小津跟前摆得跟钟摆似的。 覃小津不服气:“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要去拿那半杯酒,白荷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按住了酒杯。 “原来,你是杜康杜先生!”她醉眼迷离盯着覃小津,呵呵笑道。 覃小津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个女人已经醉到连他的人都认不出来了吗? 白荷抓起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将酒杯举到覃小津跟前来,醉醺醺笑道:“杜先生,只有高兴的人喝酒才算是对得起酒,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可以可以可以……” 她点着头哈哈笑着,手中酒就被喝得一滴不剩。 她将酒杯倒扣在覃小津面前使劲晃了晃,说道:“看,没有养金鱼哦,一滴都没给金鱼留着,我们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节约光荣,浪费可耻,酒是粮食酿的,粮食是农民伯伯种的,农民伯伯很辛苦,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谁知杯中酒,粒粒皆辛苦……” 说到“辛苦”两个字,眼看着白荷就要哭将起来,突然她说了句“醉里挑灯看剑”,右手食指中指化作剑锋直指覃小津鼻尖,覃小津吓了一大跳。 …… …… 远处的霓虹与天上的星子遥相呼应。 覃小津背着白荷走在深夜的大马路上,只听白荷在他肩头说道:“我想吐。” 覃小津一怔,急忙放下白荷,白荷却并没有去吐,而是一把抱住覃小津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他们都说我是很好的女孩子,说我为什么会遇人不淑?遇人不淑,成了我的错,怎么办?杜先生,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杜先生……” 覃小津将她从自己的脖子上拉下来,看着她一脸交错的泪痕,带着不满,正色道:“我不是杜先生,我是覃小津!” “小津……”白荷眼神迷离看着眼前人,那英俊的眉目、那深邃的眼神使她迷惘,那好看而性感的唇使她吞了吞口水。 她踮起脚尖向那好看而性感的唇凑了过去,像蝴蝶跌进春天的山野,鲜花的绚烂令人迷醉。 那个人没有躲,就像新鲜的花瓣遇见带着酒香的柔软,一起沉醉…… 第八十六章 喝醉了有个坏习惯 一弯冬天的冷月,一个种满蓝花楹的村庄。 覃家老房子,餐厅。 向清带了几分酒意,看向对面的常苏,嘴里说道:“干杯!” 常苏也带了几分酒意,笑着说道:“干杯!” 两个两颊酡红的人举起了两杯粉色的香槟。 当两只晶莹剔透的酒杯碰在一起,向清觉得不对劲:“怎么不是四个杯子干杯啊?” 她和常苏扭头一看,覃浪和覃浪花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于是两个人起身,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到楼上去。 安顿好两个孩子,两个人分别从两个孩子的房间里走出来。 大眼瞪小眼,都是醉眼迷离的。 向清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困了。” “向清姐喝了酒不能开车哦。”常苏说道。 向清笑着指了指他:“你也喝了酒,不能开车送我回家。” 那可怎么办? 那只能住下啊。 “我可以睡哪个房间?”向清问。 常苏说道:“老房子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那把你的房间让给我。”向清说着拔腿就往一个房间去。 常苏跟上去,“向清姐,那是白小姐的房间。” 向清猛地回过身来,笑着对常苏说:“你离我远一点,因为我喝醉了。” 常苏一怔,带着抹羞涩,说道:“向清姐,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 向清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常苏,你不知道我喝醉了有个坏习惯。” “什么坏习惯?”常苏一脸懵懂。 向清带着一丝醉意娇俏笑道:“我喝醉了会亲别人哦。” 覃小津和白荷举行婚礼那晚,自己被向清亲成猪头的一幕历历在目,常苏一凛。 “你不信?”向清问道。 亲身经历,怎能不信?常苏忙点头:“我信。” 向清这才满意笑起来:“趁我现在还没有全醉,还能有一丝理智,你离我远一点。” 向清说着跌跌撞撞走进白荷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 …… 一辆计程车抵达蓝花坞村口,卸下车上的两人后调头离去。 覃小津背着白荷,走进村口那条蓝花楹大路上。 月光清冷,冬日的蓝花楹萧瑟而孤远,一阵阵夜风吹在面颊上带着寒冷的气息,叫人清醒又绝望,而肩头上的女人醉得不轻,不省人事,但她的面颊贴在他的脖颈上传递了这冬夜里唯一的暖意。 他和她怎么就相遇了呢? 覃小津心头升起这样一丝疑问。 人与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他与向清,与常苏,与覃家人,与母亲牛婉兮……皆是缘分,而他与她的缘分如此特别。 他此生最为渴望的就是“母亲”二字,而她以一个母亲的角色蓦然闯入他的世界。 他以为他的母亲已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而她的出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的母亲更为可怜的女人——一朵零落污泥遭蹂躏的白荷。 白荷,你为什么这么可怜?可怜到面对你的眼泪,我就想做一方可以为你拭泪的绢帕。 覃小津背着白荷终于走回了覃家老房子。 夜已深,房子里的人都睡熟了吧。 空气里针落可闻。 覃小津背着白荷进屋的动作极轻。 将白荷背到楼上,覃小津愣住了:白荷的房间竟然已上锁,且是从里头上的锁。 第八十七章 梦里寻他 白荷的房间里有人!会是谁? 奈何,其他人都睡了,覃小津问不到人,只能将白荷背回自己的房间。 将白荷放到床上,覃小津替她脱了鞋子,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出来替她擦了脸和手,又去衣橱里找出自己的睡衣,打算替她换掉身上沾满酒水的衣服。 刚解开她胸前一粒衣扣,白荷突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朦胧的醉眼因为睡了一路,此刻睁开清醒了不少。 四目相对片刻后,覃小津也觉得自己的动作难免让人有不好的联想,急忙收回手,坐正了身子。 白荷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覃小津的房间里。她甩了甩依然沉重的头,说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把话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覃小津面色波澜不兴,语气却极为不满。 “我喝醉了,我现在说不清楚,等明天睡醒我再跟你说。”白荷说着挣扎着下了床,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刻,覃小津心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他想起身去把门反锁上,但终究坐着没有动。 很快,白荷便回来了,她跌跌撞撞推门进来,一脸困惑说道:“我的房间怎么被反锁了?” “说明里面藏了人。”覃小津站起身严肃看着她。 白荷不解:“藏了人?藏了谁?” “那得问藏人的人。” 白荷的酒意又上头了:“谁藏的人?” “那是你的房间,当然是你藏的人,你背着我在你的房间里藏人。”覃小津觉得这样说话特别爽,他就喜欢这样说话。 白荷捧住头哀嚎起来:“不是我啊,我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会藏人哪!” 这女人喝醉了话就是多。 覃小津心里嫌弃着,唇角却带了一丝笑意。他起身去衣橱里抱出被子在大床旁边铺了地铺。 白荷跑到地铺旁,跺起了脚,因为喝了酒,她的动作带了几分滑稽:“你又想罚我睡地铺啊!冬天太冷了,我不想睡地铺啊,真的不是我在屋里藏的人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间里会藏了人哪!” 在她喋喋不休间,覃小津已经在地铺上躺好,闭上了眼睛。 白荷:“……” 短暂的呆愣之后,她连滚带爬上了床,喝醉的人平衡能力真是超级差。 她躺在床沿上,忍不住侧身去看地上的覃小津。 好帅! 白荷忍不住摸了下嘴角,果然流口水了。 如果能与这么好看的帅哥同床共枕一场,也不枉此生了。 因为酒精烧灼,白荷的理智已经化为灰烬。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一翻身就轻巧地从大床落到了地铺上。 亦或者,这一场轻巧的摔落正是大脑驱使的。 当她掉在地铺上的时候,覃小津侧过身来,眼睛缓缓睁开,闪着迷人的光彩。 他说:“外面凉,躲到被窝里来吧。” 说着,他对她敞开了她的被窝。 白荷幸福地滚进了那被窝里,于是被窝像大海,被窝里的人在海浪中愉悦地嬉戏,使得大海波涛翻涌起来…… 白荷被自己笑醒,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大床上。 原来是一场春梦。 春梦了无痕。 白荷坐起身,目光落在地铺上不由愣住:覃小津不见了。 窗外天才蒙蒙亮,覃小津会去哪里呢? 第八十八章 母亲的怀抱 隆冬的清晨,气温特别低,刺骨的冷风吹来,将白荷宿醉的酒意彻底吹醒。 朦胧的天光里,蓝花坞已经苏醒,公鸡的打鸣声时而响起。 白荷沿着蓝花楹大路寻找了一圈,也不见覃小津的身影。 覃小津会去哪里呢? 白荷心头一动,便往牛婉兮的墓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墓旁蓝花楹树下坐着一个人。 果然是覃小津。 那么高挑一个人,此刻蜷缩墓前只剩小小的一团。 白荷加紧了脚步,一口气跑到覃小津跟前,喘着粗气。 覃小津抬起头来,一脸泪光在蒙蒙的天光里显得尤为晶莹。 白荷蹲下身,将他拥进怀中…… 她什么也做不了,所有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能给他的,只有一个像母亲一样的怀抱。 这时这刻,她只能代替他的母亲给他一个拥抱。 而覃小津把头埋在她怀里,终于释放出哭声来。 他在她怀里哭到颤抖,哭成一个孩子…… 那个八岁的孩子一腔热情来到蓝花坞,站在他的母亲面前,抑制不住满怀的激动,他多么渴望他的母亲能给他一个拥抱啊! 像这样的拥抱。 然而,没有。 母亲终其一生也没有给过他一个拥抱,而他也未能给母亲一个拥抱。 覃小津伸出手抱住了白荷,紧紧地抱住,放声大哭,任泪水汹涌滂沱…… …… …… 覃府别墅。 覃湖隐隐约约感觉床前有人,睁开眼睛,果然有人,她“啊”的一声坐起身。 “妈,你吓死我了!”覃湖拍着胸口说道。 桑教授也拍着胸口:“你才吓死我了!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我是采花大盗呢!有这么不长眼的采花大盗吗?居然要采一朵老花!” “妈——”覃湖苦笑,一大早跑到她房间扎刀,这老太太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妈,我昨晚睡觉前明明上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覃湖突然发现了什么,瞪着桑教授问道。 桑教授变魔法一样摊开手掌,掌心赫然一把钥匙。 “妈你越来越过分了,居然配我房间的钥匙。”覃湖要去抢那钥匙,奈何老太太身手灵敏,一下就躲过了。 她举着钥匙,跑到房间角落去,像顽皮的孩子似的,淘气说道:“你一天不结婚一天就是小孩子,父母进孩子的房间,天经地义,你有没有写日记?如果有,我还要偷看你的日记呢!” 看着如此幼稚的桑教授,覃湖哭笑不得,她无奈说道:“山海也是你孩子,你去闯他房间吧!” 桑教授却立马摇头:“山海已经结婚了啊!他现在是大人了,所以我昨天晚上就把他房间的钥匙还给他了。” “算你还有点分寸,昨天晚上可是山海的洞房花烛夜,如果你也敢去闯他的新房,我敬你是条汉子。”覃湖说着起身洗漱。 桑教授撇撇嘴说道:“你还敢嘲笑我?我看你是五十步笑百步,也不知道小津和白荷的洞房花烛夜,是谁睡前去闯了一次,第二天一大早又去闯了一次……” 覃湖从浴室门口探出头来,嘴里叼着牙刷,一嘴的牙膏泡沫,她取下牙刷,含糊不清说道:“小津就像我儿子一样,你这个当奶奶的不也去凑热闹了?还好意思说我!” 提到小津,桑教授顿时忧虑起来:“也不知道小津那孩子昨晚怎么样了。” 覃湖眉头一皱,牙也不刷了,就去拿手机:“我给小津挂个电话。” 第八十九章 我不是冒险家 覃湖接通了覃小津的电话,继而呆呆地看着桑教授。 “小津怪你了?”桑教授看着覃湖的神色猜测着,又安慰道,“小津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你这个当姑姑的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不是,妈,小津说他要来家里吃饭。”覃湖说完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哦,那让老张媳妇去买菜的时候,多买些小津爱吃的菜回来。” “妈,不是来吃午饭,是来吃早饭。”覃湖的笑脸有些僵。 “啊?”桑教授发出一声惊呼。 …… …… 覃山海和李梦瑶手拉手走进饭厅,覃山海愣住了:餐桌上赫然坐着覃小津和白荷。 覃山海本能紧张,将李梦瑶拉出了饭厅。 “怎么了?”李梦瑶奇怪问道。 覃山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但也总得和李梦瑶说清楚:“小津是我的儿子。” 李梦瑶笑起来,她伸出手揉揉覃山海的留海,这温柔的举动让覃山海一时有些迷醉。 “我本来就知道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就嫁给你?我是古筝演奏家,又不是冒险家。”李梦瑶的声音甜美温柔,笑容像春日暖阳,又温和又暖和,叫人看了心情舒畅。 “对不起,梦瑶。”覃山海突然生出自责的情绪来,“青春去早你来迟,我很抱歉,让你成为我妻子的同时,也让你成为了一个后妈。” “山海,你在说什么呢?”李梦瑶柔柔的语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情,像是嗔怪,更像是撒娇,“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嫁给你是因为爱,爱你当然是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现在,包括你的未来,也包括你的过去。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对待小津的。” 这么好的梦瑶让他有生之年遇到了,何其有幸? 覃山海带着对李梦瑶的感激与愧疚,更多的是对李梦瑶的爱恋,他说道:“小津他……不好相处。” 那个臭小子的确很难相处! “不至于吧,”李梦瑶对覃山海的好意提醒并不领情,“怎么会?小津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孩子,不会不明事理的,我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我以诚相待,再说小津那孩子也是可怜,从小也没有母亲在身边,是跟着覃湖姐长大的吧?十八九岁的年纪就去了国外,一漂泊就是十年,也没个亲人在身边,叫人一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心疼他,山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津的。” 李梦瑶觉得覃山海突然把她叫出来说话是担心她这个后妈的态度。 “梦瑶,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小津……” “担心小津会不受我这个后妈的待见?” 覃山海愣住,这误会更大了。 看着覃山海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李梦瑶掩嘴而笑。 “不是的不是的……”覃山海忙不迭说道。 二人正说着,覃湖就从饭厅走出来,说道:“山海,梦瑶,说完悄悄话了没?说完了就进来吃早饭了,没说完啊,那就等吃完早饭再说。” “来了,大姐。”李梦瑶柔柔一笑,挽着覃山海的胳膊向覃湖走过来。 覃湖忍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们俩说悄悄话,是小津,你们不进来他不肯吃早餐,他说他是专门来陪你们吃早餐的。” 鬼信! 覃山海忍不住黑脸:那个臭小子到底想干嘛?昨晚上没在婚礼现场捣乱,想想不甘心,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跑到覃家别墅来补闹吗? 第九十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覃湖领着覃山海和李梦瑶回到了饭厅,三人在餐桌上入了座,李梦瑶笑着对覃小津和白荷说道:“那两个孩子怎么没有一同来?” 白荷刚想开口,覃小津已经抢了先:“时间太早了,他们还在睡懒觉,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充足的睡眠有助发育。” 白荷睃了覃小津一眼。 问的是她的孩子,他猴急个啥?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性子一向冷淡慢热的覃小津不但打开话匣子,且说话时全程带着灿烂的笑容,他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而覃山海看着覃小津的笑容也觉扎眼得很。 覃小津突然站起身子,令覃山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干嘛?想掀桌子?那么一锅热腾腾的白粥如果掀过来,梦瑶可就毁容了。他抬起了手,他果然要掀桌子! 说时迟那时快,覃山海起身护住了李梦瑶,嘴里发出一声“啊”的惊呼。 这声惊呼惊呆了一桌人。 “山海,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这个时候有资格骂人的只有桑教授了,毕竟是她养出来的儿子,这么老不正经,吃个饭都不安静,她必须教育! 覃山海回神,看着怀里的李梦瑶。 他这个姿势,如果覃小津掀桌子,那一锅白粥掀过来,也被他的后背全挡住了。只要梦瑶没事,他的背烫伤就烫伤吧,没关系。 “山海,你干嘛呢?”奈何,怀中的李梦瑶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且一脸困惑,问出了和桑教授一模一样的问题。 覃山海回头,但见覃小津正用长柄大木勺盛了一碗稀饭端到他面前来:“梦瑶姐,昨晚有事,错过了婚宴,我和白荷特地过来陪你吃顿早餐,算是对你的一种欢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梦瑶姐多关照。” 如此温文尔雅温柔又体贴的覃小津,令李梦瑶有些受宠若惊。 她起身接过白粥,笑得可亲可敬:“谢谢小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彼此多关照哦。” “梦瑶姐,快吃吧。”覃小津给了李梦瑶一个谦谦微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覃山海皱眉:“梦瑶姐?” 覃小津给了覃山海一个同样谦谦的笑容:“梦瑶姐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叫她阿姨不合适,以后就叫她梦瑶姐吧。我的父亲娶了一位姐姐,我感觉脸上有光啊。” 覃山海听着这话总觉不舒服,总觉覃小津是在讥笑他老牛吃嫩草。 桑教授和覃湖则倍感欣慰。小津这孩子可让他们捏了把汗了,还以为他会怎么闹呢!结果,不但没有大闹婚礼,今天早上还特地跑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早餐。多么懂事的孩子啊! 覃湖看着覃小津更感窝心:大侄子这么懂事,都是我教养得好。 “山海,你愣着干什么?不想吃饭了?”看大侄子有多顺眼,再看亲弟弟时就有多么不顺眼。覃湖催促覃山海的口气便急躁了些。 李梦瑶笑着对覃湖说道:“大姐,我们山海一定是昨晚上喝多了酒胃不舒服,宿醉之后一般吃东西都没有胃口的。” 才第一天做别人老婆,就已经这么会做别人老婆了吗?覃湖有些呆。 但见李梦瑶同覃湖说完,就转头关切地看着覃山海,温柔说道:“是胃不舒服,还是肚子不舒服?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吧,我可以陪你一起饿啊!” 众目睽睽之下,李梦瑶伸手温柔地替覃山海揉了揉肚子,覃山海看着这么温柔可人的李梦瑶,眼睛里全是感动的星星:他滴梦瑶啊,这么滴完美。 覃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她不羡慕不羡慕不羡慕,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单身汪更加快乐,想揉谁的肚子就揉谁的肚子。 于是,覃湖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昨天晚上她也喝了几杯,也并不是很有胃口现在。 桑教授看着那么恩爱的儿子儿媳,两只手激动得交握在一起,心里道:老头子,你看到了吗?我给你娶了个这么疼惜咱们儿子的儿媳妇回来,你是不是也该加油,给我送个好女婿来啊? 看着那琴瑟和鸣的一幕,覃小津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峻。 早餐在一场疯狂撒狗粮里终于结束了。 覃小津又恢复了笑靥如花的模样,他热情邀请李梦瑶去蓝花坞做客。 覃山海替李梦瑶拒绝了,说道:“我和梦瑶应邀去国外参加一场主题为‘筝坛伉俪’的古筝音乐会,出发在即,怕是没时间。” 覃小津看着李梦瑶,目光里露出一丝冷笑:这大概就是这个女人上杆子嫁给覃山海的原因吧?什么爱情,不过是贪图“云筝世家传承人”这个头衔而已。有多少弹古筝的,都想攀上覃山海这个钻石王老五吧,这可是让她们在古筝界少奋斗二十年的捷径。一些人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达世家的地位,世家的底蕴岂是每个弹古筝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拥有的? 可叹的是,覃山海做了半辈子柳下惠,终究晚节不保,抵御不住李梦瑶的魅力,最终化为李梦瑶的绕指柔。 覃小津心底里的坚冰有多寒冷,面上的笑容就有多热情,他说道:“再忙总也要吃饭啊,就当做我为你们饯行吧。” 覃小津说着拉了拉白荷,白荷正在懵逼,被他一拉才回过神来。 哦,还要她配合演戏啊,她还以为她陪他走这一趟只需要做个道具摆在旁边就可以了。 没办法,契约嘛,甲方有要求,乙方只能配合,方不失为契约精神。 “梦瑶姐,”碍于覃小津在旁,白荷只能这么称呼李梦瑶,其实她很想喊她“阿姨”或者“妈”的,美女的便宜谁不爱占呢?“我家两个孩子一直对你念念不忘,说梦瑶阿姨人美心善,非常想再见到梦瑶阿姨,而且你上次买了那么多玩具给他们,我也还没有表达一下我的谢意,捡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今晚我和小津在蓝花坞办个篝火晚会吧,大家都去蓝花坞怎么样?” “篝火晚会?”桑教授最先被吸引了过来,“好啊好啊!” “既然奶奶都这么有兴趣,大家就都别扫奶奶的兴了,就这么说定了。”覃小津一锤定音,谁不去就是扫桑教授的兴,谁敢不去? 第九十一章 同一条贼船 走出覃家别墅,白荷看着覃小津,说道:“你不会是要把你亲爹和后妈骗到蓝花坞杀人灭口吧?” 如果这样,她罪过可就大了,她可是帮凶啊!不仅她是帮凶,最早答应去蓝花坞的桑教授也是帮凶。 覃小津已经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大概因为适才在覃家别墅笑得太灿烂了,此刻他耗光了力气似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情绪低沉。 “杀人灭口?那个人算人吗?”覃小津眼里全是仇视的火焰。 白荷叹口气说道:“横竖,我跟你已经上了同一条贼船,你要做什么我也只能奉陪了。” “这就是夫唱妇随?”覃小津瞥了白荷一眼,神色柔和了些,还带了丝戏谑的笑意。 “这叫甲方乙方。”白荷有些没好气。 …… …… 试衣间里,李梦瑶开始迫不及待准备晚上去蓝花坞要穿的衣服。 “山海,你说我穿哪件好看?”李梦瑶一边将一条裙子贴在身上比着,一边问覃山海。 覃山海说:“都好看。” 李梦瑶撒娇道:“哎呀,山海,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说人家穿得好看呢?” “在我眼中你穿什么都好看。”覃山海一板一眼认真说道。 李梦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反正我也只在乎你一个人眼中我好不好看,既然我穿什么在你眼中都是好看的,那就没有必要挑衣服了,我们去买礼物吧。” “什么礼物?”覃山海不解。 “去蓝花坞不得准备一些礼物吗?两手空空去,我不好意思,无论如何总该给那两个孩子带些礼物吧?” 李梦瑶提到那两个孩子,覃山海蓦地想起那两个孩子还给他们送过新婚贺礼呢。 他从试衣间的厨子里变魔法一样取出一个大茶盒,献宝一样献到李梦瑶跟前来。 李梦瑶打开茶盒盖子,那一盒子珠珠花花亮瞎李梦瑶的眼睛。 她从盒子里拿起几个发夹,又拿起那个大项圈,惊讶道:“这些都是什么啊?” 覃山海带着些小得意说道:“是那两个孩子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李梦瑶惊呼一声,将大项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又往自己头上戴了几个花夹,往试衣镜中一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那两个小家伙可真有心,所以我更应该给他们买些礼物带到蓝花坞去了。” 覃山海说道:“听说这些是小津买的。” 李梦瑶再次惊呼:“小津买这么有趣的礼物送给我们当新婚贺礼?” “买是小津买的,送是那两个小家伙送的。”覃山海必须尊重客观事实。 李梦瑶点点头:“也就是说是小津买了这些礼物,不好意思自己送给我们,就让那两个小朋友转送给我们?” 这么想也未必全无可能。覃山海心里也挺愿意这么想的。 于是李梦瑶说道:“所以,山海,我怎么觉得小津一点儿都不像你说的那样,你看他对我多好啊!” “他真的不好相处的。”覃山海此刻对覃小津充满意见,那个小子怎么可以那么有心机,居然收买了梦瑶。 “他不好相处吗?他跟大姐,跟妈,关系都不错啊,我虽然和他认识时间不长,可是你看,我们早上也相处甚欢啊,所以,会不会……”李梦瑶看向覃山海,“是你的问题?” 覃山海:“……” 第九十二章 危机公关 向清睁开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白荷床上爬起来,走到试衣镜前照了照自己:嗯,她的睡态不管在谁的床上都是这么粗鲁。 想完一顿:这是在谁的床上? 向清回头看了看那张床,又看看屋子里的布置,墙角落地衣架上赫然挂着白荷的衣服。昨晚她不是抢了常苏的房间吗? 向清带着一股子懊恼从白荷的房间走出去,径自走向覃小津的房间。 覃小津房间的门打开着,一眼就可以看见房间内没有人。 向清心下一咯噔:覃小津和白荷昨晚一夜未归? 她急忙喊了起来:“常苏!常苏!” 一转身就看见了常苏,他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道:“两个小家伙还在睡觉,不要把他们吵醒。” 吵醒了可就不能大方谈话了。 “小津和白荷,他们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向清压低声音,迫不及待说道。 “不是一夜未归,是一早出去了。”常苏说道。 向清有些吃惊:“去哪儿?” “去覃家别墅了,”常苏说着将手机递给向清,抱歉说道“向清姐,我和小先生好像又给你捅娄子了。” 向清接过手机瞄了眼新闻页面,立即扶额,叫了句:“我的天哪。” 昨天她刚处理了所谓覃小津和萧占约会的负面新闻,怎么一大早又有两人约会的新闻上热搜?这一次还是一家四口看音乐会,连两人领养孩子组建家庭的说法都出来了。 向清将手机还给常苏,急匆匆就往楼下跑去。 常苏在她背后喊:“向清姐……” 向清头也不回,只是挥挥手,说道:“我得马上回工作室处理这个新闻。” 话音落,人已经出了覃家老房子。 回国建了工作室,一单营业都没有开始,光处理这些负面消息了,经纪人又兼职干起了危机公关,向清表示:好有挑战性啊! 一整天,一口饭都没吃,终于摆平了这件事,萧占一方发了辟谣声明,向清这边也出了覃小津阖家幸福的通稿。 整个人摊在工作室的办公桌后面,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听着肚子“咕噜噜”唱着空城计,想着要找个餐厅犒劳一下自己,覃小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到蓝花坞参加篝火晚会,带上你的狗仔一起。” 向清一颗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 …… 向清上一次参加篝火晚会还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因为要出国,所以那一场篝火晚会对向清来说也充满离愁别绪。 然而,蓝花坞的篝火晚会只有欢歌笑语。 向清带着狗仔小明在村口下了车,便已听到村子里传出的喧哗声。 “什么声音,感觉很热闹的样子。”再次来到蓝花坞,小明挺兴奋的。 向清说道:“是篝火晚会。” 两人一起走入村子。 冬天的夜很冷,但远处的篝火倍加热烈,让人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觉暖融融的。 “好香啊!”小明闻着空气里的飘来的烤羊肉的香气,兴奋说道。 向清也不由加紧了脚步。 是篝火晚会,更是烧烤盛宴。 第九十三章 烤鱼VS烧烤大虾 覃家老房子门前的空地上正燃着熊熊的篝火,旁边馕坑里一头烤全羊正在碳火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叫人闻了垂涎欲滴。 胸前吊着摄像机的小明闻着那羊肉的香气撒开两腿往前跑去。 向清看着小明的背影,心里冒出的想法是:当狗仔是一枚吃货的时候……经纪人也往往是一枚吃货!于是向清也撒开步子跑了过去。 篝火旁边人头攒动,一旁的音响里正放着热情的音乐。 篝火旁边不仅有烤着一整头羊的馕坑,还有几个烤着各种食材的烧烤架子。因为馕坑里的烤全羊尚未烤好,大家此刻都围着那些烧烤架子打转,显得一旁的篝火有些孤零零的。 “小津,我把小明带来了。”向清领着小明走向覃小津。 覃小津正在烧烤架子上烤鱼,覃浪和覃浪花正围在他旁边观瞻。 见向清领着小明走过来,覃小津将一条烤鱼递给小明,说道:“原来你叫小明。” 小明接过烤鱼咬了一口,赞道:“没想到覃先生古筝弹得好,还会烤鱼。” 小明吃得香甜,让等了那条鱼很久的覃浪和覃浪花忍不住吞了口水。 覃浪花对覃浪说道:“我们还是去找常叔叔吧,常叔叔的烤鱼一定更好吃的。” “好吧。” 当覃小津刚想递一条烤鱼给覃浪花,她已经拉着覃浪的手去找常苏了。 覃小津看着兄妹俩的背影,不由喃喃:“你们还没吃过我的烤鱼,怎么就知道常苏的烤鱼更好吃啊?” 覃小津说着把目光落向向清,向清忙不迭走开:“我也去常苏那里吃好了。” 喂,我动手能力很强的,看我弹古筝就知道了! 覃小津悻悻然将另一条烤鱼也递给小明,小明欣然接过,一边大口咬着烤鱼一边对覃小津道谢:“谢谢你,覃先生,真没想到你是个古筝演奏家,居然还会烤鱼!” 覃小津看着埋头吃烤鱼的小明,不由有些感慨:此刻他就是烤鱼的伯牙,而小明就是吃烤鱼的钟子期啊! “小明,我们去屋子里聊聊。”覃小津说着在前面带路。 小明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烤鱼香气,拔腿跟了上去。吃别人的嘴短,但腿要长。 …… …… 向清走向常苏的烧烤架,才发现高金娴和向前竟然也来了,此刻正和覃浪、覃浪花一起沉醉地看着常苏烤大虾,孜然粉和精盐在常苏手中就跟会跳舞似的,轻巧地挥洒在一条条黑虎虾和美白虾身上,让四个人都张大了嘴巴,满脸都写着想吃的欲望。 “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向清问道。 然而两位父母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向清,应付地“嗯”了一声,就继续盯着常苏手上的大虾。 四双眼睛热烈盯着,常苏比覃小津有技巧多了,烤好了四只黑虎虾,方才分给两位长辈和两个孩子。 四个人美美享用起来的时候,常苏一扭头就对上了向清幽怨的眸子。 常苏笑了,忙道歉:“向清姐,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烤只大虾给你,你喜欢黑虎虾还是美白虾?” “我都要。”向清颇为怨怼说道。 然而等常苏烤出两只大虾时,另外四人早已经吃完了,正虎视眈眈看着常苏。 两只大虾,四个人,怎么分呢? 常苏灵机一动,高金娴和向前分到一只黑虎虾,覃浪和覃浪花分到一只美白虾。 两个长辈和两个孩子也非常有技巧地分享起美味大虾来,高金娴和向前这边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夫妻恩爱;覃浪和覃浪花那边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兄友妹恭。 向清一跺脚走开了。 她堂堂一个富家千金,事业有成的大经纪人,没吃过烧烤还是没吃过虾? “向清姐……”常苏看着向清负气离去的背影非常过意不去。 然而高金娴和向前纷纷安慰他。 “没事没事,不用理她,萧占你烤你的。”高金娴只想催促常苏快点再烤几只大虾出来。 向前也是迫不及待的:“她可能已经吃过了,我们都是空着肚子过来的,萧占你管好我们就可以,不用管向清。” 虽然小伙子真名也挺好听,但老婆喜欢叫他的艺名,当丈夫的也只能跟着老婆一起这么叫了。 常苏还看着向清离开的方向,覃浪花望着烧烤架子吞了吞口水,圆圆的眼睛转了转,说道:“常叔叔,向爷爷向奶奶是向阿姨的爸爸妈妈,如果他们吃开心了,向阿姨也会开心的,如果他们饿肚子了,向阿姨也会伤心的。” 高金娴和向前忙喜出望外说道:“对对对,小浪花说得对。” 一旁,覃浪欣赏地看了妹妹一眼:有个妹妹真好,都不用他开口。 常苏想了想,也觉得覃浪花说得有道理,于是他继续给两老两小烤大虾吃。 向清饿了一整天,此刻闻着空气里疯狂的食物香气,无疑是一种折磨。 常苏那边有两个老的和两个小的在,她争食争不过,可是覃小津的烧烤架子竟然人去架空…… 饿极乱投食的向清只能拔腿走向覃山海。 覃山海的烧烤架子上,和覃山海一起烧烤的是覃湖,覃湖烤了大鱿鱼孝敬桑教授,覃山海烤了大鱿鱼则给李梦瑶。 向清看一眼李梦瑶,她的眼睛就像清泉一样水汪汪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娇美的气韵,心里忍不住赞叹:好美的姐姐啊! 覃山海又烤好了一条大鱿鱼,向清忙说道:“覃叔叔,这条鱿鱼给我吧。” 向清伸出手去,然而覃山海却把鱿鱼递给了李梦瑶。 “向清啊,你去你爸爸妈妈那边吧,我家梦瑶喜欢吃鱿鱼。”覃山海无情说道。 向清:“……”欺负她是单身汪吗?此刻好想嫁一个能够为她烤大鱿鱼的男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大鱿鱼! 看着向清可怜兮兮的表情,覃湖于心不忍,奈何她爱莫能助,她尚在烤的一条大鱿鱼还没有熟,而桑教授那边已经快要啃光一条大鱿鱼了。即便这条大鱿鱼已经烤熟,她也得给她的老妈大人享用些,因为弟弟今晚的表现未免太过“有了媳妇忘了娘”,她这个长姐如果不替他弥补着,只怕他晚上回家后,母亲大人会收回还给他的房间钥匙。 李梦瑶倒是想把大鱿鱼让给向清来着,奈何覃山海盯着,而向清又是个有骨气的人。 她不吃覃家人的烧烤,还不行吗? 向清向另外一拨人踱步过去…… 第九十四章 幸福的食客 馕坑:高约一米左右,肚大口小,形似倒扣的宽肚大水缸。馕坑四周围用砖块垒成方形土台。此刻,馕坑的底部架着火,一只宰杀后被剥了皮、去了蹄和内脏的羊正被一根长约三尺,直径一寸二分的木棍从头至尾穿上,羊脖子卡在铁钉上后腿固定在横档两端,整只羊向两边张开,被架在馕坑中炙烤。 馕坑底部的通风口已被堵住,但仍然有烤全羊的香气汩汩地涌出来。 闻着那香气,向清飘飘悠悠走了过来,感动得想哭:一定很好吃吧?她真的好想吃啊! 馕坑旁的人群除了白荷,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男人,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外加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向清认得那几个人,那是上次送了老母鸡和大公鸡给常苏熬鸡汤的蓝花坞的友爱村民:叶知秋、莫默、扬扬和缦缦,至于那个黝黑壮实的中年男人,听其他人提过,他叫牛叔。 看见向清,白荷急忙招呼她:“向清快过来,烤全羊马上就好了。” 向清不由在心里感慨,此时此地,对她敞开心扉的竟只有情敌,这就是女性间的守望相助吗? 向清心绪复杂走到白荷身边去,但见牛叔和叶知秋正将烤全羊从馕坑中取出,顿时香气四溢,就如尘封的佳酿突然被请出酒窖,打开酒盖,那浓郁的香气一窝蜂涌了出来,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这只烤全羊是牛叔的杰作,羊是他的,馕坑是他造的,配料是他调的,将鸡蛋黄打开加盐水、姜黄、孜然粉、胡椒粉、上白面粉调成糊,将调好的糊汁抹在全羊内外,用铁钎在羊的后腿及肉厚的部位扎小眼,尔后头部朝下放入烧热的馕坑,将馕坑盖严,用湿布密封,焖烤一个小时。 此刻取出,又在羊的表皮再次抹上调好的糊汁即成。 全程,叶知秋都给他打下手,其他人则充当观众,终于到了可以大快朵颐的时候。 烤全羊被放在餐车上,所有人都不再沉迷烧烤架子,全被那香气吸引了过来,就连屋子里的覃小津和狗仔小明也循香而来。 牛叔麻利地将羊肉剔下,叶知秋在一旁将大块的羊肉切成片,装成一个个小盘,撒以孜然粉和精盐,或搭配辣椒蒜头醋的蘸料,由莫默、扬扬、缦缦等人分发给众人品尝。 色泽黄亮,皮脆肉嫩,鲜、香、咸、肥而不腻……向清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此生无憾了。 站在向清身旁的常苏吞下一片羊肉,也在内心发出一声感慨:当一名食客,比当一名大厨,似乎更加幸福呢! …… …… 一场篝火晚会,吃成了最大的娱乐到底不雅,必然要有节目。 古筝世家,自然要弹几首古筝曲子的。 于是覃家人轮番上场,独奏的合奏的,节目形式不一而足,小筝童覃浪也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弹了首《挤牛奶》,大家都报以鼓励的掌声。 覃山海如愿以偿和李梦瑶在篝火晚会上合奏了那首定情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李梦瑶边弹边唱了起来,动人的歌声飘荡在蓝花坞的上空,覃山海对她投去含情脉脉的目光。 二人秋波暗传间,牛叔从人群里站起了身,黯然走掉。 看着牛叔离去的背影,覃小津也站起身,悄悄跟了上去…… 第九十五章 登徒子 沿着蓝花楹大路走回自己家去,感觉背后有人跟踪,牛叔站住了脚步。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覃小津也站住了脚步,一颗心沉沉浮浮起来:舅舅站在了那条通往母亲坟墓的岔道口处,这个点,他难道要去母亲坟头坐坐?是的了,一定是的,此时此刻,覃山海正和李梦瑶你侬我侬,筝声传爱,而母亲却一抔黄土独自长眠。一边有多恩爱,一边就有多凄凉,身为牛婉兮的儿子,他不能忍,身为牛婉兮的弟弟,难道能忍? 舅舅一定是要去母亲坟头跟母亲哭诉,好叫母亲将那个负心汉快点带走吧? 覃小津激动地想着,却见牛叔转过身来,笑着问道:“覃家的小先生跟着我干嘛?” 覃小津一怔:夜深人静,乡野山村,一个大男人干出鬼鬼祟祟跟踪的举动,是登徒子无疑了……再看一眼舅舅的尊荣,登徒子的审美是发生了什么偏差吗? “跟着你?我没有跟着你啊,”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不慌不忙踱步过去,说道,“刚才吃了牛叔的烤全羊,吃撑了,我出来散散步消消食,没有想到遇到牛叔了,牛叔这么晚不回家是要去哪里?” 牛叔指了指道路一旁的房子,说道:“我能去哪里?我就是回家啊!”说着打了个睡意十足的哈欠。 “篝火晚会还没有结束呢。”覃小津说道。 “所以覃小先生不要到处乱走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牛叔和我一起回吧。”覃小津热情邀请,既然去不成母亲的墓前,当然还是回篝火晚会上为好。有个和母亲有关的人和他一起同仇敌忾,他就不会显得那么孤单了。 然而牛叔抬腿走向自己家,头也不回说道:“你们年轻人玩吧,我老人家了,不中用了,熬不了夜,玩不动了……” 眼睁睁看着牛叔走进自家院子,关上了屋门,覃小津:“……”这位大叔和那个人差不多大吧,为什么那个人就玩得动?还玩得挺嗨。 远处,篝火散发出暖色的火光,欢乐的笑语一阵阵传过来,依稀是向前起哄的笑声:“亲一个!亲一个!”依稀是其他人的拍掌声……不难猜测,众人围观和起哄的对象必是覃山海和李梦瑶这对喜结连理的新人。 覃小津将视线投向黑漆漆的田野,那幽深的黑暗里藏着他母亲的坟墓。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妈,听着这些幸福的欢笑,你心里是不是满怀恨意?你的隐忍和卑微,没有换来那个人一点点的悼念,丝毫的悼念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你一个人偏居一隅,骨肉分离,病魂常似秋千索,死了也只得到这么一方矮矮的坟墓;我从小失去母爱,一出生就注定人生的不完整,内心永远不安,一辈子活成了无根的浮萍;而那个人,却可以践踏着我们母子悲痛的人生,年到半百依然收货他的爱情他的小娇妻他的天伦之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覃小津走到蓝花楹树下,看着远处的覃家老房子,看着篝火中欢闹的人群,看着人群里欢快互动的覃山海和李梦瑶,目光越来越暗沉,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第九十六章 绿帽子 覃浪花正在表演节目,红红的篝火映衬着她两颊也红红的。她表演的节目是唱歌,覃湖正用古筝给她伴奏。随着覃湖弹出的俏皮活泼的旋律,覃浪花绘声绘色表演着,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儿童的天真烂漫尽展无疑。 唱着唱着,覃浪花向白荷伸出手:“妈妈你来,一起唱啊!” 白荷就从座椅上站起身向她跑过去,她们手拉手,一起唱。 白荷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覃浪花,那种眼神只有母亲看亲生的孩子才会展露出那种光彩。 不远处,覃小津看着母女俩又唱又跳的一幕,唇角不自觉露出了笑意,裤兜里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李梦瑶附耳对覃山海说道:“小女孩好可爱啊。” 覃山海眼皮一跳:覃浪花可爱? “我们以后也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好不好?”李梦瑶小声说道。 覃山海定睛看着正在唱跳的覃浪花,许多往昔的画面浮现到脑海中,他陡然摇头,心里一个声音是:不不不…… 李梦瑶皱眉:“山海你是不是重男轻女?” “怎么会?”覃山海一凛。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生女儿?”李梦瑶委屈地噘嘴。 覃山海灵机一动,解释道:“要生就生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李梦瑶这才笑了起来。 李梦瑶笑了,覃山海看着她自然是跟着笑。 他笑着将她散落额前的刘海捋到耳后去,他笑着为她将敞开的领口拉紧,他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而她小鸟依人依偎在他怀里,他们在人群中,随着古筝的旋律一起摇摆…… 覃小津冷冷看着那一幕,终于抬脚走了过去。 面前的光线突然一暗,一个高挑的身躯挡住了篝火的火光,覃山海一怔。 李梦瑶温柔唤道:“小津……” “梦瑶姐,可以来给我们搭把手吗?”覃小津指了指不远处,不远处,常苏正在烧烤架上忙着烧烤。 “好啊。”李梦瑶立马答应,站起了身。 覃山海也立即站起身来:“你要叫梦瑶去干吗?” 紧张和担心溢于言表,这让覃小津内心冷笑不已。 “我只是要让梦瑶姐给我和常苏搭把手。”覃小津笑容和煦说道。 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甚至带着一丝卑微乞求,显得覃山海分外不近人情。 “你要吃烧烤,我去烤给你吃。”覃山海说道。 覃小津继续和颜悦色可怜兮兮说道:“可我想吃梦瑶姐的手艺。” 覃山海还想再说什么,李梦瑶拍拍他的肩,安抚道:“你怎么了?就是让我去帮忙烧烤而已,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烤给你吃啊。” 覃山海看了烧烤架子一眼,不放心道:“烧烤架子很烫,里面的碳火很烫,你万一受伤了……” “是我请梦瑶姐去烧烤的,如果梦瑶姐因此受伤了,我还怎么跟你交代?”覃小津淡淡问道。 覃山海一时语塞,而覃小津已经领着李梦瑶向烧烤架子那边走去。 覃山海不放心,想要跟上去,桑教授拉住他,说道:“山海,你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就算了,怎么娶了媳妇连儿子都不要了?” “妈……”覃山海不悦看着桑教授,这个话可严重了,“妈你以后这种话可千万别当着小津的面说。” 桑教授说道:“你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伤感情,那你还这么做?” “我哪有?”覃山海只好坐下,不过目光一直飘向烧烤架那边,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烧烤架上的三人忙碌着,有时覃小津独自走开去取食材,独留下常苏和李梦瑶愉快地烧烤。 覃小津离开得久了,覃山海反而安心,那个臭小子是个危险份子,只要他不在,梦瑶还能安全些,至少不用担心他会故意将烧烤架子推倒在李梦瑶身上。 终于,李梦瑶和常苏以及覃小津各自端着一大盘烧烤走回来,愉快的篝火晚会在烧烤盛宴里拉开序幕,又在烧烤盛宴里圆满收官了。 覃家人和向家人各自打道回府。 向清载了高金娴和向前离开蓝花坞才陡然响起将狗仔小明落下了,电话打过去,狗仔小明说自己临时有事先行离开了。 向清带着异样的心情返程:覃小津让她带着狗仔小明来到蓝花坞,就是为了请他吃一顿烧烤吗? …… …… 覃山海也没有想到自己前一晚才离开蓝花坞,第二天又要大驾光临。 在他刚从覃家别墅出发杀向蓝花坞的时候,覃湖和桑教授就给覃小津通风报信了。 于是,当覃山海怒气冲冲下了老张的车走进村子,远远便看见覃小津已经在蓝花楹大道上恭候他了。 和覃山海一脸怒容比起来,覃小津显得云淡风轻,心情倍儿好。 覃山海疾步走向覃小津,指着他气道:“怪不得怪不得要办什么篝火晚会,我真是着了你的道了!我就不应该同意来参加你的篝火晚会,更不该让梦瑶来,覃小津,你有气冲我来,你陷害梦瑶算什么本事?” 覃山海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样子看在覃小津眼中像一场精彩的表演,让他看得兴味盎然的。 “我就是冲着你啊,大先生,”覃小津慢条斯理说道,“我并不想陷害李梦瑶,但是谁让她要和你结婚呢?既然和你领了结婚证,成为了大先生你的妻子,被人尊一声覃太太,那就要承担这个头衔带给她的风险和压力。” “覃小津,你太过分了!”覃小津策划了一桩大丑闻,却还可以在他面前义正辞严,笑得如此开心,这让覃山海简直要气晕了。 “我过分吗?”覃小津淡淡笑道,“和你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啊!你单身了大半辈子突然想开了,选择了婚姻,那在享受婚姻带给你的既得利益的同时,也该承担婚姻带给你的麻烦。李梦瑶送给你的这顶绿帽子,就是你选择婚姻的代价。” “覃小津你给我住口,梦瑶什么时候给我戴绿帽子了?这顶绿帽子是你编的然后扣在我头上的!”一想到一大早,李梦瑶突然看到自己和“萧占”上娱乐八卦的新闻后哭成泪人的模样,覃山海的心都要碎了,此刻恨不能把覃小津抓来打一顿。 奈何覃小津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摊摊手说道:“我的手遗传了你,除了弹古筝,什么家务都不会干呢,织毛衣都不会,怎么会编绿帽子呢?是你自己,天生适合戴绿帽子。” 覃山海的脸色刷地变了,他抖着唇说道:“覃小津,你也结婚了,你不盼着我好,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先戴绿帽子的人可是你,先和‘萧占’上绯闻八卦的人是和你领结婚证的那个女人!” 覃山海伸手指着覃小津身后。 覃小津回过头去,不知什么时候,白荷正牵着覃浪的手站在蓝花楹大路上。 第九十七章 变色龙 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父子俩吵架关她什么事呢?然而战火却烧到了她身上。 白荷牵着覃浪的手定定地站在那里,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 但见覃山海一边走过来,一边指着她对着覃小津激动说道:“你前脚去弓翊演奏会,她后脚就和‘萧占’,不,和你那个助理去西餐厅约会,我就在现场,我亲眼所见,我撞个正着,他们两个手握着手,头靠着头,别提多亲密了,连夜就上娱乐新闻了,连夜就给你戴绿帽子了……” 覃山海一直盯着覃小津的面孔,心里一个声音道:快生气!快生气!快跳脚啊! 然而并没有,覃小津始终春风和煦,他走到白荷身边,伸手揽住白荷的肩,对覃山海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和‘萧占’,不,是和我那个助理也上过新闻。” “所以,你们两个领结婚证的目的就是为了互相戴绿帽子吗?”覃山海黑着脸问道。 覃小津忙摆手:“不不不,我和白荷这不算绿帽子。” 覃山海转念一想,“对啊,这就是假新闻,不算戴绿帽子。” “不不不,我和白荷不算,但是你算。”覃小津正色说道。 覃山海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生气了啊,绿帽子这种东西,你生气了它才是一顶绿色的帽子,你要是不介意,它就是一顶帽子而已。” 白荷抬眼看了覃小津一眼:此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弹古筝可惜了,应该写小说才对。 而覃山海听着这新奇的言论一时发怔:原来是这样的吗? 覃小津不再理会覃山海,转而问覃浪:“一大早穿得这么帅气,是打算去哪里呢?” “妈妈要送我去金老师那里上课。”覃浪乖巧说道。 覃小津拉起覃浪另一只手,“覃叔叔刚好有空,送你们娘俩过去吧。” 白荷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奈何覃小津已经拉了覃浪向前走去,她也只好跟上,至少覃小津可以当免费司机啊,省了她打车的钱。 …… …… 在村口和坐在车内的老张打了招呼,覃小津领着白荷和覃浪上了自己的车,待车子发动驶离蓝花坞好远后,覃浪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妈妈,绿帽子是什么?” 白荷立即咳嗽起来,她刚才就应该捂住覃浪的耳朵才对的。 覃小津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白荷幽怨的小眼神,他不动声色继续开车:嗯,一直以来他都是不想看见的时候就什么也看不见。 奈何白荷不打算放过他:“你问你覃叔叔吧,毕竟他是织绿帽子的高手。” 后视镜里现出覃浪期待的小脸。 覃小津清了清嗓子,说道:“绿帽子就是用绿色的毛线织的帽子啊。” 覃浪想了想又问道:“绿色的毛线织的帽子怎么会变色呢?” “什么变色?”覃小津一时没回过神来。 覃浪一板一眼说道:“覃叔叔说,只有生气的时候它才是一顶绿色的帽子,不生气的时候它就不是绿色的帽子,而是一顶帽子而已,所以,它其实是一条变色龙吗?” 覃小津“噗嗤”一声乐了,再看向后视镜中,白荷正朝他翻了个白眼,他又继续不动声色地开车:嗯,他不想看见的时候就是可以一直看不见的。 车子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覃小津摇下车窗,“‘金耳朵’琴行”五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第九十八章 闺蜜 覃家别墅,李梦瑶和覃山海的新房内。 李梦瑶坐在藤椅上哭着,隔着圆圆玻璃茶几的另一张藤椅上,四月探过身子,手里殷勤送着纸巾。 李梦瑶抓过纸巾刚要擦眼泪,不经意瞥见四月一脸笑靥如花,李梦瑶一怔,继而不满说道:“四月,你还是不是我闺蜜了?” “当然是啊,不然你结婚,我能从大北京跑到云城来当你的伴娘?”四月笑嘻嘻说道,“别的客人吃完喜酒都跑了吧?你看我还留在云城多陪了你两天。” “你是陪我吗?你是和你家那位来云城旅游的,又是游掬星湖,又是逛盛唐不夜城。”李梦瑶撇嘴。 “我是为了能留下来陪你,才先陪我家那位的,总得把我家那位陪好了,才好把他一脚打发走专心陪你啊。” 四月一向心思活络强词夺理,李梦瑶单纯说不过她,只能撇了撇嘴角。 四月又说道:“你和覃山海这婚结的,我这个伴娘是已婚人士徐娘半老也就算了,覃山海找了个伴郎,不但结过婚,年龄恐怕是有史以来伴郎界里最大的,没有之一吧?” 李梦瑶发现不对了,她噘嘴说道:“别把话题扯走,回到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上。” “刚才问我什么问题?”四月想不起来了。 李梦瑶翻了个白眼,可真会装糊涂。 “你还是不是我闺蜜了?”李梦瑶重复完刚才的问题,以防四月又要东拉西扯,她又补充道,“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 李梦瑶的样子有些幼稚,但莫名可爱,她笑道:“当然是。” 李梦瑶嘴角一抽,终于可以让她接下去发挥了:“既然是我的闺蜜,我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这是好事啊。”四月笑得越发激动了。 “好事?”李梦瑶不可思议,她拿出手机调出那条新闻,反复看了看,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四月将手机拿过去,点开新闻上的配图,看着与李梦瑶一起烧烤的常苏,露出花痴的笑容:“萧占诶,我要是能和萧占一起烧烤,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这不是萧占,你上次在西餐厅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见过他的,他不是萧占。”李梦瑶急忙解释。 四月却说道:“有什么关系?这张脸就是萧占!” 李梦瑶:“……”有人愿意自欺欺人,她也没有办法啊。 “我真的好后悔,陪我家那位去游什么盛唐不夜城,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烧烤才对的,我现在真是好后悔啊,如果我和你一起去烧烤,那和萧占一起上新闻的就是我啦。”四月简直痛心疾首,并突发奇想道,“既然这位萧占是你们覃家的人,那我们过几天去国外参加‘筝坛伉俪’演奏会的时候,把他一起带去吧,我也想和萧占一起烧烤。” 李梦瑶讪讪道:“如果这样,你家那位该生气了。” 四月立马摇头,正色道:“怎么会?只要我不哭,我家那位怎么会生气?你家山海生气,那是因为你哭了,如果这件事对你没有影响,他又怎么会生气?” 李梦瑶有些呆:原来是这样的吗? 第九十九章 踢馆(一) “金耳朵”琴行,金静正在给覃浪上古筝课。 旁听的椅子上坐着白荷和覃小津,白荷不时偷看一眼覃小津:安静的美男子似乎在憋大招啊。 金静突然看向白荷,说道:“浪妈,今天上课你怎么不拿出手机录视频?要想培养一个古筝演奏家,光靠老师是没有用的,要家长和老师一起配合,我上课的时候你就得录视频,做笔记也是可以的,但最好录视频,因为笔记可以记错,但录视频就不怕哪里记错了,哪里记漏了,录了视频回家后你才能检验孩子弹琴的时候哪里弹对了,哪里没弹对……” 金静教训起家长来就滔滔不绝,覃小津站了起来,对金静说道:“是我不让她录视频的。” 金静看向那个好看的男人,眯起了眼睛,不满说道:“你知道他们大师上课都是要求家长录视频的吗?” “但你只是个业余古筝老师。” 淡淡的语气,轻描淡写的态度,赫然是对她的不尊重的轻视,金静怒了。 她腾地站起身,对覃小津说道:“这位先生,我和别的业余古筝老师是不一样的,我的教学水平是可以和大师媲美的,我每年花几十万去上那些大师班,为的就是把我的学生教好,让我的学生能够用业余古筝老师的课费上到大师的课程……” 覃小津静静看着金静,世界上也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吗?如此大言不惭,竟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也无外乎琴行里的家长能够被她唬住,此人古筝教学水平很烂,但洗脑工夫一流。 “每年花几十万去上大师班?我想请问这位老师,‘金耳朵’古筝琴行的利润那么高吗?”覃小津面上是他一贯波澜不兴的神色,平静无波的语气听在金静耳朵里却分外不是滋味。 “据我所知,就算毕业于名牌音乐学院的古筝本科生,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课费也不超过三百块钱,金老师既然自诩物美价廉,课费也不会超过这个标杆吧?那一年能赚到几十万得收多少学生得上多少节课?琴童一般只有周末才会来上特长班,这样算起来……” “你不要算,钱是我赚的,我最清楚我赚多少钱。”作为一名学渣,金静最烦的就是数学题,毕业多少年了,还要她计算,她不能忍。 覃小津点点头,说道:“好,就算你一年赚到了几十万,你可以把几十万都用来交大师班的学费,这个说法我要质疑一下,金老师几十万大师班的学费都上了哪些古筝大师班?” “我干嘛要向你交代?”金静此刻的脸就像正在吹气的气球,气鼓鼓气鼓鼓的,再气下去大概就要炸了。 然而那个男人却生怕气不炸她似的,说道:“你不会将游山玩水的钱也算在大师班课费里了吧?” “金胜英——”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金静忍无可忍爆发了。 外间,金胜英跑了进来,气喘吁吁,一脸惊吓:“金静,你叫我干什么?” 对啊,她叫她干什么?金静有些懵逼。 第一百章 踢馆(二) 金静迷失自我一秒钟后,脑子立刻恢复了运转。 刚刚这个男人走进“金耳朵”琴行的时候,金胜英就被他好看的外表迷住了,说什么“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人”,并为自己大龄剩女的身份庆幸不已,幸好三十多岁还没有嫁人,否则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犯花痴了。 金静其实也想花痴来着,但她自己是自己的事业粉啊!有男学生在场,所有男人都得靠边站,好看的男人也不例外。 此刻被覃小津一番抢白,金静不由庆幸,幸好自己没有和金胜英一样犯花痴,被这个男人好看的外表所迷惑,这个男人徒有虚表,内里讨厌死了! 金胜英走进来一看到覃小津,就露出又羞赧又激动的表情,这让金静恨铁不成钢。 金静指着覃小津对金胜英说道:“金胜英,你醒醒,你看看你都花痴了什么人?你没听见他刚才都跟我说了什么,我说什么他就反驳什么,我说什么他就质疑什么,专门和老师唱反调,有这么当家长的吗?” 金静说到激动处,猛地打住,她扭头盯着覃小津,两只眼睛里放出最有穿透力的x光射线,企图一眼就把覃小津看穿。 “你不是家长,你不是家长怎么可以进我们琴行?你现在给我出去!”金静毫不留情说道。 金胜英马上走到覃小津身边,带着娇羞的表情做了个“请”的动作。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好看极了,但是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和她没有结果。 没有办法,和那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事业型单身女性比起来,恨嫁的大龄剩女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只会越来越自卑。 所以她还是和妹妹保持统一战线为好,毕竟可以朝朝暮暮陪着她的人,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而是嫡亲的妹妹金静小姐。 “不好意思,金老师,我是覃浪的继父。”覃小津礼貌向金静点点头。 金胜英收回手,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覃小津身旁,忍不住内心一阵小窃喜:是家长,那就可以不用请出去了。等等,继父是什么意思? 金胜英一惊,抬眼偷觑了覃小津一眼,又看了一旁的白荷一眼,五官痛苦地扭曲了一下:继父就是说这个男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但金胜英只痛苦了一下,又镇定下来:名花有没有主,都和她没有关系,不是吗? 这样想着,金胜英从容自若多了。 而金静看向白荷,提高了音调,尖细着嗓门确认道:“继父?” 白荷只好点点头,法律上貌似是的。 得到白荷的确认,金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立马堆起一脸笑容,上前对覃小津说道:“浪爸啊,你坐你坐,浪妈,你也坐,浪妈是了解我的,浪爸我们刚刚认识,关于浪浪学古筝这件事,我们还要深入沟通一下,我是这么打算的……” 覃小津无情打断金静热络的话语,淡淡说道:“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覃浪以后不跟你学古筝了,这是最后一节课,白荷之前预交的课费,我们不要了。” 金静的笑脸僵住:“啊?” 第一百零一章 踢馆(三) 眼看着覃小津拉了覃浪就要走掉,金静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说道:“继父先生,如果你是因为课费的事情,我可以免了浪浪的课费,只要你让浪浪跟我学古筝,我保证不会让浪浪给你增加一分经济负担。” 金静瞥一眼覃小津身旁的覃浪,满眼都是同情,这孩子太可怜了,亲爸都不靠谱,难道还能对后爸有什么指望吗? “金老师,你误会了,不是钱的原因。”覃小津耐心说道。 金静冷嗤:“不是钱的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浪妈你就不说句话吗?浪浪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如果不为浪浪的未来考虑,别人就更不可能为浪浪的未来考虑了。” 金静看向白荷。 白荷不好说什么,毕竟金静一腔热情,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金静的古筝教学水平怎么比得上覃小津? 然而,与金静相识三年,金静身上虽然有很多缺点,比如骄傲自大,刚愎自用,强势,控制欲强,但她身上也有很多珍贵的品质,对古筝教学空前热情,对她的儿子也的确关爱有加,所以她不好说实话伤金静的心。 见白荷一时语塞,金静不满叫嚷起来:“我就知道,有后爸就有后妈,浪妈,我以前敬你是个好妈妈,不管生活多困难都没有放弃对孩子的培养,没有想到你改嫁了,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浪浪已经跟着我学了三年古筝了,你现在不让他学了,不是让我的心血白费了吗?” “不是,金老师,”白荷尴尬赔笑,“浪浪不会放弃学古筝的,也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浪浪的培养……” 金静是个直率的人,她才不要听这些客套话呢。她打断白荷,直截了当问道:“别说这些套话,你就直说,你还让不让浪浪跟我学古筝了?” 覃小津说道:“金老师,刚才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们覃浪以后不来‘金耳朵’琴行上课了。” “你是后爸你说了不算,”金静蛮横打断覃小津,弯身握住覃浪双肩,哄道,“浪浪,你跟老师说,你还想不想学古筝啊?” 覃浪重重地点头:当然想。 覃小津笑着说道:“金老师,我从来没有说不让覃浪继续学古筝了,浪浪当然要继续学古筝,只是我要给他换一个古筝老师而已。” 金静直起身,用看敌人的眼光看着覃小津:“你想给他换哪个古筝老师?他能有我教得好?他还能比我的课费便宜?” 这些问题真让人无法回答,覃小津不是个可以张嘴就吹牛逼的人,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金老师,你也别多纠结了,我们要给覃浪换的古筝老师不是别人,是我。” “你?”金静惊呆了,“原来就是你想要挖走我的学生?” 怪不得和她唱反调!怪不得质疑她! “金老师,他是你的学生,可我是他的继父啊。”覃小津静静说道。 金静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学生就这样又要被挖走吗? 金静再次问向覃浪:“浪浪,你告诉老师,你想跟金老师学古筝,还是想跟他学古筝?” 覃浪很难,但咬了咬唇,还是说道:“金老师,我真的很想跟您学古筝,但覃叔叔是我的继父,如果我跟覃叔叔学古筝,妈妈就不用每周送我来金老师的琴行了,在家里就可以学,这样,妈妈就可以节省出车费的钱了……” 钱对于妈妈来说是最稀罕的东西,能让妈妈省钱,这就是一个儿子对妈妈的孝心。 “所以,就因为他是继父,他就可以抢走我的学生吗?金胜英……”金静脸上,风雨欲来。 金胜英急忙走过来抱住金静,说道:“如果你想跟他竞争,除非是成为浪浪的后妈。” 金胜英的提议让金静直接哭出了声。 金静哇哇大哭时,金胜英只能抱着她拍她的头,陪着她叹气,一阵筝声打断了姐妹俩胡乱的心情,二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覃小津已经坐在一台古筝前,信手弹拨起了旋律…… 第一百零二章 打击 这是什么神仙弹出的曲子啊! 金静和金胜英惊呆了,尤其金静,脸上已经有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她在心里说道:他用的是云筝的演奏技巧,我的男神弓翊就是云筝一派的古筝演奏家,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年轻一辈可以将云筝弹得和弓翊一样好。 金静几乎要被覃小津迷住的时候立即甩甩头,心里道:不行不行,金静,弓翊才是你心目中的男神,这个男人算什么?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怎么能和大演奏家弓翊相比呢?可是,一个无名小卒为什么可以把古筝弹得这么好呢?且弹出了云筝的精髓。 而金胜英才不管弓翊是哪根葱,此刻她眼里只有覃小津,心里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呢?这么好看的男人还会弹古筝,而她就是一名教古筝的老师,这是不是天赐的缘分哪? 金家姐妹为覃小津痴迷的时候,白荷的内心也是激荡的。 弹古筝的覃小津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可以吸引每一个人。白荷不由看得呆了。 覃浪更是呆呆地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像覃叔叔这样厉害,就可以赚到很多钱,减轻妈妈的负担了吧? 正当所有人都在筝声里各自神往的时候,筝声停住,覃小津看向金静,说道:“现在,金老师放心把你的学生交给我了吗?” 金静还想做垂死挣扎,她走到另一台古筝前坐下,弹起了适才覃小津弹的曲子。 随着金静的弹奏,覃小津适时指出她演奏中存在的问题:“要用手指一关节发力……节奏不对……左手颤音时值不足……升4没按准,高了……” 金静“哇”地哭出了声,她说道:“你把覃浪带走吧!” 覃小津起身牵住了覃浪的手,对金静说道:“白荷说,金老师这几年对他们母子很关照,以后欢迎金老师来蓝花坞作客。” 覃浪向金静鞠了一躬,跟着覃小津走了出去。 白荷走到金静身旁,看她哭到忘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金静这么伤心不只是因为失去覃浪这个学生,还因为她多年的自信被击垮了,或许这样对金老师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该有个人让金老师看清楚真相,看清楚自己。 “金老师如果想浪浪了,就给我打电话。”白荷向金静微微致意,便转身追随覃小津和覃浪而去。 终于,“金耳朵”琴行里又剩下姐妹花两人。 金静哭到不能自已,然而她天生喜感,就算是这样悲痛大哭让人看了也是忍不住想笑,当然,金胜英是不敢笑话金静的。 金胜英只能小声安抚金静:“他就是个学生而已,你不要难过了……” 金静抓住金胜英的手,仰起泪痕交错的面孔,问道:“金胜英,云筝领军人覃川老先生他姓什么?” 这么弱智的问题,金胜英想嫌弃又不敢嫌弃,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覃川当然是姓覃啊。” “云筝世家传承人覃湖和覃山海是不是也姓覃?” “覃湖和覃山海,当然也姓覃。”金胜英打心底里嫌弃金静,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弱智了,就不能问点有难度的问题吗? 金静指着门口的方向抛出了一个比较有难度的问题:“他也姓覃,金胜英,你说他是谁?” 金胜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他是覃浪的后爸啊!” 金静撇着嘴,对金胜英的回答很不满意,她说道:“你起先说,我要打败他,只能成为浪浪的后妈,你的意思是让我嫁给他吗?” 金胜英觉得不可思议,金静怎么会这么理解呢?她一脸无辜说道:“金静,后爸的老婆是亲妈,只有嫁给亲爸,才是后妈啊!” 金静“哇”地又哭了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知心 覃小津伸手正打算打开车门,忽听白荷在身后说道:“覃先生,谢谢你。” “不需要你谢,这是我和覃浪之间的事情。”覃小津伸手摸摸身旁覃浪的小脸蛋,一副傲娇的模样。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是说这件事,如果是说你教覃浪学古筝这件事,你应该反过来谢我才对!” 覃小津回身,扬眉。 白荷也傲娇说道:“我儿子可是你在国内收的第一个学生吧?让你打破零记录,你可不得谢谢我。” “说得有理,不过这也是我和覃浪之间的事情,要谢就谢覃浪,”覃小津说着看向覃浪,和蔼可亲说道,“谢谢你哦,小伙子,成为我回国后收的第一个学生,让我打破国内学生零记录。” 覃浪慌忙向覃小津鞠躬:“谢谢覃老师。” “谢谢覃学生。”覃小津也点头致意。 一派师生和睦的景象让白荷在一旁彻底成为局外人。 白荷正悻悻然着,覃小津这才回头问她:“你刚刚要谢我什么?” 凭什么她想说的时候他不想听,他想听的时候她就必须要说呢? 白荷心里叛逆了一下下,最终还是说道:“谢谢你没有对金老师说太重的话。” 以覃小津的毒舌,只怕金静一贯的性子会受不住,对覃小津来说,他对金静的批判已经十分收敛和含蓄了。 覃小津默了默,方才嘟哝道:“原来你……能看得出来啊。” 声音太小,白荷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覃小津没有搭腔,兀自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唇角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 …… 蓝花坞,向清气鼓鼓走进覃家老房子。 常苏正在准备中饭,见向清走进来,忙说道:“向清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小先生和白小姐应该也快要回来了,刚好一起吃中饭。” “我不吃,我气饱了。”向清怒冲冲的。 常苏奇怪道:“谁惹你生气了?” “就是你啊!” 常苏一怔,继而笑道:“怎么可能?” 常苏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让向清更加窝火,她说道:“常苏,你是个人,你总有自己的情绪吧?” “有啊,我当然有自己的情绪,我见到小先生会很开心,如果我做的饭菜小先生不喜欢吃我就会伤心……” 向清皱眉说道:“常苏,你可不可以不要心里眼里只有小津啊?” 常苏立即点点头说道:“当然,我见到向清姐也会很开心,如果我做的饭菜向清姐不喜欢吃我就会伤心……” 向清觉得自己必须捋清常苏的思路,她说道:“常苏,你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能不能不是总去为别人而活,在你的眼中,在你的心目中,除了小津,除了我,能不能也有你自己?” 常苏是真的不明白了,不知道向清这么说是何用意。 “我心里当然有我自己,你们开心我就开心啊。”常苏的笑容像天使一样纯美。 向清叹口气说道:“难道我们带给你的只有开心吗?我们就没有让你产生过负面情绪?比如我和小津的营销策略,就从未让你产生过不适吗?” 常苏明白了,原来向清特地来蓝花坞是为了他和李梦瑶上新闻一事。 第一百零四章 恶作剧 “向清姐,只要对小先生有利的我都会配合。”常苏的笑容清澈明净,让向清为之炫目和心疼。 “昨晚的新闻,你难道不知道和小津的事业无关,就是他的一场恶作剧吗?”向清问。 “狗仔可是向清姐带来的。”常苏说道。 “那不一样,我事先不知道小津会这么干。” “如果向清姐事先知道,还会配合小先生的恶作剧吗?” 被常苏一问,向清愣住。 见向清没有马上否认,常苏笑着说道:“我和向清姐是一样的,明知道是恶作剧,也会纵容小先生的。” 二人正说着,覃小津、白荷和覃浪回来了。 “小津,我们谈谈。”向清走到覃小津面前,丢下一句话,就走出了覃家老房子。 覃小津看向常苏:“你惹她了?她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是你惹他吧。但是这个话常苏不能说出口。 覃小津走出覃家老房子时,向清正站在蓝花楹树下等他。 背后是青山绿水,大片的水田尚未到春播的季节。 等覃小津一走近,向清就开炮了:“小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只是发了一个新闻而已,并没有引起萧占一方的关注,更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只是让该看见的人看见到,然后恶心了一下对方,如此而已。” 覃小津说得轻描淡写,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或是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的确,覃小津只是请狗仔拍了照片暗戳戳发了条新闻,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这件事被萧占方知道,想必这会儿他该等着收律师函了,毕竟最近的捆绑营销将太多负面标签贴在了萧占身上,如果被蹭热度让对方得不到既定的好处,对方一定会恼羞成怒,并采取相应的还击手段。 向清仰头看了看天,然后说道:“小津,这件事你是恶心了大先生,看着他暴跳如雷你就开心了,但你考虑过常苏吗?” “常苏怎么了?常苏同意的啊。”覃小津一怔。 “你就是仗着常苏对你好,对你有求必应,所以你对他为所欲为,从来都不替他考虑的吗?这件事惹大先生不高兴了,他以后会不会迁怒常苏?” 覃小津盯着向清从未如此严肃的面孔,也严肃说道:“所以,向清,你是在心疼常苏?” “啊?”向清愣住。 …… …… 年前,覃山海和李梦瑶却出国演出了,就当做是一场蜜月旅行,只是略显遗憾的是不能在国内和家人一起过年,不过也逃过了是去娘家过年还是去婆家过年的尴尬选择题。 覃小津开始给覃浪授课,并制定了严格的练琴计划。 因为之前金静的教学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古筝技巧都存在很多错误,覃小津只能从基本功开始,给覃浪从头教授。许多弹琴的坏习惯和错误的演奏技巧已经形成三年,要纠正这些,比零基础开始教学还要麻烦,好在覃浪是个勤奋又乖巧的孩子,倒不觉得练琴枯燥,虽然辛苦,却能忍耐。 一切似乎很平静,处处是迎接新年的新景象,然而也预示着新的危机正在靠近—— 第一百零五章 网瘾妇女 年前,覃小津终于要开始营业,应邀参加某卫视的春晚录制。 这是向清洽谈的结果,更得益于弓翊的相让。 卫视原本邀请的是弓翊,弓翊得知向清正在接洽节目组,便称自己已经接受了央视春晚的演出,抽不开身。实际上,央视春晚是直播,卫视春晚是录播,时间和行程上并不冲突,然而为了小津,弓翊不仅要让出机会,还要促成向清谈成这个演出。 好在,因为捆绑萧占制造了一系列营销效果,覃小津也算有了一些名气,于是,尘埃落定。 覃小津要出发录制卫视春晚,弓翊不放心,还特地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弓翊笑着嘱咐道:“小津,这一次可不能上台前开溜哦!” 覃小津笑起来:“不会,弓翊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覃小津抬头,视线企及之处,白荷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覃小津的耳边蓦地回荡着白荷曾经说过的话:“弓翊哥哥,这是什么称呼?你一个大男人喊另一个大男人‘弓翊哥哥’,你不觉得太嗲了吗?” 覃小津一凛,将“哥哥”两个字吞掉。 电话那头传来弓翊的呼唤声:“小津,小津……你在听电话吗?” 覃小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弓翊,你放心吧,签了演出合约的,如果我录制前开溜岂不要赔违约金?我没有那么不负责任的,弓翊!” 白荷走到餐桌旁,抓起桌上的烧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奇怪地看了覃小津一眼:打个电话用得着这么大嗓门吗?又不是那种去市场买菜的大妈。 覃小津收了电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刚刚听到我喊弓翊了吗?” “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接电话的人耳聋了呢!”白荷喝着水,不可思议说道。 “你没有耳聋吧?”覃小津也喝了口水。 “你说呢?”白荷觑了覃小津一眼,不知道他话带挑衅,又要搞什么花招。 覃小津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说道:“我喊他弓翊了!” “不叫他弓翊,难道叫他母翊?”这个人可真无聊,白荷在心里嘀咕一句,抬脚上楼。 覃小津看着白荷的背影皱眉:这个女人这么迟钝的吗?观察力这么不敏锐的吗?居然没发现他已经把“哥哥”两个字省掉了。 眼看着白荷就要上楼了,覃小津忙说道:“我饿了!” 白荷顿住,回过身来,蹙眉说道:“这么晚,你又要吃夜宵?” 不会吧,她的全勤!煮一下夜宵,今天可就断更了! “明天我就要出发了。”覃小津有些可怜兮兮说道。 又是这个理由!白荷抽了抽嘴角,心里很不情愿,但脚已经朝厨房走去。 三下五除二吧,覃小津的面前就摆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覃先生,你慢慢吃,如果你不想洗碗也没关系,吃完放着就行,我会下来洗的。”白荷说着急匆匆就要往楼上冲,动作快的话,十二点之前完成更新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她还没走出饭厅,覃小津就拦住了她,说道:“常苏每次做完夜宵都会陪我吃的。” 白荷心急如焚,只能说道:“哦,好的,我上楼的时候顺便帮你把常苏叫醒。” 覃小津:“……” 趁着覃小津发怔的瞬间,白荷推开他就往楼上冲去。 …… …… 白荷才刚坐到电脑前,覃小津就端着那碗西红柿鸡蛋面推开了房门,白荷急忙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懊恼说道:“覃先生,你干嘛?这是卧室,是我睡觉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进来吃夜宵呢?” 覃小津端着面径直走了进来,一边用脚轻巧一勾,房门就自动关上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端着面走到桌前放下,又端了把椅子坐下,说道:“卧室不能吃夜宵吗?也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是谁天天让常苏把一日三餐都送到卧室里来的,就跟吃月子餐似的。” 覃小津说着,已经极为优雅地吃起了鸡蛋面。 白荷咬着唇看着这个非常无赖的男人,竟然拿他没有办法。 而他还非常绅士地抬起头,敲敲桌子,笑着说道:“白小姐,你坐啊!” 白荷怀着愠恼的心情坐下了。 覃小津又说道:“你想玩电脑你就玩吧,这样既有人陪我吃夜宵,又有人陪你玩电脑,一举两得。” 白荷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谁要你陪?” “你啊。”覃小津认认真真回答道。 白荷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后,覃小津终于吃完了一碗面,他放下筷子,坐正了身子,看着白荷,笑道:“白小姐不玩电脑了啊?这就对了,作为一名成年人,你天天抱着电脑玩,给孩子做什么榜样呢?也幸亏两个孩子姓了覃,不随你,否则母亲已经是网瘾妇女了,难保孩子不跟着学坏……” 白荷:“……” 未免自己气晕,白荷深吸一口气,打断覃小津:“覃先生,我不是网瘾妇女!” 覃小津点点头,“对对对,像你这个年龄段的妇女,身体已经老龄化了,但是心依然是少女心,喜欢粉色,脱发,爱逛淘宝,连吃雪糕都要吃红枣味的,美其名曰‘中年少女’……” 覃小津嫌弃地瞥了眼白荷身上的粉色睡衣,修长的手指抚过笔记本电脑就拈起了一根长长的脱发,他摇摇头,讥讽说道:“你不是网瘾妇女,你是网瘾中年少女。” 白荷想如果此时自己是一头河豚的话,应该已经炸了吧? 不过她不是河豚,她是白荷。 她抚平内心所有怒气,起身走到覃小津面前来,带着俯视的视角,给了覃小津一个标准的假笑,说道:“覃先生既然对中年少女这么有研究,那应该知道中年少女还有个鲜明的特点是喜欢甜文肉文,并且想和小鲜肉谈恋爱!” 说时迟那时快,白荷捧起覃小津的脸,对着他的唇重重啃了下去。 电光石火间,万物虚无。 覃小津脑子一片空白里冒出一个念头:中年少女的唇是甜的! 当他回神已经被白荷丢出了房间。 房门已经无情地关上。 对着紧闭的房门,覃小津摸了摸自己的唇,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他向门内的人说道:“我去录完春晚很快就会回来的。” 啧啧啧,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 白荷在心里骂了一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看到时间差点哭了:已经过了十二点,她错过当天的更新了! 白荷伸手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脑袋抓成一个鸡窝,她更想哭了:键盘上落了好几根长长的发丝…… 第一百零六章 山中无老虎 覃小津去录制卫视春晚了,常苏和向清同行,于是覃家老房子成了白荷母子的天下。 日子终于回到了往昔:白荷写文,覃浪练琴,覃浪花追剧,只是从前用白荷的手机追剧,现在是看56寸液晶大彩电。 美中不足的就是常苏不在,白荷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好在常苏往冰箱里塞了很多食材,足够白荷母子吃到他们回来。 许久不下厨,白荷觉得自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依然遭到了覃浪花的嫌弃。 “好想念常叔叔啊。”饭桌上,覃浪花一声长叹。 “你是想念常叔叔做的饭菜吧?”白荷一针见血。 覃浪花见被猜中,耸着肩不好意思笑了起来:“妈妈,你怎么可以那么聪明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妈妈,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妈妈,我只爱你这一个妈妈……” 白荷急忙叫停,指了指覃浪花面前的饭碗,说道:“爱我不要靠嘴巴,要靠行动。” 覃浪花勉为其难扒拉了一口饭,说道:“爱妈妈当然要靠嘴巴,我用我可爱的嘴巴吃下妈妈做的饭菜,就是爱妈妈啊!” 覃浪花给了白荷一个假笑,然后看向覃浪,说道:“哥哥,爱妈妈就是要吃妈妈做的饭菜哦,不可以说妈妈做的饭菜难吃,妈妈做的饭菜难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就是不爱妈妈,你知道了吗?” 覃浪一碗饭已经扒拉了半碗,他吞下口里的饭,说道:“妹妹,我本来就在吃了啊,我也没有说妈妈做的饭菜难吃。” “那哥哥是不想说妈妈做的饭菜难吃,还是不敢说妈妈做的饭菜难吃?” 覃浪花的问题难倒了覃浪,他看了眼严肃的白荷,内心挣扎了一下,说道:“我没有觉得妈妈做的饭菜难吃。” “妈妈,哥哥觉得你做的饭菜好吃,所以他应该多吃点。”覃浪花整张脸眉飞色舞的,她端着自己的饭碗溜下桌走到覃浪身旁,用调羹将自己碗里的饭拨了大半到覃浪的碗里。 覃浪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扒掉一半的饭碗又被填满了,顿时,悲伤逆流成河。 覃浪花刚坐回自己的位置,白荷就发火了,“浪花,不可以欺负哥哥!”说着看了覃浪一眼。 覃浪忙将自己的饭碗推到覃浪花跟前去。 覃浪花却眉头一皱,矫情说道:“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他!”说着一骨碌溜下桌走去客厅。 “覃浪花!覃浪花——”白荷生气了,起身追到客厅时,覃浪花已经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87版《红楼梦》,宝玉正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取出来送给黛玉,黛玉却说道:“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他。”说着扔到一旁。 白荷:“……”原来覃浪花是在模仿黛玉的台词。 追剧,学台词,一个人可以演掉一整部剧,这是覃浪花自娱自乐的游戏。 她用遥控对着机顶盒按了几下,电视机里的画面立刻快退,黛玉那句台词又重复了。 如此反复几遍,覃浪花终于能自己演了,她将手中的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学着黛玉的神情演了起来:“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他!” 竟学得惟妙惟肖。 白荷原本的怒气都消减了,想骂的话都骂不出口了,心头只剩心酸。 覃浪像覃浪花这么大的时候看多了刘峥嵘的暴力,产生了很多童年阴影,到了覃浪花,虽然能记事起,她已经和刘峥嵘离婚了,她倒是没有见识到刘峥嵘的暴力,成长岁月平静而快乐,因而她的性格也比覃浪开朗得多。 然而,因为自己忙忙碌碌,为债务焦头烂额,还要花大部分时间在电脑前码字,未能专心陪伴覃浪花,为了不让她影响自己写文,通常是一台手机就把她打发了,覃浪花便靠着追剧度过自己的亲子时光。 两三岁时追动画片,到了四五岁便已经追上了各种宫斗剧、都市情感剧……覃浪花早熟,大抵和追这些成年人看的电视剧不无关系。 “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他!”覃浪花一遍遍演着黛玉的这句台词。 白荷走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内心有无数个无数个“对不起”想要跟女儿说,可是说不出口,只剩心口一片酸楚。 浪花,我的浪花啊,对不起,如果有一天妈妈的小说能被人赏识,能带来致富的机会,能改变咱们母子三个的逆境,那此前经历的一切才算值得啊。 可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白荷只觉眼眶一酸,一股热浪就要涌出眼眶。 覃浪花从白荷怀里抬起头,说道:“我不吃妈妈做的饭菜,所以妈妈伤心了吗?” 童真无邪的稚子问声,白荷忍着泪笑着点头。 “那好吧!我去吃妈妈做的饭菜吧!妈妈别伤心了。”覃浪花豪迈说着,便拉了白荷的手要走回饭厅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浪浪,你在家吗?金老师来看你了!” 竟然是金静! 覃浪已经从饭厅跑出来,跑去开门,嘴里说道:“妈妈,是金老师啊!” 门开了,果然是金静。 只是除了金静金胜英姐妹俩,她们身旁还站着叶知秋。 显然,叶知秋是为二人领路的。 “金老师!”覃浪已经投入金静的怀抱,金静“哇”地哭了,扭头对金胜英激动说道:“金胜英,你看,我的学生不是忘恩负义的,他没有忘了我诶!” 旁边,金胜英给了金静一个尴尬的笑容。 来之前,她们俩在家里打赌了,赌覃浪看到金静后的态度是热情的,还是冷淡的。金静自然是选热情的,金胜英没得选,只能选和金静相反的选项。 她输了,就要被罚每天练琴四小时,金静老是嫌弃她琴教得不行,是因为弹得不行,弹得不行是因为练得不够。 现在好了,金静终于有理由逼她练琴了。她是老师,又不是学生,练什么琴嘛! 金静抱着覃浪就地转了几圈,方才走进屋子。 叶知秋也见人已领到,转身要离去,白荷喊住了他:“知秋哥,你等等。” 第一百零七章 来访 “白小姐,我看起来那么老吗?”叶知秋问道。 “啊?”白荷一愣。 “我今年二十八,白小姐几岁?” 突然被问年龄,白荷在心里哔了狗了,可是看着叶知秋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白荷没法和他讲道理。 “我知道我年龄比你大,可我不能叫你知秋小弟吧?或者知秋小老弟?这样感觉不是很尊重你,还是叫你知秋哥礼貌些。” “把人叫老,竟然是一种礼貌?”叶知秋不解。 白荷不想和叶知秋解释太多,直接将他领去厨房,打开了冰箱门,叶知秋便看到了一冰箱的食材。 叶知秋说道:“白小姐是因为把我叫老了,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要送我些食物,弥补我?” 白荷:“……” 这位兄弟的脑回路挺清奇的。 白荷笑道:“知秋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做顿饭招待一下我的客人而已。” 白荷说着双掌合十对叶知秋拜了拜,一脸的拜托和乞求,叶知秋只好答应。 当叶知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搭配好并开伙,白荷知道自己请对了帮手。 上次篝火晚会,看叶知秋给牛叔打下手做烤全羊,一看就是个怀揣厨艺的,如今看来她除了选老公这件事上走了眼之外,其他方面眼光还是独到的。 看着叶知秋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闻着初步显现的食物香气,白荷有些汗颜:自己的厨艺比不上常苏就算了,连叶知秋都比不上,覃小津那个家伙是怎么吃得下她煮的夜宵的?且似乎已经吃上瘾的样子,总是可怜兮兮地求一碗她做的夜宵,难道那家伙有被虐倾向? 白荷离开厨房,见金静金胜英姐妹俩和覃浪覃浪花兄妹俩都不在客厅里,而楼上已经有古筝的声音传下来,白荷便上楼去了覃浪的房间。 覃浪房间里,覃浪正在弹古筝,金静金胜英和覃浪花都拿着小凳子坐在古筝前面当观众。 金静手上更是拿了本小本子在记录。 覃浪弹的是一首基本功练习曲,金静对金胜英说道:“杂音果然少了,音色干净了很多,看来那个姓覃的没有把我的学生教歪,那我就放心了。” 金胜英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学生弹琴时杂音多,是因为学生不能领会你的教学,为什么覃浪换一个老师杂音问题就改善了呢?” 金静笑脸一僵,这个金胜英一有外人在胆子就开始肥! 眼看着金静要发飙,金胜英忙说道:“不是这个姓覃的老师教得好,是你的学生本来就聪明,你的学生之所以聪明,是因为金静你之前基础打得好。” 金胜英长期在金静的淫威下过日子,不能不学会圆滑。 金胜英妥协了,金静方才满意,她堆了一脸浮夸的笑容,问覃浪道:“浪浪啊,你能不能弹一弹金老师之前教你的曲子啊。” 覃浪停下基本功曲子,对金静说道:“覃叔叔说我的基本功不好,所以现在要从头开始把基本功练对练扎实先,覃叔叔说无论弹什么曲子都要先打好基本功,只有把各种基本功都打好了,随便什么曲子才能随时拿起来……” 金静马上激动地看着金胜英,兴冲冲说道:“记下来记下来,这个是干货!” 金胜英很为难,“笔记本在你手上啊!” 金静忙把笔记本和笔往金胜英手里一塞,又问覃浪道:“浪浪啊,如果基本功不好的孩子怎么办啊?” “覃叔叔说没有遍数解决不了的难题,聪明的孩子五十遍就会的,不聪明的孩子练个一百遍总能会,一百遍不行就两百遍,两百遍不行就三百遍,总之没有遍数不能解决的。” 金静再次激动地推金胜英:“金胜英,记下来记下来,这个也是干货!” 金胜英很懒,记笔记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好在白荷及时解救了她的痛苦。 “金老师,你们还没吃中饭吧?”白荷站在门口问道。 “没吃没吃!”金胜英迫不及待起身,迫不及待冲出了房间。 金静:“……”这个姐姐可真丢她的脸!找男朋友的速度跟乌龟似的,吃,跑得比兔子还快! …… …… 楼下餐桌上,金静金胜英以及白荷母子仨正襟端坐,叶知秋的美食还没有端上桌,不过每个人的鼻尖都被食物的香气萦绕着。 吃饭之前先把正事解决一下。 金静将一个厚信封推到白荷面前来,信封里的人民币露出一截。 原来金静是来归还课费的。 “浪妈,虽然覃先生说课费不要了,可我金静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所以这个课费必须归还。” 白荷也不推辞,金静是个骄傲的人,她既然来还课费,拒收反而是不尊重她。 “金老师教过浪浪三年的古筝,就是浪浪一辈子的老师,虽然以后他不再去金老师那里上课了,但是金老师可以常来找我们玩啊,做不成老师和家长可以做朋友啊。” 听了白荷的话,金静深以为然。 叶知秋的美食终于上桌了,一锅鱼汤面,一盘酸梅汤猪脚。 鲫鱼熬汤,下入挂面;一碗酸梅汤兑入山泉水,浇在煮熟的半只猪脚上,在电饭煲里闷到汤汁黏稠胶着。 每个人都忍不住动筷。 覃浪虽然已经吃过饭了,此刻也吃了一碗面和一块猪脚。 覃浪花更是一边吃一边问叶知秋:“叶叔叔晚上还可以来给我们做好吃的吗?” 白荷朝覃浪花摆了摆手,继而跟叶知秋道歉:“已经非常麻烦知秋哥了,晚餐就不敢劳驾了。” 不料叶知秋却说道:“冰箱里的鲫鱼冷冻过,不够新鲜了,我下午给你们去河里钓些野生的杂鱼来吧,野生的新鲜的鱼做出的鱼汤会更加鲜美,也更加健康营养,小朋友吃了有助长身体哦!” 这是答应了晚餐也要来煮的意思吗?白荷羞耻地想。 覃浪花又问叶知秋:“美味的杂鱼汤煮面条吃是不是也能美容?” 叶知秋也不知道,但还是点了头,反正好吃的食物能让心情愉快,心情好了,皮肤还能不好吗?相由心生啊! 覃浪花便热情邀请金静和金胜英:“两位阿姨晚上也留下来吃叶叔叔的晚餐吧,美味的杂鱼汤可以美容哦!” 金静和金胜英都瞥了叶知秋一眼:美不美容不打紧,她们关心的是这位年轻的大厨他是否单身哪! 第一百零八章 赶罾 蓝花坞的河水清清浅浅流往村外,如果是春夏,河里会有各种野生的杂鱼游来游去,此时正值冬季,河面虽然没有结冰,但轻易也看不到鱼儿的身影。 叶知秋先用一个大口的罐头瓶在瓶口系上长绳子,瓶中放一些馒头渣放入河水中,将绳子交给覃浪花,笑着嘱咐道:“小浪花,你可要抓牢了,等鱼儿进入瓶子中就把瓶子快速提起来,鱼儿就抓住了,不要让瓶子飘走,更不要让自己飘走哦。” 覃浪花机警地抓住了白荷的手,对叶知秋说道:“这样我就不会飘走了。” 叶知秋笑着摸摸覃浪花的脑袋,左右看了看,除了白荷母女和金家姐妹,没有看见覃浪的身影,“哥哥怎么没来?” “我哥哥在家里练琴,覃叔叔说每天要练满八小时才能玩。” 听了覃浪花的话,金静含义深刻看了金胜英一眼,金胜英眼皮一跳:“我是大人,我四小时够了!” 说着就一溜烟跑到叶知秋跟前去,说道:“这种抓鱼的瓶子也帮我做一个吧!” 叶知秋看了金胜英一眼,说道:“你又不是小孩子。” 金胜英:“……”直男! 金静:“……”比她还毒舌! 白荷:“……”这位兄弟情商不高啊,怪不得单身。 覃浪花握紧了手里的绳子:幸好我是小孩子!不然叶叔叔就不带我玩了。 覃浪花这样想完,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他们大人的捉鱼工具更好玩。 叶知秋用四根小毛竹作为支架,把一张约四米见方的网的四角扎在支架尖端,撑开后做成了一张正方形的网,再用一根毛竹作为主干,主干的小头把支架的十字处扎牢,再用一条较粗的绳子,一端固定在主干的尖端,一端在收网和放网时作牵引用。网眼从大到小,到了中心点的网眼最小,俗称“网袋“。 “这种捕鱼工具叫罾。”叶知秋介绍着,将罾埋伏河水中。 但见叶知秋身手不凡,搬开一块大石,躲在大石底下不知是在冬眠还是在取暖的鱼儿们就暴露了。 又搬开一块大石,更多的鱼儿们暴露了。 这些暴露的鱼儿被叶知秋驱赶往扳罾的方向…… 金家姐妹觉得好玩,已经开始学着叶知秋的模样在河里驱赶鱼儿,好在两个人都穿了叶知秋提前准备的水鞋,并没有让脚沾湿。 “好好玩啊,金胜英!”金静整张脸的五官都浮夸地伸展起来,不过虽然笑着,又感觉像在哭。她的表情一向哭笑难辨。 “好好玩啊,金静!”金胜英是个单纯的姑娘,虽然别的姑娘已经为人妻母的年纪,她因为单身,便有些不谙世事,纯粹而天真。 覃浪花被诱惑了,她的身子本能向河边移动,白荷立即握紧了她的手。 覃浪花抬头对白荷说道:“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去的,河水太深了,我还是小孩子,不小心掉下去会淹死的。” “你知道就好。”白荷笑瞪了覃浪花一眼。 覃浪花看着欢快捉鱼的几人,内心更加波动:“可是有叶叔叔在,我掉进河里,他也会把我救上来的。” 覃浪花期待地抬头对上了白荷严厉的眼神,她只好又自说自话:“就算叶叔叔会救我,可是我掉进河里也会着凉的……” 白荷再次说道:“你知道就好。” 覃浪花只能悻悻然对着河里的叶知秋喊话:“叶叔叔,你们在干嘛啊?” “我们在赶罾!”叶知秋热忱回应覃浪花。 第一百零九章 全鱼宴 赶罾,就是用赶的方法捕鱼。 用赶罾捕鱼,一般是在水位较低的河畔,像蓝花坞这条河流一样。 但见叶知秋左手紧握赶罾,让罾紧贴河底,右手捏着三角形的赶棒,从一米以外开始上下赶动,一直赶到网口时,立即提起。 “哇,好多鱼啊!”金家姐妹在叶知秋旁边激动地鼓掌。 “叶叔叔,你都抓到了哪些鱼啊!”随着金静和金胜英的欢呼,覃浪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又好奇的心情,连白荷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叶知秋善解人意地将渔网提到了岸边。 渔网一着地,各种鱼儿就在网里扑腾着,鲫鱼、泥鳅、河虾、黄鳝不一而足,竟还有两只大螃蟹。 覃浪花兴奋地冲过去,因为跑动,牵动了手里的绳子,罐头瓶跳出河面,里面赫然一条不大不小的鲈鱼。 “你们大家快看,我捉到鱼了!”浪花回头,看见罐头瓶里游进去半截身子的鲈鱼,不由大声喊了起来。 白荷急忙帮她提起绳子,但因为个子不高,竟未能将鲈鱼提得很高,眼看鲈鱼就要掉回河里,叶知秋几步过来,助力一把,罐头瓶里的鲈鱼终于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飞到了覃浪花跟前。 叶知秋的动作帅气而利落,令金家姐妹不由看得呆了。 “叶叔叔,你好厉害啊!我见过的会捉鱼的叔叔里面,叶叔叔是长得最帅的。”覃浪花又跳又叫,又开启了彩虹屁模式。 金家姐妹不由有些羡慕,还是当小孩子好,天真无邪,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不像她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想夸也不敢明目张胆夸出来,夸不好会让对方以为她们有所企图。 叶知秋被覃浪花夸得不好意思,伸出手难为情地抓了抓头皮。 白荷不好戳破真相,覃浪花目前为止就见过一个会捉鱼的叔叔,那就是叶知秋。 …… …… 晚餐桌上是叶知秋亲手做的一顿全鱼宴:鲈鱼清炖,鲫鱼红烧,泥鳅煮面,黄鳝熬酒,虾蟹清蒸后蘸酱料,酱料是叶知秋独家秘制,大蒜捣烂,辣椒切末,加入酱油、醋搅拌均匀后,再滴入一两滴香油…… 金静掰了螃蟹的大腿蘸一下酱料放入口中,好吃得几乎要哭了。 此时此刻,还想什么结婚和嫁人啊,人世间除了梦想和美食,什么都可以辜负。 此时此刻,金胜英还保持了一丝理智,懂得向烹饪了一桌美餐的大厨敬酒致谢。 温过又撒了白糖的自酿米酒醇香沁人,金胜英举起酒杯敬叶知秋,堆起一脸实诚的笑容,说道:“知秋小老弟,今天让你受累了,我敬你。” 叶知秋瞥了白荷一眼,果然还是“知秋哥”听得顺耳些。 叶知秋举起一杯白水碰杯,金胜英皱眉:“知秋小老弟,我都敬你酒了……”语气里多有不满。 叶知秋说道:“我每天要早起干活,所以我是滴酒不沾的。” 金胜英眼睛里闪过星星:会做饭会干活,长得不错,还滴酒不沾……好男人哪! “既然如此,我先干为敬了。”金胜英说着一仰脖一杯米酒下肚,白荷想阻止都来不及…… 第一百一十章 大白天去捉鱼,小说不写了? “大金老师,这个米酒后劲很足的,别看加了糖甜甜的好入口,但是喝多了说倒就倒的……”白荷还没说完,金胜英僵硬了一下,倒桌就睡。 白荷:“……”这酒量也太差了。 “她就一杯酒量,”金静有些抱歉说道,继而看了叶知秋一眼,“一般看上了喜欢的男人,这一杯酒量才会拿出来用。” 金静说完,白荷和覃浪花也看向叶知秋,叶知秋只觉面颊一烫:嗯,不能自作多情,这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的。 叶知秋这样想着,便把目光投向覃浪。 覃浪正要去拿最后一条河虾,被叶知秋一看,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 “叶叔叔也要吃虾吗?那这最后一条虾给叶叔叔吧。”覃浪有些不舍说道。 叶知秋尴尬抓了抓头皮:他是那种和小孩子争食的人吗? “浪浪,你吃吧!今天捉鱼你没有一起去,改天叶叔叔带你去捉更多的鱼,让你吃个够。”叶知秋将最后一条拿起放到了覃浪的碗里。 一旁,覃浪花看得好羡慕。 她噘着嘴矫情说道:“等我们覃叔叔和常叔叔回来了,我也让他们带我去捉鱼,捉多多的鱼,还有虾,让我吃个够!” 覃小津出门两三天了,也该回来了吧。 白荷心里刚冒过这个念头,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果然是覃小津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常苏和向清。 看着一屋子人围桌吃喝,海鲜美酒,香飘扑鼻,覃小津没说什么,只是神色看起来并不开心。 金静看到覃小津本能有些慌,她有些心虚,总有一种趁别人师父不在,就来挖他的学生的嫌疑,虽然她来之前并不知道覃老师会不在家。 白荷也很心虚,到底是别人的家,趁主人不在,就宴请宾客,大吃大喝,总归是不礼貌的。 “覃先生,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白荷从桌边站起身。 “覃叔叔,常叔叔,向阿姨,你们饿了吗?叶叔叔今天带着我们捉了好多鱼,你们快来一起吃吧。”覃浪花热情招呼覃小津等人。 覃浪则抱歉说道:“本来还有虾的,被我吃光了,不过叶叔叔说改天还会带我们去捉鱼。” 覃小津终于开了口,“覃浪今天也去捉鱼了?琴练了吗?”他问的是白荷。 白荷急忙解释:“覃浪在家里练琴的,没有跟我们去捉鱼。” 覃小津看着白荷,神色冷峻:“那你呢?大白天去捉鱼,小说不写了?” 白荷的脑袋“嗡”了一声:他怎么知道的? …… …… 全鱼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好在吃鱼的人都吃尽兴了。 金静和金胜英回家了,至于金静如何能带着烂醉如泥的金胜英回来,白荷暗忖叶知秋应该会帮她的吧? 现在,她也没法去替金静担忧什么,因为俨然有一股很不开心的风暴就要砸她头上了。 常苏已经领着两个小孩子上楼睡觉,客厅里就剩下覃小津、白荷和向清三人。 “白小姐,你知道你给小津捅出多大的篓子吗?小津辛苦录制的卫视春晚,因为你泡汤了,你却在家里好吃好喝……”向清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犀利,投向白荷时就像狠狠投过来的匕首,恨不能将白荷一匕首扎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识破 听着向清的控诉,白荷的确有些心惊肉跳,有机会录制卫视春晚,这是覃小津回国后第一次营业,其间凝聚着向清这个经纪人很大的心血。 录制好的节目却被全盘剪去,并且惨遭换人,这对覃小津是打击,对向清更是打击。 以向清好强的性子,面对这样已经板上钉钉的好事瞬间黄掉,她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面对向清的责难,白荷没有辩驳,她只是在心里揆度着,自己到底是如何影响了覃小津的这次演出合约。 只听向清说道:“在婚礼那晚,常苏被狗仔当成萧占和你一起上了娱乐八卦,我和弓翊都认为这是一次绝佳的营销小津的机会,奈何小津不同意,说你是个素人,怕过度曝光会伤害你,而你却来找我说你同意!怪不得!小津被你骗了,什么素人,一个好有野心的素人!一个想红想疯了的素人!” 向清拍了桌子。 白荷惊跳了一下,敛容收色,仍旧只是听着。 “白荷,小津对你那么好,你心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向清还想说些什么,覃小津打断了她。 “常苏,你先送向清回去。” 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常苏听到覃小津的话怔了怔,继而说:“哦,好的。” “我不回去!今天晚上我得和白荷把话说清楚!”向清十分激动。 覃小津淡淡的语气却有不容反抗的力量:“常苏!” 常苏听到这一声唤,大步从楼梯上下来,拉了向清就走。 向清急了:“小津,你把我支走,是不是又打算原谅她?” 随着一声关门声,向清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屋子里剩下两个人。 白荷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个面目安静却冷峻的男人,问道:“我知道我应该是闯祸了,但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伤害到你了?” 覃小津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白荷跟前来,俯视着她,说道:“怪不得常常都抱着你的笔记本电脑,原来你是个网络写手,时时刻刻提防我,怕被我发现你的身份,怎么,网络写手这个身份很见不得人吗?” 一股迫人的压力自头顶飘下来,白荷在木质沙发上挺直了腰背,说道:“我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网络小写手,不论是名还是利,都羞于见人。” “只是羞于见我吧?”覃小津将白荷从木质沙发上拉了起来,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目光阴鸷,“不敢让我知道你的身份,却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你的身份,白小姐这是什么心理呢?” 低沉的语气昭显他受到的伤害不轻。 “不敢让你知道是因为我觉得我不配让你知道,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那是因为‘名利’二字从来都是先有名后有利,覃先生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所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伤害我,也会去做吗?”他的眼睛里闪着黯然。 白荷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是借了古筝世家传人覃小津妻子这个名分在网络上发帖公布自己是网络写手的身份,企图借着萧占的热度,聚焦人们的视线,让人们关注到我的作品,覃先生你自己不也需要蹭着萧占的热度经营自己的事业吗?我们不过是做了同一件事而已。” “你也知道你现在是覃小津的妻子,可是当网友在你的书友圈留言,猜测你书中描写的那个家暴渣男是不是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替我澄清呢?现在网络上对我的认识就是一个看着斯文其实变态的,就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家和!” 覃小津幽幽看着白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别无选择 白荷一颤,抬头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的唇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我还替你的素人身份担心,你却为了博取眼球,不惜引一堆人网暴我?我摊上这样的负面新闻,演出泡汤了,向清的心血、弓翊的心血全都打水漂了,那么你呢?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吗?” 覃小津勾起白荷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的小说火了吗?你出名了吗?你赚到钱了吗?” 白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浮上眼眶。 “没有。”她带着自嘲的笑,说道。 她耍了这么多小手段,的确是吸引了一些关注,然而那些网友在她小说的书友圈留言,纷纷说她写的小说就是一坨烂狗屎,甚至他们还给她的小说打差评,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板砖和臭鸡蛋。 “所以你为什么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偷偷摸摸瞒着我?” 或许,至始至终,覃小津心痛的,都只是白荷没有对他坦诚相见这个态度。 白荷从覃小津手里挣脱出来,她带着一抹倔强和骄傲说道:“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是损人不利己的?万一我成功了呢?” 覃小津不说话,一脸冷凝,就听着她说下去。 “我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一个离异的,带着两个拖油瓶的,身负巨债的中年妇女,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除非天上掉馅饼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七位数的巨额债务,我没有能力还!我一个人死不足惜,可是孩子怎么办?我死了,孩子怎么办?我活着,他们至少有爱他们的母亲,至少可以吃饱穿暖,享受富足的母爱,我死了呢?他们立马就变成两坨烂狗屎,所以,覃先生,你告诉我,我能死吗?” 覃小津盯着白荷,她因为激动涨红了脸,眼里噙着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如果伤害你可以换来我们母子三个的活路,我必须要去做啊!等我给两个孩子挣到了活路,我再给你道歉,再向你赔罪,再任你处罚……在这之前,我别无选择!谁让我是一个母亲呢?” “母亲”二字像针扎在覃小津的心上,有丝丝的血丝从心脏里渗出来。 他伸手将白荷揽入怀中,白荷却推开他,自嘲笑道:“我没有资格做你圈养的金丝雀,我就是一只为了给孩子挣活路,不惜恶斗大黄狗的老麻雀,你恨我怨我怪我,我都接受……” 白荷说着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又折身回来,向着覃小津深鞠一躬。 “我本来不想解释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你说的网友的留言我并没有看到,让你受到伤害,我是无心的,如果我看到了,我一定会澄清的,但是你现在所有的损失都是我造成的,对不起……我伤害了你,我损人不利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对不起……”白荷说着,转身跑上了楼。 除了“对不起”三个字,白荷不知道还可以对覃小津说什么。 她再自负,再骄傲,得知覃小津因为她的缘故而失去工作,内心总归是歉疚的。 而覃小津听到她“无心”两个字,内心的怨怒立刻消减了。 …… …… 常苏已经将车开到了向家大门外,向清却没有及时下车。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以手扶额,带着疲惫对常苏说道:“常苏,陪我坐一会儿。”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妒忌 “陪你做做什么?”常苏一惊,舌头有些打结。 向清:“……”是坐一会儿,不是做一会儿!万恶的同音字! 向清皱眉看着常苏,常苏就是那种“美则美矣,没有灵魂”的人,他就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心思简单,不像覃小津,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有着沉重的心事。 常苏活得简单,不似覃小津内心复杂,与之相处,多少有些心累。 向清想及此,心头一颤:她这是在嫌弃覃小津吗?有生之年第一次嫌弃覃小津? “向清姐要我做什么?”常苏再次问道。 “我们一起说小津坏话吧。”向清觉得今晚不和谁吐槽一下覃小津的话,她会失眠的。 “啊?”常苏发出一声惊呼。 向清先开始说:“自从认识了白荷,小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哪还有什么事业心?你看他,这次这么难得的演出合约却因为白荷泡汤了,小津有一丝丝要追究白荷的意思吗?小津这么下去,别说事业了,整个人都会废掉的。” 常苏想了想,还是开口劝慰向清:“小先生对自己的古筝事业一向目标明确,他不会因为任何人就放弃自己的古筝事业的,小先生为什么留在国内?老先生去世了,他得留下来,将云筝世家的责任和使命好好地继承下去,所以向清姐你不要太过忧虑。” “你的意思是说我杞人忧天?”向清提高了音调,十分不满地看着常苏。 “我只是觉得小先生不追究白小姐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胸怀,这样的小先生才具有他的人格魅力啊,向清姐你说呢?” “你都说了,还让我说什么?”向清赌气。 “那既然如此,我就再说几句吧,向清姐对白小姐意见这么大,是因为先入为主吧?向清姐对白小姐有偏见,而这偏见很可能因为妒忌。” 向清不可置信看向常苏,谁说常苏是个简单的人了?她要把起先对常苏的高度评价收回,如果评价一个人头脑简单是高度评价的话。 “常苏,”向清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盯着驾驶座上的常苏,质问道,“你竟然说我在妒忌白荷?我哪样不活得比她精彩?她凭什么让我妒忌?我又为什么要妒忌她?” “因为小先生啊!”常苏笑笑说道,“向清姐爱着小先生,虽然小先生感觉不出来……” “够了,我真后悔刚才跟你聊天!”向清打断常苏,恼怒地打开车门径自下车。 谁说常苏活得简单了?他平常的纯真无害是所谓大智若愚吗? 走在夜风里,向清懊恼极了,心里有一股子委屈,想要冲出眼眶。 每一次,她都是睡一觉明天又元气满满了,现在她有一种睡过去,再也不管覃小津的冲动。 委屈,特别地委屈,不知道这些年呕心沥血的守护到底图什么。 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着向清的背影,常苏神色严肃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今晚的自己太反常了,不似他一贯寡言少语的风格。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弥补 白荷和覃小津进入了冷战期。 除了每天给覃浪上古筝课,覃小津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查阅了关于网文、网文写作、网络写手等方面的资料,并将白荷的小说都看了一遍,在他并不开心的时候,白荷却每天都在更新她的小说,这让覃小津更不开心。 那个女人就不需要情绪缓冲期的吗? 覃家别墅那边挂来电话,覃湖在电话里说:“小津,明天是除夕,早点来家里陪奶奶过节。” 覃山海和李梦瑶在国外度蜜月,刚好是给他腾地吧。 覃小津衣着光鲜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敲开了白荷的房门。 门内,白荷面容憔悴,看到覃小津本能有些紧张。 看到白荷的反应,覃小津有些满意:懂得理亏就好。 “覃先生有什么事吗?”白荷问道。 覃小津径自走进了房间,走到白荷的笔记本电脑前去,这一次白荷不用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了,她站在门边有些无奈地看着覃小津的举动。 只见覃小津问她道:“在写的是今天的更新?” 白荷很没面子地点了下头。 “我刚好追完了你之前的章节,等着你今天的更新呢,现在就让我先睹为快吧。”覃小津堂而皇之坐下看了起来。 白荷:“……”他竟然在看她的小说? 白荷还没有反应出更多的情绪,覃小津就已经看完了她的最新章节,白荷惊叹这是一目十行,还是囫囵吞枣啊? “看完了。”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闪着一点星光,白荷是不会将那点星光解读成他对她的欣赏的。 “就不问问我这个读者的意见吗?”覃小津又开口。 “那……我问问,这位读者你有什么意见啊?”白荷问完,紧张地咬住了唇。 “明年再告诉你。”覃小津说着走到白荷跟前来,微笑着说道,“你说过你害我的演出合约泡汤了,对不起我,但是不知道怎么弥补,是吧?” 白荷皱眉,带着点提防看着覃小津,心里怀疑着覃小津打算给她挖什么坑。 “现在我给你弥补的机会,白小姐不会耍赖吧?” 白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要看是什么机会。” “你抹黑了我的形象,让别人误以为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丈夫,你要做的弥补当然是挽救我的形象。”覃小津唇角一勾,像白荷惯常做的那样,勾一起标准的假笑来。 白荷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我可以怎么挽救。” “陪我秀恩爱啊!”覃小津带着点无耻的意味,说道。 …… …… 除夕前一天的商场已经开始打折,品牌服饰店里的衣服打了折扣依然是不菲的价格,但是白荷不想心疼,反正买单的不是她。 覃小津给白荷母子三个,给常苏,给自己都买了新衣服。 每次他刷卡的时候,白荷在一旁看着他那英俊潇洒的面孔,刀削斧凿过似的棱角和线条,白荷都在内心满意地想:人傻,钱多,主动送过来,且还帅!世界上怎么会有覃小津这么完美的男人呢? 白荷不无忧虑地想:未来,她和覃小津解除了契约婚姻后,恐怕很难再对异性有非分之想了吧?毕竟已经认识了这样高富帅的覃小津。就好比覃浪花吃惯了常苏的厨艺,就把嘴给养刁了一般。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覃家别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冬季的南半球 覃小津领着白荷母子和常苏回到了覃家别墅,覃家别墅顿时热闹起来,桑教授觉得高几上摆放的盆栽都有了生气。 桑教授将一大堆儿童玩具拿出来倾倒在地板上,覃浪花兴奋地坐在玩具间,对桑教授说道:“太婆,我们做朋友吧!” 覃浪也忙走过去,将玩具一个个收进了收纳箱里,心里忍不住雀跃地想:终于赶上和太婆做朋友了。 只听桑教授在一旁说道:“哎呀,浪浪啊,我刚把玩具倒出来,你怎么就把玩具收起来了呢?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 覃浪:“……” …… …… 覃小津将商场里买来的旗袍送给覃湖,覃湖换好旗袍,对着试衣间的镜子转圈,嘴里道:“给姑姑买衣服,都不用姑姑亲自去试,买回来却这么合身,我的大侄子怎么这么厉害呢?” 覃湖盯着镜子中的覃小津,由衷赞叹。 “那是因为我是姑姑带大的孩子啊。”覃小津皮了一下。 覃湖立刻心花怒放,旋即关心道:“弓翊去录了央视春晚,你也去录了卫视春晚,录制过程还顺利吧?” 覃小津“嗯”了一声。 覃湖开心道:“明天是除夕,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弓翊的演出,卫视春晚一般都放大年初一播出吧?我后天晚上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演出了吧?” 覃小津想了想说道:“姑姑那么想看我演出,我现在就给你来个现场版演奏,怎么样?” 覃湖回身,伸手作势打了一下覃小津,不过是打在覃小津身前的空气上,口里道:“调皮!”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试衣间准备去吃晚饭,覃湖接了个电话便落在了后头。 电话是覃山海打来的。 二人在电话了互报了平安,互拜了早年。 覃湖激动地向覃山海表示:“你虽然人在国外,但也记得收看小津的节目哦,卫视春晚也有全球直播的哦。” “他上卫视春晚了?”覃山海嫌弃的语气听在覃湖的耳朵里,还是被她捕捉到了一丝激动。 “是的呢!他已经录制完卫视春晚了,而且今天就来家里陪我和妈过年了,我还以为他明天直接过来吃团年饭,没有想到提前一天就来过年了……”覃湖乐得合不拢嘴。 电话那头,覃山海听得并不愉悦,这是趁他不在家,就赶紧来占领地盘吧?他赌如果今年过年他在家,那个臭小子一定不会来覃家别墅过除夕的。 “山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李梦瑶走过来,娇柔的呼唤声打断了覃山海的思绪。 覃山海收起手机,挽住李梦瑶的腰,说道:“我给大姐打电话呢。” “大姐说了什么高兴的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李梦瑶看着覃山海的面孔,笑着问道。 覃山海一怔:他笑得很开心吗?难道是那个臭小子上卫视春晚的事? “四月和她家那位正在海滩等我们呢,我们快去和他们会合吧。” 演出结束后,他们就和四月夫妻俩留在了演出地度假,冬季的南半球最适合度假了,温暖的夏天正被明媚的阳光包围。 覃山海和李梦瑶来到度假别墅的海滩边,却发现偌大的海滩上只有四月一个人坐着,并不见她家那位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四月的眼泪 “四月!”走到四月跟前,李梦瑶有些吃惊,四月居然在哭。 当四月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覃山海识相地避开了:“我去那边捡贝壳去。” 一个女人哭了,肯定是遇到了伤心事。 一个女人原本和丈夫在一起,突然哭了,丈夫又不见了,只能说明女人的伤心和丈夫有关。 闺蜜间此时该讲些私房话才对,而避嫌是他最好的出路。 况且两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讲私房话,他一个年近五十岁的留下来听闲话,恐怕有代沟。 海滩上沙子绵柔细软,光着脚丫踩在上面尤为舒服。 覃山海已经看见几个比拳头还大的贝壳躺在沙子里,还有些拇指大小的贝壳,全都懒洋洋晒着太阳。 这些贝壳大的是可以用来做海螺号的吧?小的也可以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 不知为何,覃山海跟前闪过覃浪和覃浪花的小脸蛋,覃浪吹着大海螺,覃浪花的脖子上、手上、脚踝上全都挂着贝壳饰品,他们在他跟前蹦蹦跳跳的。 覃山海甩甩头回了神,怎么想起那两个孩子了呢? …… …… “四月,你怎么了?丁复人呢?”李梦瑶坐在四月身边,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关切问道。 四月抽噎着,负气说道:“不要提他,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如此说来,惹自己的好闺蜜哭的人就是丁复了。四月一向阳光乐观,李梦瑶还从未见四月哭过。 “他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李梦瑶不悦。 四月用纸巾胡乱擦了下脸:“是我赶他走的,我现在多看他一眼都感到恶心!” 李梦瑶问道:“四月,直接告诉我,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四月知道这种事还是不要瞒着自己的闺蜜为好,她打开手机,点开一条链接,递到李梦瑶跟前去。 李梦瑶接过手机一看愣住了。 链接里是一个实名公众号发的文章,当事人实名爆料了丁复对她的骚扰,夜半醉酒翻墙入室企图不轨,好在家中监控记录了丁复的所作所为,然而因为未遂,丁复在当事人报警后当着警察的面极尽狡辩,称自己只是酒醉,翻墙入室只是因为手机没电想要借一个充电器。 四月重重抽泣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其他人将这个推文发给我,我不知道还要被他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 “会不会是误会,会不会是对方栽赃陷害?”李梦瑶谨慎问道。即便是好闺蜜,也不能一上来就劝人家离婚。 “这篇推文是对方实名发布在公众号上的,一个女孩子为了栽赃陷害,不惜损毁自己的名誉,她图什么?图钱财,图资源?丁复只不过是一个古筝行业的策划人,对方又不是弹古筝的,她想要通过丁复得到什么资源呢?而且实名爆料,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她是什么都不图啊!” 四月的分析都有道理,李梦瑶还是要说一句:“或许是谈不拢之后才要报复呢?” “为什么要给对方谈不拢的机会?先有谈的机会,才有谈不拢的结果,即便是报复,那也说明两个人有瓜葛,丁复伤害了对方,对方才要报复,所以丁复在这件事情上可能是清白的吗?他早就背叛了我,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件风波已经发生半个月了,如果不是有人有心提点我,我就会一直被丁复蒙在鼓里,所以他尊重过我吗?在他眼中,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一个傻子?” 李梦瑶伸出手,心疼地摸了摸四月的头,问道:“四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离婚。”四月斩钉截铁说了四个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闺蜜 “四月,我觉得咱们先冷静冷静,这件事或许是个误会,虽然他已经发酵半个月了,可是也许丁复也蒙在鼓里呢?你看你现在才知道,丁复说不定事先也不知道啊。你和丁复能够走到一起不容易,两个人是经历了爱情长跑的,虽然工作忙碌,聚少离多,可感情没有变质,婚礼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你们两个人的老家办的,我觉得……” 李梦瑶是四月最好的闺蜜啊,她为四月操碎了老母亲的心,两个人结婚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所以离婚更要慎重。 四月阻止了李梦瑶继续说下去,李梦瑶的性格注定她只会像老母亲一样絮絮叨叨,劝和不劝离,这也不能说明李梦瑶虚伪,她的性格就偏向温良恭俭让,不然覃山海也不可能老铁树开花,男人就是吃她这一套。 四月不,四月是激情四射,冲动又果敢的类型。 她说道:“梦瑶,你不要再劝了,丁复已经承认自己知道这个事,之所以瞒着我,是他觉得他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他觉得警方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觉得对方告他也不会有结果,他可以请最好的律师为自己辩护,你看,在丁复心目中,我到底算什么?” 四月问李梦瑶:“他尊重我吗?他心底里把我当做一个人吗?在他心里,他觉得我是他的附庸,就算他对不起我,当他面临危机的时候,我也必须先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同仇敌忾。对,或许,很多妻子都是这么做的,那些有些名望地位的男人的妻子都是这么做的,遇到这种事,会和丈夫一起去给那位受害的女性泼脏水,质问她有什么企图,指责她一定是她勾引了自己的丈夫,二十一世纪了,梦瑶,不能再让女性陷入这样的沼池里,自甘堕落,别人怎么样我不能管,但是我可以管我自己,所以我必须要离婚!” 四月非常坚定。 李梦瑶完全同意四月的观点,但是作为一名闺蜜,给冲动中的四月浇冷水,这是义务,省得她冲动过后后悔。 “在你决定离婚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四月,你和丁复不仅仅是夫妻、爱侣,你们还是利益共同体。” 四月叹口气,她先是抱了抱李梦瑶,继而说道:“这的确是我纠结的地方,我和丁复的结合在外人看来是互相成就吧,没有他的营销炒作,我也不可能在古筝圈做强做大,没有我,他更不可能成就他的事业,可是古筝界不是娱乐圈,说到底不靠粉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我想丁复离了我他不会继续像现在这样风光,但是我离了丁复,我的技术会跑吗?” 李梦瑶有些欣慰,四月的冲劲永远是她比不了的。 “你只要想好,深思熟虑后作出了决定,我就是和你站在一起的,”李梦瑶说着握住了四月的手,“丁复是个能力很强的人,他出了这样的风波,可见他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如果你提出离婚,指不定他要跟你撕破脸,四月你记住了,遇到风险不要独自扛,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四月再勇敢,此刻也要再次落泪。 有时候闺蜜之间的情谊可比男女关系靠谱得多,也牢靠得多。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烂布 四月眼里揉不得沙子,丁复对她的感情不纯洁了,有了杂质了,甚至这感情早就变味了,她就必须要和丁复离婚。 哪怕知道丁复不会轻易离婚。 丁复是个有野心的人,功利心很重,没有他的强推,四月也到不了目前在古筝界的地位。她和丁复的结合,之前有多么理想,之后就会有多大的反弹。 是到了被这段关系反噬的时候了。 夫妻共同财产的分割,便是一大难题。 四月知道哪怕婚姻内是丁复对不起她,丁复也绝不是那种会净身出户的人,而她四月也不是这种傻人。 婚,必须离;财产要尽可能争取到自己应得的最大部分。 四月心里打定好了主意。她不由羡慕李梦瑶,覃山海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出身云筝世家,人品是有口皆碑,谦谦君子,儒雅毓秀。两个人走入婚姻关键就是要三观对等,品行过硬,这样的婚姻才能走得长久。 先将这些纷扰的心绪压下,好好在南半球的这片海滩度个假,放松身心,再回国好好和丁复打离婚官司,因为四月提出协议离婚时,丁复不假思索就拒绝了她。 丁复的考量,四月太清楚了。 四月是国内著名的古筝演奏家,有名有利,长得又漂亮,这样的女人做老婆,是让男人脸上有光的事情。如果丁复是块锦,四月就是锦上添花的花,四月固然是一朵妙不可言的花,奈何丁复却是一块答烂布,所以四月不和这块大烂布及早切割,还留着过年吗? 而丁复如果失去四月这朵花的遮羞,就会暴露他早就腐烂了的那个大洞,人品的肮脏与缺陷,是其他多少项光鲜的头衔都无法掩盖的。 四月只是个女人,她没有义务去替丁复遮羞,这种遮羞的活,除非母亲要去做,任何一个女人即便做了,也是吃了口苍蝇般恶心吧? 四月不要受这种恶心,丁复作为一个成年人,自己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吗?为什么要妻子去替他擦屁股?谁爱擦谁擦去,总之四月不会。 不过,眼下,四月的确要留着丁复过年,因为在国内,已经是除夕了。 …… …… 覃湖刚接完一个电话在发呆,桑教授走过来,奇怪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打电话跟你表白了?” 覃湖回过身对上了老母亲两只高度期待的眼睛,一阵无语。 “妈,今天是年三十!”覃湖郑重提醒道。 “年三十,刚好给我送个女婿当压岁钱啊!”桑教授天真无邪地期待着,“你也刚好交个男朋友过年,大不了过完年再甩了呗。” 覃湖哭笑不得:“妈,你别让我气饱,行吗?我还想除夕吃大餐呢!咱们家里可是来了位大厨!” 桑教授想到自家厨房里此刻忙碌的那位大厨,顿时来了精神,上次去蓝花坞参加篝火烧烤盛宴后,桑教授对常苏可是念念不忘。 “那孩子会做饭,还长得一表人才,如果不是和你年纪悬殊太大,倒是个理想的女婿人选。”桑教授幻想着覃湖将常苏套上红包纸,送到她手里的画面,好一阵乐呵。 覃湖翻了翻白眼,说道:“妈,向前一家要来咱们家里过年。” “他们也太客气了,不是拜过年了吗?怎么又来拜年?”桑教授喃喃自语。 “是过年,不是拜年!”覃湖强调。 “什么意思?” “就是来咱们家里吃团年饭。”覃湖直接说道。 桑教授惊讶了:“啊?山海在家的时候,他们都从来没有来咱们家过过除夕,怎么山海不在家,他们反而要来咱们家过除夕?” 此刻桑教授怀疑,向前和高金娴还是不是覃山海的发小了。 “我也觉得奇怪呢。”覃湖也一脸困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又到同床共枕时 提早一天来覃家别墅过年,一个尴尬的问题又摆到了白荷和覃小津面前:他们又得睡一个屋了。 白荷和两个孩子在客厅磨磨蹭蹭玩到很晚,桑教授就来把两个孩子领走了。 领走时,还不忘教训白荷:“你当妈妈的人,怎么让孩子这么晚睡?” 很晚吗?才21点不到。 白荷瞄了眼墙上的挂钟。 桑教授就说道:“小孩子,晚上不可以超过八点半睡觉,不然影响骨骼发育,会长不高的。” “妈,小时候你可不是跟我这么说的,那时候我练琴不练到晚上十点,你是不让我睡的。”覃湖说道。 “是吗?”桑教授灵机一动,“小时候的事情你一定是记混了,一定是你爸这样要求的吧?”桑教授说着,拉了两个孩子快闪。 三人一边上楼梯,一边发出欢笑声。 看着老少三人的背影,白荷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应该感激非亲非故的,老太太却对她的两个孩子这么有爱。 覃湖将她的目光视为担忧,她笑着说道:“白荷,你别担心,两个孩子跟着老太太睡很安全的,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子骨还是爽利的,这两个孩子也不是第一次跟着老太太过夜了,她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的,你知道人老了,就喜欢小孩子……” 覃湖这样说的时候,言语里已经藏了可怜兮兮的味道。 白荷忙尴尬道:“没有没有,覃教授,我没有担心,我很放心。” 既然没有担心,覃湖也就放心招呼常苏去休息,“常苏啊,我已经让老张媳妇收拾好客房了,我带你去看看,你今晚可得好好休息,明天你大展身手,会很辛苦的,明天,向家一家人都会来咱们覃家别墅过年,招待宾客的事就拜托你了。” 覃湖说得热情又亲切,常苏便跟着去了。 客厅里剩下白荷和覃小津两人,覃小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众人都走了,他关了手机,抬头看着白荷。 大眼瞪小眼,白荷被看得汗都下来了。 “晚上……”白荷艰难地开口,感觉整个嗓子都发干沙哑。 覃小津没有应她,径自起身,向他们的新房走去。 走了一段,见白荷又杵在原地,他又折回身子,伸手揽住白荷的肩,一起向新房的方向走去。 白荷侧头看了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听覃小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玩世不恭,带着点赖皮:“你说过的,要弥补我挽回我好丈夫的形象,随时随地秀恩爱,只要我需要,你就得配合。” 白荷嘴角扯了抹无奈的笑:此刻,周遭空无一人,这位爷想要秀恩爱给谁看? …… …… 再次置身新房,白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婚床床头墙壁上依然悬挂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每个人都面露笑容,其乐融融。 “谁先?”覃小津指着浴室的方向。 白荷一怔。 覃小津说道:“怎么,你还想洗鸳鸯浴不成?” 白荷愤慨:谁想了谁想了!谁想是小狗! 白荷一脸恼色,覃小津说道:“别告诉我你没想,没想为什么不选择?” 白荷只能在心里翻白眼,是她不选择吗?明明是他没给她选择的时间哪! 第一百二十章 又到同床共枕时续 白荷不选,在好强的覃小津跟前,让对方先选就对了,她只需要选择他选完后剩下来的那个选项就可以了。 覃小津先洗了澡,白荷后洗。 选完谁先洗澡,又到了选择谁睡地铺谁睡床的问题。 白荷还是让覃小津先选择,没办法,覃小津比她好强,必须他先选,否则就算她先选了,只要选的不是他满意的选项,他也会推翻重选的。 覃小津选的是:“一起睡床吧。” 白荷惊呼:“啊?” 覃小津已经爬上了床,说道:“你不是说,冬天睡地铺会冷吗?” 白荷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的?” “你喝醉的那晚说的啊。” 白荷挠挠头,没印象。 覃小津抖了抖身上的被子,呵呵冷嗤道:“有些人酒品真是差,喝了酒后就胡作非为,酒醒就假装失忆。” “我不是这样的人。”白荷尴尬地笑。 “也对,仗着喝了酒,就轻薄我,这种事怎么能认呢?” 白荷脑子里倏地闪过自己于马路边上,睁着醉迷迷的双眼被覃小津性感的唇诱惑踮脚去吻的一幕…… 她灵机一动,说道:“覃先生真会说笑,我想轻薄你,需要借着酒兴吗?” 覃小津一愣,某次,某中年少女穿着粉色睡衣冲过来捧住他的脸啃他的唇的一幕在他眼前闪过…… 覃小津发怔间,白荷打开了衣柜的门,手才刚伸向一床被褥,覃小津就说道:“你以为你打了地铺就不能轻薄我?” 白荷回头,皱眉盯着覃小津。 覃小津又说道:“你打了地铺,我睡床,让别人看到,还怎么挽回形象?” 白荷将手里的被褥扔在床上,有些无语说道:“覃先生,这是在卧室,谁能看到啊?” 覃小津回:“你说呢?” 白荷想起来,覃家有几个爱推人房门的长辈,她急忙走去反锁卧室门。 覃小津说道:“没用的,我奶奶我姑姑都有我们卧室的钥匙。” 白荷:“……”古筝世家都有些什么怪癖啊! 无语地走回床边,无语地爬上了床,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白荷扭头警告覃小津:“如果你今晚再钻进我的被窝,我就……我就轻薄你!” 覃小津静静道:“怎么能确定,不是你把我拉进你被窝的?反正我睡着了,你说什么都行。” 白荷:“……” 世界上还有比覃小津更无赖的人吗?白荷默了默,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比他更无赖! 白荷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气疯了,猛地一跃而起,一把踢走自己的被褥,钻进了覃小津的被窝里……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白荷蛮横地推倒覃小津,并拉过他的手枕在了自己头下。 “呵呵,卧室里也要秀恩爱,是吧?”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标准的假笑。 以防覃小津会把手抽回去,白荷转身背对着覃小津,双手紧紧拉住覃小津被她枕在头下的手。 背后,覃小津勾起一抹窃笑,他不但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且伸出另一只手,放到了白荷的手上。 他从背后环抱住白荷,他的两只手包住了白荷的两只手…… 白荷一颤,没有动,但唇角不自禁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覃小津也是。 两个人各自带着甜蜜的笑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美丽如仙境的风光,明媚的阳光,大片的花海,他们手牵着手在花海间奔跑…… 弟一百二十一章 不要挠他要拧 四月想安安静静度个假,可是丁复不允许,他非得跑到四月跟前来添堵。 “四月,你非得跟我闹,是吧?”丁复问。 丁复并不是第一眼帅哥,甚至他的牙齿有些不整齐,只是因为和四月一起将古筝事业做强做大后,整个人气质也不一样了。 事业有成,名利双收,还有一堆崇拜他们夫妇的弹古筝的年轻姑娘和筝童家长们崇拜着他,他整个人已经因为养尊处优,听多了奉承话而自我感觉良好起来,走路时下巴都是微抬的。 只不过他平日里十分巴结四月,惯给四月灌迷魂汤,在丑事未被揭发前,四月就将他那些个甜言蜜语视作是他对她的爱。如今真相被戳穿,四月才惊觉,丁复是一个多么有心机,多么善于逢迎拍马之流,在夫妻之道里,他竟然用小人跪舔领导那套来对付自己的挚爱妻子。 什么挚爱,四月自嘲地笑,或许一开始就是个设局,就是个陷阱,他就是在一开始就物色一个能够成为他事业福星的女人。 “丁复,谁跟你闹了,离婚我是认真的,你不是不同意协议离婚吗?那我们法庭上见。”海滩边,明媚的阳光洒满四月周身,高大的棕榈树在微风中摇摆着扇子似的的枝叶。 覃山海和李梦瑶正因为丁复的突然出现退避到另一棵棕榈树下,不过二人都关切地看着四月和丁复这边。 “你想要我净身出户,就算上法庭,法官也不会支持你的,”丁复带着讨好的笑容,“四月,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外人说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呢?” 丁复巧言善辩在四月眼中已经成了小丑,因为她已经看穿了他。 “我相信谁不重要,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你骗得了自己吗?”四月带着冷冷的嘲笑问道。 丁复却说:“四月,我不就是翻了个墙,借了个充电器吗?警察都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即便我真的企图不轨,我不是什么也没干成,这就不算对不起你啊……” 四月笑出了声:“丁复你真可笑,你竟然认为未遂就不算一种罪?在我这里,你产生这个动机的时候,就已经背叛我了,这个是未遂,那你既遂的呢?既遂的有多少?对方自愿的有多少,不自愿的你强迫的又有多少?” 丁复愣了一下,并怒道:“四月,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在你跟前嚼我舌根了!你为什么信他们,不信我?” 丁复上前一步抓住四月的肩膀摇晃:“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你为什么和别人一道对付我?都是些居心叵测之人,见我们夫妻合伙的古筝事业越做越大,就妒忌我们,故意想要离间我们的感情,我们离婚了,我们的古筝学校还办不办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着别人的道?” 丁复力道极大,面目狰狞,四月吃痛,又挣脱不开,她只能死命地喊:“不是我着了别人的道,是我一开始就着了你的道!你这个品行不端的伪君子……” 覃山海和李梦瑶已经赶过来,可是来不及四月还是被丁复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重,让四月向后趔趄了好几下,好在覃山海和李梦瑶及时将她扶住。 覃山海喝道:“丁复,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是男人你居然打女人?” 覃山海是个谦谦君子,哪里能忍下这样一幕。 丁复却冷笑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们外人少插手!” 覃山海走上前揪起丁复的衣领,怒道:“四月是梦瑶最好的朋友,我是梦瑶的丈夫,她的朋友受委屈了,我就要插手。” 丁复想要把覃山海甩开,覃山海的力道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 他只能一边和覃山海纠缠,一边骂道:“什么好朋友,就是你们这些损友唯恐天下不乱,四月为什么要和我离婚,还不是李梦瑶挑唆的,李梦瑶你这个老姑娘,好不容易嫁给一个大叔,就来挑拨四月离婚,你就是想看四月笑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丁复还没骂完,覃山海就给了他一拳。 “覃山海,你个老东西,你敢打我!”丁复吐掉口中血水,还给覃山海一拳。 继而,二人便扭打了起来。 “敢打山海!”李梦瑶急忙放开四月,从海滩上捡起一个大海螺就冲了过去。 那海螺足有西瓜那么大,抓走李梦瑶手里就像抓了个大水瓢。 李梦瑶冲到覃山海和丁复身边,口里喊着“敢打我老公”,作势对着丁复的脑袋要砸,和丁复正打着架的覃山海不忘提醒她:“梦瑶别打他头,万一打死了,就糟了。” 李梦瑶想想也是,观察了丁复一圈,最后对着他的屁股狠狠一敲,海螺上的刺刺在丁复的屁股上,令他猛的一顿,李梦瑶忙又多敲了几下,丁复急忙放开覃山海,捂着自己的屁股跳开。 他远远地瞪着李梦瑶,李梦瑶抓着大海螺已经挡在覃山海跟前,像守门的金刚怒目圆瞪。 丁复语无伦次:“覃山海,你让你老婆扎我屁股算什么本事?我们男人之间打架,你竟然要让女人来帮,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丁复的屁股又被大海螺扎了一下,这一次那刺更长更硬,扎得他更疼。 丁复惊恐回头,不知何时四月站在他身后,手里正抓着一个比李梦瑶手里的大海螺还要大的海螺。 她一脸怒容对着丁复的身体乱扎一气,丁复一阵哇哇乱叫:“四月,四月,你不要生气,那些都是误会……” 四月不要听,只拿着海螺扎他,丁复一边躲一边求饶:“四月四月,你先把海螺扔了,有话好好说……” 四月倒是听话,扔了海螺,抓过丁复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就是几巴掌,尔后又是一阵乱拧。 李梦瑶只觉快意,冲上去帮着一起打。 四月提醒道:“不要用指甲挠他的脸,挠花了,他回头上法庭说我家暴,就直接拧他脸上的肉,又疼又不留下伤……” 得了四月指导,李梦瑶很有天赋地对着丁复浑身上下都乱拧一气,引来丁复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远处的覃山海摸了把自己的脸,心里有些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除夕夜的帅大厨 丁复已经被打跑了,不是被四月和李梦瑶赶走的,而是他主动逃走的,且是飞也似地逃走的。 四月和李梦瑶坐在海滩上休息,刚才剧烈运动,的确是累着了。 平常都是弹古筝,哪有突然这么大动静地运动过。 二人出了一身汗,心情都挺愉悦,互看着对方,大笑起来。 这笑声让不远处棕榈树下的覃山海惊跳起来,他向李梦瑶和四月的方向看过来,心里止不住地慌…… …… …… 除夕,覃家别墅。 向前、高金娴领着向清,一家三口,华丽登门,不过来得早了些,午饭前就到了。 覃湖有些抱歉说道:“以为你们只是过来吃除夕夜大餐,没有想到你们午饭就过来了,所以午饭没有多做你们一家的份儿啊。” 高金娴眼珠子一转,问道:“午饭还是老张媳妇做的?” 覃湖笑:“我们家不就老张媳妇一个厨娘吗?” 高金娴立马说:“那没事,那我们就不吃了。” 向前非常默契地点头:“对,我们不吃了。” 覃湖不解地问:“午饭不吃,是因为刚刚吃过早饭吗?” 在休假的日子里,赖床不起,早中饭合起来当一顿吃,这对于向家夫妻来说,是常有的事。 “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高金娴说着,竟还有些得意地和向前交流了一下眼神。 “就为了除夕夜这一顿,所以要饿一天?”覃湖不解。 向前笑道:“从前有个皇帝下江南,和随从走散了,流落到一个村子,他吃了村妇煮的一道‘红嘴绿鹦哥’,惊觉人间竟有如此美味,后来皇帝回到皇宫后,对这道‘红嘴绿鹦哥’还是念念不忘,于是张出皇榜,把这位村妇接到了宫里,要她做宫里的御厨,重新给他做这一道菜,村妇就提出一个要求,要吃她这一道菜,皇帝需得先饿个三天,咱们现在才饿一天,严格来说才饿两顿,这不算什么。” 向前说得头头是道,覃湖更纳闷了,“吃个饭为什么要先饿三天?” “这叫仪式感,好比你们上台弹古筝的时候,要开始弹的时候先起个范儿……”向前一边说一边不停做着吸气起范儿的动作,样子颇为滑稽。 偏偏,高金娴还要在一旁欣赏表示:“对对对,就是仪式感。” 向清“噗嗤”笑了,“姑奶奶,你可别听他们两个胡诌,什么仪式感,就是他们两个是奔着常苏过来的。” 覃湖困惑看向向清,向清说道:“午饭因为是老张媳妇做的,所以他们不吃,如果是常苏做的,他们肯定吃,如果你们的除夕大餐不是常苏掌勺,他们两个今天是不会过来蹭这顿团年饭的。” 覃湖有些恍然大悟。 向清又笑着对自己父母说道:“吃常苏做的饭菜不需要仪式感的,皇帝为了吃村妇的‘红嘴绿鹦哥’要先饿三天这是仪式感吗?‘红嘴绿鹦哥’这道菜就是菠菜烩豆腐啊,带有红根碧绿肥嫩的小菠菜与嫩软的豆腐一起烹制了,是个很土气也非常经济实惠的家常菜。皇帝之所以觉得好吃,那是因为他走丢了饿坏了肚子……” 覃湖哈哈笑道:“那村妇也是个极聪明的,知道皇帝回到宫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又怎么会觉得她的菠菜烩豆腐是人间美味呢?所以才要求皇帝先饿三天,否则皇帝吃了她的菠菜烩豆腐吃不出当初的味道,一怒之下要砍她的头怎么办?” 向清重重点头:“还是姑奶奶最聪明,哪像我爸妈,还说什么仪式感,骗谁呢?我跟你们说,吃常苏做的饭菜,不需要仪式感的。” 被向清一说,高金娴和向前各自砸吧了下自己的嘴巴,回味了下常苏往昔的厨艺,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 “你们怎么知道这顿团年饭是常苏掌勺啊?”覃湖觉得不对劲。 高金娴不好意思说道:“我们本来打算把常苏请到我们家去掌勺的,但是想想小津不会答应的,所以我们就决定去蓝花坞蹭饭吃,结果我们到了蓝花坞,才发现他们都不在老房子,所以我们就来覃家别墅了。” 向前忙补充道:“我们不来白吃的,我们带礼物过来的。” 说着就指着客厅地板上放的一堆食材,“这些食材都是珍品,都很稀罕的,我得来不易,如果没给这些食材配个上等的大厨,岂不暴殄天物?” “所以这些礼物最终会被你们自己吃掉,是吧?”覃湖抽了抽嘴角。 “一起吃,一起吃啊……”向前和高金娴异口同声说道。 …… …… 覃家别墅的厨房又大又漂亮,再加上站着一个帅大厨,顿时更加熠熠生辉。 向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清理食材的常苏,心头有个疑问:覃小津弹古筝时很优雅,这很好理解,毕竟弹古筝就是一件很优雅的事,然而常苏洗个菜都能这么优雅,就奇了怪了。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常苏一个人下厨的时候能够担得上“优雅”两个字,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向清远远看着常苏,百思不得其解。 “觉得常苏在厨房的样子特别优雅,是吧?”身后突然响起覃小津的声音,向清扭过头去,沉吟了一下,十分诚实地点了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向清问道。 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如他一贯的高深莫测的姿势。 他向常苏的背影投去探究的目光,说道:“如果把常苏换成我,我在洗菜,我在杀鱼,我开火做菜,你也觉得优雅吗?” 向清幻想了一下,覃小津穿着衬衫西裤,梳着油光铮亮的发型站在厨下的模样,说道:“也是……优雅的吧。” “对啊,好看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是优雅的,关键在这张脸。”覃小津说着,向向清挑了挑眉,离开了。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向清有些懵:所以他是在夸常苏好看,还是在夸他自己好看? 覃小津回房间进了一趟浴室出来,就见白荷站在房间里,他“啊”的惊呼了一声。 白荷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问道:“我有那么美吗?” 覃小津“啊”了一声,不解。 “没有那么美的话,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跟见到女鬼似的?”白荷巧笑倩兮。 “你竟然觉得女鬼美?”覃小津想翻白眼。 白荷直接翻了个白眼:“你竟然觉得聂小倩不美,覃先生审美有问题哦!” 我去! 覃小津打住自己,告诉自己不可以和白荷贫嘴,这女人狡猾得很。 只听白荷问道:“覃先生说好看的人下厨都会很优雅,是在夸自己吗?” 覃小津皱眉: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偷听了他和向清的对话? 只见白荷笑吟吟说道:“一个审美有问题的人,对自己的脸通常都判断不准的,照镜子的时候如果觉得好看,通常都是不好看的。” 白荷说着向覃小津礼貌点点头,视线在他的裤子上停留了一下,越过他,走掉了。 她损完他后,就拍拍屁股走掉了,走掉了,掉了…… 覃小津低头发现,自己裤子上的拉链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直播间里的女婿 覃家别墅厨房,常苏围着围裙的样子像极了模特身上穿好了秀装;他在厨房走来走去的样子,也给人以模特在秀场上的感觉,起码向前和高金娴夫妇眼中他就是这样的。 两人此刻正拿着手机对着常苏一顿猛拍。 “发到我们的闺蜜群,让我的那些老姐妹们羡慕羡慕,谁家的大厨会有咱家的大厨帅。”高金娴边拍边哈哈大笑,她俨然忘了这不是向家厨房,而是覃家别墅的厨房。 然而,有人眼尖一下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金娴,你们家换豪宅了?厨房都变样了。”闺蜜群里,有人留言。 顿时,累死的留言就刷屏了: “有钱人呐,你们家向前是不是掘到金矿了,又换豪宅!” “好想有这样的老公!过年就换豪宅!过年就换豪宅!” 高金娴对着手机屏幕皱眉:“谁让她们关注豪宅了,关注我的大厨!” “我的直播间现在好火啊,好多人进来了……”高金娴不满时,向前哈哈大笑。 高金娴立马凑过去,但见向前的手机屏幕上,一堆人正在刷“萧占”的名字。 常苏忙碌的身影前突然出现高金娴和向前的脸,留言纷纷变成:这是萧占的父母吗?萧占过年给父母亲自下厨!孝子啊…… “可惜不是我儿子啊!”高金娴扭头看了常苏一眼,不无失落说道。她想起自己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女儿,莫说叫她下厨了,做好了饭菜喊她来吃都得三请四请的。 因为是直播,高金娴的喃喃自语瞬间被网友们听了去,留言立马变成:萧占不是你们的儿子,他是谁?你们不是萧占的父母吗?不是父母为什么要给你们做年夜饭?不是父母,为什么过年会在你们家…… 网友们刷屏太快了,一股脑类似的问题让向前颇为紧张。 他毕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年人了,小视频直播玩得并不遛,平常关注他的粉丝也就是公司的员工,还有些客户。他也不过是灵机一动,想要显摆常苏这位帅大厨才会突然开直播,没想到顿时涌进来上万人,这架势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面对一水的问题,强迫症发作,觉得必须回答:“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女婿!”向前咬咬牙说道。 说完,手机就被向清收走了,向前和高金娴未能见识直播间炸了的盛况。 夫妻二人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女儿,不由有些心虚。 “我们拍视频,会影响萧占做饭吗?”向前试探问道。 向清不悦说道:“你们说呢?你们对着他拍拍拍,他还能不能专心做饭了?不能专心,就会影响做出来的口味。” 听起来好严重啊! 高金娴立马自觉地将手机伸到向清面前去。 向清走后,向前和高金娴有些无措。 女儿的意思只说拍拍拍会影响口味,那他们不拍了,就不影响口味了吧?所以厨房就不必要清场,他们不必要离开厨房,是可以留下来观瞻的吧? 二人正想到这些,覃浪和覃浪花就及时出现,各自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喊两人坐。 这是个好主意! 不能直播,网友们看不见萧占下厨而已,对他们又没有损失,他们可以看现场啊! 常苏要去装水,一转身愣住:不知何时,两老两小很快安安静静坐好,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都带着仰慕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分享美食照片却不分他吃 厨房里接下来非常热闹,时不时发出掌声,还有“哇”的惊呼声,听起来男女老幼都有。 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桑教授抬脚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是?” 桑教授去了,没有再出来。掌声、欢呼声继续,似乎声浪更壮大了些。 覃湖站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是?” 覃湖去了,也没有再出来,掌声、欢呼声的声浪似乎又大了。 覃小津和向清互视了一眼。 覃小津说道:“常苏下厨而已,他们那么没见过世面吗?我天天看,早就不稀奇了。”说着起身走掉。 向清看着覃小津的背影,耳边又响起欢呼声,她咬了咬唇,嗯,她没有天天看,还是稀奇的。于是起身往厨房走去。 站在厨房门口,向清庆幸地想:虽说好奇害死猫,但人还是好奇一点的好,不好奇来看一眼,怎么知道这些人竟然在厨房就已经开吃了? 厨房中间宽大的大理石摆台上此刻被众人围坐着,每人都捧着面前一碗吃食享用。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现在就开吃,那晚上我们吃什么?”向清抱怨着,脚不听使唤向内走去,坐在摆台的空位上,“你们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常苏一碗吃食及时端过来,向清闭了嘴,拿起了筷子…… …… …… 南半球,度假别墅的房间里,覃山海对着手机屏幕好一阵吞口水。 李梦瑶走过来,好奇看了一眼:“好多好吃的啊!都是谁发来的照片?” “咱妈,咱大姐,还有向前、金娴……”覃山海心里不是滋味,向前和高金娴居然趁他不在,就去覃家别墅过除夕,他们想干嘛?还打小津主意呢?强扭的瓜不甜! 李梦瑶说道:“妈和大姐,还有向大哥向大嫂对你可真好,有好东西都不忘分享。” 覃山海嘴角一抽:美食是用来这样分享的吗?只分享美食照片却不分他吃的,都是耍流氓! “咱们今天晚上还不能吃饭吗?”覃山海肚子咕咕叫。 四月出了不开心的事,吃不下饭,李梦瑶就陪着饿。老婆都不吃饭,当老公的却胡吃海喝,这不合适。有福同享有难必须同当。 李梦瑶点点头,继而心疼地摸摸覃山海的脸:“看,都把你饿瘦了,心疼死我了。” 李梦瑶说着拿起覃山海的手机,点开那些美食照片,一张张划给覃山海看,说道:“望梅止渴,咱们试一试吧。” 覃山海看着那些刺眼的照片,还有覃家别墅那些人享用美食时的大笑脸,咧开的嘴巴上闪烁着的油星子…… 覃山海捂住了心口及时叫停:“梦瑶梦瑶……” 李梦瑶把手机屏幕靠他的脸更近一些,一脸温柔笑容:“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会不会饱点?” 覃山海被逼看着那张食客们的大合影,只觉要窒息了。 好饿啊—— 但是,他们怎么在厨房吃年夜饭?是覃家别墅的饭厅被炸了,还是餐桌坍塌了,他们要在厨房吃年夜饭? …… …… 覃家别墅饭厅,黑咕隆咚,连个灯都没有。 覃小津按亮了饭厅的灯,和白荷面面相觑。 饭厅里除了一张漂亮又空荡荡的餐桌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是除夕?这是年三十?他们是走错了地方,还是翻错了日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掬星湖焰火晚会 覃小津看了白荷一眼,白荷有些心虚:“我都说了,让你先下来吃的,你偏要等我码完字。” 就因为来迟了,就不让吃团年饭了,这也太魔幻了! 覃小津拉起白荷走向厨房,打开厨房的门,顿有一种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震撼感。 满屋子耀眼灯光,满屋子旺盛的人气,满屋子肆无忌惮的食物香气,还有……酒气! 不仅吃上了,还喝上了! 覃小津看着厨房摆台四周围坐的人,每个人酒酣耳热…… “你们在厨房吃大餐,还在厨房喝酒!”覃小津皱眉说道,声音里除了不满还是不满,因为摆台上杯盘狼藉,常苏的美食已经被大幅度瓜分,就连常苏本人也是两颊酡红。 听到覃小津的声音,众人都齐刷刷看向门口。 “我和哥哥没有喝酒,我们是小孩子不能喝酒。”覃浪花急忙解释。 覃浪也弱弱道:“我和妹妹没有喝酒……” “没喝酒的都跟我走!”覃小津一声招呼,覃浪和覃浪花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吃太饱走不动了。”覃浪花拉仇恨说道。 覃小津猛地听见自己肚子的叫声,他只能负气拉起白荷的手走掉。 走出几步,也没有见谁来叫他回去。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覃小津不由加快了脚步,难道没吃常苏做的饭菜他能饿死?这些酒鬼,喝了酒是不是就忘了吃完团年饭要去掬星湖看焰火晚会的事了? …… …… 本次焰火晚会以“美丽云城”为主题。烟花表演采用大量日本工艺精品烟花和特殊烟花装置,造型和花色更鲜艳饱满,环保性更好。以高空为主,中低空烟花错落配合,同时融合数字激光技术,背景音乐以中国传统音乐为主、辅以西方音乐元素。 但见璀璨的烟花、曼妙的音乐、绚丽的激光在掬星湖水映衬下,交错折射,循环婉转,为人们带来一场震撼的视听盛宴。 白荷一手抱着一桶爆米花,一手举着一枝棉花糖,看着绚烂的烟花表演,发出阵阵惊叹。 白荷看着烟花,覃小津看着白荷,但见她一双眸子映着湖水和烟花,清澈而明亮。 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覃小津看得有些呆,唇角不自禁噙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是心动的人才会流露的甜蜜。 …… …… 掬星湖畔,绚烂的焰火已经熄灭,热闹的人群也已经散去,独留两个年轻男女坐在湖畔的石凳上。 白荷扭头看着覃小津,期待问道:“你不是说看了我的小说后有意见要提吗?” “我说了要明年才告诉你。”覃小津严谨地答。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明年了,那我就再等一个小时吧。”白荷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一定要等明年再告诉她。 “那你就再等一个小时吧。”覃小津点点头。 一个小时,从旧岁到新年。 白荷等得睡着了。 她的头倚靠在覃小津肩头沉沉睡着。 冬天的冷风吹在她脸上,将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 覃小津腾出一手轻轻解去围巾,盖在了白荷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子之笑于日下那坨犹烂狗屎 每月初一是朔日,月亮最暗的时候。 除夕刚好是月末,所以除夕的夜空是看不见月亮的。 好在掬星湖畔,灯火通明。 璀璨的灯光在漆黑的夜幕里如同散落的点点宝石,远远望过去,美轮美奂。 近处,路灯橘红的灯光映在白荷的面颊上,让她清秀的面庞增添了暖意。 覃小津低头看着安静沉睡的白荷,仿佛时光已经静止。 远处,钟鼓楼广场传来钟声,声声激越。 白荷一下惊醒了。 “新年了?”白荷问。 覃小津“嗯”了一声。 白荷忙站起身,跑到掬星湖畔,对着远处夜幕里金碧辉煌的钟鼓楼挥舞着双手欢呼着:“新年来了!新年好!” 覃小津看着她蹦跳的背影颇为担忧,生怕她一不小心踩空,就会掉到湖里去,于是起身去拉她。 白荷扭头对他说道:“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覃小津一怔。 “说对我小说的意见啊。”白荷的眼睛满含期待。 睡着了还不忘这事。 覃小津沉吟了一下,说道:“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白荷翻了个白眼:“你这辈子说过假话吗?” 原来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他就是这么没本事的人吗? 覃小津讪讪,说道:“我觉得你书友圈留言的读者说得很对,你的小说就是一坨烂狗屎!” 白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真的吗?”她心绪复杂问道。 “你说过,我是个一辈子都不会说假话的人。” 一辈子都不会说假话,她就是这么瞧不起他的! 白荷盯着覃小津的面孔,他说话的时候一脸严肃,一点笑意都没有,如此郑重,一点儿都没有吊儿郎当,没有戏谑…… 是的啊,覃小津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覃小津是一个正经人! 白荷的眼眶顿时发酸,继而泪水就浮现上来。 覃小津还来不及哄劝,她的眼泪就掉出了眼眶,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又一颗…… 覃小津有些慌:“你先别哭啊!烂狗屎不是我先说的,是你书友圈的读者说的,我只是觉得他们说得对而已……” 白荷哭得更大声了,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就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嚎啕大哭。 覃小津急忙上前,蹲在她面前,有些手足无措:“那个……白小姐,你的小说也不是一无是处啦……” “烂狗屎还不是一无是处?”白荷抬起脸,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让覃小津良心受到了谴责。 “烂狗屎……可以当肥料啊!”覃小津生硬地堆起一个笑容。 “什么屎不能当肥料?偏偏是烂狗屎,你才是烂狗屎!”白荷边哭边骂,语气冲冲。 覃小津愣住,嘟哝道:“白小姐怎么骂人呢?” “不是我骂你,是古人骂你,我只是觉得古人骂得对而已。”白荷从地上站起身,抽噎着说道,“古人说,子之笑于日下那坨犹烂狗屎,古人说得对,你的笑容比阳光下那坨狗屎还灿烂!” 白荷说着又哭了起来,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覃小津摸了下自己面颊,忙把脸上的笑意抹得一丝不剩,然后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道歉。” 覃小津觉得如果他不道歉的话,白荷会哭死在他面前。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或许,我可以帮你 怪不得一定要等过了除夕夜才肯说意见,原来这意见太臭了,怕她听完会直接影响食欲啊!可是正月初一就给人浇冷水真的好吗?正月初一就让她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我一直以为我的小说写得很好,我只是没有曝光自己的机会,我以为现在不比古代了,酒香也怕巷子深,好作品也离不开好的宣传和营销,所以我才会处心积虑,不惜利用你,不惜蹭萧占的热度,我看到书友圈那些骂我的留言,我也乐观地以为网友都是杠精,他们就喜欢批判,而不是我的小说真的不好……现在我知道了,我写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写出头不是没有原因的,不是我时运不济,不是我缺团队帮我营销,而是我的作品真的不行……真的是一坨烂狗屎。” 白荷“呜呜”哭了起来,她是真的伤心了,更加被伤了自尊。 她一直在心底里嘲笑覃小津是自恋狂,盲目自信,实际上她才是。她迷之自信,她暗戳戳在心里得意着,觉得自己会写小说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爷亏待了的一位大才女。 当真相被覃小津亲手撕开,她真的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来一切都是误会,是她自己对自己、对自己的才华存在误会,她每天写写写,笔耕不辍地创作,竟是造出一堆烂狗屎…… 白荷越想越伤心,不由掩面痛哭,哭到双肩颤抖。 这是白荷第二次在覃小津跟前痛哭,上一次是在医院的草坪上,她被他撞见惨遭刘峥嵘殴打的一幕,女性的自尊被无情撕毁…… 这一次,她又掩面痛哭,同样是因为自尊被毁的问题。 同样的,他的指尖轻轻轻触过她的手背,拉下了她的手,他凝眉看着她,眉宇间的“川”字像刻上去一般深邃。 “刚才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覃小津说道。 逗谁玩呢?这种话只不过是闯祸之后的一种弥补和安抚,白荷才不会相信,她现在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整个人生无可恋,心灰意冷。 她还指望着依靠她的写作翻身,她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因为写出一炮而红的好作品,换取功名利禄,偿还债务,带着儿女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看来都是妄想…… “如果你写得很烂,我怎么会追读你的小说呢?你忘了,我每天都在看你的更新……” 白荷转念一想,的确是的。 “但是——”覃小津却话锋一转。 白荷眼底燃起的亮光又熄灭了,她叹口气说道:“你不用再安慰我了,烂狗屎嘛,我扛得住。” 覃小津淡淡一笑,“你文笔很好,故事也讲得不错,但是问题的症结在于,你在你的文章里传递了太多的负能量,大多数读者是上网找乐子的,然而看你的小说却总要掉眼泪,这对读者来说并不是很美好的阅读体验,所以你可不可以尝试换一种文风……” 这段点评听起来还有点专业,白荷微微挑起眉毛。 “你既然擅长写言情小说,就应该把恋爱的甜蜜传递给读者,让读者看了你的言情小说燃起对爱情的憧憬和希望,这方是言情小说作者应该表现的正能量啊,而不是看了你的小说后恐婚,恐惧男性,恐惧恋爱……” 覃小津说得有道理,然而白荷苦笑:“你知道的,我婚姻失败,从未体验过美好的爱情,美好的婚恋,所以我除了通过我的文字诉苦之外,我不具备讲好爱情故事的能力。” 的确,对于许多作者来说,在文学作品里描写与自己的相近的人生经历、情感体验是写作最容易的窍门,白荷没有体验过,没有见识过,又如何去传递呢? “或许,我可以帮你。”覃小津唇角含着一抹坚定。 …… …… 覃家别墅厨房里,醉倒一片。 尚有一丝理智的是向清和常苏。 两个人从位置上站起身,看着摆台上趴着睡着的众人,二人都有些头大。 “他们酒量都这么不好的吗?”向清看着向前和高金娴,有些恨铁不成钢。 常苏摆手:“是小先生家的酒太好了。” “他们不会也是喝醉的吧?”看着也趴着睡着的覃浪和覃浪花,向清皱眉。 常苏忍不住笑起来:“向清姐,他们还是小孩子啊!” 不管是为什么睡着的,喝醉了睡着的,还是太困了睡着的;也不管是因为人,还是因为酒,总之这睡着的一屋子老小,得帮他们弄去房间睡觉。 常苏拍了下掌,摇摇晃晃走向覃浪覃浪花,在向清帮助下,一个肩膀扛起一个孩子,快速将他们送去了房间,继而又来背桑教授,然后是背覃湖,背高金娴,背向前……快速来回数趟,终于将众人全都送去了房间。 再次回到厨房,向清坐在摆台旁,单手支着下巴,凝视着她,脸上挂着醉醺醺的笑容。 “常苏,我觉得你背着他们的样子好帅哦!”向清说着打了个酒嗝,“我也好想被你背一下。” 常苏抓抓头,两颊圆圆的酡红煞是可爱,“可是向清姐你又没有醉得睡着。” “也对,我还不够醉。”向清抓起桌上的酒瓶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竟然还能倒出小半杯红酒来。 她举起酒杯对常苏笑道:“喝了这杯,你就背我哦!” “那要看你能不能醉得睡着。”常苏十分实诚的样子。 向清立马一仰脖喝下酒,放下酒就往摆台上一趴,嘴里嚷着:“常苏,我睡着了!”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常苏走过去,伸手在她跟前挥了挥,见她没有反应,嘟哝着:“真的睡着了。” 于是,只能背起她。 向前和高金娴已经睡了一间客房了,该把向清背去哪个房间呢? 常苏背着向清推开一个房间,一看墙上挂着覃小津和白荷的全家福,赶紧退了出来;又推开一个房间,是高金娴和向前;又推开一个房间,是覃湖;又推开一个房间是桑教授和两个孩子;又推开一个房间……额,推不开,应该是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婚房…… 常苏背着向清来来回回地在各个房间里穿梭,最终无奈只能背回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后 常苏一将向清放到床上,向清立马就醒了,她坐起身,醉醺醺笑道:“常苏,我又醒了!” 所以装睡是为了骗他背?常苏哭笑不得,他只知道向清姐喝醉了有亲人的怪癖,不知道向清姐喝醉了还想要人背啊! 常苏刚想到这里,身子就一僵,向清像蛇一样缠上他,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就凑了过来…… 常苏的眼睛陡然睁大,两颊的酡红迅速蔓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然而没有完,向清竟伸手去扯他的衣服……真是得寸进尺! 常苏忙去抓向清的手,惶急道:“向清姐,我是常苏啊!” “我当然知道啊,有胸肌的常苏。”向清用手指戳了下常苏胸口。 常苏大窘,提醒向清:“向清姐,我不是小先生。” “小先生是谁?”向清一脸醉萌醉萌,摇着脑袋问道。 “就是覃小津啊。” “覃小津又是谁?”向清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恼,“小苏苏,我们两个人的时光多么快乐啊,你干嘛老是提不相干的人?” 向清发完飙,又去剥常苏的衣服,常苏想要逃开,就被向清扑倒。 她俯视着他的脸,醉萌醉萌地笑,用手指戳了下常苏的唇,笑道:“樱桃小口,一定很好吃吧?” 常苏来不及反应,她已经吃上了…… 常苏脑袋瓜嗡嗡的,向清姐喝醉了,自己这样算不算占她便宜啊?理智告诉常苏,他必须推开向清,然而昏沉沉的脑袋告诉常苏,他也喝醉了,不是吗? …… …… 向清猛地惊醒了,坐起身,脑袋还带着宿醉的晕眩。 一低头,她吓了一跳。 身上竟然没有衣服! 许多记忆的碎片断断续续跳出来,常苏的唇,常苏的胸肌,常苏无辜又充满诱惑的天使脸蛋…… 不会吧! 向清带着紧张又急迫的心情环顾四周,在床脚看到了她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常苏细致折衣服的画面蓦地闪在她面前…… 向清甩了甩头,心突突地跳着。 下床,穿了衣服,打开窗户,窗外是晨曦的曙光,天还没有亮透。 向清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常苏不是在厨房,就是在去厨房的路上。 果然,常苏在厨房里。 他正站在水槽的方向,不知道是在洗菜还是在洗碗,高挑的背影那么玉树临风。 向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背影,心绪沉沉浮浮,浮浮沉沉,脑子里那些关于昨夜的碎片到底是梦境,还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不会不会不会,常苏这么纯洁,她绝对不会欺负常苏的。 然而,向清这样想的时候一点底气都没有。 她怯生生向常苏走过去,事实真相如何总该确认清楚才对,既然自己忘记了,那只能询问另一位当事人了。 直到向清走到常苏身边,常苏也没有发现向清来了,甚至他没有在洗菜,也没有在洗碗,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任由水龙头的水哗啦啦流下来…… “常苏?”向清试探唤道,常苏没有任何反应。 向清心里一咯噔:糟了,不会昨天晚上被她蹂躏傻了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常苏受伤 向清连唤了常苏几声,常苏都没有回神,直到她的手轻碰上他的面颊,他才触电一样跳开。 “向清姐!”先是发现了向清,继而发现水龙头里被源源不断浪费掉的水。 常苏手忙脚乱关了水龙头,手忙脚乱站好,紧张道:“我早餐还没开始做呢!” 常苏又不敢看她了。 向清的心一沉。 “你打算做什么?我帮你。”向清强自镇定。 相比年三十菜品丰盛的年夜饭,大年初一则吃得相对简单,但讲究吃得有意义。 正月初一,云城人一般吃两样东西:饺子和面。中国人大年初一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吃饺子,南北通吃。为什么吃饺子,吃饺子意味更岁交子,“夜连两岁,五更分两年”。 面则吃的是臊子面。 臊子面又分两种,岐山臊子面和农家臊子面,做法、吃法、味道都有很大的差别。 岐山臊子面讲究“酸辣香,薄筋光”,传说岐山有一户人家娶了一个媳妇,聪明能干,特别是擀得一手好面,面条深受小叔子喜欢,因是嫂子做的,所以小叔子就把那面叫做嫂子面,时间长了嫂子面就被叫成臊子面。 岐山臊子面只吃面,不喝汤,吃完把汤又倒回锅里。 农家臊子面则不同,既吃面又喝汤,用豆腐、五花肉、黄花菜、红萝卜、青蒜苗、木耳等做臊子,面条使用手擀面,切成韭菜叶宽,面、汤同食,别有一番滋味。 常苏原本的打算是既做饺子,又做农家臊子面。 然而,他仿佛手残了一样,不论是擀饺子皮还是擀面条都频频出错,在用猪肉剁饺子馅的时候,直接把手指给削到了,虽然刀锋只是轻轻碰到,但因为太过锋利,手指瞬间还是见了血。 厨房里传出的向清的尖叫声叫醒了覃家别墅所有人。 全家人几乎赖以生存的常苏大厨在正月初一的大早上被菜刀伤到了手,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最痛心疾首的就是向前高金娴夫妇了。 蹭完年夜饭又想蹭正月初一的饺子和面,他们可是硬生生把自己喝醉,还赖在覃家别墅睡了一宿,谁能想到这么努力,希望竟然会落空啊! 正月初一,开年第一天,梦想就泡汤,这是多么不祥的预兆,所以夫妻俩把向清狠狠骂了。 “向清,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让常苏的手受伤呢?”高金娴非常生气。 “又不是我削了常苏的手,是刀削的,怎么怪我呢?”向清嘟囔。 “不怪你怪谁?”向前怒气也不小,“常苏受伤的时候厨房就你在,你连个常苏都保护不了,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向清眼前赫然跳出菜刀化作的精怪,不禁有些绝望:她的对手是一把菜刀,她怎么赢? 向清的视线绝望地飘过厨房里的所有人,覃家人像看客一样无一人站出来帮她说话,也是,父母教训子女的时候,旁人最好少搭腔,毕竟是别人家的事,甚至,他们大概也在心里怪她吧,唯一的大厨手受伤了,而愉快的春节才刚刚开始。 春节之所以愉快,是因为可以吃吃喝喝,还不用上班啊!大厨的手受伤了,吃吃喝喝也就成妄想了…… 向清委屈地看一眼常苏:常苏一向热心肠,若是往常这种情况,早就帮她开脱了,然而现在他看着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整个人呆呆木木讷讷的,昨天晚上她到底是如何蹂躏了他啊? 向清心虚得想哭。 第一百三十章 包饺子 覃家别墅,厨房。 覃家人正打算包饺子。 原本有常苏为年夜饭掌勺,就放了老张媳妇的假,让她和老张回老家探亲去,没想到常苏突然发生了小意外,覃家人只好在开年第一天就为填饱肚子而自力更生。 摆台上放着砧板,砧板上放着一大块精肉,覃小津抄起菜刀站到了那块猪肉钱,然而他刚举起菜刀,桑教授就惊叫起来:“小津小津,放下放下,还是奶奶来,你的手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好?” “就剁个肉而已,不会那么不小心的。”覃小津咕哝。 “怎么不会?你看常苏啊!”异口同声的是桑教授、覃湖、向前和高金娴。 一旁的白荷看看众人又看看覃小津,不由觉得覃小津好可怜,连剁个猪肉的自由都没有。 桑教授夺了菜刀挤走覃小津,可她刚对那块猪肉举起菜刀,覃湖就立马叫停:“妈,放下放下,还是我来,你的手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好?” 桑教授撇嘴,这台词听着耳熟啊! “怎么会,就剁个肉而已。”眼看着菜刀被覃湖夺走,屠夫的位置也被覃湖挤走,桑教授讪讪。 “怎么不会?你看常苏啊!”大声举证的是覃小津。 桑教授有种插出去的刀又被插回来的憋屈感,只能默默看着女儿对着那块精肉举起菜刀,然而女儿的举动又被向前叫停了。 “大姐大姐,放下放下,你们的手都是弹琴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向前颇为关心说道。 覃湖点点头:“向前说得是,看看常苏就知道了。” 当向清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倒也是一派和谐的景象:向前剁猪肉,高金娴擀饺子皮,其他人围着摆台当观众,一个个目不转睛,看得颇为认真。 向清:“……”说好了来蹭饭,没想到竟成了劳动力。 向前正拿着菜刀剁猪肉馅,剁得大汗淋漓,鼻尖上都冒着汗珠,他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了向清,不由生气道:“都怪你让常苏的手受伤了,不然你老爸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向清无语,怎么直接怪到她头上了?又不是她按着常苏的手给菜刀切的,再说,常苏的伤根本就不严重—— “爸,常苏没事了,他在洗被子呢。” 听了向清的话,众人都眯起眼睛:正月初一一大早,洗被子? 向清被看得好不心虚:“一定是他昨晚喝醉了,把被子吐脏了。”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昨晚看见了?”向前投过犀利的目光,手中的菜刀直指向清。 高金娴闻言也停下动作,拿起擀面杖指着向清,额头上,脸颊上,鼻子上全是白花花的面粉,看起来十分不善:“常苏在自己房间里吐的被子,向清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昨天晚上和他睡同一个房间?” 向清一凛,扭头就走。 吓死个人,父母什么时候变火眼金睛了? 向清一溜烟逃走了,向前和高金娴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高金娴边擀饺子皮,边说道:“小浪花啊,你长大以后可不要做你向清阿姨这样的人,只会惹自己的爸爸妈妈生气,一点都不乖。” 覃浪花点点头:“我长大以后要做向奶奶这样的女人。” 高金娴来了精神,“不是做你姑奶奶那样的女人,也不是做你妈妈那样的女人,而是做向奶奶这样的女人吗?” “对啊,向奶奶化的妆最漂亮,”覃浪花伸手摸了点面粉涂在了自己脸上,又使唤覃浪,“哥哥,你帮我化个和向奶奶一样的妆吧,我从来没有见过向奶奶化的这种妆,真的是太好看了!” 覃浪盯着高金娴的脸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点面粉给覃浪花补在了额头和鼻子上。 同时,覃小津也伸手摸了点面粉冷不丁擦在了白荷脸上,白荷“啊”的惊呼一声,忙去擦脸,覃小津露出傲娇的表情:“难道你认为向伯母化的妆不好看?” 鬼才会用面粉化妆呢!但是看着高金娴递过来的犀利的目光,白荷不能说真话。 “是挺好看的,看着比平常贤惠了。”桑教授盯着高金娴嘿嘿笑了笑,摸了点面粉就往自己脸上涂。 “妈——”覃湖嗔怪,心里喊了句“老顽童”,“老顽童”桑教授就将一把面粉擦在了她脸上,嘴里道:“你如果也能贤惠点,明年过年应该能送给我个女婿当压岁钱了吧?” 覃湖:“……”正月初一,亲妈,扎刀会死人的! 众人正闹着,常苏就出现了,他说:“咦,你们在包饺子啊?” 见常苏来了,众人纷纷关心他的手,向前和高金娴不忘关心他洗被子的事,常苏有些尴尬。 “向清说你昨晚喝醉把自己的被子给吐了?”向前八卦。 “啊?没有啊?”常苏莫名其妙。 向前和高金娴都失望了,看起来女儿昨晚没和常苏同房。 两人顿时没劲了,瞬间就不想干活了,好在常苏及时接棒,他剁了猪肉馅,又去擀饺子皮,整个过程如在做精彩的表演,看得众人连连鼓掌,覃浪花更是彩虹屁不断:“常叔叔好帅啊!” 向清突然闯了进来:“爸妈,我想喊常苏来替你们的,可是他又不在洗被子了……”向清顿住,常苏不正在眼前吗? 看到突然出现的向清,擀面杖从常苏手里滑落,他整个人又不好了,木木讷讷呆呆,什么活也干不了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向清——”向前和高金娴冲着向清杀猪般嚎叫起来:“出去出去,快滚出去!” 驱逐的声音好惨烈,让旁观的覃家人激灵灵一凛,不由怀疑向清是不是抱养来的。 向清一跺脚自己滚了,常苏一凛,恢复了精神,只见他重新拿起菜刀,切了胡萝卜、葱和香菇等碎末放入肉中,打入鸡蛋,又加入盐、味精等调料搅拌均匀,很快众人就开始围着摆台包饺子了。 摆台正中间放着一大盆常苏制作好的饺子馅,每个人面前都叠着一小叠饺子皮,学着常苏的样用筷子挑一些肉馅放在饺子皮中心,先将饺子皮相对合在一起,然后将饺子皮从左往右一层一层捏起来,最后一个褶子捏完后,将角边捏紧,这样饺子就完成了。 就连覃浪花和覃浪都有模有样地包着饺子。 向清又闯了进来,常苏手里正在包的一个饺子啪地掉到了摆台上,坏了。 “常叔叔的饺子——”覃浪花“破”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覃小津及时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该负责要负责 大年初一吃饺子很有讲究,煮饺子不能破,破了也不能说破,也不能叫烂,而要说挣了,意味着新年能挣大钱。 覃浪花不懂这些,覃小津没法解释,只能先阻止她别破戒先。 白荷是知道这些的,不由对覃小津投来欣赏的一瞥。 而向清又被父母赶了出去,同时,厨房的门也被锁上了。 向清看着紧闭的厨房门,听着厨房里传出的笑语声,心里不是滋味:她可是在国外飘了十年才回家的,为什么回家后的待遇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她和父母到底谁拿错了剧本? 厨房里没有了向清,常苏又灵活自如了。 很快的,每个人就吃上热腾腾的饺子了。 覃浪花咬了一口饺子向白荷惊呼起来:“妈妈,你看,太神奇了,我在饺子里吃到了一枚硬币!” 初一吃饺子时,在饺子中包上硬币,谁吃上就意味着新年时运亨通。 覃浪看着欢呼的覃浪花好不羡慕,而他也觉嘴里一硬,哇,他也吃到一枚硬币了! 覃湖看向桑教授,桑教授摇摇头,不是她的杰作。 覃小津邀功地看了白荷一眼:正是他的杰作。 白荷却说:“你什么时候在饺子里藏了硬币啊,藏硬币的时候有把硬币洗干净吗?” 覃小津的笑脸一僵:“……”这个女人真没劲! …… …… 所有人吃饱喝足散去,向清才有机会偷偷溜进厨房,摆台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向清饿坏了,也不去揆度是谁好心给她留的饺子就立即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着就听见耳边高金娴高分贝的声音响起:“常苏不是说饺子都吃光了吗?” 向清一口饺子差点噎住,她抬头看见向前和高金娴极为不满的样子,向前说道:“怪不得我说要再装一碗饺子,常苏说没有了,明明包了那么多饺子的,怎么会突然没有了?原来是留给向清了……” 向清听着这些话,内心里涌起些甜蜜。 吃完饺子她决定去找常苏摊牌,关于昨天晚上,总得讲清楚比较好。 常苏在花园里,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发呆,向清来了,他吓了一跳,本能想逃。 向清说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负责负责,该承担承担,逃避不是办法。” 常苏听了向清的话,深吸了一口气,从秋千架上站起身来,说道:“向清姐说得对,我闯祸了,就该我承担责任,向清姐需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 在向清满含期待的眼神里,常苏将他的手机伸了过来,向清心里直打突突:怎么,昨天晚上,常苏竟然还拍了照片吗?看不出来腼腆羞涩的小苏苏还挺会玩! 向清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过了常苏的手机,不会在常苏的相册里看到些劲爆的东西吧?比如说皮鞭啥的…… 向清怔了怔,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金娴和向前的两张大饼脸—— “我又上热搜了,这一次还带了伯父伯母一起,对萧占一方好像造成了一些困扰,他的团队会不会给我们发律师函啊?”常苏颇为忧虑说道。 向清定睛一看,果然,在高金娴和向前的身后,是正在覃家别墅厨房里下厨的常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归来 点开“萧占年夜饭”的话题,有正面的新闻通稿,比如“萧占亲自为父母做年夜饭被赞孝顺”;也有负面的新闻,比如“萧占为岳父母做年夜饭,当红流量其实隐婚多年”…… 向清迅速找到萧占工作室的微博账号,点开后果然看到置顶的辟谣声明:萧占先生未婚单身! “辟谣辟谣,对他有利的新闻干嘛不辟谣?”向清对着手机屏幕骂骂咧咧,“明明都不是他啊,干嘛只针对不利的新闻辟谣?有利的新闻,可以提升形象的新闻,就装傻装哑巴,什么人真是的!” 看着向清骂骂咧咧的样子,常苏呼出一口气,看来向清姐并没有怪他,但他依然不能轻松起来。 “真的没事吗?让伯父伯母上了新闻……”伯父伯母也是素人哪,常苏心里不放心。 想起父母对自己的“虐待”,向清恨恨说了两个字:“没事!” “向清姐说没事就没事吧!”常苏彻底放松下来,向清姐的性格从不矫情,说一不二的。他愉快地收下自己的手机,愉快地走掉了。 看着常苏的背影,向清突然想起来:她不是来找他谈昨晚的事情吗? …… …… 春节假期结束的时候,覃山海和李梦瑶回到了国内,见到桑教授和覃湖时,二人讶异地发现桑教授和覃湖两人竟然长胖了。 “大姐,你最近没少吃好吃的吧?”覃山海妒忌地看着覃湖,“脸圆了就算了,腰吃得这么粗,上台演出的时候怎么穿礼服?” 覃山海在亲妈和亲姐之间选择了亲姐扎刀,毕竟亲妈的扎刀技术一般人赢不了。 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覃湖说道:“我腰再粗能有你粗?五十岁还有啤酒肚,装什么中年?” 覃山海:“……” 覃湖往覃山海的肚子上瞥了一眼,惊奇道:“咦,山海,你竟然瘦了,肚子上的赘肉都没了,怎么,国外的伙食不好?” 覃山海只觉心好痛,国外伙食好不好他压根不知道好吗?四月摊上丁复的狗血事后,他就靠饼干充饥,勉强留了条命等回家后再胡吃海喝回来。 见覃山海有苦难言的样子,桑教授也发现了不对劲:“山海你瘦了,梦瑶也瘦了,这蜜月旅行过得,我去让老张媳妇给你好好做顿好吃的,你们不知道,最近小津那个生活助理霸占了厨房,老张媳妇无用武之地,她正憋得慌,好在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小津他们都回蓝花坞去了,老张媳妇可算重新夺回厨房了,再不让她下厨,她非得憋坏不可!” 桑教授絮絮叨叨往厨房去,李梦瑶也跟了去:“妈,我也去厨房看看,看看有什么我能帮的,山海最近饮食有讲究。” 覃湖奇怪:“以前怎么没听说你饮食有讲究?怎么,结了个婚,就变精致啦?” 覃山海有些不好意思:“梦瑶她想要备孕。” 覃湖做了个“哦”的口型,“你们不是刚刚结婚吗?这么心急?”再看一眼覃山海,覃湖又说道:“不心急也不行了,毕竟你都老大不小了,现在怀上也已经算老来得子了……” 覃山海一脸黑沉,怎么过了个年,亲姐的扎刀水平直线上升呢?是亲妈手把手教导了吗? 覃山海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问道:“大姐,你不是说小津录制了卫视春晚了吗?我怎么没看到小津的节目?”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早春 覃湖这才想起来,春节期间光顾着吃吃喝喝,竟然忘了看小津节目这么重要的事,赶紧拿出手机搜了某卫视春晚的视频,一边问覃山海:“小津是第几个节目啊?” 覃山海默了默,不满说道:“我从第一个节目看到最后一个节目,也没有看到他的演出。” 覃湖划拉着手机屏幕,嘟哝:“会不会他这个节目没有全球同步播出?” “大姐,那他上的是这家卫视春晚吗?” 覃湖受到覃山海的质问后想想也是,同一家卫视,同一台春晚,没道理其他节目都播出了,就小津的节目没有播出。覃湖又去网络上调出这家卫视春晚的节目单,的确没有覃小津的古筝演奏。 覃湖心下疑虑,春节看小津的春晚演出,这是一件特别重要的喜事,自己从年内就一直牢牢记住,怎么过完年就忘记了呢?她约莫记得每次一提这事,覃小津就用吃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弓翊上了卫视春晚,不会他的节目也不见了吧?”覃湖嘟哝了一句又去搜央视春晚的视频,很容易就找到了弓翊的节目。 “我看过弓翊的节目。”覃山海也确认。 “都是古筝,都是春晚,没道理弓翊的节目在,小津的节目就失踪了……”覃湖放下手机,不可思议说道。 覃山海说:“你给他打个电话。” “他,他是谁?”覃湖一时有些懵。 “就是他!”覃山海没好气。 于是覃湖又拿起手机给弓翊拨了电话:“喂,弓翊啊,我是老师……” 覃山海:“……”大姐这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很快,覃湖就和弓翊通完了电话,神色看起来不佳。 “出什么事了?”覃山海提起了心。 “弓翊说,小津出了点事,演出合约被取消了。”覃湖明显很失落。 覃山海也失落下来。这个臭小子在国外十年到底是怎么混得风生水起的?回国后看他是干啥啥不行,但是气他很在行。 …… …… 初春的蓝花坞万物吐蕊,到处都沉浸在一片新绿里。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走出了覃家老房子,每个人肩头都扛着一个捕鱼网兜。 “谢谢覃叔叔和常叔叔带我和哥哥去捉鱼!”覃浪花脆嫩嫩的声音响在明媚的春光里,天真烂漫的小脸像极了早春万物伊始的景象。 “覃叔叔和常叔叔一定能捉到比叶叔叔还要多的鱼!” 不错,就是在叶知秋不停成为覃浪花口中“别人家的叔叔”后,覃小津坐不住了,让常苏定了几个捕鱼网兜后,就带着覃浪和覃浪花开启野钓生活。 说曹操曹操到,覃浪看着远处蓝花楹大路上,说道:“那不是叶叔叔吗?他在干嘛?” 众人望过去,叶知秋正给蓝花楹剪枝。每年的早春时节,都需要给蓝花楹进行一次修剪,将细枝从分枝处修剪掉。和他一起的还有牛叔。二人各站在木梯上,拿剪子专注地修剪着蓝花楹的枝条。金色的阳光从蓝花楹树梢泻下来,在二人肩头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叶叔叔,牛爷爷,你们在干嘛?”覃浪花已经蝴蝶一样飞了过去,嘴里热情地呼唤着。 看着她的背影,覃小津不禁讪讪:好胜心强的结果是,他现在也想找一架梯子修剪蓝花楹去。 “叶叔叔,你们在干嘛?”覃浪花已经跑过来,仰着头看着梯子上的叶知秋,她肩头扛着捕鱼网兜有些英姿飒爽。 “我在剪枝。”叶知秋低头给了覃浪花一个和蔼的笑容,继续干活。 “为什么要剪枝啊?剪刀剪她的身体她不疼吗?她疼了又喊不出来怎么办?”覃浪花看着地上掉落的蓝花楹残枝,十分忧虑。 叶知秋低头看覃浪花,孩童的天真无邪令他笑了。 “她不疼的,就像我们剪头发一样,是不疼的。”叶知秋耐心解释。 “头发长长的才好看啊,为什么要把她剪掉呢?”覃浪花歪着脑袋不解。 叶知秋又耐心解释道:“枝条太茂密里,得修剪一部分,才能增加光照和通气的能力,促进枝条更好地生长,也能避免养分的流失。” 覃浪花点点头,一回头便看见牛叔正站在另一架梯子上,剪去另一棵蓝花楹的枝条。 “可是牛爷爷那棵树的枝条并不茂密啊,为什么也要剪掉呢?”覃浪花有十万个为什么。 叶知秋丝毫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就敷衍了事,“那是老化的植株,要及时修剪,才能帮助她迅速恢复长出新芽。等过几个蓝花楹开花了,会非常漂亮哦!” “那么漂亮的花朵是因为叶叔叔和牛爷爷辛勤的劳动才会开花的吧!” 眼看着覃浪花有了叶知秋,就浑然忘了捉鱼这件趣事,覃小津不乐意了,他喊道:“浪花,去捉鱼了!再不来,鱼儿都等不及了!” 听到覃小津的召唤,覃浪花便热情邀请叶知秋:“叶叔叔,我们一起去捉鱼吧!” 叶知秋很想答应小姑娘的邀请,奈何他得劳动。整个村庄的蓝花楹,单靠牛叔一人是修剪不完的,缦缦扬扬已经开学,正在冲刺高考,莫默去了大城市上班,能帮牛叔的只有叶知秋一个人了。 然而另一棵树上传来牛叔的声音:“知秋去吧,别让小姑娘失望,记得多抓几条鱼给你老叔我熬汤喝。” 叶知秋还在迟疑,刚说了:“可是……” 牛叔就哈哈笑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你老叔老了,腿脚慢了,干活不利索了啊?你也不想想,我养的蓝花楹已经种到了全国多少个地方。” 的确,牛叔有引以为傲的本钱。几十年来,他养殖的蓝花楹树苗已经销往全国各地,成为许多城市的观光树和行道树,成了许多城市亮丽的风景线。 叶知秋从梯子上下来,收拾好剪枝的工具,就被覃浪花拉着走到了覃小津跟前。 覃小津心里打量着叶知秋,本能将自己和这个年轻汉子做了一番对比。 论捉鱼,毫无悬念他会输,所以他并不想叶知秋参与,这样会影响他在覃浪花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于是他说道:“浪花,我们没有多余的捉鱼网兜了。” 覃浪花哈哈大笑:“叶叔叔捉鱼又不需要网兜。” 阻止失败,只能让叶知秋加入捉鱼队伍,注定要抢去他的风头。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败家女 覃小津很快发现,就算叶知秋不参加,他也出不了什么风头,因为还有常苏在啊。 所以这场捉鱼大赛,实际上只有叶知秋和常苏的实力pk。 至于覃小津,他就是和覃浪、覃浪花一起站在河边,用网兜在水里兜兜水的份儿,哪有什么鱼会自投罗网? “覃叔叔,你会用罐头瓶做捕鱼工具吗?”覃浪花问。 覃小津惊讶:“还有用罐头瓶做成的捕鱼工具?渔具店里没有看到啊。” “不是买的,是叶叔叔亲手做的,叶叔叔可厉害了。”覃浪花虽然是在夸叶知秋,却让覃小津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妹妹你看,叶叔叔和常叔叔捉到了好多鱼啊!”覃浪一声欢呼,覃浪花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覃小津从被嫌弃到被忽视。 兄妹俩无情抛下了覃小津,手牵手奔向常苏和叶知秋。 看着叶知秋和常苏各自将一渔网的鱼甩在地上,覃小津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心里竟还有股自卑。 他提着钓鱼网兜悻悻然往回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捉鱼吗?他们会弹古筝吗? …… …… 白荷正在码字,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覃小津出现在门口,看着白荷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脸懊丧,便带着点小倨傲,问道:“卡文了?” 覃小津发现,在白荷面前,他似乎就能找回失去的所有自信。 “知道我卡文,还不出去。”白荷黑着脸,她的新文从题材到大纲都毫无头绪,已经熬了几次夜,总是写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又全盘推翻,现在是彻底没有茫然了,而这个讨厌的男人还来她面前晃悠,不就是要笑话她写得都是烂狗屎吗? 白荷想通了,烂狗屎也要写,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兴趣爱好,终有一天,烂狗屎上要滋养出鲜花来。 “我要出去,但是你要和我一起出去,”覃小津的语气是霸道的,没给白荷拒绝的机会,“不用担心浪和浪花,他们跟着常苏捉鱼,开心着呢。” 跟着常苏,自然是放心的。 白荷想着,反正卡文了,出去走走,让脑子活络活络,也行吧。只是不知道覃小津会带她去哪里。 等白荷换好衣服才发现,和覃小津的竟然是情侣款。 二人走出覃家老房子,经过蓝花楹大路时,牛叔已经修完了一整条路的蓝花楹,正转战别地。 打了招呼后,覃小津便和白荷上了村口的小车,离开了蓝花坞,去了云城的电器商场,进了一家电脑店。 原来是带她来挑电脑。 “我已经有电脑了。”白荷看着一台台电脑上的标价皱眉说道。 每一台都这么贵,买不起买不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覃小津说道,“你的那台破笔记本早就该淘汰了,还有你的键盘和鼠标,怪不得你写不出好文章来。” 原来写不出好文章可以不用怪自己才华不够啊!覃小津的这个理由白荷爱听的。 “如果你买了送我的话,我就答应你换电脑。”白荷想了想说道。 覃小津没有二话,将一张卡伸到白荷面前,于是白荷挑了一台店里最贵的电脑,又挑了个彩虹色会发光的键盘和会发光的鼠标,一共刷掉了覃小津五位数的信用卡。 攀上个高富帅,谁又演不来败家女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表白遭拒 金静金胜英进了蓝花坞,远远就听到河流那边有人声喧哗。她们望过去,不由兴奋起来。 “金胜英!金胜英!你男神诶——”金静拉着金胜英激动地奔跑起来。 河边,常苏和叶知秋正在处理渔网里捉到的鱼,覃浪和覃浪花蹲在旁边饶有兴味看着。 金静拉着金胜英走近了,方才发现叶知秋身边还有个帅哥。 姐妹俩不追星,也就没法看着常苏的脸喊“萧占”。只听金静警告金胜英:“金胜英,我可警告你,好看的男人做老公不安全的,很容易就被人拐跑的。” 相比皮肤黝黑的叶知秋,当然是白面玉郎常苏更好看。 金胜英知道金静的用意,她是怕她见异思迁,又看上了那位白面玉郎,可是金胜英眼里只有叶知秋啦:“金静,你放心好啦,我觉得知秋小老弟更帅,那位小白脸就留给你吧。” 金静被金胜英噎了话,她吞吞口水说道:“金胜英,难道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是专一的人吗?我已经有男神了,那就是弓翊!” 金胜英撇嘴:“那你就注定比我悲剧了,我可不要去喜欢这些有光环的男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一些,喜欢一个平凡的男人就好,只有平凡的男人才能和我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其实金静也有自知之明的,她怎么会妄想和弓翊这样的著名古筝演奏家步入婚姻殿堂呢?她只是把他当作事业的榜样,顺便花痴一下而已。 “金胜英,那就祝你好运吧!”金静推了金胜英一把,“勇敢地去向你心目中黝黑又平凡的男神表白吧!” 金胜英被金静推了个趔趄,她捧着她织了一个春节的围巾向前走了两步又退缩了,疾步跑回金静跟前,紧张道:“金静,我紧张——” “金胜英,你怎么可以这么怂?”金静恨铁不成钢。 金胜英两腿打颤,她带着哭腔说道:“我怂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说着,把围巾塞给金静。 无奈何,金静只好拿出花木兰替父出征的豪迈走向河边的人—— 覃浪发现了金静,立即跑过来:“金老师,你又来看我了?” 过个年已经十岁的男孩子个头长高了不少,五官长开,越发清秀了,看到金静激动不已。 “金老师,你来得太巧了,今天我们又捉鱼了,捉到好多鱼,又可以吃全鱼宴了。” 学生的盛情让金静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全鱼宴”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继而说道:“浪浪啊,老师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知秋小老弟的。老师有重要的事情找他——”金静说着捧着围巾走向叶知秋。 看着金静的背影,覃浪有些失落:全鱼宴果然比他更有魅力啊! “叶知秋——”金静朗声喊道。 替姐求爱这种事,金静也不是第一回做,所以做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没办法,谁让姐姐懦弱,事事都要她这个妹妹跟老母亲似的操心呢? 叶知秋听到有人唤他,抬头看过来,金静姐妹俩是第二回见,所以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叶知秋,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谈。”金静说着捧着围巾兀自走开,叶知秋是个懂礼貌的,只好将鱼交给常苏,跟了过去。 两人在河边一棵蓝花楹树下站住了。 “叶知秋,谢谢你上次送我和金胜英回家,尤其是金胜英,她喝醉了,让你背上背下的。”金静正经说话的时候,也一脸幽默,一般人早就笑了,但叶知秋没有笑,他天生不敏感,笑点哭点都比较高,通常看起来显得很正派。 “举手之劳,不用放心上。”叶知秋正经说道。 “为了表达对你的谢意,金胜英织了十几天终于织好了一条围巾要送给你——”金静说着就要把围巾放入叶知秋手里,谁知叶知秋竟然后退一步躲开了。 “我抓了鱼,手上都是腥味。”叶知秋举着两只手,一脸认真。 “那我先替你拿着,一会儿给你送到家里去。”金静热情说道。 “不用了,这围巾我用不着,你们送给别人吧。” 金静惊讶地张了嘴,什么,居然还有人这么直接拒绝她们的礼物? “你也看到了我平常都在山上干活,一干活就发热出汗,哪里还用得着围巾呢?再说,除了用不着之外,我根本就不喜欢围巾这种东西……” 叶知秋越说,金静眼睛睁得越大,这是全方位否定了这份礼物啊,既不能实用,又不能投其所好,这份礼物差评。 “叶知秋,你这样过分了啊,这是一条围巾吗?这是金胜英的心意!”金静脸上的笑容忽而一敛,就像叶知秋捕鱼时突然将渔网一收,猝不及防,让人慌得一批。 “心意?”叶知秋蹙眉。 “对,我家金胜英看上你了,要不是因为看上你,谁有功夫花十几天织一条围巾?”金静语气冲冲。 叶知秋有些不解:“所以呢?” 金静被叶知秋问得一滞:“所以……所以围巾你得收了,金胜英你也得给我收了!” 金静气场两米八,然而叶知秋不是“金耳朵”琴行那些筝童家长,他并不care金静的怒气,他甚至依旧保持原来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说道:“既然这围巾是定情信物,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因为我不喜欢你姐姐。” 金静:“……” 远处的金胜英伸长脖子看着蓝花楹树下的金静和叶知秋,不知道两人在谈些什么,只觉时间是如此漫长。 “叶知秋,你为什么看不上我姐?”仿佛已经是套路了,每次表白遭拒后,金静都会替金胜英问这个问题。 每一次,对方都给了原因,太矮啊,长得一般啊,年龄太大了什么的,这一次,叶知秋说:“这能有什么为什么?你姐看上我是为什么?” 金静愣了愣,看上能有什么为什么的? 叶知秋笑道:“你也说不出为什么,既然看上没有原因,看不上也是没有原因的。” 叶知秋说着就要走,金静来劲了,她伸手拦住他,恼羞成怒。毫无理由看不上,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比具体的理由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叶知秋,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一个破农民吗?你还有优越感了!” 叶知秋蹙眉:“金老师,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农民怎么了?农民靠自己双手辛勤劳动,也是国家的建设者啊,金老师你也是读过书的,文化人,三观不正啊,纵观人类文明历史长河,哪一样不是劳动人民勤劳与智慧的结晶——” 替姐表白遭拒,又被迫听了一堆思想教育,金静垂头丧气回到金胜英跟前,手里的围巾还在,仿佛也垂头丧气的。 金静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金胜英哇地哭了,转身就走。 金静急忙追上去:“金胜英,金胜英,你听我说啊——” 金家姐妹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覃浪看着她们走掉的方向鼓起了腮帮子:金老师不留下来吃全鱼宴吗?什么事情会比全鱼宴还有吸引力啊? 一直跑到蓝花坞村口,金静才终于追上金胜英。 金胜英一把抓过她手里的围巾给自己围上。 金静欣慰道:“金胜英,这样就对了,表白嘛,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对吧?从来没有成功过的事情,继续失败也不足为奇。” 金胜英却紧紧盯着金静,噘嘴说道:“金静,你说他看不上我是不是看上你了?” “啊?”金静惊呼。 “如果我一个人来,说不定叶知秋就看上我了,有你在的话,我一辈子只能活在你光环的阴影里!所以上次吃全鱼宴,我就不应该和你一起来!” 提到“全鱼宴”,金胜英眼前一亮。 金静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于是二人去而复返。 看到来势汹汹的姐妹俩,叶知秋再次将鱼交给常苏,走过去,说道:“大金老师小金老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再来纠缠也是没有用的,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强扭的瓜不甜……” “知秋小老弟,你误会了,起先的事已经翻篇了,我们之所以回来不是冲你,而是冲着全鱼宴。”金静说着看着渔网里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这么多鱼,不多两个人一起吃,可就浪费了啊,我们这也是尊重劳动人民的果实啊。” 金静说着拍了拍叶知秋的胸口,叶知秋:“……”这么快就翻篇了?所以金家大姐说喜欢他是真的吗?他怎么感觉这喜欢也太随便了! …… …… 覃家老房子,两位大厨正在烹饪全鱼宴的时候,覃小津的车驶到了掬星湖畔。 从车上下来,覃小津包了一艘画舫,和白荷泛舟湖上。 乘着画舫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掬星湖面,白荷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覃小津在搞什么花样,不过看在那台电脑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陪他游个湖吧。 正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的风光,面前就突然伸过一只托盘来,托盘上放着一杯花茶。 白荷扭头看向覃小津,这一看惊跌下巴,她失声唤道:“覃小津——”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灵感 这是覃小津吗?那个古筝世家传人,偏偏贵公子,宛若不食人间烟火郎艳独绝的覃小津? 眼前的覃小津已经化身一个绑着两个麻花大长辫的姑娘,手捧花茶,娇滴滴出现在白荷身边,说道:“白小姐请用茶。” 白荷哪有胆子伸手取茶?她的目光锁死在覃小津那两条麻花辫上,这哪里是两条麻花辫,不就是一条女性黑袜裤吗?裤头戴在头上,两边裤腿垂到两肩,脚底袜子部位处各扎着两朵紫色大花。 白荷看得目不转睛,覃小津将花茶放在她身旁,取出一片黑色塑料袋剪成的小矩形,夹到了额前当做留海,端的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 白荷再也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你别光顾着笑,我都这么帮你了,你有灵感了没?”覃小津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到裤兜里,又恢复了他一贯倨傲的神色。 “什么?”白荷收住笑一头雾水。女扮男装,copy的还是小视频上的热门玩法,不是闲得慌,竟是为了帮她寻找灵感。 见白荷一脸懵逼,覃小津眯起眼睛,这个女人是真笨。 他走到白荷对面窗子的靠椅上坐下,一手逗弄着“大长辫”,觑了白荷一眼,“我都这么卖力了,如果你还没有好的创意,那你不红就是天意咯,天意不可违,我劝你还是及早别写了,回头是岸,省得白费功夫。” 闷骚、傲娇、毒舌! 如果不是有一张好看的脸,白荷觉得覃小津真的很欠揍! “你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是想启发我什么?”白荷伸手拿起花茶啜了口。 “你自己领会!”覃小津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固定在绣绷上的绣布,翘着兰花指开始穿针引线…… 白荷看呆了,覃小津这是…… 覃小津绣了一会儿抬头,偷觑了白荷一眼,又歪了身子继续刺绣,竟然还露出一丝娇羞。 白荷:“……”不愧是古筝演奏家啊,演得比奏得还要好啊! 白荷还没从震惊中回神,覃小津放下刺绣,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抱出了一个布娃娃,他将布娃娃抱在怀里又摇又哄还用奶瓶喂奶…… 白荷看着看着,戏谑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突然有些明白覃小津的良苦用心了,但是她却先取出手机对着覃小津一顿猛拍,比起好的小说创意,眼下给覃小津留影更为重要,毕竟这种造型的覃小津可不多见。 “喂,喂,白荷,你干嘛?”覃小津正认真地演绎着宝妈的角色,猛一抬头发现白荷在偷拍她,忙放下娃娃冲了过来。 白荷赶紧将手机藏到身后去,嘴里道:“日后你在国内古筝界名声大噪后,我就将这些照片卖给你的筝迷,一定会有人出高价吧?” “你这个女人怎么忘恩负义呢?”覃小津去抢白荷的手机,奈何白荷机警又灵活,两个人的纠缠引来画舫一阵摇荡,白荷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覃小津怀里,覃小津却猛地脱下头上的黑裤袜戴在了白荷头上,又迅疾掏出手机对着白荷一阵猛拍。 白荷懊丧瞪着他:反正这个男人的幼稚一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家里来客人了 终于回到了蓝花坞。 车子停在村口,覃小津却向副驾驶座的白荷伸出手。 白荷问:“干嘛?” “手机没电了,借我打个电话。” 白荷冷哼一声,她才不信,她将数据线递给覃小津:“出租车上都可以给手机充电,你这么高档的车,还怕没有充电的设备?” 覃小津眯起眼睛盯着白荷,用长久的瞪视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白荷只好交出自己的手机,覃小津这才笑起来。 只见他拿着白荷的手机捣鼓了一会儿,白荷想看,覃小津就向着车窗的方向使劲后仰了身子,白荷只好作罢。终于捣鼓完了,他将手机还给了白荷。 说好的打电话呢? 白荷也不想问,问了他反正就是耍赖皮。 两人下了车,去后备箱取了电脑。覃小津将装着电脑的纸箱往白荷怀里一塞,插着裤兜就先走了。 毕竟花了五位数的人民币,沉也是情理中事。不过作为一名资深的离异单亲妈妈,什么脏活重活都亲力亲为,要是喝几碗酒,打虎这种事说不定还轮不到武松出手呢。所以白荷抱着电脑箱走进村口,并不觉得覃小津的举动不够绅士。 然而白荷却遇到了叶知秋。 叶知秋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见到白荷就热情地要来搭把手:“白小姐在搬什么?看起来很重的样子,还是我来吧。” 叶知秋的手还没伸到纸箱上,前方的覃小津就一阵风折了回来,一把抱过了白荷怀里的纸箱,看着叶知秋,眼神里带了一丝警惕,说道:“叶大哥不是在河边捉鱼吗?” 叶知秋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夕阳,这位小老弟帅是帅,脑子不太行啊,捉鱼,那是早上的事情了,现在,那些鱼早已经在许多人的肚子里了。 “覃先生,你家里来客人了。”叶知秋善意提醒了一句就闪了。 看着叶知秋的背影,覃小津摇摇头:这位大哥脸长得还行,但是脑子不行啊,竟答非所问。 见叶知秋走远了,覃小津又将电脑箱塞回白荷怀里,白荷:“……” 这个无耻的男人。 她冲着叶知秋离去的方向喊道:“叶……” 覃小津迅速将电脑箱重新抱了过去,横了白荷一眼,负气向前走去。 一个人自尊心强好胜心强就得受累,所谓人至贱则无敌嘛。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白荷心情十分愉悦地迈开了步子—— 叶知秋说覃家来客人了,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白荷扭头回望了下村口,刚才下车没注意,现在她看到了老张的车子,难道是覃山海来了? …… …… 除了覃山海,还有覃湖、李梦瑶、桑教授,这是举家都来了。 举家来的还有向家人。 白荷和覃小津走进覃家老房子,就被一阵喷香扑鼻的鱼香味熏醉,覃小津手里电脑都忘记放下就进了饭厅,看到覃山海时,他脸顿时放了下来。 “妈妈,覃叔叔,你们回来了?再不回来,鱼可要被大家吃光了。”覃浪花嚷着,“不过,常叔叔给你们留了几条鱼——” 白荷抬眼看着覃小津,此刻,这位覃小先生想吃的不是鱼是人! 但是很快,覃小津的笑容就驱走了满脸阴霾:“梦瑶姐,你也来了——” 覃山海太阳穴突突地跳:又开始演戏了!他怎么生了个戏精? 白荷瞥见覃山海脸上精彩的表情,心里叹息:他是没见到他真正的演技,他连宝妈都能演,还有什么戏不能演?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教子 白荷胡乱吃了口鱼就领着覃浪躲进了自己房间,她原本也想带覃浪花躲走,奈何覃浪花是个人来疯,而覃小津也执意留下覃浪花,似乎他的戏需要覃浪花当个道具。 房间里,覃浪看着白荷的新电脑发出惊呼:“哇,好漂亮的电脑啊,键盘和鼠标都好酷啊!是覃叔叔买了送给妈妈的吗?” 以覃浪对亲妈经济能力的了解,白荷是绝对买不起这样漂亮的电脑的。 白荷坐在桌前,听到覃浪的话,转过身子,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十岁了,是个小小少年了,和女儿不同,儿子的童年很不快乐,充满阴影,记事起就要面对父母的争吵、父亲的暴力、母亲的怨艾和眼泪…… 他没有长成一个阴郁的少年,而是善良阳光刻苦温和,白荷感到万般欣慰。 她摸着覃浪的脑袋,又摸摸覃浪的面颊,语重心长说道:“浪浪,覃叔叔是个好人,我们在最困难的时候能遇到他也很幸运,但是我们不可以把他当作冤大头,更不可以让自己成为寄生虫。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绝不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明白吗?” 覃浪乖巧地点点头:“妈妈放心,我到了新的学校会好好学习的,我也会好好跟着覃叔叔练琴,我一定好好努力,让妈妈为我骄傲。” 白荷欣慰地笑:“我们现在欠了覃叔叔很多钱很多人情,如果我们有能力了,一定要还给覃叔叔,你欠覃叔叔的课费,如果妈妈没有能力还,你长大后有了赚钱的能力,一定要还给覃叔叔,知道吗?老师辛辛苦苦地教学,只有付他课费才是对他的尊重,明白吗?” 覃浪重重地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都来了。” “是吗?” 白荷回到覃家老房子后并没有见到金静和金胜英的身影。 “不过她们已经走了,在姑奶奶他们来之前就走了,金老师不是一直说她崇拜弓叔叔吗?姑奶奶是弓叔叔的老师,如果小金老师碰到姑奶奶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要到弓叔叔的电话啊?” 听着儿子很朴素的想法,白荷笑:“下次弓叔叔如果有到云城演出,我们可以帮小金老师要他的演奏会门票。” 覃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愉快地笑了。 白荷心里还是替金静和金胜英惋惜,虽然不能见到弓翊,见到覃湖和覃山海还有李梦瑶也不错啊,都是古筝圈里的名人,响当当的人物,能见到他们,想必金静也会很激动吧。 下次如果覃家的这两位大师在云城办演奏会,她也帮金静要演奏会门票吧。 白荷正想着,覃浪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叶叔叔的,她们要给叶叔叔送围巾,叶叔叔不要,金老师就生气了,大金老师还哭了,她们本来走了,但又回来,吃了常叔叔煮的鱼后又开心地走了,大金老师说原来世界上有人煮的鱼比叶叔叔煮的鱼还要好吃,所以她就想开了。妈妈你说,大金老师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想开之前,是先有想不开。为什么想不开呢?覃浪想得脑壳疼。 白荷摸摸覃浪的头:“别想那些,想想上学的事情吧。” 覃小津已经帮覃浪联系好了云城一所不错的小学,距离蓝花坞也就半个小时车程。 想到上学,覃浪激动起来,他终于可以回学校了!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蓝花楹,牛婉兮 覃小津回来了,向前和高金娴知道他们要谈正事了,于是领着常苏走了,为什么要带着常苏一起走呢?向前和高金娴认为,在将来,常苏会是他们向家的女婿,是属于向家的人,向家的人就得在一起,一起吃,还要一起玩。 为什么带准女婿,却不带亲女儿呢?谁让女儿是覃小津的经纪人,涉及覃小津的工作,女儿必须留下。 常苏为什么要跟着向家人走呢?那是因为李梦瑶在,他觉得不自在,毕竟是一起上过新闻的绯闻男女。 同样是绯闻女友,为什么面对白荷就自在,面对李梦瑶就不自在呢?那是因为覃小津不在意,而覃山海在意啊!大先生可是气势汹汹跑到蓝花坞找小先生算账的! 可怜的小先生—— 带着对覃小津的同情和担忧,常苏跟着向前夫妇离开了老房子。 蓝花坞的风光甚美,常苏在蓝花坞住了一段日子已经爱上了这个村庄,对蓝花坞十分熟悉了,刚好可以为向前和高金娴当向导,他们一起来到了牛叔的蓝花楹树苗种植园,却遇到了老张—— …… …… 覃家老房子,一楼客厅,覃浪花正领着桑教授搭积木。 沙发上坐着覃家人,以及向清。 覃小津和煦的笑容问李梦瑶:“梦瑶姐喜不喜欢我这里的沙发?” “喜欢的呀,”李梦瑶声音甜美而温柔,笑容温婉,“这木质沙发比起真皮沙发坐着竟然还舒服。” 覃小津也笑道:“这木质沙发用的木材质地柔软轻盈,纹理通直并且加工容易,所以作为家居木材使用十分好用。除了可以打造家具以外,这种木材还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被广泛栽种用作行道树、遮阴树和风景树,应用在城市街道和社区、公园等地方,它的树株高大健美,可以达到一二十米,树冠很广,到了花期开满蓝紫色的花朵,望去给人以宁静、幽远、清新脱俗的感觉……” 覃小津娓娓道来,覃山海听得都入了迷,心想:这么温柔的儿子是个假儿子吧? 李梦瑶更是神往不已:“小津这么一说,我都好想去看看这种树,不知道这种树叫什么名字啊?” “蓝花楹,”覃小覃微微笑着,春风和煦,目光却飘向覃山海,里面藏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冷峻,就像是暗器,随时可以伤人,却又不被人察觉,“在昆明市五华区的教场中路有一条著名的蓝花楹大道,到了春夏之交,一整树一整树花开曼妙,不知道有多美……“ “被小津说得我好想去昆明看一看蓝花楹啊。”李梦瑶发出惊呼。 覃小津点点头:“蓝花楹是象征爱情的花朵,梦瑶姐是该去看一看,不过不必舍近求远跑去昆明。” “怎么,咱们云城就有蓝花楹吗?”李梦瑶有些激动。 覃小津笑容越发灿烂:“当然,蓝花坞为什么叫蓝花坞啊?就是因为蓝花坞种满了蓝花楹啊!” “啊,是吗?我怎么没发现啊?”李梦瑶不可思议。 “现在蓝花楹还没开花,梦瑶姐当然不会发现,等过几个月,蓝花楹开花了,整个蓝花坞不知道有多美呢,梦瑶姐知道是谁在蓝花坞种满蓝花楹的吗?” “一定是位勤劳的农人。”李梦瑶回答覃小津的问题。 覃小津摇摇头,笑道:“是一位女子,和梦瑶姐一样,美丽又温柔,勤劳又善良,她的名字叫牛婉兮——” 覃山海如被电击,面孔痛苦地扭曲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章 备孕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位大才子读过《诗经》便给这个姑娘改名牛婉兮,婉兮姑娘的名字原本叫平平的,平平安安的平平,奈何那位大才子自以为是非要给人家改名,这位婉兮姑娘原本可以平平安安过一世的,认识了大才子后,却英年早逝,梦瑶姐你说惋惜不惋惜?” 覃小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覃山海的。 也只有在这种可以窥探覃山海内心的时刻,他才会正视他。 覃山海双手握在木质沙发的扶手上,关节突起,铁青着脸色。 李梦瑶充满同情叹息说道:“真的好惋惜啊,本来是好美的一个名字,可惜不吉利。” 覃小津唇角带着一抹正中下怀的得意的笑,看着覃山海大声道:“哎呀,大家快看啊,他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所有人都聚焦到覃山海脸上,覃山海短暂的难堪之后,僵硬着笑脸对覃湖说道:“大姐,小津回来了,你不是有正事要说吗?” 就这样揭过牛婉兮的话题。 覃湖赶紧说道:“小津哪,我和你爸,还有弓翊,我们打算近期在云城举办一场古筝演奏会,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覃小津明白,覃湖这是打算利用她和覃山海、弓翊三个人的影响力一起提携自己。 “工作上的事和向清商量就可以了,她是我的经纪人,演出安排我都听她的。” 覃小津话音甫落,向清一震。小津如此信任自己,让她感动,但是覃湖覃山海和弓翊都不是别人,且是为了提携小津,小津这样的态度难免让人心寒。 但向清也知道只要有覃山海在场,小津就不可能正常谈工作。 覃小津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向清为了减轻覃湖的尴尬,忙笑着说道:“姑奶奶,大先生,演出上的事具体我们再商量吧,放心吧,这一次,有你们还有弓翊在,小津的演奏会一定会成功的。” 可不能再失败了。 回国后关于营业是一败再败出师不利,向清已经十分着急了。 一定会成功吗?覃山海对覃小津可没有信心,毕竟他回国后还没有正经营业过。到底是亲生儿子,否则以覃小津对他的态度,他还能如此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吗? 覃小津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梦瑶姐,婉兮姑娘的墓就在蓝花坞,她的墓前有一棵好大的蓝花楹,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哪?” 李梦瑶还来不及反应,覃山海就道:“死人的墓有什么好看的?” 李梦瑶点点头,其实她是不忌讳的,但是山海不让她去她就不去。 “婉兮姑娘已经入土为安了,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毕竟也不是咱们覃家的亲眷,没有去看一个陌生人墓的道理。” 李梦瑶的声音很温柔,覃小津裤兜里的手却攥起了拳头:陌生人吗?不是覃家的亲眷吗?他覃小津是覃家的长孙,唯一的孙子,他的母亲对于覃家来说却是陌生人,什么都不是! 这时候和覃浪花堆积木的桑教授加入话题:“小津啊,梦瑶正在备孕,去看死人的墓晦气呢!” “备孕”两个字像一根刺刺进了覃小津心里。他愤而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口出狂言 覃小津一走,李梦瑶就对覃山海说道:“我怎么觉得小津不高兴了,他那么热情邀请我,要不我还是和他一起去看看吧,感觉他对这位婉兮姑娘有很不一样的感情。” 李梦瑶的直觉这么准,让覃山海内心有些慌,“你不是备孕吗?其他事不重要。” “就算我们生了孩子,也不能忽略小津的感受啊,我可是小津的后妈,本来就要多关心小津,你看小津对我那么好……” 好吗?覃山海嘴角一抽。如果不是娶了李梦瑶,他真不知道他儿子这么阴坏,表面是笑面虎,背地里使坏。 然而,梦瑶这么善良,怎么知道人心险恶? 覃山海看着李梦瑶,心里涌起许多心疼,李梦瑶在他眼中就像天使一样纯洁。 “不用管他,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覃山海说道。 “别看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内心也是渴望温暖的吧?我虽然是个后妈,而且我也还没有当过妈妈,但我会努力,尽我所能去关心他的……” 李梦瑶温柔的话语听在大家耳朵里觉得肉麻,覃山海却听得顺耳。 已经离开客厅走上楼梯的覃小津听着李梦瑶的柔声细语,内心涌起一阵阵厌恶,脸上更是冷若冰霜。 覃湖好不容易从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如胶似漆你侬我侬里缓过神来,她开口对向清说道:“向清,我们商量一下演奏会的事宜吧。” 向清也忙应道:“好的。” 眼看着众人的话题要回归正业,覃浪花歪着脑袋问桑教授:“太婆婆,什么是备孕啊?” 覃湖忙咳嗽起来,所有人都尴尬不已,尤其向清,毕竟是晚辈,此刻好想假装去洗手间躲开,然而当着覃山海这位男长辈的面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不是更尴尬吗?只能默不作声坐着,当自己是空气。 覃浪花的问题是问桑教授的,好在桑教授年龄最长阅历最深,脸皮也最厚,她淡定说道:“备孕是一件好事。” 覃浪花“哦”了一声,环视客厅一周,说道:“那姑奶奶也备孕吗?向清阿姨也备孕吗?覃爷爷也备孕吗?太婆婆你也备孕吗?” 众人默默,唉,童言无忌啊。 没有人回应,覃浪花便自说自话,她将积木捧起撒在地上,“备孕是好事,我和大家一起备孕吧!” 所有人对覃浪花都不忍直视了,小姑娘你才六岁,真是口出狂言啊! 桑教授看着倒了一地的积木:“……”她刚刚搭好的积木啊! …… …… 覃小津到了楼上,经过白荷房门外时习惯性停了停。 想了想还是推开了白荷的房门。 白荷坐在电脑桌前,桌上是那台新电脑,看到覃小津,她招呼道:“网络你会安装吗?我不会诶。” 覃小津情绪不佳,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没有走进来帮忙,也没有说话。 白荷摇摇头:“问你也白问,如果没有常苏,你也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类型,我还是别指望你吧,我给常苏打电话好了。” 白荷说着拿起手机,按了开机按钮愣住,屏保上的照片亮瞎她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二章 涨租 原来是借口“打电话”拿走她的手机,然后把他和她的同款无厘头大长辫照片合成情侣照,设置成了她的手机屏保。 白荷举起手机,问他:“你的手机不会也用这张照片当屏保吧?” 他还没来得及设置,不过正有此意。 见他不说话,白荷眯起眼睛审视他,说道:“所以,你不会已经爱上我了吧?” 覃小津一愣,冷嗤:“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荷被无情地嘲笑自然不服气,她走过去伸手:“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你一定是设置了和我一样的屏保。” 覃小津庆幸地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手机屏保是他自己的古筝写真照片。英俊潇洒,卓尔不凡。 但白荷还是骂道:“自恋狂!” 覃小津拿回自己的手机,冷嗤:“我自己恋自己有什么错吗?总比你恋着我好吧?” 居然可以倒打一耙! 白荷愤愤:“谁恋着你了?” “你啊,不然你用我的照片做你的手机屏保干什么?” 来了来了,这个男人又无赖了。 白荷严肃说道:“覃先生,这手机屏保明明是你把我设置上去的。” “有证据吗?”覃小津说着一脸傲娇走进房间,动手处理电脑。 无耻!自恋狂!变态! 白荷在心里还没骂完,覃小津已经摆弄好了电脑。 他神气地走回白荷面前,说道:“我是生活不能自理,可是可以帮你打理啊!” 白荷堆给他一个假笑:“谢谢覃先生,有劳了。” “不是白打理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白荷知道。她本能捂住自己的领口,警惕看着覃小津:“覃先生想要我报答什么?” 白荷的反映让覃小津很不爽,他讪讪说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什么时候占过你便宜?” 性感的唇上下一翻,浑然不认账了,所以此前啃了她很多次的那位男士是外星人? “覃先生是真君子,不为美色所动,佩服佩服。”白荷讥笑了一句。 覃小津也不恼,只是反唇相讥:“主要白小姐并不是美色,长得很一般。” 白荷仰天大笑两声:“覃先生到底有什么图谋?直说吧!” “我要当你小说的男主角,不,是女主角。”覃小津微微笑道。 白荷:“……” “我希望明天可以看到白小姐的新文大纲。”覃小津拍拍白荷的肩出去了。 白荷目光一闪,眼前不断闪过覃小津画舫中的画面,心里似乎朦朦胧胧涌出一个创意来。 …… …… 蓝花楹树苗种植园。 牛叔正打理着那些蓝花楹树苗,老张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人劳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销路不错吧?”老张问。 “预定的单子越来越多了,你看我都忙成狗了。”牛叔手不停活。 “一头牛忙成了一条狗,这是赚得盆满钵满,你可真能干!”老张乐呵呵的。 “我只负责打理这些树苗,销路还是要靠我的那两个小子去拓展。” 牛叔有两个儿子,都从事蓝花楹树苗销售事业,住在城里,并不住在蓝花坞。牛叔的妻子帮儿子们带孙子,操持家务,也不住在蓝花坞。 牛叔提起儿子挺骄傲的。 “蓝花楹木质较软,台风天气频繁的地区一到台风天经常会把整棵树树枝刮断。树枝从十几米高空砸下来,能把木瓦结构的平房的屋顶砸出一个大洞,还会伤及市民,所以出于安全考虑,蓝花楹就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了。”牛叔介绍着蓝花楹的发展史。 “但是她开花的时候实在是太漂亮了,作为行道树,风景独好,所以近几年又流行起来了,有我两个儿子出去跑业务,我这里的订单也就多了。但是蓝花楹生长周期较长,培育蓝花楹树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看这些树苗,冠幅300公分,地径8公分,米径7公分,整棵树苗的高度也就300公分……” 牛叔介绍其自己培育的蓝花楹树苗比介绍亲儿子更加骄傲。 “生长缓慢才珍贵啊,价格才能走高啊。”老张乐呵呵说道。 “那是那是,所以你们老覃家可以涨我的田租了。” 整个蓝花坞除了牛叔、叶知秋、扬扬、缦缦、莫默几个家里少量的房屋和田地外,大部分的房产田产山林都是覃家的,牛叔要种植蓝花楹树苗,自然得向覃家租用,不过覃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定下的租金很低廉,此后也没有再涨过租。 每年收租的事都是老张来找牛叔交接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老张和牛叔已经颇为熟络了。 “这我得回去提醒提醒山海。”逛到蓝花楹树苗种植园,偶然听到牛叔和老张的对话,向前挺兴奋的。 向前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赚钱这件事上绝对不能吃亏。 高金娴却咳了咳,给了向前暗示。 从牛叔的蓝花楹树苗种植园离开,向前问高金娴:“你咳嗽是为了暗示我吧?” 高金娴不说话,这还要问吗? 向前乐道:“我就知道你这么壮不可能生病的。” 高金娴:“……”她哪里壮了? 奈何向前看不懂她除了咳嗽以外的其他暗示,比如不满的眼神。 他甚至还要补一句:“你最近真的胖了,一定是春节吃多了常苏做的饭。” 一旁,常苏不好意思地笑。这是在夸他吗? “伯父伯母晚上还是要留在蓝花坞吃饭的吧?村里有一种野菜叫大青叶,摘回去炒成一盘菜,味道特别好的。”常苏说着已经去路边寻找大青叶去了。 高金娴看着常苏的背影心里欢喜:真是个勤劳的好孩子。 向前却说道:“这样的人当女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怎么不好了?”高金娴马上反问,语气里尽是不满。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的。 “男人嘛,总归是要以事业为重,他要是成天围着厨房转,会不会太没出息了?”向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高金娴立马反驳:“世俗!你这个当爹的不会搞事业吗?咱们向清自己不能搞事业吗?一个家里要那么多人搞事业干嘛?总要有人主外有人主内的啊!我看萧占就挺好,长得帅,脾气又好,关键厨艺好,能够牢牢抓住咱们女儿的胃。” “是抓住你的胃吧?”向前真相了。 高金娴斜睨了向前一眼:“你的胃就没被抓住?” 两个人无言以对,不过并没有什么羞耻心。 “你刚刚在那个种植园里咳嗽,是想暗示我什么来着?”话题终于回到了最初。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俗家弟子 “我刚刚在那个种植园里咳嗽,是想暗示你什么来着?”高金娴问道。 向前皱眉:“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脑子居然短路了一下。 高金娴道:“我想一下。” 向前:“……” 向前觉得一定不能再让高金娴吃常苏做的饭菜了,脑满肠肥人都迟钝了。 高金娴抓抓头皮,问向前:“我刚刚在那个种植园干嘛突然咳嗽,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我才咳嗽的,你说了什么?” 向前一下被问住:“我说了什么?”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高金娴打了下向前肩头,“我看你不能再吃常苏做的饭菜了,被养得脑满肠肥,人都迟钝了。” 向前感动得有些想哭,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吧? 既然问题的关键症结在常苏,夫妻俩决定去找常苏。 “常苏去哪儿了?”高金娴在村里左右张望。 向前想起来:“他说去找一种野菜,叫什么大青叶,晚上炒给咱们吃。” “野菜?野菜好野菜好,吃野菜能减肥能排毒能清肠道,脑子也能灵光些……”高金娴一口气说了一堆吃野菜的好处,向前打定了主意,那晚上就继续留下来吃常苏做的饭菜吧。 两人找到常苏的时候,他已经采了一大捧的大青叶放进篮子里。 两人走过去,伸手从篮子里抓起几片大青叶打量,野菜闻着苦香苦香的,嫩生生翠绿绿,看着诱人。 “这就是大青叶啊?”向前不放心地问,“会不会认错?认错了野菜吃中毒了可够呛。” 常苏笑道:“不会的,我以前在少林的时候,常常上山采这种大青叶,寺庙附近的农妇也上山采这种大青叶拿到市集上卖,不会认错的。” 向前和高金娴互视一眼,异口同声喊道:“少林!” 常苏点了点头。 向前和高金娴无法淡定了,他们围着常苏打量,又伸手摸他身上,竟然是个和尚吗? “少林弟子是不近女色不能娶妻生子的吧?”高金娴声音凄厉。 向前内心也凌乱了,向清啊可怎么办哪? “我从前是俗家弟子,打出木人巷和十八罗汉阵后就下山了。”常苏笑得纯真无害。 原来是俗家弟子。 夫妻二人看着常苏浓密的黑发呼出一口气。 “俗家弟子可以娶妻生子的吧?”高金娴不放心地问向前。 “能。”这点常识向前还是是有的。 “那俗家弟子可以杀生可以吃肉吗?” 常苏是个厨子啊,如果不能杀生不能吃肉,而他却天天在破戒,佛祖怪罪了,可怎么办?高金娴十分忧虑。 向前思忖起来:“据我所知,武松、岳飞、武当创始人张三丰、一代名将许世友、清代的洪熙官都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高金娴顿时放心了:“武松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而且他打死了老虎。” 这么对照一下,常苏这个俗家弟子没有破戒就好。 夫妻二人心惊肉跳的时候,常苏已经继续去采大青叶了,看着常苏的背影,向前叹道:“真看不出来,这么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竟然会武功。” 好看的男孩子会下厨已经不得了了,还会打十八铜人阵,啧啧。 高金娴却又不放心了:“他会武功,以后会不会打老婆?” 十八铜人阵都被打败了,向清可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 常苏却听到了高金娴的话,他直起身,笑容纯净:“习武之人,拳头是用来保护弱小的。”说着继续去采大青叶。 高金娴一下就被着迷了,“萧占好帅啊,占占好帅啊……”然后看向前就不顺眼了,小拳头雨点般落在向前肩头:“都是男人,你怎么不会打十八铜人阵?你怎么不会打十八铜人阵?” 向前好冤枉:“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有几个会打十八铜人阵的?” 高金娴的小拳头从小到中雨变成中到大雨:“人家萧占不但会打十八铜人阵,还会做好吃的饭菜,你呢?你呢?” 向前躲闪着高金娴的拳头,委屈道:“我不是会做桂花糕吗?” 不提桂花糕还好,一提桂花糕,高金娴的小拳头立马变成狂风暴雨:“你还敢提桂花糕?你的桂花糕给谁做的?给谁做的?是给我做的吗?我恨覃山海——” 覃山海虽然结婚了,但牵扯到桂花糕,依然是高金娴一个无法打开的心结。 提到覃山海,向前灵光一闪,大喊道:“我想起来了!” 这喊声还是震住了高金娴。 “你不是问我我说了什么,你才突然咳嗽的吗?我就是提到山海啊,我不是说要去找山海,提醒他涨田租的事吗?” 高金娴这也才想起来:“我也想起来了,我咳嗽就是想提醒你别多管闲事。” “山海的事怎么叫闲事呢?”向前嘟哝,并不敢大声。 高金娴这一次没有打他,而是认真说道:“现在这蓝花坞的产业都是谁的啊?小津的,小津已经继承蓝花坞的产业了,你忘了?” “那我应该去提醒小津涨田租的事?” 高金娴“啧”了一声,“莫说去提醒小津,就是提醒山海也不能答应吧?那个种蓝花楹的男人姓牛,老张喊他牛哥。” 向前点点头,恍然大悟,“小津的生母也姓牛。” “都是蓝花坞的,都姓牛,沾亲带故是肯定的,人家是亲戚,你去提醒人家涨田租,是不是狗拿耗子?” 听了高金娴的分析,向前抓住的重点很奇葩:“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狗,覃山海就是那老耗子,覃小津就是个小耗子?那你说,猫是谁?我让猫去提醒!” 高金娴:“……” …… …… 常苏采好大青叶,领着向前和高金娴回到覃家老房子的时候,覃山海等人都已经打道回府,向清也不在。 覃浪花坐在地板上搭积木,说道:“向清阿姨和他们一起走了,说要去商量演奏会的事情。” 向前可惜道:“可惜了,吃不到常苏煮的大青叶了。” 高金娴却庆幸得说:“还好都走了,不然大青叶可不够吃。” 向前发现,在吃面前,亲生女儿也不能高金娴让利,那就怪不得覃山海讨不着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法号 向清工作室。 会议桌前,覃湖、覃山海、李梦瑶,外加向清,正在开会。 关于演奏会,从选择哪个音乐厅,到卖票渠道,再到演奏会主题、具体曲目,都要细细敲定。 “等弓翊这几天到云城后,咱们再碰一次头,”向清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这边没什么意见了。” “大姐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覃湖和李梦瑶表了态。 “那大先生呢?”向清看向覃山海,覃山海正在走神。 “大先生?大先生?”向清反复喊了几遍,覃山海也没有反应,覃湖和李梦瑶也叫了起来:“山海,山海……” 覃山海终于回神。 看着覃山海仿佛魂魄游太虚后刚刚归体的样子,覃湖怪道:“山海你怎么回事?是你嚷着不在蓝花坞商量,火急火燎大家才来了向清的工作室,到工作室不工作,你睡觉?” “大姐,山海没有睡觉,他睁着眼睛呢。”李梦瑶必须要袒护一下老公。 有老婆撑腰,覃山海坐直了身子,“就是,我又不是鱼!”大姐可真好笑,他就是不小心想到覃浪花,就一下子魔怔了而已。 为什么火急火燎要离开蓝花坞,还不是因为覃浪花?那个小魔鬼不好好搭积木,窜到他跟前拉他的手,热情邀请着:“爷爷,我们一起备孕吧,太婆婆说那是一件好事哦!” 到现在,覃山海耳朵边还回响着覃浪花魔幻的声音:“爷爷,我们一起备孕吧!一起备孕吧!备孕吧!孕吧!吧——” 覃山海捞住李梦瑶的手抓住了,方能定神。 李梦瑶则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替他怼覃湖了握她的手以示感激,便紧紧回握。 覃湖看着对面的覃山海和李梦瑶,觉得两人似乎在搞什么小动作,不禁喝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鬼祟祟的,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 于是,覃山海和李梦瑶将紧紧交握的手从桌子底下缓缓举到了桌上,覃湖:“……”早知道就不好奇了,幸好自己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单身汪,她并不羡慕。 …… …… 向清回到家里时,向前和高金娴竟也回来了,还带回了新鲜的半篮子大青叶。 “这是什么?”向清好奇地问。 “大青叶,萧占采的。”高金娴十分自豪,“萧占说你没吃到,就让我们带半篮子回来炒给你吃,我和你爸都吃过了,这个大青叶味道太美了,一会儿让保姆炒给你吃。” 炒大青叶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所以很快,饭桌上,一盘大青叶就摆在了向清面前。 向清的侧面和对面分别坐着向前和高金娴。 向清刚要下筷子,高金娴和向前就先了一步。 “不知道咱们家保姆炒的大青叶和萧占炒的比起来,味道会差多少?”高金娴说着,夹了一筷子,非常有分量的一筷子。 向前也夹了非常有分量的一筷子。 “咱们家保姆不错嘛,味道竟然也没有差很多。” “那是萧占采的大青叶新鲜。” “也是,那么鲜嫩,绿油油,水灵灵的。” “食材好,怎么煮都好吃,所以还是萧占厉害。” 夫妻俩你一筷我一筷……很快盘子见底。 向清看看亲爹又看看亲妈,放下筷子,身子靠到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道:“妈,他叫常苏。”平常,她也就不强调了,此刻,真的忍无可忍。 高金娴左耳进右耳出:“知道知道,萧占是艺名,对对对,他们和尚都有艺名,少林寺的方丈都会给他们取艺名。” 向前却说道:“什么艺名?和尚的,那不叫艺名,叫法号。” 高金娴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常苏的法号叫萧占,不知道他师父给他取这个法号有什么寓意吗?”高金娴看向向清。 “什么师父,什么法号?你们俩可真逗,常苏又不是和尚。” 向清话音落,高金娴和向前同时放下筷子,不可置信看着她:“常苏是和尚,你竟然不知道?” …… …… 覃家老房子,常苏打了个喷嚏。 覃浪花听见了常苏的喷嚏声,从小床上仰起身子,被白荷强硬按下了。 “睡觉!”白荷严肃说了两个字。 “可是,常叔叔好像生病了。”覃浪花一脸担忧。 “常叔叔是大人,他如果生病,自己会懂得吃药的,不需要你操心,你现在的任务是睡觉!”白荷不容商量。 覃浪花只好躺回自己的被窝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女孩的房间一片粉色的世界,就连被窝也是粉色的,怀里的毛绒玩具也是粉色的。 她看着坐在床前椅子上的白荷,说道:“我的哥哥他也睡着了吗?” 白荷点点头:“哥哥明天要上学了,所以他晚上要早睡,早睡早起身体好哦,浪花明天也得上幼儿园,所以也得早睡。” 覃浪花又叹了口气:“我去了幼儿园明天就见不到妈妈了,所以我晚上想多看看妈妈。” “明天晚上放学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幼儿园寄一顿中餐。 覃浪花却说道:“可是明天白天就见不到妈妈啊,妈妈,我爱你。” “爱我就听我的话,闭嘴,再闭上眼睛。”白荷不会掉入覃浪花的套路。 “可是我闭上眼睛就看不见妈妈漂亮的眼睛了,妈妈的眼睛太漂亮了……” 白荷忍不住苦笑,覃浪花来投胎的时候,孟婆给她喝的是一碗蜜吧,能说话开始就甜言蜜语,惯会给人灌迷魂汤。 “覃浪花啊——”白荷还想说什么,肩头被人拍了拍,一扭头是覃小津。 他站在她身后,勾勾手指示意她起来。 白荷鬼使神差站起身,让出了椅子。 覃小津坐下,拿起床头一本童话故事。 白荷道:“没有用的,我也给她念的……” 覃小津回头看着她:“你除了会写小说还会干吗?不对,你小说也写得不咋地。” 白荷:“……” 见白荷杵着不动,覃小津又补充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激将法,我是陈述客观事实,所以你快滚去写小说吧,虽然没有天赋,但是勤能补拙也说不定。” 说着,回身对覃浪花温柔说道:“覃叔叔给你讲童话故事,好吗?” 覃浪花脆声应:“好的,我最爱听覃叔叔讲故事了。” 覃小津信手翻起了童话书,说道:“从前啊,城堡里住了一个很丑的巫婆,她的名字叫白荷——” 覃浪花“咯咯咯”笑了。 白荷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走掉,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哄睡 “覃叔叔——”白荷一走,覃浪花就打断了覃小津的故事。 “嗯?”覃小津眉宇微扬。 “明天我就要去上幼儿园了。” 覃小津微笑看着覃浪花的小脸,她的脸上大大的眼睛盈满笑容,倒也看不出小孩子厌学的情绪。不是讨厌上学,那就是期待咯?也是,新的幼儿园,新的老师,新的小伙伴,好玩的玩具,好吃的点心……的确挺让人期待的。 覃浪花却说道:“明天我就离开我妈妈了。”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舍。 “一天而已,晚上放学的时候,我们就去把你接回来,你就可以见到妈妈了。”覃小津柔声安抚。 “那白天的时候呢?”覃浪花眉头皱了起来。 “白天的时候有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陪着你,你会暂时忘记妈妈的。” “我怕我妈妈忘不了我——” 嗬,好自作多情的小姑娘,完美遗传了她的母亲啊。覃小津在心里赞叹。 “你妈妈她不会的吧。”那个女人会吗?那个女人是个好妈妈,按她的处境,她能养出两个性格健康而有爱的孩子,就说明那个女人是个合格的母亲,且是个优秀的母亲。这就是白荷的过人之处。覃小津在心里从来都不吝对白荷的赞美。 “我妈妈会的,我和哥哥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妈妈说她舍不得我们,所以就不让我们去学校了——” 也是,总不能告诉孩子因为要躲债所以才让他们辍学的吧? 大人的欺骗孩子总是信以为真,好在那欺骗是善意的。 “可是浪花和哥哥不能永远不去学校啊。” 覃浪花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和哥哥都要好好学习,我们不需要覃叔叔操心,可是妈妈怎么办呢?” 覃小津一怔。 覃浪花狡黠一笑:“我和哥哥上学去的时候,就把妈妈交给覃叔叔你了。”说着,小姑娘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覃浪花安静的小脸,唇角还带着一丝笑容,覃小津给她整了整被子,安安静静坐在床前陪伴着。约莫觉着覃浪花睡着了,屋子里响起小女孩酣甜的呼吸声,他才关了灯悄悄离开。 走到白荷房门口,覃小津习惯性停留下来,却没有伸手去推门,他看着那紧闭的房门,门缝里泄露出来的灯光,唇角是沉静的笑。继而回自己房间去。 星移斗转,天空泛起鱼肚白。 覃小津轻轻推开白荷的房门,看见白荷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台灯的光线正被涌进房间的天光冲淡。 他走过去,将白荷抱到床上,白荷居然没有醒,一翻身又睡过去。 覃小津摇摇头,给她盖了被子,便回到电脑前,电脑桌面正是屏保模式,覃小津敲了鼠标,发现电脑已设置了密码。 他扭头不满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 …… 吃早餐的时候,两个孩子没有见到白荷的身影并不以为意,覃浪花甚至说:“我妈妈一定是昨天晚上小说写太晚了,覃叔叔不要吵醒她哦。” 覃小津皱眉:“为什么只叮嘱我一个人?” “常叔叔他不会的。”说话的是覃浪。 覃浪花也睁着圆圆的眼睛笑道:“常叔叔怎么会?” 常苏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覃小津顿时吃不下饭了。他本来决定亲自送两个孩子上学的,现在他让常苏送。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学 然而,覃浪花却不同意。 她说道:“还是覃叔叔送我和哥哥上学吧。” 覃小津带点小傲娇:“还是觉得覃叔叔比较好,是吧?” “两个叔叔一样好,但是如果覃叔叔一个人留在家里,把我妈妈吵醒,怎么办?” 覃小津:“……” 覃小津很不满的时候,覃浪和常苏却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先送覃浪花到幼儿园,再送覃浪到学校,覃浪是插班生,覃小津送覃浪去学校后还要和覃浪的班主任交流一下。 班级教室外的走廊上,覃小津牵着覃浪的手见到了班主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老师。 “老师,你好,我是覃浪的父亲。”覃小津介绍自己。 覃浪抬头看了他一眼,内心里有些激动。 班主任虽然惊讶但仍保持礼貌,她不好意思直接夸赞覃小津,只能对覃浪夸赞:“覃浪,你爸爸好年轻啊,长得也很帅。” “他还会弹古筝呢。”覃浪难掩骄傲,虚荣心蠢蠢欲动。 “哦,是吗?”班主任更加意外了,“那覃浪你也会弹古筝吗?” 覃浪点点头,带着腼腆:“我还在学,弹得不好。” 覃小津却摸摸他的小脑袋肯定他:“进步很大了。” 覃浪整张脸都难掩激动神色,原来覃叔叔说关门教学时只会批评他,好话要开门对别人说,是真的啊。 “那学校举办六一节晚会的时候,可以邀请你们父子同台表演吗?”班主任想得有点远。 覃小津爽快答应了:“当然可以,我过段时间会在云城举办古筝音乐会,届时给老师您和您的家人送演奏会的门票。” 原来这位家长是个音乐家啊,怪不得气质这么优雅。 班主任打量覃小津,暗自揆度着。 覃小津向班主任微微鞠躬致意:“我们浪浪就拜托老师了。” “放心吧。”年轻的女老师拉过覃浪的手,亲切而殷勤:“覃浪,和你爸爸说再见。” 这可让覃浪为难,“爸爸”两个字他可喊不出口,也没有得到过允许可以喊出口。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对着覃小津吐出两个字:“再见。” 覃小津和他挥挥手,他也和覃小津挥挥手,便跟着班主任去教室了。 孩子们上学了,覃小津开始筹备音乐会事宜,弓翊很快也到了云城,排练成了覃小津接下来生活里的重中之重。 因为这场音乐会不是谁的独奏音乐会,覃湖、覃山海和覃小津本是云筝世家传人,李梦瑶是覃家的儿媳妇,弓翊也是云筝的弟子,于是音乐会主题自然敲定为传承云筝有关。 既然是集中排练,覃小津和覃山海天天见面,看着覃山海和李梦瑶天天秀恩爱,只让覃小津内心更加愤慨,少不得要处处针对覃山海,言语阴阳怪气夹枪带棒,自然,李梦瑶是听不出来的,覃山海却听得心在滴血,有火又没处发。 趁着覃小津去洗手间的工夫,覃山海也离开排练厅去洗手间。 覃小津走出洗手间就看见覃山海站在门外等他,他却无视他直接走掉,覃山海说道:“你不跟我谈谈牛婉兮吗?” 覃小津果然停住了脚步。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误会 覃小津站着原地等着覃山海走过去,覃山海也等着覃小津走过来,僵持了三秒钟后,覃山海让步,抬脚走向覃小津。 “你是怎么知道牛婉兮这个名字的?”覃山海问。 “这对你很重要吗?”覃小津语气冷淡,相比之下,覃山海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而吵架时,谁更激动谁气势上就输了。 “是牛安安跟你说的吗?” 覃小津倒也希望是,然而他的亲舅舅别说主动跟他提起母亲了,对他这个亲外甥也是敬而远之,甚至都令他怀疑,舅舅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知不知道他是牛婉兮的儿子。在蓝花坞住了这么久,牛叔就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邻居,热情又疏离。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一个名字而已,就算是你取的,别人就叫不得了吗?难道别人提起这个名字,还要付你版权费?”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这哪里是亲儿子?这分明是仇人! “你可以因为一个姑娘名字不合你的意就随便给人家改名,你怎么不给李梦瑶改名?怎么,李梦瑶这个名字很合你的意吗?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所以牛平平这个名字对你而言不吉利,那我看李梦瑶这个名字也很不吉利啊,梦瑶梦里都在摇,山摇不就是地震吗?海摇不就是海啸吗?哎呀,这个名字克夫啊!你如果不趁早给她改名,还是趁早离婚算了!” 一本正经的面容,句句尖酸刻薄,覃山海忍不住扶住胸口,真是气死老子了! “覃小津,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你不要牵扯上梦瑶,好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你已经陷害过她一次了,我知道你以后还会继续害她的,我宁可你有事冲我来,就像现在这样,要吵架,我们两个面对面,不要当着梦瑶的面……” 覃山海近乎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可是听在覃小津耳朵里却像是威胁。 覃小津冷笑:“不牵扯上李梦瑶,你怎么会心疼呢?李梦瑶现在是你的宝贝心肝甜蜜饯,只有威胁到她,你才会跳脚,你才会恼羞成怒,才是难受啊!你难受我就开心。而你也说对了,以后,我会继续伤害李梦瑶的,你看她对我无比信任,我只要想害她,有的是机会,当然了,你可以提醒她提防我,谁让你是她丈夫呢?作为丈夫,保护妻子不受伤害天经地义。” “小津,为什么啊?我是你父亲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覃山海很苦闷。 覃小津自嘲地摇摇头:“你是在装傻,还是在把我当傻子?为什么,你竟然还会问为什么?你伤害了我的母亲啊!我是牛婉兮的儿子!你伤害了牛婉兮啊!你是牛婉兮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仇人。最亲的父子竟然是仇人吗? 覃小津的真心话伤到覃山海。 看着他心灰意冷的神色,覃小津道:“你敢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吗?你对我母亲的伤害都是我的误会,我的母亲她一辈子爱你却不能让你娶她,生下儿子却要骨肉分离,身世凄凉郁郁而终,这一切足够让我恨你,如果你肯像娶李梦瑶这样干脆利索地迎娶我的母亲,我们母子又怎会一辈子相离不相亲?我一辈子享受不到母亲,我母亲一辈子没有享受到夫妻恩爱、天伦之乐……这一切还不能让我恨你吗?除非这一切是误会,你敢说这一切是误会吗?” 覃小津说完绝情离去。 误会?误会吗? 覃山海看着覃小津决绝的背影,眼底有老泪升起,他怎么敢说这一切是误会呢?所以只能任由亲生儿子恨自己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花开 覃山海回到排练厅时,排练已经终止,覃小津和弓翊已经离开,趁着李梦瑶去洗手间方便的工夫,覃湖责备覃山海:“你刚刚在洗手间是不是为难小津了?他回来就说人不舒服,不能排练了。” 被亲姐这样误会,覃山海真的很委屈。 “我现在人也不舒服,大姐怎么不说是他为难我呢?” “你不舒服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有家室有老婆有人关心你。” 覃湖这话让覃山海感觉不公平:“他不也有家室有老婆?” “那能一样吗?他是假结婚!你可是真结婚啊!” 一句话让覃山海无言以对。 都知道是假结婚,才会由着一个完全配不上覃家的女人呆在覃小津身边,因为知道终有一天那个女人都要离开,所以覃家长辈才可能这么淡定的,善待那个女人和女人的孩子,因为他们是客,因为是待客,所以才这么彬彬有礼和善有爱。 “大姐,我问你一件事,牛婉兮的名字是你告诉小津的吗?”覃山海突然发难,覃湖深感意外。 如果不是牛安安说的,覃湖在覃小津跟前吐露了真情也有可能。 亲弟弟突然地不信任,覃湖很不开心:“我都当了这么多年闭口葫芦,我怎么可能突然在小津跟前嚼舌根?你这么不是好歹,居然质疑我,我到时候到梦瑶跟前嚼舌根去!” 覃湖负气离去,覃山海:“……”除了古筝弹得不错外,说话方面真的不是他的长项啊,而梦瑶居然会喜欢笨嘴拙舌的他,他的梦瑶怎么这么好呢? 当李梦瑶回到排练厅时,就剩覃山海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她的眼神更多了许多柔情。 李梦瑶看着覃山海眼里的柔情,内心更增喜悦,于是两个人单独留下来,将音乐会上将要合奏的曲目又继续排练起来,两个人心意相通,合奏可谓珠联璧合,整个排练厅余音缭绕,妙不可言。 …… …… 弓翊陪着覃小津回到了蓝花坞。 一路上,弓翊都不敢开口说话,因为覃小津一路无话,只默默开车,他便也连呼吸声都很轻微。 任何站在覃山海的角度劝覃小津善良大度的话都是道德绑架。弓翊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人,覃小津才是他的挚友。 弓翊是第一次到蓝花坞。 时令已是春末夏初,蓝花坞的蓝花楹已经开放。 弓翊随覃小津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蓝紫色的花开得热烈而浪漫,绝美,震撼人心。 阳光下,整座村庄都笼罩在明媚的蓝紫色里,那些高大而遒劲的蓝花楹茁壮生长,鲜花怒放,弓翊从来没见过一种花可以将明艳与脱俗糅合得如此巧妙相宜。 走进蓝花楹夹道的村道,宛如置身仙境。弓翊的目光望过去,在那仙境深处,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子轻轻伫立,一朵蓝花楹从树梢落下,擦在她的白裙子上,又掉落到地上去,而她的白裙就此染上了两抹淡淡的蓝色,那白裙女子扭头看着自己的裙子,皱起了眉头,而随着她的扭头,弓翊也看清了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主人 原来是她。 弓翊心里发出一丝慨叹,为这美丽的村庄,为这美丽的白裙女子。 白荷已经走过来,礼貌地微笑致意:“弓先生——” 白荷走过来的时候,覃小津也迎上去,手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腰,白荷一僵。她发现这位覃家的小先生似乎很喜欢演戏,此刻他似乎要她配合着演出男主人与女主人的恩爱来。 当弓翊也礼貌唤着“弟妹”的时候,白荷的头倚在了覃小津肩上,如此狎昵,让覃小津有些意外,他低头去看白荷,眉头微微蹙起,而白荷也朝他抬了抬眉毛。不用力过猛,怎么配得上影帝浮夸的演技? 二人的表情戏落在弓翊眼中就是眉来眼去。这让弓翊有些不适。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那两个小家伙呢?” “他们上学去了。”白荷微笑着回答,依旧倚在覃小津怀里,不肯抬起头来。 覃小津的手也继续亲密地搭在她腰上,“两个小家伙要晚上才回来,所以白天我们可以专心欢迎弓翊,你准备什么节目来欢迎我最好的兄弟?” 覃小津扭头看白荷。 白荷心里想我又不会弹琴,厨艺方面,有常苏在,我就是菜鸟,哪轮得到我班门弄斧?于是堆起笑脸,像一个温柔的小媳妇,说道:“全听你的。” 这样够恩爱了吧? 于是覃小津说道:“那就由你下厨,招待弓翊,他可是第一次来咱们蓝花坞做客。” 什么?白荷瞬间站直了身子,不会吧?这位先生怎么想的?有常苏那么好的大厨不用…… 只听覃小津说道:“你是女主人,你亲自下厨方显诚意,弓翊,你说呢?” 覃小津问向弓翊,弓翊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了,小津过去一直喊他“弓翊哥哥”的。结了婚果真不一样了,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弓翊哥哥”长“弓翊哥哥”短的了。 这一天常苏莫名其妙就被放了一天假,覃小津和白荷成了厨房的新主人。 倒也没有鸡飞狗跳,白荷是麻利的,只不过做出来的饭菜不能像常苏那么色香味俱全而已,而某人在厨房的表现竟也没有拖后腿,他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充当着很好的下手……弓翊坐在饭厅里望进厨房,能想到的只有“夫唱妇随”“神仙眷侣”那些美好的词。 这让弓翊内心有些微失落。 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想有个家,一个人的家总是少了些烟火气,须得像覃小津和白荷这样有商有量同进同出,方才是家的真谛吧? 弓翊羡慕到要流口水的时候,覃小津和白荷终于张罗好了一桌子佳肴。弓翊并没有吃过常苏的手艺,又胜在今天的菜食材都珍贵,并不需要如何用心烹饪,味道便已不错,于是弓翊真诚赞叹道:“真没想到,弟妹不但会写文章,厨艺还这么好,真是心灵手巧。”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白荷十分谦虚,但听到赞美仍然抑制不住要笑得花枝乱颤。没办法,她就是爱听好听话,她就是一个肤浅的人。 正笑着,一抬头就瞥见了覃小津投过来的不悦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章 密码 “弓翊,你怎么知道她会写文章?”覃小津问弓翊。 弓翊放下筷子:“你们举行婚礼那晚,弟妹跟我说的。” 覃小津已经将一把杀气腾腾的眼刀丢了过来,白荷直接忽视,只要不和他对视,就不会挨刀,这是白荷的秘诀,但脑子里依然翻涌出婚礼那晚的记忆碎片—— “我是个坐家,毕业于家里蹲大学。”白荷笑着对弓翊说道。 “哦,弟妹是个作家。”弓翊的脸上写满“失敬”两个字,“家里蹲大学是位于哪个国家?” 白荷回神,笑容尴尬。正担心弓翊会再次问出“家里蹲大学位于哪个国家”时,她被覃小津无情地拉出了饭厅。 饭厅内,弓翊听着两人上楼的脚步声有些奇怪,这是已经默契到去洗手间都可以同步吗?虽然刚才覃小津并没有说要拉着白荷去哪里,弓翊猜他们一定是要去方便,碍于他在吃饭,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边弓翊自作多情的时候,那边覃小津已经将白荷拉进了她的房间。 甩开白荷的手,覃小津没好气地关上房门,一脸冷峻。 “为什么那么早就告诉弓翊你的身份,却一直对我隐瞒?”覃小津冷冷问道,眉头紧皱,表明自己很生气。 “我要是说是个误会,你会信吗?算了算了,你肯定不信的,你要罚我,随你好了,只是干吗一定要在我的房间,去你的房间吧!你的床我睡过,比我的床舒服,你的床软,我的床有点硬,我更喜欢睡软的床,虽然我们以前租房子的时候,没有好床睡,但是我用好几条棉被当床垫,躺上去软软的,不知道睡觉的时候有多舒服呢……” 覃小津静静看着白荷,脸上越来越严肃,这个女人一点内疚的心理都没有啊。 “你怎么会觉得我要罚你就会对你做那种事?那明明是对我的惩罚好吗?”覃小津忍不住开口打断白荷,这个女人一说起来就絮絮叨叨停不下来,实在是聒噪的很。 白荷并没有被覃小津的话伤害到,她笑道:“你没有试过,怎么就笃定是对你的惩罚?试过之后,你也许会觉得是奖励呢?” 白荷的笑脸凑到覃小津跟前,眨了眨眼睛。 覃小津一脸阴霾,论厚颜无耻,自己真的自叹弗如。 见覃小津不说话,白荷便说道:“弓翊还在楼下呢,咱们墨迹久了不下楼,你试过没试过,人家都会当你试过了。” 一句话提醒了覃小津,不过他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说道:“想要我原谅你,把你电脑的密码告诉我。” 白荷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真不要脸,“谁要你原谅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覃小津摊摊手,干脆靠在了房门上,只要他不走开,白荷就走不出去。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久了,没做什么也是有做什么。何况,他还伸长了脖子,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 白荷不解:“你干嘛?不会要给自己抓个痧,然后说是我打你吧?” “那倒不会,顶多说是你嘬我——”覃小津奸邪地笑。 白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签名 说什么最毒妇人心?女人心再黑还能黑过臭男人?在脖子上小小地抓个痧,和嘬出来的吻痕真的可以真假难辨。白荷认输了,乖乖地交出电脑开机密码。 竟然是他们领证的日子! …… …… 到了傍晚,常苏从学校接回两个孩子时,弓翊已经吃撑了,除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关键还被塞了大半天狗粮。 之前他还在怀疑白荷那两个孩子至少有一个不是覃小津亲生的,现在他已经彻底相信,那两个孩子绝对都是覃小津亲生的,实在是太恩爱了。 看到覃浪和覃浪花的时候,弓翊觉得自己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两个孩子看到弓翊也很激动。弓翊离开前,覃浪递给弓翊一个笔记本和一把笔,弓翊不解。 覃浪道:“弓叔叔给我签个名吧!” 弓翊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无条件满足了小朋友的心愿,刷刷刷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覃浪捧着宝贝一样捧着笔记本,覃浪花提醒他道:“你只要弓叔叔的签名,小心覃叔叔不高兴哦,他才是你的老师。” 覃浪道:“覃叔叔又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啊。”覃浪花睁着圆圆的眼睛堆起一脸假笑。 覃浪完全相信覃浪花会出卖自己,于是道:“那妹妹可以不告诉覃叔叔吗?” “除非……你喂我吃饭。”覃浪花想了想。 覃浪慨叹:“妹妹怎么可以这么懒?” “我有哥哥啊,为什么要那么勤快?”覃浪花的理由太过笔直,覃浪无言以对。 于是,晚饭桌上,覃浪花饭来张口,十分享受。 覃浪一边喂饭一边叹气。 白荷看不下去了,斥责覃浪花:“浪花不可以欺负哥哥!” 覃浪花看了覃浪一眼,覃浪忙说道:“喂妹妹吃饭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覃小津忍不住“噗嗤”一笑,覃浪花说道:“覃叔叔不相信我哥哥说的话吗?等爷爷和梦瑶阿姨给覃叔叔生出一个妹妹来,覃叔叔就知道了。” 覃小津一凛,再也不能幸灾乐祸了。 桑教授的确说过李梦瑶和覃山海正在备孕,李梦瑶还年轻,给他生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覃小津心事沉浮起身,白荷提醒覃浪花:“以后不可以在覃叔叔跟前乱说话。” 覃浪花点点头:“可是现在覃叔叔已经走了,我可以说了吗?” 白荷:“……” 不待白荷回应,覃浪花就问道:“妈妈和覃叔叔以后会给我和哥哥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还好覃小津不在,白荷果断说道:“不会!” 覃浪花颇为失望的样子,而覃浪倒是很庆幸,一个妹妹祸害他就已经够了,再来个弟弟或妹妹,他可喂不过来。 覃浪花吃了口覃浪喂过来的饭,叹息道:“那怎么办?我就不能给弟弟妹妹喂饭吃了。” “妹妹如果想喂饭,可以喂我吃饭哪。”覃浪的笑容带着大哥哥的憨厚。 覃浪花却说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覃浪:“……”妹妹是个双标狗! 让常苏开车,白荷带着覃浪去了“金耳朵”琴行给金静送了演奏会的门票,还有弓翊的签名。金静太开心了,抱着覃浪亲了又亲,搞得覃浪很不好意思,他已经是个十岁的大男孩了啊! 回到蓝花坞,覃浪花已经睡了,覃浪也已经很困,让覃浪去睡,白荷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亮光,不用怀疑,一定是覃小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怀孕 白荷走进房间,覃小津若无其事从电脑前站起身来,“这一次写得还可以,但是为什么不把大纲先给我看一下?” 这个男人可真是厚脸皮,偷看别人文章,没有歉意就算了,还兴师问罪。 “你又不是我编辑!”白荷没好气。 “那你给编辑看过了?”覃小津也不恼。 “嗯。” “那你什么时候发文?”覃小津期待地问。 “要你管?” 覃小津笑笑不说话,走出去了,他当然要管,他是男主角,不是吗? 转眼就到了演奏会的日子,四面八方的筝迷涌到云城,有弓翊的粉丝,有覃湖、覃山海和李梦瑶的筝迷,冲着几位大名鼎鼎的演奏家而来的观众在云城音乐厅却认识了一位筝坛新秀——覃小津! 原来这就是覃川老先生的孙子,云筝世家第三传人,覃家的小先生古筝技艺卓群,关键模样生得好啊! 观众席贵宾座上的金静看着舞台上的覃小津怔怔失神,心里震惊之余又终于释然:他姓覃,她早该想到他的身份的,覃浪真是个幸运的孩子啊。 金静为自己的学生能如此幸运心头激动又怅惘。 这一夜,云城音乐厅数千观众沸腾了。 演奏会结束,许多观众涌去和演奏家们合影,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演奏家们,金静望而却步。 金胜英怂恿她:“你最爱的弓翊男神,你为什么不去和他合影?” 金静摇摇头,能够不花钱就看到弓翊的现场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合影还是算了吧。然而白荷和覃浪在人群中发现了她们,覃浪热情拉着金静去找弓翊合影。 金静和弓翊中间站着覃浪,仿佛一家三口,留下了合影。 这样的合影对于金静来说弥足珍贵,然而对于弓翊来说,不过是他演奏生涯里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一次与筝迷的合影。金静是谁,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想要去知道,就是一个过路的粉丝,如此而已。 音乐厅后台,向清在忙碌,她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地打着电话:“对,把事先准备好的通稿全部发掉,照片就配上我刚才发过去的小津的现场演奏照片……” 覃小津猛不丁出现,向清吓了一跳。 她收了电话,郑重向覃小津说道:“小津,谢谢你。” 终于打好回国营业第一枪了,向清有些虚脱。 “应该谢谢你才对,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为了这场音乐会,向清像拼命三娘一样工作,总算让音乐会圆满落幕了。 听到覃小津的道谢,向清却摇摇头,“我辛苦是分内的,我是为了赚钱,我说要谢谢你是因为你今晚终于让自己内心那个小天使战胜了小魔鬼——” 向清话里有话,覃小津皱眉。 “我都知道,你并不想大先生和梦瑶姐以夫妻身份同台演出,我完全做好你要捣乱的准备,可是你最终没有做手脚——” 的确,覃小津可以有无数种破坏这二人同台的方法,然而最终他没有这么做。 “我是看在你这段时间辛苦付出的份儿上。”覃小津正色说道。 向清感动得有些想哭,小津终于也有肯为她考虑的时候了,以前的小津多么任性。 “好了,演出也取得了圆满成功,我们去喝杯庆功酒吧。”向清提议。 覃小津点点头:“我发现云城有家烤肉非常不错。” 听到“肉”字,向清只感觉有一股恶心从喉头冲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暗恋 烤肉店,覃小津和弓翊两相对酌,吃肉喝酒,好不惬意,一旁的向清却是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覃小津放下啤酒杯问向清。 向清强颜欢笑:“没事,我人有点不舒服,反胃,大概是中暑了。” “送你去医院吧。”覃小津当机立断。 弓翊和覃小津送了向清去医院,夜已深,只能挂急诊。 急诊科护士问向清症状,向清说不出话来,一心想吐,急诊科护士见状就让向清直接去妇产科,惊得弓翊和覃小津不知所措。 一个小时后,有了检查结果:向清怀孕了,妊娠期已经十周了。 弓翊和覃小津又将向清送回向家。 弓翊坐在车后座上,透过车窗,看着覃小津和向清并肩走进了向家大门。 覃小津和向清是青梅竹马,有些人的感情是其他人插不进去的,所以弓翊很自觉,一直以来都是悄悄羡慕着覃小津和向清的感情,却只能乖乖羡慕就好,他没法像覃小津这么幸运,能得到向清这样的红颜知己。 他一个寒门孩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已经是老天爷开眼,其他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做人不能太贪婪。 覃小津和向清已经进了向家大门。 “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向清不让覃小津再送了。 覃小津不放心,向清怀孕这是大事,除了养胎的问题,还有如何向父母解释的问题,向清好面子,未婚先孕,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怀孕了,这些都很突然,需要好好解释。覃小津拿捏不准,向清会不会向父母坦白。 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覃小津很好奇,但是问不出口,向清的生活里能够接触到的异性除了自己,就是常苏。 “向清,你和常苏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得这样快了?”覃小津嘟囔。 向清有些窘,覃小津怎么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常苏的呢? “发展得快,不好吗?非要像我和你,十年都没有结果,才正常吗?”向清看着覃小津,声音沙哑,眼里带着一种悲伤。 覃小津愣了愣,尴尬笑道:“向清,瞧你说得,好像我们两个恋爱了十年又分手了似的……” “是我暗恋了你十年,不对,是我暗恋了你二十年,从情窦初开的少女开始,我的暗恋没有结果,而你娶了别人,而我,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 向清说着,眼泪刷地下来了,她抱住覃小津痛哭起来。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爱着覃小津了,如果爱着覃小津,又怎么会怀上另外一个人的孩子呢?如果她已经不爱覃小津了,为什么此时此刻她这么慌?她的心里这么乱,这么痛,这么不舍……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爱她的小津了。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内心根深蒂固的一份执拗突然要被连根拔去,她慌乱,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覃小津是否能够明白她的感受。 任由向清在自己怀里哭得昏天黑地,覃小津却是怔怔,内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这样? 花园尽头的房子,向前和高金娴正走到阳台上纳凉,不经意就瞥见花园里的两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位客人很无赖 “那不是向清和小津吗?”向清指着花园里。 高金娴瞪大了眼睛惊呼:“向清和小津抱在一起,他们怎么可以抱在一起?” 女儿一直喜欢覃小津,他们是知道的,可是覃小津和别人结婚了啊!心上人结婚,女儿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悲痛欲绝,非他不能活,甚至还有了萧占,现在女儿又和覃小津抱在一起哭哭啼啼是怎么回事? 高金娴一惊:女儿在哭! “一定是小津欺负了向清!”高金娴急忙忙向楼下走去。 在女儿喜欢他的时候,他不能娶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就罢了,现在结婚了,怎么还来招惹女儿? 见高金娴气势汹汹下楼去,向前急忙跟上。 夫妻俩赶到花园时,覃小津已经离开了,只有女儿一个人走过来。 “小津呢?”高金娴和向前异口同声。 向清哭得有些乏,说道:“已经很晚了,我让他先回去了,这里到蓝花坞还要开好久的车。” 大门外果然有车子发动并远去的声音。 在夫妻俩竖着耳朵听车子开走的时候,向清已经兀自进屋了。 车已经开走了,他们想追上覃小津也是追不上,只能折回身子。 车上,覃小津开着车,车内很安静,音响里没有音乐。 弓翊突然说道:“晚上,我还是去蓝花坞住吧。” 覃小津“唔”了一声,感到奇怪。 弓翊说道:“我来云城就是你的客人,别的客人可以住酒店,如果你也让我住酒店,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显得咱们俩人太生分了。” 覃小津回头看了一眼,弓翊坐在驾驶座正后面的位置,覃小津这一扭头并不能看见弓翊,也就无法透过他的神色揆度他的用意。 他只能说道:“你这段时间不是住酒店住得好好的吗?” 弓翊没有正面回答覃小津的问题,而是问道:“我想住你家里,你不欢迎我住,有什么原因吗?” “主观上,我是欢迎你住的……” “那客观上你有什么困难?” 覃小津把着方向盘,沉吟了一下说道:“老房子房间不够。” 弓翊做了个“哦”的嘴型,“老房子有几个房间哪?” “五个。”覃小津答得利索。 弓翊说道:“那刚好多出一个房间,可以让我睡。” 覃小津笑了:“浪和浪花兄妹俩一人一间房,孩子也不小了,应该从小训练他们单独睡。” 弓翊也笑了:“小津,浪和浪花一人一间房,常苏一间房,还多两间房——” 覃小津猛地顿住:他和白荷是夫妻啊,是夫妻,只睡一间房就够了。 差不多觉着覃小津已经在心里计算清楚了,弓翊笑道:“所以刚好还多一间房可以收留我这个客人,不是吗?” “是。”覃小津一踩油门,往蓝花坞而去。 …… …… 向家,向前和高金娴惴惴不安,向清到家后兀自回房间洗澡,并不理会他们,但脸上依稀的泪痕让夫妻俩睡不着。 “你说向清为什么哭?”高金娴问向前。 向前分析道:“向清哭的时候只有小津在场——” “那一定就是小津惹她哭的。”高金娴下定论。 不行,还是得找向清问问清楚。 夫妻二人进了向清的房间,向清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浴室内水声哗哗的,然后他们便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一张验孕报告单——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来自各方的误会 覃小津和弓翊下了车,走进村口。 蓝花楹夹道的大路上,夜风里是山野清新的空气,路灯灯光里的蓝花楹别有一番意境。 兄弟俩并肩走在蓝花楹树下,夜风吹过,蓝紫色的花朵蘸着橘红色的灯光簌簌而落。 “小津,晚上如果被弟妹赶出房间,可以来和我一起睡。”弓翊突然说道。 覃小津脚步一顿:“弓翊,你在说什么?” 弓翊也站住了,无比同情说道:“其实我特别理解你,向清又漂亮又能干,对你又死心塌地,虽然你已经和弟妹结婚了,但是向清毕竟跟在你身边十年了……十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的……你就是犯了一个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你是以为向清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覃小津眯起了眼睛。 弓翊讪笑:“你看我晚上不是住到蓝花坞来了吗?万一弟妹跟你吵架,我也好做个和事佬啊,当然了,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你是我兄弟,谁是我弟妹,关键看你的选择,你选谁谁就是我弟妹——” 弓翊抬手拍拍覃小津的肩膀,却被覃小津挥开,他握拳将弓翊捶了个趔趄,哈哈两声后,正色道:“弓翊,在你心目中,我覃小津是这样的人?不负责任,不专一,脚踏两只船?” 都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难道你还不是吗? 看着覃小津理直气壮的样子,弓翊只敢在肚子里腹诽。 “我也是关心你嘛!”弓翊嘟哝。 的确,担心他犯了错回家要被跪搓衣板,所以赖皮也要住过来,好等着夫妻吵架时,他能及时劝架解救自己的好兄弟,也算是有心。 正是念着弓翊这份心,就算他误解了,覃小津也就不怪他了。 他说道:“晚上我给你铺张舒舒服服的床。”说着揽着弓翊的肩朝老房子走去。 弓翊在心里慨叹覃小津心真大,事到临头还能笑这么开心,不知道覃小津的笑是在笑他的想太多。 …… …… 深夜,覃家别墅被向前和高金娴夫妇俩砸开了。 覃山海睡梦中被这一对发小吵醒。 覃家人睡眼惺忪集中到了客厅里,看着剑拔弩张的向家夫妇。 “向清怀孕了。”高金娴说道,奈何,众人只是“哦”了一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困,就算是喜事,也不必大晚上来报喜啊,第二天白天来报喜不行吗?难道向清肚子里的孩子还能跑? 看着覃家人冷漠的反映,向家夫妇十分不满。 这家人怎么是这样的态度?他们要好好考虑要不要把女儿嫁过来。 “小津的。”向前忍不住愤然说出“真相”,果然这才发挥出惊雷的效力把覃家人炸醒了。 每个人都激灵灵一凛,脸上的眼睛顿时驱逐了睡意。 然而,覃山海第一个道:“怎么可能?” 覃山海的质疑显然得到覃家人的认可,于是,众人亢奋的神情瞬间又松懈了。 “覃山海——”高金娴捶了桌子,多年被吃掉桂花糕的愤怒此刻都随着这一拳爆发出来,随着这一拳,一起甩出来的,还有那张验孕报告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深夜打搅 “向清怀孕了,有医院的验孕报告单,还能有假?”有证据在手,高金娴声音铿锵。 那张验孕报告单在桑教授、覃湖和李梦瑶手里流转一遍后,终于到了覃山海手上。 “的确是怀孕了,但是怎么能说明是小津的?”覃山海非常理智。 向前不乐意了,嗓门也大了起来:“覃山海——”眼睛睁得铜铃大,瞪着覃山海。 高金娴瞅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竟然只喊了一声名字,就没有下文了?还是碍于发小的情谊,不舍得把重话说出口啊,关键时刻,还是得她亲自来。 “如果不是小津的孩子,他为什么要陪向清去医院?为什么要送向清回家?两个人又为什么在我家花园里抱头痛哭?”高金娴以亲眼所见为依据,加上脑洞,以及添油加醋的描述后,质问道:“你们覃家,现在打算怎么办吧?” “如果向清怀的真是小津的孩子,当小津当然得负责。”桑教授是一家之主,必须出来主持公道,但她用了“如果”两个字让向家夫妇不满。 “没有什么‘如果’,小津必须负责。”高金娴第一次对桑教授语气不敬。 覃湖笑道:“金娴,你别急,向清怀孕这是好事,如果怀的真是小津的孩子,小津一定会负责的。” “负责,怎么负责?”高金娴不满,“覃小津他是有家室的。” 覃山海突然轻松笑了:“这有什么难?反正他和那个女人是假结婚,向清都怀孕了,让他们赶紧离了。” “假结婚?”除了姓覃的三个人,其他人都惊呆了。 李梦瑶抿唇垂眸:看起来,她对覃家了解得有点少啊! …… …… 听到楼下开门声,白荷知道覃小津回来,赶紧再次去确认了一下,房门是否锁紧。 重新坐回电脑桌前,却无法安心码字,耳朵忍不住要竖起来去倾听楼梯上是否有脚步声。 楼下,覃小津对弓翊说道:“弓翊,你就在楼下客厅等着,我不叫你别上来啊——” 弓翊想说什么,覃小津没给他机会,而是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们五个人只需要四个房间就够了,平常没有客人,所以客房都空着,我得给你铺床,需要点时间,你等着——” 说着蹬蹬蹬往楼上跑去。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白荷本能紧张,尽管房门已经上锁了,她还是紧张,眼睛紧盯着房门。 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荷咬了咬唇:“睡……了。”抑制住想要去给他开门的冲动。 但是,门很快被打开了,覃小津从门上拔下了一把钥匙。 白荷:“……”竟然还配了她房间的钥匙! “这老房子是我的,哪个房间我不配拥有钥匙?”覃小津边说边走去收拾床上的被褥和床单。 白荷赶紧起身过去:“喂,你干嘛?” “弓翊晚上要睡这个房间,你说,你是留下来,还是去我房间?”覃小津问,带着点威胁的味道。 白荷不假思索:“我去浪花的房间。” 覃小津立马拒绝:“不行,浪花已经睡了,你不能吵醒她。” 好霸道的语气,好霸道的眼神,叫人只能乖乖服从。 于是,白荷就眼睁睁看着他将屋子里所有白荷的衣物都塞进衣柜,床上用品也被重新换过,速度快得惊人。 所以,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安排一个生活助理?明明能干得很,或许是钱太多了,想要多解决一个人的就业问题。不过就凭常苏的才艺,到哪儿找不到好工作啊? 白荷思绪纷飞间,覃小津已经将一切准备停当,从楼下请上了弓翊—— “弟妹,深夜打搅,真是不好意思。”弓翊看看白荷,又看看覃小津,内心无比忐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后知后觉 “没有关系,欢迎欢迎。”白荷能怎么说呢?只能热情好客啊。 覃小津适时挽住了白荷的腰,对弓翊笑道:“我家白荷最是善解人意了,弓翊你早点睡吧,今晚你也累了,演出很辛苦,早点休息。”说话时还忍不住腾出一只手去揉揉白荷的头发,无比纵容宠溺地揽着白荷出了房间。 弓翊只觉胸口闷得很,这位兄台闯了天大的祸,怎么还可以镇定自若,而且往他嘴巴里狠狠塞狗粮?他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虐,他是好心留下来想替他解围好吗?真没想到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且杞人忧天了,看那白小姐笑得花枝烂颤的模样,俨然是被小津兄弟吃得死死的模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所以他就安心睡觉吧。 弓翊这边困意袭来,倒头就睡,白荷跟着覃小津回到了婚房,也就是覃小津的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赫然是新婚燕尔喜气未褪的模样。 白荷很自觉将自己的被褥在地板上铺好,覃小津说道:“你不是说想睡软的床?” 白荷眼睛一亮,什么意思,这位先生又要大发慈悲,把大床让给她睡,自己去睡地铺吗?如果是这样,白荷定是当仁不让的。 覃小津在白荷期待的小眼神里躺到了地铺上,白荷一滋溜钻入大床,道声:“谢谢你覃先生,祝你好人有好报——” 各自躺下,却不能各自安眠。 房间里只留了床头灯,暗暗的光线在天花板上投下许多黑影。 白荷注视着天花板,突然看见手影,是一只可爱的狗狗,并伴随着“汪汪”的叫声,白荷“噗嗤”笑了。 “睡不着啊?”白荷问。 覃小津“嗯”了一声。 “是因为演出太成功,晚上签了太多名字而亢奋吗?” 覃小津翻了个白眼,不过白荷看不见。他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他又不是籍籍无名一朝成名之辈,他也是海外蜚声的古筝演奏家好吗?岂是没见过世面的? “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白荷的问题换来的是突然的沉默。 过了许久,覃小津才问道:“白荷,我可以和你聊聊心事吗?” “唔?”白荷来了精神,心里燃起了八卦的火焰。 “你爱上姑娘了?”白荷腾地坐起身。 覃小津也坐了起来:“没有。” “哦,那你是爱上小伙子了——” “说正经的。”覃小津有些急迫。 白荷便伸下两只脚,坐到了床沿上,竖起耳朵作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覃小津也起身坐到了床沿上。 两个人并肩坐着,目光都看向窗外,窗帘后面映衬出一窗月色。 “向清她真的爱我,怎么办?” 覃小津这样问的时候,情绪有些复杂,与向清朝夕相处十多年,他真的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只以为向清拿他当哥哥,然而,怎么会是男女之情呢? 竟然是和她倾诉这样一件事,白荷有些吃惊。 “你终于感觉到了?”白荷是不可思议的,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覃小津道现在才发觉,真是后知后觉,然而覃小津却说道:“不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就在晚上。” 呵,还真的是后知后觉。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诉说心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白荷问覃小津。 覃小津侧头看着白荷。 如此近距离地注视,如此深邃的眼神,如此多情的目光,白荷被看得心慌意乱,她本能想要后退,却被拉了过去,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细碎而甜蜜的,柔软而缠绵的—— 白荷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理智已经荡然无存,就剩两条小蛇的缠绕,难解难分,满室馨香,思绪一片空白—— 不知何时,他们终于放开了对方,寂静而幽暗的房间里只剩两颗心脏蓬勃心跳的声音,以及彼此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 “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怎么会经不起诱惑?”覃小津的话带着点小傲娇和小矫情,白荷被逗笑了。 “覃先生,我们不应该假戏真做,更不应该入戏太深……” 白荷的噜苏覃小津只能再次用吻封住。 这个女人这么聒噪,是想骗他吻她吧? “你这么吵是贪恋我的唇吗?”覃小津放开白荷,严肃问道。 “啊?”白荷有些无语,这个男人喜欢占便宜,还喜欢诡辩,厚颜无耻天下第一。 “覃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好吗?一直都是你主动的,为了不再受你污蔑,我主动与你保持距离好不好?”白荷说着起身要走,覃小津伸手一拉,她就跌在了大床上,覃小津跟着就翻身上前,紧握着她的双手,俯视着她—— 他的眼睛距离她的眼睛如此近,鼻尖近乎贴着鼻尖,暖暖的鼻息环绕着她的面颊,暖暖的,痒痒的,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的气息,白荷不禁有些晕眩,心跳也跟着加速,血液往脑门涌去—— “覃先生,我是成年女性,请你不要再这样撩拨我,你这样很不——道德——”白荷咬住了唇,目光里尽是委屈,声音里尽是小心翼翼,还带了点哭腔。 覃小津终于站起身,并将白荷从床上拉了起来。 白荷甩着被覃小津握疼了的手腕,低着头说道:“向清爱你,我们所有人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你竟然看不出来,大概这就是当局者迷吧。不过你现在已经知道了,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覃小津没有说话,白荷忙又说道:“你不用顾虑我,我们反正只是契约婚姻,离婚协议书我早就签给你了,你要和向清结婚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就可以,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们的关系随时都可以结束——” “我现在并不想结束我们的关系。”覃小津说道,用的是他平常一贯的淡淡又无情的语气。说着,便躺回地铺上去了。 白荷也躺回了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听着地铺上的男人辗转反侧的声音,渐渐地,也不知是谁先有了细细的鼾声…… …… …… 次日一早,常苏和覃小津送两个孩子上学去,弓翊起床时,只看到白荷在饭厅里忙碌。 “早啊。”白荷笑着打招呼,将早餐给弓翊端了上来。 “早,谢谢。” 弓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暗暗观察白荷的神色,看起来神清气爽,且眉宇含笑,竟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更看不出昨晚哭过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命 “小津昨晚没和弟妹提向清吗?”弓翊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也太八卦了,奈何话已出口,后悔来不及。 坐在饭桌上,正慢慢喝着稀粥的白荷笑容甜美:“提了。” 弓翊惊跌下巴,真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小津敢作敢当,真的第一时间跟弟妹坦白罪状,没有想到弟妹宰相肚里能撑船,丝毫没有不开心,这是——这对夫妻真是——绝配! “那你们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弓翊咽下口里的食物,努力平复激动的内心。 “小津说暂时不想结束我们的关系。”白荷复述的是覃小津的原话。 弓翊太吃惊了,他脱口而出:“那向清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白荷顿时被呛着了:向清有孩子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覃小津突然要和她谈谈向清。 白荷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几千只蜜蜂乱飞。 她努力厘清自己的思路,向清怀孕了,覃小津终于知道向清爱他的事实,但是,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难道在不知道向清爱他之前就已经让向清怀孕了?覃小津真是渣啊!想起他在无人时对她做出的种种,的确也配得上“渣男”这个称呼。 既然怀孕了,既然也知道向清怀孕了,那为什么他还跟她说不想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呢?他想脚踏两只船?还是对她动了心?动不动心不知道,起了邪念是必然的,不然也不可能对她—— “弟妹,弟妹——”弓翊伸出手在白荷面前一阵挥舞,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喜笑颜开的,怎么眨眼的功夫就面色惨白呢? 白荷回神,给了弓翊一个局促的笑容:“我没事。” “其实小津呢,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心地非常好,有时候心地好的人吧就容易多情,小津既然说了不愿意结束和弟妹你之间的关系,说明他心里就是爱你,但是向清吧,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海外又彼此依靠,相互扶持了十年,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一般……” 弓翊絮絮叨叨,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口才很差,他现在就是想努力安抚一下白荷。毕竟覃小津都说了不想和白荷结束关系,那在覃小津心目中对这段婚姻是非常看重的,既然婚姻不愿意破坏,那就是只能和向清那边做一个了断了。 “向清虽然有了孩子,但是用孩子来绑住一个男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当男人的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所以向清那边,可以好好协商一下……” 这位演奏家什么时候被唐僧附体了? 白荷打断弓翊的碎碎念,笑着说道:“弓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我和小津只是契约婚姻。” “契约婚姻?”弓翊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对,契约婚姻,就是假结婚的意思,我和他早就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你们——”弓翊太震惊了,看着白荷张着口说不出话。 白荷笑道:“我们之所以会有这段契约,纯粹是各取所需,现在我们彼此也达到了彼此的目的,既然向清有了小津的孩子,我和小津这段婚姻自然没有继续的必要了,那是一条生命,生命面前,什么都必须靠边让。” 白荷说得特别云淡风轻,又理直气壮,令弓翊为之一振。 第一百六十章 支票 覃小津和常苏送完覃浪和覃浪花,车子就往向家的方向去。 当他们的车子停在向前大门口的时候,向前和高金娴的车子也到了蓝花坞。 两个人下了车,并肩走入村庄。 如梦似幻的蓝花楹让整个村庄美得像一幅画,夫妇俩却无心欣赏。 女儿怀孕,出了这样的糟心事,世间所有的美好在他们眼中都大打折扣,即便是美食也不例外。这就是父母吧。 他们是来找白荷谈判的。 既然从覃山海口中知道了白荷和覃小津是假结婚,夫妇俩走这一趟就昂首挺胸腰背挺直了。 向清怀了覃小津的孩子,必须要和覃小津结婚,他们不能让自己的亲外甥一出生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白荷必须离开! “如果那个女人讹钱——”向前刚起了个头,高金娴就霸气打断:“直接给她,要多少给多少,只要她快滚——” “要是那个女人不肯走呢?”向前担心。 高金娴不假思索回应道:“多给她钱,不信用钱送不走她。” 那个女人是个穷光蛋哪,单亲妈妈,拖着两个拖油瓶,世界上唯一能打动她的就是钱了,最容易打动她的也是钱。高金娴丝毫不担心白荷会赖着覃小津不肯走。她对穷人看得太透了,人一旦穷,什么骨气都跟玻璃一样脆弱。 两旁蓝花楹随着微风簌簌落在夫妇俩身上,夫妇俩哪里会觉得美,只觉得烦,伸手挥开。 正走着,就见白衣女子拉着行李箱从路的那头走过来,繁茂的蓝紫色花树下,她白裙翩翩,长发飘飘,气质清新,让人眼前一亮。 夫妇俩停住脚步,很好,这么巧撞见了。 “白小姐——”高金娴双手抱胸,向前的手里则已经准备好了一张支票,已经盖好了章,只是还未填上钱的数目。 看到向家夫妇,白荷一滞,身后从覃家老房子追出来的弓翊也是一怔。 “向伯父向伯母,你们别激动,白小姐她已经决定为了向清和小津离婚了。”弓翊疾步上来,迫不及待说道。 他就怕解释迟了,向家夫妇会为难白荷,万一有了冲突,白荷不值当。 向家夫妇闻言皱眉看着白荷,高金娴问:“真的。” 白荷笑起来,点点头:“恭喜伯父伯母马上要升格当外公外婆了。” 这么识趣。夫妻二人都在心里有些意外。 高金娴看了向前一眼,向前忙把支票拿出来:“白小姐,我们向家不是不明理的人,这件事出于人道主义多少该补偿白小姐一些,十万——二十万吧,白小姐如果没有意见,就把数字自己填上去好了。” 白荷接过支票,弯身在行李箱上在支票背面写了一张借条,递给向前和高金娴。 夫妇俩一头雾水。弓翊也是看得莫名其妙。 白荷笑着解释道:“支票还得去银行取,我从来没有取过这么大额的支票,怕有意外,所以伯父伯母直接给我转账吧,支付宝和微信都可以,你们觉得怎么方便怎么转。” 向前和高金娴当然可以,怎么转都方便,只是心里还是涌出各种古怪的感觉。 “那这是——”高金娴问。 “哦,这钱算是我跟伯父伯母借的,弓先生也在,当个见证,毕竟我要是离开覃小津租房啊,各种生活开销啊,我们母子三个的口粮啊,吃喝拉撒样样都需要钱,我现在真的很缺钱,伯父伯母自然是不指望我还这个钱的,可我又不是个赖皮的人,我是个有节操的人哪,所以这个钱我有能力了一定会还给伯父伯母的。” 白荷一席话叫向家夫妇无言以对。 …… …… 覃小津和常苏下了车,按响了向家的门铃。 听着门铃的响声,覃小津看着一脸纯真无害的常苏,笑道:“常苏,向清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常苏“啊”了一声。 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不容置喙道:“你不用否认,我知道那孩子就是你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去楼空 “谢谢你,小先生。”常苏看着覃小津,目光里是感激。 如果不是覃小津告诉他这个秘密,向清是不准备告诉他了吗? “虽然我很好奇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且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过向清怀孕了,孕妇嘛,情绪比较波动,更需要你好好安慰,我就不拉着你问长问短,问东问西了,孩子都怀了,不能不给孩子一个家吧?如果你和向清决定结婚,我会给你送一份大大的礼金,毕竟这么多年,你也从未跟我领过薪水。常苏,也是时候离开我去过你自己的新生活了——” 覃小津拍拍常苏的肩,给了常苏一个鼓励的笑容。 向家的保姆来开了门,覃小津目送常苏走进了向家大门,脸上始终带着老母亲般的温柔的笑容。 常苏要嫁人了,以后吃不到常苏做的饭菜了,得自力更生了。覃小津想及此倒也没有十分失落,毕竟还有白荷在嘛,那个女人的厨艺虽然不精,但他在乎的又不是是食物的味道,而是做饭的人哪。 覃小津这样想着,带着点小甜蜜抿了抿唇,唇上似乎还留着昨夜的馥郁芬芳——于是他就这么抿着回到了车上。 向家,向清正在浴室内吐得昏天黑地,就听保姆喊她:“小姐,有人找你。” 向清看着浴镜中的自己,怔怔失神。苍白的面孔,因为呕吐而涨红带着汪汪泪意的眼睛,狼狈而憔悴。她掬水洗了把脸,出去见人。 没有想到是常苏。 客厅里的人是常苏。清秀的面容,长身鹤立,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向清知道清秀文静都是衣物包裹后的效果,脱去衣物,这个男人的气质就会翻天覆地…… 向清甩甩头,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呢? “常苏,这么早,你怎么来了?”向清从楼梯上下来,不敢走太快,她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了,才十周的小生命,应该很脆弱吧?得好好保护着。 常苏一直看着向清走到近前,方才说道:“是小先生送我过来的。” 向清“哦”了一声没有后话,常苏只能自己说道:“如果不是小先生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啊?”向清扯了扯嘴角,她没打算瞒,她不也是昨晚才知道吗?谁知道覃小津嘴那么快。 “可不可以留着这个孩子呢?”常苏带着份乞求问道。 向清瞳仁张了张,这位兄弟,你问题好奇怪,我什么时候动过不留这个孩子的念头? “常苏,你这个问题难道有两种答案可以供我选择?”向清又笑着改口,“或是你给自己也准备了两种答案?” 常苏原本就不会巧言善辩,被向清一问,急得红了脸,他说道:“我当然只有一个选择,我想要留住这个孩子啊,如果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你怎么样?” “我会求你。”常苏仰起头,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孩子面对自己严厉的班主任。 “求我?”向清被常苏萌到,哈地笑起来,继而问他:“那你打算怎么求我呢?” “向清姐想要我怎么求你呢?”常苏把球踢了回来。 “你就没有打算和我结婚?”向清这样问的时候,自以为神情光明磊落,语气清爽利索,奈何落在常苏眼里耳朵里全全是委屈。 常苏垂头沉默,继而抬起头来,说了两个字:“没有。” 向清惊呆了,没有想到常苏竟是这样的渣男!遥想两个人醉酒后发生的事是出格了,也不管是谁主动吧,但常苏毕竟是男士啊,怎么可以酒退人醒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若无其事!尽管除夕夜犯下的浑在正月初一这一天他是反常了一下,但也就一下下而已,而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绝口不提! 怎么可以这样?要不是怀孕了,肚子里切切实实有了证据,她甚至都要怀疑除夕那个晚上她到底有没有和常苏—— 好,发生了一次,并不能作为结婚的理由,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为一个晚上的宿醉用一生去买单,然而现在她怀孕了呀! 他怎么可以不负责?怎么可以还没有和她结婚的打算? 向清想及此,金刚盔甲顿时碎了一地,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怪不得小先生说怀孕的女人情绪波动比较大。 看着向清的眼泪,常苏有些无措,他去茶几上拿了纸巾盒递到向清跟前来。 向清没好气:“你帮我擦!” 常苏愣了一下。 “如果是覃小津在你面前哭,你一定是拿了纸巾亲自给他擦眼泪!”向清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是在吃覃小津的醋?而且这种醋意似乎由来已久,这些年看着常苏对覃小津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内心原来这么妒忌! 常苏已经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给向清擦泪,向清噘着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抽泣,任由他擦泪,不闪不躲也不说话。 “我打不打算和你结婚,对你有影响吗?”常苏终于擦干了向清的眼泪,但仍然把餐巾纸攥在手里,他总觉得接下来还要用到。 “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向清觉得这样的回答,常苏总该满意吧。 然而常苏却说道:“正因为有影响,所以我不能有这样打算。” 向清奇怪了,常苏这是什么逻辑,她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歪理来:“你说说看为什么!” “与我结婚,需要你心甘情愿,这个心甘情愿不是向任何事情妥协,不能是因为一夜的关系,不能是因为一个孩子,而必须是你的心。如果你做出和我结婚的决定,真的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装了我这个人吗?” 所以就算有了除夕那夜,他也没有得寸进尺进而逼着她将他们的关系落实到光天化日下,现在哪怕是怀孕,哪怕是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不要逼着她因为任何外在的因素而做出违心的决定。 她的心里明明装的是小先生那个人,所以怎么可以去逼她呢? 如果此刻他向她求婚,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说不定就答应了,但这对她本人是多么不公平。 向清看着常苏,她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但又似乎不明白,她只是问道:“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心甘情愿就够了,婚姻是两情相悦,你呢?常苏,你的心里装了我这个人吗?” 向清的问题,常苏没有考虑很久,甚至没有丝毫迟疑,就说道:“装了,但是就算我的心里装了你,就算你的肚子里装了我的孩子,也不可以影响你要不要和我结婚的决定。要不要和我结婚,你得问你的心。” 向清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一直以来他只以为常苏是世界上最单纯的人,现在她才知道常苏是世上最有心机的,他把选择权交给她,她感觉压力好大,为什么他就不能替她选择呢?哪怕左右左右她的决定。 不,他其实都说了,他的心里装了她,这还不够影响她的决定吗? 向清像从来没有见过常苏般盯着常苏打量,只是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常苏的身影只剩下一个银色的影子。 …… …… 覃小津终于看见常苏从向家大门走了出来。 他立刻从副驾驶座下车,迎过去,对常苏说道:“上车吧。” 常苏却站在他面前没有动,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说道:“小先生,我不跟你回去了。” 覃小津“啊”的一声被迫接过了车钥匙。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覃小津问。 “不回去了。”常苏回答得干脆利索,覃小津惊呆了,常苏又补充道,“还是得回去一趟,去收拾一下我个人的东西。” 覃小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常苏是什么时候又走进了向家大门,总之他回过神时自己一个人坐在了驾驶座上,手里拿着车钥匙,上面还有常苏的体温。 他这么快就失去常苏了啊,以后都得自己一个人开车了。 覃小津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不知道白荷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照,如果没有的话,得让她学起来,给她报个驾照班,让她去把驾照考回来,这样以后就可以让她当自己的司机了。 煮饭、开车、干家务……还有抓鱼,所有常苏干的活都要让那个女人学起来,嗯,还得让她去报个散打班什么的—— 覃小津失去常苏的失落心情很快就被美滋滋的心情代替,开着车优哉游哉回到了蓝花坞。 蓝花坞,白荷却不在。 覃家老房子空无一人。 覃小津拨打了白荷手机,已经关机。 楼上,白荷的房间不但没人,电脑也没有了。 覃小津想起来,弓翊昨晚是住在覃家老房子的,此刻也不见人,于是他又拨打了弓翊电话。 酒店,弓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 白荷问道:“小津挂来的电话?” 真是心有灵犀,这样都能猜到。 “挂了吧。”白荷说道。 弓翊于是按了覃小津电话,收起手机,看着白荷:“白小姐就暂时在酒店过渡一下,等找到了租房再说,毕竟租房子也需要时间。” “是的,谢谢你弓先生,你想得周到。” 白荷才道完谢,弓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覃小津——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误会一场 覃小津直接杀到了弓翊下榻的酒店,弓翊正打算陪白荷去租房,覃小津怒气冲冲走过来,一脸乌云滚滚。 白荷倒是没什么,笑着说道:“巧了,我刚好要去租房,覃先生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房子。” 覃小津眉头一皱:“租房?” 弓翊颇为同情的语气:“早上,向伯父向伯母已经去蓝花坞找过白荷了。” “啊?”覃小津惊呼了一声,“找白荷干什么?” 弓翊不说话,这个人闯了祸怎么还可以这么无辜的样子。 白荷拍拍覃小津的肩,安抚道:“别担心别担心,我都替你解决了,而且有件事我还是知会你一声比较好,我收了向清父母二十万,不过不是我趁机敲诈,是他们要给的……我也不是白拿,我给他们打借条了,等我有了钱……” “你收了向清父母的钱,你为什么要收他们的钱?”覃小津真真一头雾水。 “我都说了是他们主动要给的——”白荷不解,搞音乐的人耳朵听力不应该很灵敏才对吗?他怎么就听不懂她说的话。 “给,你就拿,你怎么这么爱钱?” 覃小津的质问,白荷也丝毫不以为意,并未受到伤害,依旧笑吟吟说道:“我当然爱钱,我是穷人哪。” “我缺你吃缺你喝?还是没给你吃饱穿暖?你为什么要向别人摇尾乞怜?”覃小津语气越发不逊,他真的被气到了。刚认识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跟他说的是穷人也有傲骨,穷人也想溃堤撼树逆天改命,穷人也有志气,而现在她对嗟来之食竟然心安理得甘之如饴? “不是……”白荷的笑有些僵硬了,“覃先生,不是以后就不能靠你了吗?” “为什么不能靠我?是谁说你不能靠我了?我说了吗?”覃小津一张脸写满了“生气”两个字。 这时候,弓翊抬手拍了拍覃小津的胳膊,“好了,小津,白小姐也是个明事理的,向清既然都怀孕了,人家父母也找上门了,白小姐赖着不走也不合适,你说呢?” 覃小津觉得胸闷:“向清怀孕,为什么白荷就要走?” 这有什么因果联系吗?覃小津觉得不可思议。 弓翊奇怪地看了覃小津一眼,不会吧,这位兄弟真的想脚踏两只船享齐人之福?这对向清也太不公平了。 “小津——”弓翊还想劝覃小津什么,白荷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亲自说道:“覃先生,虽然我们之间有着五年的契约,可是如今不是特殊情况吗?向清都怀孕了,要是等五年期满,孩子怎么办?总得给孩子一个名分哪!” “我已经把常苏送去向家了,常苏会给那个孩子名分的,这些本就是常苏该做的。”覃小津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清楚了,然而听话的两个人却产生了更大的误会。 “小津,你居然让常苏去顶包?”弓翊提高了音调。 白荷也不可思议道:“覃先生你未免也太欺负常苏了,你平常是让常苏干很多事,干家务粗活杂活,都是常苏干,他是你的生活助理,他领你的薪水,他做那些是应该的,可是你让他替你去填这么大的窟窿,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常苏他是个人啊!” 覃小津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两个家伙蠢成这样,居然以为向清的孩子是他的? 他在心里看天,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白荷,常苏不但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白荷点点头:“对啊,哪有男人愿意给别人喜当爹的?所以我觉得你这个做法不对,而且向清她怎么会同意?她那么喜欢你——” 弓翊忙也说道:“小津你就不要担心白荷他们母子了,白荷都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他们母子三个的确很可怜,你呢也的确是乐于助人,你放心好了,你以后和向清结了婚,要是不方便照顾白荷他们母子,我替你多照顾他们——” 弓翊没说完就被覃小津推了个踉跄,这么粗鲁,这么粗蛮,弓翊呆住:“小津!” “弓翊,你想撬我墙角啊?考学的机会我可以让给你,但是白荷不可以!她和我领了结婚证,法律上她是我妻子,我劝你自重!” 覃小津一脸严肃放了狠话,弓翊被他镇住了。 “小津你误会了,我对白小姐没有——” “最好没有!”覃小津几乎咬牙切齿,继而转向白荷,“我跟你声明,向清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常苏的,至于他们两个会不会给那个孩子名分,那是他们两个自己的事情,你现在跟我回家!” 白荷怔了怔。 覃小津道:“愣着干嘛?行李呢?” 一旁的弓翊忙道:“我去拿。”快速回酒店房间提来了白荷的行李箱,覃小津拉过行李箱拉杆,对弓翊说道:“以后不欢迎你到蓝花坞了。”说着,拉了白荷就走。 白荷扭头向弓翊点头致歉,覃小津大长腿步履生风,她也只能被拽得小跑跟上。 看着两人的背影,弓翊笑着摇了摇头,嘟哝了一句:“覃小津你个幼稚鬼!” 朋友妻不可欺,他弓翊怎么干得出这种事?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覃小津将白荷的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上了车,便看见副驾驶座上白荷在笑。 “笑什么,觉得很有趣吗?”覃小津一边戴上安全带,一边没好气问道。 “原来是误会一场,不知道向伯父向伯母会不会来找我把钱要回去。”白荷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知是误会后,心情这么愉快,忍不住就想笑。 “为了区区二十万就放弃我,你真是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你不为你自己,总该为覃浪想想吧?二十万块就可以请到我这么好的老师吗?还是打算将他送回‘金耳朵’琴行?” 白荷频频点头,的确是自己失察了,按照覃家这样在古筝界的身份地位,覃小津的课费是不会低的,让覃浪从现在学到小学毕业再去考音乐学院附中,二十万的确是不够的,何况失去了覃家这座靠山,根本就不可能考上。 “我是做了一个不好的选择,那覃先生你呢?我刚才几乎以为你要为了我和你的好兄弟断交了,真没想到覃先生居然是一个重色轻友之人——” 车子已经开动,白荷的言语带着几分奚落和讥讽,覃小津却听得顺耳,唇边噙着笑,并不反驳。 “所以,覃先生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 这个女人又来了,又要问这么讨厌的问题。 覃小津瞥了白荷一眼,倨傲的语气:“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不过有件事,你必须知道一下。” “什么事?”白荷随口一问。 覃小津说道:“刘峥嵘判了,八个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蹭饭 一个好突然的消息! 白荷怔了怔,继而对覃小津说道:“谢谢你,覃先生。” 的确是应该感谢覃小津,如果不是覃小津请的好律师,这种案子很难将对方送去坐牢的。八个月的确很短,可是能让刘峥嵘坐牢,已经算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覃小津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白荷也不愿意再谈,毕竟刘峥嵘三个字实在让人倒胃口,这个话题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车子驶向蓝花坞,夏日的阳光明亮耀眼,景物在阳光里也显得熠熠生辉,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也分外明媚起来。 驾驶座上,覃小津伸手关小了音乐,突然问道:“为什么离开要带上电脑?因为那是我送给你的吗?” 他没有看白荷,眼睛看着道路前方,唇角却噙着一抹笑,仿佛内心正揣着甜蜜的秘密。 “值五位数呢!我这辈子都买不起这么贵的电脑,不管谁送的我都要带走!”白荷斩钉截铁。 覃小津的笑瞬间敛去。 这个女人真没劲。 两个人回到蓝花坞,已经到了午饭的饭点,顿时发现家里没有了常苏,日子会无滋无味很多,至少一日三餐都没有什么滋味了。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吧。 两人打开冰箱门,对着冰箱里的食材拿不定主意。 覃小津灵机一动,“常苏说他要回来取一下个人物品,不如我们给他送吧。” 白荷点点头:“好主意,这样咱们就可以去向家蹭饭吃了。” 覃小津:“……”这个女人干嘛要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呢? 打开常苏的房间,二人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塞进皮箱。 “一下子拿太多拿不动。”覃小津嘟哝。 白荷表示理解:“每天送一点过去,咱们就可以多去蹭几顿饭。” 覃小津:“……”又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这个女人真讨厌! 于是两个人从蓝花坞出发,往向家而去。 …… …… 向家,向清和常苏老老实实站在高金娴和向前面前。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向前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喜,还是该喜…… “都是真的。”向清淡定,常苏却已经腼腆得说不出话了。 “真的没有弄错吧?”高金娴还是不太确定。 “爸,妈,这种事,是个人都不会弄错的!”向清有点生气了,父母已经质疑了她无数遍。 高金娴和向前咳咳,很是心虚,他们也是人,但是他们就弄错了。 “向清啊,常苏啊,既然事情已经确定了,爸妈就出去一趟。”高金娴说着拍拍向前的肩,两人都惶急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溜烟跑了。 向清和常苏互视一眼,不知道二老这是要去哪里。 高金娴和向前当然是去善后的,想到昨天晚上在覃家别墅大放厥词,想到一早就去蓝花坞逼人家夫妻离婚,二人不免捏了把汗。 这么大的乌龙,得赶紧去弥补才的。 “伯父伯母去哪?他们会不会不接受我啊。”常苏心里忐忑,想着一定是二老对他这位女婿不满意。 向清却说道:“他们敢,他们要是敢有二话,以后你不要做饭给他们吃。” 想到做饭这一茬,常苏有了底气,人还是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在世道上立足啊。 …… …… 向前和高金娴的车子刚开出大门,覃小津和白荷的车也开到了大门口。 透过后视镜看到覃小津和白荷从车上下来,向前忙踩了刹车:“是小津和白荷。” 高金娴一惊:“糟了糟了。” 夫妻二人忙也下车,喊着“小津”“白小姐”追了过去,真是好不狼狈。 覃小津还没来得及去后备箱取常苏的行李,只能先和向家夫妇打招呼。 “伯父伯母要出去啊?”覃小津问道。 高金娴和向前的目光投向白荷,白荷张嘴正想说二十万的事,向前便抢先说道:“白小姐,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啊,一切都是误会,要不我们再补偿白小姐一点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白荷抿唇不语。 这个女人又见钱眼开了,覃小津只能替白荷说道:“伯父伯母说笑了,我和白荷就是来还钱的,顺便留下来吃午饭。” 向前和高金娴顿时想起了什么,不能这么急着走啊,午饭还没吃呢!从今往后,家里终于光明正大拥有常苏了…… 想到这茬,夫妇俩都激动得很,于是跟着覃小津和白荷进了家门,暂缓去覃家别墅解释的行程。 …… …… 覃家别墅,午饭桌上,气氛很压抑。 覃山海吃不下饭,李梦瑶给他贴心地盛汤。 “山海,你饭怎么不吃?”桑教授看不下去了。 “心情不好,吃不下。”覃山海咕噜噜将一碗汤喝掉。 桑教授抽了嘴角,吃不下只是针对白米饭吗?汤已经喝了三五碗了吧? 李梦瑶又给覃山海盛了一碗汤,笑着对桑教授解释道:“山海吃不下饭,多喝点汤也是好的,妈,你看他都瘦了。” 覃湖闻言偷偷打量了覃山海一眼,呵,从头到脚都符合中年发福的自然规律,哪里瘦了? 覃湖给自己也盛了满满一碗汤,独立的单身女性只能自己关心自己了,不然也要……瘦了。 汤有点烫,李梦瑶给覃山海的汤吹了吹气。 覃湖深吸一口气,不羡慕,不妒忌,独立的单身女性自己给自己的汤吹气。 吹了气,悠哉地喝完,那边厢李梦瑶和覃山海正互相喂对方喝汤,覃湖将这把狗粮吞下,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山海,小津让向清怀孕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覃山海一口汤呛在了李梦瑶脸上,立即手忙脚乱用餐巾纸给她擦脸,李梦瑶说道:“没事没事,我去洗洗。” 覃山海满含愧疚跟了过去。 两人一离开饭厅,桑教授就扭头教训覃湖:“你看看你,你都把他吓到了,等他吃完饭再说也来得及啊,你就是见不得他们恩爱,存心吓他!” 覃湖翻了个白眼,继续盛汤:“妈,你重男轻女哦!” “我只是欺负单身狗!”桑教授十分坦诚。 覃湖不生气,丝毫不受影响,她给了桑教授一个假笑:“妈,激将法没有用,谁说女人一定要结婚了?我就喜欢单身,多自由自在!” “我现在也单身,我也自由自在,你羡慕不到我!”桑教授也冷嗤一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孕吐 覃山海和李梦瑶乖乖地坐在客厅,等着桑教授和覃湖从饭厅过来找到。 “挺自觉啊!”覃湖调侃。 覃山海没打算逃,谁让覃小津是他儿子呢?子不教父之过。当儿子的干出了混蛋事,只能他这个当爹的出面收拾烂摊子了。 “蓝花坞那边,我去说吧。”覃山海说道。 覃湖点点头:“当然要你去,我可没想和你抢,我就是个姑姑而已。” 覃山海:“……”什么时候大姐学机灵了?好事冲前头,坏事就闪一边。 还好有李梦瑶握住覃山海的手,说道:“山海,我陪你一起去,白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咱们多补偿她一点钱,她应该也能明事理,毕竟向清肚子里的才是覃家的骨肉。” 覃山海有点感动,关键时刻还是老婆贴心。等处理好小津和向清的事,他一定和梦瑶去江南定居。 …… …… 向家,饭厅从未如此蓬荜生辉过。 常苏煮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向前和高金娴打算敞开肚皮吃的时候,看一眼向清,就自觉地打住了。两个人都给向清夹菜,奈何向清正在孕吐期,看了鱼鱼肉肉忍不住又去吐个眼泪汪汪。 向清去吐的时候,向前、高金娴和常苏都要跟去,一个个紧张不已。 向清一下下呕得常苏好心疼,他一旁非常自责,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孕妇餐要怎么做才对。” 向清一边吐着,一边伸手去拍拍常苏,示意他不要自责,毕竟她也是从昨晚开始角色才发生变化的,常苏来不及学做月子餐也正常啊。 向清伸手拍常苏的,高金娴伸手不停拍向清的背,担心得快要哭了:“清啊,你没事吧?我可怜的孩子,这个罪糟的……” 向前则喃喃说道:“你妈那会儿也没这样啊。” “我这样的,我是这样的,是你没有关心人家啦,我吐的时候,你都在工作……”高金娴本来就想哭,此刻回忆起陈年旧事,好不委屈。 “那时候我怀着向清,半夜饿了,保姆又睡了,你呢,哪里会像常苏这样下厨做饭给我吃哦!你那时候就会哄人家睡觉,说什么睡着了就不饿了……”高金娴真的哭了。 向前从心里慌出来:“我不是给你做过……”好险,桂花糕三个字及时被自己打住了,否则免不了又要挨高金娴一顿揍。 “怀孕的人都爱吃酸吧,我给向清买点酸梅去。”向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高金娴却跟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你没当过孕妇,不知道孕妇爱吃什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向前跑得比猪还快,高金娴追得气喘吁吁,总算追上。 向清终于吐好了,抬起头对常苏说道:“我不喜欢吃酸,我喜欢吃辣。” 酸儿辣女,常苏一喜。 “那我给你做水煮鱼。” 想到鱼肉的腥味,向清扭头哇的又吐了。 常苏急了:“不喜欢吃水煮鱼,那我给你做水煮牛肉……” 向清吐得更厉害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啊?”常苏急得满脸通红,奈何又不知所措。 第一百六十五章 澄清 向家饭厅,覃小津和白荷吃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却有些食不甘味。 “我本来打算将常苏的衣物多分几次送过来的。”覃小津非常郁闷。 白荷也郁郁寡欢:“我本来也打算将二十万多分几次还给向伯父向伯母的……” “还是一次性都解决了吧。”覃小津做了决定。 白荷表示赞同。 主人一家子都吃不下饭,他们却在这边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的确不合适,他们也是要脸皮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口吃的,赖在别人家里? 向前正开着车,手机提示音响起,高金娴一把拿过他的手机:“我替你看看是哪个小姑娘给你发短信了。” 向前摇摇头,说了句:“做人要有自信!” “对啊,向先生你要有自信,虽然年到半百但依然很有魅力,依然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的。”高金娴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输入了手机密码。 向前乐了:“你以为人家小姑娘都跟你一样眼瞎啊?” 高金娴一顿,给了向前一个白眼,又看了眼手机,说道:“哎呀,白小姐将二十万还给咱们了。” “是吗?那回头把借条送去还她。” 正说着,手机屏幕上跳出覃山海的手机号码,高金娴撇撇嘴,将手机递给向前:“你的老相好——” “我开车呢,你接吧。” 高金娴勉为其难接听了覃山海的电话:“什么?现在?让我们和你一起去蓝花坞找覃小津解决……”高金娴尴尬笑了几声,“山海啊,对不起啊,是误会,向清的孩子是常苏的,不关小津的事,误会误会,抱歉抱歉哈……” 听着电话里高金娴一叠连声的道歉,覃山海怔怔失神。 “怎么回事?”李梦瑶走过来关切问道,“他们又对你说狠话了?” 昨夜向家夫妇的厉害李梦瑶还记忆犹新。 “不是不是,他们跟我道歉。”覃山海挂了电话,心情十分美妙说道。 “啊?”李梦瑶感到意外,“怎么变道歉了?怕他们态度太恶劣,小津不肯和向清结婚吗?” 覃山海笑着揽过李梦瑶,替她捋了捋头发,说道:“好了,你不用年纪轻轻就当奶奶了,还是想着如何做妈妈的事情就好。” 李梦瑶不解。 “向清的孩子不是小津的。” 李梦瑶又开心又失落:“如果是该多好啊,你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婴儿有多可爱,我还想着等向清生了,我就每天抱他呢。” “喜欢小婴儿还是靠自己努力吧。”覃山海说着给了李梦瑶一个眼神。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李梦瑶捏起小粉拳轻捶覃山海胸膛,娇柔婉转一声嗔怪:“山海,你好坏啊——” “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坏。”覃山海哈哈笑了两声,房间门就被反锁上了。 然而,两个人刚要亲热,李梦瑶手机就响了。 “谁这么扫兴啊?”覃山海不满。 李梦瑶看了手机一眼:“是四月。” 四月的离婚官司并不顺利,第一次起诉离婚,按照惯例,法院不予判离,四月怀着乱糟糟的心情来到云城投奔自己的好姐妹李梦瑶—— 第一百六十六章 蓝紫色的心 四月不知道原来人性可以邪恶到这种境地,在起诉离婚的日子里,她整个人是崩溃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幸好还有李梦瑶每天都会和她通通电话,安抚她,然而依然还是遥远,她需要到李梦瑶的怀里发泄哭泣。 只有见了面,她才能和李梦瑶细数丁复的猥琐与恶毒,那个男人在法庭上向法官深情款款表示自己还爱四月,一切都是误会,是别人的中伤,是别人的故意破坏,是别人见不得他们夫妻店的古筝事业蒸蒸日上。 而背地里呢? 背地里他正四处搜罗四月的负面消息,以做着一旦挽回婚姻不成,四月第二次起诉离婚时,他能将四月击倒,好在分割财产时拿到尽可能多的财产。 “梦瑶,你知道吗?他最近挨个给我的家长和学生打电话,将家丑四处宣扬,还在打听我平常的社交圈子,圈子里一旦有异性,他就去调查,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四月哭倒在李梦瑶怀里。 两个人正置身在酒店房间里,一听说四月要来,李梦瑶就让覃山海给她定好了酒店,只是覃山海没有一起来。 两个女人之间的哭哭啼啼,他一个大男人在场,不方便。 “他现在还开始在外散布我的谣言,将我们离婚的原因归结于我,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小人?”四月愤愤不平。 李梦瑶抱着她,母亲一样拍着她的头,安抚道:“首先,你已经打算和他离婚了,你们之间就已经不是家人,那就不是家丑,那是他丁复一个人的丑闻而已。” “可是,现在法院还没有判离婚,我要跟他切割关系还得多等几个月,”四月抬起头啜泣道,“梦瑶你知道吗?多跟他捆绑一天,我都觉得恶心,一想到还要多等几个月才能第二次起诉,我这内心就跟油煎一样,我恨不得立刻马上和他划清界限,我真恨不能从来都不认识这个恶心的男人。我当初怎么就会爱上他呢?” 当时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恶心多厌恶吧? 李梦瑶完全理解四月,丁复是一个对女人极尽温柔的男人,讨女人欢心的套路层出不穷,四月认识他的时候正值芳华,正是对爱情憧憬的年纪,哪里经得住丁复的温柔陷阱? 女人在爱情里总是会多一层傻气,多一层痴心,这也就多一层利用的可能。 “如果不经历世事又如何助我们修行成长呢?”李梦瑶叹口气,“每个人修炼自己是需要依靠苦难和坎坷的,有了这样的经历也好,四月,你以后对男人对婚姻都会多一份警醒,不会再盲目投入了。” “我哪里还敢对男人对婚姻抱有什么期望啊?我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任何男人,再也不要进入任何婚姻了,太可怕了,我就恨现在不能和丁复立马离婚,还要煎熬好几个月……” 一想到距离第二次起诉还要好几个月,四月就忍不住流泪。 李梦瑶只能安抚她:“用几个月时间的等待和煎熬换来一辈子的自由,倒也不算煎熬,你说呢?总比两个人必须捆绑一辈子,因为各种利益而不得不在一段婚姻里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来得强,所以丁复的事,你能快刀斩乱麻,做出离婚的决定,我很欣赏你,四月,你不愧是我的好闺蜜!不过——” 李梦瑶顿了顿,“倒也不必因噎废食,因为一个丁复就将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杆子打死,一个人的好与渣不是以性别划分的,男人里有花心的,也有痴心专一的,女人里也是一样的,不然潘金莲的故事哪里来?杜撰的吗?所以啊,你先好好把婚离了,以后有的是你的好日子,有的是你爱的和爱你的小伙子——” 李梦瑶说及此发出清脆的笑声。 李梦瑶的笑声将四月的心情也传染了,跟着振作起来。 一直以来,四月是坚强的,阳光的,她像山一样,是被李梦瑶依靠的一方,没想到离婚的事让她乱了分寸,反倒需要从李梦瑶身上汲取安慰。 李梦瑶平日里弱不禁风,温柔如水,关键时刻倒是拎得清看得开。 见四月不哭了,李梦瑶便说道:“云城这么美,我带你去散散心吧,美食美景总能叫人忘记不愉快的,日子愉快也是一天,不愉快也是一天,那自然要愉快地过,方不辜负生命啊,四月你说是不是?” 四月抿唇点了头。 云城很美,文化古都,有吸引着中外游客竞相来游玩的旅游景区,然而李梦瑶并未带四月去景区,而是带她来到了蓝花坞。 蓝花坞的蓝花楹正值花季,李梦瑶还没有去看过,所以她才会跟覃山海说要陪他一起去蓝花坞找覃小津哪。 这样的小心思自己知道就好,覃山海就不必知道了。 所以陪四月去蓝花坞赏蓝花楹,李梦瑶亲自陪就好,覃山海就不必跟随了,以免覃山海来了,与覃小津见了面,父子不对付,影响了她赏花的心情,不对,是影响了四月赏花的心情。 李梦瑶觉得,只要覃山海不在场,她和覃小津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融洽的,后妈亲和,继子温顺—— 李梦瑶怀着愉快的心情领着四月来到了蓝花坞。 站在村口,四月就被那蓝紫色的世界震撼住了。 高大的花树,蓝紫色的花朵,蓝紫色的雾霭云烟,蓝紫色的村庄—— 四月和李梦瑶携手奔跑在蓝紫色的世界里,激动到忘乎所以。 青春年少时,认识彼此,结成深厚的友谊,甚至她们和对方开玩笑说,有一天嫁给彼此也是极美丽的——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 是暖, 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奔跑在蓝花楹树下,让风都熏染上蓝紫色,让蓝紫色的花朵在风中坠落,两个年轻的女子伸手去捕捉那美丽的蓝紫色。 两个人正追逐着,沉浸在那蓝紫色的世界里,忽然停住了脚步,前方一男一女正用落地的蓝花楹堆砌图形,白裙子的女人将落花一捧一捧捧到白衣裳的男人脚边,白衣裳的男人用修长素手将那落花堆砌出一颗大大的心形—— 第一百六十七章 爸爸 “好看吗?”覃小津蹲在地上,向白荷展示他堆出来的那个蓝紫色的心,他的头仰着,眼睛里是讨好的神色,像一个等待别人夸奖的小孩子。 白荷却找了根长树枝往那颗心上一穿,说道:“看我一箭穿心!” 立即,精美的心形就被破坏了。 覃小津从地上站起来,“喂,白小姐,你懂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果实?” “那你说怎么样才叫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果实?”白荷将手一摊,活脱脱一个无赖。 覃小津嫌弃地看着白荷,这个女人简直……毫无修养可言,然而更令他嫌弃的在后头,只见白荷抬脚就把那个心形踢乱了。 “喂,喂——”覃小津出手阻止,白荷说道:“这样才是不懂尊重别人的劳动果实,好不好?”说着扭头就跑。 覃小津立即追过去:“你还我的心——” 两人嬉嬉闹闹在蓝花楹树下追追赶赶,好不有趣。 李梦瑶看着蓝紫色的花树下两个白色的身影,像两只白蝴蝶快乐又甜蜜,心里不由打一个问号:看起来好恩爱,怎么会是假结婚呢? 覃小津已经捉住了白荷,像个小孩子一样叫嚷着:“你向我道歉!” “那也要我先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才能道歉啊!”白荷说着用自由的一只手从地上捞起一捧蓝花楹撒向覃小津的脸,一时之间,乱花迷了眼睛,覃小津眯着眼睛说道:“你撒到我的眼睛了,好痒——” “那你自己用手去揉啊!”白荷笑嘻嘻提议。 覃小津不能那么傻,他要是用手去揉眼睛,她不就趁机解脱可以逃走了吗? “你帮我揉!”覃小津眯着眼睛喊。 白荷只是咯咯咯地笑,才不会出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覃小津皱眉:这不是覃浪花的口头禅吗?每当覃浪需要覃浪花搭把手的时候,覃浪花就懒洋洋地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看这个女人都把那么可爱的浪花带歪了。 “你看我抓到你了怎么收拾你!”覃小津放了狠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去追白荷,猛不丁见前面有人影,他伸手一捞就捞到了对方,“我抓住你了!” 覃小津正要做点什么,就听白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覃先生!”似是在警告和提醒些什么。覃小津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白荷,而是李梦瑶。 覃小津一凛,放开了李梦瑶。 李梦瑶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她笑着伸手去将覃小津头发上的蓝花楹拿掉,唤道:“小津!” 覃小津的内心是冷的,短暂的挣扎之后,他堆起了一脸笑容,温顺唤道:“梦瑶姐怎么来了?”说着目光又去李梦瑶身后寻找,并不见覃山海,倒是看见了四月。 “四月老师也来了?”覃小津礼貌地和四月打招呼。 四月点点头,笑了笑,“叫我四月姐就可以了,我们是来观赏蓝花楹的,蓝花楹真美。” 四月语气并不兴奋,甚至带了点哀伤。 蓝花楹的花语是在绝望中等待爱情,而她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又怎么会去等待呢?之所以绝望是因为还抱有希望,而她已经心灰意冷,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四月转过身,放眼看村庄里的蓝花楹,有一个年轻人迈着矫健的步子从蓝花楹树下走来。 “知秋哥!”白荷已经向叶知秋打招呼。 叶知秋手里还拿着农具,不能腾出手和白荷打招呼,只能用声音回应她:“白小姐,覃先生——” 叶知秋的目光落在李梦瑶和四月身上,李梦瑶他认得,覃家大先生的年轻妻子,覃小津的继母,至于四月——叶知秋也是第一次见。 四月身上有着城市女人的气质,带着高贵和时尚的气息,让人望一眼便会产生距离感。 四月与这村庄,与这土地,是有距离的。 “你们家又来客人了。”叶知秋随口说道,“需要我捕鱼吗?” “好啊好啊!”除了四月,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叶知秋:“……”我就是随口一说啊。 无奈,叶知秋是个不善拒绝的人,热心肠,又天生不懂拒绝,于是一行人又来到了河边。 又到了叶知秋展现赶罾神技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看着叶知秋将一大网兜活鱼放到了地上,众人纷纷鼓掌,叶知秋擦了把汗,露出憨实的笑容。 “我现在就给山海,还有妈和大姐打电话,晚上又可以吃烤鱼了!”李梦瑶激动地掏出手机。 四月看着网兜里活蹦乱跳的鱼不可置信道:“这么多鱼,真的吃得完吗?” “当然吃不完。”叶知秋非常有把握的语气。 “那怎么办,岂不是浪费?” “可以晒鱼干啊。” 很快,叶知秋就做出了一个晒鱼网兜,挂到了河边树下的铁丝上。 那晒鱼网兜有好几个隔层,将洗干净处理好内脏的鱼放进每一层隔层,再将拉链一拉,叶知秋向众人介绍道:“这样晒鱼干,什么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了。” 四月对着叶知秋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你厉害!” 叶知秋被夸得不好意思。 覃小津拉着白荷兀自离开了。 白荷问:“干嘛?要去哪里啊?” “接浪浪和浪花放学啊!刚好回来吃烤鱼!”覃小津心里不开心,这个女人在当妈这件事上越来越不称职了,居然可以不顾儿子的前途企图放弃抱他大腿,现在竟然可以看叶知秋捕鱼晒鱼就忘记接孩子放学这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他不及时提醒她,将她带走,她是不是就会被叶知秋迷住? 会捕鱼了不起吗?让他弹个古筝试试! “可以晚五分钟再去的,我定了闹钟了。”白荷却并不领情,这让覃小津更恼。 先去幼儿园接覃浪花。 下了车,覃小津看着白荷,伸出自己的臂弯,白荷会意,非常配合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走向幼儿园门口。 幼儿园门口,覃浪花正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远远就看到了白荷和覃小津,覃浪花眉飞色舞向老师介绍着:“老师,我妈妈来接我了!” 白荷和覃小津已经走过来,老师牵过了覃浪花的手,热络地和二人打招呼。 “浪花的爸爸妈妈,是吧?浪花今天在幼儿园很乖……”老师笑眯眯夸奖着。 “谢谢老师,给您添麻烦了。”白荷正要弯身去抱覃浪花,覃小津先她一步抱起了覃浪花。 覃浪花一把抱住了覃小津的脖子,向着老师一脸自豪道:“老师,我爸爸长得很帅,还会弹古筝,我没有骗您,我说的都是真的。” “爸爸”两个字让白荷愣了愣,覃小津却露出笑容,没有丝毫异样。 会不会弹古筝不知道,但是长得帅,肉眼可见。 老师哈哈笑着,配合着覃浪花赞美了覃小津一番,终于道了再见。 三人向车子走去。 白荷道:“浪花以后不可以乱叫,覃叔叔是覃叔叔——” 覃小津怀里,覃浪花垂了眉毛,她看着周围来接孩子的男家长眼里露出艳羡:“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想有爸爸啊,如果不能叫覃叔叔爸爸,那我以后就叫常叔叔爸爸,或者叫叶叔叔爸爸吧。” 覃小津立即道:“不行,只能叫我一个人。” 于是覃浪花愉快地抱住他的脖子,脆声喊道:“爸爸!” 覃小津哈哈笑了,丢给白荷一个得意的眼神。 白荷翻了个白眼:切,用别人的孩子过爹瘾,很有趣吗?有本事自己生个! 第一百六十八章 改口费 某小学门口,覃浪看到了白荷三人的身影。 白荷和覃小津牵着覃浪花走了过来,看着白荷和覃小津之间覃浪花笑成向日葵的笑脸,覃浪心里灵光一闪:哦,原来还可以一人一边牵着妈妈和覃叔叔的手啊。 “浪浪,看到你爸爸了,那是你妈妈和妹妹吗?你妈妈好漂亮,你妹妹好可爱啊!”年轻的班主任不吝赞美,是个高情商的温柔又漂亮的女老师。 听到“爸爸”两个字,覃浪不能承认,但也不能否认,毕竟覃叔叔送他上学的时候已经向班主任介绍过是他的父亲,只是自己不能喊他“爸爸”而已。 “爸爸你看,那是我哥哥——”覃浪花放开白荷的手指着校门口,兴奋地仰头对覃小津说道。 覃浪惊呆了:妹妹居然喊覃叔叔“爸爸”了! 覃小津三人已经来到了覃浪和班主任面前。 白荷牵过了覃浪的手,跟班主任道谢,班主任却说:“谢谢你们才是,谢谢你们给我全家都送了覃先生演奏会的门票,现在我全家都是覃先生的粉丝了。我老公还说等我们将来生了孩子,就让他学古筝。” 覃小津面对盛誉礼貌地笑,“哪里哪里?” 覃浪花却不懂得像大人这般含蓄,她骄傲又得意,说道:“老师把你的孩子送给我爸爸教吧,我爸爸的古筝弹得可好了!” “好啊好啊,如果覃先生能收,那可太好了。”老师的脸花枝烂颤。 “我爸爸他一定会收的,因为你是我哥哥的老师啊!爸爸你说是吧?” 爸爸,爸爸,爸爸—— 无数声爸爸,喊得覃浪好不羡慕。 到了车上,在后座上坐好,又听覃浪花对覃小津说道:“爸爸,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现在去酒店接弓叔叔,今天叶叔叔捉了很多鱼,晚上有烤鱼吃哦。”覃小津已经开动车子,扭头给了覃浪花一个亲和的笑容,继续开车。 “真的吗?爸爸,那可太好了!”覃浪花鼓掌。 “爸爸”两个字咚咚撞在覃浪心上,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妹妹,你怎么可以叫覃叔叔‘爸爸’呢?妈妈你也不管管妹妹。” 白荷瞥了覃浪一眼,他的小脸一本正经眉头微皱,忍不住笑了:“你也想喊‘爸爸’是吧?” “我没有……”覃浪小声嘟哝,妹妹不懂事,他还能不懂事吗?他可是个中年级的小学生了。 “没有关系啊,你想喊也喊呗,反正覃叔叔就喜欢给别人当便宜爹。” 覃小津皱眉,这女人说的这叫什么话?为什么美好的事经过这女人的口就能变味? “爸爸!”得了白荷示下,覃浪立马改口,喊完和覃浪花交流了下眼神,心里满是小窃喜。 “爸爸!”见覃浪也喊了,覃浪花喊得更殷勤了,“爸爸爸爸爸爸——” 正喊着,就见覃小津从驾驶座伸了两个大红包过来。 覃浪和覃浪花一人拿了一个,十分兴奋:“大红包诶!” “为什么有大红包?” “改口费!”驾驶座上某人得意地说着,又伸出一个大红包高高摇晃着,“还有喊‘爸爸’的没有?只要喊‘爸爸’都给大红包哦。”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看着那鲜艳的大红包还是伸过手去—— 马云发点支付宝红包都能被叫马爸爸,这货真价实的大红包当然更可以换去一声“爸爸”,然而她的手还没伸到大红包上,大红包就被收回了。 “年满十八周岁的就算了,仅限未成年人!”覃小津在驾驶座愉快地哼起了歌。 白荷只能对着他的后脑勺飞去无数把眼刀。 …… …… 弓翊接到电话就飞也似地奔出酒店,直扑酒店前停车位。 一辆白色小车上,覃小津从驾驶座旁的车窗探出脑袋向他挥手,他忙上了副驾驶座,看看覃小津,又扭头看后座上白荷母子三个,弓翊还有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说再也不欢迎他去蓝花坞了吗? 弓翊心里还悬着这个事,覃小津却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话似的。 “弓叔叔好!”覃浪和覃浪花向弓翊问好。 弓翊从副驾驶转过身子,向后座上的两个小孩子苦笑道:“弓叔叔可不好,被你们覃叔叔吓唬坏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好好吃过饭。” “覃叔叔是谁?他为什么要吓唬弓叔叔?”覃浪花摆出了准备吹牛逼的架势。 这个问题让弓翊一愣,目光飘向开车的覃小津,只听覃浪花说道:“弓叔叔没吃饭没关系,我爸爸要请你吃烤鱼!” 弓翊“嗯”了一声:“爸爸?” 驾驶座上,覃小津却是“嗯”了一声:“爸爸!” 同样的三个字,却是不同的语气。 弓翊奇怪地看向白荷,白荷回给他一个礼貌的笑容,点头致意。 弓翊忙在副驾驶座上坐正了身子。 假结婚、假妻子,假孩子——然而事实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了,他还是谨言慎行,管好自己的眼睛比较好,不然覃小津这个幼稚鬼不知道又要怎么威胁他,至少在吃到美味烤鱼前,他必须绝对中规中矩,何况蓝花坞的蓝花楹那么美,他也还没有欣赏个够呢! …… …… “金耳朵”琴行,金静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是白荷的手机号,发来短信的却是覃浪:金老师,来蓝花坞吃烤鱼吗?您喜欢的弓翊叔叔也在! 金静眼前一亮,弓翊啊!烤鱼事小,弓翊事大,于是喊出金胜英:“快收拾一下去蓝花坞。” “又去蓝花坞啊?”金胜英意兴阑珊,“我对叶知秋已经没有兴趣了,你不用再替我张罗了。” 金静伸手戳了下金胜英额头:“你的脑子里除了男人,还能不能有点事业心?” 金胜英被戳得好疼:“去蓝花坞除了吃,能搞什么事业?” 提到吃,金胜英还是吞了口水,不管叶知秋如何,叶知秋抓的鱼真的新鲜又美味,她对那全鱼宴可是念念不忘呢! 金静却说道:“吃不就是最大的事业?” 这倒是叫人难以辩驳。 于是姐妹俩精心收拾了自己,一起杀向蓝花坞——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诱饵 暮色苍茫,夕阳余晖洒落在蓝花坞,蓝紫色的花树上镀上金色的银边,让风景更加壮观了,烤鱼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让自然的气息多了诱人的烟火味。 覃家老房子前面的空地上又变成了烧烤摊,没有了常苏,叶知秋大展身手,大家围着他等着享受美味,而神奇的是,看叶知秋烤鱼不但会让人馋,还让人想要自己动手也试一试,许多人自己找了烧烤架升起碳火,跟着叶知秋的步骤做起了烤鱼。 古筝演奏家们此刻全都化身烧烤大厨,烟熏火燎里接了一回地气。 碳火烤得鲜鱼各种肉香,孜然和胡椒粉撒在鱼肉上,碰撞出让人喉头生津的香气—— 覃山海烤好了一条鱼,抬头喊:“梦瑶——”李梦瑶并不在人群里,眼前只有桑教授和覃湖。 母亲和姐姐的虎视眈眈,覃山海只能将烤鱼递给桑教授,继续低头烤鱼。 李梦瑶正在蓝花楹大道上,将落地的蓝花楹堆到一起,她蹲身耐心地将那蓝紫色的落花堆砌成一颗大大的心形。 覃小津的蓝紫色的心很美,叫她记忆犹新。 她也要堆一颗心出来,送给山海。 不远处,覃小津冷冷地看着那个埋头堆心的女子,内心闪过许多厌恶。 如果李梦瑶不和覃山海沾边,他这辈子都不会恨她,然而李梦瑶和覃山海结婚了,成了他的继母,那就注定这辈子他们是敌对的两方。 覃小津压下心头的恨意走向李梦瑶。 听到脚步声,李梦瑶抬起了头,见是覃小津,第一时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津——” 李梦瑶很美,笑起来更美。她越美,在覃小津眼中她的罪恶就越大,因为她的美蛊惑了覃山海。 如果李梦瑶不是个美人,覃山海还会和她闪婚吗? 她身上江南女子的柔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气,因为弹古筝带来的婉约的气韵……看在覃小津眼中都显得扎眼,这些气韵和牛婉兮那么不同,与他八岁那年见到的正在劳动的病恹恹的母亲截然不同。 一个是娇贵的仙女,一个是村里的姑娘,身上带着质朴的土气,所以造成了覃山海截然相反的选择,他鄙弃了其中一个,却把盛宠给了另一个。 很不幸,鄙弃的那个是他的母亲。 覃小津已经站在了李梦瑶跟前,他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然而此刻的内心却充满最肮脏的恶毒。 李梦瑶已经站起身,笑着说道:“小津你看,我用蓝花楹堆的心,就是不知道山海会不会像白荷那么调皮,把我的心踢坏。” 从李梦瑶口里听到柔情似水的“山海”两个字,覃小津的内心更冷。 他伸手拿过李梦瑶手中攥着的一朵蓝花楹,笑着说道:“这些蓝花楹都凋落了,不好看,我带你去看一棵蓝花楹吧,那是村里最美的一棵蓝花楹——” “好啊。”对于覃小津的友善和热情,李梦瑶当然不会拒绝。 身为后妈,与继子处好关系,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覃山海难做。 看着覃小津和李梦瑶的身影在蓝花楹大路上走远,覃浪花便折回身子跑去找覃山海。覃小津嘱咐过她,只要爸爸和李梦瑶一走,她就马上去通知爷爷—— 覃浪花是个很好的信差。 她将口信第一时间就传给了覃山海,覃山海慌了,将手中还没烤熟的烤鱼塞给覃湖拔腿就走。 覃山海牵着覃浪花沿着蓝花楹大路急急走着,覃浪花说道:“哎呀,爷爷,你走太快了,我还是个小孩子。” 覃山海弯身一把抱起了覃浪花,覃浪花立刻开心地笑了。 “这是爷爷第一次抱我。”覃浪花喜滋滋说道。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覃山海可乐不起来,一心想着李梦瑶被覃小津带去哪里。 “浪花,你告诉爷爷,梦瑶阿姨和你覃叔叔去哪里了?” 覃山海心急如焚,覃浪花却说道:“爷爷,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覃叔叔已经不是我的覃叔叔了,他现在是我爸爸。” “啊?”覃山海一怔,现在也不是气这个的时候,他又问道:“浪花,你告诉爷爷,梦瑶阿姨和你覃叔叔去哪里了?” 覃浪花撅起小嘴:“爷爷,我都说了,覃叔叔现在是我爸爸!” 覃浪花垂着眉毛,板着小脸,覃山海只好问道:“浪花,你告诉爷爷,梦瑶阿姨和你爸爸去哪里了?” 覃浪花这才心满意足笑着指路:“喏,就是那边,他们去牛婉兮的墓了。” 什么?覃山海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身后传来白荷的声音:“浪花——” 覃山海觉得是时候摆脱覃浪花这个麻烦鬼了,他将覃浪花放到地上,说道:“快去找你妈妈吧!” 覃浪花点点头,抬起小手拍拍覃山海的胳膊:“和我爸爸吵架的时候要让着他哦,因为如果我爸爸吵输了,我必须帮着我爸爸,但是爷爷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和爷爷闹翻。” 覃浪花一脸为难,操碎了心的样子。 覃山海脸上乌云滚滚,覃小津那个家伙到底和覃浪花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子知道这么多? 见白荷走近了,覃山海赶紧走入一旁的蓝花楹岔道。 “妈妈——”覃浪花牵住了白荷伸过来的手,为自己顺利完成了覃小津交代的任务而兴奋。 “大先生去哪里?”白荷看着覃山海的背影问道。 “他去找我爸爸吵架了。”覃浪花笑眯眯说道。 白荷:“……” …… …… 李梦瑶的目光全被那棵高大的蓝花楹吸引,而忽略了蓝花楹树下矮矮的坟墓。 “这棵蓝花楹的花朵比村里其他蓝花楹开得更要茂盛。”李梦瑶说道。 覃小津抬头看着那蓝花楹,蓝紫色的花朵艳丽得诡异。 “蓝花楹是代表爱情的花朵,只不过它的喻义并不很好,是说在绝望里等待爱情,所以,越绝望,花朵开得越繁茂吧。” 覃小津说着,从树梢收回视线,看向李梦瑶:“这棵蓝花楹之所以开得比其他蓝花楹茂盛,那是因为它是用一个女子毕生绝望的爱情作为养料的。” 覃小津的手指向李梦瑶身后,李梦瑶回过头去,看到了那方矮矮的坟墓,墓碑上写着“牛婉兮”三个字。 “梦瑶——”覃山海觉得自己出现得真是时候,因为覃小津还没来得及对李梦瑶讲故事,殊不知覃小津等的正是他,李梦瑶不过是个诱饵。 第一百七十章 表演 “梦瑶,妈和大姐那边烤了烤鱼——”覃山海向李梦瑶伸出手,李梦瑶忙走过去,覃小津却拉住李梦瑶,笑道:“梦瑶姐上次不是说想来探一探婉兮姑娘的墓?” 李梦瑶一怔,目光调向那方矮矮的坟墓,坟墓因为有些年月显得陈旧,墓碑上长出青苔…… “梦瑶姐上次已经听过婉兮姑娘的故事了,如今见到惋惜姑娘的坟墓不知作何感想?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够了!”覃山海一声呵斥打断了覃小津的话,他一用力将李梦瑶拉到自己身后去,“覃小津,你不要再阴阳怪气的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覃山海说着与李梦瑶目光交汇了一下,梦瑶既然决定嫁给他,有什么真相不能承受的呢? 覃小津顿了顿,笑了,他说道:“很好,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说着目光调向李梦瑶—— “那个辜负牛婉兮的男人,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你知道是谁吗?就是他——”覃小津用手指着覃山海,仿佛这一戳就能戳破覃山海身上所有的假面具似的。 “他是辜负牛婉兮的男人,让牛婉兮抱憾终身的男人,他怎么对牛婉兮的,终有一天就会怎么对待你——” 覃小津血红着眼睛控诉着,李梦瑶抿唇不发一言,这样的覃小津她仿佛从不认识。 而覃小津并不在意,他就是要让李梦瑶看清覃山海的真面目而卖力表演,不管此时此刻自己的形象是否是狰狞的,恐怖的,让人心生厌恶与畏惧的,他都不在意。 只要能够揭穿覃山海伪善的面具。 “不要再装情圣了,”看着覃山海紧紧护卫着李梦瑶的模样,覃小津发出嘲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做亏心事,心中有鬼,时时刻刻都休想安宁的,覃山海,你敢当着牛婉兮的墓前,向李梦瑶信誓旦旦,发誓你如何钟情于她吗?” 李梦瑶看着覃小津,又看向那矮矮的坟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覃小津曾经和她说过牛婉兮的故事,一个在蓝花坞绝望地种植蓝花楹的被爱情所伤的女子—— 难道伤了牛婉兮的人是覃山海? 李梦瑶向覃山海投去目光,但见覃山海看着覃小津不怒反笑,就如一个成年人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他说道:“覃小津,就算你觉得是我对不起牛婉兮,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牛婉兮的那个人真的是我覃山海,那和你覃小津又有什么关系?” 覃小津有些吃惊,有些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大言不惭,丝毫不以为意。 “我和牛婉兮是什么关系?”覃小津哭着笑起来,“她是我的母亲啊!我是她的儿子啊!” 李梦瑶怔住了,她终于明白了覃小津的愤怒,明白了覃小津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也明白了覃山海的忧虑—— 然而覃山海却笑得更厉害,甚至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的母亲?她的儿子?牛婉兮承认吗?牛婉兮亲口告诉你,你覃小津是她的儿子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把戏 听了覃山海带着讥讽的质问,覃小津怔住了。 他遥想当年初见牛婉兮的情景,那个病中仍种蓝花楹的女子,何曾亲口叫他一声“儿子”?那个女人从未承认他是她的儿子,不是吗? 见覃小津脸色刷的白了,覃山海的笑容更甚:“即便我是你认为的那个伤害了牛婉兮的负心汉,那这也是我和牛婉兮之间的事情,和你覃小津有什么关系?你用什么身份置喙我们的关系?谁告诉你你是牛婉兮的儿子?谁告诉你这个坟墓里头的女人是你母亲的?” 覃山海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可以去问牛家的人哪!牛婉兮尚有亲人在世,他们牛家承认你覃小津是他们的外甥吗?” 覃小津趔趄了一下,牛叔从来也没有承认过,不是吗?搬到蓝花坞这么久,牛叔眼中,他就是一个邻居,如此而已。牛叔可是牛婉兮的亲弟弟啊,如果他是牛婉兮的儿子,牛叔就是他的亲舅舅,唯一的舅舅怎么会不认唯一的外甥呢? 不是不认,甚至是不认识! 这太让覃小津不可思议和震惊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 覃小津心脏剧烈跳动着,两腮有汗水涔涔落下,整个人都觉得燥热,他拔腿想走,可是覃山海却不让,嘲笑的讥讽的话语在耳边如针,如刀,如刺—— “不管我和牛婉兮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无权置喙,因为不关你的事,你覃小津是我覃山海的儿子,但你覃小津和牛婉兮什么关系?是谁告诉你牛婉兮是你的母亲,你是牛婉兮的儿子?我不认!牛婉兮认吗?” 覃小津视线落向那坟墓,陈旧的墓碑上青苔模糊了“牛婉兮”三个字,眼泪模糊了覃小津的视线。 母亲,我是你的儿子吗?你是我的母亲吗?你告诉我啊! 可是牛婉兮已经是蓝花楹树根底下与一抔黄土合二为一的一堆白骨,焉能告诉他真相? 真相是:他可能是牛婉兮的儿子,他也可能不是牛婉兮的儿子! 他到底是谁? 他是覃山海的儿子,但他的母亲是谁? 覃小津魔怔了,眼泪一颗颗落在面颊上,他想逃,覃山海不让,李梦瑶也不让。 李梦瑶走到他跟前,抬手温柔拭去他的眼泪,柔声说道:“小津,我和你爸爸是真心相爱的,不论前尘往事如何,我们只看未来,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珍惜你爸爸的未来,也希望小津你能祝福我们,我知道让你接受我这样一个后妈,或许很困难,我不能要求你,我只能要求我自己,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到让你满意,只希望小津你做一个成熟的大人,毕竟你不是小孩子了——” 在李梦瑶眼中,覃小津的所作所为不过把戏两个字。 一个继子因为不满后妈而搞出来的把戏! 他的把戏失败了,不但没有离间他们,反而使他们更恩爱。 看着李梦瑶和覃山海忽视对方含情脉脉的眼神,手与手紧紧相握的缠绵,覃小津尖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哪里出了错 覃山海无头苍蝇一样跑出墓地,跑过田埂,跑出蓝花楹大道……停下喘气时眼前是覃家老房子门前人们在烧烤架子前晃动的人影。 他看到了人群里的覃湖,他幽魂一样飘了过去—— “姑姑。” 乍听到覃小津的呼唤,覃湖吓了一跳。 抬头见到覃小津狼狈的样子,覃湖笑着递过一只烤鱼:“小津,你看,姑姑烤的鱼香不香,你尝尝。” 覃小津当然没有伸手接那烤鱼,而是说道:“姑姑,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覃湖笑了:“你个傻孩子,你的姑姑叫覃湖,你的母亲也叫覃湖,你不要再问让姑姑伤心的问题了,现在我要烤鱼,你吃不吃,不吃就走开。” 覃湖将手里的烤鱼又放到了烤架上。 看着覃湖认真烤鱼的样子,覃小津练练后退。 他放眼看周围,都是认真烤鱼的人群,人们或认真烤鱼,或认真吃着烤鱼,每个人都乐淘淘喜滋滋,而自己与这人群多么格格不入? 耳边覃山海的言语继续像针一样刺他的耳膜:“牛婉兮认你吗?我与牛婉兮的故事,关你什么事?牛婉兮承认你是他儿子吗?” 一直以来他恨着覃山海,替牛婉兮抱屈,难道一直都恨错了吗? 他的母亲到底是谁啊? 覃小津发现了人群中牛叔的身影,他幽魂一样飘了过去,不由分说将牛叔拉走,一直走到一棵蓝花楹树下,他才放开牛叔的手。 牛叔颇为不乐意:“覃家小先生,什么事啊?你快点说,不然我的鱼都要烤焦了。”牛叔抱怨着。 “舅舅,我是牛婉兮的儿子啊!” 覃小津一言既出,牛叔吓了一跳:“覃家小先生,你胡说什么呢?” 看着牛叔一脸震惊和莫名其妙的表情,覃小津的心沉入谷底,他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道:“我是牛婉兮和覃山海的儿子,舅舅怎么可以不认我呢?” 牛叔笑了,哈哈笑了几声,看着覃小津,不可思议摇摇头:“覃家小先生何出此言?我妹妹牛婉兮一辈子没有嫁人,更没有孩子,你怎么会是她的儿子呢?” 覃小津震惊了,怎么会?怎么会?他明明听爷爷生前提过的,他的母亲在蓝花坞,会种一手蓝花楹,是个勤劳又善良的女子—— 这个蓝花坞,会种蓝花楹的女子除了牛婉兮还有谁啊? 那个覃山海改其名字的女子除了牛婉兮还有谁啊? 覃小津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思绪淹没。 哭吧,哭吧,天知道一个人有多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他覃小津的母亲到底是谁啊? …… …… 烤鱼现场,气氛太愉快了,以至于根本没有人发现覃小津的失踪。 金静站在弓翊的烧烤架前像一个小迷妹,肆无忌惮流着口水,让覃浪作陪。一旁的金胜英看得直翻白眼。 “弓叔叔,她是我的老师金静。”覃浪卖力向弓翊介绍着金静。 弓翊看了金静一眼,礼貌笑笑。 他作为全国知名的古筝演奏家,这种筝迷他见多了。 “弓叔叔,她也是一名古筝老师!”覃浪强调。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雨夜 “哦,古筝老师你吃烤鱼。”弓翊递给金静一条烤鱼。金静接过,激动不已,看着自己的老师开心,覃浪也很开心。 “弓叔叔,以后你有演奏会都可以邀请金老师去看吗?”覃浪问。 金静举着烤鱼期待地看着弓翊,弓翊保持客气的笑容,说道:“我的演奏会售票或者大师班的报名都有专门的渠道,或者专人打理,我不太管这些。” 这个话让金胜英听得很不爽。 她将金静拉到一边说道:“我觉得他人品也不咋地,就是个很势利的……” 金静却不以为然,“大师哪个不是这样?大师这样表现很正常好不好?你听他的课,跟着他学怎么教古筝就好,又不是要跟他学做人。” “人品如琴品,跟人学艺更跟人学做人。” 金胜英突然开始教训自己,金静很不习惯。 “你管好自己吧,让叶知秋烤鱼给你吃,我的男神烤鱼给我吃诶,这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福气吗?”金静继续去当她的迷妹。 金胜英撇嘴,她已经不喜欢叶知秋了,干嘛要去吃叶知秋的烤鱼?不喜欢一个人,还吃他的烤鱼,那能有什么滋味? 一连吃了弓翊好几条烤鱼,金静准备请教弓翊一些古筝教学的知识,奈何天突然下雨了。 向前和高金娴和大家一起打道回府,叶知秋拿了几串精心包装的烤鱼给他们,说道:“听说向小姐怀孕了,这些烤鱼蘸了酸梅酱,吃起来最开胃了,相信孕妇会喜欢的,带回去给向小姐尝尝。” 夫妇二人向叶知秋道了“有心”便随着覃山海一行一起离开了蓝花坞。 雨越下越大,呼啦啦热闹不已的覃家老房子门前突然陷入寂静,除了雨声风声,不见一个人的踪迹。 白荷、覃浪、覃浪花关上老房子的大门上楼。 覃浪花手里举着烤鱼,一边上楼一边说道:“我要把烤鱼拿给爸爸吃。” 覃浪手里也举着一条烤鱼:“爸爸更喜欢吃我的烤鱼吧!” 看着两个小孩子的背影,白荷没有说什么,兀自收拾屋子。 覃小津大概是和覃山海吵架吵输了,心情不佳,所以躲起来了吧。 吵架吵输了,闷头睡一觉,这是白荷能想到的。 然而,两个小孩子却从楼上跑了下来,各自的手里还举着一串烤鱼。 “妈妈,妈妈,爸爸不在楼上,不在房间里!” 两个小孩子争相说道。 白荷一怔,她是看着覃小津黯然走进覃家老房子的,至于他什么时候又出门去了,白荷没注意。 掏出手机拨打覃小津的电话,手机铃声倒是响起,但是手机落在了家里,覃小津没有带手机。 “爸爸会去哪儿呢?”覃浪花问。 “妈妈我们去找他吧!”覃浪也很着急。 只能去找啊。 母子三人各自撑了伞出了覃家老房子。 “覃小津——” “爸爸——” 雨夜里,伴着焦急的呼唤声,蓝花楹簌簌落下。 昏黄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晃着。 覃小津会在哪儿呢? 白荷所能想到的就是牛婉兮的墓—— 母子三人在泥泞的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手电筒的灯光所能照明的地方很有限,但终究是跨过了田埂,摸索着到了那棵蓝花楹树下,那座矮矮的坟墓前。 矮矮的坟墓前蜷缩着一个人。 浑身被淋透了,头发湿漉漉的,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着,他坐在地上,环抱住自己,像一只小小的刺猬。 “小津——” “爸爸——”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扑向那个无助的人,他们三个人一起将他抱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半寻人 雨越下越大,浇在伞上,落到地上,溅到人身上。 “爸爸,你冷吗?”覃浪关切地问。 “爸爸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淋雨,一定很冷吧,浪花给你暖暖。”覃浪花小小的手掌摸着覃小津的脸颊。 小孩子们的呼唤声,小手的抚摸,终于拉回了覃小津的思绪。 他的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个世界上,总算还有人是惦记他的。 这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母子三人。 覃小津就着白荷的手从地上站起身来,伞下,手电筒的光很微弱,但还是照出女人担忧的神色。 他张口却是责备的语气:“你这个女人怎么当妈的?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你让孩子跟着出来,万一摔了怎么办?” “爸爸,我们有伞,还有手电筒。”覃浪低声插话。 覃浪花则是牵住覃小津的手,仰着头,说道:“爸爸,你别骂妈妈,是我们自己要出来找你的,我们担心你,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你不在家,要是在外面摔倒了怎么办?” 孩子们软软的声音让覃小津心头一软。 他的视线落在白荷面颊上,雨中行路显得狼狈的女人并没有因为他不善的语气而恼怒,而是好脾气地笑着说道:“我们出来找你你会担心我们,你大晚上不回家我们也担心你,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第一次对他的出言不逊没有抬杠,而是柔声相劝,他弯身抱起覃浪花带头在前面走。 白荷牵着覃浪的手跟在后头。 四个人回到覃家老房子时一身的雨水,一脚的泥,等覃小津洗完热水澡出来,白荷已经给两个小孩子也洗好了澡。 覃浪自己换好了睡衣走进覃浪花的房间,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大红包,覃小津有些不解,跟了过去。 走到覃浪花房门口,覃小津驻足望进门缝,但见白荷也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两个孩子,孩子的手上都拿着大红包。 覃小津眉头一皱,这女人手脚可真够麻利的,心头又有些疑惑,大晚上让两个孩子拿大红包干什么?一定是要两个孩子把白天得的改口费上交给她吧。 这非常符合这女人嗜钱如命的作风。 但听屋子里白荷的声音响起来,她说道:“这红包是要还给覃叔叔的。” 覃小津一颤,出乎他的意料啊。 “为什么?这不是覃叔叔给我们的改口费吗?”率先提出质疑的是覃浪。 覃浪花紧跟着说道:“还是还给爸爸吧?哥哥你看,他晚上都坐在大雨里哭不回家了。” 覃小津咳咳,及时握拳掩住自己的嘴,所以覃浪花是觉得他是因为舍不得大红包所以坐大雨里哭? 屋子里白荷的声音又响起了:“有些玩笑开一开要见好就收,覃叔叔是覃叔叔,怎么可以乱喊人家爸爸呢?他就是跟你们玩一个游戏而已,如果谁当真谁就输了。” “啊?”覃浪花惊呼,不无失落,“大红包是真的,大红包的钱也是真的啊,怎么会是玩游戏呢?” 覃浪也很失落,可只能幽幽叹息一声。 “好了,大红包是要寄我还给覃叔叔呢,还是你们明天自己还给他?” “寄妈妈还给他吧,我怕我亲自还会哭。”覃浪花很好遗传了她母亲的小财迷属性。 妹妹都上交了红包,覃浪自然跟着上交。 “好了,睡吧,明天还要上学。”白荷收起两个大红包起了身,覃小津急忙躲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夏雷 听着外头的响动,白荷的脚步声从覃浪花房间出来,又转而去了覃浪房间,估摸着覃浪大概也睡了,因为白荷的脚步声又从覃浪的房间里出来了,覃小津及时推开自己的房门,站在房门,轻咳一声。 白荷站在通廊里,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看到覃小津,便走了过来,她将两个大红包递到覃小津跟前说道:“覃先生,谢谢你愿意陪两个孩子玩游戏,希望他们没有唐突到你,改口费他们俩已经寄我转交给你。” 覃小津却没有伸手接那大红包,而是说道:“大红包是真的,大红包里的钱也是真的,怎么会是玩游戏呢?” 白荷一愣,覃浪花的台词?这人什么时候听墙根儿的? 白荷耸了耸肩,收回大红包,说道:“既然覃先生愿打愿挨,那我就管不着咯,不过我可警告你,小孩子都是很单纯的,他们投入的感情很宝贵,他们一旦投入了太多感情,而你将来总归要结婚要有自己的孩子,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们,能够妥善处理与他们的关系……” “哦?对啊,我总归是要有我自己的孩子。”覃小津的目光肆无忌惮在白荷身上打量。 白荷被看得发毛,惊觉覃小津此刻内心的小九九,她立马说道:“你不要想歪,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覃小津点点头,调侃的兴致更浓,“那你说说看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又是怎么想歪的。” 白荷翻一个白眼,她就不应该烂好心将他接回来,她就应该让他一个人坐在墓地前哭一夜,她就不信他胆子那么大,这样都不怕。 正想着,窗外就打了个响雷。 “浪花!”白荷本能往覃浪花的房间跑去,覃浪花最怕打雷,夏天到了,又是夏雷滚滚的季节。 好在覃浪花的房间并没有响动,白荷竖耳听,覃浪的房间也没有动静,两个孩子倒是睡得沉沉。她一回身便看见了覃小津,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紧张,又带些难以启齿,终于说道:“晚上可以陪我吗?” 房子外是大雨倾盆下着的声音。 白荷看着覃小津,爽快说道:“你睡地铺!”说着率先走进覃小津的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覃小津唇角绽出一抹笑,内心雀跃着。 很快二人便在各自的位置上躺好了。 一盏暗暗的夜灯将房间里的物品投影在天花板上,形成一个个柔和的剪影,窗外的雨声很大,衬得房间里的气氛很静,然而两个人都并没有睡着,清晰可闻彼此的呼吸声。 “睡着了吗?”地铺上传来覃小津的声音。 白荷默了默,应道:“没有。” “你不问我今天吵架的结果吗?”覃小津孩子气的问题让白荷笑了。 “还用问吗?吵输了才会哭啊。”她侧过身去,单手支头,视线越过床沿看向地铺上的人,莞尔一笑。 覃小津也侧过身,单手支头看她,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输掉的?” “不问,你就不说了吗?”白荷狡黠一笑。 覃小津没好气躺下了,他就那么藏不住话?然而白荷真的没有问,也跟着躺下,覃小津终究忍不住又侧身支头,说道:“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 明明是他想说,却表现得她逼他说似的,这位先生真是矫情啊。 白荷在床沿上侧过身来,单手支头,笑道:“行。” “他说牛婉兮不是我的母亲。” 覃小津一言既出,白荷惊讶地坐起了身:“啊?” …… …… 覃家别墅,覃山海的婚房内。 覃山海和李梦瑶都洗漱完毕准备上床就寝。 两个人刚坐到被窝里,拉上被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气氛就不太对了。 覃山海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覃小津那个臭小子的目的似乎要达到了。 刚这样想着,便听李梦瑶说道:“说说你和牛婉兮的故事吧。” “都过去了,可以不说吗?”覃山海打心底里不愿意,梦瑶不是说好不受覃小津的影响吗?这还不是受影响了。 “你不说,我睡不着。”李梦瑶撅起了嘴。 就好比一块宝藏在地底下埋得严严实实,她踩上去就是一块平地,那便也不好奇了。然而现在有人拿着?头掘开了一角,让人望见里头金光闪闪的宝藏,是个人都要好奇,不是吗? 一个想听,一个不想说,两个人在较劲。 “谁没有过去,对吧?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这才是健康的生活状态,我们两个得朝前看,过以后的日子,你看我也没过问你的过去,你干嘛非要知道我的过去呢?” 覃山海是真的不想再提过去了,和李梦瑶从认识到结婚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不受过去困扰,然而现在李梦瑶追问他的过去,着实让他心里烦。 覃山海兴致缺缺,李梦瑶却兴致盎然,她甚至说道:“我的过去,我欢迎你来拷问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覃山海连连摆手:“我不问,我也不想知道,你也别问,我也不用说,咱们这样扯平,好不好?” “不好!”李梦瑶温柔地撒着娇,“我的过去你不想问,不是我不想说,但你的过去,我想听啊,你不说就是你对不起我。” 再温柔的女人骨子里也有娇蛮的属性,覃山海现在只想把覃小津抓来打一顿,都是覃小津闹的。 “我的过去就是一位单亲爸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这不用我说啊。”覃山海在偷换概念。 李梦瑶抿唇灵机一动,问道:“那你告诉我,小津的生母是谁。” 覃山海有些傻眼,什么时候李梦瑶成了小津的密探了? …… …… 向家饭厅,向前、高金娴和常苏围坐在向清身边,三个人六双眼睛看着向清将蓝花坞带回来的几条蘸了酸梅酱的烤鱼一扫而光。 三人都有些提心吊胆,一人手里拿着盆子,一人手里拿着毛巾,一人手里握着水杯,只等向清吃完要呕吐时能第一时间伺候好她,然而向清并没有,她放下手里的长竹签,砸吧了下嘴巴,说道:“这烤鱼好香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买醉 “真的不想吐吗?”高金娴试探着问出大家的心声。 向清砸吧了下嘴巴:“这么美味,吐了岂不可惜?” 见向清真的没有要吐的样子,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坐好,放下手里的脸盆、毛巾。 常苏将水杯递了过来,向清却推开,说道:“这么好吃的烤鱼,酸梅酱酸酸的,要是喝了水不就冲淡了这口味,多可惜?” 常苏被问得一滞。 向前恍然大悟:“原来向清喜欢吃酸梅酱的烤鱼,常苏你会做吧?” 这有什么难的? 常苏不是个轻易得意的人,他保守地点了头。 高金娴便道:“那明天常苏你就给向清做酸梅酱的烤鱼!” 向清顿时也期待起来。 …… …… 这一晚,几家人都睡得不踏实。各有各的心事和欲念。弓翊和四月却很好睡,因为睡前两个人去喝了酒。 从蓝花坞回来,抵达酒店的时候,二人才发现原来二人是住同一家酒店的。 一场雨扫了大家吃烤鱼的兴,晚餐没有吃饱喝足,自然不能酣眠,于是二人约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酒吧小酌几杯。 弓翊是不擅饮酒的,奈何四月心情不好想要借酒浇愁,作为筝坛后辈,弓翊必然要相陪。 在炒作营销方面,弓翊的经纪团队已经很有一套了,但四月有丁复的运营在先,推广古筝事业和打响个人名气方面,是弓翊的前辈。 四月的筝艺在古筝圈并不是顶尖的,她毕竟年轻,比不得覃川这样的筝坛泰斗,也比不得覃湖覃山海为代表的古筝大家来得底蕴深厚,但是在娱乐至上的年代,不能不说丁复的营销手段给四月带来了极大的热度,圈子外的人提到古筝圈必提到四月,名头能与四月看齐的也就是弓翊,而像覃湖覃山海这样的大家,不是古筝圈人士,一般人还真不认识。 四月因为离婚的事心情郁郁,见到酒就好多喝几杯,弓翊再少陪,也要陪着喝下去几杯。 四月喝了酒,原本郁郁的情绪难免要挥发一些出来,拉着弓翊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四月原本就活泼,喝了酒话就更多,说了哭哭了骂,让弓翊有些手足无措。 打小就和古筝打交道,成年即成名,每天睁眼闭眼围绕着的就是古筝,以及和古筝有关的人与事,与女人打交道,弓翊没经验。 那些来看演奏会,来上大师班的女筝迷,算是打了最多交道的异性,但人家只是缠着他签个字合个影,如此而已,缠着他哭,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胜酒力,又被四月哭得烦,毕竟他也不能陪着四月一起骂丁复,因为弓翊是个谨慎的人,他觉得夫妻之间的事,今天吵架,明天或许就和好了,然后自己竟陪着一方骂另一方算怎么回事? 弓翊不犯这样的傻,默默地听四月发泄,待四月发泄差不多了,便带她回酒店。 四月喝醉了,步履踉跄,又哭过,肿着眼睛看不清路,走得跌跌撞撞,弓翊只能扶着她走,有人扶,四月便如一滩烂泥靠在弓翊怀里。 这在外人看来,只以为是一对情侣。 而在一只镜头里,他们也被当做情侣拍摄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眠 四月喝得实在太醉,跌跌撞撞,又哭又笑,弓翊只能搀扶着她,这时候没法保持后辈对前辈的距离,四月无论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要擦在弓翊身上,还是要搂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弓翊都只能接受,颇有忍辱负重的意味。 这样的一幕落在镜头里就成了暧昧,让人有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两人进了酒店,镜头又跟了进去,电梯是刷卡的,镜头方才止步,不过搂搂抱抱的一对男女一起走进酒店,已经是足够进行编排的素材了。 偷拍的摄影师可以收工了,弓翊却不可以,四月喝醉了,他必须照顾她,因为四月回到酒店房间后就开始大吐,看着四月制造出来的狼藉,弓翊皱眉,但也没办法,必须收拾。 四月吐完就结束了吗?并没有。四月吐完后不是呼呼大睡,而是开始表演,她披头散发,光着脚在酒店房间里走来走去。 刚替她清理完垃圾的弓翊被他抓到了椅子上坐好,四月当着他的面开始弹古筝。房间里只有空气,并没有古筝,然而四月就仿佛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台隐形古筝,演奏起来自带音响,竟然十分带感。 可怜的弓翊看着耍酒疯的四月,终究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录下了她疯魔的一幕。她的手在空气里乱拨一气,头发乱舞,整个人就像黑化的东方不败吧。 弓翊边录视频边无奈地笑起来,明天等她酒醒,他应该能用这个视频敲诈她一顿饭吧。 同一时刻,覃家老房子里,覃小津也正保持和弓翊一般的姿势。他坐在房间藤椅上看着在面前走来走去晃得他眼花的女人,但见她蓦地停住脚步,双手在头发里乱抓一气,以示她正在思考,思考毕,她看向覃小津说道:“一定是牛叔和大先生达成了什么协议,不能认你这个外甥,是什么让牛叔连亲生外甥都不认,一定是牛叔有什么把柄在大先生手上!” 这已经是白荷开的第n个脑洞了。 覃小津打了个哈欠,自从他告诉她覃山海说了牛婉兮并不是他的母亲后,这个女人就疯魔了,把覃山海为什么这样说的原因猜了个遍,不愧是个写小说的,想象力太感人了。 覃小津好困,然而白荷却拉他的手,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牛叔问个清楚吧。” 覃小津看了眼窗外,哗啦啦的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墨漆漆的天色映在窗户上,他哭笑不得:“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夜半三更去敲别人的房门,不合适吧?” “所以你现在不那么伤心了,可以睡觉了吧?”白荷粲然一笑。 覃小津顿时会意,所以她今晚卖力的表演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那么伤心?不得不说,经她这么一闹腾,他真的没有那么激动和钻牛角尖了。 他的视线落向手上,她的手还拉着他的手。 顺着他的视线,白荷也发现了这个不适宜的举动,她想要抽回手,他却没有放开。握着她的手,他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白荷有些懵,她想推开,但是似乎这怀抱充满安全感,于是她就沉沦了一下下。 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白荷。” “谢谢我就放我去睡吧,我累了!”当演员真的好累啊,白荷在心里慨叹着,身子突然就悬空了,覃小津横抱起她走到大床轻轻放下,并帮她盖好了被子。 他站在床边,对她温和笑道:“终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的。” 她回给他一个微笑,眼皮便沉重地合起来。 看着白荷的睡容,覃小津内心从未有过的沉静。 不知为何,每当与白荷相处,他的内心总能觅到安宁,仿佛漂泊的小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李梦瑶也想知道答案,迫切想知道,这让覃山海很苦恼。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了,覃山海睡不着,李梦瑶更睡不着,一件事一旦没有答案就会勾起李梦瑶的好奇心。 然而不管她是撒娇也好,乞求也好,生气也好,威胁也好,覃山海就是不肯说。 覃山海有覃山海的执拗,李梦瑶也有李梦瑶的较真,于是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分床睡了。 一张大床一张沙发,两个人抢的都是沙发。 覃山海没好气说道:“我是男人,我睡沙发!” 李梦瑶也没好气:“我年轻,我睡沙发!” 覃山海:“……” 两个人先是谦让,覃山海一把自己的枕头放到沙发上,李梦瑶就来把他的枕头拿到大床去:“你年龄大,你去睡床!” 李梦瑶说着把枕头往沙发上一扔,覃山海立马就捡起来了,“你是弱女子,你去睡床!”说着将枕头拿去大床上。 李梦瑶立即跟过去,于是两个人上演了抢枕头大赛。 先是抢同一个枕头,也不知先抢了谁的,两个人抓着枕头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无奈只能扔下那只枕头,又去抢另一只。 抢了一阵儿之后,总算开悟了,各自抱了各自的枕头又跑去抢沙发。 沙发再宽敞也不是床,容纳一个人是比较富余的,容纳两个人的话,除非有一个人能委屈点侧身而卧。 覃山海刚在沙发上躺好,李梦瑶就从沙发靠背跳过来将他挤下了床,坐在地上的覃山海懵了。 李梦瑶以胜利者的姿态霸占了沙发,舒舒服服说道:“都说了你年龄大你去睡床了,看,年龄大的人动作也比较笨拙吧,这幸好还是遇到我让着你,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被这么一推,一把老骨头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覃山海只觉有好多飞刀从四面八方飞来扎在他心上,此刻的李梦瑶怎么有种桑教授附体的既视感? 覃山海坐在地上忍不住哭道:“你为什么嫌我老?结婚的时候你不嫌我老的啊,才结婚几天你就嫌我老了?” 李梦瑶腾地从沙发上下来,看着地上深受打击的覃山海,良心发现,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覃山海孩子气地反问。 最后两个人一起挤沙发上睡收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救命之恩 白荷一觉醒来,天已亮透,她一惊,起身去拿手机,心里有点懊恼,怎么可以错过闹钟响铃呢?要送孩子上学的啊。 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是覃小津的留言:我送孩子上学了,早饭在厨房。 白荷心情愉快,找到一把笔,在那留言上写了评语:同学,你的字很漂亮。将纸条压在笔下,洗漱更衣,愉快地下楼去。 覃小津的爱心早餐没有常苏的卖相,更没有常苏的味道,但是古筝演奏家的手为她下厨,白荷还是觉得自己吃完这顿早餐大概要折寿。 心里冒出的念头刚涉及到常苏,常苏就到了。 白荷听到敲门声去开门,门外站着常苏,白荷立即将常苏让进屋来:“常苏,你怎么突然来了?是来拿东西的吗?还落了什么东西在蓝花坞啊?还有还有,你和向清什么时候结婚?婚礼日子定好了吗?” 白荷有十万个问题要问,难掩激动的心情。 常苏的笑容暖暖的,像亲切的邻家小哥哥。 他说道:“我是来找叶知秋拿酸梅酱的,向清喜欢吃叶知秋的酸梅酱。” 原来如此。 于是,白荷陪着常苏去找叶知秋。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清晨的阳光尤为明丽,蓝花坞的风景被照得剔透,只是蓝花楹的花朵被打落大半,地上到处都是蓝紫色的落花,湿漉漉,软黏黏,看了叫人心生惋惜。 两人正沿着蓝花楹大路往叶知秋的家走去。 一株蓝花楹被昨夜的风雨吹折了一根树枝,那树枝将落未落,在白荷和常苏经过时断落了,好在常苏眼明手快及时抓住了那根树枝。 白荷回过神时,常苏已经将碗口粗大的树枝扔到了路边,白荷这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抬头望见蓝花楹枝干的断口,不由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这么粗这么大一根树枝砸下来,不是脑袋流血,就是脖子搬家。 “多亏有你啊,常苏。”白荷发自内心地感谢常苏。 常苏拍拍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回给白荷的就是一个亲切的邻家小哥哥的笑容。 白荷不由好奇问道:“常苏,你从小是怎么想到去少林做俗家弟子的?” “家里穷,去少林就是一条出路啊。”常苏的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岁月坎坷的痕迹。 白荷点点头:“的确,看你现在凭借一身功夫也不难谋个好差事,何况还有一手好厨艺。” 在少林,别人或许就是学了一身武功,常苏还多学了一样厨艺,只能说他天赋异禀了。 “你说你这么优秀,怎么就给覃小津当生活助理呢?”白荷瞅着常苏,颇有覃小津暴殄天物埋没人才的感觉,常苏却说道:“小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哪!” 白荷惊呆了,文弱书生覃小津只会弹古筝而已,怎么可能会是常苏的救命恩人呢? “怎么会?你不是有真功夫吗?”白荷不可思议打量常苏,凭借这一身功夫,凭借这一张脸,进军娱乐圈都可以成为当红打星了吧?怎么会是覃小津救了他的命? 也对,如果不是救命之恩,常苏怎么可能甘心给覃小津当个生活小助理? 白荷太好奇了,这简直是一个极大的写作素材可以挖掘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公主 “到底怎么回事?常苏,你快告诉我。”白荷迫不及待催促常苏。 常苏倒也不隐瞒,实诚说道:“我从少林学成之后,因缘际会成了tai国公主的保镖,进入了tai国皇室——” 白荷张大了口,这个经历果然不一般! “公主的保镖是一份高收入的职业,高收入当然伴随着高风险,总之我被卷入皇室纷争,公主打算把我处死的时候,我遇到了小先生。” 常苏波澜不兴的语气却在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白荷皱起眉头:覃小津怎么会在tai国皇宫? 常苏似乎完全了解听众的心思,立马接下去说道:“公主在哈佛求学的时候,曾去看过小先生的古筝音乐会,所以派人接触了向清姐,安排小先生去tai国皇宫给公主弹古筝,在我要被公主处死的时候,遇到了应邀前往皇宫的小先生,这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常苏笑着问白荷,继而说道:“都是中国人,小先生当然要救我,小先生跟公主求情,公主答应了小先生饶我一命,但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小先生要成为公主的古筝老师,定期要去tai国皇宫给公主上课。” 这离奇的经历让白荷惊得下巴都要跌了。 她伸手摸摸常苏的胳膊,心有余悸说道:“都说伴君如伴虎呢,常苏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你马上就要结婚就要当爸爸了——” 常苏打断白荷的话,敛去脸上的笑容,说道:“只是小先生为了我要和tai国皇室扯上关联……” 听常苏的语气,那皇室就像狼虎窝似的。 “给公主当古筝老师,多么光彩的事情,往大了说也是为国争光啊,往小了说就是名利双收……” 常苏却意有所指:“公主看上的是古筝,还是弹古筝的人呢?” 常苏的潜台词:给公主看上可不是好事。 白荷不想去深究那么多,想多了头疼,她看似粗线条问道:“那覃先生既然是公主的古筝老师,总要定期去tai国皇宫给公主授课的吧?” 常苏点点头:“有时一个月就要飞去上一次课,有时是半个月,有时是两个月,总之看公主的行程。” “那覃先生是有段时间没有被公主召去了……”白荷屈指算了算。 “近一年公主学业忙碌,马上就要哈佛毕业了,等毕了业就有更多时间学古筝了。”常苏看着白荷,眼里是同情的目光,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白荷看向他身后,笑着招呼道:“知秋,太巧了,你还没上山就太好了!” 常苏回过头去,但见叶知秋手里拿着农具正款步走来,他身材健硕,步子稳健,皮肤微黑,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因为两人一起捕过鱼,叶知秋和常苏见到彼此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打过招呼后,常苏说道:“向清喜欢吃你的酸梅酱,我特来讨些回去。” 酸梅酱是叶知秋私下研究后做出来的酱料,没想到得到别人欣赏,这让叶知秋很开心,也不管手里的农具,也不管牛叔正在山上等他,领了常苏回家拿酸梅酱去先。 向清此刻正在自己的工作室和覃小津开会,肚子里却有馋虫在叫,开会也开得心不在焉。 第一百八十章 姑奶奶开车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向清恍惚了一下问覃小津,覃小津笑了:“好了,孕妇就不要那么拼命了,适当工作,但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你饿了,对吧?” 向清有些难为情,而覃小津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食盒,隔着盖子,向清都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我这可是第一次当舅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的小外甥饿着啊。”覃小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盖子,将食盒推到了向清跟前,“孕妇喜欢吃口味重的,酸儿辣女,也不知道我这小外甥是男孩女孩,于是我就买了两种口味,有辣有酸,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覃小津还没说完,向清“哇”地一声呕起了,继而慌里慌张跑去洗手间。 覃小津:“……”似乎有些尴尬啊。 …… …… 覃山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但是李梦瑶却不见了。 他起身发觉浑身酸疼,沙发果然不如大床舒服,再也不要睡沙发了。 覃山海洗漱更衣到了饭厅,偌大的饭厅只有覃湖一个人。 “妈呢?梦瑶呢?”覃山海问道。 “妈去花园锻炼了,梦瑶让我告诉你她去找四月了。” 听了覃湖的话,覃山海一边伸展双臂,扭动脖子,一边坐到饭桌旁,覃湖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好奇说道:“怎么,一大早和梦瑶晨练了?” 覃山海脑子单纯,一边喝了口牛奶,一边说道:“你不是说梦瑶一早出去了,那怎么晨练?” 覃湖“哦”了一声,“那就是昨晚睡前锻炼的咯?” 覃山海一片三明治含在嘴里顿了顿,他抬头看向对面的覃湖,蹙眉,似乎有些明白大姐的“锻炼”指的是什么了。 覃湖奚落道:“梦瑶是年轻,可你自己一把年纪了,自己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啊,你倒是高兴了,可是老骨头吃不消啊。” 覃山海一脸黑脸,放下三明治“啧”了一声以示不满。 覃湖慢条斯理嚼着鸡蛋,说道:“大姐为你好,你还不乐意听,你这要是搁古代也是昏君!老昏君!” 覃湖着重强调了“老”字,覃山海觉得心口好疼。他记得昨晚睡前,梦瑶就是以“老”这个理由往他心上扎刀的,没想到今天亲姐又用这个理由往他心上扎刀。 覃山海不能白白挨刀他要还击! 他抚着心口说道:“大姐比我年纪大,怎么好意思嫌我老?” 覃湖“呵呵”两声,冷嗤道:“你结婚了呀,我单身,单身狗永远十八岁!”覃湖说着从饭桌上站起身,冲覃山海翻了白眼,又扭动了几下腰肢,做了个非常陶醉的跳舞动作,见覃山海一脸黑墨,她心满意足走了。 覃山海感受着心口一阵阵抽痛发誓,他要向大家揭发著名古筝演奏家教育局覃湖女士的真面目,她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不苟言笑,她其实是个憨批! 覃山海第一个能向谁揭发呢? 他掏出手机拨通李梦瑶电话,李梦瑶在电话里说道:“山海,我这边有紧急的事,先不跟你说。” 覃山海还张着嘴,李梦瑶那么已经挂断电话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危机 李梦瑶挂了电话就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刚扔下又急忙捡起来,她是急昏头了。 一大早就看到她所在的古筝微信群里传出那样的视频,她怎能不急呢? 此刻,四月还懵逼着,宿醉的酒精还没有从她脑子里退去,她披头散发坐在李梦瑶跟前,睡眼惺忪,眼睛浮肿。 “四月,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会被拍到这样的视频呢?”李梦瑶干着急。“你和弓翊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整个古筝圈关于你俩的流言蜚语已经满天飞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有视频为证,足以让四月和弓翊这两位风头最劲的古筝名家成为筝坛最受非议的人物,原本两人在古筝界有多风靡,现在关于两人的批判就有多凶猛。 毕竟,筝艺在人品面前,人们更愿意关注演奏家的私生活。 如果四月和弓翊一样,也是单身,那么两人醉后开房并没有什么,筝迷们只当两人是情侣,乐见这段恋情修成正果,将来筝坛又多一对伉俪,又将成就一段佳话。然而四月是已婚妇女,虽然已经打过一次离婚官司,然而法院并没有判决离婚啊。 这时候爆出绯闻,又有那么暧昧的视频为证,人们不由就要揆度四月离婚的原因了。 之前或许丁复的负面新闻会让四月占据舆论优势,现在,人们不禁就要辩证地思考一下:即便丁复真的对婚姻不忠,四月又能有多清白?或许是不是四月先不忠于婚姻,丁复才会乱来?就算丁复其身不正,但四月也不清白,这就是一对烂人! 李梦瑶对四月的处境忧虑至极,四月终于来了精神:“弓翊呢?” 李梦瑶被问得一愣。 四月已经拿起手机给弓翊打电话,弓翊很快就来了。 四月开口第一句就问:“你是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的?” 听到这句话,李梦瑶更加怔住,这么说来这两人昨晚真的同处一室啊。 四月也发现了自己用词尴尬,不免要先跟李梦瑶解释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弓翊绝对没有。” 一个酒醉的人竟然对自己醉酒后的行径如此笃定。 弓翊和李梦瑶不由都对四月刮目相看。 理智告诉李梦瑶要相信四月的话,但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理智让李梦瑶心下迟疑,弓翊拿出了自己手里的视频递给李梦瑶,李梦瑶点了播放按钮,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四月忙拿过弓翊的手机看起来,她的脸越来越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嗬,这还不如发生传闻里的事,至少还能保住淑女的形象。没想到自己喝醉后的样子如此疯魔! 弓翊已经拿回手机,说道:“我本来想用这个视频敲诈你一顿饭了,现在看来,还是我赔你一顿饭好了,不过赔你一顿饭也不足以抵消我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 看来弓翊已经知道自己和四月被人偷拍的事了,他在房间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不慌不忙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来好好合计一下,可以如何化解这个危机吧。” 没想到弓翊这么临危不乱,这让四月和李梦瑶肃然起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当初 浪和浪花去学校上课,覃小津也不在蓝花坞,白荷过了非常自由的一天,这一天她自由自在地写作,终于让存稿到达了五十万字,是时候可以开新坑了。 发了新文,等待审核中。 白荷起身准备晚餐,看时间,覃小津已经接了浪和浪花在回蓝花坞的路上。 淘米下锅,电饭煲开始煮饭,打开冰箱取出食材,正在清洗间发现食盐居然没有了。蓝花坞不似其他乡村,还有小卖部,采购都必须靠进城。白荷给覃小津打电话,覃小津的手机居然关机了,她只能自己出门找邻居借去。 相比叶知秋的家,牛叔的家近些,白荷决定去牛叔家借盐。 不知道这个时间点,牛叔已经从山上下来没有。 刚走出家门,就见牛叔拿着农具摇摇晃晃从大路那端走过来,白荷激动喊道:“牛叔啊!” 白荷跑向牛叔,牛叔一听说是借盐,便热情领着白荷往家里走去。 “我家里刚好有屯食盐,这包还没有开过包装,给你吧。”牛叔将一包食盐交到白荷手上。 白荷谢过,说道:“回头我去城里采买,再买一包新的还给牛叔。” 牛叔笑道:“都是邻居,不用客气,一包食盐不用还的。” 白荷环顾牛叔家四周,虽然房子也很有年月了,但屋里的摆设简洁大方,让人看着十分舒适。 墙角高几上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蓝花楹,蓝紫色的花朵生机勃勃。 白荷灵机一动说道:“何止邻居,说起来覃家和牛家差点成为亲家呢,大先生差点成为牛叔您的姐夫呢!不过,就算大先生和您姐姐没有结婚,总归是生下了一个孩子,不是吗?有孩子在,就是亲戚,从前不能多走动,如今住到一起了,可以多走动了……” 白荷声音温柔笑容甜美,说得让人动容,然而牛叔却摆摆手,说道:“惭愧惭愧,白小姐你不要再提孩子的事了,若是从前我姐姐在世的时候,我们全家是决口不提那孩子的,总归是我们牛家对不起那孩子。” 白荷一颤,牛叔并不是如覃小津所说矢口否认牛婉兮的孩子啊,难道他只是不愿意在覃小津跟前承认?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白荷追着说道:“过去的恩恩怨怨都让他过去了,孩子长大了,也早就放下了曾经的恩怨,他从未记恨过外家……” “怎么可能不记恨?那孩子说不定怎么恨我们呢!他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定在地下天天诅咒我们牛家的狠心吧,不过二三十年过去了,他也早就投生到好人家去了吧?” 牛叔道出苦衷,白荷太震惊了。 怎么在牛叔的口中,覃小津根本就没有出生呢? “牛叔你是说您姐姐和大先生的孩子并没有生下来就夭折了?” 很久没有人同他谈这些前尘往事了。 牛叔心头怅惘:“当初,我姐姐难产,在保大人和保孩子之间我们牛家选择了保大人……” 牛叔一声叹息。 原来,那个孩子并没有活着生出来,所以牛叔才会对覃小津说牛婉兮从来就没有孩子,那孩子一生出来就死了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蛇咬 白荷心绪沉浮从牛叔家出来,心头乱哄哄的,不知道覃小津知道这些消息后会作何感想。牛婉兮的孩子没有出生就死了,那覃小津到底是谁?他真的不是牛婉兮的儿子吗?覃山海说牛婉兮并不是覃小津的生母,那覃小津的生母是谁? 这些问题,白荷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困扰,她突然十分理解覃小津了,毕竟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不想要追根溯源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路边一块石头绊了一脚,白荷一个趔趄,手里的食盐就滚入路边草丛。 白荷弯身去捡,手刚伸进草丛就传来一下刺痛,她“啊”地尖叫一声,同时发出尖叫的还有身后的三人。 “白荷——” “妈妈——” “妈妈——” 放了学的浪和浪花跟着覃小津走在蓝花楹大路上,便看见白荷被蛇咬的一幕,他们在看见草丛那条蛇的时候,白荷已经弯身伸手去捡食盐,他们的提醒迟了,只能改为尖叫。 三人跑到白荷身后,白荷淡定站起身来,她的手里抓着一条蛇,手指正掐在蛇的七寸上,蛇的尾部正痛苦得蜷缩挣扎着,浪和浪花一吓忙躲到覃小津身边去。 覃小津两手护着两个孩子,嫌弃看着白荷,还以为这个女人被蛇咬了需要他来救呢,没想到需要他救的是那条蛇。 看着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白荷觉得胸口一滞,她有些呼吸困难说道:“我被蛇咬了,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送我去打针啊!” 覃小津一怔,慌了:“你真的被蛇咬了?” “不然我抓蛇干嘛?玩吗?”白荷几乎跺脚,“把蛇抓给医生,医生才知道给我打什么针啊!” 这个女人临危不乱,有勇有谋,不简单…… 覃小津心里有一千句要夸奖白荷的话,此刻只能抱起她狂奔—— 这个狂奔的时刻覃小津觉得似曾熟悉,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抱着她去求医的吧?只是那时背上还背着个覃浪花,而此刻,覃浪拉着覃浪花的手也在身后狂奔紧跟。 “妈妈,你要挺住哦!”覃浪看着那条可怕的蛇给白荷加油鼓气。 覃浪花则担忧道:“妈妈被蛇咬了会不会死?” 就这样,覃小津开着车载着白荷直奔疾控中心,白荷全程捏着那条蛇不松手—— 到了疾控中心,医生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和两个小孩护送一个女人来打针,女人手中捏着一条蛇的情景,实在壮哉。 因为白荷抓了咬她的元凶,医生立马就给她注射了相应的抗毒血清。蛇交给医生处理,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回了家。 因为被蛇咬了,白荷突然有了躺床上不许动的待遇,晚饭、覃浪的功课和琴、浪花的手工作业和睡前故事全都被覃小津承包了。 搞定一切,等到两个孩子入眠,覃小津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他甩着胳膊扭着脖子走进房间才发现白荷在自己的房间。 推开白荷的房间门,覃小津双手抱胸倚在门上,看向床上的人,说道:“我终于知道家庭妇女有多不容易了。” 白荷丢下书本,看着他,赞许一笑:“谢谢理解,如果世界上多一些你这样的男同胞,世界会更加和谐美好。” 然而覃小津这样的好人,是那么稀缺。 白荷看着覃小津,想到牛叔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又想到从常苏那里听来的故事,不由唏嘘。 见白荷神色郁郁,覃小津问道:“人不舒服吗?虽然已经注射了抗毒血清,但还是要注意哦。” “所以今晚你守着我睡吧。”白荷大发善心说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怕打雷的孩子 覃小津抱了被褥过来,在白荷的房间打了地铺。 窗外划过一道银色的闪电,很快又开始电闪雷鸣,白荷要起身去看浪和浪花,覃小津先她一步去查看,嘴里道:“被蛇咬的人还是躺着别动好了。” 覃小津很快又回来了,两个孩子睡得很沉,他不无羡慕对白荷说道:“小孩子怎么可以不怕打雷呢?” “哪有不怕打雷的小孩?只不过睡得香没有被雷声吵醒罢了。”白荷靠在床头,盯着覃小津有些发白的面孔说道:“怎么,你也怕打雷?” 覃小津闷着脸不肯应声。 白荷了然,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道:“怕打雷的孩子还是不要睡地铺了吧。” 覃小津没有拒绝,闷头走过去,上床躺下。 房间里留了一盏夜灯,光线暗暗的,本是好眠的时刻,然而窗外电闪雷鸣雨声大作,让安静的室内显得幽森森的。 覃小津躺在床的一侧,瞪着眼睛看天花板,拳头紧紧握着,他的思绪回到小时候。 小时候打雷下雨的夜晚,他一个人躺在又大又豪华的房间里,恐惧吞噬幼小的心灵,他很想有母亲能来紧紧将他拥入怀中,然而他没有母亲,他只有姑姑。 又一声响雷,他哭着爬下床去找姑姑,却换来姑姑的教训。 姑姑说:“男子汉要勇敢,是个男人就不应该怕打雷!” 他又被迫回到了又大又豪华的房间,在黑暗里听着窗外的雷声,四肢百骸因为恐惧紧张到僵硬,最后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昏迷了—— 窗外又一声响雷,覃小津惊跳了一下,一只女人的手从他枕头底下伸了过去,将他搂进了怀中。 覃小津一颤,那温暖的母性的怀抱令他紧握的拳头松开了,然而内心又有些难为情。 一个大男人怕打雷,这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这是幼年就已经埋在心底的地雷,在成长岁月里一次次引爆,一次次在内心炸出更多阴霾来,无人从心底为他撑一片光亮,此刻,终于有人为他擦亮了一根火柴—— 覃小津仰头去看白荷,女人清秀的面孔铺满柔和的母性光辉,年轻的母亲此刻给他安定的力量,那轻轻浅浅的笑容竟抵御了窗外的狂风暴雨—— 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男人怕打雷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成年人怕打雷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谁规定只有女人可以脆弱?谁规定只有小孩可以脆弱?女人和孩子也可以强大,男人也可以偶尔弱小……” 覃小津只觉心里有一根紧绷的弦蓦地放松了,他喘出一口气来,直起身紧紧将白荷抱住。 我们这一生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覃小津突然感叹文字的美妙,他觉得此生再也遇不到一个可以如此理解他的女人了,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他的心里越发明晰起来,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他也不能失去这个女人。 有泪水在覃小津眼里盘桓。 白荷能感受到覃小津此刻的心绪,她的手在他背上迟疑了片刻,终于也抱住了他。 一个柔软又坚韧的男人让她心生怜悯。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家人 情到深处,不由自主吧。 二人放开彼此,一片深情地凝望对方,尔后便自然而然拥吻对方。 窗外雷也好电也好风也好雨也好,全是助兴的乐章。 电光石火处,白荷激灵一凛,她向后退了身子,自己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 “那个……我被蛇咬过。”白荷说着咬住唇。 覃小津:“……”脑子里迅速运转,被蛇咬过就不能亲密接触了吗?显然,他的知识储备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雷声太大了,我还是去陪浪花睡,万一她醒了,会害怕。” “那浪浪万一醒了也想要有妈妈陪啊。” 二人心灵福至,去抱了两个孩子过来一起睡。 一张床,四个人,两个大人在外边,两个小孩躺里边,白荷抱着覃浪花,覃小津抱着覃浪,一夜安眠,雷打不动。 夜如此短,覃小津睁开眼睛,天已亮了,他的目光落向一旁睡着的母子三人,嘴边是安适的笑容。 他的手轻轻滑过覃浪的面颊,划过覃浪花的面颊,落在白荷的面颊上。 女人清秀白皙的面容岁月静好,再不是与他初见时那个憔悴窘迫的落魄母亲,所以说,女人要富养。 女儿要富养,妻子要富养,母亲要富养,天下的女人如此美好,娇花一般,让女人们娇嫩舒适的生活,是男人的责任。 覃浪花最先睁开了眼睛,她揉着双眼不可置信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发出“咦”的一声,覃小津一顿,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 覃浪花“咦”的声音吵醒了覃浪和白荷,两个孩子坐起身看看覃小津又看看白荷,再面面相觑。 “我们怎么会睡在这里?”两个孩子都问道。 “一家人当然要睡在一起。”覃小津说着起身,抱了浪花去洗漱。 覃浪对白荷说道:“今天晚上有家长会,妈妈会去参加吗?” “当然。” 得到白荷确认地答复,覃浪竟然有些失落。 到了新学校,和老师打交道的一直是覃叔叔,老师很喜欢覃叔叔呢,有这样的覃叔叔他脸上有光。 “那覃叔叔也可以一起去吗?”覃浪忍不住问道。 “家长会当然是父母参加,妈妈去就可以了。” “哦。” 母子的对话落在覃小津耳朵里,他一脸不爽。 覃浪花也竖着耳朵听浴室外面覃浪喊覃小津“覃叔叔”,她一边由着覃小津洗脸,一边说道:“覃叔叔收到我妈妈还给你的红包了吗?” 改口费都还了,所以也只能继续叫“覃叔叔”了。 然而覃小津说道:“我没有收到红包啊,所以你为什么叫我覃叔叔?” 覃浪花一喜:“那还是叫你爸爸?” 圆圆的大眼睛瞪着覃小津,带着疑问又期待的口气。 覃小津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说道:“当然!” 于是覃浪花热情洋溢喊道:“爸爸!” 欢天喜地一声“爸爸”落到外间覃浪的耳朵里,好生羡慕啊。 如果覃叔叔又变回了“爸爸”,不就可以参加他的家长会了吗? 覃浪心事沉浮洗漱更衣吃过早餐,坐上覃小津的车向学校而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刷礼物 车子到了学校附近,覃浪依依不舍下车,覃小津说道:“晚上我会来参加你的家长会哦。” 覃浪一喜。 白荷皱眉,覃小津不理会她,对覃浪说道:“爸爸和妈妈一起来参加你的家长会。” 覃浪更加喜出望外:“谢谢爸爸!”尔后欢天喜地下车上学去。 看着欢喜的儿子,白荷心情莫名复杂。 孩子总是如此渴望父爱,哪怕这父亲是假的,但他们汲取了一点温暖,便也真心实意认了这爸爸。 想及此,白荷不由对覃小津投去感激一瞥。 车子很快又到了幼儿园,覃小津抱着覃浪花下车向幼儿园大门走去,看着覃浪花紧紧搂着覃小津的脖子,二人有说有笑画面和谐,白荷有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是发生在小说里的故事,是她脑海里的想象,而覃小津这个人也仿佛是她为自己苦逼人生杜撰出来的一位救世主。 但覃小津真真切切回来了,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回头对着后座上的她说道:“今天我有工作,你陪我一起吧。” 白荷温顺“嗯”了一声。 覃小津发动了车子。 覃小津今天的工作是一场直播,向清已经为覃小津注册了小视频账号,今天是第一场直播,覃小津要在直播里教学当下最热门的影视剧的主题曲弹奏。 直播被安排在一个妙趣横生的环境里。 覃小津换了向清准备的汉服,化了妆容,于花树下古筝前坐好,准备直播。 白荷站在一旁看着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不由慨叹,难怪向清要喜欢他,这样的公子如玉谁人不喜欢呢? 向清一直在直播现场指挥工作人员,她走来走去,不时比划,颇有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场,如果不是平底鞋代替了她一贯的高跟鞋,谁能想到她如今正是一个孕妇呢? 白荷身畔是常苏。 常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向清,生怕向清有个闪失,然而所幸的是向清很好很健康,除了吃他做的饭菜要呕吐外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孕妇,她照常工作照常生活,只是常常饥饿又常常呕吐。 向清的雷厉风行,常苏的担忧关切,落在白荷眼中,令她唏嘘不已。 那晚覃小津向她倾诉向清真的喜欢他,没有想到十年暗恋会在将作他人妇的时候向覃小津摊牌。 对向清而言,是一种与过去的诀别吧。 所以他们才能继续一起工作,一起做着知己,一起做着事业伙伴,一起……圈钱。 这一场直播前,向清已经做了大量工作,距离直播开始时间越来越近,直播间已经涌进了越来越多的观众,有云筝演奏会上成功被覃小津圈粉的筝迷,有因为捆绑萧占炒作后吸引来的网友……还有友情捧场的覃家人。 直播正式开始,直播间潜进了覃湖覃山海和桑教授—— “他这教的是什么?”覃家别墅客厅,覃山海指着平板屏幕皱起眉头,一脸的嫌弃和不满。 玻璃茶几上用支架支起一个大平板,平板上正播放着覃小津的直播视频。 粉红色的花树下,弹筝的汉服公子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覃山海却喋喋不休:“他为什么不教授我们云筝的代表曲目,或者其他九大流派的古筝曲目,都可以的啊,他为什么教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流行歌曲?” 这个儿子太不成器了!太让他失望了!气死他了! “小津说了,只有通俗的才是可以广为流传并流传久远的。”覃湖事先和覃小津交流探讨过,所以此刻对于覃小津的直播充满包容。 桑教授深以为然:“小津说得对,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用,专业的筝曲专业人士弹奏就好了,普通观众听众自然喜欢听些简单的优美的流行的……” 三票里有两票支持覃小津,自己这个反对票就显得无理取闹了。 覃山海憋屈地继续盯着大平板。 “哎呀,你们看这些网友可太好玩了,都在夸好听呢,还有夸小津帅的……” “你们看你们看,还给小津打赏礼物了……” 桑教授和覃湖欢呼雀跃,犹若两个小孩子。 覃山海愤而走了出去。 “山海——”覃湖唤,桑教授打断覃湖,“别理他,他啊就是矫情,不知道心里多高兴呢,但是嘴上永远不说好话。” 知子莫若母吧。 覃山海走到客厅门外就掏出手机,看小视频直播要怎么打赏来着? 覃山海没有玩过小视频,更不懂怎么打赏,要是梦瑶此刻在就好了。 李梦瑶又去陪四月了,覃山海只能自力更生,先上网搜索一下吧。 几分钟后,直播间就有个活跃的网友疯狂刷礼物,整个直播间都被他的礼物刷屏了,什么仙女棒、棒棒糖刷到天女散花一般…… …… …… 李梦瑶虽然陪着四月却哪也没去,就呆在酒店房间里。 一起在房间里的还有弓翊,他们在等丁复。 昨天,四月已经联系了丁复,说愿意妥协谈离婚条件。 丁复是真心不离婚吗?能不离婚自然最好,毕竟离开了四月,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摇钱树了。虽然丁复是古筝学校校长,可是没有了四月这棵大树,那些进修筝艺的古筝教师们难道慕名而去冲的是他丁复的名声在外?他又不会弹古筝,更不会教古筝啊。 然而四月是肯定要离婚的,所以退而求其次,四月是最宝贵的财富他挽留不住,就只能去拿其他家庭财富了,房产、车子、存款,还有古筝学校的经营权,以及四月要和他解除经纪约必须付给他大笔的违约金。 从未想过,婚姻会是一个巨大的天坑,跳入坑里后还在四周埋上无数的雷,导火索就牵在对方手中,会不会被毁灭被坑死竟完全取决于对方的良心。 四月每每想及此都想嚎啕一场,然而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与丁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眼前的两个人弓翊和李梦瑶是她的战友。 酒店门铃响起,四月一凛:敌人来了。 现在的敌人却是曾经如胶似漆的爱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婚协议书 开了门,丁复就站在门外,衣着笔挺,十分符合衣冠禽兽的人设。 “老婆——”丁复的笑容僵住,来开门的不是四月,而是弓翊。 丁复再看向房间里,李梦瑶竟然也在。 四月坐在藤椅上淡定喝着茶:“到了就进来吧。” 丁复走进房间,恶狠狠看着弓翊,眼睛里带着警告和不满。 丁复自己拿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四个人四个方向围着茶几开始谈判。 “四月,我的立场还是重申一下,我不离婚,尽管你和弓翊……” 四月呵地笑了:“我和弓翊怎么了?你用下三滥的手段给我和弓翊炮制丑闻,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就清白了吗?” 丁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你俩的丑闻更是我的丑闻,我可以既往不咎,坚持不和你离婚,四月,你上哪里找我这么好的老公?” 这正是丁复无耻之处,可谓一箭双雕。 给四月泼脏水,如果两人离婚了,那他也是无辜受害的一方,可以占据道德的高地;如果两人不离婚,这正中丁复下怀,他利用四月生财有道将一如既往,不受任何影响。 世界上弹古筝的女孩很懂,可是要培养出一个四月很不容易,丁复为此付出过心血,失去四月,经济上他将损失巨大,至少未来他想要轻而易举圈钱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丁复的阴险四月怎么可能不知晓? “丁复你真卑鄙,也真没有下限,不说你背叛我,在外头沾花惹草的事,单说现在,你亲手让我和弓翊陷入丑闻,而你居然还不肯跟我离婚,为了钱,你可真能忍辱负重,戴绿帽子也在所不惜是吧?”四月冷笑。 丁复脸皮厚,死猪不怕开水烫,才不怕内心被四月看穿,他说道:“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一点委屈都不受呢?有所得必要有所失,关键看我们如何取舍罢了。” “所以为了可以继续赚到钱,你宁愿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也愿意继续与我保持婚姻?”四月的唇角微微勾起,上面挂着明显的嘲讽。 丁复摊了摊手。 四月怒道:“我不愿意!”手里一杯水向着丁复那张恶心的嘴脸泼了过去。 猝不及防,丁复惊跳起来。 他慌忙去拿茶几上的纸巾,想要擦拭身上的茶水,然而手上扑了个空,丁复抬头一看,李梦瑶正把纸巾盒拿走,他刚想骂人,弓翊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丁复,你还是想想怎么收拾如今的残局吧。” 丁复看向弓翊一边用手揩去脸上的茶水,掸去衣服上的茶水,一边讥笑道:“我为什么要收拾残局?陷入残局的可不是我,著名古筝演奏家弓翊和四月一起酒店开房的视频还在各大古筝群里流转,在各个筝友间私下流转,我还想请问弓大演奏家准备怎么收拾这残局呢?” “我和四月的残局本来就是丁复你炮制的,当然要由你亲手来收拾才妥当。”弓翊气定神闲地笑。 丁复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他哈哈笑道:“弓翊,你是不是弹琴弹傻了?我可好不容易逮到四月旁边有这么一位异性可以让我泼脏水……” “既然是你泼的脏水当然要由你亲手擦干净,一点一滴全都擦干净。”弓翊说着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到丁复面前,动作轻柔,却气场逼人。 丁复疑惑拿起文件夹打开,拿出里面的文件,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份离婚协议—— “既然丁先生不愿意通过法律途径离婚,法庭也没有判决离婚,那还是直接签署离婚协议来得简单利索些。” 听了弓翊的话,丁复立马发作道:“你们在做什么白日大梦呢?法庭上我不同意离婚,这个离婚协议我就会同意?全是霸王条款!” 丁复觉得可笑,他不同意离婚,或者不同意好聚好散,就是不愿意放弃太多利益,而现在弓翊给的这份离婚协议上竟要他割舍大部分的婚姻共同财产。 “你们在想什么呢?”丁复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之前他不同意,现在有了弓翊和四月的丑闻他更不会同意! 弓翊不慌不忙:“你别急嘛,离婚协议下面还有精彩的东西,你且看完再决定这份离婚协议要不要签署。” 丁复这才发现离婚协议下面还有几页纸,他翻看看了起来,登时脸色大变:“你们怎么弄到的?这是栽赃陷害——” “论栽赃陷害,我和四月都没有指责你,丁先生居然还好意思先指责我们?*****罪是要入刑的,丁先生可以啊,竟然能干得出犯法的事,要不怎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弓翊脸上笑容变得犀利:“你竟敢对我的学生下手,利用她对你的尊重诱骗她去酒店,然后强暴她,丁复你这辈子是没见过女人吗?逮着一切机会羞辱强迫女性,你简直丢了所有男人的脸!” “*****罪没有及时报警你以为能轻易定我的罪?我又不是法盲,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丁复很嚣张,一点都没有畏怯。 “我的学生她保留了当时你伤害她的所有证据,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去报警的准备,如果你签了这份离婚书,我可以让我的学生打消这个念头放你一马,劝你好自为之。” 丁复要做这个决定不容易,放弃大部分财产,尤其是古筝学校的举办权,和四月离婚,这些无疑在割丁复的肉,但是相比坐牢,这些身外之物就不值一提了。 一个小时之后,丁复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带着那位受害女生的证据愤然离开。 丁复一走,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起来。 四月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重重松了口气,仿佛刚打了场生死战争,尽管适才一直与丁复谈判的是弓翊。 真没想到弓翊不但筝艺卓群,口才竟也一流,特别是与丁复之间的心理战。他竟然能一点一点瓦解丁复内心防线。 和丁复做了多年夫妻,四月最清楚丁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理素质有多强。 但或许她又不了解丁复,他背着她做出这么多恶事她却不得而知,这种人内心有鬼有恶魔,自然比不过弓翊内心的光明磊落。 看着来之不易的离婚协议书,四月眼角湿润,但是却发出“咦”的一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认错人 四月看着离婚协议书上的日期:“怎么不是今天的日期,而提前了好几天?” 弓翊笑道:“我们被拍是两天前的事情,离婚协议书当然要写在更早的时候,这样就算所有人不相信我们进同一家酒店并没有干出苟且之事,那也至少说明我们没有违反公序良俗没有违反道德,最多筝友们要说一句我们是正常恋爱——” 四月指着弓翊竖起大拇哥,今天她真的对弓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然而李梦瑶犹疑再三还是说道:“真的要放过丁复吗?他干出的可是畜生不如的事情,是犯罪,就这样轻而易举放过他——” 四月也沉重起来:“为了我的自由,而让你的女学生失去伸张正义的机会,我这心里……” 弓翊当然了解李梦瑶和四月的心情,他说道:“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这个学生啊事发之后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报警,要让丁复受到法律的制裁和应有的惩罚,她还是顾虑太多,毕竟社会大环境就是如此,哪怕女生是受害者,到最后也会演变成受害者有罪论,丁复心机深沉,手段阴险,如果我的女学生真的和他过招,他会乖乖就范,而不奋力反扑吗?” 弓翊问得四月和李梦瑶哑口无言。 弓翊又笑道:“我的女学生虽然已经打算好让自己吃哑巴亏的决定,但也愿意为了她尊重的四月老师演一场戏吓唬吓唬丁复。” 四月心里感激:“改日让我亲自向你的女学生道歉。” 弓翊却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女学生之所以选择不报警,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她的身份好了,你如果真的要感谢她,那你就早点振作起来,做回那个受人尊重和推崇的著名古筝演奏家四月老师。” 弓翊给了四月鼓励一笑。 四月盯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如获至宝。 很快离婚协议书就由四月的助理首发,在各大古筝群流转开来,许多筝友们吃了两天的瓜终于又有了新瓜,原来四月和丁复已经离婚了,那么四月和弓翊倒是很般配。 郎才女貌,又都是当红古筝大家,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这两人真的是情侣关系那也是美事一桩,甚至有筝迷开始讨论,弓翊比丁复更配四月呢。 弓翊完成使命功成身退离开了四月的房间,房间里剩下四月和李梦瑶这一对闺蜜。 李梦瑶若有所思:“其实弓翊和你很般配呢,你离婚了,恢复单身了,要不考虑一下弓翊吧!” 四月翻了个白眼:“我刚受了一段情伤,好不好?” 李梦瑶完全不认同:“为丁复那种人受伤?姐妹你醒醒吧,值不值得啊!应该立马忘记,把这种人渣像毒瘤一样从记忆里剜掉就可以了,赶紧朝前看。” 四月真没想到一向温良恭俭让的李梦瑶骨子里竟是一匹狂野的马,也对,如果李梦瑶如她表面那般柔弱无助,也干不出瞬间拿下古筝界钻石王老五覃山海闪婚的壮举来。 “可是弓翊比我小好多岁呢。”四月的语气颇为嫌弃。 四月已经三十多岁,弓翊却三十不到,显然年龄一关就不是四月可以考虑的。 李梦瑶却说道:“四月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土了,姐弟恋可是当下最流行的,好吗?” “那你为什么嫁一个大叔?”四月反问。 李梦瑶抿着唇,脸上现出甜蜜神色:“我们家大叔其实心理年龄就是少年,他很幼稚的……” 李梦瑶开始和四月细数覃山海生活里的种种糗事趣闻,逗得四月哈哈大笑。 “真没想到,覃山海是这样的覃山海,如果那些筝迷知道道貌岸然的云筝大先生……” “喂喂,怎么说话的呢?谁道貌岸然了?”李梦瑶不依叫嚷起来。 …… …… “金耳朵”琴行里,金静和金胜英这对亲姐妹也正在议论弓翊和四月的事,这两个人是在四月和丁复离婚前就开始发展的,还是在四月和丁复离婚后才开始发展的。 “我的男神绝对不可能当小三!”金静十分笃定,她必须绝对信任弓翊的人品。 “就算你的男神不是男小三,可是四月和丁复才刚离婚,两个人就在一起,这速度未免过快。”金胜英说出的是全体关注这件事的吃瓜群众的心里话。 金静嘴角抽了抽:“进同一家酒店而已,能说明什么?难道这家酒店只有一个房间?” “这家酒店如果只有一个房间,你也会说难道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金静,你这叫粉丝滤镜。” 金胜英最近教训起金静来越发有恃无恐了,金静心里不爽,但很快便有老阿姨来上古筝课了。几个老阿姨嘻嘻哈哈走进来,让原本冷清的“金耳朵”琴行登时热闹起来。 举办成人古筝培训班是最近金静想出来的金点子,好在很快就招满了一期学员。 金静怀着意难平的心情去给老阿姨们上课,她还是想要教出很厉害的可以走专业的孩子,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这不可能,但是她嘴上是不会承认自己教学水平有限的,而会归咎于是学生的练琴时间不够,天资不够,家长的重视程度不够,配合程度不够。 如果有一天她手上的学生能有谁考上专业音乐学院或者音乐学院的附中就好了。 …… …… 某小学正在召开家长会。 家长会即将开始,各个班的家长们陆续走进学校大门。 家长会是不让小孩子参加的,所以白荷和覃小津将浪和浪花寄在向家才来开家长会。 两个人走进班级,家长群中便有家长“咦”地一声站起身来,尖细的女声响起来:“这不是刘浪的妈妈吗?” 白荷一怔,但见一个打扮时尚的贵妇从位置上站起身走过来,拉住了白荷的手:“哎呀,刘浪妈妈,都说你们家因为欠了很多债躲债去了,刘浪也辍学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要不是我孩子转学,我还真遇不到你呢,你们家不是欠了很多债务吗……” 尖利的女声很快吸引了全班家长的注意,就连被其他家长围着寒暄的班主任老师也看过来。 这么多注视的目光,白荷觉得难堪,不过有一双手粗蛮地推开了那女人的手,将白荷拉到了自己身边,覃小津冷冷说道:“这位女士你认错人了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公 “刘浪妈妈我不可能认错的,”那位女士盯着白荷打量,对覃小津说道,“这位家长,我告诉你,谁我都可以认错,就是刘浪妈妈我不可能认错的,刘浪和我儿子在原来的学校是同班同学,刘浪爸爸啊没少打刘浪妈妈,还欠一屁股的债给拖累刘浪妈妈,就是这样刘浪妈妈还给刘浪生了个妹妹,真是没有被打怕啊,生了两个孩子养不起,我们班上好多家长都给刘浪母子三个送吃送喝的,刘浪那个妹妹生下来就穿过新衣服,一直穿别人送的二手衣服……” 白荷看着这位女士,她的视线定在她噼里啪啦合不起来的嘴巴上,她的嘴巴很大,大红色的口红让她的两瓣唇上下翻动不停,看起来像血盆大口。 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善良正义的。 女士的尖酸刻薄肆无忌惮令覃小津越来越不适,在他准备张口袒护白荷的时候,白荷挽住了他的臂弯,娇滴滴倚在他肩头,笑道:“老公——” 覃小津一震,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听人对他喊这个称谓,还是蛮——享受的。 这一声称谓也让那位女士惊呆了,这位衣着光鲜面容俊朗的年轻先生竟是“老公”,所以难道她真的认错人了? “老公,你不要生气,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白荷的手抚上覃小津心口,声音千柔百媚婉转娇美,覃小津感觉一阵恶寒,这女人演技真是太——拙劣了,然而他扪心自问,有些享受不是吗? 真的是老公,看来真的认错了人。女士白着脸僵硬笑容说道:“不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什么?骏豪妈妈,”白荷准确喊出了女士儿子的名字,“骏豪和我们家浪浪真是有缘,以前同班,转学了不但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在同一个班,下次我们家浪浪要是邀请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期待骏豪赏光啊。” 白荷说着转向覃小津,眉头一皱,嘴角一噘,娇滴滴说道:“老公你不知道以前骏豪生日邀请了全班同学,就是我们家浪浪没有收到邀请,我们可不能这样,都是同班同学,一碗水端平。” 覃小津笑着点点头,“下次我开演奏会的时候,给全班同学都送票,骏豪既然是曾经的同学,那就多送几张。” 提到演奏会,提到门票,一旁的班主任有话说,她向着全班家长热烈介绍覃小津:“覃浪的爸爸覃小津先生是古筝演奏家,还是咱们云城赫赫有名的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上一次云筝演奏会,覃浪爸爸就邀请我全家去看了,演奏会上不但有覃浪爸爸,还有覃浪的爷爷和姑奶奶,覃山海和覃湖教授的名字想必每个云城人都略有耳闻……” 云筝若是放在其他城市,除了古筝界人士,或许不一定有人知道,然而云筝是云城的一张名片,云城人不会不知道云筝,更不会不知道云筝世家的覃川覃湖覃山海几位大家。 听说覃小津是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家长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不少家长簇拥着覃小津,询问着:“覃先生,我家孩子也想学古筝,要怎么样才能让您收为学生呢?” “覃先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覃先生我家孩子从小学古筝,您方便的时候可以指点一二吗?” …… 覃小津被家长们围住,白荷跌出了包围圈,对上了骏豪妈匪夷所思的目光。 白荷笑道:“骏豪妈,你没有认错人,我就是刘浪妈妈,我再婚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覃先生很优秀又帅又爱我爱我们家浪浪……” 白荷忍不住笑出声,“我们家浪浪现在每天都跟着他学古筝,不用收课费的,毕竟是自己孩子嘛,你们家骏豪不也学古筝吗?你从前还说想要让骏豪拜覃湖教授为师,可惜没有门路,改天我给你引荐啊,我们家覃先生就是覃湖教授的亲侄子,现在我们家浪浪都喊覃湖教授为姑奶奶……还有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弓翊,他可是我们家覃先生的好朋友哦,他最近就在云城,如果你需要我都可以给你引荐啊……” 白荷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整个家长会,白荷感觉走上了人生巅峰,因为覃浪的半期考成绩位居全班第一。 在旧学校的时候,骏豪妈就因为孩子的成绩始终不如覃浪而处处针对白荷。加上白荷的婚姻家庭诸多不顺,更给骏豪妈奚落嘲笑的把柄。 孩子成绩优秀,身为单亲妈妈带着两个拖油瓶和七位数巨额债务还能神奇地嫁给一个高富帅,这在骏豪妈眼中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谓人生的逆袭不外如此了。 家长会结束,白荷挽着覃小津的手臂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离开了学校,骏豪妈的心情更是呕血后吃了个柠檬。 上了车,覃小津看了副驾驶座的白荷一眼,她仿佛是一个演员在费力表演之后偃旗息鼓,整个人黏黏的。 覃小津的微信提示音响起,他打开是向清的微信号发来语音,点开了,却不是向清的声音,而是覃浪花:“爸爸,我和哥哥晚上可以在向阿姨家里睡吗?” 女儿的声音引起了白荷的注意,她看过来,覃浪花的语音又发了过来—— “爸爸,明天是周末哦,不用上课,我们晚上留在向阿姨家里睡,可以吗?” “向阿姨家里本来就有我和哥哥的房间哪!” “向阿姨怀孕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喜欢我和哥哥陪着他呢!” 覃小津用语音回了两个字:“可以。”收起手机,否则,覃浪花的语音能发到他手机炸掉。 “覃先生,我是他们的妈妈,请你以后不要老是替我做决定。”白荷严正抗议。 “但我是他们的爸爸不是吗?” 覃小津问得白荷一怔。 “我是爸爸,我是一家之主,我来做决定有什么不可以吗?再说了,你既然是妈妈,他们有事为什么都不和你联系,要和我联系呢?白小姐,你得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覃小津说着,发动了车子。 白荷只能在心里翻白眼,他就喜欢在她身上找优越感。 不过优越感这种东西真是一件美好的东西,今天晚上在骏豪妈跟前,她就尝到了。 第一百九十章 白色控 微信开到免提模式,终于听到覃小津发来的“可以”两个字,覃浪和覃浪花都呼出一口气。 向清收起手机,笑道:“好了,晚上可以跟着向清阿姨混了。” 怀孕了的向清阿姨变得亲切多了,听到她的热情邀请,两个小孩子天真无邪地笑起来,都说道:“好啊好啊!” 厨房里常苏煮好了夜宵,向前和高金娴试吃后看着对方,常苏紧张期待二人的评价。 向前一脸被酸到的表情说道:“向清说喜欢吃酸,这够酸了吧?” 高金娴摸着自己的腮帮子,皱眉道:“我的牙根都被酸倒了,这吃了不会再吐了吧?” 向前和高金娴虽然这样说,可常苏一点都不乐观。最近研习各种孕妇餐,奈何对向清都不奏效,她依然食欲不佳,孕吐反应剧烈,她可以翻江倒海吐光肚子里所有食物,然后开始吐白沫吐黄色的胆汁,最后还吐出血丝来。 医生说这是妊娠剧吐。 除了叶知秋的酸梅酱,向清的妊娠剧吐无解,但总不能一日三餐全吃酸梅酱吧?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小生命的生长可离不开各种营养。 向清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总逼自己进食,然而事与愿违,到后来她不但看到食物吐,看到人也吐,尤其是在工作状态之外,她整个人闲下来的时候便开始吐吐吐。 但是看到覃浪和覃浪花向清却没有吐。 常苏说道:“会不会吐只有向清吃过了才能知道,现在咱们三个避一避吧。” 向前和高金娴帮着常苏把夜宵端到了饭厅,而后去找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非常称职地当着信差,跑去告诉向清常苏已经煮好了夜宵,向清阿姨可以来吃了。 于是向清被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牵到了饭厅。 向清吃了夜宵,意料之中地吐了,好在饭桌上放了一碟酸梅酱,向清吃了酸梅酱总算压下了那种吐意。 覃浪把向清的夜宵端走,走出饭厅就看到常苏、向前和高金娴三人。 三人探头探脑,看到覃浪手里端出来的夜宵,期待的神色就改为失落。 “阿姨还是吃不下,还是吐了。”覃浪十分抱歉,仿佛犯错的人是他自己。 常苏接过夜宵叹了口气,向前和高金娴都说了句“我去看看向清”走进了饭厅,但很快就退了出来,二人一脸汗颜,两人才走到向清跟前还没站稳,向清就吐了,两个人只能又闪了出来。 常苏已经处理了夜宵走出来,见向前和高金娴正拉着覃浪研究。 二人将覃浪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心头疑惑,为什么向清看到浪和浪花就不吐,看到其他人就吐呢? 常苏忽然发觉了什么,他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看看向前和高金娴的衣服,覃浪穿的是白色的衣服,浪花今天也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而他们三人的衣服颜色都比较杂…… 常苏灵机一动,快速跑去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白t恤重新回来。 向前说道:“常苏你怎么突然去换衣服——” 常苏不理会向前径自进了饭厅见向清。 神奇的,向清没有吐! 这让常苏太兴奋了,他从饭厅跑出来招呼向前和高金娴:“快,快去换白衣服!” 二老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科学依据,事实就是当他们换了白衣服出现在向清跟前时,向清不吐了。 终于找到秘方了! “原来我这外甥子是个白色控啊!”高金娴摸着向清的肚子喜出望外,带着表扬的语气。 向清心里一咯噔,她才是白色控,她最喜欢看覃小津穿着白色衣裳弹古筝的样子,没想到这个癖好在怀孕的时候被放大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常苏在场,向清只能沉默,她可不能将这样的秘密说出来。 虽然解锁了白色控的难题,然而饮食依然让人头疼,常苏说道:“明天我回一趟蓝花坞,向叶知秋请教一下酸梅酱如何制作,以及如何用酸梅酱炒菜吧。” 上一次向清吃了叶知秋抹了酸梅酱的烤鱼是没有吐,而且食欲很好,其间有什么秘诀呢? …… …… 掬星湖畔,覃小津和白荷并肩坐在长椅上,看月华如练,湖水如镜。 橘红的灯光打在白荷面上,削弱她的清冷,增添了一层暖意。 “今天晚上对不起……”白荷的声音哑哑的,笑容苍白。 覃小津轻轻握住了白荷的手说道:“我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荣誉和耻辱都是捆绑一起的,如果你觉得你过去的经历配不上我,那你从今往后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比如写出好的小说,成为知名作家……” 白荷抽回自己的手,丢给覃小津一个白眼:“我为什么要配得上你?过去的经历是很惨,但不正是因为惨你才觉得配吗?不知道是谁求婚的时候说自己同情心太多……” “你太可怜了,而我同情心太多!”那句至理名言言犹在耳,记忆犹新,覃小津“噗嗤”乐了。 “好,过去是因为惨才配得上我,那未来绝不可以靠惨就配得上我了,你得让自己优秀。” 看着覃小津一本正经的样子,白荷说道:“覃先生,你可真好笑,我如果要做一个优秀的人也是我自己的需求,绝不可能是为了来配你,谁说乙方一定要优秀才能配得上甲方,契约而已,遵守契约精神就可以了。” 覃小津不再辩解,他似乎能理解白荷的心情,宁肯把结婚证理解为契约,否则她不好自处,毕竟她是弱势一方,只有先剥离自己,才能与他平等相处,否则他们的关系里她永远得仰视她。 她是一个何等清高骄傲的人,哪怕她内心真的喜欢他,她也得做出不在意不喜欢的姿态来。 覃小津也不去揭穿白荷,毕竟还有长长的时间可以瓦解她内心的提防,帮她筑牢安全感的城堡。 “其实关于你的过去,我也并没有了解得很多。”覃小津调转话题。 白荷不解。 覃小津说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你的父母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探亲 周末时光,天高云淡,覃浪睡醒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台古筝。 覃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覃小津送给他的那台敦煌古筝。 这台敦煌古筝不应该在蓝花坞吗?怎么会在向家呢? 有许久没有和覃浪花睡在向家了,兄妹俩都睡得香香的。粉红色的房间有助睡眠啊。覃浪慨叹着走向那台古筝。 常苏推开门站在门口说道:“小先生交代了周末让你好好练琴,还要去覃家别墅那边找姑奶奶上课。” 常苏交代的任务让覃浪感到奇怪:“为什么不在蓝花坞练琴?为什么要去找姑奶奶上课?我爸爸他为什么不给我上课?” 常苏笑着说道:“小先生和白小姐出门了。” 双层儿童床的下层,覃浪花从床上起来,粉红帷幔里探出头发蓬乱的小脑袋,睡眼惺忪问:“我爸爸妈妈出门了?他们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常苏无法回答,因为覃小津并没有说。 覃小津的车子此刻正迎着朝阳驶进一座村庄,村庄里是一栋一栋的别墅,别墅面积都不大,但外形精巧美观,散落在青山绿水间,十分养眼。 白荷指了指前方路边一栋别墅,说道:“到了。” 车子停靠在路边,覃小津看起来比白荷还要紧张。 他手脚无处安放说道:“我开了一夜车,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憔悴?” 白荷扭头仔细打量覃小津,虽有微微的黑眼圈,但并不影响颜值,说道:“还是很帅。” 这样覃小津就放心了。 两人下车去后备箱取礼物。 出发前,覃小津说要去商场采购些见面礼让白荷不要同行,白荷便也由他去了。打开后备箱,白荷看到一些礼品袋子,都是些酒啊烟啊还有些补品。 白荷笑着指着那些烟说道:“虽然我爸爱抽烟,但是你买的这些烟太贵了,我妈会直接拿去烟酒零售店卖掉的。” 覃小津两只手提了那些礼品袋,哈哈笑道:“放心,不会让她老人家多跑冤枉路的。” 白荷不解但也没问,二人向燕子庄上罗38号走去。 自建二层复式小别墅成本不高,但却有欧洲城堡既视感,隐匿在山野之间,可谓低调的奢华。 别墅镂空雕花大铁门望进去,可见院子里种满好看的花卉,黄的红的紫的粉的月季沐浴着明媚照样绽放笑脸,让人神清气爽。 覃小津看了白荷一眼,她正咬唇站在铁门前,发不出声音来。 覃小津知道她这是近乡情怯,毕竟对于白家人来说,她这个长女已经失踪多年。 覃小津腾不出手安抚白荷,只能替她叫门,他向里喊道:“有人在吗?” 问了两三声后,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应声出来,他步履轻快,说是走路其实是小跑,一身黑色运动短衫,头戴鸭舌帽,看不出是农村青年,倒像是要出道的韩国练习生。 “大姐——”年轻小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铁门外的白荷,他飞也似地冲了出来,嘴里一叠连声喊着:“大姐,真的是大姐!”又扭头向屋里喊:“爸妈,大姐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探亲续 白荷的弟弟白描喊出了白家二老:白荷的母亲明月和白荷的父亲白如新,接下来好一阵鸡飞狗跳。在白家人拉着白荷又是哭又是骂纷纷扰扰不得清静的时候,覃小津在白描的房里舒舒服服打了个盹。 一觉醒来,外间没有了喧哗声,覃小津想着该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于是走出去。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是个俊俏女婿,但道理是一样的。 骂了白荷一个小时,明月女士因为口干舌燥终于偃旗息鼓,忽见从白描的房里走出来一个俊俏后生,无论衣着还是长相都让人啧啧称奇,她不由眼前一亮。 而白如新,一贯寡言少语,在妻子的强势与唠叨里,他就是个受气包,在长女失踪多年突然归家的这个早晨,再次领教了妻子的淫威,憋屈得几乎死去的时候,因为屋子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好看到像钻石一样会闪光的俊俏后生,心情变得雀跃起来。 白描用手指戳了戳白荷手臂,用唇语问道:“男朋友?” 白荷缩了缩手臂,不愿回答。时隔多年,再次领教了明月女士的连珠炮,白荷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整个人都郁郁寡欢。 她就不该回这一趟家,只要和明月女士面对面,她的心情就糟糕透顶,明月女士有一样特异功能,她能将她身上的负能量从头到脚给人灌满,极具攻击性和传染性。 白荷不愿意介绍,只能自己介绍自己了,覃小津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道:“爸,妈,小舅子,我叫覃小津。” 对于覃小津的表演白荷是放任的态度,每一次他都自由发挥,而她一直是懒得理会的姿态,此时此刻,她也真的累了,不愿意掺和覃小津和白家人的交流,反正覃先生很喜欢演戏,演技也越来越好了,她乐意当个旁观者。 爸,妈,小舅子? 一屋子人一下来了精神,白描兴奋问道:“你叫我小舅子,那我可以叫你姐夫吗?你和我姐真的已经结婚了?” “来得匆忙,结婚证没有带,不过我和白荷的确已经领证了,所以,小舅子,你可以叫我姐夫,如假包换。” 白描上下打量覃小津,心里正用一杆秤将覃小津从头到脚度量一遍。他的脑子里关于“姐夫”的印象还停留在刘峥嵘的形象,这个新姐夫无论是长相还是言谈举止,显然都在吊打刘峥嵘,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大姐大学毕业风华正茂的年纪如果嫁一个这样的姐夫,白描还是信的,然而以大姐后来的惨境还能嫁一个这样的姐夫,白描不信。 “大姐,这姐夫不会是你租来的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要是没地方去想回来就回来呗,妈虽然脾气坏唠叨,但还能赶走亲身女儿?你就装个死直接回来呗,这姐夫租得不便宜吧?” 白描伸手去捏覃小津的手臂:“嗬,看起来挺清秀,竟然有肌肉!” 白荷摇摇头,不予辩解。 覃小津并不生气,笑意盎然说道:“小舅子别跟你姐开玩笑,我不是租的,是真的姐夫,我和你姐不但领了证,还办了婚礼,你现在要是上网搜新闻还能搜到关于我和你姐婚礼的报道。” “真的吗?”白描不可置信提高了音调,一边去裤子里掏手机。该死的,手机落房间里了。白描快速冲进自己房间。 木质沙发上,明月女士一脸黑沉,“你们领了证还办了婚礼?” “是的。”覃小津笑容磊落,明月女士却拍了桌子。 她指着白荷鼻子又开启了骂人模式:“白荷,我养你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你嫁给刘家那条狗的时候就没有经过我和你爸的同意,现在你再嫁人又没有经过我和你爸的同意,你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我养你到二十几岁,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样把自己贱卖掉的?” 明月女士骂到激动处站起来要打人。 白荷并没有意外,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仿佛这种戏码她已经见怪不怪,所以她就那么逆来顺受地坐等明月女士扑过来,好在覃小津及时拦住了明月女士。 “妈,妈,你不要激动,你消消气,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来拜会你老人家,因为婚礼举行得比较急,来不及来通知您老人家,我这不是登门赔罪来了吗?妈,你看在我初次登门的份儿上,给女婿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长得好看的年轻人温文尔雅柔声细语,明月女士天大的火气竟也消散不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笑语晏晏的好看的年轻人笑容晃瞎明月女士的势利眼。 但见年轻人将几个礼品袋放到茶几上,伸手从礼品袋里一捆一捆往外拿着现金—— 明月女士惊呆了,白如新惊呆了,白荷惊呆了,从卧室出来的白描惊呆了。 “妈,这些是聘礼,虽然送来得迟,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补齐全的,妈,送迟了的聘礼也是聘礼不是吗?妈你就不要拒绝好不好?” 覃小津来来回回拿了数趟终于停止动作,茶几上一捆一捆的大红纸币足有二三十捆,傲娇的,挺拔的,神气十足地摆在茶几上。 白荷笑哭了,怪不得这位先生不让她跟着去采购,原来他是去准备现金去了。 他是怎么想到这招的?是因为她昨晚和他分享前尘往事时受到了启发吗? 她和刘峥嵘领证结婚并未经过明月和白如新的同意,所以二老进行了强烈的反对,然而证已经领了,再打再骂再哭再闹也无济于事,诚如刘峥嵘所说:我成功钓到了鱼,还会给鱼下鱼饵吗? 明月想要聘礼钱,刘峥嵘一分都不会给,明月恼羞成怒,差点吐血,这可是她精心培养读了大学的女儿啊!刘峥嵘就像挖走了她锅里最中心最香的白米饭,怎能不让明月生恨呢? 而让明月人财两空,就是白荷的目的。 她有着那么强的报复母亲的心理,只是遗憾的是,白荷没有想到,她报复了母亲,也伤了自己,且让自己的人生伤到内出血。 第一百九十三章 糟糕的初中同学 明月和白如新有三个孩子:白荷、白茶和白描。 白描是唯一的儿子,也是明月的全部寄托。重男轻女不是明月才有的思想,所有农村,父母心中都藏着这样的潜规则,生女儿是为了帮着自己养儿子的。 白荷和白茶从小时候开始就接受明月女士的洗脑:她们身为姐姐必须帮衬弟弟,她们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弟弟发达,如果她们长大后不能拿很多钱给自己的弟弟白描,她们就是失败的姐姐,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白荷成绩好,是三个子女里唯一会读书的。 她一路读到大学,一直是明月和白如新的骄傲,明月更是视白荷为摇钱树,期待着白荷大学毕业后能钓一个金龟婿,帮助家里得到一大笔聘礼钱。 这笔钱,明月女士当然要用来给自己的儿子白描娶媳妇用。 对于明月女士的做派,一家之主白如新无可奈何,他脾气温吞水,性格窝囊,就算明知妻子的为人处世不对,却也不敢明着指摘,只敢背地里劝白荷忍耐。 白荷不能忍啊,从小到大对月明月女士的坏脾气,不是打就是骂,不是奚落就是羞辱,这些都算了,但是终身大事怎么可以作为交易呢? 当燕子坞某天迎回一个衣锦还乡的煤老板,全村放鞭炮热烈欢迎,明月更是将刚刚大学毕业的白荷推到煤老板跟前。 煤老板有个独子,年龄和白荷相仿,对于明月女士来说,那就是理想的女婿人选,是万里挑一的金龟婿。 明月女士亲自上门托媒,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煤老板,得了个让白荷与煤老板家独子约会的机会。 那对于明月女士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仿佛有了这次约会之后,白家就能攀上家财万贯的煤老板,殊不知明月不喜欢这种攀附的婚姻,煤老板家的儿子更是清高得很。 那场约会,煤老板家的儿子全程对着白荷露出不屑的笑容,言语更是肆无忌惮的轻慢:“你知道我平常都开什么车吗?你知道我平常都抽多贵的烟吗?你知道我的女朋友都要多漂亮家里都要多有钱吗?你想嫁给我,白日做梦!” 白荷吞下眼泪,没有辩解,黯然回到家中。 她在这场约会里受到的羞辱没有对明月提起,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明月不会相信的,明月只会认为是她没有用心巴结好金龟婿,而让金龟婿跑掉。 更让人不可想象的是,煤老板那边传递给明月的消息是:白荷在约会时告诉他的儿子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于是恼羞成怒的明月揍了白荷一顿。 无可想象已经二十几岁的白荷还要被明月拿着棍子打,她再也不要忍受这种日子了,她要摆脱明月,摆脱她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亲的人。 白荷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刘峥嵘去领了结婚证。 不谙世事的白荷面对糟糕的母女关系所能采取的应对之策实在糟糕至极,她竟然想到要利用婚姻去摆脱原生家庭。她想要结婚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刘峥嵘,她的初中同学,从中学时代就开始暗恋她,多年来都对她死缠烂打的男孩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初恋是个偏执狂 有一碗毒鸡汤说,嫁给一个对你死缠烂打的人,通常婚姻都不会幸福,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够死缠烂打而不愿知难而退,多半是个偏执狂。 刘峥嵘就是个偏执狂。 他从初中时代就开始暗恋白荷,会把班上喜欢白荷的男同学约出来打架,然而在面对白荷的时候他是自卑的,身为一名学渣,他仰视着学业优异又漂亮的白荷,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让白荷成为刘太太。 白荷读了高中上了大学,刘峥嵘却早早辍学外出打工,哪怕生活没有了交集,他的内心也从未停止过一刻觊觎白荷。 在一次初中同学聚会上,刘峥嵘再次重逢了白荷,并得到了白荷的手机号,自此开始坚持不懈的骚扰,电话打多了,白荷不再接听,他就改用短信表白,不管白荷是不是把他的电话拉黑了,总之他要倾诉。 他会借用旁人的手机打给白荷,只要白荷一接听,他就情话绵绵倾诉衷肠,白荷不再接听任何陌生来电了,他就给昔日的初中同学打电话,一个一个打,倾诉自己对白荷的爱恋,以至每个初中同学,以至整个燕子庄,人们都知道刘峥嵘喜欢白荷。 白荷不甚其扰还能冷处理秉持修养,明月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明月会逮到一切机会羞辱刘峥嵘,坚决表示不可能让白荷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在白荷面前,明月更是恶言恶语,认为是白荷的不自爱才会吸引来刘峥嵘这种牛鬼蛇神。 每当刘峥嵘在明月女士跟前晃过时,明月就会把气撒在白荷身上,骂她如果嫁给这种人就是丢了白家的脸,是瞧不起弟弟白描,明月认为要么是丧偶、离异的官员或富商,要么是官二代富二代,才配做白描的姐夫。 在明月心目中,女儿的婚姻无关女儿的终身幸福,关系的是儿子的脸面。 这让白荷产生了极强的逆反心理。 如果刘峥嵘不是明月极力否定的那个人,或许白荷就不会想要嫁给他吧? 只是白荷没想到的是,她原想自己破釜沉舟之举能够让命运给明月女士甩一个大耳刮子,没有料到命运甩了明月女士大耳刮子的同时,更甩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不管明月厌恶刘峥嵘的初衷是什么,事实都证明明月女士眼光独到,刘峥嵘不是个良人。 嫁给刘峥嵘后,白荷才发现刘峥嵘竟然有那么多前女友,原来她一度被感动到的刘峥嵘的痴情,真实情况是他一边不停交着女朋友,一边不停向她表白,向全世界宣示他爱她。 为什么不能嫁给一个曾对你死缠烂打的偏执狂呢?因为他在求而不得时受到了多少委屈,在得到你后就会有多少报复。 长期不能入明月女士的鄙视,长期得不到白荷的青睐,这些早就让刘峥嵘的内心扭曲了。 和白荷结婚后,他就要求白荷和明月女士一刀两断。 明月女士那么讨厌,断就断吧! 与娘家做了切割的白荷并没有换来刘峥嵘的怜惜,相反,他肆无忌惮欺负着她,因为她是一个没有娘家荫蔽的外嫁女,她像无根的浮萍,狂风要将她吹向哪里她除了慌乱飘零,别无他法。 每当刘峥嵘喝醉了,就开始耍酒疯殴打白荷,质问她当年为什么看不上他,要让他遭受单恋的痛苦;每当他喝醉了就会忆起明月女士带给他的屈辱,他失去的男性的自尊只有依靠殴打白荷才能找回一些;每当狐朋狗友羡慕他娶了梦中情人,梦中情人是个漂亮的女大学生,他回家后必打白荷出气,他说他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大家嘲笑他配不上白荷,他质问白荷为什么他配不上,他明明比她强那么多,他将她打倒在地,她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他这么强,为什么大家还要嘲笑他配不上…… 刘峥嵘有一千个殴打白荷的理由,打完了他又开始忏悔赔罪,他抱着白荷哭泣,痛苦表示自己好爱白荷,害怕失去她…… 白荷发现她在刘峥嵘的拳头与精神双重折磨里早就丧失了独立的人格,她已经失去了娘家人,她只有刘峥嵘了,她的丈夫,再苦再难,哪怕跪着也要将自己选择的道路走完。 一个男人他有无数种控制你的方式,除了拳头,语言的暴力,还有性。 怀孕的日子,白荷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刘峥嵘的奴隶。 她每天期待着刘峥嵘从工厂里早点下班回家,又害怕着刘峥嵘回来,因为刘峥嵘总是喝得醉醺醺归家,少不得要一顿打闹。 不但在家里闹,还要出去闹。 刘峥嵘喝醉了就会和人起争执,有一次他的衣服都被人撕破了,哭着跑回家拿了菜刀别在腰上就跑出门去,大腹便便的白荷披星戴月上街寻找—— 白荷不明白这样一个品行极度不端的男人,自己是怎么还愿意跟他做夫妻并生儿育女的?难道只是为了赌明月一口气吗? 明月不看好他们的婚姻,所以哪怕这婚姻已经千疮百孔,她还要咬牙坚持不离婚,只为了不让明月嘲笑? 为了不让明月嘲笑,她竟然去扶持一个压根扶不起来的阿斗,他说要做生意要她去筹措资金,她就帮他四处举债,谁知他不但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个赌徒。 为了不让明月嘲笑,她替他填补一个又一个烂窟窿,最终让自己背负上巨额债务,如果不是因为浪花来了,她成了一个女儿的母亲,她不想浪花再遭受浪的担惊受怕的童年,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这乌龙的婚姻做一个了断。 白荷不知道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能寄情的只有文字。还好有写作和子女这两样宝贵的东西支撑着她活下来,不至于死去。 “爸妈,我开了一夜的车,现在好饿啊!”覃小津的声音拉回了白荷沉重的思绪。 她抬头看见覃小津暖暖的笑容,看见明月和白如新都有些慌乱地起身往院子里冲,明月嘴里说着:“如新,你去菜地摘菜,我去捡几个土鸡蛋。” 白如新说道:“我还是去杀头土**!” 一切那么地不真实。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茶 “大姐,你回来了,二姐还不知道呢,我去告诉二姐。”白描说着乐淘淘向外走。 白荷不解:“二姐不在家里吗?” 白荷一向随白描唤白茶“二姐”,而不是叫妹妹。 “大姐你好几年不回家不知道,二姐早就嫁人了。” 白荷“啊”的一声,显然很吃惊。 白描难掩激动心情:“二姐夫叫姚昶。” 姚昶,白荷呆了呆,这名字好熟悉。待还要询问,白描已经跑出门去了。 白荷折回视线,覃小津已经在沙发上坐好,刚才的表演颇费了些精力,坐下小憩养精蓄锐,才能继续和丈母娘老丈人打交道。 白荷指着茶几上坚挺的聘礼,说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我不想给我妈钱!” 白荷是个倔脾气,明月爱钱,偏不要给她钱,不想让她如愿。 覃小津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他说道:“她喜欢钱好啊,喜欢钱直接给她钱,不用费脑筋想着如何投她所好,多省事?” 白荷心情烦闷:“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她是你母亲啊!她喜欢钱,而我刚好有能力可以给她钱,为什么不给?白小姐,子女有孝顺父母的义务,你没有能力孝顺,我替你孝顺,这不好吗?” 白荷闻到空气里全是覃小津的优越感,心里骂一句:万恶的有钱人! “好,不过我可先声明,这钱是你要送的,和我没关系,你可别打鬼主意,让我打欠条给你。”白荷完全相信覃小津无赖起来会这么没下限的。 覃小津“哈”地笑了一下,说道:“你已经欠我两百万了,还怕多欠我二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吗?” 白荷在心里翻个白眼,某人还真是有心,特意给了个吉利数字,心里虽然有些感动,但嘴上还是说道:“你怎么不再多付八毛八?” 正说着,明月和白如新就回来了,手里分别抓着一头鸡,还有一些青菜、鸡蛋。 接下来便是手忙脚乱的厨房时光。 土鸡还炖在锅里,面条先端上了桌。 两碗面条上嫩油油的青菜、黄澄澄的荷包蛋,卖相极佳,清香扑鼻。 覃小津饿了,也不讲究,拿起筷子就吃,正吃着,白描就领着白茶进屋。 覃小津看过去,白茶是个二十多岁纤瘦的女孩子,长手长脚,长脸,长相清秀,和白荷有些像,但又不像,她身上没有白荷大方的气质,有些小家子气。 “二姐,大姐回来了,还带回了大姐夫。”白描热情介绍。 覃小津顿时坐正了身子,也不吃面了,放下筷子,主动和白茶打招呼:“二姐你好。” 虽然是小姨子,但白荷不喊妹妹他也不喊,白荷喊她二姐,他便也喊她二姐。 白茶被覃小津这一声唤放弃了姐妹相见抱头痛哭的情节,先看了过来:“大姐夫?”带着些疑问的语气。 覃小津郑重点了头,算是确认了身份,白茶这才去看白荷。 白荷已经从饭桌旁站起身走过来,白茶也迎过去,姐妹相拥,两人都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这就是一母同胞骨肉相连的感情吧,覃小津作为独生子女只能旁观,并不能感同身受。 “大姐你回来就太好了,我们都很想你。”白茶更咽说道,她口中的我们不单单指她和白描、白如新,更包括明月女士。 只是此刻覃小津在场,白茶不好细说太多。 “我也很想你们。”白荷的“你们”就比较狭隘,明确地剔除了明月女士。 “大姐你饿了你先吃面你先吃面,吃完咱们再说。”白茶把白荷按回饭桌旁吃面,白荷哪有心情吃面,见到白茶太激动了,有许多别后的情形要询问,别后的心情要诉说。 她问道:“二姐,听小弟说你嫁人了?” 刚问着,明月女士就出来了。 她整个人都显得激动,声音高亢,眉飞色舞,说道:“白茶嫁给姚家的儿子了,姚家,就是你之前看不上的姚家!” 白荷想起来,那位煤老板姓姚,他的儿子叫姚昶。 白荷看向白茶,她并无多少喜悦,甚至有些欲言又止,而实际上明月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明月向覃小津介绍道:“大女婿啊,你知道吗?我们家二女婿家里是挖煤矿的,我那亲家是煤老板,白茶嫁给他的时候,他们家的聘礼给得比你还要多……” 覃小津怔了怔,没有想到这丈母娘这么直接,然而小舅子更直接。 “妈你就别吹牛了,姚家给了二十万聘礼,可你陪了一辆宝马,还倒贴了十万,不过那十万可不是你自己掏腰包的,而是二姐之前自己打工赚的积蓄寄在你那里而已。” 白描口无遮拦,将明月女士老底都揭出来,明月女士当着覃小津的面下不来台,丢给白描怪责的白眼。 覃小津洛洛大方说道:“妈你放心,我自己有车,不要你送车的,几十万的车我可开不习惯。” “大姐夫,我看到了你停在门口的车,得一百多万吧。” 覃小津立马向白描竖了个大拇哥:“小舅子识货!” 明月女士不甘示弱:“我们家二女婿开的也是一百多万的车,我陪嫁的那辆宝马他放车行出租,每个月的租金都是让白茶直接收的,当零花钱。” 明月女士笑声浮夸,白荷讪讪,也不知道她编这些谎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向她显摆白茶听她的话嫁了个多好的夫家吗? 因为炖了土鸡,明月又招呼白茶去把二女婿姚昶喊来一起喝土鸡汤,白茶并不乐意,怏怏说道:“妈你知道的,我可喊不来他,要叫你自己去叫。” 见白茶如此反应,白荷心里能想到的是,白茶这段婚姻并不幸福。 遥想那位煤老板的儿子眼睛长在头顶,颐指气使,很不谦逊的样子,白荷想不通他怎么会娶白茶呢?白茶是个老实敦厚的姑娘,性格温顺,又有些胆小,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姚公子喜欢的类型。 这两人的结合充满魔幻的味道。 姚昶没有来白家吃土鸡,白茶也没有留下来吃土鸡,而是匆匆回去,且由白描相送。 一锅土鸡自然都便宜了覃小津,覃小津也吃不了太多,但因为白家二老态度热忱,覃小津比起平常颇多吃了些。 吃饱喝足,白荷打算去姚家拜访拜访,但一提出来,明月女士就拒绝了,白荷只能谎称和覃小津逛山去。 前脚刚出白家门,明月就让白如新去盯梢。 白如新是个老实人,这种暗中跟踪的鸡贼活他可干不了,立马就被白荷发现了,他就嘿嘿笑着说道:“爸陪你们爬山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慈父 燕子庄的茶山林木掩映,云雾缭绕,已经过了一波茶忙时节,茶山显得幽静。 山顶平地有一棵玉兰树,肥绿的叶子中藏着乳白修长的花朵,散发着馥郁芬芳的香气。 白荷三人爬上山顶,放眼绿油油的茶山,闻着玉兰的浓香,心旷神怡。 白荷和覃小津仰头去看那玉兰树,心情灿烂。 看着玉兰树下的一对孩子,白如新心里五味杂陈,三个孩子里他最疼爱的就是大女儿,明月重男轻女,他可没有,只是碍于明月的淫威,他未能起到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保护责任,任由母女关系恶化。 大女儿第一段婚姻乌烟瘴气,他看着心疼,可是他就是一个懦弱无用的父亲,武力上斗不过女婿,又迫于老婆明月的威胁,并不敢去和刘峥嵘讲情,毕竟这段婚姻是大女儿自己的选择,她过得越不幸,妻子明月的自尊心才越得以保存。 女儿的不幸会证明她这个母亲是对的。 女儿结婚后就和娘家断了往来,生大外孙时刘峥嵘倒突然来请明月去医院看望白荷,只是大外孙的降生并没有缓和白荷和明月的母女关系。 明月厌恶刘峥嵘,连带着厌恶刘浪,她一看到刘浪就生气,白荷出了产房,明月并没有心疼女儿生产的辛苦,反倒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哭诉刘峥嵘的不是,这让刘峥嵘对丈母娘更加怀恨在心,也导致刘峥嵘和白荷的夫妻关系更加恶化。 那些年,女儿像夹心饼干,在母亲和丈夫之间活得很艰难。 即便她几乎不回娘家,也不和明月见面,明月也有本事触怒刘峥嵘,而让刘峥嵘将账算在白荷头上。 白如新是个老实人,传统又保守,不管当初多反对,既然女儿嫁给了刘峥嵘,他就从来不想着女儿要离婚这件事,他只希望白荷能和刘峥嵘白头偕老。 女儿生了二胎,白如新以为女儿终于能和女婿白头偕老了,却听说女儿离婚了,尔后女儿便失踪了。 云城何其大,白如新一个识字不多的农民去哪里找白荷母子三个呢?他每天都担心着女儿和外孙,也因此迁怒了明月。 活了一辈子为数不多的敢和老婆吵架的时刻是为了大女儿。 现在大女儿回来了,看起来并没有受苦,珠圆玉润,精气神也好,还带回个新女婿,新女婿一看就是个好出身的人,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不像刘峥嵘从未喊过他一声“爸”,新女婿自进门开始就喊了无数声“爸”和“妈”,白如新又激动又心酸,有不真实的感觉。 “白荷!”白如新终于开口唤道。 白荷和覃小津都回过头来,白荷笑笑:“爸——” 白如新在玉兰树下的大石块上坐了下来,白荷和覃小津也在他对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那个聘礼,我会劝你妈还给你们的。” 白如新说出这样的话,白荷并不意外。从前明月追着刘峥嵘讨要聘礼钱的时候,白如新就劝过,说嫁女儿不是卖女儿,然而他对明月的影响力太小了,明月根本不可能听他的意见。 “爸,不用的,”覃小津率先开口,“本来就应该买些礼物回来看二老的,但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也是刚刚回到国内,也不知道二老喜欢什么礼物,所以就给你们一点钱让你们自己买。” 白荷看了覃小津一眼,说得好像他在国外那几年就已经和她在一起了似的。 “那是一点钱吗?那是几十万的钱,什么礼物要几十万啊,钱我会劝你妈退给你们,你们要是送些便宜的礼物,我还是会收下的。” 覃小津想起来,笑着说道:“对了对了,白荷说过爸你喜欢抽烟,下次我给爸带几条烟过来,别下次了,一会儿下山我就去给爸买几条烟……” 白如新打心底里高兴出来,若是从前,刘峥嵘哪里会愿意这么面对面同他好好说话?更别说买烟给他抽了。 “那个……”白如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如果去买烟,别叫你妈看见哈。” 覃小津又响起白荷提醒他的,老丈人的烟会被丈母娘拿去零售店卖掉的话,立刻心领神会:“爸你放心,我一定不叫妈发现。” 被覃小津说得,白如新一阵烟瘾上来,要想快点抽到女婿的烟得赶紧去劝老婆把聘礼钱退还给女婿才对,否则无功不受禄,抽了女婿买的烟也不香啊。 白如新从石头上站起身,对白荷说道:“咱们燕子庄风景好,女婿是第一次来,白荷你带着他到处转转,我现在就去做你妈思想工作去。” 白荷蹙眉,颇不乐观说道:“爸,要不算了吧,我怕妈和你吵架。” 白荷根本不相信见钱眼开的明月女士会听白如新的劝把到手的钱还给覃小津。 白如新却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看着白如新下山的背影,白荷只能由他去。 “你爸人挺好的啊。”覃小津从心里羡慕出来。原来一个父亲对孩子说话可以这么温柔,他甚至看见白如新看着白荷时,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有光。 “我爸对我是挺好的,”白荷由衷说道,“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骂过我,更别说打我,一句重话都没有,我妈抠门儿,他就会偷偷给我买玩具,买零食,我结婚后和我妈关系紧张,他也会偷偷给我打电话,关心我,关心孩子……我爸除了怕老婆,的确是个好人。” 怕老婆一直被视作男人的好品质,听白荷道来,这个好品质显然不好。 覃小津对于这么惧内的老丈人能不能让丈母娘吐出聘礼钱也开始不看好了,不过好在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回来,不是吗?那本来就是他要送给白家的聘礼啊。 “我们去白茶家里看看吧。”白荷提议。 覃小津点头,很自然地牵住了白荷的手,白荷顿了顿,视线落在他修长好看的手指上。 这一趟娘家行,白荷很感激覃小津为她做的。 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说道:“如果我妈不愿意把聘礼退还给你,那我就再给你打一张欠条吧。” 白荷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落的常苏 向家,叶知秋给向清做了一顿孕妇餐,向清吃得满足,丝毫孕吐反应都没有。叶知秋很开心,在向前和高金娴欣赏的视线里,常苏有了危机感。 他回蓝花坞原本只是去讨酸梅酱,随口邀请了叶知秋一句,叶知秋这个热心肠,竟然一口答应到向家给向清做孕妇餐。 做就做了,如果向清吃不下,大不了大家自己吃。向前和高金娴是这么想的,对叶知秋的厨艺并不抱期待,毕竟连常苏这个公认的厨房第一帅哥都不能搞定孕妇向清的嘴,叶知秋怎么可能? 然而叶知秋就是神奇地坐到了。 向前和高金娴放下手里的脸盆和毛巾,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二人都松了口气。 “知秋啊,你晚上也留下来给向清做饭吧。”高金娴已经得寸进尺。 向前生意人想法更简单粗暴些:“知秋啊,要是聘请里来给我家向清专门做孕妇餐,你要多少工资?你出个价,我都给你开。” “如果能天天吃到知秋做的饭菜那可太好了。”向清竟也求之不得。 “我们叶叔叔还会捕鱼,还会种蓝花楹,还长得帅——”覃浪花两只手的大拇哥都送给了叶知秋。都是蓝花坞的村民,叶知秋受到褒奖,小浪花与有荣焉。 曾几何时,小浪花还夸他是世界上会做饭的叔叔里长得最帅的……呜呜,这些善变的人们啊! 常苏已经不关心叶知秋的回答是什么,他黯然地走了出去。 敢情,向家人是谁做饭好吃就要把谁留下来当女婿吗?受到冷落的常苏心情郁郁去找覃浪,覃浪正在房间里练琴,好听的筝乐铮铮淙淙从房间里飘出来,更让常苏伤感。 他好想念小先生啊! 世界上还是小先生对他最好啊! “浪浪,我们该出发了。”常苏推开门对覃浪说道。 覃浪手不停,练习曲不断,嘴里问道:“出发去哪里?” “去上姑奶奶的课啊,小先生交代的。”常苏走进去帮助覃浪收拾乐谱。 乐谱装进了背包,背在了覃浪背上。 覃浪举起戴了义甲的手说:“指甲我就不脱了,到了姑奶奶那边就能直接上课,省了戴指甲的时间。” 常苏摸摸覃浪的小脑袋,两人出发向覃家别墅而去。 覃家别墅,姑奶奶正准备出门,一群人簇拥着她。她应邀去做一场民乐公益讲座,主办方一大堆人来接她。 看见花园里一辆车子驶进来,又看见常苏领着覃浪走下车,覃湖才想起来答应了覃小津这周末给覃浪上课。 “姑奶奶!”覃浪已经跟着常苏走过来,十分有礼貌地给覃湖鞠了个躬。 那么乖巧的孩子安安静静站在跟前,让覃湖生出愧疚感来,她一扭头恰见覃山海和李梦瑶手携手走出来。 “山海,我这边讲座不能误了时间,你给浪浪上课吧。”覃湖说着又扭头看向覃浪,“你爷爷给你上课,一样的哈,你爷爷课也教得很好,姑奶奶下次再给你上课。” 覃湖摸摸覃浪脑袋,很快就被人群簇拥走了。 覃湖一行呼啦啦离去,覃浪和覃山海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未遂 覃山海扭头看了李梦瑶一眼,李梦瑶立即放开他的手,说道:“四月要回北京了,我必须去送行,还是你留下来给浪浪上课吧。” 覃山海:“……”为什么不是和他说,我们一起去送四月吧,送完四月再回来给浪浪上课?呜呜。 覃山海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接受被李梦瑶秒抛弃的结局。 李梦瑶和覃浪说再见,摸了覃浪的小脑袋,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看情形,似乎很感谢覃浪让她摆脱了覃山海。 看着李梦瑶的背影,覃山海心里不是滋味,竟然头也不回啊! “爷爷好!”覃浪唤回了覃山海的思绪,覃山海道了声“进来吧”转身走在前面。 常苏陪着覃浪跟了进去。 第一次上覃山海的课,覃浪很紧张。 覃山海刚摆好两架琴,覃浪就抖抖索索地递上了一张小纸条,覃山海皱眉:“有话就直说,递什么小纸条。” “可是口说无凭。”覃浪很为难。 覃山海抿唇垂眉,拿过小纸条,摊开一看,竟是张欠条:本人覃浪今欠爷爷覃山海一节课费,下面是落款签名和日期。 “什么鬼?”覃山海嘟哝一句。 覃浪说道:“我妈妈说了,不能白上老师的课,老师辛辛苦苦地上课,一定要付给老师课费才算是对老师的尊重。” 覃山海眉头松开,那个女人教育孩子三观挺正嘛。 “我现在没有钱付给爷爷课费,我妈妈也没有钱,所以我只能打欠条给爷爷了……”覃浪还在解释,覃山海打断他,“上课吧,别说那么多废话,浪费时间。”严厉的语气,嘴角却有了一丝不自经的笑容。 李梦瑶到了酒店大堂,却不见四月下来,再不出发,可要延误飞机了。 李梦瑶拨打了四月手机,无人接听,只好去柜台询问,得到的回复是四月并未退房。 李梦瑶让柜台服务员拨打四月房间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李梦瑶急了,想要去四月房间看看,然而服务员说访客不能随意出入酒店房间,李梦瑶甩出自己身份证,生气道:“给我开间房!” 开了一间和四月房间同一楼层的房间,李梦瑶直奔四月房间。 按了门铃许久也没有人来开门,拨打四月手机也是无人接听,李梦瑶情急之下拨通了弓翊电话,手机才拨出,房间门就开了。 “四月……”李梦瑶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拉了进去。 好大的力气将李梦瑶甩到了床上,手机从李梦瑶手上掉落到地毯上,李梦瑶侧头便看见了床上的四月,她在昏睡着,身上的衣服凌乱不整,李梦瑶一惊,耳边便响起了男人的奸笑声—— “你们还真是一对好闺蜜啊,今天就让我享受一下齐人之福左拥右抱一回吧!” 是丁复! 李梦瑶挣扎着爬起来,可惜还没有爬起来就被丁复推倒了—— “李梦瑶,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四月的丈夫,其实我们早应该在一起了,现在好了,我和四月离婚了……” “丁复你个畜生!王八蛋!” 弓翊看着手机上李梦瑶的号码,听着里头传出来的丁复和李梦瑶的纠缠骂声,他一惊,忙大声问道:“梦瑶你在哪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闭门羹 煤老板家在燕子庄的什么位置,白荷依着记忆总算找到了。 这是一栋非常气派的别墅,相比白家自建的乡村小别墅,姚家的别墅建造得豪华得多,外围装修的瓷砖、铁门都是价值不菲的材料,透过铁门也能看到院子里种植着名贵的花卉树木,盆栽的景观树一盆就要数万。 白荷心里慨叹着母亲一心想要攀龙附凤,总算让她梦想成真了一回,白茶能够嫁得好,她也高兴。 铁门紧闭,叫门无人应声,白荷拨打白茶电话也是无人接听状态。 白荷嘟哝:“白描不是送白茶回家了吗?” 电话挂断,很快便收到了白茶发来的短信:大姐,今天家里有点事,我出门了,过几天我去云城拜访你。 终于与家人恢复联络,既然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不愁弟弟妹妹到云城找不到她,白荷对覃小津说道:“我们回吧。” 覃小津点头,于是二人回到了白家,进了铁门就听见白如新和明月争吵的声音。说是争吵,居多是明月一个人的声音,又高亢又嘹亮,而白如新只是适时地嘟囔着简单的词汇,算是插嘴。 白荷在心里摇了摇头,父亲还说要帮他们要回聘礼,意料之中会落败,但听明月义正辞严说道:“这聘礼不能退,因为我得替白荷先攒着先,当作她以后的私房钱养老钱,你看那新女婿生得人模人样,又那么年轻——” 丈母娘竟然在夸他,覃小津脸上忍不住现出笑意,但接下来的话令他脸色一僵。 “白荷结过婚,还养着两个孩子,他娶白荷图什么?他迟早有一天会抛弃白荷的,他那样子就是花花公子,不缺女人缘的——” 他哪里像花花公子了?哪里像是不缺女人缘的?覃小津只能理解为明月女士是在夸他帅吧。 只听明月女士继续说道:“咱们白荷一直是没脑子的,在婚姻大事上一直是昏头的,咱们当父母的能不替她把关吗?人把不住,至少钱得把住啊……” 明月女士夸了覃小津却踩了她,这让白荷心里难受,而明月女士却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把自己的贪财还美化成了一颗爱女儿为女儿好的慈母心,这让白荷不适。 覃小津给了白荷一个安慰的眼神,白荷虽然郁闷,也只能深呼吸。她本来可以不回来的,既然要回来,这些就都是她要面对的,明月女士的性格、脾气一向如此,怎么可能改变呢? “我看新女婿是个可靠的。”白如新嘟哝了一声。换来明月女士更高调的声音,“长成那样能可靠?钱必须在我手上才可靠!” 覃小津又笑了,这是真的在夸他好看啊。 白荷无语地看了覃小津一眼,耳边又传来白如新的声音:“白茶结婚的时候,你不也没要人家聘礼吗?” “我要了,姚家给了二十万哪!”明月女士不服气,嫁女儿没有拿到聘礼对明月女士来说是属于娘家人的奇耻大辱。 “可你花了三十万,不但还了二十万聘礼,还把白茶的十万私房钱贴过去了……”白如新不解为什么明月对两个女儿要这样区别对待。 明月觉得自己是良苦用心:“白茶和白荷能一样吗?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亲家公是煤老板,亲家母又不在了,白茶嫁过去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好,又没有讨厌多事的婆婆,最关键的,姚昶不可能和白茶离婚,亲家公也不可能把白茶赶回娘家,白茶是保险的啊!” 门外的白荷心里疑团越发多了,为什么姚昶不可能和白茶离婚,煤老板为什么不可能将白茶扫地出门?姚昶那么嚣张高傲的公子哥儿对老实敦厚的白茶为什么可以死心塌地?从明月的言语里,白荷还听到一个信息:煤老板的老婆,姚昶的母亲,白茶的婆婆已经死了。 屋子里,明月的声音突然又激动起来:“不是让你去看着白荷和新女婿,别让他们去白茶家吗?你怎么跑回来跟我说退聘礼的事,白荷和新女婿人呢?是不是已经去白茶家了?” 明月抡着拳头对着白如新一顿猛捶,白荷和覃小津觉得再不进屋解救一下白如新,老头子要被明月女士揍扁了。 主要还有他们在室外站太久了,而室外太热了。 “爸妈你们在干嘛呢?” 听到白荷的声音,明月女士一顿,白如新缩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妈你真是女中豪杰啊,都说女儿像妈,白荷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对我吧?”覃小津扭头看着白荷,玩笑话开得认真至极。 这还是初识时那个不苟言笑的覃小津吗?白荷有时候觉得这样贫嘴的覃小津真烦,但此刻却爱极了覃小津的嘴贱,因为覃小津的直白显然让明月女士感到羞惭。 “不不不不会的,覃女婿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担心,白荷她绝对不会,她就是个受气包!”明月女士这样说的时候,嫌弃地看了白荷一眼。 对这眼神的含义,白荷心领神会。在上一顿婚姻里她被刘峥嵘压迫惨了,不是遭受残酷的家暴就是遭遇冷暴力,从未被好好对待过,但也从未反抗过。 那时候,明月女士常恨铁不成钢表示,如果白荷的性子像她,刘峥嵘怎么敢?现实是白荷的性格随了懦弱无用的白如新。不但遗传了父亲懦弱的性子,还在成长过程里承受了母亲的强势,白荷不长成一个受气包,真的很难。 她和白茶都是受气包。 刚想到白茶,白描就回来了。 “你不是送二姐回家吗?”白荷问白描。 “我送了啊,我把二姐送到家了啊。”白描精气神没有了先前的活泼,他一直是个开朗好动的男孩子,但此刻有点忧伤。 “可是我们去姚家找二姐,家里却没有人。”或许不是没有人,只是屋里的人不方便出来见客而已。 明月抢在白描跟前说道:“你怎么知道姚家在哪儿啊,你肯定找错地方了。” 就当她找错地方了吧,“那你现在重新带我去二姐家一趟吧,我们既然回来了,总该去走走亲戚,拜访一下。”白荷对白描说道。 明月女士又是抢先拒绝了,并岔开了话题,她对着白如新喊道:“白荷和覃女婿既然回来了,家里总要给他们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不然他们睡哪儿?” 第两百章 上药 弓翊原本可以回北京了,可是因为突然的意外又必须滞留下来;四月也原本可以回北京去,却因为同样的意外也在云城滞留下来。 一起牵涉其中的还有李梦瑶。 三个人在警察局、医院奔波了一番,检查、鉴定、笔录好一番折腾,终于将丁复关进了拘留所。 向家,向清、常苏以及覃浪和覃浪花坐在客厅沙发上都显得心神不宁,四人都穿了白衣服,衬得每个人的脸更加惨白。 “向爷爷向奶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覃浪花问出了每个人的心声,“梦瑶阿姨没事吧?” 覃山海给覃浪上好课便接到了弓翊打来的电话,梦瑶在警察局,覃山海便火急火燎赶了去,常苏领着覃浪回到向家和向清汇报了个大概,被覃浪花听了一耳朵。 向前和高金娴赶去支援覃山海,其余人就在家里等候消息。 入夜,向前和高金娴终于回来了,两人进门前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急忙从包里掏出白衣裳给自己套上,这才进客厅和大家伙见面。 “怎么样了?”向清关切问道。 客厅里有两个孩子在,向前和高金娴一时不好开口,常苏十分善解人意地将两个孩子领走了,向前欲要开口,发现对着女儿提这种案子难为情,便对高金娴说道:“还是你说吧。”说着,甩手走了。 高金娴这才坐到向清旁边说道:“李梦瑶那个闺蜜四月的老公……前夫,强暴李梦瑶和四月这闺蜜俩,被警察局逮去了!” 向清“啊”的一声,之前常苏可没介绍得这么详细,只说李梦瑶出事了,人在警察局。 “不过还好是未遂。”高金娴舒了一口气。 向清却说道:“未遂也是犯法的,怎么可以放任这种垃圾人呢?放任了这一次,那他下一次还会继续祸害别人!” 两代人在这件事上态度截然相反,价值观截然不同。 “那就不顾及你覃叔叔的面子?”高金娴在警察局的时候也在纠结这个问题,李梦瑶报了警,这件事成了公诉案,那全天下都知道覃山海的老婆被人差点强暴了,这多难听啊!覃山海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古筝演奏家,覃家是古筝世家,这让覃山海以后的脸往哪搁? “这和覃叔叔的面子有什么关系?李梦瑶是受害者,大家不去同情受害者,反而要去嘲笑受害者吗?丢面子的不是罪犯,反而是受害者吗?” 向清反问高金娴,高金娴并没有被打动到,她忧虑重重道:“这就是社会。” “这样的社会要改变!”向清斩钉截铁。 …… …… 李梦瑶把四月接回了覃家,弓翊也住到了覃家。 经此一事,李梦瑶是自责的,如果她不是顾虑家里有长辈,怕四月住家里不自在,让四月住在覃家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四月也是自责的,如果她不嫁给这样的人渣就好了,就不会带累了最好的朋友。 看到挂彩的弓翊,四月更自责了,自己离个婚,不但带累了李梦瑶,还带累了无辜的弓翊,名声和身体都受到损害。 好在弓翊在电话里听到李梦瑶说自己就在四月的酒店房间,及时赶到,否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弓翊是个弹古筝的艺术家,并不会打架,能和丁复拼命全凭一股子作为男人的责任感。 作为男人,不去保护女人,反而戕害女人,这样的男人是渣滓,丢了所有男人的脸哪!好在他的及时制止,才让这一场犯罪未能最终得逞,两个美好的女性没有受到更进一步的戕害。 这让弓翊很庆幸。 客厅里,弓翊看着满是歉意的四月和李梦瑶笑笑说道:“我那个女学生啊托我转告两位姐姐,她说她向你们道歉,是她的懦弱才放纵了丁复这个恶人,让他有机会去继续伤害别人。” “所以我们这一次绝不放过丁复。”李梦瑶十分坚定。 四月也坚决表示:“只有将他送进监狱,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才不会有更多女孩子受到伤害,如果这一次我们放过他,以后他会更加变本加厉,伤害更多人。” “所以,我的女学生她决定和你们一起对抗丁复,希望丁复能够判刑坐牢,受到该有的惩罚。” 的确,丁复对四月和李梦瑶只是未遂,量刑上并不能更重一些,然而如果有那女学生的加入指控,丁复的罪行就会更重,判刑也会更重。 “但是为了让我顺利离婚,你的女学生不是已经用证据去和丁复交换了?”四月此刻很怅惘、惋惜。 弓翊笑道:“丁复销毁了一份,但我们还是保存了一份证据。” 四月和李梦瑶互视一眼,振作笑了起来。 覃湖来了,手里端着药箱,四月和李梦瑶便站了起来离开了。 二人离去,偌大的客厅剩下师徒二人。 覃湖看一眼头脸都是伤的徒弟,再看看他单手挂在脖子上,心疼责备道:“看看你,这伤了手可怎么办?” 伤了手,可就断了一个演奏家的生涯了。 “医生怎么说啊,你的手能恢复如初吧?好了之后能弹古筝吧?” 老师的忧虑弓翊完全明白,弓翊也只能安慰道:“老师不要担心,我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平常演出活动和教学任务都太多了,我刚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弓翊乐观又坚强,这也正是他从小就得覃湖喜爱的原因。 “可得好好养,你手没好这段时间就别回北京,就住在这里,一定要等伤全部好了再回去。”覃湖非得亲自帮助弓翊养伤,她才能放心。 老师的关心像母亲一样,弓翊心底里暖暖的。他的母亲去世了,从今往后就老师一个母亲了。弓翊眼里有泪意。 而覃湖已经去打开药箱:“老师帮你脸上的伤也重新上个药吧,伤在脸上也是够呛,演奏家除了靠手,脸也重要啊,一张毁容的脸还怎么上台?” 覃湖真是操碎了心。 “老师您不要担心,不会的……”弓翊乖巧坐着,仰着头让覃湖给他上药。 第二百零一章 百香果啤酒 夏日的夜晚,星疏月朗,凉风习习。 白家小院里摆起了酒席,一张圆桌上酒菜悉数端上。 白描去院子的百香果藤上摘了几个百香果过来放到桌上“大姐姐夫,我女朋友种的百香果,你们尝一尝。” 白描也有女朋友了,这让白荷很意外又很兴奋,不过细想想白描也已经是二十好几的年龄,这在农村属于大龄青年了,许多人这个岁数已经结婚生子,白描有女朋友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怎么不把女朋友带来给我瞅瞅”白荷笑着说道,对白描她一直是疼爱的,从小到大姐弟情分深厚,就算明月女士重男轻女思想让人无法接受,但白荷对白描并没有迁怒,只有姐姐对弟弟的怜爱。 而白描对白荷也是依赖得很。 “她这几天出远门了,只能下次再喊过来见大姑姐了。”白描在桌上坐好,给白荷和覃小津倒啤酒。 白荷说道“见不见我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我弟弟喜欢的女孩儿我都接受,关键是她能入妈的眼吗” 白描慨叹白荷的精明,在白家,明月女士天天声称白如新是一家之主,不过是谦让之词,实际上大小事做主的只有明月女士一人。 明月女士看不上的女孩子,白描是绝对不可能交往的。 “大姐你放心吧,我这个女朋友啊是妈先相中了再介绍给我的。”白描说起来挺无奈的。 白荷了解地点点头,白描未来的老婆在白家的第一重身份可不是白描的配偶,而是明月女士的儿媳妇,只有明月女士先看对了眼,才轮到白描考虑能不能看对眼。而明月女士已经看对眼的,白描不能不看对眼。 听白描言语里颇多无可奈何,白荷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弟妹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能入明月女士的眼的女孩子势必是不一般的。 白描又道出更深一层“我女朋友的老爸是妈的远房表弟。” 不管这个表弟多远,总之是表弟,这让明月女士内心魔幻地有了安全感,仿佛和她沾亲带故的女孩子便是好女孩的保证似的。 而这个女朋友还是她爹明月女士的远房表弟求上门来要结这门亲事的,所以明月女士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对这个女孩子,对这门亲事都满意得很。 明月女士满意了,白描满不满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白荷举杯和白描碰杯“无论如何先预祝你新婚快乐。” 白描还未举起酒杯,覃小津就按下了白荷的酒杯,他拿起百香果捏开,将鲜黄的枝汁液挤入白荷的酒杯,立时啤酒里就和入了酸酸甜甜的百香果汁,一股奇异的香气充斥在空气里,随着夜风钻入大家的鼻腔。 “好香啊。”白荷和白描惊呼。 覃小津又拿起百香果,一样的动作,给自己的酒杯和白描的酒杯分别挤入百香果汁液,说道“百香果汁啤酒,喝了不容易醉。” 三人一起举杯共饮。 容不容易醉不知道,好喝是真的。 屋子里传来明月女士的声音“白荷你进来一下吧。” 白荷遂起身走进去。 。 第二百零二章 聘礼 白荷走进客厅,明月女士又领着她走进了给她和覃小津收拾出来的新房间。 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被褥都是簇新的,空调的温度打到刚刚好。 一切显得舒适。 明月女士在床边坐了下来,拍拍舒适的大床说道:“给你和覃女婿准备的房间,以后只要你们回来,这个房间都留给你们,作为你们的客房。”说话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这已经是明月女士最大的诚意,一时让白荷颇为感动。 “谢谢妈。”白荷在明月女士身边坐下,虽然道谢也并无多少诚意。 母女积怨已久,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坦诚相见的,虚伪客套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我们来说说聘礼的事吧。”明月女士开门见山。 白荷不说话,且听明月女士说下去。 明月女士说道:“你爸让我退聘礼,是你们和你爸要求的吧?” 白荷不吭声。 明月女士又说道:“我真没有想贪你的聘礼,你说你和刘峥嵘结婚闹的吧,整个燕子庄的人都在说我贪财卖女儿,我当初讨药聘礼可是为了你,刘峥嵘的确是个人渣吧?如果你听我的能要到一笔聘礼,你后面会那么惨吗?我都是为了你们好,可你不领你妈的情,不理解你妈的苦心,你看看你妹妹白茶结婚的时候我要聘礼了吗?我还倒贴!” 白荷突然要猜测明月女士在白茶结婚聘礼这件事上表现得通情达理是为了洗白自己之前的形象,因为大女儿结婚给自己留下了恶名,明月女士便要靠二女儿的婚事重塑自己的形象,向世人证明她这个丈母娘不是贪财,索要聘礼真的是为了女儿考虑。 白荷说道:“行,聘礼你不退就不退吧,你既然说这聘礼是替我先攒着的,那我给你一张卡,你把聘礼钱存我卡里,我的卡寄存你手上,这行吧?” 明月女士立即不依了:“那怎么行?” “既然是替我存的钱,存我卡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的卡也愿意放你手上啊。”白荷心平气和说道。 “你的卡,那密码也能告诉我吗?”明月女士问道。 白荷呵呵一声:“所以你还是想用这笔钱,那又何必说得那么好听呢?” 明月女士最让人反感的一点就是又要当又要立。 明月女士说道:“你弟弟谈了一个女朋友,也谈婚论嫁了,结婚不得给女方彩礼钱?”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白荷很无奈,有一种泄气感,为自己看穿了明月女士。 明月女士却有自己的逻辑:“咱们白家可不是刘峥嵘家那种泼皮无赖不讲理的人家,娶媳妇必须给彩礼钱,而且要给得多,才显出咱们白家的诚意。” “那你给啊,你爱给多少给多少,关我什么事?但是你不会是要用我的聘礼钱去给白描娶媳妇吧?”白荷面对明月女士,脸上是三分凉薄,七分看透,实在是无聊得紧,一种说不上来的困乏。 明月女士被白荷问得一滞,她也不觉得被看穿后没面子,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我和你爸一把岁数了,我们没有能力拿出几十万的聘礼,只能跟你先借!” 第二百零三章 撑腰 “好,但也不能向我一个人借吧?白茶那边你总也得借点。”白荷并不是真心要拉妹妹下水,她就是觉得明月女士对白茶的态度不正常。 “白茶和你不一样,”明月女士立马拒绝了白荷的提议,“我供你上了大学,白茶为了你辍学,她没有读过大学……” 明月女士又开始颠倒黑白了,关于白茶为了能让白荷求学主动辍学的说法,在从前,白荷和刘峥嵘婚姻不顺的时候,明月女士以此为理由数落过白荷无数次。 这一次,白荷终于反驳:“我能够上大学是因为我成绩好,我也很感谢你和爸让我去上大学,但是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靠我勤工俭学解决的,并不是你说的白茶为了我而辍学,白茶为什么辍学,一来白茶成绩不好,二来你也没有要让白茶继续读书,是你让白茶辍学的,不是我,你为什么总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明月女士被白荷问得心里不爽,她冷了脸说道:“我是你妈,我供你上大学,没让你辍学,还成了我的罪过了?咱们燕子庄多少女孩子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了,她们谁不是赚了大把的钱回来给娘家盖大房子?你是读了大学的,你读了大学不能给家里带回财富,甚至连名声都带不回,你说你这大学读得有意义吗?你说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和你爸?” 白荷觉得心口堵得慌,明月女士一直以来不但性格强势,且巧言令色,一张嘴颠倒黑白的本事极其厉害,只几句话就已经将白荷绕进去了,过去她每每面对明月女士的指控都生出罪恶感来,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兄弟对不起娘家,是个一无是处的姐姐,读了书却不能带着娘家飞黄腾达是娘家的罪人。 此刻,白荷虽然比过去要强了许多,却也被明月女士一番抢白而生出泪意。 好在覃小津及时推开门进来了。 覃小津笑着对明月女士说道:“妈,白描结婚,白荷是大姐理应帮衬,不知道需要给女方家里多少聘礼?不管多少聘礼只要妈开口我们都借,妈也说了只是借而已,既然是借,就应该打一张借条给我们,可以爸和妈的名义打,也可以白描的名义打,妈觉得谁打借条合适就让谁打,妈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明月女士无言以对,心里有些恼这新女婿怎么习惯这么不好要偷听别人说话,但是新女婿长得太帅,笑容太灿烂,让明月女士又生气不起来。 “妈,我刚刚和白描喝了酒,好困了,我要睡了。”覃小津彬彬有礼说道。 明月女士带着羞惭站起身,赔笑:“那你们早点睡,其他事咱们明天再商量。” “妈您慢走,妈您晚安,妈明天见。” 明月女士被覃小津送出了房门。 一声声“妈”让明月女士内心五味杂陈。 从前,刘峥嵘就不必说了,那个短命杀千刀的,嘴巴就是闷葫芦,一声“妈”都别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而姚家的女婿——她也是从未听他喊过“妈”的。 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明月女士心里叹息一声。 第二百零四章 触摸你的眼角 房门锁上,房间里只有覃小津和白荷两个人。 覃小津看着床沿上坐着的白荷,她无限郁闷坐着,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问道:“我可以哭吗?” 沙哑的嗓音已经带着哭腔。 覃小津向她展开手,白荷缩进他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这个女人一向伶牙俐齿,坚强得很,像此刻这般脆弱,他还是第一次见。 她越软弱,他就越生出要保护她的欲望来。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丝,听着她的哭声,内心一团纠结。 人世间的悲剧大多由钱引发的吧,如果父母有钱就不会苛责子女,如果子女有钱也懂得孝顺父母,这是覃小津心中的认知。 他不知道白荷是否渴望有一个温柔呵护她的母亲,不知道明月女士如果改变态度对白荷好,白荷是否会感到欣喜。对母亲的爱和呵护,白荷是稀罕的,还是不屑的,覃小津心里拿捏不准。他只知道,白荷一定是稀罕他对她的温柔和呵护的,看此刻她在他怀里哭得多放心啊! 待白荷哭累了,他才带她去洗脸洗手,他温柔地用毛巾拧了温水给她擦脸,她站在那里,像一只乖巧的宠物,眼睛因为哭泣又红又肿,整个人显得呆萌。 有个人可以被他照顾,覃小津莫名觉得有一丝幸福,一直以来他都是被别人照顾的,原来照顾别人也很幸福呢。 覃小津放下毛巾,看着白荷狼狈的脸上已经被洗干净,显得白皙清秀,他满意笑道:“睡吧,睡一觉海阔天空。” 白荷在床上躺好,见覃小津左右张望并没有上床的打算,她便说道:“你要打地铺啊?还是算了,如果被他们发现你打地铺会质疑咱们关系的,你还是睡床上吧。” 白荷腾出一边床的位置,覃小津反而显得扭扭捏捏,终归是上了床。 熄了灯,房间里一片黑暗,很安静,但却有涌动的暗涌生机勃勃,让人无法安然入睡。 “还在哭吗?”黑暗里响起覃小津关切的声音。 白荷抿唇说道:“没有。” 然而,他的手还是伸了过来,轻轻摸索上她的面颊,摸索到她的眼角,亲自确认了的确没有眼泪他才放心。 这样的举动让白荷内心暖暖的。 如果这个人能一辈子属于她,就好了。 白荷内心难免要生出贪念来,但被那讨厌的理智制止了,引来心口一片疼痛。 她正沉浸在那胸口的酸疼里,那手又伸了过来,从她脖子下探过,继而将她整个人一捞她便滚进了他怀里。 她被他紧紧箍住,听着那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感受着那身体的温暖,她心里说不出地踏实。 一个女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求这样一副安稳的怀抱,如此而已。 “覃小津,如果你以后遇到更可怜的人了,你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怎么办?”白荷忍不住问道。 尽管他们是契约,但是她问问又何妨呢? 只听覃小津说道:“我的同情心已经用光了啊!” 黑暗里,白荷笑了,覃小津的唇角也绽开笑容,只是他们彼此看不见彼此而已。 第二百零五章 嫌隙 李梦瑶在客房看着四月安然入睡方才回自己房间去。 覃山海竟然不在房间里,李梦瑶觉得奇怪给覃山海挂了电话,被告知他在书房,有资料需要整理让李梦瑶先睡,但李梦瑶还是转而去了书房。 书房外,透过门窗望进去,李梦瑶见覃山海正在书桌上对着电脑伏案工作。书桌上只有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映出覃山海专注的面孔,他的背后是一排靠墙的古筝,他在那琴香书韵的环境里身上有超脱的气质。 书房里的寂静与专注让李梦瑶打消了进去打扰的念头,于是转而回卧室洗洗躺下。 “我困了,先睡。”李梦瑶给覃山海发了微信。 很快覃山海回了微信:“好。” 李梦瑶原本想等覃山海回房再睡,但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折腾了,她眼皮撑不住具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覃山海拿起手机又给李梦瑶发了条微信:“我明天一早的飞机,飞英国。”然而李梦瑶睡着了,没有回。 覃山海盯着手机看了会儿,便又去关注电脑,他应邀去英国参加一场国际乐器大赛的评审工作,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而他手头上正在创作的《山海筝中国》出版在即,他还需要做最后的整理。 通过每一个音符把中国的筝在演奏上的精髓传递给国内外广大听众,这是他作为一名古筝人的使命,尤其是他这样的古筝世家子弟,更加责无旁贷。 李梦瑶这一觉睡得昏沉,醒来已接近中午。 床铺上没有覃山海,他似乎昨夜并没有回房睡觉,这让李梦瑶心里有些咯噔。 四月也起来了,正在饭厅吃早餐,桑教授、覃湖和弓翊都已经吃完了,并不在饭厅里。 李梦瑶在餐桌上坐下来,张嫂立马端了热牛奶过来给她。 “张嫂,大先生吃过早饭了吗?”李梦瑶问。 张嫂奇怪地看了李梦瑶一眼:“梦瑶小姐不知道吗?大先生一早飞英国,老张送他去机场的,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李梦瑶一怔。 张嫂走了,四月问李梦瑶:“怎么,他去英国没和你说?” 李梦瑶搜罗记忆,嘟哝:“貌似之前提过。” “今天一早走,昨晚没和你提?”四月皱眉。 李梦瑶有些意兴阑珊:“昨晚他好像没有回房睡,我睡觉前去书房看了一眼,他在整理资料。” 四月“啊”的一声,“什么年代了,夫妻不开心,还流行睡书房?” 四月的话提醒了李梦瑶,她和覃山海之间有不开心吗? 李梦瑶脑子里浮现昨天在警局时的情景,高金娴和向前对于她和四月报警的行为多有龃龉,大意是认为既然没有实质性伤害,没必要闹到警察局,私了最好,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别人指指点点不光彩,覃山海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面容却是凝重的。 李梦瑶此刻内心不舒服,难道山海也和向家夫妇一般的见识?如果真是这样,她真是看错他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李梦瑶一直心事沉沉,直到她拿起手机,看到覃山海昨天半夜里的留言,心里才好受些:并不是不告而别,人家告诉了啊,只是她没看到而已。 但是李梦瑶转念又不高兴了,为什么只发个留言呢?就不能当面告别?看来还是对她报警一事内心有芥蒂,为什么有芥蒂?大概真是和向家夫妇一般的见识了吧? “四月,你要和我一起回江南吗?”李梦瑶打定主意,覃山海既然飞去英国,她留在云城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要回娘家?”四月心里也有很多想法,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带累了李梦瑶,让她和覃山海之间生出嫌隙,若是这样,四月难免内心有自责。 “你不会真的和山海闹矛盾了吧?”四月惶惶问道。 李梦瑶笑得虚弱:“怎么可能?结婚的时候就说好了未来要去定居江南,只是江南那边新买的别墅当时还没有交房就耽搁下来了,现在新房也交房了,总要过去打理一番才好住进去啊。” 李梦瑶和覃山海在江南的别墅是双方都出了钱的,李梦瑶父母卖了旧居也赞助了部分钱款,反正李梦瑶是独女,李家父母的就都是李梦瑶的,届时覃山海是要和老丈人以及丈母娘同住屋檐下的。 李梦瑶和四月收拾收拾就和桑教授等人告别离开云城去了江南,覃家别墅就剩下桑教授、覃湖和弓翊。 “梦瑶怎么突然决定回江南去?”桑教授心里不安,“她是不是和山海吵架了?” 覃湖安慰她:“年轻人的事你别管也别担心。” 桑教授皱眉:“山海再过个年就要五十了,还是年轻人?”桑教授说着盯着覃湖,“你已经过五十了吧?” 覃湖立刻垮了脸,亲妈这种随时随地扎刀的本事独树一帜,一般人学不来。 弓翊是好学生好孩子,此刻必须为老师撑腰,并且在母女冷场的时刻起到暖场作用。 他右手吊脖子上,只能左手拿手机,别说,弓翊的左手是相当灵活的,左右手同时摇指就是他的首创,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能跻身筝坛圣手地位的一大贡献之一。 在弓翊之前,弹古筝是单手戴义甲的,弓翊跟着覃湖学艺时原本是因为误会导致两手戴义甲,久而久之,两手戴义甲弹古筝竟然流传开来,而他的左右手同时摇指竟也成了如今古筝界一大演奏技巧,为广大筝童和筝友所效仿学习。 谁能想到创新的一开始是因为误会呢? 弓翊灵活地用左手划拉着手机屏幕,说道:“其实联合国规定过青年的年纪,16周岁开始到……到……” 弓翊说不下去了,世界卫生组织规定15-44周岁的人称为青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则是规定16-45周岁的人为青年,但是—— 弓翊看了覃湖一眼,充满愧疚,但是老师已经过了五十岁了。 弓翊这充满同情一瞥让覃湖很不好受,桑教授才没有弓翊的同情心,而是幸灾乐祸:“超过45岁就是中年人士了吧,超过五十岁,那就是老年人了,覃湖啊,你现在和妈可是一个群体的老人呢!” 覃湖黑着脸不说话,仿佛给自己罩一个金钟罩将亲妈的刀子都挡住。 第二百零六章 翁婿 她不听她不听她不听!她是永远的十八岁,没结婚的人永远都是年轻人! 她覃湖,是年轻人! “山海走了,梦瑶也走了,咦,把小津叫回来吧,弓翊也在,把小津他们一家叫回来,热闹热闹。”桑教授很兴奋,孙子的敌人都走了,她就可以和孙子见面了,这一天天的面对覃山海,真让她头疼,儿子的老脸哪有孙子的俊脸好看? 提到宝贝侄子,覃湖又活了过来。 “我这就给小津打电话。” 然而弓翊说道:“老师,小津好像不在云城。” 说着递过手机,上面是覃小津的微信朋友圈,在朋友圈就是个隐形人的覃小津竟然一大早就发了一条朋友圈,他晒出了一条烟。 “小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覃湖尖叫起来。 还是弓翊理智,“老师你别担心,小津只是晒烟的照片,并不能说明他抽烟,但是燕子庄是什么地方?” 弓翊看着朋友圈里覃小津定位的地址一脸困惑。 覃湖和桑教授也都看见了那个定位,同时在心头打了疑问:燕子庄是什么地方?此前他们从未听过燕子庄这个地名。 燕子庄。 一条下坡的水泥路上正行驶着一辆白色豪车。 副驾驶座上,白如新手脚无处安放。他坐立不安,又紧张又激动。二女婿姚昶家里也有豪车,但是他没有机会乘坐。 “爸你别紧张,我开车你放心。”驾驶座上,覃小津丢给白如新一个笑容,白如新尴尬,他紧张可不是因为不放心他的驾驶技术,而是因为——这样的豪车他第一次坐。 “我放心我放心,”白如新不敢露怯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然而车子却还是在山道上停下了。 白如新急着强调:“女婿,我放心你的车技的,你继续开吧。”虽然不知道女婿叫他上车是要带他去哪里,但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女婿在一起,白如新打心底里觉得踏实。他慌,并不是慌女婿太帅,就只是慌这车太贵,听白描提过这车得百来万。 “已经到了。”覃小津说道。 白如新向车窗外瞄了眼,这就是燕子庄的一条下坡路,窗外全是密密层层的茶园,连燕子庄那扇古香古色的村子大门都还没有开出去呢。 白如新不明白女婿将车开到这里有什么用意,是想要——采茶吗? 白如新不好开口,覃小津已经伸过一条烟过来,说道:“早上我开车去最近的烟草零售店里买的,本来要在家里给你,但是白荷说还是带爸你出来抽烟比较好。” 白如新感动了,覃小津已经将烟放进他手里,他捧着那烟整个人都是飘的。 这烟是好烟,有多贵,白如新作为资深老烟枪,就算平常没有抽到好烟的机会,却也知道好烟的行情啊。 “这……”白如新捧着那烟竟像捧着烫手山芋。 覃小津笑道:“是白荷孝敬你老人家的心意,爸你看我又开了这么远的车把你从家里带出来,虽然不能让你一下子就把这整条烟抽了再回家,但抓紧抽几根是几根吧。” 覃小津说着率先开车门下车。 见白如新还杵着,覃小津笑道:“爸你是打算在车上抽烟吗?” 那可不能。 白如新放弃内心挣扎下了车,开始抽烟。 撕开那簇新的包装盒,白如新有种撕人民币的错觉。 “爸你抽了烟才是不浪费钱哦。” 覃小津善意提醒,白如新想想也是,便不管不顾取出一包烟下车抽去。 站在大大的榕树下,覃小津用打火机给白如新点燃了一根烟,白如新贪婪吸了一口,眼睛眯着极其享受的模样十分滑稽。 正吞云吐雾着,白如新突然回神打了个激灵,身旁还站着新女婿呢,自己这样未免不顾及形象,他正想把烟熄灭,覃小津说道:“爸,你抽烟没事的,我不抽烟就可以。” 白如新夹着烟的手一顿。 覃小津解释道:“您是老丈人,我是女婿,只有老丈人挑剔女婿的,哪有女婿挑剔老丈人的?” 覃小津在榕树下的石块上坐下来欣赏风景,白如新难掩复杂的心情抽完了一根烟,走到覃小津身旁坐下。 覃小津说道:“白荷昨天晚上跟我说,从前她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生活困难,爸你也没有苛待她,甚至偷偷带她去城里买好吃的,让她在外面吃完了再领她回家,小时候,您那么对她,现在她大了,您老了,她也得这么对你。” 覃小津看向老丈人,老丈人脸上已经老泪纵横。 “她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从小到大,她妈妈脾气不好,她吃了不少苦……”白如新抹一把老泪看向覃小津,“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温柔地对待她,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要分开了,请你也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把她领回家,不想她再失踪了。” 父亲的乞求如此卑微,覃小津心情难言的沉重,说道:“爸,我不会离开他们娘仨儿的。” 听到覃小津的话,白如新心头振作,破涕为笑道:“所以那两个孩子也一直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覃小津点了头:“来之前走得急,没有带上浪和浪花,下周末吧,下周末,等他们放了学,我就带他们过来姥姥姥爷家里作客。” 白如新的眼角又湿润了,这个问题他可憋在心里一天一夜了,碍于覃小津在场,他不敢去问白荷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心里无比担心着女儿得来的这一段新的婚姻,会不会是以抛弃那两个孩子为代价。 覃小津告诉给他的消息可让他太激动了。 …… …… 白家。 明月女士瞅瞅左右无人,便问白荷:“覃女婿把你爸带去哪儿了?” 白荷含糊:“不知道呢。” 明月女士便说道:“刚好他们都不在,那我就问你个事,刘浪和刘浪花呢?不会送到福利院去了吧?” “父母都活着,送给福利院人家也不会收啊。”白荷笑笑。 明月女士便皱眉说道:“那你不会把他们俩送人了吧?” “送给你这个亲姥姥吗?你要吗?” 当初,白荷离婚了,并要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明月女士就特害怕白荷要让那两个孩子回娘家改姓白,嘴里不停强调的是,白家有白描继承香火了,让外孙姓白,会破坏娘家风水,不吉利。 明月女士讪讪:“就算覃女婿不喜欢,偷偷藏起来就好了,送人以后就找不回来了,只要你按时给我付生活费,我还是愿意帮你偷偷养着的。” 这已是明月女士最大的善心了。白荷看着明月女士不知道是不是要感激一下她大发善心。 第二百零七章 母女 “谢谢妈,不劳你费心了,那两个孩子被我卖了。”白荷冲明月女士笑笑,明月女士愣住。 “卖了,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孩子怎么能卖呢?你不知道卖孩子犯法啊?”明月女士急了,抓着白荷问个究竟。 白荷依旧咸咸的语气:“我生的孩子我怎么不能卖,我十月怀胎生了他们,我还供他们吃供他们喝,我爱卖多少钱卖多少钱。” 明月女士眉头跳了跳,白荷这些言论听起来好不熟悉,仿佛出自她自己的口。 明月女士心虚道:“我把你养这么大,还供你上大学,我不也没有卖了你?” “你想卖的,可惜我没有让你如愿,刘峥嵘不是个好买家。” 白荷话里夹枪带棒,明月女士笑容僵了僵,她松开白荷,坐回自己位置上,讪讪说道:“是你不听妈的话,我是你妈,我都是为你好,你不肯嫁给姚家便宜了白茶,你妹妹现在可是过着少奶奶一样的好日子,你再看看你……” 明月女士的目光在白荷身上上下打量闭了嘴,大女儿现在似乎过得很好,光鲜亮丽珠圆玉润的。 白荷也顺着明月女士的心思炫耀起来:“我从前嫁给刘峥嵘是过得不好,但我们本来也可以过得好的,我们之所以不好,也要多亏你从中搅和,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搅和,我和刘峥嵘也不会成为怨偶,如果我和刘峥嵘不离婚,我也遇不到覃小津,白茶是少奶奶是吧?你可真不用在我跟前炫耀,白茶过的是不是少奶奶的生活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过得像少奶奶倒是真的。” “既然你过得好,聘礼钱我就不退给你们了,借条什么的我也不用打给你们了,白描要结婚了,你这个当大姐理应帮衬弟弟,从前你没有能力帮,现在你有能力了,自然要弥补这么多年你亏欠白描亏欠娘家的。” 明月女士的逻辑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改变了,白荷不和她辩解,因为辩解不通。 她说道:“这个钱不是我的,是覃小津的,你这些话去找覃小津说吧,不过我可告诉你,覃小津不是刘峥嵘,他可是个富二代,你在他面前说话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粗鄙不堪,我不保证这个女婿再被你吓走后,我还能找到这么好的。” 白荷这算是在威胁明月女士吧,能成为有钱人家的亲家,一直是明月女士的夙愿。 白荷的威胁果然让明月女士改变了态度,她凑到白荷身边来,赔笑问:“和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覃女婿的?” “不记得了。”白荷拉仇恨说道。 明月女士:“……” …… …… 茶园旁,覃小津将那条烟藏进了大榕树的树洞,并用树叶和草叶盖好,拍拍手,对白如新笑道:“以后,爸想抽烟了,就每天趁着干活的工夫来这里抽一根,这样妈就不会发现了。” 白如新掩藏不住笑容:“还是覃女婿想得周到。” 于是二人上车打道回府。 第二百零八章 卖 覃小津和白如新回来了,明月女士抓着覃小津极尽讨好谄媚,覃小津始终热情应酬,这让明月女士很开心。一个态度谦卑不倨傲的富二代当女婿,是她梦寐以求的心愿,不是吗?如今这个心愿实现了,这让明月女士像做梦一样,抓着覃小津追问覃家背景。 “弹古筝的啊?”明月女士是因为从前白荷送刘浪去金家姐妹那里学古筝才知道古筝这样乐器的,听覃小津说覃家几代人都是弹古筝的,她觉得很新奇又很兴奋。“我家外孙……” 说着立马闭嘴。 白荷说为了和覃小津在一起,把两个孩子卖了,也不知道卖那两个孩子的事覃女婿知晓不知晓,更不知道覃女婿会不会知道白荷结过婚有过两个孩子。 明月女士偷偷打量自己的大女儿,她温顺乖巧坐在覃女婿身旁,真看不出是三十来岁的人,说她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也不为过,有些人的长相天生看着显小。 关于两个外孙的下落,明月女士是挂心的,再怎么不喜欢刘峥嵘,两个外孙总归也有自己四分之一的血脉,卖了其实是舍不得了,如果买走的人家并不好,明月女士内心也是过意不去的。 心里挂念着两个外孙的下落,又不敢在覃小津跟前说漏嘴,怕坏了女儿这桩体面的婚姻,明月女士第一次感到不能口无遮拦大声说话挺憋屈的。 见覃小津投过视线来,明月女士忙转移了话题:“你们今天就要回家了,我和你爸去菜地里给你们摘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带回去,不要嫌弃咱们自家地里种的东西不上台面……” “怎么会?”覃小津已经拉着白荷起身,“自家地里种的果蔬没有打农药,又卫生又有营养,还新鲜。” 明月女士拍掌笑道:“覃女婿说得对。” 这个女士一张小嘴真是甜到她心里去了,明月女士看覃小津的眼神越发神采奕奕,原本一听覃小津是个富二代,她的眼神就亮了,这个富二代没有架子,还愿意说好听话巴结丈母娘,明月女士卑微的虚荣心得到无限满足,待覃小津更加热忱殷勤起来。 去白家的菜地摘一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有白描陪着白荷和覃小津,明月女士将白如新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白荷这死丫头和我关系一直不好,但她和你这个爸好,所以你找个机会问问她到底把那两个外孙卖到哪里去了?” 明月女士说到“卖”字一脸着急上火,恨恨的语气。 白如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明月女士这个话从何说起。 “卖什么卖?覃女婿不是说下周末会带两个外孙回来看我们?” 听了白如新的话,明月女士“啊”了一声,又忙掩嘴低声道:“白荷什么时候又跟覃女婿生了两个外孙?” 白如新抓抓头皮,“这个覃女婿没有说。” …… …… 后备箱从来时高档的礼品盒子换成了一筐新鲜的瓜果蔬菜。 满载而归。 白色的车子沿着下坡道路蜿蜒而下,后视镜里,白家的人挥手的样子渐渐远去,覃小津关上车窗,扭头看副驾驶座上的白荷,她一脸沉闷。 车子开出燕子庄古色古香的村庄大门,驶过一片柳林,停下了。 第二百零九章 一言解心结 车子停下,白荷回神,奇怪看向覃小津:“怎么了?” “白小姐心有千千结。”覃小津玩味看着白荷。 白荷也不矫情,直接问道:“那覃先生想怎么解我的心结呢?” 覃小津双手抱胸看着白荷说道:“其实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不是就能多理解理解你的母亲?” 白荷“呵”地一声:“我妈家的饭菜这么快就收买了你?” 被讥笑覃小津并不生气,而是好脾气说道:“将来浪花长大了,难道你不希望她嫁一个好女婿?家世背景好,学历高,事业有成,又顾家疼老婆,如果这些条件都满足,你难道不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婿吗?” 如此想来,白荷当然想要,但是白荷抿唇不说出口。 “女孩子找另一半,常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只要对方人好就可以,家境不重要,可是家境不好的另一半一定能保证人好吗?” 不能。刘峥嵘就是例子。白荷的唇抿得更紧。 “丈母娘找女婿嫌贫爱富固然被人诟病,但这种私心真的不可取吗?她又不加入女儿和女婿的恋爱,她就是一个旁观者,旁观者清啊,旁观者对爱情无法感同身受,只能从利益角度分析得失,家境不好的女婿也未必能保证对女儿好,当然不如找个家境好的,聘礼都拿不出来,还怎么证明对方家境好呢?” 白荷也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覃小津。 两人互视着,也是对峙着。 “你什么时候成为我妈的说客了?”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覃家小先生突然跌落神坛家长里短和她唠嗑,白荷是不习惯的。 “我当然不是你妈的说客,我只是关心你,白荷,我不想你不开心,和你妈处理不好母女关系,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既然你自己处理不了,只能我来帮你了。” 覃小津伸手去将白荷散落腮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去,说道:“不管你从前是不愿意不想,还是不会换位思考,你现在都要学会换位思考,只有学会换位思考,你才能和你妈和解,更是和你自己的内心和解,一个人无法和自己的内心和解,那她不会开心的。我希望你开心。” 覃小津说话时的样子太温柔了,温柔到让白荷沦陷。 她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去主动吻住了覃小津—— 这么多年来婚姻不顺,生活动荡,她对明月女士充满了怨恨,她不是不想换位思考,而是不会换位思考,从来没有人教她要换位思考。 她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经历过婚姻,有两个孩子,可是她的内心还没有成长得很好,不是吗?她还没有足够成熟,而生命里遇到的最重要的角色,母亲也好,丈夫也好,明月女士和刘峥嵘都无法承担教导她的责任,他们自己都欠人教导。 此时此刻的覃小津就像她的心灵导师,三言两语就解开了她的心结。 人生一旦换位思考,见到的风景,产生的心情竟如此不一样。 明月女士是她的母亲,这个世界上什么关系都可以离弃,唯有血缘无法抛舍。 白荷所有的感激全化作这个吻,良久,她睁开眼睛,对上覃小津的眼睛,顿时有些羞赧,她向后退去,自言自语想要化解尴尬:“我是觉得……你小嘴巴啦挺能说,我就是……奖励你一下。” 她还没有靠坐回座位上,便听到“咔嚓”一声,覃小津解了他的安全带,他伸手捞住白荷的后脑勺,白荷的身子便向他跌了过去,他的柔软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你小嘴儿挺欠儿,我就是惩罚你一下。”良久,他放开她,砸吧着嘴笑道。 …… …… 车子驶进云城,覃小津和白荷未到向家,而是先去了覃家别墅。 弓翊住在覃家别墅,桑教授让覃小津来家里吃饭。 两个孩子由常苏送到覃家别墅来。 古筝搬上了车子,覃浪背着书包和覃浪花一起上了车,常苏又折回身子去拿自己的行李箱。 向清从楼梯上走下来,不解问道:“浪和浪花怎么有这么多行李?” 常苏说道:“是我的行李。” 向清皱眉:“常苏,你什么意思?” 常苏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煮的孕妇餐你也吃不习惯,我留在向家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还是回蓝花坞去住比较好,小先生那边可能更需要我。” 向清:“……” 常苏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又折回身子,对向清说道:“我回蓝花坞会去找叶知秋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到向家来给你做菜。” 向清杵在楼梯上并无挽留,常苏心里低叹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直到花园里响起车子开走的声音,向清才回神:搞什么?就这样走了吗? 覃家别墅,弓翊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右手吊脖子上,左手划拉着手机屏幕十分安哉。 桑教授走过来坐他旁边,问道:“弓翊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桑教授虽然人老但心不老,对年轻人的世界她充满好奇心和求知欲。 弓翊伸过手机给桑教授:“在看小说。” 桑教授瞪圆了眼睛看弓翊:“你居然还看小说?” 弓翊当然不爱看小说,但是白荷的小说他得捧场。 “弟妹的小说,当然要看一下。”弓翊说道。 “弟妹?你弟妹?”桑教授搜罗记忆不记得弓翊还有兄弟啊。 “就是白小姐,白小姐是个作家,所以我从向清那里打听到白小姐的笔名,搜了一下,白小姐最近开新书了,写得挺有趣的,我一看停不下来,就是他们这网络小说啊,每天就更新几千字,不够看。” 听了弓翊的介绍,桑教授也来了兴致:“是吗?这白荷的笔名是什么?写的什么小说,你也帮我搜搜。”桑教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弓翊。 桑教授的手机是智能品牌机最新款,又潮又好用。给她的手机上装了看书app,又搜到白荷的小说后,弓翊就羡慕了,他接下来要换个桑教授同款手机。 覃小津和白荷走进覃家别墅客厅的时候,看见桑教授和弓翊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不时相对着哈哈笑几声。 “奶奶,弓翊,你们在看什么,这么好笑?”覃小津好奇问道。 “我们在看白小姐的小说。”弓翊头也不抬说道。 覃小津扭头看着白荷,明显不高兴了。 第二百一十章 芭蕉叶摇不停 覃小津拉着白荷疾步走出了客厅,一直走到花园里方才放开手。 正值盛夏,覃家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青葱茂盛,最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天边的夕阳尽管将要落下西天,光照却也耀眼。 白荷双手在额头撑起一片屋檐,皱眉道:“覃先生你干嘛?这外面好热。” 覃小津利索从旁边的芭蕉树上摘下一枝芭蕉叶撑在白荷的头顶,勉强遮住了日光。 好吧,白荷放下手,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没好气问道:“光天化日,酷夏炎炎,什么事啊,覃先生?” 白荷问着,心头疑惑,咦,自己的小手可以扇出这么大的风吗?不对,风扇来的方向也不一样。扭头一看,覃小津正摇着芭蕉叶给她扇风。风一阵一阵吹在脸上,带着祛除不去的地热。 “覃先生,你要是怕我热,完全可以让我在客厅里吹空调。”白荷说着要走,被覃小津另一只手拉了回来,好吧,她只能继续享受人工风扇。 “我有话要说。”覃小津也没好气。 白荷在心里翻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开新书为什么弓翊知道,我却不知道?”覃小津每一个字都透着不满,手里的芭蕉叶也摇得猛了些。 “弓翊为什么知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他,至于你为什么不知道,那得问你自己啊!”白荷轻松将球踢了回去。 覃小津只觉被踢回来的球砸得满头包,他负气摇快了手中的芭蕉叶,眼前的女人竟双手抱胸优哉游哉,很享受他伺候的样子。 覃小津有些气不过,另一只手托住白荷的后脑勺就往自己嘴边送。 一个新鲜脆甜的吻又猝不及防被叼走了。 白荷:“……” 白荷被吻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 “喂,覃先生,我做了什么你又惩罚我?”白荷用手背揩了揩自己的唇,一片甜润润美滋滋。 “不是我惩罚你,是你奖励我的。”覃小津说着,手上芭蕉叶摇不停。 “你又做了什么,需要我奖励你?”白荷惊呼。 覃小津放缓了摇芭蕉叶的速度,缓缓道:“关于你和你妈妈的心结,我觉得我还没有给你完全解开。” 白荷冷嗤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再美化她,也美化不了她重男轻女的本质,你看她根本不想退还你的聘礼,要用那聘礼去给白描娶媳妇……” “要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重男轻女呢?” 白荷一颤。 覃小津沉吟了一下说道:“就像蛇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毒一样,她之所以重男轻女是因为她从出生开始她的成长环境就是这样的,她的父亲母亲甚至祖辈无论言行举止都给她做一个重男轻女的示范,所以到了她做母亲的时候,她就也理所当然重男轻女了,在她来说,那就是传统。” 白荷怔了怔,不能否认,覃小津此时此刻言之有理。 白荷正怔忡间,覃小津手里芭蕉叶低了下来,他又俯身吻了她。 白荷等覃小津慢条斯理吻完了方才发作道:“喂,覃先生,刚刚不是奖励过了吗?” “我觉得刚刚,还是算作惩罚好了。”摇芭蕉叶的先生扬起下巴看天,一副倨傲气死人不偿命的姿态。 奖励也好惩罚也好,反正都是他说了算,白荷撇了撇嘴角:“你想骗吻就直说,不要找什么奖励惩罚的借口……” 覃小津手里芭蕉叶一指:“白小姐说得好,我想吻你用得着骗吗?我想吻你用得着找理由吗?我想吻就吻!” 手执芭蕉叶的先生一言九鼎,他伸手勾起白荷下巴又吻了上去…… 不远处,客厅门口,桑教授对覃浪花说道:“浪花啊,去把他们两个喊进来吧,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们俩中暑。” 覃浪松开了妹妹的手,心底里也松了口气,还好太婆婆喊的是妹妹,如果喊他去,他真有些难为情呢。 眼见着覃浪花像一只白蝴蝶飞向花园,飞到覃小津和白荷身旁却似粘了蛛网被定住一般无法回来,覃浪只能自告奋勇:“太婆婆,我去喊他们回来吧,我担心妹妹也要中暑了。” 又一只白蝴蝶飞向花园。 弓翊心头怅惘。 桑教授扭头问他:“羡慕了?” 弓翊一凛,局促道:“桑桑桑教授说笑了。” “弓翊你也老大不小了,事业嘛也已经成功了,是时候该找个人结婚了。”桑教授没有说笑,特别严肃。 弓翊知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桑教授之所以这么关切,那是因为有覃小津这个参照对象在。 弓翊求生欲很强,口不择言说道:“桑教授,小津和白小姐是签了契约的,其实是假结婚。” 桑教授吃惊道:“你也知道了?” “白小姐说的。” 桑教授心头有些踌躇:“白荷说了,但小津没有说,只怕他们假戏真做咯。”桑教授看向花园那一家子,若有所思。 弓翊问:“如果小津对白小姐当了真,桑教授和老师,以及大先生,你们会反对吗?毕竟白小姐……” 桑教授脸上的笑意全都敛去了,她说道:“我们小津十年不回家了,他好不容易回来,我总之是不能再失去他了,有生之年我这个当祖母的只想纵容他。” 桑教授的话让弓翊有些不是滋味,小津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的宠爱远远比他多得多。 白荷总觉身旁有两道灼热的光,她猛地推开覃小津,覃小津刚想表达不满,但对上白荷的眼睛,也感觉到了异样,两人扭头一看,呵,身旁正站着覃浪和覃浪花。 两人顿时尴尬了。 覃浪挠挠头,带着一丝对不住说道:“太婆婆怕你们俩中暑。” 覃浪花则嘿嘿笑起来:“应该不会吧,爸爸手里有芭蕉扇呢。” 覃小津忙把芭蕉扇递给覃浪花,再弯身把覃浪花抱起来,一边向房子走去一边笑嘻嘻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常叔叔送你们回来的吗?” “是常叔叔,常叔叔不是送我们回来,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覃浪花摇着手里的芭蕉叶给覃小津扇风。 覃小津一颤:什么意思? 牵着白荷的手走在后面的覃浪说道:“常叔叔要和我们一起回蓝花坞。” 第二百一十一章 常胜将军 常苏又霸占了覃家的厨房,张嫂又被放假了。 闻着厨房里喷香扑鼻的食物香气,覃小津吞了吞口水,掏出手机走回自己的婚房,给向清打电话。 电话那头,向清正在哭鼻子。 她的身旁茶几上已经擦了一堆的纸巾,但眼泪还是不停流下来。 向清又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擤了一把鼻涕,抽泣道:“我没有和他吵架,是真的,小津你相信我……我就是吃了他煮的饭菜要吐……” 电话里,覃小津表示理解:“你是孕妇嘛,孕吐很正常的啊,常苏怎么可以不理解你?这也要使性子吗?” “可是,我吃叶知秋煮的饭菜就不会吐……呜呜……”向清张着嘴哭得电话那头覃小津脑壳儿疼。 挂了向清电话,覃小津不解:孕妇吃孕妇餐不是挑食物,竟是挑厨师吗? 常苏的厨艺一直无可挑剔,向清若真如此,的确会伤常苏的自尊。 白荷刚好走进房间来,覃小津便抓着她请教:“白小姐怀孕的时候会挑食吗?” 白荷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覃小津,说道:“我是穷人好吗?哪有资格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 白荷不愿去回想怀孕的那些悲惨日子,尤其是怀浪花的时候。 因为家里已经债台高筑,她口袋八块钱度过一周也是常有的事。 白荷挺着七八个月的孕肚还要楼上楼下的扛米,刘峥嵘是指望不上的,那时候刘峥嵘并不常回来,几乎都在外头和人厮混,有时候他口袋花光了钱才会回来,不是和白荷要钱,就是吃光白荷家里囤的食物,然后留一锅狼藉的碗碟拍拍屁股走人,全然不顾白荷母子死活。 那些食物多是白荷的亲友同学救济的。 往日的凄惨哪怕忆起冰山一角都让人感到窒息。 白荷脸色不太好,覃小津知道她大概又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便忙岔开话题:“常苏这个大厨也有碰壁的时候,向清吃不惯他做的饭菜将他这个大厨给退回来了,所以我们晚上检验一下常苏的厨艺是否退步了,否则向清干嘛嫌弃他做的饭菜。” “向清嫌弃常苏的厨艺?”白荷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常苏在向家,白荷非常想念常苏的手艺,常苏煮的饭菜她可以永远吃不饱吃不腻吧。 “从前常苏做的饭菜,向清也是喜欢吃得不得了啊,”白荷搜索记忆,向清和父母一次次往蓝花坞跑,不就是为了蹭常苏的饭菜吗?“过去向清馋常苏的手艺,现在却吃不惯常苏的手艺,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向清肚子里怀了个小宝宝,所以,不是向清嫌弃常苏的厨艺,而是向清肚子里的孩子嫌弃常苏的厨艺。” 白荷的结论被覃小津第一时间告知了向清。 向清放下手机又哭了起来。 刚下班的向前和高金娴夫妇从家里保姆那里得知常苏离开的消息,又看着向清已经擦光了一整盒餐巾纸,就心疼不已。 “常苏走就走呗,我们去把叶知秋请来就好了。”向前想当然,觉得这个对策再妙不过了。 还是高金娴理智,她瞪了向前一眼:“向清现在是缺一个照顾她的保姆吗?叶知秋做的饭菜再好吃能和常苏比吗?常苏可是向清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然而这个亲爸爸做的饭菜却被宝宝嫌弃了。 向清觉得苦恼,不行,她得亲自去找常苏,让常苏和肚子里宝宝面对面交流一下。 向清火速去了覃家别墅,正赶上覃家人吃晚饭,那些美味的食物却让她闻香即吐。 一桌人吃饭吃得正香,被向清哇哇一顿吐,顿时凌乱了。 常苏想要去安抚向清,可是他身上没穿白衣服,手忙脚乱去和覃小津借白衣服。 常苏穿了覃小津的白衣服出来,向清却已经不在饭厅里了。 张嫂已经收拾了狼藉,覃家人继续吃饭。 “向清呢?”常苏问。 “白荷带她去花园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说话的是桑教授,准确地说,向清是被白荷提溜出去的,整个过程迅疾又粗鲁,没有人敢对孕妇这样,白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所以竟无人想起阻止。 常苏急忙向外走去,白小姐怎么可以靠近向清呢?白小姐身上没有穿白衣服啊! 常苏心里哀嚎着冲向花园。 夜幕已经降临,花园里路灯亮起,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向清被白荷放到了秋千架上坐着。 一看白荷身上的花衣服,向清“哇”地又吐了。 白荷说道:“你这样下去怎么行?你这样下去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反正你到现在也没有打算和常苏结婚吧?既然不打算结婚,那干脆把这个孩子打掉算了。” “什么?”向清泪眼汪汪抬起头,“白小姐你在胡说什么?” 白荷说道:“我怀浪花的时候也是你这般痛苦的,根本没法好好做事,吃什么吐什么,没吃什么也吐,没吃东西的时候吐什么呢?吐白沫吐黄黄的胆汁,甚至还吐血,夸不夸张?” 向清听得呆呆,白荷的孕吐反应和她好像啊。 “你知道吗?最后我是怎么克服的呢?” 向清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当然想知道,因为她最近实在是太痛苦了。 “那时候我要工作因为要赚钱要养家,但是因为怀孕我太难受了,根本没法做事,于是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对肚子里的浪花说,妈妈决定不要她了,因为她严重影响了我的身体,我不能工作就赚不到钱就没法养家糊口,如果她很乖她不要造成我的负担,那我再难也会带着她一起,但是她这样难缠,我只能放弃她……” “那时候浪花多大了啊?”向清听白荷的讲述听得入了神。 “和你现在肚子里的月份差不多大,”白荷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第二天我原本是要去医院打算把孩子做掉的,但是神奇的,我从一早起来就没有了孕吐反应,甚至我的身体恢复如常,让我感觉不到肚子里浪花的存在,于是我还为此跑到医院做了检查看看孩子还在吗。” 白荷笑起来,至今想来都不可思议,“所以,向清,别以为他还是个发育不全的胎儿就不知道母亲的诉求,母子连心哦,即便他现在还很小,他也是可以对话的,甚至他会感知母亲真实的内心哦。” 白荷的讲述让向清整个人都镇静下来。 “你真的想要和常苏结婚吗?你爱常苏吗?你见到常苏的孕吐反应这么剧烈,会不会是因为你内心对常苏有着很强的抵触心理呢?孩子只是感知到你的内心而已。” 白荷说这些的时候,常苏正走过来,他似乎听见了白荷的话,又似乎没有听见。 “他来了,你们好好谈谈。”白荷对向清说着,向常苏点了点头便自觉离开了。 常苏身上白衣服因为穿得急还有着褶皱,他整理了一通,方才走到秋千架旁,向清往旁边靠了靠,腾出一个位置,常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宝蓝色的夜幕上,星星疏疏落落,月亮从东边初初升起。 向清说道:“把白衣服脱了吧。” 常苏“啊”了一声,但还是听话地脱了白衣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短t。 向清想吐,忍得很辛苦。 常苏说道:“我还是穿上吧。” “不要!”向清夺过白衣服扔了出去。 常苏:“……”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小先生吧。 “我会回蓝花坞,尽力把叶知秋请来。”常苏说道。 向清再次说了个“不要”,带着极强的执拗。 常苏扭头看向清,她因为哭泣眼睛红肿,此刻被他一看,眼泪又流了下来,只见她低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常胜将军,你给我听好了!坐在我旁边的人叫常苏,他是你爸,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以外,你最亲的人,你不可以嫌弃他,不可以讨厌他,听到了没有!” “常胜将军?”常苏呆了呆。 “对,常胜将军,我给你孩子取的名字!” 向清撇了下嘴角继续威胁肚子里的常胜将军,“如果你不能在我的肚子里乖乖的,我明天就去医院把你做掉,让你再也见不到我和你爸的面。” 常苏惊跳起来:“向清姐,你在说什么?” “不要叫我向清姐,我不是你姐,我是你老婆,你叫我向清就可以了!” 向清数落完常苏,继续数落肚子里的常胜将军,“如果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因为我和你爸爸以后反正还会有很多小孩!” 常苏笑了,又哭了。 他一把将向清抱住,紧紧抱住,此时此刻笨嘴拙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抱住。 一切尽在这个拥抱里。 向清在常苏肩头,感受着常苏的轻轻颤抖,知道他在流泪,她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下来,她说道:“常苏,原谅我,给我机会,让我试着去爱你,好吗?我愿意去尝试,可能会很笨拙,但是我愿意尝试,给我机会,好吗?” 常苏放开向清,伸手给她擦泪,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才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我一点儿都不想,我想好好把他生下来,我想我和你还有孩子,我们在一起,不要分开……” 向清的眼泪擦也擦不完,落在面颊上,拖出一条晶莹的水路。 常苏俯头亲吻那泪痕,又捧起她的面颊,终是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濯清涟而不妖 常苏没有同回蓝花坞,覃小津和白荷虽然为不能继续吃到常苏做的美味佳肴而失落,但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常苏和向清在今晚确立了结婚日期,包括领证日期和婚礼日期。 向家人接下来要有好一场忙碌,毕竟是唯一的女儿结婚,好在向清不是出嫁,常苏从小在少林由僧人抚养长大,并无亲人,结婚后也是和向清一起住在向家。 这样的女婿让向前和高金娴难免放心之余,又有些惆怅。 向家是豪门,只有向清这么一个女儿,偌大的家产和生意原本是打算配一个门当户对的亲家,现在根本就没有亲家,好在女婿品貌端庄。 早早歇下的向前高金娴夫妇在被窝里说私房话: “我是可以意难平一下的吗?”高金娴问丈夫。 向前在被窝里拍拍高金娴的手:“庸俗了哈,高金娴女士。” 高金娴只好叹口气:“萧占一表人才,论个人素质那的确没得挑剔。” “都要成为女婿了,还叫人家艺名呢?他本名叫常苏。”向前想到常苏的离奇成长经历就不可思议,那可是从少林打出十八铜人阵的女婿啊! “嗯,常苏。”高金娴默默在心里接受这个现实,这个女婿虽然不是名门之后,不是出生于什么豪门世家,但他长得那么好看,做得一手好饭菜,还能打出十八铜人阵,这样的才艺不是富家子弟能拥有的。 这样想着,高金娴女士内心的不平渐渐平息,甚至生出一丝骄傲来。 “女婿会做饭,又会打人,结婚以后,你说咱们是给他开一家武馆好,还是给他开一家饭馆好?”高金娴问。 向前在被窝里摇着脑袋,高金娴女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他说道:“咱们花钱给他开一家饭馆,让他做饭给别人吃?” 高金娴恍然:“对对对,那么好的厨艺不能便宜别人,是咱们的女婿又不是别人家的女婿,那开家武馆?” “咱们花钱给他开一家武馆,让他去保护别人?”向前先生一个逻辑走遍天下。 高金娴哈地笑了:“他是咱们的女婿,只要讨好咱们女儿一个人,保护好咱们女儿一个人就好了。” 终于捋顺了老婆大人的脑回路,向前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 …… 敬爱的常叔叔要结婚了,覃小津派给覃浪一个任务:他可以在一场小酒会上演出,赚到小红包后可以买结婚贺礼送给常叔叔。 覃浪觉得用自己劳动所得送贺礼祝贺常叔叔新婚快乐,非常有意义,所以大家从覃家别墅回到蓝花坞,覃浪就没有懈怠,而是让覃小津给他上古筝课。 两人抠好了一首流行又好听的曲子,夜已经很深了,覃浪花已经睡成了一头小猪,覃浪也洗洗睡下。 覃小津经过白荷房门外,看着地上门缝里泄露出来的灯光,知道白荷在写作,便没有打扰,带着轻松又愉悦的心情自去洗漱。 沐浴更衣舒服躺下,覃小先生睡不着,心口是甜甜蜜蜜的感觉,眼前闪过这两日的经历,在白家他向她张开手臂,她眼里噙泪投入他的怀抱;夜晚她蜷缩在他怀里安睡如一只温顺的小猫;车上她带着感动与感激主动献吻,覃家别墅,一片芭蕉叶遮羞,他和她吻了又吻…… 覃小津脸上全是笑容,甜甜蜜蜜满带娇羞的笑容。 怀春,便是如此吧? 将近而立年,人生旅途上第一次怀揣春心,萌动不可收拾。 覃小津在床上辗转反侧,隔壁白荷却在灯下敲击键盘浑然忘我,更不会去关注一墙之隔,覃家小先生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笑成个傻子。 覃小津干脆不睡了,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他一手枕头,一手打开微信,拉一个群聊,先是桑教授,继而是弓翊和覃湖。 覃家别墅里,听到手机提示音的各人于各自床上爬起来,拿过各自手机查看,惊奇地发现大家已经置身同一个群聊,而群主是覃小津。 “怎么突然想起要建家人群?”覃湖喃喃了一句,将覃山海拉了进去,但是马上就被覃小津踢掉了,覃湖一顿。 那边厢,正准备拉李梦瑶进群的桑教授一顿,覃山海都被踢掉了,那李梦瑶也拉不得,因为覃山海和李梦瑶是夫妻,夫妻必须同气连枝共盼春来,同进同退的。 唉,弟弟这辈子也挺悲剧的。覃湖在心里对覃山海同情了一下下便抛开了,她发现覃小津已经修改了群名称,叫做“濯清涟而不妖读者群”,继而在群里发了红包。 桑教授第一个抢到红包,不过运气王却是覃湖,她的红包最大0.88元。 所以四个人的群红包总金额才一块,而覃小津自己还抢走一个红包? 覃湖骂了句“覃小津搞什么鬼”,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濯清涟而不妖是谁? 弓翊在群里回答:就是弟妹。 覃湖又打了一行字:弓翊弟弟已经结婚了? 又打出一行字:不对,弓翊你什么时候有弟弟? 抱着手机的桑教授嘿嘿笑了,打字:湖,你犯的错误你妈今天已经犯过了! 后面跟着几个奸笑的表情。 覃湖仿佛看到桑教授露出和表情包同款的为老不尊的奸笑,她冷嗤一声,嫌弃骂道:“先犯错误很光荣吗?” 手滑居然按了语音输入,所以这条本来自言自语的骂人的话被发了出去。 立刻,桑教授反唇相讥发了语音过来:“你犯了别人犯过的错误就很光荣?” 覃湖发了个白眼的表情过去,桑教授立马回一个抠鼻孔的表情过来。 接下来便是各种表情包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隔着手机屏幕,弓翊都能感受到覃湖和桑教授之间磨刀霍霍。 他想以手扶额,发现手还吊在脖子上。 群聊发起人覃小津先生就像个隐形人,弓翊只能跳出来平息这场母女飞刀战:濯清涟而不妖就是白小姐。 覃湖皱眉:哪个白小姐?不会是白荷吧? 她发出一行字:白小姐是白荷吗?她为什么改名字?这名字好长,濯是姓吗? 这是笔名! 老土! 桑教授无情又飞了一把刀过来,覃湖气得扔了手机,睡觉睡觉,再也不想和亲妈说话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浇冷水 异国他乡,覃山海捧着手机心好痛,他被拉进一个群,又被无情踢了出来,什么情况这是? …… …… 群聊惨烈飞刀的时候,覃小津捧着手机点开了读书软件,无论是排行榜,还是推荐位,根本找不到白荷的书。 那个女人混得好惨。 覃小津手动输入“濯清涟而不妖”六个字,找到了白荷的新书,书名叫《男道》,覃小津哧地笑了。 书的粉丝榜上孤零零站着一个粉丝:林暗草惊风。 虽然只有一个粉丝,但他的粉丝值——居然是一百万! 一块钱是一百粉丝值的话,一百万粉丝值就是打赏了一万块的意思。 也就是这个林暗草惊风现在是白荷新书《男道》的白银大盟! 覃小津一下坐起身,对于普通读者来说,给作者打赏一万块绝对是大手笔,一般人绝不可能这么干! 林暗草惊风,是谁?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覃小津立马猜到了,这个粉丝是弓翊。 覃小津握着手机,脑袋嗡嗡嗡地响,不行,他必须是第一粉丝! 白荷在电脑前伸了个懒腰,新书存稿几十万字,她并不需要每天都那么拼命的码字,然而实在是太喜欢写小说这件事了,才会把所有能用的时间都放到了电脑前。 她关闭了文档,点开新书的网页,右下角的粉丝榜令她眼皮跳了跳,粉丝榜上站着两个粉丝:一个黄金大盟,一个白银大盟。 等等,黄金大盟! 白银大盟对于白荷来说已经是不敢想象的奇迹了,居然还有人打赏黄金大盟? 女频,白银大盟不多见,黄金大盟此前从未有过,所以这位黄金大盟是怎么回事? 白荷定睛看向那位黄金大盟:野渡无人舟自横。 渡口,津也。 覃小津! 白荷腾地站起身,冲出房间,冲向覃小津的房间。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覃小津一喜:白小姐的奖励这么着急着送过来吗? 他的眼前赫然出现开门后的情景:白小姐会尖叫着扑进他怀里,激动地献上她的吻吧? 他按捺住激动心情,放下手机起身,喜滋滋去开门。 门一开,覃小津就被推了个踉跄,白荷劈头盖脸骂道:“覃小津你个败家子!” 覃小津愣住,竟然不是来送奖励的? 白荷捧着自己发疼的脑壳儿,说道:“覃小津你是有钱没地方花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浪费了多少钱?一个黄金大盟十万,可是我只能得到五万的稿费,这五万稿费还要交税,所以,你今天晚上一下子就败掉了五万多块钱……” 白荷觉得心口疼,她是穷过来的,如果离开覃小津,她现在也依然是一个穷人,五万多块对她来说是好大一笔数目,作为最底层的网络写手,她每个月为了几百块钱全勤小心翼翼,每得到一个新读者都如获至宝,生怕读者跑掉,而现在稿费没有赚到多少,一下子就亏出去几万块。 白荷想哭。 看着白荷懊恼的样子,覃小津的笑容也敛去了,他默默走到藤椅上坐下,抿唇抠着自己的指甲盖,不说话。 没有投怀送抱的感激,没有奖励的香吻,十万块钱换来的是一顿骂,这就像是谁给他沸腾兴奋的心情浇了一瓢冷水下来。 扫兴,怅惘,又有一股子心酸。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但是你的钱也是钱哪,如果你真的想要支持我,好好看我的书就可以了。” 白荷不再暴躁激动,恢复了平静和理智,看着覃小津失落的样子她不忍心,又带了丝愧疚。 言语里带着哀伤的哭腔,说完,白荷就走出去。 覃小津抬起头看白荷的背影,她穿着睡袍,身子清瘦,让人望一眼那背影就产生心疼。 覃小津站起身,大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白荷被突然而来的拥抱顿住。 覃小津的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她身前将她整个抱住,他的头抵在她肩上,他就是抑制不住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她时时刻刻做的事就是心疼钱,她是被穷怕了吧。 覃小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抱住她,沉默间已经读懂她所有内心,她的内心依然是这么不安,这么没有安全感。 …… …… 向清一梦惊醒,对上了常苏的眼睛。 常苏躺在她身旁,睁着眼睛看她。 这个夜晚很漫长,常苏一直没有睡。 这是住到向家以来,他第一次被要求和她同床共枕。 “被我吵醒了?”向清有些抱歉。 “没有。”常苏干干净净地笑。 向清眉头一蹙:“那你是还没有睡着吗?” 常苏老老实实回答:“不敢睡着,我怕睡着了压着你和孩子。” 向清笑了,脑袋往常苏怀里钻,常苏本能紧绷起来,身子向后退去,然而向清浑然未觉他的回避,依旧往他怀里钻,嘴里笑着说道:“小苏苏,你好傻啊,那你总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睡觉吧?” 常苏在心里哀嚎,向清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会让他——犯错啊? “向清,”从“向清姐”到“向清”,去掉那个姐字,常苏还没有很习惯,这个称呼喊得很生涩,“你不能这样。” 向清抬起头不解看着常苏:“我不能怎样啊?” 每个字都带着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眼泪吓着了常苏,他忙给她擦泪。 向清抽抽噎噎说道:“我也知道我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我是孕妇,呜呜……” 向清张着嘴哭,常苏苦恼表示:“就是因为你是孕妇啊,所以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哪样?”向清睁着汪汪泪眼,无辜问道。 常苏苦笑:“也不是你不能那样,而是我不能那样。”常苏说着就脸红了。 向清突然明白了,她的目光从常苏脸上往下滑到他胸口,嗬,那些结实的肌肉! 常苏的脸瞬时红到了耳根。 常苏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已经忍得很辛苦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起身冲进浴室,此时此刻,唯有冷水澡可以救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食材 淋了一个冷水澡,常苏脑袋清明了不少,裹好浴巾走出浴室。 向清坐在床沿上,身上是宽松的睡袍,睡袍遮挡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常苏的脚步一顿,“你怎么起来了?” “我饿了。”向清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常苏上身健壮的胸肌吞了吞口水。 常苏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块新鲜肥硕的食材,嗷嗷待烤,而向清眼里赫然烧着两团火。 “哦,我给你做夜宵去,你想吃什么?”常苏说着走去衣架上拿自己的衬衫,刚套了个袖子,向清已经钻进了他怀里,这个孕妇好——灵活! “向清——”常苏喊了向清一声,含着警告。 向清才不要管,只管把脸贴在他胸口,刚冲过冷水澡显得冰凉的胸口须臾又烫了起来。 “刚刚还冰凉凉的啊,怎么又烫了?”向清的面颊贴了贴常苏胸口,仰起头好奇问道。 她嘟着红润性感的唇,常苏小心把她推开,说道:“所以你不能这样。” 常苏的嗓子哑哑的,带着一份难以启齿的羞赧。 向清噘嘴,眼睛里闪着无辜,常苏只好又补充道:“你不能这样,因为我……不能那样,你这样,我就会……那样……” 常苏还没说完,向清踮起脚尖就送过一个吻来。 仿佛发红的炭火被滴入火油噌地腾起烈焰—— 常苏的理智和清明被灼烧成灰。两人忘我品尝彼此,好在常苏及时清醒。 他猛地打住,呼赤呼赤吐着气,对上向清迷离又充满诱惑的眼神,他只能急急转身又奔进浴室去。 浴室里又传来水声,向清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是甜蜜的笑容,说道:“常胜将军,你看看你爸爸多好?” 这一次,常苏在浴室里就把衣服穿好了,走出来绕过向清直奔门口:“我去厨房给你做夜宵去。” 说着逃也似的走了。 向清哈哈笑起来,跟上去。 半个小时后,向清就在饭桌上吃到了夜宵。 “小苏苏,我——不吐了!”向清抬起头,嘴上沾满油星子,喜出望外同常苏说道。 坐在向清对面,常苏也悬着心,但是神奇的,她吃完大半碗宵夜都没有发生孕吐,所以之前那么强烈的孕吐反应也有心理暗示的成分在吗? 常苏开心地点了头,看着向清把一整碗夜宵全吃下,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明天去领证。”向清笑着说道,“领完证,我们去庆贺一下,约上小津一起。” 听到覃小津的名字,常苏的目光在向清脸上定了定。 他和向清要结婚了,但小先生可能会永远是向清心底里的那个人,常苏要做好这样的准备。 “还有白荷。”向清补充。 常苏点点头,是应该好好感谢白小姐,如果不是她对向清的直言不讳,不知道向清要到猴年马月才会对他敞开心扉。 第二天会是向清和常苏的好日子,而对于覃小津白荷来说,还受着前夜黄金大盟的困扰。 两人送了两个孩子去学校一路无话,再一起回到蓝花坞,各自回屋也是不说话。 然后白荷收到了责编发来的信息:恭喜你,濯清涟而不妖,你登上销售榜第一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谢谢 每个网文写手都有自己的责编,白荷从不和责编主动联系,因为自觉是不知名写手,一直成绩平平,没有赚到什么钱,也没有为编辑带来创收,白荷很惭愧,心怀歉疚便在责编面前当了隐形人,责编倒还好,并不势利眼,相反还会发泄鼓励的留言给白荷,比如说“加油啊,宝贝,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啊”之类鼓励的话。 此刻,责编的留言比起往日温馨的鼓励更多了热烈的肯定:宝贝,你看我从前说得对吧?只要坚持不懈,一定能够发光发彩的。新书创意十足,非常好看,不要骄傲,再接再厉哦! 白荷回给责编一个“谢谢”的表情,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点开了读书软件,看到销售榜第一“男道”两个字,白荷忍不住虚荣了一下。 点开书的信息页面,赫然发现粉丝榜上不再是孤单单的黄金和白银大盟,下面跟了一溜烟的粉丝,各种网名的读者后面是几千几百不等的粉丝值。 这就是广告效应吧。 因为登上了销售榜,被大量的读者看到了这本书,读者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点开书试毒,内容引人便留了下来,成为该书的粉丝。 点开书友圈看到了许多读者的留言,有夸赞书的内容有趣的,也有羡慕黄金大盟和白银大盟的,还有猜测盟主身份的……虽然是文字,却让白荷感觉嘁嘁喳喳,好不热闹。 原来酒香真的会怕巷子深。 编辑夸赞《男道》创意新颖,而创意是覃小津的,白荷想起掬星湖上那个头戴黑色裤袜妩媚刺绣的“女子”;粉丝猜测黄金大盟身份,白荷想到昨夜被自己痛斥低头抠指甲盖的落寞的男人…… 耳边是筝乐,曲调舒缓低沉,带着哀伤,与平日里他弹奏的激进欢快的筝乐大有不同,白荷快步走出房间去找覃小津。 琴房门紧闭着,琴房门口贴着几个大字:练琴勿扰,白荷哧地笑了。 听着房门外远去的脚步声,覃小津百无聊赖晃动手腕摇指,义甲在琴弦上来回跑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呵呵,谁又不是个矫情的人呢? 白荷非常自觉去厨房准备午餐,中午就两个人,不知道覃小津爱吃什么。想起平常给覃小津做过饭菜,他倒是不挑食,她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且每次都津津有味,倒是十分乖巧服帖。白荷打开冰箱看到从燕子庄带回来的蔬菜果蔬,随手拿了几样出来。 看着燕子庄带回来的蔬菜果蔬,便想到燕子庄里的白茶和白描。 白荷拿出手机拨打白茶的电话,白茶很快接听了。 “二姐,来云城找我玩吗?”白荷发出邀请。 白茶却拒绝了:“爸妈说你和姐夫周末会回燕子庄来,我就不出门了。” 挂了电话,白荷有些惆怅:不能出门,白茶有什么理由不能出门呢? 向清和常苏穿着大红情侣装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两人手执结婚证拍了合影,红色的情侣装、红色的结婚证,两个高颜值的新人,一切那么美满。 锅里的水滚开了,白荷的面条还没有下锅,煤气灶的火就被人关了,白荷扭头对上了覃小津傲娇又矫情的面孔。 他抢在她前面说道:“向清和常苏请我们吃饭。”说着不由分说拉了她出厨房。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夏天吃火锅的好处 四个人在火锅店碰头了,覃小津和白荷抵达前,向清已经点好了一份消暑套餐。 虽然火锅店里的空调开到很低,走进来丝毫没有夏天的热意,但覃小津还是调侃到:“夏天吃火锅,你们怎么想的啊?” 四方桌上覃小津和白荷坐好,常苏给两人倒了冷饮,给向清倒的却是果汁。 向清喝了口甜甜的果汁,心情愉悦说道:“懂得夏天吃火锅才是一个吃货的最高境界啊!” 覃小津哭笑不得看着向清,“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向清哈哈乐了,笑声清脆:“你以为夏天最解暑的方法就是吃冷饮、吹空调啊?我告诉你吃火锅才是消暑妙计。” “以热攻热吗?”覃小津调侃。 向清翻了个白眼,“首先,夏天气温高,人的肌体更容易出汗,因此就会丢失大量的水分和盐,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会造成胃酸分泌下降,唾液减少,食欲不振,吃火锅刚好是对症下药!” 向清说话间,火锅里的汤滚沸着,常苏默默捞起一个烫熟的虾滑放到了向清的碗里,向清美滋滋咬了那虾滑一口,继续科普。 “夏季的饮食首先要补足水分、盐、钾、钙、镁等微量元素、电解质、含氮物质以及维生素,吃火锅的时候会有大量的绿色蔬菜、豆腐、肉类等,这些食物会刺激食欲、开胃、补脾胃、帮助消化,提神醒脑,消除疲劳。” 向清将整个虾滑吃下,又对覃小津说道:“俗话说,补在三伏,冬病夏治,夏天吃火锅,能达到饮食的营养均衡,还能益气补虚,将冬春之毒、湿气驱除……” “好了好了,我吃还不行吗?”覃小津求饶,关键是向清一张小嘴吃和说两不误,就在她眉飞色舞科普夏天吃火锅好处的时候,常苏不停捞了锅里的美食添到她碗里,而她捕捉痕迹全部美美吃下,而覃小津硬生生看馋了。 一把捞勺从火锅里捞起海鲜轻轻放到他碗里,覃小津一颤,侧头对上白荷的眼睛,她给他一个她一贯的标准的假笑。 这是她在示好,为昨晚的不愉快而退让。 覃小津不动声色吃了那海鲜,算是和解。 覃小津抬头间发现向清面前碗碟里已经堆了一大碟壳和渣,而她的小嘴还在吃不停,他惊奇说道:“向清,你不吐了?” 向清脸上神采飞扬,她点点头兴奋说道:“昨晚开始我吃东西就不吐了,而且我的白色控好了,神不神奇?” 覃小津也觉得很神奇:“怎么做到的?” 向清瞥了白荷一眼,她默默吃东西显得低调,于是向清招呼常苏一起敬白荷一杯。 “白荷,谢谢你啊。”向清由衷说道。 不再是疏远充满敌意的“白小姐”,而是直呼其名。 一对新人双双举杯,白荷也欣然举杯:“恭喜你们喜结连理,祝你们新婚快乐。” 白荷说着吉祥话,脸上笑容安然。 覃小津看看向清常苏,又看看白荷,心里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不知道向清为什么要谢谢白荷,但看得出来向清今天变了,变得特别活泼。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祖孙 吃完火锅,两两分道扬镳。 覃小津和白荷并没有回蓝花坞去,而是驱车往覃家别墅而去。 “你对向清做了什么好事?”覃小津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白荷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也漫不经心说道:“我能做什么?” “向清今天不吐了。”覃小津当然不相信白荷什么都没做。 白荷当然也不会说自己对向清说了什么,“孕吐本来就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等到了一定时段,孕吐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没有那么简单,向清今天整个人都变了,过去她可从来不会这么放开。” 覃小津记忆里,虽然向清一直是个很强悍的女生,风风火火,擅长交际,可是像今天这般活跃放松,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还是第一次。 甚至过去,除了工作,向清在他面前并不擅表达。 白荷笑笑说道:“人家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可是向清和常苏的大喜日子啊!倒是你——”白荷话锋一转,盯着覃小津,“向清结婚了,你是不是很失落啊?” 覃小津扭过头来看了白荷一眼,继续开车,嘴角带笑:“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呢?” 白荷并不觉得自己被酸了,反而说道:“是啊,向清结婚了,某人是不是该酸了?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想珍惜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你甩了。” 覃小津黑脸,这个女人口不择言胡说些什么呢? 他将车停到路边,扭头看着白荷,警告道:“喂,白小姐,请你注意言辞。” 白荷冷嗤:“是被我说中了吧?如果不是舍不得,刚才火锅店门口分开的时候,你把向清单独叫去说什么私房话呢?”白荷说着翻了个白眼。 覃小津笑了,还说不是吃醋。 “不告诉你。”覃小津傲娇一笑,继续开车。 往向家方向开去的车上,向清对常苏说道:“你猜小津刚刚对我说什么?” 常苏专心开车,并不想知道,但是向清要说,他也拦不住。 “猜不着,你直接告诉我把。”常苏给了向清一个笑容,要不是这张笑脸太好看,向清真要觉得这个人真没有情趣。 她说道:“小津要我做白小姐的经纪人。” 常苏手稳稳把着方向盘,扭头看向清脸上却是吃惊的表情。 向清也很吃惊:“小津还说,既然白小姐帮了我我就该报答她,还说我既然可以把覃小津做成一件成功的商品,也可以把白荷做成一件成功的商品。” “小先生这是充分相信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常苏分析完,担忧看了向清一眼,“你如今还是个孕妇啊。” 向清立刻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小津说的,我现在是个孕妇啊,然而小津说,谁说孕妇不可以工作?他还说,孕妇不能好好工作,这是刻板印象,是职场对女性的偏见,他还说,我是个工作狂,如果不让我工作,我一定会得产妇抑郁症。” 向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常苏被她笑得有些心酸,貌似小先生更加懂向清啊。 覃小津和白荷一走进覃家别墅,就受到了桑教授的热情接待。 “白荷,你来了?”桑教授拉住白荷的手,白荷能感到老人家对她的好感指数明显增高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感到开心。 覃小津环顾客厅,问:“姑姑和弓翊呢?” “他们被邀请去做讲座了。”桑教授浑然不以为意,孙子能回来才是她最高兴的事,至于女儿,天天看真的有点烦了,真希望她能早点嫁出去。 “弓翊还受着伤呢。”覃小津皱眉。 桑教授说道:“弓翊那么忙,如果不是受伤休养,怎么会在咱们云城逗留,所以他们云城筝会的一班人好说歹说,最后是把他挟持走的。” 桑教授说着看着自己家孙子,有点失落道:“如果这十年你不是在国外耽误了,现在弓翊的殊荣可都是你的啊。” 覃小津笑着揽住桑教授的肩安抚她:“奶奶不急,我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在国外也很火的啊,再说我回来了,不也在慢慢打开知名度吗?奶奶给我一点时间啊。” 桑教授就乐了:“相信我的大孙子,其实奶奶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名气那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你不再……你能呆在奶奶身边,常常回来陪陪奶奶,奶奶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覃小津灵机一动,说道:“如果奶奶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天天回来陪奶奶。” 桑教授瞪大眼睛,喜出望外说道:“快说快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覃小津往白荷的方向看去,为了方便他们祖孙说悄悄话,白荷此刻已经躲去了婚房。 覃小津说道:“奶奶你来做白荷的粉丝组长吧!” 桑教授“啊”了一声,惊得合不拢嘴。 见桑教授惊愕的神色,覃小津不依了:“奶奶你不是和弓翊一起看白荷的了吗?濯清涟而不妖就是白荷啊。”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白荷的笔名。”有弓翊的推介,桑教授对“濯清涟而不妖”再熟悉不过了。 “那奶奶你说她的好不好看?”覃小津板起面孔,如果桑教授说不好看,他定然要开始耍无赖了。 好在桑教授发自内心说道:“实在是太好笑了,昨天我和弓翊一起看白荷的书,笑得脸都僵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有趣啊?” 此处的“好笑”绝对不是嘲笑,而是褒奖。 “所以,奶奶你当她的粉丝组长,好不好?”覃小津央求。 桑教授抓抓头:“那些大明星的粉丝组长都是些小姑娘,奶奶一把年纪了……” “这是对老年人的歧视,好吗?奶奶,您退休了,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支持您喜欢的人和事啊。奶奶,我相信你了……” 桑教授瞅着覃小津惊觉,什么时候孙子竟然这么粘人了?她可从来没有看过孙子撒娇啊,她可完全不知道她的宝贝孙子冰山冷木头居然还会撒娇。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成啊。”桑教授被覃小津撒了一下娇立刻屈从,她盯着覃小津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怎么发现,白荷书里的男主角这么像你啊?” “所以,奶奶以后看书,就代入我好了。”覃小津说着在桑教授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就跑去婚房找白荷了。 看着覃小津活泼的背影,再摸摸自己的脸颊,桑教授笑了,发自内心地幸福。 ( 明智屋中文 没有弹窗,更新及时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戏中戏 房间里,白荷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见覃小津走进来,白荷收起手机,但脸上的喜色没来得及收起来,那掩藏不住的喜色令她清秀的容颜从未有过的熠熠生辉。 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踱步过来,在她旁边站定,但并不低头看她,而是看着前方的摆设。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还是白荷先开了口,说道:“昨天晚上对不起。” 覃小津低下头不吭声,双手从裤兜里抽出来,互相抠着指甲盖。 白荷坐着仰头看他矫情的模样,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然后,谢谢你啊——” 某人还是不说话,穿着拖鞋的一只脚在地上来回摩挲着。 真矫情! 白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高声说道:“那个,你不要奖励了吗?” 某人二话不说,拉起椅子上的人,拦腰低头俯身吻住——轻车熟路,行云流水,白荷正懵圈着,覃小津放开了她,说道:“不对,这不是奖励。” 白荷不解:“怎么不是奖励了?”他们之间的惩罚与奖励不通常都以这种方式吗? 覃小津说道:“刚刚是我主动的,既然是你奖励我,当然要你主动。” 他骗吻的理由总是多种多样,又无耻又赖皮。 白荷秀才遇到兵,懒得争执,还是束手就范得好,她说道:“可是,你太高了。” 覃小津嘻嘻俯身凑过唇来,那红润性感的唇赏心悦目,白荷趋之若鹜凑过去,覃小津却向后一退,直起身子说道:“不对不对,既然是你奖励我,自然要你自己想办法。” 白荷嗤笑一声,走过去,双手搭在他腰上,踮起脚尖吻了上去,某人这才心满意足搂住她,承接这诚意十足的奖励。 覃小津一回神,发现臂弯竟然空了,白荷不见人影,而周围也不是覃家别墅的婚房,而是一栋古香古色的古代大宅院。 “白荷——”覃小津喊着白荷的名字奔出屋子,经过菱花铜镜时,他怔了怔,镜子里竟是一个束发簪玉身着古代人服饰的白衣公子。 覃小津心头一凛,逃出屋子去。眼前是古代豪门深宅大院的花园,假山,园湖,亭台楼阁。 前方有脚步声传来。 “白荷!”覃小津疾步过去愣住,并不是白荷,而是几个丫鬟,说是丫鬟,却手执棍棒,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更像是古代的看家护院。 丫鬟们看见他都向他行了个拱手礼,这在古代原本是男人之间的礼仪,有一丫鬟说道:“公子,将军一早入宫时嘱咐过让您好生歇着别乱跑,等她回来,您怎么不听将军的话呢?” “将军?”覃小津心头嘀咕,便听丫鬟们说着“将军回来了”向着一个方向整肃容颜行礼。 覃小津回过身去,只见一披盔戴甲的女将军飒爽走来,她身后跟着女子的兵士,一行人走来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 “白荷——”覃小津向着那女将军走过去,女将军一挥手,随从和丫鬟全部退下,女将军拉住覃小津的手,说道:“公子怎么又喊我小名了?这是将军府,公子还是喊我将军的好。” 是的,将军,白将军,大周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整个大周是个女主外男主内的国度,女皇帝、女官员、女将军……女人们上场打战保家卫国,朝廷为官,外出经商,养家糊口,而男人们则负责在内宅管理中馈、教养子女。 白将军拉着公子向内宅走去,孔武有力的女将军身边,白衣公子显得文弱毓秀。 到了两个人的屋子,将军挑动湘帘进了里间,公子随即跟了进去,帮助将军宽衣解带,这熟悉的动作仿佛已经做过几百几千遍一般自如熟练。 将军换好了家常服,问公子道:“我今天进宫遇到公主了。” “公主?”公子一顿。 “公主说许久没有见到公子你了,甚是想念,改天会到将军府下帖,接你进宫。”白荷说来,表情似是漫不经心。 公子有些抵触:“让我进宫干嘛?” “公子你忘了,你可是公主的教琴师父。”将军一笑,满室生辉。 公子有些傲娇:“公主下帖我也不去,除非是你的命令。” “瞧你的小样——”将军伸手捏了捏公子的脸蛋,走到棠梨木太师椅上坐下,公子自觉走过去,跪她身边给她捏腿。 将军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扇子摇起来,说道:“这夏天也是讨厌,闷热得很——” 公子一边捏腿一边蹙眉接口:“还会打雷,一到傍晚就要打雷。” 说着窗外响起惊雷,公子一吓扑进将军怀里—— …… …… “喂,覃小津——” 耳边响起白荷的声音,覃小津回神抬起头,婚房,白荷坐在藤椅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而他跪她脚边,抬起头之前整个人都扑在她怀里。 覃小津:“……”刚才是魔怔了吗? 白荷咸咸说道:“你这个姿势是想帮我捏腿吗?” 覃小津眼前闪过公子给将军捏腿的一幕,那不是《男道》里的剧情吗?这个女人居然借着写书占他便宜,居心不良居心叵测真是——恶毒啊! 覃小津立即起身,整衣敛容,没好气说道:“你干嘛让我给你捏腿?” 白荷站起来,一脸看穿他的样子,“你这个人就喜欢耍无赖,我倒是想让你捏来着,可是你自己有没有给我捏过腿,你自己不记得吗?” 覃小津指着白荷,生气道:“终于暴露了吧,你果然想让我给你捏腿,所以就让公子给将军捏了——” 白荷哈地笑了:“覃小津,那是小说好不好?” “连我奶奶都知道,公子就是我!” “幼稚!”白荷吐口气。 覃小津不依不饶:“我幼稚?明明是你这个女人借着写书占我便宜——” 白荷深吸一口气,对着覃小津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说道:“那么,覃先生,我就占你便宜了,你能怎么样呢?你忘了,《男道》的创意是你启发的,所以是你自己主动要我占你便宜的。” 白荷说着向外走,覃小津当然不让,拦她,纠缠不休:“我的便宜不能让你白占,我被你占了便宜,我也要把便宜占回来。” 覃小津说着就去挠白荷的腰,白荷最怕痒,又逃又躲,两人正嬉笑尖叫着,忽听见敲门声,桑教授探头进来嘿嘿笑道:“该接小孩放学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狂人吃瘪 云城筝会在一个风景雅致的山庄会议厅里安排了古筝讲座,到会听讲座的都是云城筝会的古筝老师,金静作为一名古筝琴行的业余古筝老师在筝会里排资论辈根本排不上,就是普通会员,因而被安排在了会场的最后一排。 此刻,覃湖教授正在做讲座。 下一场讲座,主讲人是弓翊。 金静从座位上起身示意金胜英一起去方便。 金胜英不乐意但也只能跟着金静出去。 两人走到会场门外,金胜英就开始抱怨:“金静,人家不想上洗手间。” “你现在必须上洗手间,只有现在去上了洗手间,等下轮到弓翊讲座的时候,你才能从头听到尾,如果你现在不跟我去洗手间,等下弓翊讲座的时候,你想上洗手间,那你岂不是错过弓翊的精彩讲座?” 金静十分霸道拉着金胜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金胜英很无奈:“金静,弓翊再厉害,可覃湖教授也是弓翊的老师啊,难道弓翊还能比覃湖教授更厉害?弓翊的讲座的确不能错过,可是难道覃湖教授的讲座错过了就不可惜?” 金胜英并不为自己可惜,而是为金静可惜,毕竟金静一直以来都自诩古筝是她的事业,弹古筝教古筝对金静而言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所以她错过覃湖教授这样古筝界顶尖人物的讲座自然是可惜的。 然而金静却说道:“覃湖教授是古筝界最低调口碑最好的大家,不像她弟弟覃山海,就是个书呆子——” 埋汰起古筝世家传人,金静张口就来,金胜英惊呆了。 金静却没完:“还有还有覃山海的老婆李梦瑶古筝弹得很好吗?不过是占着云筝世家儿媳妇的身份加持——” 金胜英忙去捂金静的嘴巴:“金静你疯了,你这样胡说八道被人听去了……” “听去了能怎样?我这些话也都是听来的啊,坊间都这么说,有些人就是命好……”金静愤愤不平的。 “你看你妹妹我,弹得不好吗?教得不好吗?我不就是缺一个这样的老公吗?如果我有李梦瑶那么好命嫁一个世家传人的话,我也会被捧上神坛,我现在的课费才多少,如果我嫁一个世家传人当老公,我的课费立马就在后面再加个零……” 金静惋惜叹气:“金胜英我告诉你,我敢说家长花两千块去找大师上课,和花两百块来找我上课,内容完全是一样的……” “金静!”金胜英哀嚎了一声,几乎要昏倒了。 她们已经走到洗手间门口,女厕隔壁男厕门口赫然站着一个人,单手吊在脖子上,向她们投过冷峻的目光来—— 弓翊! 金静也看见了弓翊,整个笑脸都僵了。 弓翊走过来,越过她们,目光在她们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满是鄙夷,金静吓出了一身冷汗。 弓翊走过去了,金静看着他的背影,“哇”地哭了,“完蛋了,金胜英,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你说呢?平常我让你少吹牛多说别人好话,你就不听,闯祸了吧?”金胜英终于得着机会可以教训金静,心头还是有点激动的。 两人再回到会场时,却被服务生拦在了会场门外。 “不好意思,两位小姐,下面是弓先生的讲座。”服务生礼貌说道。 金静陪着笑脸:“所以快让我们进去吧,弓先生的讲座马上就要开始了吧。” 服务生凉凉说道:“弓先生交代了,如果我们放两位小姐进会场,他就取消今天的讲座。” 金静金胜英“啊”地一声。 “金静,你男神报复心也太强了,我们和他无冤无仇,再说了,你说的也不是他啊。”金胜英不服气。 服务生说道:“两位小姐,弓先生并没有说两位是他的仇人,只说两位是他不欢迎的人,所以两位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就这样被轰出来了,金静如坠深渊,弓翊一直在北京发展,来云城开讲座可是不多得的机会,而这次讲座也不是筝会里人人都有机会到现场听,她是巴结了筝会里的领导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她这样一个狂人,一向只吹捧自己,让她去拍别人马屁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为的就是来听弓翊的讲座啊,然而现在她被赶出来了。 金静回家后就哭倒了。 而金胜英在旁边终于有了姐姐的样子,不断训斥道:“金静,不是我说你,你真得改改,真得改改……” …… …… 次日的金静一大早就爬起来练琴,一晚上痛定思痛,越想越慌,越想越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唯有练琴能让她忘记这些尴尬,尽量心安理得起来。 次日的娱乐圈传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有网友爆料在云城民政局偶遇了当红流量明星萧占和女友领证结婚,女友的肚子微微隆起,两人疑似奉子结婚。 白荷一觉睡到自然醒,因为夜里码字了,睡得迟醒的迟,醒来覃小津已经送两个孩子去上学了。 白荷没有急着起床,习惯性拿出手机刷一下自己的书友圈,今天的书友圈留言画风不对啊,都在询问萧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看网名都是关联萧占,看起来是萧占的粉丝。 白荷想起之前向清捆绑萧占营销覃小津炒热度,自己曾在网上透露过自己网络写手的身份,所以之前就有不少萧占粉丝知道她就是“濯清涟而不妖”。 只是这些粉丝只追星,并没有因此来看她的小说,覃小津也说了之前她的小说太过悲情不能很好吸引读者,毕竟现在越来越多人上网找乐子,但已经越来越少人上网找哭了。 萧占的粉丝怎么突然又来缠她了呢?还来问萧占是否结婚。 白荷带着好奇心打开了微博,前几条关于萧占的热搜亮瞎她的眼,网友晒出的偶遇照片虽然很模糊,但白荷还是认出那是向清和常苏,毕竟昨天才吃过人家请的火锅,对那红彤彤的一对新人记忆犹新。 白荷立即给覃小津挂去电话。 覃小津在电话里说道:“你不要有任何回应,一切交给向清。” 第二百二十章 约见 向家厨房,常苏正在为向清备餐。 向清的妊娠反应已经消失,怀孕状态稳定,向前和高金娴便也放心,该赚钱赚钱,该外出外出,因为家里有个最最稳妥周全的人物——常苏。 向清走进厨房时,常苏正在准备食材,绿油油的蔬菜洗净切细,黄澄澄的蛋黄和剔透的蛋清在碗里打成匀称的蛋液……他的脸上是专注的表情,侧脸俊逸朗润,动作潇洒帅气,向清还是被帅到了。 常苏的资质完全可以去当明星,而娱乐圈也已经有一张如出一辙的脸。 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常苏抬头给了向清一个笑容,又干净又安静岁月静好的笑容。 向清不由慨叹,常苏像是最美好的宝玉,没有丝毫杂质,不受任何染缸的侵袭渗透。质本洁,这大概和常苏的成长环境有关系吧。 常苏是孤儿,在少林长大,没有亲人,这样的身世带着神秘的色彩,让向清不由要去想常苏到底是谁? “你饿了?”常苏一边开火,一边说道,“还要再等一会儿哦,我刚准备好食材。” “饿了,”向清点头,“不过我不是来催你做饭的。” “我知道,你只是喜欢看我做饭而已。”常苏安安静静说话,一点儿都没有炫耀和得意的意思。 向清却没有笑,“好像出了一点状况。” 常苏闻言关了火走过来,视线关注着向清的肚子,紧张问:“怎么了?是不是不乖,是不是开始胎动了……” 向清拍了常苏一下:“不许这么说我们的常胜将军!他是将军,他乖得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从胎儿开始! 常苏听了又担忧看着向清:“那是不是你又想吐了?” “不是不是,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是萧占!” 向清说出“萧占”的名字,常苏立刻联想到:“咱们去民政局领证被拍了是吧?” 向清点点头:“萧占那边约我们见面。” 这让常苏很意外,一直以来,大明星萧占不都默许他们这边蹭热度吗?虽然是蹭热度,可也给了对方热度,所谓摩擦生热吧。这次并不是他们这边存心捆绑,倒是路人偶遇后引起的话题,萧占方怎么突然改变态度要面谈了呢? 常苏原本就是个单纯的人,拼技术的人,不是经纪人,不像向清这样活络拼的是心眼多,想得多。 见常苏不解,向清说道:“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这一次是领证结婚、奉子成婚,如果不澄清彻底,对萧占的影响很大,他是当红流量,是娱乐圈顶流,保持单身,不结婚,不谈恋爱,是对粉丝最大的尊重,即便结婚也要隐婚,即便恋爱也是地下情,只有单身,才能保持他的商业价值,明白吗?” 常苏懂,但又不想懂那些,毕竟这些离他的生活好远,不是他要去操心和关注的。 他所关注的不过是眼前的女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道:“你觉得有必要和他见面的话,那我们就去见面吧。” 向清当然觉得有必要,不过她觉得的必要和萧占方的必要完全是两个概念,她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萧占到底和常苏有多像。 第二百二十一章 谈判(一) 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别墅里。 萧占方派了一辆车过来接常苏和向清,常苏还是坚持自己开车,只让对方的车引路。习武之人的习惯思维是时时保持警惕,一旦陌生的环境有危险,他还可以有辆车带着向清逃走,一旦坐对方的车,逃跑就只能用双腿了。 双腿比起四个轮子,当然是慢的。 车上,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着前方那辆引路的车子,向清笑着对常苏说道:“苏苏,你草木皆兵了。” 让常苏先产生反应的不是“草木皆兵”,而是“苏苏”两个字,“常苏”、“苏苏”、“小苏苏”……真是被向清肉麻到。 常苏不好意思的小表情自然落在向清眼里,她哈哈笑道:“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喊我‘清清’啊。” 不不不,太腻歪了,他常苏不是这样的人。 常苏不吭声表示抗议。 向清丢下这个话题,开始阐释“草木皆兵”。 “萧占可是当红明星,要名有名要钱有钱,万人追捧,众星拱月,他犯不着跟我们过不去,更不可能因为我们而去做违法的事,他没道理亲手破坏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他约我们只是想和我们面对面商量一下,接下来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澄清他结婚这件事,他需要我们配合,或者说他需要我们帮他。” “你打算怎么帮他?”常苏言简意赅,继续开车。 “开一场新闻发布会,让你俩同时出现在媒体面前,让公众知道常苏和萧占是两个人,这就可以了。” 的确又简单又粗暴又能解决实际问题。常苏扭头看了向清一眼,眼里满是欣赏骄傲。 向清虽然心里已有主意,但不代表见到萧占的时候,她会这么爽快把解决方案摆出来,因为她不是萧占的经纪人,而是覃小津的经纪人。 萧占方在会面后倒是很快摆出这个方案,与向清不谋而合,向清心里想着毕竟是娱乐圈顶流的经纪团队,不可能是吃素的,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别墅在云城郊区,是萧占在云城购置的私产。作为娱乐圈最有商业价值的明星,在国内外各大城市投资房产是他的爱好,云城是文化古都,萧占每年来云城的演出活动并不少,所以买个别墅落脚是必须的。 此刻,别墅客厅奢华的大沙发上,某个大明星穿着睡袍用最舒服不羁的姿态瘫在沙发靠背上。虽然他带着面具,但露出的半截脸可以看出皮肤保养得非常水润光嫩,只是一边微扬的嘴角也透露他的傲慢和目中无人。 很红的明星大多如此,向清见怪不怪,毕竟耍大牌的新闻网上都是。 另一侧坐着的经纪人也很盛气凌人,所谓狗仗人势。 大明星和经纪人的傲慢衬出向清和常苏十分谦逊。 是谦逊,而不是卑微,是不卑不亢。 “我同意你们的方案,”向清笑道,“但是我有条件。” 瘫靠着的大明星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不就是为了炒作什么古筝演奏家覃小津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谈判(二) 这是两方会面以来,向清第一次听萧占开口说话,声音很性感,用这样的声音唱歌演戏的确很迷人,只是粉丝们一定不知道抛开聚光灯的烘托,私底下这位大明星是这样的素质。 “虽然你想捧你的演奏家我完全理解,可是古筝毕竟是民乐,和西洋乐没得比的,民乐就是登不上台面小家子气,受众面窄,覃小津蹭我热度二十年也成不了朗朗。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萧占的咄咄逼人狗眼看人低让常苏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竟然侮辱他的小先生!常苏的手握成了拳头,向清的手及时按在了他的拳头上。 她笑着看向对面戴着面具的大明星,声音不疾不徐平缓亲和,说道:“萧先生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这么不看好吗?还是萧先生如今的走红都是靠营销出来的,水分多,实际的影响力并配不上娱乐圈第一当红小生的名气?” 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萧占脸上的神色怔了怔,继而不悦愤愤。 经纪人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发表观点,继而看向向清,说道:“向小姐,萧占只是艺人,工作事务由咱们两个经纪人之间谈就可以了。” “叶大经纪人你也说了,萧占是艺人,什么是艺人,就是搞艺术的人,那和我们家小津就算是同一个圈子的,推广普及民乐,弘扬传承民族艺术,像萧占这样的知名艺人要胸怀一份使命感才对啊,这不是钱的事情,像萧占这样的名人艺人,影响力广泛,对咱们的国家、民族、社会就要怀藏这样的使命和责任,如何树立咱们的民族文化自信,就需要像萧占这样的大明星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叶大经纪人你说呢?” 向清说着也舒服地靠到了沙发靠背上,脸上笑容像艳丽的阳光铺洒开来。 常苏心里暗暗松口气,也跟随向清节奏靠到了沙发靠背上,这叫妇唱夫随,夫妻齐心。 一顶大帽子扣过去,萧占的经纪人叶波倒没有被扣晕,更没有因为被对方将一军而生恼,而是在心里电光石火迅速计较着。 在叶大经纪人心里打算盘的时候,向清继续说道:“接下来萧占的演唱会上,必须有我们家小津的节目,最时尚的潮流音乐和最古典的古筝民乐两相融合相得益彰,能够合作出天衣无缝的唱跳演奏,那是因为演奏家和大明星兄弟情深,音乐传情——” 叶波皱眉,这不就是李云di和王lh的佳话吗? “我已经被利用了这么久,还要继续被利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萧占的不满直接向叶波发泄出来。 不待叶波发话,向清就坐正了身子,常苏也跟着坐正了,有人撑腰般,向清越发有了底气,言辞里也带了教训的意味:“萧先生这话说的,若要说利用,我们家小津何尝不被萧先生利用呢?不止我们家小津,还有我们家常苏,萧先生不过是一个人,我们家被萧先生利用的可是两个人,如果萧先生觉得亏了,那我们家不是更亏?” 萧占面具里一双眼睛向常苏看过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谈判(三) 虽然有面具掩饰,可向清也能看到萧占在打量常苏,那双眼睛黑魆魆并不愉悦,不过面具遮挡着,也掩藏了他更多明面的不悦。 “向小姐,我家萧占是大明星,你家的两位一个是不知名演奏家,一个是素人,就算互相利用,你家得到的利益可比我家萧占多得多——” 向清打断叶波,她的目光清明透亮看过来:“叶大经纪人和萧先生约我们夫妻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们讨论谁赢谁亏,那我们认亏好了,不打扰了。”说着示意常苏,“我们撤。” 两人作势要起身,叶波急忙站起来阻止:“喂,向小姐不要生气嘛,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向清一方可以认亏,但萧占可不行,如果不能让常苏和萧占一起开发布会澄清彼此是两个人,那萧占就会一直受着结婚一事的困扰,各种隐婚、奉子成婚、欺瞒粉丝的负面新闻就会缠身,这对萧占的事业无疑会有很大影响,毕竟萧占最为顶流,靠的是粉丝经济,粉丝起哄了离弃了,萧占在娱乐圈还怎么发展? 待向清和常苏重新坐下,叶波说道:“就依向小姐的,只要你老公和我们萧占一起开发布会澄清结婚传言,那我们萧占接下来的国内演奏会就邀请覃小津先生当演出嘉宾,我们还可以请知名音乐人为两人打造专门的歌曲。” “好,”向清笑笑,“不过这只是条件之一。” 叶波和萧占都很意外,不知道向清还要得到什么。 叶波率先说道:“我也替向小姐想到了,萧占的新曲mv也可以邀请覃小津一起拍摄。”融入国乐新风潮,这也是时下流行音乐的新走向,叶波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因为这是得利的事。 向清却说道:“萧先生和我们家小津的合作只是条件之一,我还要萧先生买下‘濯清涟而不妖’的小说《男道》的影视版权,并由萧先生亲自出演。” 叶波和萧占又一愣,常苏却又是对向清投来高看的一眼。 “濯清涟而不妖是谁?”叶波问。 “知名网络作家,《男道》是她正在网上连载的最新力作,连载以来横扫书城各大榜单,好看指数五个加,如果萧先生能够在这部小说影视化的时候亲自出演男主角,我觉得会让萧先生的事业和人气都到达另一个高峰。”向清此刻气势十足,到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时候,总之牛逼一定要吹出去先。 “知名网络作家?我怎么没听过?”对叶波来说,关于网络小说他大概只知道《甄嬛传》,还是因为电视剧拍得太成功的缘故。 “这很正常啊,隔行如隔山,想我当初刚回国的时候,听到萧先生大名,我也不知道萧先生何许人也,但不影响萧先生在娱乐圈红透半边天,你们说是吧?” 叶波是精明的清醒的不盲目的,他说道:“买影视版权这件事我们会考虑,要先看过书的质量再定。” 向清的目的也不过是如此先,为了检验《男道》这本书的质量,叶波一定会通过萧占后援会引导和安排粉丝私下去读这部作品,买不买版权以后的事,眼下就是要聚拢实实在在的人气,拉拢到实实在在的读者,这是最关键的。 “叶大经纪人说得很对,那么我的第三个条件是——” 叶波和萧占都惊了:竟然还有第三个条件! 向清看着戴着面具的大明星,波澜不兴笑道:“萧先生,请您摘下您的面具——”向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进香 向清提出的要求萧占当然不想满足,不然他也不用费劲给自己戴个面具了。 萧占打算发作,叶波忙按住他,对向清说道:“向小姐不会没见过我家占占的照片,没看过他的视频吧?” “可是没见过本人啊。” 叶波本想指着常苏对向清说,要看本人看你老公就可以,然而向清在他开口前先说道:“我就是想看看两个人到底有多像。” 叶波在见到常苏的时候是震惊的,他的视线几次在常苏脸上移不开眼睛,即便是双胞胎也很难相像到这种程度,但是叶波知道萧占不可能答应向清的要求,他已经站了起来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叶波,你最快速度和向小姐签一下覃小津先生的演出合约,再找影视公司的人评估一下那个……小说,差不多买下就可以了,我要最快的速度开新闻发布会。” 萧占离开的方向,仿佛空气都是暴躁的,只有睡袍衣角在空中飘了飘。 叶波丝毫抱歉都没有,对向清说道:“我们占占的脾气就是如此。” “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他总不能也带着面具吧?”向清不以为意,和常苏起身告辞。 叶波送两人走出客厅,还没来得及走出别墅,就在花园遭到了袭击。 两个打手倒也没有攻击向清,只捡着常苏要揍,一个去缠常苏,一个手持利器想方设法往常苏脸上划,攻击目标居然会功夫,然而两个打手并没有吃惊的时间,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已经招架不住。 踢出一脚勾起一拳,两个打手就趴在地上不起—— 向清扭头看一旁早已看呆的叶波,笑道:“先向叶先生介绍一下,我老公师出少林,但是叶先生是几个意思?” 叶波脸上神情又僵硬又激动,刚才赫然是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武打戏,不过精彩仅限于其中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而那男人顶着一张和萧占一模一样的脸,让叶波产生错觉,还以为萧占演了一场武打戏。 萧占只能演文戏,打戏是拍不了的,这是萧占戏路无法拓得更宽的局限,看着打趴两个打手拍拍手上灰尘若无其事站着的男人,叶波激动得想哭。 听到向清绵里藏针的质问,叶波一凛,回头往别墅的方向看了看,二楼露台上站着长身鹤立的大明星,长长的睡袍,神秘的面具,又危险又傲慢,但就是让人对他恨不起来。 叶波向向清赔罪,说道:“向小姐别生气,我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 叶波身为经纪人才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向清向着露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对叶波说道:“转告萧先生,不要玩火自焚,画花了常苏的脸,他的新闻发布会可就开不成了。” 叶波心里也憋着气,萧占怎么会这么冲动呢?都是被他这个经纪人惯坏了,可是谁让他是他的摇钱树,也只能惯着。 从别墅出来,向清一上车就对着常苏的身体一阵检查。 常苏说道:“我不可能有事。” 安安静静地自负,让人恨不起来。 “对不起啊。”向清跟常苏道歉,来时常苏就表明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她太大意了。 “真没想到萧占是这样的人。”向清嘟哝着,想起别墅露台上穿着长睡袍戴着面具的男人,他身上又狂又傲,但向清却依稀感觉到他的孤独。 “我们去寺院进香吧。”常苏的提议拉回了向清的思绪。 “进香?”向清有些意外。 常苏的视线落在向清肚子上,满是温柔地停留片刻,重新回到向清脸上,说道:“我是吃佛家饭长大的,娶妻生子也该和佛祖说一声,也要祈求佛祖保佑我的妻我的儿啊。” 常苏眼里闪过越发柔和的目光,向清心头温暖,她一笑,说道:“云城没有少林寺,我们去报恩寺进香吧。” 佛祖总是一样的,佛祖的慈悲为怀也是一样的。 两人驱车去了报恩寺。 虔诚地给佛祖进了香,常苏跪在佛祖前双掌合十,闭目许愿,向清跪在一旁看着常苏专注虔诚的模样,会心一笑,便也双掌合十许愿起来。 大殿前后种了五树六花,菩提、高榕、贝叶棕、槟榔和糖棕,莲花、文殊兰、黄姜花、鸡蛋花、缅桂花、地涌金莲,被赋予了深厚的佛教内涵。 更有幢幢百宝幡花,让整个佛寺显得巍峨肃穆。 手牵手走在佛寺中,向清问常苏:“你刚刚跟佛祖许了什么愿?” 常苏停下脚步,说了四个字:“阖家幸福。” 这四个字戳到了向清内心。 常苏是孤儿,没有亲人,更没有家,从今往后她要给他一个家了。从未拥有过的人才会比别人更懂拥有的可贵,更多珍惜。 而对于她来说,她的家因为常苏和即将到来的孩子的加入,将会更加热闹和完满。从今往后,常苏就是她的丈夫了,丈夫好,一个家才会好,才能谈得上阖家幸福。 所以她刚刚跟佛祖许愿了,求佛祖保佑她的丈夫和孩子平安健康喜乐。 向清心里有许多温柔温暖的东西在涌动,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常苏的手,而常苏的手也紧紧握住了她的。 …… …… 学校放暑假,覃浪拿着成绩单激动地走出校门口,校门口的人流里站着爸爸妈妈和妹妹。 但是有一个女人冲在他前头扑向了覃小津和白荷,那女人是骏豪的妈妈。 “浪浪妈妈,浪浪爸爸,我们家骏豪这周末在家里办个生日party,邀请你们家浪浪来给我们家骏豪过生日。”骏豪妈热情洋溢邀请。 白荷向她点了点头,便招手覃浪过去。 “期末考考得怎么样?”白荷问。 “语文数学都考了全班第一。”覃浪很谦虚的语气。 “我们家大儿子可真棒!”白荷想要抱起覃浪,发现小伙子已经不是她想抱就能抱得动的了,覃小津代替她一把抱起了覃浪。 覃浪先生震惊继而欢喜:爸爸抱他了! 之前爸爸抱妹妹的时候,他羡慕来着。 “我也想抱抱。”覃浪花的醋吃到了明面上。 覃小津放下覃浪,抱起了覃浪花,覃浪花立即喜笑颜开,白荷说道:“浪花啊,哥哥考第一名你又没有。” 对啊,妹妹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也可以索抱? 覃浪花脑袋一歪,笑着说道:“我以后会考第一名的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拒绝了生日party 论无赖,谁也不要和覃浪花比。 看着得意的覃浪花,看着抱着覃浪花的哈哈大笑的覃小津,白荷又改变了想法:论无赖,覃小津和覃浪花棋逢对手。 这边厢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骏豪妈被晾在一边,她好不容易又插上了话:“浪浪爸爸浪浪妈妈,就这么说定了哈。” “说定什么?”白荷问。 骏豪妈笑容一怔,“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让浪浪周末去给我们家骏豪过生日。” “我没有答应啊。”白荷一脸无辜。 骏豪妈惊讶了:“浪浪妈你刚刚明明点头了。” “哦,我那是礼貌。” 白荷说着牵着覃浪就要走,骏豪妈急了,拦在一家人面前,说道:“浪浪妈,我们家骏豪邀请浪浪这周末来我们家帮他庆祝生日。” “这周末啊,我们没空,我要回娘家。”白荷说着不理会骏豪妈,拉着覃浪走了,覃小津抱着覃浪花紧随其后。 骏豪妈看着一家人走到路边上了自家车子,只能兴叹。 覃小津扭头看着后座上的母子三个,本来有话要说,又吞了回去。 覃浪花先开了口:“妈妈,娘家是谁的家?” 小孩子就喜欢听大人说话,还喜欢不懂就问。 覃小津一听覃浪花这么问“噗嗤”一乐,转过身去开车。 “就是我妈的家。”白荷言简意赅。 覃浪花吃惊道:“妈妈也有妈妈吗?” “妈妈当然有妈妈,妈妈又不是齐天大圣。”覃浪摆出了哥哥的姿态给妹妹科普,“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覃浪花点点头:“那妈妈的妈妈我叫姥姥吗?” 白荷“嗯”了一声。 “那妈妈的娘家就是我姥姥的家咯?” 覃小津忍不住夸了覃浪花一句:“浪花真聪明。” “所以我以后也会像哥哥一样考第一名的。”覃浪花自信满满,天真无邪,话锋一转,“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姥姥?哥哥你见过吗?” 覃浪当然见过,其实覃浪花也见过,只是那时候太小,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见过。”覃浪并不开心地回答。 “那姥姥家有人过生日吗?”覃浪花并未将哥哥的落寞看在眼里,只是想到骏豪妈的生日邀请挺惋惜的,她就是喜欢参加生日party,幼儿园里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很多好玩好吃的,还可以戴生日帽吹蜡烛唱生日歌,当然这些开销都要过生日的家长自己负担,从前妈妈没有钱,浪花也就从来没有在幼儿园里过过生日。 只要有人过生日,覃浪花就都要对自己说,那是她自己的生日。 “有的,这周末你二姨过生日呢。”白荷想起来,这周末是白茶的生日。 覃浪花圆圆的眼珠子一转:“二姨又是谁?” “就是我的妹妹啊。” 覃小津虽然开着车,但还是插了句嘴:“不过你妈妈喊她二姐。” “这样啊?”覃浪花立刻看向覃浪。“那哥哥以后也喊我姐姐吧。” 覃浪:“……” 回到蓝花坞,像往常那样,白荷和覃小津分工合作,做饭吃饭,干家务,辅导小孩子的功课和琴业,终于将两个小孩子哄睡,夜已经深了,这才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天要去燕子庄的行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姥姥家 两人将白天里去商场采购的礼品一一打包,白荷又将小孩子的换洗衣物收拾进了箱子,偌大的客厅十分安静。 覃小津坐到了地上,他看着专注收拾的白荷,终于说道:“孩子们都睡了,所以我可以给你提意见了。” 其实这个意见覃小津在车上时就想提了,但是碍于两个孩子在场,他忍住了。 “嗯,说吧。”白荷手上动作不停,“一直憋到现在憋坏了吧。” 其实在车上的时候,白荷就知道覃小津欲言又止了。 “为什么不让浪浪参加同学的生日?”覃小津终于可以说出来了,“毕竟是同学,浪浪也需要社交也需要朋友的啊。” “覃先生你圣母了哦,”白荷停下手上动作,一屁股在覃小津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别的同学可以,但是骏豪不行,我可是个记仇的人,再说骏豪妈发出生日邀请真的是冲着浪浪吗?她冲的明明是你。” 白荷的手指到覃小津的鼻尖。 “骏豪妈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家骏豪也是从小学古筝,所以人家不过是借着邀请浪浪去过生日为由,想要跟覃先生你攀上关系,好让覃先生收他们家骏豪做学生,我不乐意。” 这个女人断他财路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覃小津捏住白荷的手指从他鼻尖移开,“所以我是独属于白小姐的资源,不可以被被人利用,对吧?” “不能被我不喜欢的人利用。”白荷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 覃小津点点头:“白小姐的自私自利我喜欢,那么,我这么听白小姐的话,白小姐有奖励吗?” 覃小津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意有所指。 白荷点点头,红唇凑向他说道:“覃先生把眼睛闭上。” 覃小津难掩喜色闭上了眼睛,白荷捡起地上适才打包行李用到的透明胶布,用剪刀快速捡了一块,往覃小津嘴巴上一贴,覃小津的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嘴巴上突然一凉,覃小津睁开眼睛,发现了嘴巴上的胶布,而白荷已经哈哈笑着逃走了—— …… …… 次日一早,两个孩子就从睡梦中被叫醒,吃过早餐,一家人出发往燕子庄而去。 燕子庄古色古香的村口大门前站着白如新和明月夫妻俩,两个人都翘首以盼。 “真的会来吗?”明月不放心地问。 白如新说道:“既然答应了,肯定会来的。” 然而明月还是不放心:“不知道这两个小外甥多大了,白荷消失了四五年,认识这个覃女婿应该也不会很久,这两个小外甥最多也就两三岁、一两岁的吧。” 明月还是挺紧张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小孩子了,那么小的孩子她大概已经不会抱了吧。 “白荷的孩子,说到底只是外孙,如果咱们白描和敏敏现在能给我们生个孙子出来,我抱着才开心呢。” 白描的女朋友郭敏敏和白描在两家大人撮合下已经谈了一段时间恋爱了,最近刚刚下了聘,定了婚期,明月女士已经感觉抱孙在望了。 正说着,就看见覃小津的车,白如新和明月女士都来了精神。 车上下来的小孩不是一两岁也不是两三岁,男孩子已经很大了,看起来有十岁左右了,女孩子小些,在上幼儿园的年纪,也有五六岁了。 明月女士:“……”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逢 白荷领着两个孩子先行下了车,覃小津开着车上了水泥坡路自去寻找纳凉停车的位置。 白如新和明月女士看着白荷又看看两个孩子,覃浪花却先开口问道:“妈妈,他们是姥姥姥爷吗?” 白荷“嗯”了一声,覃浪花便放开她的手蹦蹦跳跳跑了过去,嘴里甜甜喊着:“是我的亲姥姥亲姥爷吗?”覃浪花扑进明月女士怀中,明月女士还在愣愣。 “抱一抱啊。”白如新张着手却接了个空,只能催促明月女士。 明月女士回神抱起覃浪花:“你……你是刘浪花?” “姥姥,我叫覃浪花。”覃浪花自来熟抱着明月女士脖子亲她的脸颊,“你就是我的姥姥啊!亲姥姥啊!姥姥,你是我见过的姥姥里面长得最漂亮的姥姥——” 明月女士正在脑海里捋不清楚:刘浪花、覃浪花、覃小津,所以——覃浪花的彩虹屁就拉回了她乱哄哄的思绪。 一旁,白如新已经笑了起来,清瘦高挑的农村汉子一笑,满脸老实憨厚的皱纹。 被白如新一笑,明月女士也笑了,她抱着覃浪花问:“你还有其他姥姥吗?” “之前我没有姥姥,现在我有一个姥姥了。”覃浪花双手抱着明月女士的脖子,笑容灿烂看着明月女士的脸。 “所以我长得最漂亮是和自己比吗?”明月女士哈哈笑着。 覃浪花一本正经回答:“可是我见过其他小朋友的姥姥啊,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好多姥姥呢,我姥姥是所有姥姥里面长得最漂亮的!” 覃浪花稚声稚气,明月女士和白如新都爆发出笑容,就连不远处一直很严肃的白荷都忍不住笑了。 唉,覃浪花这个马屁精! 白荷手边覃浪却显得很落魄,妹妹永远这么讨人喜欢,就连印象中那么不近人情的姥姥都这么喜欢她,覃浪羡慕得要哭了。 “你是刘——覃浪?”终于有个人注意到他,是姥爷。 白如新走到覃浪跟前,弯身问道。 覃浪放开白荷的手,恭恭敬敬给白如新鞠了个躬,“姥爷好。” “长高了,长大了……”白如新声音有些颤抖,激动带了些哭腔。 “姥爷好。”覃浪本来想说“姥爷还是那么年轻,一点儿都没有变老”,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口,妹妹怎么做到的?那么多漂亮的好听话张口就来。 明月女士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覃浪花。目前为止世界上对她说话最好听的人就只有覃浪花了,明月女士心花怒放,看着外孙女分外顺眼,所以一直抱着不舍放下。 她看着覃浪,问白荷:“这是浪浪?” 白荷点点头,拍拍覃浪的肩,覃浪忙给明月女士鞠躬:“姥姥好。” 明月女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覃浪花就挣扎着下了地,“我也还没有给姥姥姥爷鞠躬呢!我也得给姥姥姥爷鞠躬。” 她跑到覃浪身边,拉住覃浪的手,带着覃浪一起给白如新和明月女士鞠躬,整整齐齐的兄妹俩让白如新眼里闪烁泪花,也让明月女士有些伤感。 真没想到女儿能好好地回来,带着一双外孙,齐齐整整回来,做梦也没有想到。 覃浪花又过去一边拉着明月女士一边拉着白如新,嘴里说着:“姥姥姥爷我们还是回家吧,这里太热了,姥姥姥爷都出汗了,赶紧回家凉快去。” “好,回家回家!”明月女士又被覃浪花成功吸引了注意力,“姥姥抱你回家去。” 覃浪花却不让:“姥姥抱着我会很累的。” “哎哟,”明月女士叫起来,看向白如新,“你听听你听听,我这个外孙女都懂得心疼我啊,比你强多了!” 白如新原本笑着,被明月女士一挤兑,瞬间不笑了。 明月女士又挤兑道:“比她妈也强多了。” 好了,白荷也不笑了,拉着覃浪慢悠悠跟在后头,心里老大不痛快。明月女士喜欢挖苦别人的臭毛病一辈子都改不了。 看着三个人手拉手向前走的背影,覃浪拉住白荷的手,心里想的却是:妹妹太会拍马屁了,比不了比不了! 覃小津停好车,站在树下等着,终于看到几人从水泥破路上走上来,他向大家挥手,覃浪花则兴奋指着他对明月女士说道:“姥姥你看,那是我爸爸——” 覃浪花言语里都是骄傲,明月女士却是和白如新互视一眼,心底里一时涌起许多顾虑。 白描从铁门里走出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孩,覃小津看见他们便招呼他们一起去后备箱搬行李。 除了箱子,还有一袋袋的礼品盒子,明月女士扭过头对白荷笑容可掬说道:“哎呀,上一次来已经带了够多的了,这一次来怎么又提这么多,以后不要带这么多礼物来了,人来就好。” 明月女士客气话一堆,白荷笑笑,“妈你高兴就好。”说着领着覃浪径自进了铁门。 大家都进了铁门,明月女士却拉着覃浪花没有进去,等所有人进了铁门穿过院子进了屋子,明月女士立即蹲身对覃浪花说道:“你覃叔叔——” 覃浪花立即纠正她:“姥姥,他是我爸爸。” 明月女士撇撇嘴:“好吧,你这个爸爸对你好,还是你之前的爸爸对你好?” 覃浪花奇怪看着明月女士:“姥姥,我只有这一个爸爸啊,他对我可好了,他每天睡觉前都给讲故事,还会每天给我做饭吃,虽然他做的饭菜不如常叔叔做的饭菜好吃,但也是爸爸爱我的心意啊!” 明月女士想到覃浪花很小的时候白荷就和刘峥嵘离婚了,尔后父女就没有见过面,她的确不知道刘峥嵘的存在。 听到覃浪花口里提到“常叔叔”,明月女士好奇问道:“谁是常叔叔?” “就是我爸爸的生活助理啊,也是我爸爸的保镖,他每天都做饭给我爸爸吃,我爸爸要拿什么东西都让他拿,他还会功夫,如果我爸爸遇到危险,他就能把坏人打跑,常叔叔煮的饭菜太好吃了……” 明月女士听得一愣一愣,听起来这个常叔叔不就是古代少爷公子身边的家丁或者护卫吗?有钱人果然就是奢侈啊! 明月女士心中对覃小津的敬仰之情又升高了不少。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生日 白家的自建别墅挺宽敞,还没有像此刻这般拥挤。 明月女士领着覃浪花一进屋就招呼白描:“白描,还没有跟你姐姐姐夫介绍敏敏吧?” 忙着堆放礼物,白描还没来得及介绍女朋友郭敏敏,上一周下了聘礼,定了婚期,就是未婚妻了。 “大姐姐夫,这是我未婚妻,郭敏敏。”白描拉过郭敏敏向覃小津和白荷介绍。 “大姐姐夫好!”郭敏敏很热情,看起来是圆滑的性子。 覃小津给了礼貌性的笑容,白荷却打量了郭敏敏一眼,论样貌论身材论气质都中上吧,和白描站一起,两个人都是瘦瘦的身形,挺有夫妻相。 “你好。”白荷温婉笑笑,很有长姐端庄的气质。 接下来便是准备大餐,每逢亲人相聚阖家团圆的日子,能用来庆祝的仪式无非就是吃吃喝喝。 而今天的团圆饭还有一重意义,那就是给白茶庆生。 白荷将一个生日蛋糕搬上饭桌,明月女士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今天是白茶生日。” “妈你知道我的生日吗?”白描调皮打趣。 明月女士朝他丢了个白眼:“从小到大每年都给你过生日,你这个没良心的。” 白描嘿嘿笑着,拉着郭敏敏走出去了,说道:“我去二姐家把二姐喊过来过生日!” “你二姐夫也一起叫过来。”明月女士对着白描的背影喊。 “知道了。”白描和郭敏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白荷内心有些古怪的感觉,姚昶成了二姐夫,等下见面岂不很尴尬? 白如新已经在厨房忙开了,明月女士在帮忙,没有用煤气灶,而是在灶膛里塞了柴禾生火。覃浪花蹭到明月女士身边,搬一把小椅子坐下,又开启了彩虹屁:“哇,姥姥,你好厉害啊,居然会烧火——” 覃浪花拍着手,明月女士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揽过覃浪花蹭她的脸颊,“我们浪花小嘴儿怎么这么甜啊?” 灶台上,白如新心情愉悦,手脚麻利地张罗起来,锅里水烧开,白色蒸汽缭绕着他一张幸福老脸—— 厨房之外,白荷让覃浪写作业,刚安排停当,手机便收到了覃小津发来的微信:以后每一年我都会为你过生日的。 白荷嘴角牵出一个浅浅的笑,她抬头左右张望,发现覃小津并不在屋子里,便回给他一个微信:覃先生,你在哪? 覃小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那是茶园旁一棵大榕树下,白荷便寻他去。 白荷找到覃小津时,覃小津献宝一样拨开榕树底下一个树洞,露出里面的烟,白荷“啊”地一声,覃小津得意道:“喏,这是我为爸准备的烟,上星期帮爸存了一点,刚刚我又存了一些新的烟进去,他老人家来这里抽烟的时候一定会有惊喜的,他是不是会感到奇怪,烟怎么会生烟呢?” 覃小津邀功又讨好地笑,等待表扬。 白荷泼他冷水:“这位先生,抽烟有害健康,好吗?不是你亲爸,你就不心疼他的身体,是吧?” 说完,白荷自觉闭嘴,就算是他亲爸,他也未必心疼。 没有表扬,还被批评,覃小津讪讪,觉得扫兴,他还想争辩几句却被远处一栋别墅里慌里慌张跑出来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不是敏敏吗?”覃小津说道。 白荷也看见了郭敏敏,她从一栋别墅里跑出来,一路急急往白家别墅跑去,而她跑出来的那栋别墅正是白茶和姚昶的家。 出了什么事? 白荷和覃小津忙往白茶的家跑去。 铁门因为郭敏敏刚刚跑出来而没有关上,白荷和覃小津跑进去,便听到姚家别墅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还有男人的叱骂声,正是姚昶。 骂声从楼上传下来,应该是白茶的卧房。 白荷和覃小津顾不得脱鞋就向楼上奔去,果然寻声找到了卧房,卧房里白茶蜷缩地上,白描紧紧抱住白茶,而姚昶手上的杯子硬物全往白描身上砸去。 “白茶,白描——”白荷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好一片混乱,姚昶的攻击对象变成了白荷,覃小津自然护着白荷,白荷知道覃小津打架不是对手便去护着覃小津—— 白描那边害怕姚昶伤到大姐大姐夫又放了白茶去拉姚昶—— 场面混乱中传来白茶的嘶吼:“你们都给我走——” 嘶吼声震住了所有人,就连姚昶也住了手,走到椅子上默默坐下。 卧房里一片狼藉,白荷去拉白茶:“二姐,先跟我们去妈家里吧。” 白茶却一把挥开白荷的手,白荷被挥了个趔趄,覃小津及时扶住了白荷,不满看向白茶。白荷则是不解,白描欲言又止,两个都是姐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好表态。 “二姐……”白荷喊了声,就被白茶粗暴打断。 “你们都给我走!” 白荷吃惊了,白茶从未这样大声蛮横说过话,印象里她温柔、懦弱,一直是个受气包。 此刻的白茶只把怨恨的眼光射向白荷,这让白荷吃惊又意外,眼前的白茶仿佛是她从未认识过一般。 “他家暴诶,我们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怎么放心?”白荷又去拉白茶的手。 白茶再次甩开了,她转过身背对白荷,只是决绝说道:“不要你们管!” 白荷当然要管,她是大姐,白茶是从小到大都很听话都很乖巧又那么老实地跟在她身边的妹妹啊! “无论如何先跟我们回妈家再说。”白荷还要去拉白茶,明月女士一行就到了。 呼啦啦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很快便到了卧房。 郭敏敏已经把白如新和明月女士请来了,三人因为赶得急,都气喘吁吁的。 看到白荷和覃小津也在场,明月女士脸色变了变,继而命令白描:“白描,先把你大姐大姐夫带回家去。” 白茶要她走,明月女士一来也要她走,白荷当然不会走。 她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都要我走?是有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吗?我不是你们的一家人吗?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白荷问着就哭了。 覃小津揽过白荷的肩把她带走了,两人回到家里,覃浪花和覃浪都迎上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姥姥姥爷都被舅妈叫走了。”覃浪花一脸焦急。 正问着,明月女士一行竟也回来了,有白如新,有白描,有郭敏敏,居然没有白茶! “爸,妈,你们竟然把白茶留在姚家?”白荷惊呼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接人(求月票) 面对激动的白荷,白如新欲言又止,一副懦弱没有发言权模样,白描和郭敏敏同样缄默,唯一有权说话的明月女士收起从前的坏脾气,碍于覃小津在场,而不得不对大女儿赔笑颜:“白茶要等我们开席的时候再来。” 真无法想象,女儿被家暴,明月女士的脑子里却记挂着吃。 从前白荷被刘峥嵘家暴的时候,明月女士还要冷嘲热讽落井下石,毕竟那段婚姻不是她许可的,白荷过得越不幸,她就越有理,但是白茶嫁给姚昶,至始至终都是明月女士求来的啊,明月女士怎么可以也—— 白荷一蹙眉,明月女士忙笑着说道:“你想快点见到白茶,那我们就快点把大餐煮出来,然后给白茶过生日。哎呀,我灶膛里的火都被我熄,如新愣着干什么,做饭去啊——” 明月女士拉着白如新往厨房走,覃浪花忙跟上去:“姥姥姥姥,我来你陪你烧火吧,我最爱看姥姥烧火了!” 明月女士一把抱起覃浪花,乐淘淘走去厨房:“我们让姥爷煮很多好吃的给你吃,我们再一起给你阿姨过生日好吗?” “姥姥,我也想过生日。” “那你就和你阿姨一起过生日。” “太好了!” 明月女士的笑声,覃浪花的笑声,听在白荷耳朵里显得那么刺耳。 母亲强势,父亲懦弱,女儿们的幸福这么无足轻重吗?白荷眼里发酸有热浪翻涌,她拔腿就往外走去,没有人管白茶死活,她去管!他们为什么就不担心,等他们都走了,白茶会再被家暴吗? 覃小津追了出去:“白荷——” “白描,你还不去拦住你大姐!”厨房里,明月女士的命令传了出来,白描应声:“哦!”也追了出去。 郭敏敏没有跟去,她和覃浪大眼瞪小眼,然后笑道:“浪浪,舅妈陪你玩吧。” “我得写作业。”覃浪想起自己作为一名小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忙走回房间去,郭敏敏去陪他:“那舅妈陪你写作业去!” 白荷跑出白家没多远就被覃小津和白描拦住了。 日头鲜亮,阳光晃眼,两人合力把白荷拉到了一棵大树下。 “大姐你不要冲动!”白描说道。 白荷不可思议看向白描,覃小津却已经替她教训了:“白描,你这话怎么说的?你二姐都被打了,你们都不去管她,你大姐担心她,你居然说你大姐是冲动?” 覃小津声音不大,语调不高,可是一句话却让白描倍感压力。 “姐夫,你们真的相信我,二姐夫就发泄一阵就没事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二姐都习惯了。” 白描话里透露了太多信息,白荷什么都不想再说,再一次拔腿走掉,白描要去拦被覃小津拉住:“白描,那是你二姐,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跟我们一起去把白茶接回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白描再不去就不是男人了,他一咬牙,“好,姐夫,咱们一起去。” 覃小津和白描很快追上白荷,三人往姚家别墅而去,才走到半路,就看见白茶遥遥走了过来—— 第二百三十章 (求月票) 白茶已经换过了衣服,如果不是眼底有一片哀伤落寞,旁人看不出就在刚刚她遭受过一场家暴。 “大姐,小弟,你们是去找我吗?”白茶的声音哑哑的,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阳光里,整个人虚弱不堪,脸上却是浅浅笑容,就像上次见到她一样,她又是这么乖巧文静的模样,一如她从小到大给人的感觉,与世无争,不是不争,而是争不过 宿命,白茶给人以宿命的感觉。 白荷鼻子越发酸了,喉咙卡了个鸡蛋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茶笑着走过来:“不是说给我过生日吗?煮了什么好吃的,有买蛋糕给我吗?”她软软问着。 白描飞快答应:“买了买了,大姐大姐夫买的,老爸老妈已经在煮菜了,二姐你不知道吧,外甥和外甥女回来了!” “浪和浪花?”白茶问。 “对啊,是浪和浪花!”白描已经接过白茶的遮阳伞,揽着白茶的肩先行走了,“大姐大姐夫,你们快来——” 看着白茶和白描走远的背影,那把价格不菲的漂亮的遮阳伞在阳光底下像一朵盛开的漂亮的花朵,白荷觉得委屈。 当事人也好,旁观者也好,大家都若无其事,只有她在小题大做,她觉得莫名委屈,眉头一蹙,嘴角一撇,眼泪就滚了下来。 覃小津双手在她额前撑起一片屋檐,说道:“要哭找个阴凉的地方好好哭,站在这里哭,小心太阳把你晒黑。” 白荷抹了一把眼泪,更咽道:“陪我去姚家。” 覃小津没有迟疑,陪着白荷到了姚家,姚家大门紧闭,白荷按了门铃,许久终于有人来开门,姚昶冷漠的面孔出现在门内,一看到白荷和覃小津,他就要把门关上,白荷挡住了门,说道:“姚昶,我们谈一谈。” “为什么要和你谈?你是谁?”姚昶冷漠说着,铁门砰一声关上了。 居然连她是谁都忘记了吗? 白荷有些不可思议,覃小津在她耳边说道:“先回家,好歹白茶已经回爸妈家里了,是安全的,其他的,等我们回家先再说。” 白荷只好跟着覃小津一起走回白家去,走出好远,回过头去看姚家别墅,依稀能看到二楼窗口站着姚昶,虽然隔得很远,却依然能感到那人身上笼罩着冷漠的气息。 白荷想起多年前和她约过一次会的姚昶,那么自负高傲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和如今的姚昶已经判若两人了,如果不是确认是同一个姚昶,她真要怀疑,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 …… 白茶的生日宴非常热闹,首先表现在一大桌热闹的美食上,地里跑水里游山上种的,不一而足,新鲜的食材随意烹调都能引诱人的食欲,何况白如新的厨艺一直很好。 明月女士把最大的鸡腿一个往覃小津碗里夹,另一个给了覃浪花,她的笑容仿佛已经刻在脸上再也不会消失一般,语调始终高昂:“覃女婿啊,你多吃点多吃点!” 如此殷勤,不过都是对金钱的跪舔。白荷不屑明月女士这么明显地谄媚,说道:“妈,今天可是白茶生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日宴(求月票) 被白荷一提醒,明月女士才象征性给白茶夹了点菜,嘴里道:“白茶生日,那要吃生日蛋糕啊!快去把生日蛋糕拿来——” 明月女士催促白描,白描却犯懒,只朝郭敏敏使眼色,郭敏敏就起身去拿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端上了桌,覃小津帮忙打开生日蛋糕,大家一起插蜡烛。皇冠要被戴在白茶头上,覃浪花羡慕地撅了嘴,明月女士便将皇冠戴在了覃浪花头上。 白荷说道:“浪花,你不可以这样,今天是阿姨的生日。” 覃浪花眉头紧皱,一脸哀伤欲绝:“可我也想今天生日啊。” 明月女士一边揽住覃浪花,一边斥责白荷:“小孩子高兴就好,你那么当真干嘛?白茶都是大人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白茶当然不计较,宠溺看着覃浪花:“今天就让浪花生日吧。” 覃浪花眉头舒展,声音清脆:“浪花和阿姨一起生日!阿姨,我们一起点蜡烛唱生日歌吧,还要许愿……”看多了幼儿园小朋友过生日,过生日的流程和套路覃浪花已经了然于心。 明月女士搂住覃浪花亲,嘴里夸道:“哎哟,我们浪花怎么这么聪明啊?什么都知道啊!” 看着被明月女士紧紧搂住的覃浪花,覃浪默默吃着鸡腿,心里又是止不住地羡慕:妹妹活得真自由,妹妹是他的偶像。 蜡烛点起来了,生日歌唱起来了,覃浪花奶声奶气大声又跑调的歌声飘荡在屋子里,大家都笑着,白荷却笑不起来。 被家暴的白茶,被家暴完就若无其事的白茶,把那一切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亲人们,还有冷漠又古怪的姚昶……这一切让她怎么笑得起来? 她跟着大家的节拍和歌声意兴阑珊拍着掌,忍不住要去偷看白茶,尔后视线潮湿模糊—— 午后,白家陷入安静,大家都在午睡,白荷哪里睡得着? 白茶又回去了,带着明月女士给她打包的各种美食,明月女士嘱咐她把这些饭菜带去给姚女婿吃。白荷不禁要冷笑,把那姚女婿喂饱喂壮,好更有力地殴打白茶吗?这样的丈母娘真是世间少有,这样的母亲也是世间少有! 白荷看了覃小津一眼,他似乎真的睡着了,于是她蹑手蹑脚起身准备去找白茶。 还没走出大门就被白描拉住了。 白描说道:“大姐,你果然被妈猜中了。” “所以妈让你看着我?”白荷反唇相讥。 白描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害我都没得睡,我好困呢。” “既然你不睡那你陪我去找白茶。”白荷说道。 白描瞬间清醒不少:“不能去啊,大姐!” “如果不去,万一二姐回去又被姚昶打了怎么办?”白荷眼前浮现姚家铁门内姚昶冷漠的面孔内心就突突。 白描说道:“其实吧,我们不去找她她还安全些,就是因为我之前和敏敏去二姐家里找二姐了,二姐夫才打人的。” 白描终于肯说出实情,这让白荷更加惊诧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长大后赚钱给你花(求月票) 燕子庄山顶的玉兰树下,凉风徐徐,姐弟俩坐在石块上放眼茶山。绿油油的茶山连绵起伏,宝蓝天空下,风景如画。 “二姐夫不喜欢二姐出来玩,就算是和家人一起相聚也不可以。”白描说道,“上周因为你回来,我去二姐家把二姐请了回来,已经惹恼了二姐夫,今天又去叫二姐来家里,二姐夫一下子就爆发了……” 听着白描的话,白荷只觉天方夜谭:“他是有病吗?他是想禁锢二姐吗?他不知道我们是二姐的亲人吗?” 白描没有正面回答白荷的问题,继续说道:“爸也曾经质问过二姐夫同样的问题,就是有次二姐买了新衣服回来试穿给我看,二姐夫就从书房冲进来,把二姐给揍了,我去拦他,他连我一起揍……” 怪不得白描能抱住白茶一起承受姚昶的暴力,这是也已经被打习惯了吗? 白荷看着白描,弟弟的性格遗传了父亲的,懦弱无争,胸无大志,当然,这还有明月女士强势家教的成果。 白描如此,白茶如此,她不也如此吗?只是最后还能觉醒反抗,只不过逃避和破罐破摔地反抗并不高明罢了。 “就这样让二姐一直呆在一个家暴狂身边吗?你们就不怕有一天他把二姐打死?”白荷觉得气不过。 白描撇了下嘴角:“这得和妈说啊,妈她不怕,其他人怕有用吗?” “二姐自己就……”白荷不想再说了,白茶早就没有自我了吧,从小到大都活成明月女士的傀儡。 “大姐,你真的不要去找二姐了,好吗?”白描乞求道,“妈派我盯着你,我只能盯着你,你看我连午觉都不能睡。” 白描愁眉苦脸,双掌合十对着白荷拜了拜,白荷恨铁不成钢看着白描,这又是一个傀儡。 白茶是傀儡,白描也是,父亲也是,包括她自己也是,只不过她是傀儡里最不听话的,所以明月女士看她最不顺眼。 碍于白描,白荷没有再去找白茶,一整天都相安无事,覃浪花的彩虹屁吹得明月女士心花怒放,明月女士也和覃浪交谈了一番,但覃浪的嘴巴没有覃浪花甜,明月女士便不再理他,专门和覃浪花玩。 白如新领着覃浪花和覃浪去西瓜地看他种的西瓜,抱回两个大西瓜,一家人吃过晚饭后便一起吃西瓜,没有人谈起白茶,白荷也假装忘记白茶,大家围着聊白描和郭敏敏的婚事,明月女士借机再次感谢了覃小津的聘礼钱,满脸堆笑暗示着接下来办酒席的费用。 白荷没好气打断她,说道:“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婿,姓姚的家里是煤老板,你干嘛不让他们给钱?” 明月女士也当仁不让:“我供你上了大学,上大学你花了我几十万,那白茶有上大学吗?白描有上大学吗?你弟弟妹妹为了把上大学机会让给你,他们双双辍学了,你不得报答我报答他们啊?” 明月女士颠倒黑白,信口开河,在座各位都听不下去,尤其白如新假装去方便起身逃走。 看着他的背影,明月女士大骂起来:“你看看你爸这个怂样,家里什么地方也靠不上他,他要钱没钱,连帮个腔都不肯!” 白荷胸口堵得慌,说道:“那是因为爸知道你不要脸,满嘴谎话,他不想跟你同流合污!” 女儿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亲妈呢?明月女士瞅着覃小津,觉得脸皮都被白荷扒掉了,她怒不可遏,指着白荷骂:“你个没良心的,我花几十万供你上大学,让你读书,认几个臭字,就是让你回来骂你亲妈的吗?” “你要点脸行吗?我大学四年学费也不超过五万块钱,生活费都是我自己勤工俭学赚的,你吹牛逼吹了一辈子,说我大学把你读掉了几十万,你能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吗?”白荷起身踢了椅子,走了。 覃小津赶忙放下西瓜,向明月女士点点头,跟着走了。 看着白荷背影,明月女士坐在小椅子上气得发抖,好在覃浪花走过来趴在她背上,不停说着:“姥姥,你别生气,好吗?姥姥,你生气会气坏身体……” 明月女士眼泪刷刷流下来,她转过身把覃浪花抱进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浪花啊,你比你妈强多了,只有你心疼姥姥啊,你妈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姥姥,你别哭了……”覃浪花给明月女士擦眼泪,“姥姥你哭浪花会心疼的。” 一旁,覃浪听不下去了,妹妹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虚伪呢? 覃浪放下西瓜,起身默默走开。 明月女士擤了把鼻涕,看着走开的覃浪,再看怀里可爱的覃浪花,撇撇嘴说道:“你们两个真的都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吗?你这么乖巧一定不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一定是你妈跟别人生的。” 覃浪花嘿嘿笑了:“姥姥,我是我妈妈和我爸爸的孩子。” 明月女士点点头:“我看你爸爸也挺乖巧,我让你爸出钱给你舅舅舅妈办酒席,你爸爸二话都没说,你妈妈反倒噼里啪啦一堆意见,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啊,浪花啊,你以后可不要学你妈妈做白眼狼,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子,你长大后要赚多多的钱给你哥哥花,知道了吗?” “我是男孩子,怎么能花妹妹的钱呢?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知什么时候,覃浪又折回身子,站在明月女士身边冷不丁开口吓了明月女士一跳。 “你个小兔崽子和你爸一样鬼鬼祟祟的,上不得台面!”明月女士骂道。 覃浪板着脸说道:“姥姥刚刚不还夸我爸爸乖巧有钱大方吗?如果让我爸爸知道姥姥在背后说他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他一定会生气的……” 覃浪一本正经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她苦笑说道:“我骂的是你以前的爸爸,不是你现在的爸爸,你怎么听不懂听不懂……” 明月女士有被气到,好在覃浪花扳过她的脸,甜甜说道:“姥姥,我长大后赚钱给姥姥花。” 明月女士又哭了,是被覃浪花感动哭的。 …… …… 夜半,白荷在床上睁开了眼睛,覃小津也睁开了眼睛,说道:“睡不着?” 白荷“嗯”了一声,“我心里不安,我放心不下白茶。”白荷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陪你去姚家看看吧。”覃小津也跟着起了身。 第二百三十章 不认识 白茶已经换过了衣服,如果不是眼底有一片哀伤落寞,旁人看不出就在刚刚她遭受过一场家暴。 “大姐,小弟,你们是去找我吗?”白茶的声音哑哑的,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站在阳光里,整个人虚弱不堪,脸上却是浅浅笑容,就像上次见到她一样,她又是这么乖巧文静的模样,一如她从小到大给人的感觉,与世无争,不是不争,而是争不过 宿命,白茶给人以宿命的感觉。 白荷鼻子越发酸了,喉咙卡了个鸡蛋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白茶笑着走过来:“不是说给我过生日吗?煮了什么好吃的,有买蛋糕给我吗?”她软软问着。 白描飞快答应:“买了买了,大姐大姐夫买的,老爸老妈已经在煮菜了,二姐你不知道吧,外甥和外甥女回来了!” “浪和浪花?”白茶问。 “对啊,是浪和浪花!”白描已经接过白茶的遮阳伞,揽着白茶的肩先行走了,“大姐大姐夫,你们快来——” 看着白茶和白描走远的背影,那把价格不菲的漂亮的遮阳伞在阳光底下像一朵盛开的漂亮的花朵,白荷觉得委屈。 当事人也好,旁观者也好,大家都若无其事,只有她在小题大做,她觉得莫名委屈,眉头一蹙,嘴角一撇,眼泪就滚了下来。 覃小津双手在她额前撑起一片屋檐,说道:“要哭找个阴凉的地方好好哭,站在这里哭,小心太阳把你晒黑。” 白荷抹了一把眼泪,更咽道:“陪我去姚家。” 覃小津没有迟疑,陪着白荷到了姚家,姚家大门紧闭,白荷按了门铃,许久终于有人来开门,姚昶冷漠的面孔出现在门内,一看到白荷和覃小津,他就要把门关上,白荷挡住了门,说道:“姚昶,我们谈一谈。” “为什么要和你谈?你是谁?”姚昶冷漠说着,铁门砰一声关上了。 居然连她是谁都忘记了吗? 白荷有些不可思议,覃小津在她耳边说道:“先回家,好歹白茶已经回爸妈家里了,是安全的,其他的,等我们回家先再说。” 白荷只好跟着覃小津一起走回白家去,走出好远,回过头去看姚家别墅,依稀能看到二楼窗口站着姚昶,虽然隔得很远,却依然能感到那人身上笼罩着冷漠的气息。 白荷想起多年前和她约过一次会的姚昶,那么自负高傲不可一世眼高于顶,和如今的姚昶已经判若两人了,如果不是确认是同一个姚昶,她真要怀疑,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 …… 白茶的生日宴非常热闹,首先表现在一大桌热闹的美食上,地里跑水里游山上种的,不一而足,新鲜的食材随意烹调都能引诱人的食欲,何况白如新的厨艺一直很好。 明月女士把最大的鸡腿一个往覃小津碗里夹,另一个给了覃浪花,她的笑容仿佛已经刻在脸上再也不会消失一般,语调始终高昂:“覃女婿啊,你多吃点多吃点!” 如此殷勤,不过都是对金钱的跪舔。白荷不屑明月女士这么明显地谄媚,说道:“妈,今天可是白茶生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日宴 被白荷一提醒,明月女士才象征性给白茶夹了点菜,嘴里道:“白茶生日,那要吃生日蛋糕啊!快去把生日蛋糕拿来——” 明月女士催促白描,白描却犯懒,只朝郭敏敏使眼色,郭敏敏就起身去拿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端上了桌,覃小津帮忙打开生日蛋糕,大家一起插蜡烛。皇冠要被戴在白茶头上,覃浪花羡慕地撅了嘴,明月女士便将皇冠戴在了覃浪花头上。 白荷说道:“浪花,你不可以这样,今天是阿姨的生日。” 覃浪花眉头紧皱,一脸哀伤欲绝:“可我也想今天生日啊。” 明月女士一边揽住覃浪花,一边斥责白荷:“小孩子高兴就好,你那么当真干嘛?白茶都是大人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白茶当然不计较,宠溺看着覃浪花:“今天就让浪花生日吧。” 覃浪花眉头舒展,声音清脆:“浪花和阿姨一起生日!阿姨,我们一起点蜡烛唱生日歌吧,还要许愿……”看多了幼儿园小朋友过生日,过生日的流程和套路覃浪花已经了然于心。 明月女士搂住覃浪花亲,嘴里夸道:“哎哟,我们浪花怎么这么聪明啊?什么都知道啊!” 看着被明月女士紧紧搂住的覃浪花,覃浪默默吃着鸡腿,心里又是止不住地羡慕:妹妹活得真自由,妹妹是他的偶像。 蜡烛点起来了,生日歌唱起来了,覃浪花奶声奶气大声又跑调的歌声飘荡在屋子里,大家都笑着,白荷却笑不起来。 被家暴的白茶,被家暴完就若无其事的白茶,把那一切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亲人们,还有冷漠又古怪的姚昶……这一切让她怎么笑得起来? 她跟着大家的节拍和歌声意兴阑珊拍着掌,忍不住要去偷看白茶,尔后视线潮湿模糊—— 午后,白家陷入安静,大家都在午睡,白荷哪里睡得着? 白茶又回去了,带着明月女士给她打包的各种美食,明月女士嘱咐她把这些饭菜带去给姚女婿吃。白荷不禁要冷笑,把那姚女婿喂饱喂壮,好更有力地殴打白茶吗?这样的丈母娘真是世间少有,这样的母亲也是世间少有! 白荷看了覃小津一眼,他似乎真的睡着了,于是她蹑手蹑脚起身准备去找白茶。 还没走出大门就被白描拉住了。 白描说道:“大姐,你果然被妈猜中了。” “所以妈让你看着我?”白荷反唇相讥。 白描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是啊,害我都没得睡,我好困呢。” “既然你不睡那你陪我去找白茶。”白荷说道。 白描瞬间清醒不少:“不能去啊,大姐!” “如果不去,万一二姐回去又被姚昶打了怎么办?”白荷眼前浮现姚家铁门内姚昶冷漠的面孔内心就突突。 白描说道:“其实吧,我们不去找她她还安全些,就是因为我之前和敏敏去二姐家里找二姐了,二姐夫才打人的。” 白描终于肯说出实情,这让白荷更加惊诧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长大后赚钱给你花 燕子庄山顶的玉兰树下,凉风徐徐,姐弟俩坐在石块上放眼茶山。绿油油的茶山连绵起伏,宝蓝天空下,风景如画。 “二姐夫不喜欢二姐出来玩,就算是和家人一起相聚也不可以。”白描说道,“上周因为你回来,我去二姐家把二姐请了回来,已经惹恼了二姐夫,今天又去叫二姐来家里,二姐夫一下子就爆发了……” 听着白描的话,白荷只觉天方夜谭:“他是有病吗?他是想禁锢二姐吗?他不知道我们是二姐的亲人吗?” 白描没有正面回答白荷的问题,继续说道:“爸也曾经质问过二姐夫同样的问题,就是有次二姐买了新衣服回来试穿给我看,二姐夫就从书房冲进来,把二姐给揍了,我去拦他,他连我一起揍……” 怪不得白描能抱住白茶一起承受姚昶的暴力,这是也已经被打习惯了吗? 白荷看着白描,弟弟的性格遗传了父亲的,懦弱无争,胸无大志,当然,这还有明月女士强势家教的成果。 白描如此,白茶如此,她不也如此吗?只是最后还能觉醒反抗,只不过逃避和破罐破摔地反抗并不高明罢了。 “就这样让二姐一直呆在一个家暴狂身边吗?你们就不怕有一天他把二姐打死?”白荷觉得气不过。 白描撇了下嘴角:“这得和妈说啊,妈她不怕,其他人怕有用吗?” “二姐自己就……”白荷不想再说了,白茶早就没有自我了吧,从小到大都活成明月女士的傀儡。 “大姐,你真的不要去找二姐了,好吗?”白描乞求道,“妈派我盯着你,我只能盯着你,你看我连午觉都不能睡。” 白描愁眉苦脸,双掌合十对着白荷拜了拜,白荷恨铁不成钢看着白描,这又是一个傀儡。 白茶是傀儡,白描也是,父亲也是,包括她自己也是,只不过她是傀儡里最不听话的,所以明月女士看她最不顺眼。 碍于白描,白荷没有再去找白茶,一整天都相安无事,覃浪花的彩虹屁吹得明月女士心花怒放,明月女士也和覃浪交谈了一番,但覃浪的嘴巴没有覃浪花甜,明月女士便不再理他,专门和覃浪花玩。 白如新领着覃浪花和覃浪去西瓜地看他种的西瓜,抱回两个大西瓜,一家人吃过晚饭后便一起吃西瓜,没有人谈起白茶,白荷也假装忘记白茶,大家围着聊白描和郭敏敏的婚事,明月女士借机再次感谢了覃小津的聘礼钱,满脸堆笑暗示着接下来办酒席的费用。 白荷没好气打断她,说道:“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女婿,姓姚的家里是煤老板,你干嘛不让他们给钱?” 明月女士也当仁不让:“我供你上了大学,上大学你花了我几十万,那白茶有上大学吗?白描有上大学吗?你弟弟妹妹为了把上大学机会让给你,他们双双辍学了,你不得报答我报答他们啊?” 明月女士颠倒黑白,信口开河,在座各位都听不下去,尤其白如新假装去方便起身逃走。 看着他的背影,明月女士大骂起来:“你看看你爸这个怂样,家里什么地方也靠不上他,他要钱没钱,连帮个腔都不肯!” 白荷胸口堵得慌,说道:“那是因为爸知道你不要脸,满嘴谎话,他不想跟你同流合污!” 女儿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亲妈呢?明月女士瞅着覃小津,觉得脸皮都被白荷扒掉了,她怒不可遏,指着白荷骂:“你个没良心的,我花几十万供你上大学,让你读书,认几个臭字,就是让你回来妈你亲妈的吗?” “你要点脸行吗?我大学四年学费也不超过五万块钱,生活费都是我自己勤工俭学赚的,你吹牛逼吹了一辈子,说我大学把你读掉了几十万,你能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吗?”白荷起身踢了椅子,走了。 覃小津赶忙放下西瓜,向明月女士点点头,跟着走了。 看着白荷背影,明月女士坐在小椅子上气得发抖,好在覃浪花走过来趴在她背上,不停说着:“姥姥,你别生气,好吗?姥姥,你生气会气坏身体……” 明月女士眼泪刷刷流下来,她转过身把覃浪花抱进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嘴里喃喃道:“浪花啊,你比你妈强多了,只有你心疼姥姥啊,你妈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姥姥,你别哭了……”覃浪花给明月女士擦眼泪,“姥姥你哭浪花会心疼的。” 一旁,覃浪听不下去了,妹妹小小年纪怎么可以这么虚伪呢? 覃浪放下西瓜,起身默默走开。 明月女士擤了把鼻涕,看着走开的覃浪,再看怀里可爱的覃浪花,撇撇嘴说道:“你们两个真的都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吗?你这么乖巧一定不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一定是你妈跟别人生的。” 覃浪花嘿嘿笑了:“姥姥,我是我妈妈和我爸爸的孩子。” 明月女士点点头:“我看你爸爸也挺乖巧,我让你爸出钱给你舅舅舅妈办酒席,你爸爸二话都没说,你妈妈反倒噼里啪啦一堆意见,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啊,浪花啊,你以后可不要学你妈妈做白眼狼,你要记住你是个女孩子,你长大后要赚多多的钱给你哥哥花,知道了吗?” “我是男孩子,怎么能花妹妹的钱呢?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知什么时候,覃浪又折回身子,站在明月女士身边冷不丁开口吓了明月女士一跳。 “你个小兔崽子和你爸一样鬼鬼祟祟的,上不得台面!”明月女士骂道。 覃浪板着脸说道:“姥姥刚刚不还夸我爸爸乖巧有钱大方吗?如果让我爸爸知道姥姥在背后说他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他一定会生气的……” 覃浪一本正经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她苦笑说道:“我骂的是你以前的爸爸,不是你现在的爸爸,你怎么听不懂听不懂……” 明月女士有被气到,好在覃浪花扳过她的脸,甜甜说道:“姥姥,我长大后赚钱给姥姥花。” 明月女士又哭了,是被覃浪花感动哭的。 …… …… 夜半,白荷在床上睁开了眼睛,覃小津也睁开了眼睛,说道:“睡不着?” 白荷“嗯”了一声,“我心里不安,我放心不下白茶。”白荷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陪你去姚家看看吧。”覃小津也跟着起了身。 :。: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亲近那玉兰树 白茶睡梦中被一种窒息的感觉惊醒。 醒来,身子无法动弹,姚昶又是从背后抱住她,双手胳膊箍住她的前胸和脖子,用力箍住,且越箍越紧,令她越来越透不过气,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地咕噜咕噜的声音。 窗外有银白的月光印在窗帘上,令昏暗的房间多了一层缥缈和阴森的气息。 白茶痛苦地忍受着那窒息的感觉,却没有挣扎。 按照惯例,姚昶这样的举动持续一阵就会停止,然后翻身睡去,白茶挣扎也没有用,力气根本不可能敌得过姚昶,放弃挣扎更因为如果她能就此被掐死杀死,倒也一了百了从此干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多了多久,痛苦的煎熬忍耐终于结束,在姚昶松开白茶的一瞬间,白茶感觉整个人都虚空了。 不敢挪动身子,在黑暗中又煎熬地度过了不知多久,背后终于传来鼾声,姚昶已经睡着了。鼾声响起,白茶才暗暗松了口气,摸索着下了床,走出房间去—— 下楼走出姚家别墅,一路没有开灯,白茶穿着睡袍,像幽灵一样飘游着,直到整个人暴露在月光里,眼泪才止不住哗哗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活成这样? 从开始的担惊受怕到现在的麻木,甚至求死,她都经历了什么啊?母亲说,这是一门让她高攀的婚姻,母亲说她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孩子能嫁给煤老板家里当儿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母亲说如果不是对方有隐疾,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她?母亲说做人要知足…… 她知足,知足地表示,已经活够了! 白茶脚踩棉花飘飘悠悠往前去,去高山,去天上,总之离开这里,离开这不可思议的人世间。 夜风吹在面颊上,风干她的眼泪,令她的面颊紧巴巴的,思绪也被凝固。 她只顾朝前走,丝毫听不见身后有人急促呼唤她的声音:“白茶,白茶,白茶……” 白茶站在半山腰,仰头去往燕子庄的山顶,那里有一棵玉兰树,许多次她都想去玉兰树下坐一坐,闻一闻它浓郁的芳香,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在心里问候、幻想,睡梦中亲近,却不能实实在在走出家门,走向它…… 四维有山,似乎在回荡着“白茶”的声音,白茶笑了,一种已经彻底迷失悲凉至极的笑。从小到大,她都是个胆小的姑娘,身在乡村,无数次被母亲吓唬山里有鬼而不敢出门,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现在她发现,其实鬼魂也没有那么可怕。 就像此刻这四维环山传来的回声:白茶白茶白茶……或许就是鬼混的声音,她没有怕反而亲切。 从前害怕大概是因为觉得鬼是另一个世界的恐怖的力量,而现在,她觉得这个世界才可怕。 她加快了脚步往山顶爬去,她要去亲近那玉兰树,终于爬到了山顶,终于看见了那玉兰树,终于被那馥郁的芳香包围…… 白茶沉醉着,什么也不再怕了,她站在玉兰树下石块上,向着那山下茶园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长痛不如短痛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真相 当白荷和覃小津将白茶从大石块上拉了下来,白荷哭了,抱住白茶呜呜哭着。 如果不是他们去姚家别墅找她,如果不是他们追着她上山紧赶慢赶,如果不是他们在她纵身一跃的前一秒钟及时抱住她,那后果是什么呢? 白荷哭得头痛,抱着白茶,呜呜哭着骂着:“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白茶在白荷怀里像木偶一样呆呆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吐出一句:“我不想活了——” “我都不死,你死什么?”白荷生气地吼道,“你这么年轻,不就是一段失败的婚姻吗?不就是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吗?离婚不就可以了,用得着搭上一条命吗?” 白荷吼得声嘶力竭,喉咙干涩。 一旁,覃小津举着手电筒,看着激动哭泣的白荷,心情沉重。 白荷的经历、白荷的亲人们都让覃小津大开眼界,也让他懂得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阳春白雪,许多人活得艰难而多舛,常常徘徊在生死边缘。 这让覃小津眉头越发紧锁,心头越发沉重,他把手轻轻放在白荷的肩头,握了握,想要把自己内心的力量传递一些给她。 而白荷,真的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白荷不再哭了,拉着白茶在石块上坐下说话,覃小津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手电筒的光打在白荷面前地上,圆圆亮亮的一圈。 只听白茶说道:“他是个杀人犯,他杀了他的母亲!” 白荷一惊。 不远处,覃小津的眉宇也一颤。 “妈知道吗?”白荷颤声问。 她认识姚昶的时候,煤老板的老婆还健在,不但其貌不扬,还是个背部佝偻的妇人,她的背上像背了一个锅。燕子庄的人都在议论,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原配,以煤老板的身家怎么可能会娶她? 同时也有人说她福气好,旺夫,嫁给煤老板后,煤老板包煤矿赚到了钱,成了村里首富,煤老板也不常回家了,在外头风流快活,她也不管他,只负责养育姚昶,她的做法又是得到村里人盛赞。 当年,明月女士舔着脸亲上门推销自己的女儿,姚昶母亲对白荷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有白荷和姚昶的约会,只不过那时候的姚昶已经跟随父亲在煤矿上班,在花花世界里鬼混,并看不上白荷。 “妈说,这是燕子庄人的瞎猜,没有证据,妈说村里人嫉妒姚家有钱,所以故意在背后嚼舌根,妈说,如果我不答应这门婚事,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白茶一口一个“妈说”,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那姚昶的妈到底是怎么死的?”白荷问。既然姚昶杀了亲妈这个说法是猜测,那么姚昶妈明面上到底怎么死的呢? “跳楼自杀。”白茶的声音很冷,听得人一抖,“从姚家楼上窗口跳了出去——燕子庄的人都跑去看了,我也去看了,她趴在地上,像蛤蟆一样,身下流出一滩血——” 许多次,那一幕都在白茶的噩梦里出现,她每每被那噩梦纠缠,汗湿全身。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连夜走 一阵夜风吹来,白荷打了个寒噤。 “她跳楼的时候,姚昶在哪里?”白荷问。 白茶说道:“就在她跳楼的那个房间里,所以燕子庄不少人私下议论是姚昶推他妈妈跳楼的,只是这件事没有报警,也没有经过调查,也没有任何权威的定论,而只是猜测,妈说猜测都不是真的。” 这一夜,白荷内心乱哄哄,震惊与愕然并存。 姚昶妈到底是不是姚昶杀死的,只有姚昶自己知道了,另一个当事人已经死了。 虽然是猜测,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姚昶是个暴力狂,姚昶殴打白茶,姚昶对白茶有变态地占有欲,这些都是事实,不管姚昶妈的死真相是什么,姚昶都是危险人物,把白茶放在他身边无疑是羊入虎口。 白茶即便不是被姚昶伤害致死,姚昶对她的伤害也会造成严重后果,今夜她差点跳崖自杀就是最好的例子。 白荷扶着白茶,覃小津揽着白荷,三个人,一把手电筒,一片月光,跌跌撞撞下了山。 深夜的白家,因为覃小津和白荷带回了白茶起了干戈。 明月女士乍一听到白茶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做梦了,到了客厅看见白茶活生生站着,知道不是做梦,便急了:“白荷,你三更半夜把白茶从姚家接回来干嘛?” “我不是从姚家接回的白茶,我是从鬼门关接回白茶的!”白荷没好气,明月女士不解,白荷说道,“你都把白茶逼去自杀了!” 明月女士一怔,看向白茶,白茶原本止住的眼泪又簌簌落下来,明月女士顿时明白,她没有安慰白茶,反而上前抓住白茶便是一顿捶:“你又要死要活了是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折腾什么?” 好在覃小津及时将明月女士拉开了,白荷护住哭泣的白茶,质问明月女士:“妈,我们是你亲生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我怎么对你们了?我都是为你们好!我说了刘峥嵘不能嫁,又穷又不长进,你偏不听我的,一定要嫁给他,结婚后你吃的亏怪谁?怪你自己不听妈的话!白茶这门婚事,我是拉下老脸去求来的,姚家包煤矿赚的是大钱,白茶好好的少奶奶不当,寻死觅活,演戏给谁看?” 明月女士一顿噼里啪啦,白荷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想起从小到大遭受的明月女士的坏脾气,不是打就是尖酸刻薄的言语,实在是太委屈了。 “我为什么会嫁给刘峥嵘?还不是因为你?如果我不要有你这样的妈,重男轻女尖酸刻薄,只想着剥削我们女儿,我会赌气嫁给刘峥嵘吗?” 白荷哭了,覃小津顾不得别人,走过去抱住她,给她一个可以安静哭泣的怀抱。 吵架,明月女士绝对不能输,但一接触到覃小津投过来的目光,明月女士竟然闭了嘴。 覃小津的目光里有责怪也有乞求,的确当着新女婿的面,不好一遍遍重提旧账,白荷的过去不光彩,在新女婿面前说多了,怕要遭来轻视。 新女婿一表人才也就算了,是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公子哥,这样的金龟婿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夜深了,覃女婿和白荷早点睡,我让白描把白茶送回去。”明月女士收起负面情绪,对覃小津陪着笑脸说道。 白描和白如新早就被明月女士和白荷的吵架声吵醒了,两人站在客厅角落里畏畏缩缩的,生怕被明月女士发现后会殃及池鱼。 听明月女士突然提到自己名字,白描吓了一跳,他不愿意,但也没办法,附和道:“二姐,我我我送你回家。” “白茶不能回家,白茶必须和姚昶离婚!”白荷大声说道。 …… …… 白茶连夜被白荷和覃小津从燕子庄带回了蓝花坞。 看着睡梦中两个孩子也一起被抱上小车,明月女士急得直跺脚,任她怎么喊叫制止,覃小津的车子都绝尘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燕子庄古色古香的村大门口。 白描和白如新将明月女士架了回去,明月女士气不打一处来,边哭边骂边伸手去捶白如新:“都是被你宠的啊,无法无天,不把我这个妈放眼里啊,你看看她啊,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气死我了——” 白如新被揍,习惯性不说话,默默忍受,女人的拳头能有多重呢?不过是蚊子痒。 白描一旁赔笑安抚:“妈,妈,二姐夫也没什么好的,天天打二姐,你说是吧,离了就离了呗,大姐夫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您同意二姐和二姐夫离婚,他就赞助我和敏敏办酒席的钱。” 明月女士还想发作听到这话顿时打住,她扭头看着白描,白描朝他嘿嘿笑着。 明月女士迷失了一下下,又清醒过来,她伸手去捶白描,嗔骂道:“都是你没本事,如果你有本事,妈用得着这么受气吗?你二姐怎么能离婚呢?上哪里再去找姚家这样的家境?” 白描天天被明月女士骂没本事,已经不觉得伤自尊了,他倒想有本事来着,可是从小不会读书,不能像白荷那样考大学,想做点生意,明月女士又怕他亏本,想去打工,明月女士又舍不得他出力,舍不得他在外头看别人脸色,就这么天天在家里游手好闲,却也平平安安。 白描已经很习惯这种现世安稳的平淡生活了。 “不离婚也可以,”白描根本无所谓,反正他也做不了主,“那就让二姐夫家里出我和敏敏办酒席的钱吧,聘礼已经是大姐夫出的了,再让大姐夫出酒席的钱,的确也说不过去对不对?妈你有两个女儿,你得一碗水端平……” 白描仿佛能感受到危险到来,还没说完就先撒开手逃回家里去,明月女士果然在后面追着骂他:“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害死你二姐你不甘心是不是?你二姐夫没有妈,是个可怜人,他的钱咱们怎么能要?” “妈你太偏心了,二姐夫的钱你舍不得要,大姐的钱你怎么就舍得要,还要得越多越好?”白描已经跑进自己房间紧紧锁了房门,反正明月女士进不了房间,打不到人,他便大胆给白荷主持公道。 明月女士也理直气壮:“你二姐没有上大学,你大姐上了大学,你大姐多花了我多少钱?她不得多回报我一些?” “又不是养猪,每一斤猪肉都要卖出钱来。”白如新听不下去,背着手回房去了。 就算等下在床上被老婆打他也认,毕竟大女婿在榕树树洞里又给他藏烟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谈谈 白如新躺到床上,明月女士并没有打他,而是跟他说道:“白茶跟着白荷走了,明天早上你去把姚昶叫家里来吃饭。” 居然没揍他,白如新心里呼出一口气,但说道:“他一个大人,能把自己饿死?” “白茶不在家,亲家公也不在家,谁煮饭给他吃?” 明月女士对二女婿是真爱,已经到了溺爱的地步,再对比从前明月女士对刘峥嵘的态度,一个天一个地,白如新不免也要为白荷叫屈。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刘峥嵘很不靠谱,但如果明月女士对他能有对姚昶的十分之一的好,刘峥嵘大概心理也能平衡些。 一个问题孩子,如果能得到多一点的爱,他是不是就收敛些而不破罐破摔呢?一个问题孩子,得不到爱,得到的都是偏见和鄙视,他很难让自己活得阳光健康。长歪,是唯一的可能。 刘峥嵘长歪了,大女儿的人生跌到低谷,好在又遇到个覃女婿。 想到覃女婿,想到大榕树树洞里覃女婿放的那些烟,白如新内心振作,他丢给明月女士一句话:“要叫你去叫,你也可以直接留姚家给他做饭。”说着,屁股朝向明月女士,睡去。 三更半夜和大女儿吵了一架,被儿子嬉皮笑脸调侃,又被一向窝囊的老伴叫板奚落,明月女士自尊大受打击,气鼓鼓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 …… …… 一觉醒来,白茶还在睡,白荷出了房间。 姐妹同一张床搂着睡,回到了小时候一般,白荷心里唏嘘。小时候常常遭受明月女士的尖酸刻薄的言语,她和白茶就是这样在夜晚彼此取暖彼此慰藉,度过那些十分不愉快的童年的。 覃小津也已经起来了,在厨房里熬粥。 白荷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覃小津,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有抱歉有感激,无论如何自己的娘家人都让覃小津看笑话了,好在她和覃小津只是契约婚姻,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在覃小津面前自处了。 好的娘家人是嫁出去女儿的后盾,能帮着撑腰,像白家这样的娘家人只有拉后腿。 白荷该庆幸自己与覃小津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这让她在覃小津跟前还能留一些自尊。 “我们谈谈。”覃小津主动走过来,说道。 于是两个人走出覃家老房子,沿着蓝花楹大路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 蓝花楹已过了短暂的花期,满树蓝紫色的花朵已经不见,只剩生机勃勃一片浓绿。 覃小津说道:“带白茶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吧。” 白荷停住脚步一颤。 “不止白茶,还有你母亲、你父亲,白描,还有你。”覃小津也停住脚步,将白家人细数一遍。 “怨恨不是办法,每个人都需要得到救赎,你妈妈固然可恨,可是……”覃小津的声音突然发了颤,“白荷,我没有妈妈了。” 白荷看着覃小津,他的眼里有哀伤的暗涌浮起:“只要活着,都可以改变,都来得及。” 他没有嘲笑她,他始终在真诚地帮助她,甚至不惜用自身的伤痛替她考虑。 白荷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 覃小津,如果人有来生该多好,来生让我早一点遇到你,以最美好的姿态遇到你,而不是这样一身狼狈地闯入你的生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妒忌 第一次来到蓝花坞,来到覃家老房子,白茶心里没有那么新奇的感觉,毕竟她刚经历了昨夜的动荡和生死考验。 睡一觉醒过来,昨夜的悲伤和激动都消减了不少,她整个人又回到了一贯的怏怏不振。 吃过早饭,覃小津带着覃浪上楼上古筝课,铮铮淙淙的筝声响在老房子里悦耳动听,覃浪花拉着白茶玩玩具,白茶并不开心。 “二姨,我爸爸煮的早餐好吃吗?”搭积木的覃浪花笑眯眯问白茶,带着得意和炫耀的意味。 白茶一颤,她还以为早餐是白荷煮的,心里有种难言的情愫涌起来。 “好吃。”白茶压下内心的妒忌,说道。 覃浪花哈哈笑起来:“二姨,其实常叔叔做的饭菜才好吃呢!常叔叔是谁你知道吗?他是我爸爸的生活助理,不过他要和向清阿姨结婚了,以后再也不能做饭给我们吃了……” 覃浪花心无城府娓娓道来,白茶听得越发不是滋味。 生活助理,这不是影视明星才有的配备吗?覃小津连生活助理都有,果然是个富家公子哥。想起昨夜,为了能让白荷顺利带走自己,覃小津在明月女士面前放的狠话:“只要白茶离婚,白描的婚礼酒席钱我出!” 如今想来,拉极了仇恨啊! “二姨!二姨!”覃浪花伸出手在白茶眼前挥了挥,白茶回神,给了覃浪花一个尴尬的笑,覃浪花说道:“二姨小时候成绩一定不好吧?你看和我聊个天你都开小差,那和老师聊天二姨肯定也开小差。” 覃浪花的自言自语让白茶更尴尬了,小时候她的确学习成绩不好,同是姐妹,大姐白荷学习成绩就好,她就不好。教她的老师也是曾经教过白荷的老师,每当她考试考不好,老师就拿铅笔盒拍她的脑袋,边拍边说:“都是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这么笨?” 是啊,同一个妈生的,她怎么这么笨?什么都不如白荷?白荷就算离过婚,就算带着两个拖油瓶,依然能钓上覃小津这样的金龟婿,而她呢?她嫁给母亲心目中的富二代,却是天天被家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白茶心里酸涩,眼里有泪雾蒙起。 “二姨二姨,你怎么哭了?”覃浪花收起了笑容,真诚道歉:“对不起二姨,是因为我说你小时候成绩不好,你就伤心了吗?” 白茶扯出笑容,敷衍表示:“我没有哭。” “可你流泪了啊!”覃浪花盯着白茶的眼睛。 白茶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五六岁光景,却一脸机灵,两只眼睛雪亮雪亮,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她内心更有了妒忌的感觉,白荷聪明,所以白荷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聪明的,而她——大概只能生出个精神病吧! 不,她连孩子都不能有!因为姚昶是个精神病! 客厅里响起白荷的声音,她已经洗好了碗,从厨房走出来,说道:“浪花,你自己玩玩具,妈妈陪二姨出去走走。” 覃浪花乖巧懂事点头:“二姨哭了,二姨心情不好,所以妈妈陪二姨去散散心。”说着转向白茶:“二姨,你去看看风景,心情就能好点。” 白茶摸摸覃浪花的头,跟着白荷走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病 蓝花坞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白荷拉着白茶的手走在蓝花楹树下,向远处清粼粼的河流走去。 “又伤心了?”白荷递给白茶一张纸巾,说道:“长痛不如短痛,你一定要和姚昶离婚。” 白茶没有去接纸巾,也没有吭声,白荷替她擦了眼泪,又说道:“小津那边会托人去找心理医生……” 白茶乍听到这话一惊,问道:“姚昶不看心理医生的!不能在他面前提心理医生四个字,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有病,只要不去看医生,就没人知道他有精神病!” 白荷:“……” 好艰难地消化了白茶的话,白荷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姚昶有精神病?” 光问出这三个字,白荷都觉得胸口窒息。 “虽然没有去鉴定过,但是我和他生活了这么久,我笃定他精神不正常,只要天气热了,或者发生了任何不愉快的事,他就开始犯病,每当他当着我的面开始拔头发,我的苦日子就到了,就像这样……” 白茶突然目光发直,一只手疯狂拔着自己的刘海。 白荷仿佛看见姚昶拔头发的一幕。 她急忙上前抱住白茶制止她,拼命喊道:“白茶,白茶,你醒醒,你醒醒——”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明月女士说如果不是姚昶有隐疾怎么会娶白茶?原来隐疾就是精神有病!怪不得都说姚家是不可能让白茶和姚昶离婚的,一个精神病人能娶得到媳妇就不错了,怎么会让媳妇离婚呢? “白茶,别怕别怕,”白荷抱着白茶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太心疼白茶了,母亲怎么可以让妹妹去过这样的生活啊!“只要离了婚,远离他,你就安全了,你不要害怕,姐姐会帮你找心理医生的。” 白茶猛地推开了白荷,“为什么要给我找心理医生?你是觉得我也有病吗?因为我嫁给一个精神病人,所以我也有病吗?” 白茶目光血红,语气恨恨:“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不听妈的话,我又怎么会成为牺牲品?” 白茶问到白荷脸上来,千愁万恨,咬牙切齿:“我有这样的悲剧都是妈和你斗争的结果,为什么你才是导火索你却能得到幸福,而我却要这么惨?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白茶一番质问,问得白荷几乎要窒息了。 耳边是覃小津今晨刚刚对她说的话:“怨恨不是办法,每个人都需要得到救赎……只要活着,都可以改变,都来得及……” 白荷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管你心里是恨我还是恨妈,也不管你过去和现在过得到底有多惨,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办法改法,只能及时止损,现在当务之急,你要做的是和姚昶离婚,然后去看心理医生,如果你自己做不到这些,我来帮你!” 白荷说着扭头就走,白茶急了追上来,说道:“我为什么要离婚?你叫我离婚,我就离婚吗?凭什么?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妈让我结婚我就结婚,你叫我离婚我就离婚,你们把我当什么?” “当你是软蛋!怂包!”白荷停住脚步骂到白茶脸上来,白茶猛地后退一步,喘着粗气一脸惨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发布会后是婚礼 “妈让你嫁你就嫁,你不是怂包是什么?”白荷并没有因为白茶变了脸色而嘴上留情,她毫不客气骂道,“明明是你自己要嫁的,你还好意思怪我怪妈?就算我嫁给刘峥嵘过得很惨,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再惨也比你光荣,因为你活了一辈子算个人吗?只是个傀儡!” 白荷步步紧逼,白茶步步后退,脸色越来越白,呼吸越来越艰难,白荷的骂声却没有停,像冰雹一样,一个个劈头盖脸砸过来。 “我让你离婚你可以不离,但是你自己不能不叫自己离婚!一个这么可怕的婚姻,一个有病又会打人的丈夫,你为了赌谁的气一定要呆在他身边,你三十岁都不到,你就准备把自己的一生埋葬掉,你是不是蠢?” 白茶被骂得直接哭出了声,她转身要跑,却被白荷一把抓住。 “我告诉你白茶,你休想给我逃避,你也休想再去寻死,如果你是别人,你爱死不死,不关我的事,可你是我的妹妹,我是你的姐姐,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死了我会哭的——所以我不允许你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一辈子就这样报销,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白荷拽着白茶往回走,白茶想挣脱,怎么也挣不脱,白荷的力气竟然如此大,她的话也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让她丝毫反抗不了拒绝不了。 …… …… 虽然白茶的婚姻成了白荷最近生活里一个很不开心的元素,但生活也有开心的事情,比如编辑告诉她,她的小说《男道》卖出影视版权了。 《男道》还在连载,这么快就卖出了影视版权,白荷欣喜至极,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情。 谁能来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呢? 还有谁啊? 覃小津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点开微信,看到了白荷的留言:我的小说卖出影视版权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条留言是有声音的,覃小津仿佛能看到白荷仰天狂笑的模样,耳边也几乎回荡着她魔幻的笑声。 覃小津关了手机,唇角勾起笑容。 会议桌对面,向清靠在椅子上,一手摸着肚子,不满道:“喂,覃小津,开会你都能开小差,敬业一点好不好?” 这是在向清工作室里。 覃小津敛容收色,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向清身上来,没想到等他正经了,向清却画风突变,忍不住笑起来:“覃小津,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经纪人是不是非常出色?我不负重托吧?”一副炫耀求表扬的姿态。 就在刚才,向清已经和他汇报了萧占买下《男道》影视版权一事。 覃小津正色说道:“虽然卖出去了,就是价格低了点。” 才一百万,网站分走一半,再扣除税收,到白荷手上五十万都不到呢。 “拜托,白小姐在网文圈又不是什么大咖,影视版权能卖出去就不错了好吗?再说,我这是帮她实现了零突破,多少网络小说就算卖出影视版权也未必能拍出剧来,白小姐这本被萧占买下后是可以真的影视化的,有了一本影视化,白小姐就可以打开知名度,这为她未来的创作都打开了局面,你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嘛。” 覃小津不再和向清抬杠,真诚道谢:“谢谢你啊,向清。” 向清摆摆手:“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谁让我就是一个这么讲信用的人呢?不过我可告诉你,白荷并不是我的主业,我的主业是你啊,覃先生!” 说着拿出了和萧占的演出合约让覃小津签字:“萧占接下来有二十场全国巡演和亚洲巡演,你要很忙哦!” 覃小津一边签字一边倨傲说道:“如果他还有欧美的演唱会要邀请我做演出嘉宾,你可记得帮我抬高酬劳,毕竟我在欧美也是有票房号召力的。” 说着哈哈笑起来,向清则翻了个白眼。 覃小津立马用笔指着向清,警告道:“注意胎教,不要教坏我的干儿子!” 接下来便是萧占的新闻发布会,一起出席发布会的还有常苏。 镁光灯下,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风流俊逸,颠倒众生,澄清了萧占隐婚、奉子领证等传闻,证实了萧占和常苏是两个人。 发布会的新闻立时登上各大网站头条和热搜,又引发了新一轮的讨论:关于萧占和常苏的关系,各种猜测在网络上流传。 萧占是巨星,不光是在国内红,就算不是国际巨星,也是红遍亚洲的。 他和常苏的新闻热度波及整个亚洲娱乐圈,这对于他的亚洲巡回演唱会也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而常苏的婚礼也被国内外关注。 萧占不管那些,只要还他清白,网络上的热度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常苏也不管那些,他不过是个素人,热度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接下来,萧占开他的演唱会,常苏结自己的婚,只是媒体已经不能把常苏当作一个普通的素人了,因为顶了一张和萧占一模一样的脸,他的婚礼备受关注。 一份礼物从tai国寄出,在婚礼当天抵达了常苏手上。 直到洞房花烛夜,常苏才有空去拆那份来自国外的新婚贺礼。 婚房内,向清沐浴更衣从浴室走出来,看见常苏坐在椅子上发呆。 满屋子的大红喜字将灯光修饰成喜庆红色映照在常苏面上,令他看起来眉眼如雕,清隽如玉。 “在想什么?”向清从身后环抱住常苏,问道。 常苏说道:“我收到了……公主寄来的礼物。”说着扭头去看向清。 向清惊讶地直起身子,隆起的肚子在睡袍底下已经十分明显。 常苏离开少林后,因为功夫不凡因缘际会成了公主保镖,又卷入皇室纷争,差点小命不保,好在遇到了覃小津—— 覃小津的某场演奏会上,公主阴差阳错成了观众,被覃小津的筝艺惊艳,多方联系到向清,向清做主让覃小津接下了教学公主弹古筝的任务。 其实也由不得向清做主,毕竟是一国的公主,覃小津一方拒绝的机会不大。 覃小津前往tai国皇宫给公主授课,恰遇常苏,不忍见同胞被戕,开口求情,公主竟然答应了。 常苏成了覃小津的生活助理,再加上向清,三个人成了工作上的铁三角,尔后回国又与向清结婚有子,不由人不去慨叹这缘分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收到公主的新婚贺礼,大家差不多已经将这位皇室公主忘到脑后了。 “公主送了什么?”向清有些紧张问道。 第二百四十章 怀孕中期 公主送的是两尊佛牌。 看着常苏手上置于红布上的两尊佛牌,向清本能抵触,关于佛牌的忌讳向清了解得不多,但因为一知半解便更加畏惧。 常苏说道:“你别怕,公主送的是正牌,在tai国的寺庙由僧人亲自加持,销售渠道也仅仅是寺庙。正牌没有反噬作用,而且是不需要供奉的。每一种正牌都是在佛的指导下设计出来,并都是为了好的目的以造福信奉者的。” 听了常苏的解释,向清才安下心来。 但毕竟是佛门圣物,放置在夫妻卧室中还是不合适的。 常苏用红布将两尊佛牌重新包好,走出卧房拿去书房收藏了。走回卧室便见向清已经在床上躺好等他了。因为怀孕,向清较之从前丰满了些,乌黑垂直的头发披散肩头,更显得肤白貌美,大红色的丝绸睡衣敞着领口,依稀可见旖旎的风光—— “那个……我现在已经在怀孕中期了……”向清有些难为情,说道。 常苏用手抹了抹脸,吞了吞口水,大步走过去,在床边俯身吻住了向清的唇—— …… …… 参加完常苏向清的婚礼,覃小津一行回到蓝花坞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孩子已经睡熟,二人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抱去房间里睡了。 白荷走到自己房间看见白茶已经在床上睡下,便轻手轻脚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覃小津,说道:“晚宴的时候,你刚好方便去了,常苏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覃小津接过信封,跟白荷道了“晚安”便回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覃小津拆开了信封,一封来自tai国的信,信上公主告诉他她已经从哈佛毕业回到了tai国,请他于近日安排时间去皇宫授课。 好突然的教学任务。 覃小津看着信怔了怔,他的特别的学生——tai国公主,如果不是这封信,他差点将这位身份尊贵的学生给忘记了。 她不知道他回了国,也失去了他的联系方式,大概是因为常苏和萧占的新闻传到了国外,她这才获悉了常苏将要结婚的消息,通过常苏再找到他。 这位学生为了学古筝真是煞费苦心了。 覃小津回忆起这位公主学生,她长得很美,有着混血儿的盛世美颜,眉眼深邃,美艳成熟,五官轮廓柔和而立体,皮肤白皙,喜欢化烟熏眼妆。 每次,覃小津飞去皇宫给她上课,她都戴着厚重浓密的假睫毛,画着浓墨色彩的眼线和黑色眼影,衬得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 “公主让你进宫授课,你怎么还不出发?”耳边突然响起白荷的声音,覃小津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白荷,穿着白色甲胄,长发束起,簪着美玉,威风凛凛里又有一股子书卷气。 覃小津瞳仁张了张,扭头看镜中的自己,赫然是古代公子的着装,而他置身的也不是覃家老房子,而是将军府。 覃小津尚没有回神,白大将军就走到他跟前,伸手抽走了他手中拜帖,说道:“公主的命令你还是不要犹豫得好,免得惹恼了公主。” “那将军陪我进宫。”长身玉立的公子眉头微微拧起,对皇宫之行显然充满了担忧。 “好。”白大将军爽快答应。 第二百四十一章 噩梦 大周公主的母妃来自异域,因而公主生了一张有别于汉人的脸。 将军府的马车进了宫后,白将军就被女皇帝身边的督领侍叫走了,女皇帝叫走白将军自然是商议国家大事,覃小津只好跟着公主身边的宫女往公主的寝殿而去。 再次见到公主,公主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还是那个眉眼深邃肤白貌美的冷艳美人。 覃小津以君臣之礼见过了公主,公主也以师生礼仪拜见了覃小津。 寝殿里山水美人屏风前放置着两台古筝,各自坐定,覃小津准备开始给公主授课。 公主说道:“本宫许久未找先生授课,过去的曲调早已忘记,所以先生教我一首新曲子吧。” 公主面前,覃小津谨言慎行:“不知公主想学什么曲子。” “本宫想学——《凤求凰》。” 覃小津一颤,忽听外头有人来报,“公主,叛贼已经捉到,请公主处置。” 公主原本含笑的面孔陡然变冷,冷声说道:“带进来。”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被带了进来,赫然是常苏。 覃小津没来得及说什么,公主就拔了一旁护卫腰中的剑刺向常苏胸口,顿时鲜血如注,常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覃小津,似有许多哀怨与不甘…… 覃小津猛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光大亮,晨曦的曙光照亮屋子,已经是新的一天。 昨夜他做了个噩梦,梦中的血腥令他疲惫不堪,他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身,头有些痛,人也打不起精神来。 手机提示音响起,覃小津拿过手机一看,是向清发来的微信:上午十点,工作室见。 新婚第二日都不肯休息,向清这个工作狂,覃小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覃小津离开蓝花坞往工作室而去,明月女士就到了蓝花坞。 明月女士一边走进村子,一边跟白描抱怨:“你大姐夫不是富二代吗?怎么不是住城里,而住在乡下?” 白描想了想说道:“他们有钱人都喜欢住在郊区,郊区空气好。” 明月女士觉得有道理:“像你二姐夫一家也是住在咱们燕子庄上。” 白描说道:“那可不一样,二姐夫一家本来就是燕子庄土生土长的村民,包煤矿发了财就属于暴发户,和大姐夫家里到底是不一样的。” 白描话音刚落,明月女士就捶了他,“不许埋汰你二姐夫,什么暴发户,那么难听!” 白描撇嘴:“有钱不就好了?只要有钱,妈你还嫌什么难听?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二姐夫不就是暴发户的做派才有这样的下场吗?从前仗着有钱到处泡妞,有男朋友的也不放过,结果把自己给害了,被人揍傻了吧?” 白描絮絮叨叨换来明月女士好一顿捶。 明月女士边捶边教训道:“等下见到你大姐二姐,你可给我闭嘴,这些话就不要当着你二姐的面说了,那是你二姐的老公,你这样说她的老公,她会没面子!” “妈你从前当着大姐面埋汰大姐夫的时候,你怎么不考虑大姐的面子?”白描边跑边抬杠。 明月女士追着他跑,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提你大姐,见了你大姐,关于二姐夫的事你更不要提,省得被你大姐看笑话!” 第二百四十二章 接人 终于到了覃家老房子,终于见到白荷和白茶。 “妈一定要我带她来把二姐接回家去。”白描赔笑向两个姐姐解释。 明月女士暂时不理会两个女儿,她的注意力都被覃浪花吸引,覃浪花一见她就跟八爪鱼一样爬到她身上,嘴里含着三明治含糊不清说着:“姥姥,姥姥,你来了太好了,我可想死你了。” 覃浪花说着还重重亲明月女士的脸颊,糊了明月女士一脸面包屑。 明月女士一点脾气都没有,只顾哈哈笑,说道:“哎哟,浪花啊,姥姥也想你啊,你看看你嘴里吃的是饭吗?都粘了姥姥一脸了。” “不是饭,姥姥,是三明治。” “什么是三明治啊?三明治是垃圾食品吗?小朋友不可以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小心长不高,要吃饭你知道吗?” “可是姥姥,我吃不下饭!”覃浪花搂着明月女士的脖子,皱着眉头,头摇成拨浪鼓。 “为什么吃不下饭啊?”明月女士很心疼。 覃浪花说道:“因为我太想姥姥了,所以吃不下饭,只能吃三明治。” 所有人:“……” “大姐怎么教出一个马屁精的?分享一下经验。”白描十分认真向白荷取经,回头他回家好好调教了一下郭敏敏同学,这样婆媳关系就不愁了。 孰料白荷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白描便尴尬笑笑,忽而听到楼上传来的筝声:“是浪浪在弹琴啊?我找浪浪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客厅里有四个女人呢。惹不起,躲为上计。 白描顺着筝声向楼上去了,客厅里剩下明月女士四人。 明月女士抱着覃浪花,这才注意到白荷白茶两姐妹,“这是准备外出啊。” 明月女士抱着覃浪花在木质沙发上坐了下来。 覃浪花一骨碌从她怀里下来,往厨房方向跑,“我去给姥姥倒水喝。” 明月女士不免又在心里感动一把,看看这热情的外孙女,再看看这两个女儿,见到她一个比一个脸臭,她真是生了两个讨债鬼。 “你们要去哪里?逛街啊?这么大热天有什么好逛的,白茶你在你大姐家吃过午饭就跟我们回燕子庄去,这都出来多少天了,你是结了婚有老公的人,哪能像单身女孩子那样自由,到处逗留不着家?” 明月女士絮絮叨叨,白荷打断她问道:“妈是要接白茶回白家,还是送白茶回姚家?” 明月女士一愣:“当然是姚家!白茶都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当然得回自己婆家。” “哦,那白茶就不跟妈回去了。”白荷笑笑说道,语气却是冷冷的。 明月女士一下急了:“白荷你想干嘛?” 眼见着明月女士要发飙,覃浪花端了一杯水出来给她:“姥姥姥姥,喝水了,温温的,一点也不趟,姥姥喝了就不口渴了。” “浪花真乖。”明月女士大口喝着水,喝了水就不口渴了,不口渴就可以好好吵架了。 明月女士将空水杯递还给覃浪花,咽下口里的水,问白荷道:“白荷,你到底想干嘛?”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吵 “让白茶和姚昶离婚,再带白茶去看心理医生。”白荷心平气和说道。 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让明月女士想发飙,偏偏白荷还说道:“小津已经帮白茶约好了心理医生,我们刚刚就是准备出门去看心理医生的,凑巧妈刚好也来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妈也是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你在胡说什么?你自己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明月女士气急败坏。 白荷点点头,不紧不慢说道:“是的,我当然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还有白描,爸,我们全家都要去看心理医生,和妈做了一辈子家人,咱们白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有病!” 明月女士跳起来,抬手就要给白荷一巴掌,那架势已经吓傻了白茶,好在白荷及时抓住了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妈,从前我是小孩子,由你打由你骂,我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意识要去反抗,但是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明确告诉你,妈,你打人是不对的。” 明月女士恼怒地抽回手,瞪着白荷暴跳如雷:“我是你妈,我打自己孩子,我想打就打,当年你要嫁给刘峥嵘的时候,我就应该打断你的腿!你后来过得不好都是你的现世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活该给我看笑话!” 明月女士正骂到激动处就听“砰”的一声,是白荷摔了一个水杯。 玻璃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覃浪花站在客厅与饭厅连接处,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而楼上筝声戛然而止,白描和覃浪也跑到楼梯处坐着,愣愣失神看着客厅里的人。 “我嫁给刘峥嵘的确是我瞎了眼遇人不淑,但刘峥嵘摊上你这么个丈母娘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敢说我婚姻破裂没有你推波助澜的功劳?你是我的亲妈,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哪一桩是把我当女儿看待,哪一桩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 白荷近乎吼叫,委屈的眼泪倾泻脸上。 明月女士指着她气到发抖:“你又跟我吼!你又跟我吼!我没把你当女儿,你有把我当妈吗?你连婚姻大事都不听我的,在你眼中我这个妈算什么?你以为你现在嫁给有钱的公子哥就能在亲妈跟前摔杯子了?白荷你太天真了,你一个离过婚带着两个拖油瓶的老女人,覃小津能永远对你好吗?他很快就会不要你,你到时候又变成落水狗,让我看笑话……” 明月女士正跳着脚,白荷就上前拉住她,将她往门外拉去,拉到门口将她往门外一推就关了门。 整个屋子都响着明月女士的拍门声和叫骂声,“白荷,你个没良心的野丫头,你会让我看笑话的!我等着看你的笑话——” 门哗啦一声开了,明月女士张着嘴愣住,覃浪花出现在门内,她皱着眉头撇着嘴角,一脸委屈的泪水:“姥姥,你为什么想要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他们离婚了,我不就没有爸爸了吗?姥姥不是最爱浪花吗?姥姥为什么要骂我妈妈啊?呜呜——” 明月女士看着覃浪花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禁有些尴尬。 覃浪花却走出门,抱住明月女士大腿,将头脸埋在她大腿上:“姥姥,可不可以不要和妈妈吵架啊?浪花好害怕啊——” “哦哦哦,浪花啊,对不起对不起,姥姥大嗓门吓到你了……”明月女士蹲身将覃浪花抱在怀里。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 因为抱着覃浪花,明月女士又有了借口进屋。 她抱着覃浪花走进来,想要继续和白荷作战,但覃浪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眼神委屈吧啦瞅着她,明月女士只好闭嘴,心里实在是憋屈得很。 楼梯上的白描和覃浪实力羡慕了,原来对付明月女士还可以这样啊,他们以前怎么就不敢呢?白描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只要明月女士口不择言噼里啪啦,他就什么也不要说,上去就给她嘴捂住—— 白描心里还没规划完就看见覃浪花的手从明月女士嘴巴上拿下来,刚一拿下来,明月女士就开口说道:“白荷你……” 嘴又被捂住了! 不过这一次覃浪花换了手势,不再是捂上去的,而是五根手指期用力,直接将她嘴巴捏住的。 白描:“……”原来手势还可以变换花样啊! 再看明月女士被覃浪花捏住了嘴,十分委屈,然而覃浪花嘴巴翘起来,小眼神比明月女士更委屈。 明月女士被捏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覃浪花还拉仇恨催促她:“姥姥你说啊!你说啊!” 你都捂住老娘的嘴了,老娘怎么说? 明月女士呜呜的。 覃浪花问:“姥姥是不是想说知道自己错了,让我放开你的嘴?” 后半句对了,前半句……明月女士“哼”了一声,她怎么可能觉得自己错?她这辈子错过吗? 明月女士刚这样想,就觉得嘴巴吃痛,小浪花捏住她的手加大了力道,明月女士立即呜呜起来。 覃浪花不松手,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明明是威胁却说得软糯甜甜:“姥姥只要答应不再骂我妈妈了,我就放开你的嘴。” 你都捏着我的嘴,老娘怎么答应? “点头啊!”覃浪花催促。 明月女士忙点头。 覃浪花不放心:“姥姥要说话算话哦!” 明月女士再次点头,覃浪花这才放开明月女士的嘴,明月女士这才松出一口气,楼梯上并排坐着的舅甥俩目睹全程,此刻忍不住给覃浪花鼓掌。 听到掌声,众人都向楼梯上看过来,尤其是明月女士一双利眼,舅甥俩的掌声顿时变得稀稀拉拉。 白描转向覃浪:“你拍一我拍一,咱们很久没完了哈!” 于是两人玩了起来:“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孩子坐飞机……” 明月女士气鼓鼓的,骂道:“白描,你多大的人了?都要娶老婆的人了,你跟孩子玩游戏——” 明月女士一声吼自己把自己吓住,她看了眼怀里的覃浪花,再看一眼她的手,她的手老老实实并没有捏过来—— 覃浪花堆起假笑,说道:“没关系姥姥,你只答应不骂妈妈,没有答应不骂舅舅,不算说谎。” “覃浪花!”楼梯上传来白描警告的呼唤。这个外甥女太——没有节操了! 明月女士心里一股窝囊气正没地方发泄,放下覃浪花冲向白描:“你吼谁大吼大叫的——” 白描已经见过这种阵仗无数次,感知危险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早在明月女士冲过来前,他就从楼梯上冲下来,飞也似地跑出了覃家老房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拉肚子 向清工作室。 向清靠在椅背上,一手轻轻摸着肚子,眼神飘向刚刚将咖啡送给覃小津又走出去的常苏,嘴角挂着笑。 覃小津敲敲桌子,咳了咳。 向清回神:“哦,你看我是孕妇,工作都没法专心了。” 覃小津在心里冷嗤,是因为孕妇的原因吗?明明是因为色女属性。 覃小津呷了口咖啡,就听向清说道:“我和公主那边已经取得联系了,咱们不用去tai国了,公主让我们去英国,她在英国等我们。” 上课的地点其实并不重要,在哪国都无所谓,公主为什么将上课地点改为英国,大概是公主刚好去英国公干或者旅游,都有可能,覃小津不去探究,只是眉头一皱:“我们?” 覃小津的目光落向向清肚子,向清坐直了,会议桌恰好遮住了她的肚子。 “哦,你看我是孕妇,记性就是不好……”向清又自嘲起来,不过大大咧咧笑,一点心虚都没有,说道,“我怀着孕就不跟你们瞎奔波了,我让常苏陪你去。” 覃小津往会议室门外看了眼,常苏正在忙着什么,他收回视线说道:“常苏还是留在国内照顾你吧,我是去给公主上课的,公主出行的安保还用我们普通人担心吗?” “公主的安保是保护公主的,再说,公主的安保越强,对你的威胁也越大,不是吗?”向清敛容收色,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没有接口,沉默着,似在思考什么。 向清又说道:“你就不要替我担心了,你去英国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上完课不就回来了吗?我在家里有我爸我妈,主要常苏跟着你去,我能放心些,不然我还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国外,你忍心我身怀六甲还替你担心?” “那好,我和常苏早去早回。”覃小津这就服从了向清的安排。 “去英国前,有一场演出,是萧占在云城的演唱会,你要当嘉宾,接下来几天你要辛苦了。”向清细心嘱咐,覃小津洗耳恭听,之后便起身告辞。 走去等电梯,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衣着打扮和发型都非常潮流,一看就是走在时尚前沿的。 他见到覃小津就先打了招呼,用一种很妩媚的声音:“覃先生!” 覃小津看着这位不太常规的男人愣了愣,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萧占的经纪人叶波。” 下楼的电梯又到了,覃小津向叶波点了点头,便进了电梯。 覃小津的冷淡让叶波自嘲地摊摊手,艺术家都是这样一副惹人讨厌的高冷姿态吗?那种清高比起自家占占的狂傲,更加蔫坏! 叶波进了向清工作室,很快便坐在了刚才覃小津坐着的位置上,常苏同样给他上了一杯咖啡。 叶波受宠若惊看着常苏,殷勤赔笑:“常先生,怎么好让您亲自……” 常苏却只是礼貌性点点头,径自走出了会议室。 叶波觉得好生没趣,大概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这么高冷吧,颜值高,任性! 向清面前是一杯牛奶,她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我家常苏只给我家小津煮咖啡的,在叶先生来之前,小津刚走,咖啡刚好多煮了一杯……” 听着向清的解释,叶波觉得更加尴尬。 “叶先生突然大驾光临,什么事啊?”他们之间该签的协议都签了,向清实在想不出叶波突然光临还能有什么好事。 叶波喝了口咖啡,表情亮了亮:咖啡居然能煮得这么好喝! 当然,味觉享受没有让他忘记此行的重要目的。 “向小姐,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签常苏先生。”叶波非常期待看着向清。 向清没有吃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签常苏进演艺圈吗?” 叶波陪着笑脸:“你看常苏他有少林功夫,外形又这么帅气,简直就是完美的武打明星啊!” 向清表示认同叶波的评价,但她说道:“首先他和萧占长相相似,一旦他也入行,一定会影响萧占先生的商业价值,一张俊脸可以说是稀缺的宝贝,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可就不值钱了……” 向清能想到的,叶波最为资深经纪人怎么会没想到? 不过,向清没给他机会说,把他内心考虑的都说了出来:“你可能觉得常苏会功夫,走的是打星路线,接的戏类型和萧占也不冲突,两个人发展方向不一样,不但不会削弱萧占的商业价值,还能让你多一棵摇钱树……” “向小姐果然是聪明人,不过‘摇钱树’太难听,共襄盛举共襄盛举吧,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助常苏先生发展事业的……” “但是,”向清话锋一转,“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不适合我们家苏苏这么纯洁的人。” 叶波嘴角一抽,言下之意,他们家萧占就是不纯洁的人吗?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叶先生就请先回吧,我是孕妇,工作时间不宜太长。”向清打算送客,叶波还在做最后挣扎,“不能签下常苏也没关系,可否让常苏先生帮个忙?” …… …… 覃小津回到蓝花坞的时候,白荷和白茶并不在,她们去找他联系好的心理咨询师去了,覃家老房子两位不速之客:明月女士和白描。 “妈,小舅子!”覃小津走进客厅,一脸惊喜。 明月女士拍了下正在玩游戏的白描,抱着覃浪花迎上去:“覃女婿,你回来了?辛苦了,肚子饿了没,妈去给你做饭吃?” 覃小津从明月女士怀里接过覃浪花抱着,笑着说道:“妈来我家里就是客人,怎么能让妈下厨呢?中午我请你们外面吃。” 说着喊了正在练琴的覃浪下楼,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覃小津带着明月女士等人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餐厅奢华的装修在明月女士内心引起了很大的震荡,不过她吃不来西餐,一顿饭闹出了不少笑话。 这顿饭,明月女士虽然味觉和肚子都并不享受,然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回到燕子庄就去跟左邻右舍吹牛,并拿着白描的手机去向邻居们证明自己没有吹牛,手机里有她让白描给自己拍下的在西餐厅用餐的照片,最关键的是,她和覃女婿的合影。 就在左邻右舍都奉承明月女士的时候,明月女士乐极生悲拉肚子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样的丈母娘不多得 明月女士坐在马桶上满头大汗,肚子痛对她来说没有那么痛苦,她痛苦的是为什么需要坐这么久,她的牛还没吹完呢!左邻右舍这些老娘们有生之年第一次对她这么拜服。 一阵腹痛之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这是终于出去了一波,明月女士呼出一口气,伸手去拿厕纸,却发现卷纸已经没有了,于是她扯着嗓子向外喊:“老白,老白——” 白如新送了纸进来,明月女士眉头一皱,感到又一波肚子痛来袭,只好继续坐着。 白如新见明月女士没有接过纸巾,便将纸巾往一旁椅子上一放就要出去,明月女士却喊住他:“老白,你不要走,拿把椅子坐,我跟你讲,那个西餐厅啊——” 明月女士想要分享的心情非常急迫,白如新汗颜,“你今天一整天不在家,姚昶那边我晚饭还没给他送呢。”白如新说着想跑。 明月女士陡然想到可怜的二女婿,便匆匆解决了自己的三急之一,跟着白如新去给姚昶送晚饭。 姚家,饭桌上。 看着埋头吃饭的姚昶,明月女士分外心疼地给他打扇子。 一旁,白如新“啧”了一声,“屋里有空调。” 明月女士这才想起姚家是有钱人,不像白家,空调也是近年来才安装的,装了也不一定舍得开,大夏天也是开电风扇多。 明月女士又伸手去拿了虾剥了壳递给姚昶,姚昶冷漠地挥开了,自己伸手拿了条虾剥了壳放到嘴里吃,明月女士在一旁欢呼起来:“老白,你看,咱们女婿这么聪明,吃虾也懂得剥壳……” 白如新不得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从姚家出来,走在宽敞的水泥路上,看着路旁的花花草草树木石头,白如新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今天不是去接白茶去了吗?” 明月女士这才想起白茶来:“白荷拦着,根本就接不回来。而且你猜白荷把白茶弄去哪里了?” “哪里?” “去看什么心理医生,白茶又没有病,看什么医生?” 听了明月女士的话,白如新眼睛一亮:“白荷能把姚昶也接去看看吗?” 白茶没病,姚昶却有病啊。 白如新的提议立马遭到明月女士反对,她捏起拳头捶了下白如新肩头,说道:“你缺心眼啊,这种事怎么能让白荷知道呢?让她看笑话。”明月女士嘟哝。 白如新不高兴:“你不说我不说,难道白茶也不说?她们姐妹一向感情好。” 明月女士却说道:“白茶不会这么傻吧?姚昶可是她老公,她就不怕丢脸哪?” 白如新站住了,他必须和老婆好好谈谈:“你也知道女儿嫁给一个这样的老公丢脸啊?干脆让他们离婚吧!” 明月女士惊呆了,觉得白如新一定是昏头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离婚?你疯了?姚昶死了妈,他爸又不在身边,他一个人多可怜,白茶还是再和他离婚,谁照顾他?” 老婆什么时候成了大发善心的大善人了。 白如新郑重问道:“明月,要是姚昶家里不是包煤矿的,家里就是个穷光蛋,你还会可怜他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图啥 明月女士被问住了。 白如新尝到了胜利的甜头,继续追问:“如果不是因为姚家有钱,他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能成为你女婿吗?他脑子有问题,从来也没有喊过咱们一句爸和妈,对白茶三天两头动手,不知道哪一天万一打错了手,白茶有个好歹,你这当妈的心里过得去?要知道姚昶妈的死,村里就有各种议论的声音,好好一个人干嘛突然跳楼?还有啊,你贪图姚家有钱,姚家再有钱跟咱们白家有什么关系?你花过他们家一分钱了吗?聘礼的二十万一分没收不说,你还把白茶的十万块私房钱贴出去,你说说你到底图什么?” 白家姚家结亲,村里人没少戳他们白家脊梁骨,说他们贪图姚家的钱,然而他们只是做了个虚名,并没有享受到任何实际的利益,就拿白描结婚的事来说吧,姚家帮忙出过一分聘礼钱吗? 白如新真的想不明白明月到底图啥? “你不图钱难道图名声?姚昶娶了白茶,咱们家得到什么好名声了?” 白如新一辈子都不敢这么理直气壮质问她,明月被问得脸上下不来台,她嘴角一撇,说道:“还不是咱们白茶老实,上不了台面吗?就白茶这个怂样,能巴上什么好人家?姚昶是有病,不正是因为姚昶有病,他爸才肯答应咱们这门亲事吗?你要把远光放长远,姚家只有姚昶一个儿子,那么大家产不都是姚昶一个人的?只要白茶不离婚,这家产就是白茶的,白茶只要老老实实给我等着就行。” “等?等到什么时候?姚昶爸和姚昶一定能比白茶先死?白茶是个老实的,早早就被姚昶虐待死可能性还更大一些,她可不止一次想去跳楼了,这一次是幸好白荷和小津发现了,我看你啊,迟早要后悔。” 白如新越说越窝火,一跺脚撇下明月女士,径自走了。 看着白如新背影,明月女士:“……”什么时候老头子胆儿这么肥了? …… …… 白茶从心理咨询室回来后,话多了起来。吃完晚饭,也把碗抢去洗了。 白荷偷偷跟覃小津道谢,覃小津看着客厅里一起玩耍的覃浪花和白茶,听着楼上传来的铮铮淙淙的筝声,便对白荷一歪头:“要谢我,就陪我去排练吧。” 笑容很迷人,眼神很勾人,白荷鬼使神差点了头。 萧占云城演唱会,覃小津和萧占合作歌曲《兄弟》,萧占自己创作的曲子,之前已经将乐谱都发给覃小津了,这是两人第一次合。 排练厅里并没有过多工作人员,只有一个钢伴老师。 覃小津领着白荷走进排练厅时,白荷脱口而出:“常苏?” 萧占:“……” 白荷后知后觉,依然热情洋溢招呼他:“快快快,帮忙把你家小先生的古筝给摆上,离开了你这个生活助理啊,可苦了我,你看看这么大古筝都让我一个人扛。我可是个弱女子啊——” 白荷将手里的四轮古筝盒子放到地上,直起身便发现那人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二郎腿不羁地翘起来,一脸黑墨。 覃小津噗嗤笑了,在她耳边提醒道:“姐姐,你看走眼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排练 白荷顿时回过神来,此人是大明星萧占,不是常苏。 是萧占,白荷更激动了,编辑之前和她提过,买下她小说版权的是萧占工作室,这可是她写作路上的伯乐、大恩人哪! 白荷立即走到萧占跟前去,深深鞠了一躬,笑容可掬道谢:“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萧占先生,谢谢你啊,谢谢你买下了我小说《男道》的影视版权!” 萧占一脸乌云滚滚,眉头一挑,冷声问道:“濯清涟而不妖?” “对对对,正是鄙人,鄙人本名叫白荷!”白荷对着萧占又连连鞠躬,覃小津心里骂了句“傻大姐”走过来将白荷拉走了。 覃小津在排练厅角落的位置给白荷放了把椅子,将白荷按坐在椅子上说道:“不要起来不要说话,看着就好!” 白荷悻悻然的:“那我要是想方便……” “不方便!”覃小津果断拒绝了她。 白荷在心里看了看天,盯着一脸严肃的覃小津,呵呵笑道:“覃先生吃醋了?” “是的。”覃小津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荷:“……”就不该和覃小津先生比谁的脸皮厚。 二人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正大眼瞪小眼着,就听钢伴老师喊:“覃先生可以开始排练了。” 覃小津冲白荷挑了挑眉,走过去在摆好的古筝前坐好。 钢伴老师也就座,萧占也拿着话筒站在了排练厅正中,钢琴声响起,旋律过后便是萧占的歌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感恩的滤镜,白荷觉得萧占歌声动听,耳朵都听怀孕了,尤其是到了古筝也加入旋律的部分,然而萧占却不满意。 覃小津耐心配合着萧占的要求一遍遍合着钢琴和萧占的唱,但是萧占还是一遍遍挑刺。 坐在一旁已经打起了哈欠的白荷听不下去了,滤镜已碎,忍不住打断萧占,说道:“萧占,你是故意找茬吧?” 平常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身旁的工作人员对他说话都是柔声细语连哄带劝的,这么直接的,这个女人还是第一人。 覃小津向白荷这边投过目光来,她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坐在椅子上,因为他的关注,她比之前坐得笔挺了些。 白荷的插话让覃小津觉得莫名爽,因为他也想这么说来着。然而萧占却极度不爽,他握着话筒疾步走过来,白荷本能紧张:不会是要过来砸人吧? 萧占走到白荷面前的时候,覃小津也已经到了白荷面前,冷声问道:“萧占你想干嘛?” 萧占没有理会他,用手中话筒指着白荷,说道:“你,出去!” 不是打人就好,白荷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出去,但是出去前我还是要把话说完,”白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萧占堆了一个她一贯的假笑,“我觉得这首曲子既然叫《兄弟》,舞台上只要留下两个人就够了,要么是钢伴老师和我们小津,要么是你和我们小津,余下一个人应该离开舞台。” 萧占皱眉一脸凶巴巴:“我是歌手,这是我的演唱会,我怎么离开舞台?” “所以钢伴老师离开舞台就好了。”白荷轻轻松松笑道。 那边,钢伴老师蹙眉,不会吧,这位女士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这是要让他失业啊。 “开玩笑,钢伴老师离开舞台,谁来弹钢琴?”萧占的声音很大很冷不近人情。 白荷指了指他:“你啊。” 萧占一愣。 白荷问道:“萧先生不会弹不来钢琴吧?” 萧占忍着怒气,冷冰冰说道:“这位小姐凭什么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 “我是观众诶,观众就算不是内行,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审美啊,既然你这首曲子歌颂的是兄弟情,还是大明星萧占和古筝演奏家覃小津之间的兄弟情,那让舞台成为你们的二人世界不好吗?一个弹钢琴,一个弹古筝,你最好把歌词也分几句给我们家小津,两个人一起弹琴一起唱歌,珠联璧合,这不就是又简单又打动人心的兄弟情吗?” 萧占依旧一脸黑沉,不过不再说什么,扭头走回排练厅,不过是走向钢伴老师身旁…… 覃小津对着白荷灿烂地笑了起来,同时送给她一个大拇指,继而也走向自己的古筝。 排练继续。 钢伴老师成了观众,接下来的排练就如白荷设想的那样,萧占弹钢琴,覃小津弹古筝,独唱变成了二人合唱…… 钢伴老师坐在白荷身边,从一开始的闷闷不乐,到后面一脸傻笑和白荷一起随着旋律挥动双手…… …… …… 深夜,排练结束。 白荷走过去帮着覃小津将古筝收进有滑轮的古筝盒子,二人准备离开,看见萧占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上是疲惫,紧抿的嘴角显得不近人情。 覃小津和白荷互视一眼,还是问道:“萧先生是在等助理来接吗?” 大明星的助理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是常态,萧占这样落单的,让人感到意外。 然而覃小津好心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应,覃小津又问道:“萧先生需要乘坐我们的顺风车吗?” 依然没有回答。 覃小津还想说什么,白荷阻止了他:“小津,你没发现他是哑巴吗?” 覃小津一愣,萧占嘴角也是微不可见一抽。 “大明星除了唱歌以外,是不会说话的,不能说话,不是哑巴是什么?我们走了!”经过这一晚上的排练,白荷对萧占的好感全消,大明星了不起啊,这么大架子,一点修养都没有。 “白荷小姐——”萧占终于出声,却指着覃小津对她说道:“他给你开多少工资,我出十倍的价格挖你当我的生活助理。” 椅子上的人说着特别豪横地扬了扬下巴。 “萧先生你误会了,”覃小津笑起来,“白荷不是我的生活助理,她是我妻子。” 萧占怔了怔,覃小津一手拉着古筝琴盒,一手牵住白荷的手,两个人离开了排练厅,那背影双双都有些翩翩。 二人走出去的时候,一个从头到脚都透着时尚味道的男人走了进来。 覃小津和白荷才走到电梯口便听到排练厅里传来萧占暴跳如雷的声音—— 第二百四十九章 替身 这个大明星的脾气可真是臭啊! 覃小津和白荷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萧占的嫌弃,携手进了电梯。 排练厅内,萧占摔坏了一个话筒和一把椅子,叶波却似见怪不怪,坐在椅子上淡定看着这一切,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目光,仿佛萧占只是在演一场发脾气的戏。 “我说过不接打戏,已经签约了是吧?谁签的谁去演!”萧占又踢了一把椅子,激动得额上青筋暴起。 叶波起身去又拉了几把椅子过来,赔笑道:“继续摔继续摔,多摔几把,气就能早点消了。” 恬不知耻的笑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萧占却没有继续摔椅子了,而是走到钢琴前,打开钢琴盖,两只手在黑白键上泄愤似的敲击出一连串的旋律来,旋律由急到缓,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 叶波呼出一口气,继续陪着笑脸,说道:“虽然是一部功夫片,但你只要演文戏部分就好了,打戏咱们可以找替身嘛。” 萧占虽然脾气臭喜欢耍大牌,但是业内导演和制作班底还是很愿意和他合作,有一点就是他演戏不用替身,这也被圈内人赞为敬业,比起其他流量明星,萧占此举的确能赢得大家好感。 一听“替身”两个字,萧占就炸了,上前就给了叶波一巴掌:“叶波,你是想毁了我的事业吗?你可是我的经纪人!” 叶波挨了一巴掌却并不觉得脸疼,更没有屈辱的感觉,他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咱们娱乐圈哪个大明星演戏没有用替身?不抠图就不错了!占占,你真的没必要这么较真,打戏用替身,制作方完全可以理解,粉丝也会心疼你的,难道让你本人上啊?这也是从粉丝和制作方的角度去考虑,你本人不上,制作方也降低风险,不是吗?” “用替身会降低我对演戏的兴趣,会让我的从业热情减弱,你考虑过这件事对我职业生涯的风险没有?”萧占大声吼了叶波一脸湿。 叶波就像淋了一场毛毛雨,伸手把脸上湿润揩掉,继续笑容可掬:“占占,咱们不用剧组给的替身,咱们自己带替身,而且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替身的。” 萧占眯起眼睛盯着叶波,他似乎已经猜到叶波叫来了谁,但他还是执拗说了两个字:“不行!”说着摔门而出,叶波追上去,萧占猛地回过身,吓了叶波好大一跳。 “有他没有我!” 萧占丢给叶波五个字,这次走掉没再回头。 看着萧占的身子进了电梯,消失在电梯门后,叶波敛了笑容,咬牙骂了句:“离了我看你怎么活!” 萧占走出电梯走出大楼置身在夜幕里方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带,手机、钱包什么都没有带,这些平常都归助理保管的,但他的助理今天刚刚被他辞了,他耍脾气的其中一招便是辞退助理。 以萧占的高傲的性子,此刻也绝不可能再回排练厅去,因为他今晚不想再看到叶波。 在排练厅大楼所在的小区道路上漫无目的走着,身后一辆小车开了过来,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覃小津的脑袋伸了出来:“萧先生——” 第二百五十章 收留我一晚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覃小津和白荷同时扭头看后座上的人。 古筝盒子占据了半个车厢,萧占坐在仅剩一半空间的后座上,并不舒服,一脸冷冰冰凶巴巴,好像谁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 “萧先生住哪个酒店?”覃小津谦和地问。 “不记得了。”萧占粗暴地回答。 覃小津:“……” 不再理会萧占,兀自开动车子,车子驶离小区保安岗亭时,叶波从大楼追了出来。 “萧先生要不要给经纪人打个电话?”车上,覃小津再次问道。 “我没带手机。” “用我的手机吧。” “我不记得电话号码。” “那萧先生想住哪家酒店,我给萧先生开个房间。” “我没带身份证。” 对于覃小津的每一种提议,萧占都无情拒绝,覃小津忍不住和白荷互视了一眼。 白荷说道:“向清有萧占经纪人的电话,给向清打个电话,让向清转告他经纪人……” “可以收留我一晚吗?”自负又狂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明明有求于人,气焰却依然那么嚣张。 覃小津和白荷再次交流了下眼神,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当覃小津开着车载着萧占往蓝花坞而去的时候,叶大经纪人正在保安室里查监控,查看他家摇钱树的去向,好在向清接到白荷的微信留言后,及时打来了电话,告知他萧占的下落,否则今天晚上,叶大经纪人非报警不可。 车子到了蓝花坞村口,白荷和覃小津下了车,一起从车上取下古筝,发现萧占还坐在车后座上,覃小津提醒道:“萧先生,我们到家了。” 萧占却并没有下车而是说道:“我想了想,还是送我去酒店吧,这乡野郊外的,我一定睡不惯。” 覃小津看了看腕表,再看看天上的月亮,额,这位先生故意的吧? 白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道:“你不会想再送他去酒店吧?” 覃小津挑了挑眉,不然呢? “我不同意!”白荷将手里比人还高的古筝盒子往覃小津怀里一塞,说道:“万一你开车送他到酒店,他又说还是家里住着亲切,那你岂不是又要开车带他回来?” 覃小津透过车窗瞟了眼车上的人,不会吧,这位先生如果这样,那就是耍人玩了。 “不要怀疑,他就是这样的人,”白荷仿佛能听见覃小津心里在想什么,“你晚上排练了一晚上,又唱又弹的,不累啊?这么晚车开来开去,万一发生交通事故……再说了他不是说了吗,他没带身份证啊,如果他不跟我们回老房子睡,那就让他留在车上睡好了,车钥匙肯定不能留给他,万一车被他开走,等下把车窗摇下来,再把车锁了,他睡着了也不会在车里闷死……” 白荷正说着,就听车门砰地一声响起,某人自觉下了车,径自走入村口,不过光看背影也能感到他脸上的表情是气鼓鼓的。 萧占闷头往前走去,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覃小津和白荷跟上来,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但见月光下,两人并肩走在树下,覃小津一手拉着古筝盒子,一手牵着白荷,两人边走边说笑,远远都有笑声传过来—— 月光照在萧占的面容上,银色的光衬得他的面容冷若冰霜,树影婆娑里他高挑挺拔的身形略显孤单。 覃家老房子古色古香,低调而奢华。 门内更是古朴又雅致的摆设装修,仿佛回到古代大宅院。 进了门,萧占说道:“我饿了。” 白荷和覃小津交流了下眼神:虽然对方的语气像是在差遣佣人,但是来者是客,必须招待。 “我去煮宵夜吧,你也饿了吧?”白荷说道。 白荷必须只能给他一个人煮宵夜! 覃小津立即将古筝竖在墙角,自己走去厨房。 白荷向萧占做了个“请”的手势,“萧先生请稍坐,我去给您收拾一下房间。” 白荷说着上了楼,先去检查了覃浪的房间,男孩子已经睡熟了,又去了覃浪花的房间,晚上白茶竟和覃浪花一起睡,白茶的手上还拿着一本故事书,一定是给覃浪花讲故事的时候睡着的。 将故事书拿到床头去,给白茶和覃浪花都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便去收拾常苏的房间,被子床单全部换成干净的,环顾了房间一圈,这才下楼去。 楼下,萧占依旧坐在蓝花楹木质沙发上,虽然没有动没有发出声音,依然能让人感到他好大的气性,而厨房里也飘出了食物的香气。 “覃小津,你速度好快啊!”白荷没有理会萧占径自走去厨房。 厨房里,覃小津已经将面条盛进碗里,见白荷走进来,听着她的夸赞,他得意笑道:“为了把锅腾出来给白大小姐展露厨艺啊!” 白荷看着那大海碗的面条,海鲜浇头,绿油油的菜叶点缀,汤多料足,不可思议说道:“他是大明星诶,这一大海碗下去不亚于喂猪了,用得着再给他煮吗?我觉得他要是能把这一碗都吃掉,明天他的经纪人都会找我们算账。” 大明星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吃主食的吧? “我是说,让你煮给我吃!”覃小津一字一顿,一脸矫情。 白荷:“……”这个人自己肚子饿,不会给自己顺带多煮一碗面吧? 覃小津将面条端出去,白荷不情不愿地刷锅重启灶火…… 白荷端着煮好的面条走到饭厅时,看见萧占正坐在饭桌前,他面前的面一口都没有动,覃小津尴尬说道:“萧先生说他没胃口。” 白荷丝毫不感到惊诧,今天晚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萧占就是来找茬的。 她将面条放在覃小津面前,“没关系,萧先生不吃刚好给我吃,我也就煮了一个人的分量,只够你一个人吃。” 说着将萧占面前的大海碗端到自己面前,几乎是同时,萧占伸手把覃小津面前的面碗端了过去。 白荷:“……” 覃小津:“……” “我又饿了。”萧占冷冰冰说着,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白荷转身进厨房拿了一袋盐出来,往萧占的面碗里猛撒了一把盐进去,堆起一脸假笑说道:“不好意思,萧先生,刚刚我忘记放盐了。” 萧占:“……” 覃小津:“!!!”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神助攻 终于到了睡觉的时间。 覃小津和白荷领着萧占上了楼,往常苏的房间走去,白荷说道:“我已经给萧先生收拾好了房间,被褥床单都换成干净的了。” 萧占站在常苏的房间门口看着,却没有走进去:“还有别的房间吗?” 白荷呆了呆,负气说道:“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房间,一个是覃先生的房间,萧先生不会是要我们腾房间吧?” 不仅仅是白荷,覃小津也在心里愤慨,这个萧占真是难伺候。 萧占却蹙了蹙眉头,玩味看着两人:“哦?你们不是夫妻吗?竟然分房睡?” 白荷一凛,真是被这位大明星搅得气昏了头,一时说漏嘴了。好在覃小津的手及时搭上她肩头,将她往他怀里亲昵一揽,冲萧占笑道:“萧先生真会说笑,哪有夫妻分房睡的?时间太晚了,萧先生就将就一晚,早点睡,晚安!” 说着,揽着白荷朝自己房间走去,脚步因为激动都有些凌乱了。 话说,他很久没有和白大小姐共处一室了,萧占真是神助攻啊!哈哈哈! 火速关上房门,覃小津冲着白荷贼兮兮笑起来。 白荷翻了个白眼说道:“覃先生,你刚刚下了厨,最好先去洗澡再进被窝。” 当然要洗澡! 覃小津愉快地表示:“一起吧,你刚刚也下厨了哦!” “好啊!”只听一声愉快而清脆的答应声,覃小津晃了晃神,他不过随口一说,白大小姐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答应? 覃小津定睛看去,眼前的白荷又变成了身着白色盔甲的将军,而他低头一看自己,又穿上了黑色的宽袖长袍,翩翩公子一位。 “公子,愣着干什么?伺候本将军沐浴啊!”白大将军不耐一声吼,伸手一把扯掉了自己的盔甲,那动作潇洒而帅气,又带着不羁浪荡,令覃小津“啊”地一声娇羞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公子,你生是本将军的人,死是本将军的鬼,害什么羞啊?本将军身上哪里你没看过?” 白大将军说着来扒他的手,他一边逃一边更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不不,他哪里都没看过。 “就是你身上,本将军又哪里没看过呢?” 白大将军好生过分,扒开他的手又去扒他的衣裳,追着他满净房跑着。 净房里,浴桶里的水飘散出袅袅的雾气,花香四溢,他被大将军紧追不舍,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剥下,嬉戏的笑声飘满净房:“将军,不要啊,不要啊——” 然而最后一件衣裳被大将军扯下,他整个人被大将军推入了浴桶里,宽大的浴桶恰好容纳两个人沐浴。 白色的雾气袅袅缭绕在二人之间,大将军水润润的唇鲜红可爱,他盯着那唇,忍不住就吻了上去—— “咚”地一声,覃小津的唇磕在了浴缸壁上,他猛地回神,好疼! 眼前不是将军府,也不是净房,而是覃家老房子,是自己的浴室。 覃小津泡在浴缸里,忍不住一笑:自己最近是看白荷的小说看魔怔了吧?一不小心就穿到书里的剧情,他就是公子,白荷就是将军,公主—— 覃小津顿了顿,白荷怎么知道公主? 是巧合,还是—— 起身,湿漉漉跨出浴缸,用浴巾裹住自己,打开浴室的门。 门外,白荷身上穿着他的大衬衫,刚才洗完澡后只能穿他的衬衫,因为不能回自己房间拿睡衣。大大的衬衫套在她小小的身子上,莫名好看! 白荷一见到他就埋怨道:“覃先生洗个澡要花这么长时间啊?” “你就那么等不及吗?”覃小津斜靠在浴室门上斜睨着她,眼睛里是玩味的调戏的眼神。 “当然。”某小姐给了非常确定的答案,某先生心弦立刻被一双神奇的手拨动,荡出涟漪来。 他的眼前闪过幻境中那将军府净房里水润润的红唇,不由就要俯下头去,然而嘴上一凉,白荷将一张卡封在他唇上,斜眼道:“你想干嘛?” 覃小津将那张卡从嘴巴上拿下来,不解道:“应该问你干嘛才对。” “这卡里是我的稿费,六十万哦!”白小姐兴奋得像个傻子,“快把我的欠条拿出来让我修改一下!” 覃小津却将卡塞了回来,说道:“你身边还是留点钱吧。” “我不需要留钱啊,我又不缺吃不缺喝……”他和她是五年契约,也就是他是她五年的饭票啊! “你需要的,因为接下来我要出国。”说到“出国”,覃小津莫名有些伤感,或许他在国外飘了十年飘累了吧,或许是国内有了他要去留恋的人,以至于让他哪怕是短暂的出国都生出天涯海角的忧伤来。 覃小津看着眼前的人,所以,那个要去留恋的人是—— “出国?”白荷收敛了笑容,“怎么没听你说过?” “临时的行程。” “你不是还要参加萧占的演唱会……” “演唱会后就走。” 覃小津说着越过白荷走向衣橱,白荷还想再说什么,伸手拉了他一把,额,不小心把他的浴巾给拉掉了—— 覃小津看看白荷又看看地上的浴巾,额…… 白荷看看地上的浴巾又看看覃小津,怔了怔,立马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覃小津想起那个幻境,真是风水轮流转,他捡起地上的浴巾不慌不忙重新裹好,伸手拉开了白荷的手,嘴角浅笑,说道:“我们已经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次,你不可能不趁着我睡着偷看我,所以你害羞什么,我身上你哪里没看过?” “啊?”谁偷看他了!白荷愤慨:“我没有!” “谁能证明你没有?就像谁能证明我没有一样!”覃小津拉起白荷就往床边走去。 对对对,谁能保证,同床共枕那么多个夜晚,这个男人没有趁她睡着偷看她…… 白荷脑子飞速运转着,人就已经被覃小津推倒—— 常苏房间里,萧占懊恼地捂住了耳朵,他貌似听到了非常嗨皮的声音,那对夫妻能不能考虑一下客人的感受? 而在那对男女的房间里,此刻,萧占是谁?不知道啊! 一个只管扯对方的衣服,扣子被一颗颗崩掉,一个不甘示弱去扯对方的浴巾,浴巾被扯掉又被裹起,裹起又被扯掉,扯掉又被裹起…… 终于两个人都狼狈看着对方傻笑,最后击掌,互相警告对方:“好好睡,别再胡闹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可怜的大明星 熄灯,躺下,世界归于宁静。 白荷面朝外侧卧看着窗外,窗外有月光透过窗帘,她能感觉身后的人没有睡,正在默默注视她的背影。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都睁着眼睛,却没有动弹,假装睡着,似乎都怕惊扰了对方的静夜思。不知道就这样静静躺着到几时,终于累了睡过去…… 星移斗转,月沉日升。 萧占因为睡得不好,一脸起床气拉开了房间的门,另一个房间的门也同时拉开,一个纤瘦的年轻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房间门口,向萧占看过来—— 小女孩眼睛一亮,惊呼起来:“常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着小蝴蝶一样飞扑过来,亲昵拉着他的手对那女人介绍道:“二姨妈,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常叔叔,他煮饭可好吃了,他是世界上会煮饭的叔叔里最帅的——” 覃浪花拉着萧占的手走到白茶跟前来,兴奋得大眼睛忽闪忽闪:“二姨妈,你可太有口福了,常叔叔来了,我们就有美味的早餐吃了。” 白茶盯着眼前的男人,已经被这副好看的皮囊亮瞎眼了,她呆呆道:“这明明是大明星萧占啊,我看过萧占演的所有电视剧……哦哦,那个和萧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常苏……” 萧占这样的大明星,白茶再孤陋寡闻也很难不关注,毕竟家庭妇女平常能打发时间的消遣也无非是抱着手机刷剧,萧占的剧、萧占的八卦新闻全都会关注,萧占前一段时间一直被误会隐婚、奉子成婚就是因为有一个人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个人的名字叫常苏。 原来和萧占一模一样的常苏就是外甥女覃浪花口中不停提到的常叔叔。 白茶向萧占点头致意,露出笑容说道:“你就是常苏吧,我听浪花说过,你是我姐夫的生活助理。” “姐夫?”萧占被错认,按照一贯的性子早该发飙,但错认他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他没法计较,此刻听着白茶的话发现了关键词。 “覃先生是我的姐夫,白荷是我大姐。”白茶伸出手去想要和萧占握手,又觉得不妥赶忙收了回来,改为点头致意。 也就是说那个顶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孔的人,真实身份是覃小津的生活助理。想到自己平常是怎么对待驱使助理的,再想到自己这张脸竟充当着覃小津的生活助理,萧占不由黑了脸。 覃浪花热情洋溢的:“常叔叔,我和哥哥好久没有看你做饭了,我现在就去把哥哥叫醒,哥哥哥哥,常叔叔回来了——” 覃浪花去拍覃浪的房门,很快一个睡眼惺忪的呆萌小少年便从拉开门走了出来,一见到萧占,登时醒了:“常叔叔——” 两个孩子扑过来,一人一边拉住萧占的手,正要把萧占架到楼下去,白荷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浪,浪花,你们在干嘛?” 什么诡异的名字?萧占低头看着两个孩子,所以这个女孩子叫浪花,这个男孩子叫浪?就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也敢叫浪? “妈妈,你看常叔叔回来了,”覃浪花眼角眉梢全是笑容,“我们又可以看常叔叔煮饭了!” 看常叔叔煮饭可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啊! 然而妈妈无情打碎了孩子们的美梦。 “快放开这位叔叔,他不是常叔叔,他,不会煮饭!”不用猜,白荷就下了定论,眼前这位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手残党。 别说比常苏了,比覃小津也是丝毫没有可比性,人家覃小津不好看吗?家境不好吗?人家不也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他不会煮饭吗?”覃浪花仰着头不可思议看着萧占,覃浪则是揉了揉自己眼睛:“他明明和常叔叔长得这么像。” “长得像不代表他就和常叔叔一样能干啊!”白荷走过去牵走两个孩子,“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算他和常叔叔长得像,但是常叔叔会的他也一样不会,常叔叔会做饭他不会,常叔叔会功夫他也不会!” 两个孩子发出惊呼:“啊?”满满的嫌弃和失落啊,这位叔叔怎么这么笨,白长了一张和常叔叔一样好看的脸。 “白荷小姐!”萧占走过去,仿佛有一座火山即将爆发,“白荷小姐就这么喜欢跟孩子说别人的坏话吗?” 这副要吃人的尊荣白荷昨晚已经看腻了,丝毫不带怕的,她笑笑说道:“这怎么是坏话呢?我只是在跟我的孩子讲真话,难道萧先生会做饭还会功夫?” 萧占黑着脸:“就算我不会这些,难道我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为什么白小姐只跟孩子说别人的短处,不多说说别人的长处呢?” “哦,敢问萧先生,您有什么长处呢?”某小姐脸上的假笑就跟真的一样,让人气得痒痒,又无可奈何。 萧占忍着胸口怒气,说道:“白小姐昨天不是在排练厅看过我唱歌?” “哦,那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我觉得萧先生这首歌唱得还没有我家小津好听呢。” 某小姐这句话不管是不是为了故意气人,总之从房间内走出来的某位先生恰好听到,登时心花怒放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覃小津高兴了,萧占却快气吐血了,直接不吃早饭,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饭桌上,覃小津有些犯难看着白荷,“怎么办,向清那边告诉我,叶波今天不会来蓝花坞接萧占诶。” 白荷却表示理解,这样的臭脾气是个人都忍受不了,那位经纪人一定是像一天到晚带孩子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放飞的宝妈,终于有了甩手的机会立马求之不得。 白茶端了早餐去敲门:“萧先生,早餐一定要吃的啊!” “不吃!”门内的人很任性。 白茶:“……”其实她也不是真心来劝他吃早餐的,只不过是借机来看大明星,毕竟对于她一个家庭妇女来说,能够亲眼见到活人大明星,这样的机会不可能再有了。 白茶一向不善言辞,被拒绝了一次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端着盘子呆呆站着,房门呼啦一声开了。 门内人暴躁地出现:“你去转告你姐和你姐夫,不要打电话给我经纪人,我经纪人来接,我也不回去!” 白茶再次:“……”她是刚刚从饭厅过来的,有些内幕她是知道的啊,经纪人并没有要来接他啊。 白茶看着这位大明星,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戏 某片场,摇臂轨道车十米长的大型摇臂正在运作,摄像头拍下了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威亚上正激烈打斗的两人看呆了所有人。 一组镜头完毕,威亚上的两人着地,立马有一群人围上去。 被人群簇拥着的两人,一个是国内知名打星,另一个竟是大明星萧占。正被助理擦着头脸汗渍的知名打星,向同样被人擦着汗的大明星竖起了大拇指:“打得太好了!” 远处,国内知名大导演坐在大监视器前,看着刚才拍摄的画面,兴奋对一旁的叶波说道:“不是说萧占拍不了打戏吗?你看这打得多好啊!国内能打成这样的明星可没有几个……你看你看,这跟有真功夫似的,人要是不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大的潜力!萧占的演艺事业要再上一个台阶了……” 一旁,叶波朝远处的常苏看去乐得合不拢嘴,他收回视线也给大导演送了几句马屁:“您是大导,您慧眼识珠,我们占占的天赋可算是被您挖出来了……” …… …… 蓝花坞,覃家老房子,一架钢琴被许多工人抬进了客厅。 白荷瞅了眼木质沙发上冷面玩手指的大明星,对覃小津说道:“你为了他专门买了一台钢琴回来啊?” 语气里透着不满,就因为这个大明星不愿意去排练厅排练,所以覃小津就买了架钢琴回来,这也太—— 覃小津笑着揉揉一旁覃浪的小脑袋,说道:“我是买给浪浪的。” “送给我的?”覃浪激动欢呼,“爸爸已经送给我一台古筝了啊!” “等爸爸从国外回来就教你弹钢琴吧,学民乐的孩子也是要有钢琴打底的哦,钢琴是乐器之王,学习了钢琴和乐理知识,对于学习其他乐器都有好处。”覃小津给了覃浪一个亲和的笑容。 “谢谢爸爸。” “爸爸不在家的日子,要好好练琴。” “我会的,爸爸。” 男孩子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拉着覃浪花围着那台钢琴爱不释手。 白荷想起来,从前在“金耳朵”琴行,金静也有这样提议过,只不过她那时没钱,学古筝的学费都是半欠着的,哪还有余力给孩子买钢琴学钢琴呢? “哥哥是这台钢琴的主人了,那大明星叔叔如果要弹哥哥的钢琴是不是要哥哥同意才行?”覃浪花问覃浪。 覃浪想了想,“应该是吧。” “那哥哥可不可以向大明星叔叔提一个要求?”覃浪花冲覃浪眨巴着眼睛。 覃浪看着妹妹直接问道:“妹妹想要萧叔叔帮你干什么?” “让萧叔叔排练完,就陪我对台词吧。”覃浪花说着嘻嘻笑起来。 妹妹喜欢看电视剧,从小就有个癖好就是模仿电视剧里角色的台词,自己身为宠妹的哥哥,没少被他拉去对台词,对完还要被嫌弃演得不好,现在有专业的大明星来了,妹妹终于找到对手了。 覃浪刚想说“让我考虑考虑”,毕竟求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他是个面皮很薄的男孩子呢,然而一声“我答应你”就传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助理 覃浪和覃浪花扭头,不知何时,萧占已经站在了两人身旁,简单粗暴说了句“我答应你”,揪了揪覃浪花的小辫子,再捏捏覃浪的小脸蛋,就在钢琴前琴凳上坐了下来。 两个孩子都很愤慨,这是被大明星欺负了吗?但是看在他答应对台词的份儿上,就算了吧。 大明星已经开始弹钢琴了,好听的旋律立刻在房子里飘荡,两个孩子不由鼓掌。 大明星傲娇地抬头对他俩说道:“所以我是有长处的!”虽然对着两个小孩子,但声音很大,是说给某小姐听的。 白荷朝钢琴这边看过来,对覃小津说道:“他弹钢琴和朗朗比是不是很一般?” “信不信,我钢琴弹得也比他好——”某先生也往钢琴的方向看过去,十分投契地满足了某小姐的小心思。 某大明星果然受到了打击,气鼓鼓停下,看过来,对覃小津说道:“马上就是演唱会了,覃先生不准备排练了吗?” 语气不善,态度恶劣,然而覃小津却是得逞地笑着,因为某小姐也正得逞笑着,在某小姐鼓励的眼神里,覃小津这才慢悠悠向古筝走去—— 白茶跑出了覃家老房子,掏出手机给白描打了过去,难掩激动,拿着手机的手都是抖的,电话接通一听到白描的声音,白茶连声音都激动得发抖:“弟弟,快来大姐家里。” 那边厢,白描声音懒散:“终于要我去接你回家了啊?爸妈这几天意见不统一,你暂时不用回家的,就在大姐家里好吃好喝住着吧。” 白茶急道:“别说这些,萧占,你想看大明星萧占吗?” 萧占是白描的偶像,白描是萧占的粉丝,不过没钱追星,就属于去不起演唱会,也去不起电影院,抱着手机单纯舔屏的穷粉丝。 “萧占?”电话那头,白描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对,你要看大明星萧占,就来大姐家里,如果你现在就从燕子庄出发,我保证你今天还是能见到萧占一眼的。” 有了白茶的教唆,白描来了! 从燕子庄到蓝花坞,一路赶中巴、坐公交,倒了好几趟车,终于抵达。 白描到的时候,赶上了萧占和覃小津合最后一遍《兄弟》,经过一天的磨合,两人的唱和弹已经十分默契了,白描刚好赶上了一场演唱会前的预表演。 歌声结束,琴声停止,萧占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客厅里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白荷丢给白描一盒纸巾:“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 “见过猪跑,”白描哭得浮夸,眼泪虽然是真的,可是抽抽搭搭,让人看了觉得滑稽,“但是没有见过萧占跑啊!” “舅舅别哭了,”覃浪花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帮助白描擦眼泪,贴心说道,“大明星叔叔借了我哥哥的钢琴,本来答应和我对台词的,我把机会让给舅舅吧,等下让大明星叔叔给舅舅跑几圈吧。” 白描哭得更惨了:“谢谢小浪花啊,可是他敢跑,我也不敢看哪!” 萧占蹙眉,看着那哇哇哭的年轻人:舅舅? 萧占的目光从白描转向白荷:所以这年轻人是白荷的弟弟? “你,愿意当我的助理吗?”萧占指着白描,问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演唱会 “还有你愿意当我的生活助理吗?”萧占又把手指向白茶。 天上突然掉下馅饼,白茶白描姐弟俩完全惊呆,不知所措。萧占傲慢地向白荷投过目光来,白荷笑着说道:“除了我弟弟我妹妹以外,我还有个弟妹,萧先生一并收去当助理吧。” “好啊。”某位大明星爽快答应。 就这样白茶、白描和郭敏敏成了萧占的生活助理。 三位素人平生只在影视剧和综艺节目里见过大明星,突然和大明星近距离接触,还要照顾大明星的生活起居,有些找不着北,更何况立即又要陪着大明星面对盛大的演唱会,更是手忙脚乱,晕头转向,直到看着大明星和他们的姐夫在台上合作表演弹唱《兄弟》—— “我怎么会认识大明星还成为他的助理呢?”白描看着舞台上弹着钢琴唱着歌的萧占,露出花痴的表情,“从今往后我居然要靠他养着我……”白描就跟做梦一样。 白茶和白描一样,如在梦中,那可是萧占啊!从今往后她不但可以近距离看到他,每个月他还会给她发钱,天哪,她是做了什么居然遇到这样的好事。 郭敏敏的关注点则在覃小津身上,舞台上那个弹着古筝温润如玉仙气飘飘的男人居然是他们的姐夫,他手上的是什么神仙乐器,为什么经过他的手能弹出那么动听的旋律,还有姐夫的歌声也很好听啊,一点儿都不输给大明星。 “我觉得大姐夫也很帅,古筝弹那么好,歌也唱得这么好听。”郭敏敏十分中肯地评价引来白茶和白描的关注,二人将视线移向那个弹古筝的男人—— “那怎么会是我们的姐夫呢?”白描的出花痴表情一点儿都没有减弱,“那么帅那么多才多艺的姐夫啊——” 白描的赞美引来白茶和郭敏敏一致点头。 舞台下乌泱泱的观众们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爱豆和古筝演奏家完美的演绎让他们爱了爱了,这是什么神仙友情才会有这样的默契和合作无间的表演,两个人的颜值更是神仙般的…… 今夜之后,铺天盖地的通稿都在盛赞这一场演唱会,盛赞这一场表演,那首萧占作词作曲的《兄弟》更是风靡网络和线下,大街小巷也好、电台也好,都在播放这雅俗共赏的旋律,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哼唱几句其中的歌词,关于萧占的唱作才艺再一次被广泛盛赞,而覃小津和他的古筝也登上了微博热搜。 这在民乐艺术家里,还是头一次有人登上微博热搜榜前几名。 舞台上弹古筝的男人好看得出神入化,这让不少家长将孩子送去学古筝,人们发现民乐也可以如此大气,可古典可时尚。 云筝世家覃家在筝坛十大流派中的地位有了更重的分量,作为世家掌门人的覃湖教授接到了非常多的关于覃小津的赞誉,她感到分外兴奋,不由给覃山海分享了好多好多赞美覃小津的新闻。 英国,母亲河泰晤士河上,漫步在伦敦塔桥上的覃山海看着手机,嘴角是欣慰的浅笑。 他的手上还捧着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一份即将寄回国的离婚协议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江南 江南,新交房的别墅小区处处透着新气象,各种果树、花树,曲径流水,美不可言。 有座别墅一楼木板阳台直通主人的卧室,阳台外就是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边高大的橙子树将枝丫伸到阳台上来,刚好遮住了阳台上摆放的藤椅和圆茶几。 藤椅上坐着女子,有着江南人特有的婉约温柔的气质,长发披肩,柔情似水,只是此刻盯着手上的文件表情是僵硬的。 文件刚从文件袋里抽出来,落在女子手上之前经历了跨国邮递。 “梦瑶——”直通阳台的卧室里,四月走出来,她手里端着两杯新榨的橙汁,黄澄澄鲜艳可爱。 将一杯橙汁放在李梦瑶面前玻璃茶几上,四月走到另一把藤椅上坐下,喝了口手中橙汁,心情愉快,看着李梦瑶手中文件袋和文件笑着调侃:“你们家覃山海可真行啊,一个微信一通电话的事,他却寄信件,嗬,还用这么大张纸,这么大信封,这是给你写了多少情话?” 四月放下手中橙汁,探身抢过李梦瑶手中文件,瞟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大大的《离婚协议书》几个黑体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她将《离婚协议书》扔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了茶几上,问道:“什么情况?失去联系这么久,不是给你惊喜,而是给你惊吓?” 李梦瑶倒是没有四月那么激动,她向卧室内看去,语气平静说道:“他说,离婚了,这栋别墅归我,这栋别墅他出了大半的钱。” 李梦瑶收回视线看向四月,四月再次端起橙汁喝了一口,缓缓内心的震惊与意外:“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会贪他的房子?” 李梦瑶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四月不明白的是:“好端端的,他干嘛提出离婚?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这完全是毫无征兆啊。” 四月实在想不明白。 “也不是没有征兆,”李梦瑶始终是平静的,这种平静才让四月担心,“他在去英国前就不跟我说话了。” 四月仔细回忆着覃山海是什么时候出发去英国的,那时候恰好发生了丁复的事,她和李梦瑶还有弓翊报了警一直在警局录口供,尔后她和弓翊都跟随李梦瑶住到了覃家别墅,紧接着覃山海就出国了,出国前对李梦瑶冷暴力—— 四月一惊:“这位覃家大先生不会是对丁复的事心存芥蒂吧?” 李梦瑶抿唇不说话,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的确是在这件事情发生后,覃山海对她的态度冷却下来的,难道他竟是这种有着封建思想的大男子主义者?她被丁复差点……在他心目中,她的清白和纯洁就大打了折扣? 李梦瑶心绪纷乱,四月已经拿起了手机:“不行,我要给覃山海打个电话。” 李梦瑶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不用打了,我打过,关机了。” …… …… 向家,新人的婚房内,喜气依然满满充溢在房内,没有退散,那对即将为人父母的新人更加甜蜜。 常苏将一张银行卡交到了向清的手上—— 第二百五十七章 离愁别绪 “这是……”向清讶异看着手上的银行卡。 常苏说道:“对不起,我瞒着你去找叶波了。” 常苏的表情腼腆的,带着歉疚的,向清恍然大悟。 那一天在工作室,叶波先是向她提出要签下常苏进军演艺圈被向清拒绝了,叶波又退而求其次,希望常苏能当萧占的替身去拍打戏,向清还是拒绝了。 一来,她和萧占、叶波又没有什么亲故关系,没有必要帮助对方;一来,她向家又不差钱! 向清看着手中的银行可皱了皱眉,还没开口说什么,常苏就忙不迭解释道:“向清,你先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就是怕你不同意。” “你知道我不同意你还去?”向清的确不高兴了,噘着嘴低头看隆起的肚子。 “我是为了孩子啊。”常苏也看向向清的肚子,“我是他的爸爸,可是我除了带给他生命,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他很快就要和我见面了,可是我却什么见面礼都没有位他准备,他一定会瞧不起我这个爸爸的……” 常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向清心头一颤,她一直都以自我为中心,从来没站在常苏的立场上考虑过问题,一位父亲当然希望自己在孩子心目中是顶天立地有才能的形象。 “我是孩子的爸爸,给孩子提供舒适的成长环境,提供他从小到大的学习资金,这些本应该是我的责任,所以向清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是一个能干的妈妈,你会为孩子提供非常好的成长环境,你在经济上的实力把我甩出几条街,但是我不能让孩子全部去依靠你,我也得尽我所能,这是我为孩子赚到的第一桶金,这样他出生的奶粉钱,你生产的钱坐月子的钱请月嫂就都有了……” 常苏口拙,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已经很不容易,脸上还带着小孩子般的讨好的笑容。 向清终于露出笑容,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想问,这卡里多少钱,你有没有被叶波宰。” 常苏被这样一问,有些慌:“只有……二十万。” 向清撇嘴,叶波为萧占签下这部功夫电影,片酬至少千万,才给常苏二十万,常苏和别的替身能一样吗?如果不是常苏会功夫,萧占能接得到这部剧? “这次就算了,下次叶波再找你,你不能再自作主张了,一定要让出面谈,我的小苏苏怎么可以廉价卖给别人呢?我的小苏苏可是无价之宝。” 向清说着伸手勾起了常苏的下巴,常苏蓦地脸一红,他不敢动也不敢别开脸,笨嘴拙舌说:“他……短期内也找不到我了……我不是要陪小先生去英国?” 一句话提醒了向清,顿时有了离愁别绪,肚子里的小生命也蓦地踢腾了几下。 向清抱住常苏有了强烈的不舍,常苏也抱着她,内心充满依恋,但是那是覃小津,那是小先生,向清必须割爱,常苏也必须义无反顾。而夫妻彼此间的所有不舍,最终化作吻。 …… …… 蓝花坞,白荷正帮着覃小津收拾行囊,同样是不舍。 “白小姐难道在哭?”白荷正蹲身将覃小津的衣裳放进行李箱,就听见背后传来覃小津调侃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小烟花棒 白荷扭过头,只见覃小津双手插在裤兜里居高临下看着她,戏谑的笑容却含了丝怜惜。 “覃先生,你在说什么?”白荷从地上站起身,吸了吸鼻子。 “居然不承认,脸皮挺薄嘛。”覃小津要伸手去勾白荷下巴,被白荷一把拍开了。 “哪里是什么白荷,分明是带刺的玫瑰啊!”覃小津笑容更甚。 白荷不理他,拼命吸了鼻子,又去给覃小津收拾行李,覃小津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真的不需要我拿纸巾给你擦一下吗?鼻涕虫在爬呀爬,会很痒吧?” 白荷真的是哭着笑起来,她忍不住骂道:“覃先生,你是艺术家好吗?能不能高雅一点,不要这么恶俗?” 覃小津“啧”了一声,“白小姐就不能坦诚一点吗?舍不得我就直说出来啊,明明都哭了,却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看这么严重的鼻音。” 白荷索性重重吸了鼻子,说道:“覃先生是什么眼睛啊,这么厉害,声音居然是能被看出来的。” 覃小津踱步过来:“当然,我不但能看出你的鼻音,还能看出此刻你心里在说,好舍不得覃小津啊,还没走就开始想他了……” “我想你个大头鬼啊!”白荷翻了个白眼,“我此刻心里明明在说,谢天谢地,终于赶走瘟神了,希望瘟神永远不要回来,那我就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 白荷正伸着一只手激情澎湃喊着“自由”两个字便感觉腰间有异样传来,低头看去,某先生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腰上,再抬头对上覃小津警告的眼神,白荷只好堆起假笑求饶道:“嘿嘿,我说错了。” “那你说说看,你此刻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某先生的手在她腰上加重了威胁。 白荷想要拉开他的手,奈何拉不开,眨眨眼睛赔笑说道:“我在心理说,说什么来着?”白荷真的说不出口。 覃小津开始教导:“说你舍不得我。” “说你舍不得我……”某小姐成了应声虫,某先生立即“啧”一声,某小姐立即改口,“说我舍不得你……” “说我还没走你就开始想我——” “说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 白荷嫌弃看着覃小津,勉为其难一句一句跟着,房门就被推开一条缝,覃浪花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哎呀,你们两个在干嘛?听起来很肉麻的样子。” 覃小津和白荷立马放开对方,都像覃浪花扑过去,覃小津快了一步将覃浪花抱了起来。 “爸爸,你明天就要出国了,我会很想你的,我会舍不得你的,你要早点回来,你在外国要保护好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要吃饱饱的,不要感冒,不要饿肚子……” 覃小津嫌弃看了白荷一眼:“有些人啊,还不如孩子。”说着对覃浪花说道,“爸爸明天就出发了,晚上带浪花还有哥哥一起去放烟花好不好?” “太好了!”覃浪花拍掌欢呼,“那妈妈也可以跟吗?” 覃小津含笑看了白荷一眼,没说话,径自抱着覃浪花去找覃浪了,覃浪此刻还在练古筝,铮铮淙淙的筝声飘满整个房子。 当白荷也走出覃家老房子,走向种满蓝花楹的河边,覃小津和两个孩子已经拿着小烟花棒愉快地在空中画出许多银光闪闪亮亮的图案—— 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一轮明月,一条河流,一片蓝花楹,几根小烟花棒,一阵阵欢笑声,好美。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运营团队 白荷站在不远处看着河边蓝花楹树下的一个大人两个孩子,那是一副其乐融融的亲子图,烟花像点缀其间的最烂漫的色彩,令她不敢上前去轻易打扰。 “爸爸,好好玩啊!”覃浪花和覃浪发出阵阵笑声,一声声“爸爸”喊得自然而亲昵。 白荷的鼻子有些发酸,谢谢你,覃小津,圆了这一场梦。 身后有脚步声,白荷回过头去,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抬着一个箱子欢欢喜喜走过来,是缦缦和扬扬。 白荷这才想起高考已经结束了。 “白荷姐姐——”看见白荷,两个女孩子加快脚步小跑过来,手里的箱子依然抬得稳稳的。 “你们在抬什么?”白荷问。 “看,都是小烟花棒,牛叔送给浪和浪花完的。” “我们一起去放烟花吧。” 两个女孩子青春活泼烂漫,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们在高考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过了暑假就要去外地求学,考上的是北京的高校。 小河边,小烟花棒一根根燃烧,在每个人手里挥舞出不同的幸福图画。 在这么快乐的时刻,缦缦和扬扬偷偷和白荷说出了一个有趣的秘密。 “姐姐你猜,《男道》运营团队的五个人是谁?”扬扬眨眨眼,缦缦也眨眨眼。 白荷不可思议看着两个女孩子,“难道是你们?” 每个网络作者都会配有运营团队,不过要由读者自发申请,分别担任一本书的运营官、活动助理、章评助理,角力助理等职务,承担一本书的推广和日常书友圈运营维护等任务,相当于明星后援会的角色。 《男道》运营团队目前有五个人,其中有个叫“年年发大财”的几乎每天都会写几十条章节评论,以及五百字以上长书评晒在书友圈,日积月累,还获得个“创作达人”的头衔。 见白荷一点就破,扬扬和缦缦乐呵呵点头,“姐姐你可太聪明了,除了我们俩还有莫默。” 扬扬、缦缦、莫默之外还有俩人,白荷十分好奇运营官和书评大佬“年年发大财”是谁。 “年年发大财是谁啊?”白荷问。 “知秋哥啊!”扬扬和缦缦都迫不及待回答道。 白荷是彻底被惊着了,看不出来啊,那个热爱劳动的汉子竟有这样一手好文笔,他的书评时而幽默有趣,时而铿锵有力,总是让白荷哈哈大笑后又被打动心弦,世界上竟然有人如此认真专注看她的书,感动,无比感激。 和叶知秋的长书评有所不同,扬扬、缦缦、莫默等人发的是短评,扬扬还专门制作了书里人物角色的漫画图像用于书的周边推广活动。 原来一直支持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白荷感动极了,激动说道:“改天我请你们几个吃大餐,咦,运营官不会是牛叔吧?” 运营团队五个人,四个人都来自蓝花坞,那剩下的运营官自然也是蓝花坞的人,蓝花坞除了叶知秋和三个姑娘,就是牛叔了。 扬扬和缦缦却噗嗤一笑,急忙摇头摆手。 “牛叔他可不喜欢看小说,牛叔他只喜欢种蓝花楹。” 那运营官到底是谁? 扬扬和缦缦给了一个让白荷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桑教授。 原来桑教授得了覃小津的请求之后就热火朝天地干起了这件差事,她之前来蓝花坞参加烧烤晚会的时候留下了女孩子们的联系方式,为了推广白荷的小说,她联系到女孩子们,女孩子们又推荐了深藏不露庄稼汉实则是个大文豪的叶知秋,就这样组成了五人团队,将《男道》的书友圈打理得井井有条。 尤其现阶段,《男道》卖出影视版权,又是被萧占工作室买下,小说可谓备受关注,书友圈林林总总各种留言评论,自然也有不好的声音,纯粹骂人的,妒忌酸人的等等,如果缺了运营团队的打理,势必杂草丛生、野蜂乱嗡。 白荷打定了主意,要挑个时间好好犒劳运营团队。 覃小津招呼扬扬和缦缦帮助拍照,他和两个孩子留下了许多合影,白荷在一旁傻笑看着,覃小津招呼她:“那位傻笑的小姐,可不可以一起合个影啊!” 于是白荷也过去,一家四口挥舞着小烟花棒留下了不少全家福。 扬扬和缦缦拉着覃浪和覃浪花继续放烟花,一箱的烟花棒要放上一段时间。 覃小津滑动手机相册,一张张照片看着,见白荷坐在河边看远处放烟花棒的孩子们又在傻笑,他便凑过去,揽住她肩头,打开摄像头自拍模式,拍了许多二人合影。 白荷先是一愣,继而配合得做出许多搞怪的表情来。 覃小津一开始也放不开,最后就被带跑偏了,各种同款搞怪照片储存在了手机相册了。 光影移转,时空变换,覃小津再次翻阅手机相册,看着那些搞怪有趣又美好的照片,已经身处英国。 世界旅游市场博览会正在英国伦敦举行,tai国公主受本国体育局和旅游局的邀请,来到了英国伦敦参加世界旅游市场博览会。 这位公主因为在美国待了很多年,受到西方文化影响,热情奔放,完全不像tai国其他公主那样传统保守,在tai国王室女性中一支独秀,给tai国王室刮来了一股潮流的时尚风,也让沉闷的王室变得更加亲民。 公主殿下走进会场,灰色格纹小西装,金色的高跟鞋衬得身材越发挺秀丰满,手里挎着一款香奈儿高档手提包,整个人似乎会发光。 一位英国女性工作人员立即将鲜花放在金色的杯盏上,弯腰送给了公主。一旁,公主的秘书立刻单膝跪下,将鲜花接了过来。 公主径自走到tai国的展会台,坐在白色的单人沙发上,向大家展示了如何将荷花花瓣折起来。全程心灵手巧,与她热情奔放的形象有了鲜明的反差。 公主专注完成作品的时候,在场的tai国人全都双膝跪在地上,期待地看着公主的一举一动—— 那一刻对他们来说,神圣极了。 终于,公主完成了作品举起来向大家展示,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二百六十章 慢慢 接下来是一个非常典型的tai国王室成员赠送礼物的场面: 公主要将她制作完成的手工艺品分发给现场嘉宾,所有人都双膝跪地排队,依次用膝盖爬到公主面前,单手接过公主的礼物。虽然是在英国,但大家依然遵从本国文化,因为本国文化已经在tai国人心中根深蒂固了,到哪里都不会忘记。 tai国人向自己国家的公主下跪,这无可厚非,然而一个英国人竟也这么做了。 现场有一位英国男士也和其他泰国人一样,双膝跪地,单手接过公主的礼物,并跪地行礼。 在英国,人们遇见女王或者王妃等王室成员都不会双膝跪下,顶多男士行注目礼,女士则行屈膝礼,以表达对王室成员的尊敬。 或许是公主身上的王室贵族的气息让这位英国男士折服吧。 最后拍照合影的时候,所有人更是双膝跪在地上,要么侧坐在地,只有公主一人站在人群最中央,高高在上,光芒四射,尊贵无比。 公主歪着头双手“比心”,她冷艳高贵的外表在此刻显得俏皮。 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双手比心是冲着镜头,殊不知公主视线企及之处站着两个年轻人,两个人都有着英俊不凡的外表,东方人的面孔,文质彬彬的气质。 …… …… 公主下榻的别墅酒店。 覃小津和常苏经过了重重安保,被带到了公主面前,两个人都应要求换上了泰国宫廷装,有层次感的上衣服饰凸显贵气,胸针和腰带的设计很有质感,也凸显绅士风和高贵,俨然是两位宫廷王子,让人眼前一亮。 而公主也穿上了泰国宫廷服饰,雍容华贵,本身生得性感妖艳,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公主的房间里已经摆放了两台古筝,以备上课用。 “见过公主。”覃小津向公主微微点头致意,公主却露出迷人笑容,说道:“老师,太久没见,你是不是忘记我交代的话了,你叫我的名字诗琳就可以了。” 诗琳公主精通多国语言,中文讲得颇好,不过还带着一丝口音,正是这丝口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少了王室威严,多了年轻女孩子的俏皮。 诗琳公主走过去挽住覃小津的手,“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叫我诗琳了。”这样亲密的举动让覃小津很不自在。 “首先恭喜诗琳公主从哈佛毕业,然后,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覃小津说着挣脱了诗琳公主的手。 诗琳公主却不着急,她的目光落在覃小津身后常苏身上,笑容不再俏皮,说道:“常苏,好久不见。” 常苏沉默无言,只是向公主鞠了个躬,一弯身,脖子上的佛牌就掉了出来,在身前晃了晃。 诗琳公主视线落在那佛牌上,这才重新笑起来:“我送你的新婚贺礼还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戴呢。” 毕竟是曾经想要他性命的人送的礼物,怎么说都带着几分杀气。 “谢谢公主的贺礼。”常苏话不多,简单道谢,心意到就好。 看着常苏背着手笔直站在覃小津身后的样子,诗琳公主的心情有些不美妙:“常苏,你到外面去等着吧,我和老师要上课了。” 常苏看向覃小津,覃小津向他点点头,他方才走了出去,不过不是走去门外,而是走出另一个方向的门,走到落地窗外去站着。 诗琳公主朝落地窗外瞥了一眼,看着常苏的背影,兴致缺缺。 覃小津已经走到公主的古筝前坐下,打开琴盖,取出扳手开始调音。 一手握着扳手,另一手上戴着古筝义甲拨动琴弦试音,这样将二十一根弦都试了一遍,方才将古筝让给诗琳公主。 覃小津起来一转身差点撞到公主,他调音的时候,公主就站在他身后注目着他,性感的面盘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睛流露聪慧带点妖艳的眼神,直直地看着覃小津,用带着口音的中文甜甜地唤:“老师——” 覃小津礼貌而克制地点点头,向旁边移动身子,完美避开了公主,这才走回到自己的古筝前坐下开始调音。 调好音,将扳手放入琴头的琴盒,盖上琴盖,覃小津抬起头,公主已经在对面的古筝前坐好,微笑注视着他,丝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光芒。 覃小津说道:“公主,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公主说想学《凤求凰》,那现在我们开始识谱吧。” 诗琳公主本就冰雪聪明,不仅学习成绩好,从小就学习了钢琴,识谱对她小菜一碟,如果此刻面对的不是一台古筝,而是一架钢琴,她已经能把曲子弹出来了。 跟着覃小津认真识谱唱谱,便开始视奏。 公主并未专心弹琴,手在琴弦上拨得心不在焉,她说:“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老师学《凤求凰》吗?” 乍接到公主要学《凤求凰》的教学任务时,覃小津有些怔怔,这不是白荷小说里的剧情吗?难道这就是戏如人生? 覃小津停下弹奏,认真倾听公主讲话。 诗琳公主说道:“我学过中国文化,知道《凤求凰》是一首求爱诗,我要是学会了《凤求凰》这首曲子,就把它弹给我的心上人听,向我的心上人求爱。” 诗琳公主看着覃小津,眼睛里亮晶晶的。 落地窗外,常苏回头看房间里面,但见两台古筝前的两个人静静坐着,并没有弹琴,只是看着彼此,那画面是静止的,那气氛有些诡异。 常苏抬起手臂捋起袖子,他看到汗毛立起,是畏惧的感觉。 屋子里,诗琳公主笑着问覃小津:“老师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 “不管是谁,都祝福公主,我先帮助公主把这首曲子教会先吧。” 诗琳公主一笑,娇俏又回到了冷艳的面容上,这份娇俏只有在跟随覃小津学筝的时候才会流露。 “也对,学会了这首曲子,我就可以向心上人表白了,”诗琳公主甜甜说道,“老师,你一定要慢慢教我,什么时候教会什么才能离开英国哦。而我,也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再离开英国。” 覃小津看着笑吟吟的公主,所以,公主的目的是在“慢慢”两个字。 第二百六十一章 登门 蓝花坞来了不速之客:弓翊。 打开覃家老房子大门,将弓翊迎进来,白荷看见他的手已经恢复了。 弓翊将手上的水果和玩具放下,笑着摸了摸覃浪花的小脑袋,这才对白荷说道:“小津出国前交代我每周都要来给覃浪上古筝课。” “每周?” 覃小津这是打算出国多久,竟然将这么繁琐的任务拜托给弓翊。 白荷客气道:“那怎么好?弓先生的手也恢复了,应该很快要回北京去吧?” “我即将受聘云城音乐学院担任古筝教师,接下来的发展重心就从北京移到云城来了。” 白荷乍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弓翊和她也没有多熟,更算不上朋友,但嘴巴上还是非常客气地恭喜他。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恭喜恭喜!”恭喜完,白荷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真是中年油腻妇女,太虚伪了。 “谢谢白小姐。”弓翊也并不在意白荷的恭喜是真诚的还是虚伪的,总之收下了这恭喜,他听到楼上传下来的筝声,便向楼上走去:“我去给浪浪上课了。” 弓翊上楼去了,覃浪花盯着茶几上的玩具和水果,“吃水果可以美容,玩玩具能让人开心,弓叔叔是个好人呢。” 白荷“噗嗤”乐了,“覃浪花啊,你可真是个势利的小孩。” “妈妈,势利是什么意思?” 覃浪花把白荷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么个抽象的词汇,转移话题问道:“浪花啊,你看哥哥每天都练琴,你也不小了,要不,你也开始学习古筝吧。” 覃家这么一大家子古筝大师,这么好的师资不跟着学实在是浪费了,然而覃浪花眼睛咕噜噜一转,歪着头说道:“学是可以学,但是可以明天再学,不要今天学吗?” 白荷皱眉,“为什么不今天就开始学?你看弓叔叔来了,你可以请弓叔叔给你上课啊,弓叔叔可是古筝演奏家。” “我爸爸也是古筝演奏家呢,如果我跟弓叔叔学古筝的话,我爸爸他伤心了怎么办?还有啊——”覃浪花将视线落向茶几上的玩具,“弓叔叔送给我的玩具我没有玩,弓叔叔也会伤心吧?” 覃浪花双眉眉尾向两边下垂,噘嘴一副担忧操心的模样。 白荷算是看出来了,覃浪花就是个懒惰的人,还为自己的懒惰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你玩了弓叔叔送给你的玩具,就不怕你爸爸伤心?”白荷冷嗤一声。 覃浪花将玩具盒子抱到白荷面前:“我可以邀请妈妈一起玩啊,妈妈和我一起玩玩具一定很开心,妈妈开心了,爸爸就开心。” “巧言令色!”白荷白了覃浪花一眼,拿过玩具,拆开包装盒子。 “巧言令色又是什么意思?”覃浪花歪着脑袋,不懂就问。 “不知道。”白荷没好气。 覃浪花浑然不觉得没趣,她掰起手指头自言自语:“妈妈说我势利,妈妈又说我巧言令色,妈妈夸了我两次诶——妈妈我爱你,谢谢妈妈!”覃浪花向着白荷绽开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白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后浪 覃浪看着弓翊,弓翊正在戴古筝义甲,一边戴一边说道:“你爸爸让我来盯着你的基本功,说你的基本功比较弱,古筝的基本功都是童子功啊,快四点啊、快速指序啊、摇指啊……这些基本功练扎实了,你以后弹什么曲子都不愁了,不论什么曲子都是由这些基本功构成的,再配上动作的演绎、情感的演绎……” “谢谢弓叔叔,我爸爸已经说过了。”乖巧安静的男孩子说着鼓起了腮帮子。 弓翊看着隔着两台古筝安静坐着的一脸板正的男孩子尴尬一笑,呵呵,这是在说他炒覃小津的冷饭吗? “你最早古筝是跟谁学的啊?”弓翊随口问道。 “金老师啊。”提到金静,覃浪来了精神,“弓叔叔您见过金老师的,您在云城的演奏会,金老师去现场看了,演奏会之后还和您合了影。” 被覃浪一提醒,弓翊模模糊糊有了这么一点印象,但也具体想不起来这位金老师长得什么样子,毕竟他的筝迷太多了,每次演奏会后被一堆筝迷拉着轮流合影,他基本没有去看谁谁谁的脸,毕竟是生活里并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覃浪又说道:“金老师是弓叔叔您的筝迷,金老师特别喜欢弓叔叔,她说您是中国古筝弹得最好的人,说您是金字塔尖的人,您是他的男神。” 弓翊呵呵哒,是谁这么捧杀他啊? “浪浪你下次见到你的金老师,可要替弓叔叔澄清,弓叔叔可没有她口中说得那么好,古筝金字塔尖的人是你家太爷爷那样的古筝大师,除了你家太爷爷,还有像你家姑奶奶你爷爷这一辈的古筝大家,排资论辈也轮不到你弓叔叔我,弓叔叔和你爸爸一样都是古筝界的新秀……” “就是后浪。”覃浪响亮说道,板正的面孔莫名喜感。 弓翊点点头:“说得对。” “我妈妈说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弓翊哈地乐了,白荷教育孩子可真幽默。 楼上已经传来古筝的声音,弓翊已经开始给覃浪上课了。 白荷向楼梯口看了一眼,再看着专注玩玩具的覃浪花,拿出手机给覃小津发微信。 “弓翊来给覃浪上课了,你想得真周到。” 随着“嗖”的一声,留言发了出去。 在这条留言之前,白荷已经给覃小津发了许多条留言,然而覃小津都没有回复。 难道在国外没有网络?白荷奇怪,不能够啊,覃小津看起来可不是抠门儿的人,会舍不得那点流量。那么,为什么没有回复她的微信呢? 正疑惑着,向清就发来了微信:小津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 哦,常苏也没有。 收起手机,白荷心里有些不安。覃小津并没有告诉她此行出国的目的,她也没有问,此刻她也拉不下脸问向清,毕竟如果向清回一句:“啊,小津居然没和你说他出国干嘛?”这样她会觉得有些没面子。 等吧,覃小津总要回来的。白荷鸵鸟地想。 彼时,英国,泰国公主下榻的别墅酒店。 覃小津举着手机走出房间,去阳台上到处试探,想要看看什么位置可以有信号。 第二百六十三章 马术俱乐部 房间里,阳台上,哪哪都没有信号。 覃小津叫来了常苏,常苏说道:“小先生,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所以—— 覃小津眉头一皱,他和常苏都住在公主下榻的别墅酒店里不能离开,整栋别墅酒店都是公主的人,看起来他们的手机是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切断和外界的联系。 要想办法离开这别墅酒店才行。 房间的门被敲响,常苏走过去开了门,公主笑吟吟走进来,甜甜的声音与那美艳的面孔并不搭配:“老师,你准备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吗?” 公主一身骑士服,看起来精神奕奕,她看向覃小津,覃小津一身常服,先前让秘书送来的骑士服还放在桌面上,覃小津还没有换上。 今天,公主约覃小津去玩马术。 “公主,您的《凤求凰》还没有弹会。”覃小津并不想去。 诗琳公主收起笑容提醒他:“老师,我说过了,你叫我的名字诗琳就可以。” “诗琳公主,您的《凤求凰》还没有弹会。”覃小津看起来是履行了公主的吩咐改口,却有一丝反抗的意味。 “我都不急,老师急什么呢?来日方长,今天我们先去玩马术,常苏你也快点换衣服。”诗琳公主说着走出房间。 房门被关上,常苏看着覃小津:“小先生,如果我们这次不出国会怎样?” 公主虽然笑容可掬,实际上深不可测,身为公主她有着王室成员的霸道,她曾经还想杀了常苏,她原本就不是个傻白甜的公主,在她身边就是与虎谋皮。 这次出国行,无异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出国,是我与公主两个人面对面,如果不出国,还要牵扯上白荷母子三个。”覃小津说着自觉拿起了桌上的骑士服。 常苏明白,就算小先生不出国,公主难道就不能去中国了吗? 常苏也无奈地拿起了骑士服。 很快,两个人便穿着骑士服拉开房门去和诗琳公主汇合。 马术是一项贵族运动,通过人与马的完美配合展现儒雅的绅士气派和高贵气质。 骑士服里面是浅色衬衣,打着白色领带,外面有点像紧身的休闲西服,下身是收拢裤腿的白马裤,脚上是黑色的高统低跟马靴。 覃小津和常苏走出来,诗琳公主的目光在覃小津身上就移不开了。 骑士服让覃小津越发绅士儒雅高贵,她亲自从秘书手上接过头盔递给覃小津,说道:“老师,骑马最重要的是安全。” 覃小津接过头盔,向诗琳公主点了点头:“谢谢公主。” 秘书又给诗琳公主戴上头盔,覃小津和常苏也各自戴好头盔,出发。诗琳公主走在覃小津身边自然地挽住了覃小津的手臂,覃小津脸色一僵,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走在身后的秘书看到这一幕,一脸不高兴。 那可是他们尊贵的公主,这个中国男人未免不识相。 诗琳公主倒是不以为意,一路笑容灿烂。 马术是英国传统的项目,是仅次于足球的第二大运动,历史悠久。 马术俱乐部里,人们正骑着纯种英国马体验英伦文化,谁也没有注意到马术俱乐部里来了贵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坠马 风里几匹马并驾齐驱。 常苏的马一直紧紧跟着覃小津的马,诗琳公主在马上喊话:“常苏,你这样紧跟着,老师都不能放开骑马了。” 常苏没有理会,依旧跟着,小先生可不是可以随意享受踏花归来马蹄香的人,他是个文文静静坐着素手弹琴的人,骑马完全是为了配合公主的喜好,或者说为了救他。 那年在泰国,为了刀下救人,小先生陪着公主玩马术摔了一跤又一跤……常苏还记忆犹新。 救命之恩常苏怎么能忘? 弹古筝不过是诗琳公主亲近偶像的手段,马术才是公主的真爱,诗琳公主是一个喜欢冒险玩刺激运动的人,她的马术已经炉火纯青,还曾经代表国家出战军人运动会,在马术项目中拿到奖牌,小先生的马术在公主眼中就是个小白,他连骑马都害怕。 此刻,马背上,覃小津的脸是惨白的,可是他紧抿着唇没有发出声音。 常苏拽着马缰,注意力全在覃小津身上,小先生似乎在朝他使眼色,常苏有些懵,还没有读懂覃小津的意思,覃小津的马突然就冲了出去—— 紧接着,诗琳公主和常苏的马也飞奔追了上去,后面更多的安保人员骑马紧紧追上。 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夹紧马肚,飞快驰骋,尔后,覃小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慌乱的马儿抬起马蹄踩在覃小津的胸口上。 “小先生——” “老师——” 覃小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了医院。 覃小津这一次坠马造成胸部六根肋骨骨折,后果很严重,公主很生气。 肋骨骨折只是裂纹,没有错位,不需要手术,可以自愈,但是因为造成少量血气胸及肺挫伤,医生采取了针对性地治疗,并表示至少需要静养两个月。 覃小津醒来后,公主已经回去了,病房里只有常苏。 覃小津第一句话便是:“手机呢?” “小先生要和白小姐联系?”常苏将手机递给了覃小津。 覃小津一惊:“你不会把我坠马的事告诉她了吧?” 常苏才没有这么长舌,“我连向清都没有说。” “这就好。”覃小津看着手机,终于有信号了,不枉他摔这一场。 点开微信,看到了白荷发过来的好几天的微信,覃小津一条条看下来,嘴角是浅笑。最后一条,白荷问:覃先生什么时候回? 呵呵,这是想他了吧? 覃小津心满意足地回了微信:两个月后。 啊?这么久! 白荷的微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果然是想他了。 覃小津噗嗤一笑。 常苏收走了手机,说道:“小先生,医生说了你要静养。” 常苏从保温锅里倒了一碗青菜瘦肉粥出来,坐在病床前喂覃小津吃。 覃小津喝了一口皱了眉,这不是常苏煮的味道。 “公主让人送来的,医生说了饮食要清淡,少食多餐,容易消化的。” 覃小津点点头笑着说道:“熬两个月就可以。等我们回了国,你再给我煮好吃的。” 常苏看着覃小津,忍不住说道:“小先生是故意坠马的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视频电话 “被你看出来了?”躺在床上的人唇角一勾笑了起来,莫名有些天真可爱,常苏却心疼得紧。 “那是英国的纯种马,一蹄子下去能踩死人的,小先生你……”常苏回想起马儿突然冲出去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那些马都是训练有素,如果不是骑在马背上的人做了小动作,马儿绝对不会突然发疯。 “你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覃小津不好把真实原因平白说出来,因为病房外很可能站着诗琳公主的眼线。 常苏当然知道覃小津这么做的原因。 他们跟着诗琳公主在别墅酒店居住那么久,人身没有自由,就连手机信号都被切断了,几乎算是被软禁了,如果不趁着陪公主玩马术的机会铤而走险演一场苦肉计根本没法脱身。 只是小先生—— 常苏看着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覃小津,沉重叹息:“小先生怎么可以亲自坠马呢?要坠马也让我来坠马啊。” 自己是习武之人,从马背上摔下来再挨马一蹄子不会有太大危险,小先生则不同,一个古筝演奏家,算是文弱公子,受这种皮肉苦——如今没有受太大伤,完全是因为幸运。 听着常苏心疼的抱怨,覃小津小眼神委屈吧啦瞅着他:“其实我也觉得你坠马比我坠马合适,但是我暗示你了,你半天没反应过来啊。” 常苏:“……” 眼前浮现覃小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原来如此啊!常苏不由抓了抓头皮。 …… …… 蓝花坞,覃家老房子。 白荷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许久,什么情况这是,几天,无数条微信之后,收到了“两个月后”四个字,就又失去了联系。 覃浪花走过来抱住白荷,噘嘴问:“妈妈,是爸爸发来的微信吗?” “嗯。” “爸爸说他什么回来啊?” “两个月后。” 覃浪花“啊”地一声,随即又问:“两个月是多久?” 白荷看着覃浪花,心里想着五六岁的女孩子能分清两天、两个月、两年到底是多久吗? “不算久,但也不快。”白荷想了想,回答道。 “妈妈连两个月是多久都不知道,还是直接问爸爸吧。” 白荷:“……”居然还能这样被嫌弃? 覃浪花又说:“妈妈愣着干什么,给爸爸打个视频电话啊。” 一句话提醒了白荷,一个视频电话不就知道覃小津在干嘛了吗? 地球的另一边,常苏拿起手机看着白荷发来的视频电话为难看着覃小津,病房、病号服,这准会吓到白小姐的,果然覃小津就说道:“别接,到时候让我换件衣服,也不要在病房里,我再给她打过去。” 到时候要很久以后了,毕竟小先生刚刚受伤,可轻易折腾不得。 “要不我去外面给白小姐回个电话吧。”常苏提议。 覃小津点点头:“你可找个漂亮点的地方,千万别让她看出来是医院,还有,你也给向清打个电话吧,失联这么久,她也一定很担心。” “这还用小先生交代吗?”常苏说着向病房外走去。 覃小津冲他背影喊:“常苏你出息了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胳膊 常苏拿着覃小津的手机一直走到医院草坪上,选了一个看不出是医院的背景,这才给白荷回了视频电话。 覃家老房子里的母女因为视频电话被挂断本来意兴阑珊,忽然看到覃小津微信号打过来的视频电话顿时来了精神。 “是爸爸吗?”覃浪花问。 白荷点点头,一时之间激动又紧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接通电话,而覃浪花已经蹬蹬蹬往楼梯上跑,嘴里兴奋嚷着:“哥哥哥哥快来啊,爸爸来电话了!” 楼上正在弹古筝的小少年立刻从古筝前起身冲了下来。 兄妹俩在楼梯上汇合后,手牵手急急从楼梯上下来,跑到白荷身边两人都往手机上凑,啊,不是爸爸,是常叔叔。 小孩子们失落了一下又兴奋起来,见到常叔叔也很高兴啊,然而张嘴还是争着问:“常叔叔常叔叔,我爸爸呢?” “常苏,覃先生呢?”白荷拘谨问出刚才已经问过几遍的问题。 常苏回头看了看身后天高云淡高楼林立,这样看不出来是医院吧?他这才大胆撒谎:“小先生他在做古筝讲座呢。” 跟随小先生多年,知道覃小津会在欧美各国都举办古筝大师班,常苏此刻不似撒谎,说得很自然。 “是天天做古筝讲座吗?”白荷悻悻然的,就算每天都有古筝讲座,也不可能不眠不休,总有可以打电话或者回微信的时候,然而覃小津都没有。 常苏知道白荷言下之意,他说道:“手机坏了呢,刚刚修好拿回来……” 挂断白荷电话的时候,常苏怔怔:他一个老实人,撒起谎来怎么滔滔不绝呢?善意的谎言,阿弥陀佛,佛祖勿怪,善哉善哉。 常苏不敢去想刚刚一通电话,短短几分钟时间,他跟白荷母子三个都撒了多少谎,虽然不能保证白荷母子三个会完全信他,但至少明面上他自圆其说了啊。 常苏这样想着,就没有那么心虚了,继而用自己的手机给向清打微信视频。 向清一连线,就噼里啪啦一通又怪又骂又哭,然后问:“小津呢?” 常苏:“……”情绪转移这么快的吗?他还一个字都没有安慰呢。 常苏突然犯难,向清是知道他们英国行的目的是什么,那他还要不要跟向清实话实说呢?关于手机没信号,关于暗地里的软禁,关于公主对小先生无形地纠缠……最终常苏一个字都没有说,向清怀着孕呢,不能让她担心。 于是常苏说道:“小先生在给公主上课,公主很聪明,但是玩心重,不肯好好学,所以小先生教得很辛苦,恐怕要再教上两个月,才能把公主教会。” 没有功成不能身退,两个月后,都要中秋了,向清也快要生产了。 这样想着,常苏心头酸酸的。 两个月后,小先生的身体是养好了,可是真的能顺利归国吗?公主会不会顺道把小先生带回泰国? 常苏心事重重,向清也颇为怅惘:“两个月后,都是中秋了,那好吧,我等你们回来过中秋。” 向清说着振作又无奈地笑,那可是公主,是大腿,覃小津不过是胳膊而已。 和向清你侬我侬煲了电话粥,常苏也不敢耽搁太久,想到病房里刚受了重伤的覃小津,他只能忍痛挂断向清电话。 不远处,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走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偶遇 覃山海走着走着就感觉呼吸困难。他停下脚步,一手撑在大腿上,一手抚着胸口,就地缓一缓。 抬起头便看见眼前站着常苏。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对方。 覃山海问完这句话,更加胸闷气短,常苏连忙扶住他:“大先生,您怎么了?” 覃山海摆摆手:“我没事。”又朝常苏身后看了看,常苏来了英国,小津也是一起来的吧?常苏八成是陪小津来的。 常苏会意,说道:“小先生也在英国。” 覃山海顿了顿,果然被他猜中了。 常苏离开病房后,覃小津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之后就被肋骨的疼疼醒,他刚痛苦呻~吟了一声,就看见了覃山海。 病房里突然出现覃山海,很好转移了覃小津的注意力,再疼也顾不上了。 常苏一旁解释道:“真是好巧,下楼打电话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大先生。” “在国外就是遇到个同胞都感觉很亲切,更别说遇到亲爹了。”覃山海在病床前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削皮,他的余光瞥一眼病床上的儿子,心里还是有些气呼呼的,亲儿子未必有他的同理心,或许遇到个陌生同胞,他还能有个好脸色,见到亲爹反而摆这样的臭脸。 一旁常苏提醒:“大先生,小先生刚刚受的伤,还是不要吃生冷又硬的东西。” “我削给自己吃的。”覃山海用水果刀挖了方方一小块苹果肉放进嘴里。 常苏:“……” 覃山海又用余光瞥一眼床上的人,只见他一脸黑沉,便忍不住冷嗤说道:“就把我当作一个中国同胞好了,在外国碰到不也得给一个笑脸吗?” “你从马上摔下来,再被马踩一脚断六根肋骨,也笑一个试一试?”病床上的人冷冷说着就起亚咧嘴起来。 覃山海放下苹果和刀子,再也掩藏不住担忧,按了护士铃,声音都发抖了:“快快快把医生叫过来,病人端了六根肋骨,很痛——” 覃小津原本痛得冷汗都下来了,还是被覃山海手忙脚乱的铁憨憨的样子戳到了笑点,但是绝对不可能笑起来,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护士铃那头,护士不停用英语说着什么,覃山海却只是一味重复着普通话:“快快快把医生叫过来……”鸡同鸭讲,干脆跑出了病房。 看着覃山海的背影,常苏怔了怔,听到护士铃里头护士还在说着英文,常苏忙走过去对她说了英文,让她把医生请过来。 这边常苏刚和护士对话完,覃山海就已经把英国医生拉进了病房。 医生给覃小津做了一番检查,然后用英文和覃山海讲述覃小津的伤情,而覃山海也用英文和他交流着,送走医生后,覃山海才惊觉,他会讲英文的啊,起先一定是关心则乱。 医生走了,覃小津并不想看见覃山海,让常苏送客。 覃山海没有走,而是在病床前坐着,冷声说道:“送客,我是客人吗?我是你老子!” 覃小津受着伤,知道自己不如人,也不争吵,闭着眼睛睡觉,眼不见为净。 覃山海坐着病床前,看着好覃小津睡容,脸上是凝重的神色,眉头皱得比覃小津还紧。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好 就那么在床前坐着,看着床上的人,不知坐了多久看了多久,终于床上的人进入了深睡层,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些,但还是会在梦呓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覃山海起身给他掖了掖被子,回身看着常苏问道:“他到英国来干嘛?怎么会突然跑去骑马?他不是一个喜欢剧烈运动的人。” 虽然父子俩一直不睦,但是知子莫若父,从小到大,覃小津都是个偏文静的男孩子,大概是因为弹了古筝的缘故,他的气质是古典的,性子也是偏温和的,他连打球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去骑马? 常苏叹气,小先生去骑马难道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吗? 面对覃山海的质问,常苏没有迟疑就拒绝了回答,事关小先生私事,小先生与大先生父子俩的关系又是如此,没有得到小先生允许,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常苏的苦衷,覃山海当然知道,心里依然是气不过:“我知道你什么都听他的,你是他身边的人,那你怎么不好好保护他呢?你怎么可以让他坠马受伤呢?” 面对覃山海的质问,常苏倒没什么,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切,然而又怎样?小先生不会领情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即将为人父吧,常苏看着覃山海,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这么一注目,常苏发现,大先生憔悴了好多啊。 “大先生怎么会在英国?”常苏没有回答覃山海的问题,反而还抛了问题过来。 “我出国还能干嘛?”覃山海没好气。 常苏点点头:“大先生是受邀来英国参加和古筝有关的活动吧?”不是开古筝讲座就是应邀来当大赛评委,古筝大师的社交活动其实也很单调。 “大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 一个又一个问题,覃山海烦了:“小津都受伤了,当然是他什么时候回我什么时候回。” “大先生是要留下来照顾小先生啊?小先生受了伤,是瞒着白小姐还有桑教授姑奶奶她们的,大先生你……” 言下之意你也别说漏嘴。 覃山海不高兴地冷哼一声,又有些高兴,报喜不报忧,这牛脾气不就是随了他吗? 正说着话,诗琳公主就来了。 秘书推开病房门,诗琳公主走了进来,她并没有穿泰国宫廷服饰,因为是探望病人,穿得很低调,就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只是美艳的面孔和高贵的气质还是让她与普通女孩无法相同。 突然走进来一个明显不是中国人面孔的女孩,她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低头俯首的中年女人,覃山海皱眉看过来—— 常苏忙介绍道:“大先生,她是小先生的——学生。” 诗琳公主看着覃山海微微一笑:“覃小津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学生,我跟他学了很多年古筝了,你是——” 会出现在这间病房里的一张中国人的面孔,诗琳公主猜测眼前人与覃小津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果然常苏就介绍了覃山海的身份:“他是小先生的父亲。” 诗琳公主笑容绽开:“叔叔你好,我叫诗琳。” 诗琳公主率先伸出手。 “覃山海。”覃山海简单伸出手去。 常苏看着礼貌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心里松了一口气:公主也不愿透露自己公主的身份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代课 看着覃山海,诗琳公主揆度着他是听闻覃小津受伤从中国飞过来,还是原本就在英国,显然是后者,毕竟再怎么心急如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医院。 “大先生您不要担心,”诗琳公主是个聪明的,她已经注意到常苏叫覃山海为“大先生”,于是也随着常苏喊覃山海“大先生”,“我已经给老师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老师的伤一定会恢复如初的。” 覃山海点点头道谢:“谢谢诗琳小姐,让你费心了。”脸上并没有笑容。 因为是覃小津父亲的身份,诗琳公主对覃山海非常尊重,说话的语气极尽恭顺乖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不应该邀请老师去骑马,让老师受伤。” 既然父亲来了,诗琳公主认为覃小津和常苏不可能会瞒着如何受伤的原因,还是自己坦诚得好。 覃山海却并没有因为她坦白诚实就对她产生好感,他眉头一挑板正问道:“你不是他的学生吗?你请他出国是为了教你古筝的,你不跟着他好好上课,居然请他去骑马,还让他坠马?” 这是赤裸裸的责怪啊! 常苏打起了精神,诗琳公主也有些错愕,诗琳公主身后中年女秘书蹙起了眉头,因为公主要和中国男老师打交道,所以她也被逼着学会了中文,于是此刻不仅听懂了覃山海的中文,还听懂了他话语里的不高兴。 “大先生说的是,我……”诗琳公主笑容有点僵。 覃山海依旧皱着眉头板正教训:“小津是古筝老师,不是只有诗琳小姐一个学生,他来给诗琳小姐上课,一定是把其他学生的课先放下了,你因为贪玩耽误的不是小津一个人的时间,还耽误其他古筝学生的时间,现在小津受了伤,要好长一段时间回不了国,教不了其他学生,你说你是不是给别人造成损失了?” 如果不是诗琳公主眼神暗示不许她动,此刻秘书已经冲上去抓花覃山海的老脸了。他们国家的宝贝公主啊,居然被一个中国男人这么教训,谁让这男人是覃小津的父亲呢?她只能忍,因为公主都在忍。 常苏也很为覃山海捏一把汗,好在诗琳公主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温顺说道:“大先生教训得是。” 既然教训得是,那就多教训几句吧。 覃山海越发板正了,严肃说道:“你既然都把人从中国请到英国来上课,想必你一定十分热爱古筝这门乐器,小津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不能给你上古筝课了,但你的课不能停啊,学乐器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得坚持,尤其是课不能断,这样吧,小津住院这段时间,我来给你上课吧。” 诗琳公主:“……” 所以,大先生说了这么多的目的,是为了把自己推销成公主的代课老师?而且成功了,因为大先生的语气让人不能拒绝啊。公主此刻一旦拒绝大先生的代课要求,就会坐实贪玩、对古筝并不热爱、耽误别的学生等等负面评价。 常苏果然就听诗琳公主抽了抽嘴角,然后应了一个字:“好!” 第二百七十章 教训 别墅酒店。 秘书把耳朵贴在房门上,里面并没有琴声传出来,那个中国男人不是说来给公主上古筝课吗?秘书心头疑惑,但又不能推门一探究竟,只能在门外瞎猜测瞎担心。 门内,一股低气压,气氛很严肃,诗琳公主不由撅起嘴巴鼓起腮帮子。 覃山海坐在古筝前,看着正对面另一台古筝前的诗琳公主,皱眉说道:“诗琳公主说过,已经跟着小津学了几年古筝了?” 诗琳公主点了头。 覃山海立即提高了音调:“学了几年古筝竟然还弹成这样?是小津没有好好教,还是你没有好好学?” 覃山海虽然这样问,但不待诗琳公主回答又说道:“小津是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在海外也是享有声誉的青年古筝演奏家,他的古筝不可能教得不好!” 诗琳公主抽了下嘴角,言下之意就是说她没有好好学呗。 令诗琳公主意外的是,大先生一点颜面都没给她留,直接说了出来:“也是,小津辛辛苦苦从中国飞到英国给你上课,你却还让他陪你去骑马,你这样的态度就不是要好好学古筝的态度,你自己说吧,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好好学古筝?” 诗琳公主觉得自己居然没有哭起来,简直是奇迹。 这位大先生,虽说是覃小津的父亲,脾气可一点都不像啊,小津老师温文尔雅,上课时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而这位大先生,好!凶! “大先生,我当然要好好学古筝,不然我也不可能跟着小津老师学了这么多年。”诗琳公主挺委屈的。 “你说你态度没问题,那弹这么差就是你能力有问题!” 猝不及防当头一棒,诗琳公主觉得自己可以马上哭起来了,但还是忍住。 她为自己辩解:“虽然我跟了老师已经有几年了,但老师也不是常常给我上课,像这次来英国给我上课之前,老师有快一年没和我见面了……” “诗琳小姐,你知道一个学琴的人最大的忌讳是什么吗?那就是给自己找借口!”覃山海将“找借口”三个字说得特别重,诗琳公主明显扁了扁嘴。 然而覃山海没有停,继续教训道:“小津没给你上课,你自己就不好好练琴了吗?如果都依赖老师,自己不够自觉又不肯勤奋,诗琳小姐还敢说自己态度没问题?” 终于被论证能力有问题态度也有问题,诗琳小姐哭了起来,噘着嘴眼泪吧嗒往下掉,但表情看起来还是倔强的,这也就让覃山海没有因为她哭就心软,反而更加言辞激烈。 “哭就可以说明自己认真练琴了,琴也弹得很好吗?如果哭有用,那大家都哭好了。如果哭完以后还是老样子,不肯改变练琴态度,不能改善练琴方法,不能提升练琴效果,那你这哭就是惺惺作态,毫无意义。” 覃山海说着将一旁茶几上的餐巾纸盒子扔到诗琳公主怀里,“擦干眼泪,好好上课,如果一个星期后我来回课,你还是弹得跟划水一样,我就让小津不要再收你这个学生!” 诗琳公主抽出一张纸巾擦了眼泪,抽噎说道:“知道了,大先生。”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覃小津醒来,发现覃山海不在病房里,常苏睡在陪护椅上。 大概是心灵感应,常苏立马也醒了,见覃小津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他急忙起身过来,唤道:“小先生,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点什么……” “他呢?”本来应该眼不见为净,毕竟是水火不容的人,但是覃小津一开口鬼使神差关心了他的去向,“他是不是已经走了?他回国去了吧?” 常苏将水喂进覃小津嘴里,说道:“大先生去给公主上课去了?” 覃小津“啊”地一声,牵动伤口,疼得狠吸了口气。 等待肋骨自愈的过程势必是一天天忍受疼痛直至疼痛慢慢消减的过程。 “他……见过诗琳公主了?”覃小津一脸受到惊吓后的惨白。 常苏安抚他:“不过诗琳公主并未自己的身份,大先生并不知道诗琳公主的身份,还以为她就是个富二代。” 请得动老师跨国教古筝,带老师去玩马术玩到坠马……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干出来的事,很符合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的行事做派。 “他怎么去给公主上课了?”覃小津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大先生自己要求的,”常苏回想覃山海与诗琳公主面对面的过程也觉得不可思议,“公主不敢拒绝。” 覃小津听得匪夷所思:“什么时候去上的课,该不会也像咱们一样……”去上了课就被软禁起来了吧?后半句话覃小津没敢说,担心隔墙有耳。 “你快……快给他打个手机试试。”覃小津催促常苏。 常苏说道:“我打过了,手机是通的,有信号,大先生说上完课就会回来,让小先生不要担心他。” 谁担心他了?覃小津撇了撇嘴角,这人真会自作多情。 卧床躺着忍受难以名状的疼痛感,覃小津还是忍不住说到覃山海:“常苏,你是在哪里碰到他的?怎么这么巧就碰到他了呢?” “我和小先生说过了啊,是在医院楼下碰到的。” “医院楼下?”覃小津皱眉,“他到英国肯定有古筝活动,好端端的跑医院来干什么?他是不是生病了?” “小先生不用担心大先生,大先生说他没有生病,他就是来医院探望一个住院的朋友,偶遇我只是赶巧。” “我真的没有担心他。”覃小津强调。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还不是担心哪?但常苏还是笑着“哦”了一声。 覃小津还想问覃山海的哪个朋友住院,害怕常苏又误会他是在担心覃山海,只好忍住,转移了话题:“常苏啊,你记得抽空去拍些英国的街景、风景的照片,让我发给白荷他们。” 常苏点点头,小先生想得真是周到,制造一些自己在逛街或者旅游的假象,国内的家人们就不知道他坠马受伤的事了。 “小先生放心吧,不会让白小姐她们知道的。”常苏保证。 “那个,他不会说漏嘴吧?”兜兜转转,话题又扯回覃山海身上,覃小津问完就有些后悔。 “不会不会,大先生也保证过了。” 正说着,覃山海就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独处 覃山海回来了,常苏便去拍街景,虽然是夜晚,但伦敦作为四大世界级城市之一,它的繁华与璀璨绝对是惊世骇俗地美丽。 但是病房里的父子看着彼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老的指责小的收学生不看天资聪颖勤奋刻苦,光看学生家境好不好,有违师道;小的指责老的不该插手别人的学生,越俎代庖。 互相指摘,黑羊白羊过桥般,最终以覃小津一声忍痛呻吟,覃山海让步闭嘴而收场。 末了,覃山海说道:“这个诗琳小姐,我观察她一段时间,如果她的古筝还没有任何长进的话,这个学生你以后就不要再带了。” 覃小津心里叹息,这是一个他说不带就可以不带的学生吗?他只能暂时虚以为蛇着,因为还想不出一个可以安全抽身的法子,是要一劳永逸那种,而不是短暂的逃避。 见覃小津不吭声,覃山海又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纯正的师生关系吗?这诗琳小姐明显对你有企图。” 他本人都不敢如此言之凿凿的事情就这样被覃山海堂而皇之说了出来,好在病房里只有父子二人。 也正因为病房里只有父子二人,覃山海才能毫无顾忌说出来:“虽然师生恋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但你别忘了还有姓白的母子三个,法律上你是有家室的人,当然了,这诗琳小姐看起来和你更配,如果你想要和诗琳小姐在一起,就不能和姓白的和稀泥。本来就是假结婚,蓝花坞你也得到了,古筝小镇我是办不成了,那你的戏也可以见好就收了。” “谁和稀泥了?”覃小津语气里是满满的不满,“谁说我要和诗琳小姐在一起了?” 覃小津这么一高声,又开始龇牙咧嘴忍着痛。 覃山海心里有了数,“好了你别说了,受伤了就闭嘴,不要我说一句你应一句,我是你老子!” 覃小津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在覃山海看来,儿子的沉默代表着受教,于是越发滔滔不绝起来:“我就说我的直觉是最准的,就是那诗琳小姐一厢情愿,富家女想借着学古筝的名义接近心上人,威逼利诱各种手段没少使用吧?你是男人,你喜欢一个人你就勇敢去追求,你不喜欢一个人也千万不要和稀泥,要勇敢去拒绝!” “我说了我没有和稀泥……”覃小津只辩解了半句就闭了嘴,一大声就肋骨痛,他还是老实一点吧,覃山海爱怎么胡说八道都随他吧。 覃山海呢,得了颜色就开染坊,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虽然从小你跟着你姑姑,我少管教你,但你毕竟是我儿子,我是你爸,无论你多少岁,我都可以管教你,我说的话你不高兴听但都是为你好,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能理解……” 覃山海低头一看,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又睡过去了。 因为受着伤,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苍白虚弱,覃山海突然鼻子发酸,喃喃道:“等你也当了父亲,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一边给覃小津掖着被子,一边喃喃自语,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鼻音好重了,覃小津沉睡的面庞在他视线里也变得潮湿模糊起来。 什么时候,他醒着也能像睡着了这般温顺就好了。覃山海心里默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想听真话 秘书推门进入,看见诗琳公主正在哭,这可把秘书吓了一大跳,诗琳公主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国王和王后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敢惹她哭? 秘书从年轻时候就被派去照顾还是孩子的诗琳公主,从不让诗琳公主哭,谁惹公主不高兴,秘书都会暗地里去将对方处罚一顿。 此刻,诗琳公主在哭,惹她哭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秘书想到来代课并且已经离开的中国古筝演奏家覃山海—— 秘书刚想问什么,诗琳公主已经不哭了,她说道:“晚上不用给我准备宵夜,我要练琴。” “这么晚了……”秘书有些愕然。 “晚怎么了?就算我要练通宵,谁敢说我扰民?”诗琳公主小嘴一噘,“我要洗脸!” 秘书伺候诗琳公主洗了脸,诗琳公主重新坐回古筝前,弹了一段《凤求凰》,问秘书:“真的很难听吗?” “啊?”秘书瞪大眼睛,“好听啊!” “马屁精,就会拍马屁,从不跟我说真话,害我出丑。”诗琳公主说着,乒乒乓乓打翻了一地瓶瓶罐罐,秘书惊得目瞪口呆,公主很少哭,也很少发脾气,她一直是个得体懂事的公主啊。 “说,我到底弹得怎么样?”诗琳公主恼羞成怒,一心要听真话。 秘书一脸凄风苦雨:“真的好听啊……”眼看着公主又要砸东西,她急忙改口:“我是外行啊,公主殿下,我听着真的好听啊!” 诗琳公主盯着秘书那张脸看了看,果然是一张外行的脸,她再想到覃山海那张脸,果然是内行的脸,内行人说她弹得差那她就真的是弹得差。 不行,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很优秀,考上哈佛学业有成,玩马术还能代表国家拿世界级运动会的奖牌,她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弹古筝这件事上输掉呢?何况她将来是要招一个古筝演奏家做驸马的,她必须要古筝也弹得好,夫妻之间才会有共同语言啊。 古筝弹得好,她才能得到大先生的认可,那可是未来要做她公公的人。 诗琳公主打定主意坐下来开始练琴,非练她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定要在下次回课时得到大先生的认可。 公主练了一夜的琴,第二天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医院探望覃小津,覃小津和常苏都吓了一跳。 公主的到来再次挨了覃山海一顿骂,他对公主的两只黑眼圈非常不满:“我都说过了练琴要循序渐进,最忌讳一日曝十日寒,你把老师的话当耳旁风吗?” 公主看着同样顶着两只黑眼圈的男人再次噘嘴,心里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我就是不放心老师的伤……”诗琳公主委屈陈情。 覃山海丝毫不领情,“你不放心,早干嘛去了?你老师的伤可是你给弄的,你作为一个学生,要注意和老师之间保持距离,如果不是说你是小津的学生,我早要你把你家长请来了,把我儿子给弄骨折了,什么家长教育出来的熊孩子啊?” 覃山海噼里啪啦将诗琳公主教训一顿轰出了病房,病房内的覃小津和常苏怔怔,如在梦中。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道歉 覃小津考虑着要不要把诗琳公主的身份告诉给覃山海,他这样膨胀下去只怕要引来杀身之祸吧? 得了覃小津的眼神暗示,常苏走出病房去找诗琳公主。 病房门关上,覃山海回头,和病床上的覃小津大眼瞪小眼。 被覃小津看得心里发毛,覃山海咳了咳说道:“我不是故意针对她,我就是在帮你,你不是说了吗?并不喜欢诗琳小姐,那你就不能和稀泥,必须和她划清界限,让她断了念想,你优柔寡断的,耽误人家姑娘,也连累你自己。” 覃山海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嗯,有点心疼。 “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要你管。”覃小津在覃山海跟前一贯傲娇。 覃山海冷嗤一声:“呵呵,断了六根肋骨都甩不掉人家,是不是要赔上一条命才能解决清楚啊?” 面对覃山海的讥笑,覃小津不再辩解。覃山海嘲笑得对,目前他的确没有找到好的摊牌的理由,因为公主也没有在他面前挑明心意说爱上他。 对了,覃小津看向覃山海,“你不是教她弹古筝吗?那你尽快把《凤求凰》给她教会吧。” 教会了《凤求凰》公主就要向他表白,届时他就可以和公主把话说明白。 覃山海有些激动,先前代课是自己狗拿耗子,现在可是覃小津亲自拜托他代课,他感觉他现在就想去找诗琳小姐教课,动力十足、信心满满的。 病房外,常苏拦下了诗琳公主和秘书。 “小先生让我来给公主道个歉。”常苏恭顺有礼说道,“等小先生伤好了,他还会亲自向公主道歉,希望公主不要怪罪大先生,小先生受伤了,大先生作为父亲,关心则乱。” 覃小津有此心意,诗琳公主有不满也消退了,破涕为笑说道:“请转告老师,他多虑了,我怎么会生大先生的气?大先生都是为了我好,请老师好好养伤,我也会好好练琴的,一定会努力得到大先生认可,不丢老师的脸。” 诗琳公主的回应在秘书眼中充满低声下气的味道,她尊贵的公主啊,也太委屈了。秘书恨恨瞪了常苏一眼,陪着诗琳公主离开,下一次等那个中国古筝演奏家上门教课的时候,她一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不可,必须在暗地里敲打敲打他! …… …… 覃家老房子内,白荷翻看覃小津发来的照片,好多好多伦敦的街景和风景。 她还没有去过英国呢,除了中国,她哪个国家都没去过。 更有甚者,除了云城,她哪个大城市都没有去过,万恶的金钱啊,捆绑了她向往自由和美丽的双脚。 白荷在心里悻悻然的。 此刻,她强烈感觉到了等级差异,阶层差异,她就是个最最普通的农家女。 白荷有点心酸地发出了两个字:羡慕。 覃小津看着手机上的“羡慕”两个字,差点说:那你来啊,我在英国等你。 看一眼病房,看一眼身上的病号服,他及时悬崖勒马。 “喜欢,我就多拍些照片给你。”嗖的一声,这次发出去的是一条语音。 听到覃小津的声音,白荷鼻子有些发酸,呵呵,她稀罕的是风景吗?她明明更想看的是人。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白荷去开门,不知道来的是谁。 第二百七十五章 投奔 竟然是金静、金胜英姐妹俩。 白荷将姐妹俩迎了进来,发现二人不光是人来了,竟还带着行李。 “浪妈,我们是来投奔你的。”金静欲言又止。 一旁金胜英直接怂得闭嘴。 看起来,两人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金静是覃浪的古筝启蒙老师,在他们穷途末路的时候还借钱给他们,也算有情有义,这都求上门来了,白荷绝对不可能将人赶走,于是收留了二人住下。 覃小津不在家,不过覃小津的房间可不能动,白荷将姐妹俩安排在了常苏的房间里。 覃浪见金静来了也十分激动,告诉她:“老师,弓老师今天会来给我上课哦。” 弓老师,弓翊。 金静有些心惊肉跳,“他怎么来给你上课了啊?你的老师不是覃小津吗?” “我爸爸出国了,请了弓老师来给我上课,金老师知道吗?弓老师要到云城来工作了,他以后就留在云城了,金老师想要见他就方便多了。” 覃浪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弓翊的近况,金静却讪讪的,只怕弓翊再也不想看见她吧。 弓翊来上课的时候,金静就自觉地躲了出去,躲出覃家老房子,躲去小河边。 叶知秋赶着牛车经过,牛车上还有两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她们正要往蓝花楹苗基地去,牛叔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金静正在玩水,看到叶知秋的牛车过来站起了身,叶知秋看到金静也停下了车。 车上,扬扬和缦缦朝金静热情地挥了挥手,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之前金静金胜英拜访蓝花坞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学校备战高考,不过看得出来对方是叶知秋认识的人。 “姐姐,要跟我们一起去山上玩吗?”既然是叶知秋认识的人,扬扬和缦缦就热情邀请。 叶知秋忙说道:“咱们是去干活的,不是去玩的。”一副急于摆脱的样子。 金静有些不高兴,说道:“叶知秋你放心,我姐已经不喜欢你了,我也不会再缠着你。” 咦,吃到好大的瓜啊! 扬扬和缦缦看看金静又看看叶知秋,这位姐姐话中藏着很曲折的故事啊,难道是两姐妹争一夫的桥段? 叶知秋慌里慌张快速驾着牛车离开了,这位金老师在说些什么?过去的事情为什么要提起来呢? 看着叶知秋驾着牛车逃走的背影,金静撇撇嘴,骂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弓翊开始给覃浪上课,覃浪忍不住说道:“我的金老师来住我家了。” 弓翊“哦”了一声继续上课。 覃浪又说道:“我的金老师她很崇拜你,你可以给她签名吗?” “可以。”弓翊爽快答应。 覃浪这才露出笑脸,弓叔叔可真好说话。 金静不在屋子里,金胜英却在。她勤快地帮着打扫卫生,拿着抹布在客厅里擦擦洗洗,白荷说道:“大金老师不必这样,来者是客。” 金胜英很不乐观,“住一天两天是客人,可要住很长一段时间就不能算是客人了。” 白荷眉头微蹙,听起来两位金老师要在蓝花坞住很长一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砸店 姐妹俩为什么投奔白荷,金胜英原本不想讲的,金静来之前有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保密,毕竟真相实在让人下不来台,但是金胜英经不住白荷一问。 白荷问了一句:“金老师你们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一句关心就让金胜英泪如雨下。 “‘金耳朵’琴行被人砸了。”金胜英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她是个懦弱没见过世面的,不如妹妹金静个性强烈,一回想起那几天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关系到大人的隐私和面子,白荷将覃浪花送到楼上房间去画画,这才下楼和金胜英仔细攀谈。 “金静手上有个学生高考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金胜英抽抽噎噎说道,“那学生在参加艺考前,她的家长本来要带她去拜那所大学的古筝教授为师,但是金静执意拦住,说那位教授教得不好,课费又贵,其实金静就是舍不得自己辛苦带出来的优秀的学生从自己手头上溜走,她也想证明自己能教出专业的学生,但是那女学生考试失败了,她爸爸是个暴脾气就来砸了琴行。” 金胜英没有讲太多细节,只粗略讲了事情大概,白荷差不多也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心里慨叹金静的蜜汁自信终于受到了打击和教训,只是可怜带累了那个女学生,如果她妈妈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去高校拜师,花一笔昂贵的学费,孩子兴许能考上。 金静是便宜,可便宜换不来前途啊。 虽然金静是个热心肠,但她的确有缺点,只是苦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给她点出来。 “无论如何砸店都是不对的,就不报警吗?”白荷问。 金胜英哭着说道:“店里的古筝几乎都被砸坏了,那几乎是我们的全部身家了,可金静说孩子没考上,家长有气来发泄要理解,自己没有把学生教好,耽误了学生前途,这点损失也弥补不了孩子的前途,她认了,不追究那个家长了,你说她脑子是不是傻?” 金静有时自负有时傻,有时可怜有时可恨,她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白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金静,金静与别的学生、家长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不是当事人不去评论,单看她与金静之间总有情意在的。 其他不管了,她既来投奔她,她就好好收留她便是了。 弓翊不是故意要去听两个女人之间讲私房话,他就是起来走动的时候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听起来覃浪的这位古筝启蒙老师并不是什么好人,拿着学生前途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种老师没有师德。 弓翊身为古筝演奏家,每年都会举办大师班,也见过不少古筝琴行的业余古筝老师,像金静这种做法的老师还真不多见,一般情况下,她们知道自己力不从心,也知道自己的定位,就是从特长、兴趣的角度去教授学生古筝,带着学生参加一些业余组的古筝比赛,带着学生考考级,媲美古筝教授去培养古筝专业学生的琴行老师,弓翊此前并未见过。 所以对金静,也就多了一份成见和鄙夷,分明是自不量力、没有自知之明的一位业余古筝老师,还那么狂妄自大,最终害人害己。 第二百七十七章 梦醒 金胜英走到小河边,看见金静坐在河边想心事,她喊道:“金静,吃饭了!” 金静回头,金胜英走过来说道:“我和浪妈一起把饭做好的。” 金胜英还想说,寄人篱下就不要那么游手好闲了,能做的事情尽量都帮忙做,但一看到金静落寞的脸,还是算了,不说了。 金静一向高傲自负,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打击?一直以来,她在琴行家长面前都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家长们长期在她面前也是唯唯诺诺的,就算有不满不服也不敢明面上表达出来,毕竟金静是这样强势的人。 现在的金静经过此次事件像是跌落神坛。 “金胜英,刚才我把咱们筝行的家长群解散了。”金静萎靡说道。 “啊?”金胜英惊呼,“解散了家长群,那以后怎么排课?” 一直以来,金静都在家长群里发布排课时间,家长们像抢红包一样把自己想要时段的课抢走。每次都是不到一分钟时间,金静的课就被抢光了,那时候金静充满了成就感,金胜英则艳羡不已。 “以后不排课了,金胜英我得冷静冷静。”金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这样的金静太陌生了,金胜英有些不习惯。 “金静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古筝是教得好的。”金胜英安慰金静,想要重拾金静的信心,毕竟金静一旦不想搞事业了,她们姐妹二人的经济收入就会直线下降。 “古筝教得好吗?”金静自嘲笑笑,“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标榜自己的古筝教得好,我跟每一个家长强调我的古筝教学水平媲美大师,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大家就信以为真了,还不是欺负他们没见过世面吗?你看浪妈,她从前觉得我的古筝真的教得很好,你现在问她,她还会觉得我古筝教得好吗?” 金静居然能自己悟到这些,金胜英心里不禁要感谢那位砸店的家长,天哪,他真的应该早点来把“金耳朵”琴行给砸了,或者早点来把金静打一顿,那天如果不是围观的人拦着,那位家长真的揍金静的心都有。 设身处地想一想,那位家长恨金静是情有可原,他在金静身上也花了不少课费,虽然比起去高校拜教授可能节省一些,可是这个钱花得不值啊,孩子没能通过艺考,所有的金钱和心血都打了水漂,换谁都要恨金静吧,考前金静可是跟对方拍了胸脯打包票的。 女学生的前途没有了,金静的自信也土崩瓦解。 金静一直抱怨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学生弹到了高级别就要离她而去,没有几个学生愿意留下来让她继续在教学上大展拳脚,可是真正有个学生可以留在她手上让她继续教学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能力将对方送进专业学府。 现实如此残酷,梦醒时分,金静受到的打击异常大。 自信人生三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现实是,她只有半桶水。 看着金静软绵绵失去主心骨的样子,金胜英拉她的手,给她笑脸说:“金静,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饱才能重新追梦哦。” 金静好歹是有梦想的人,不像自己,就是一条咸鱼。 金胜英拉着金静的手向覃家老房子走去,老房子门口,白荷送了弓翊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胆怯 “弓先生不留下来吃饭吗?”白荷牵着覃浪看着已经站到门外的弓翊,旋即又说道,“家里粗茶淡饭还是不留弓先生吃饭了。” 弓翊:“……”其实他想留下来吃饭的。 弓翊伸手揉揉覃浪的脑袋,覃浪挥手说:“弓叔叔再见。” “谢谢弓先生,辛苦了。”白荷有礼貌地向弓翊点头致意。 弓翊看着母子俩,听见肚子里忍不住的咕咕叫声,改变主意说道:“我还是留下来吃饭吧。” 白荷:“……” 覃浪已经欢喜地将弓翊重新拉进了屋。 走回来的金胜英金静姐妹俩急忙调转身子急急走掉。 “怎么办金胜英,这饭还能不能回去吃了?”上次被弓翊训斥,又被弓翊逐出会场,这对金静来说简直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弓翊是她的偶像啊,这样的经历对金静来说,惨不忍睹,想起来都痛。 金胜英干了半天活,又煮又洗,此刻饥肠辘辘,她摸着肚子愁云惨雾,说道:“不会吧,他应该不记得我们了吧?他是大演奏家,一天到晚见到那么多人,我不信他还能认出我们。” 这是对自己的长相多么不自信? 有时候金静也觉得神奇,她和金胜英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可是性格差异却这么大,仿佛是南极北极。 金静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张脸虽然不是美女,可也长得很有特点,她坚信弓翊能将她认出来。 认不认得出来,总得见到面才见分晓,两个人的肚子却是实打实地饿了。 “金老师吃饭了!”身后传来好学生覃浪的召唤,姐妹俩半推半就折回身子。 “金老师,弓叔叔也留在家里吃饭哦。”覃浪骄傲地介绍。 “弓翊”二字让姐妹俩内心犯怵,但覃浪浑然未觉,他继续乐淘淘说道:“弓叔叔已经答应我,吃完饭可以和金老师合影,咦,金老师,你们走得好慢哦。” 金静和金胜英脸颊一抽,互视一眼,万不得已跟着覃浪回到了覃家老房子。 饭桌上,覃浪花正看着弓翊思念覃小津:“要是我爸爸也在就好了。” 远在英国,某位后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怎么了?”走到病房门口的覃山海听到这声响又折回身子。 覃小津忍着疼,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去给诗琳小姐上课吧,记得快点把《凤求凰》给她教会。” 覃山海原本的担心在听到覃小津的请求后转为笑容。 异国他乡医院病房,短短数日,儿子跟他说的话比过去几年加起来的都多,虽然还是那么不耐烦,那么倨傲,那么不情愿,但是真的已经讲了很多话了,比如“我渴了给我倒个水”“喂,我饿了想吃中国菜”…… 原来被人支使是这么幸福。 就像此刻,他又支使他去给诗琳小姐上古筝课,原本他对诗琳小姐很没有好感,但因为覃小津的支使,竟也感觉诗琳小姐没那么讨厌了。 “有什么需要就叫常苏。”覃山海指了指病房一侧的常苏。 覃小津挥挥手示意他快走:“这些不用你交代,你只管去上给诗琳小姐上课。” “这个也不需要你交代。”覃山海说着,走出病房,带上了病房门。 一转身,他的唇角就露出浅笑。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谏言 饭桌上,金静和金胜英一直埋头吃饭,恨不能将头直接埋进饭碗里,可惜饭碗太小头太大。 金静在心里掰着花瓣数:认出,认不出,认出,认不出…… 接着便听见弓翊的声音:“我吃饱了,白小姐送送我吧。”继而便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离开饭桌并走出去的声音。 金静和金胜英这才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两人的脸上因为紧贴饭碗都粘了饭粒,覃浪花一看哈哈笑了。 覃浪想笑,但忍住,一本正经问:“金老师是因为见到偶像害羞所以不敢抬头吗?” 这问题问得好! 金静和金胜英互视一眼,嘿嘿地假笑起来,双双点头。 覃浪表示理解:“我舅舅见到偶像的时候浑身都发抖了呢!” 白描见到萧占的情景在覃浪的脑海里印象深刻,“但我舅舅坚持抬着头,居然就去当了萧占的助理,所以金老师下次再见到弓翊叔叔的时候,一定要抬着头。” 抬着头然后就可以成为弓翊的助理吗? 金静笑了,却比哭还难看,这样的梦她可不敢做。 白荷送着弓翊到门口:“弓先生有吃饱吧?” “没有。” 弓翊的回答让白荷愣了愣,“既然没吃饱,那怎么……我都说了粗茶淡饭了……” 弓翊说道:“白小姐可以送我到村口吗?” 白荷再次怔了怔,不过想到粗茶淡饭招待没让客人吃饱,对方还是巴巴上门给自己儿子上课的,白荷带着歉疚和弥补的心理满足了弓翊的要求,送他去村口。 “小津不在家,白小姐还是不要收留外人住比较好。”走在蓝花楹树下,弓翊的话有些煞风景。 “让两位金老师住在蓝花坞,我已经和小津报备过了,小津同意的。”白荷有些不悦,别人家里的事也要置喙,这位演奏家手伸得有点长。 “小津总是听白小姐的,”弓翊口中的覃小津像是被美色迷住的昏君,“我也是为白小姐好,那两个人人品有问题,白小姐还是不要与她们来往为好。” 弓翊肺腑之言,然而白荷没法接受啊,她为难说道:“谢谢弓先生的好意,但是我想弓先生对两位金老师大概有什么误会,其实她们是很善良的人,在我困难的时候也帮过我和孩子,现在她们有了困难,如果我不帮,大有忘恩负义的意味。” 弓翊点点头,依旧不怕招人烦谏言:“别人帮我们的时候或许是带着目的的,我们要回报别人也可以有更为简洁的方式,比如能用钱去回报的,就尽量不牵扯其他。那两人既然无家可归了,白小姐不如送她们一些钱让她们自己去租房,总之将她们赶走就是了,人品不好的人跟孩子处久了对孩子也是有影响的,白小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做事情要多从孩子成长的角度出发不要碍于情面抹不开面子。” 弓翊言尽于此,和白荷道了“再见”转身离去。 看着弓翊的背影,白荷抿唇思考起来:弓翊和覃小津比起来,是一个理性多过感性的人,这样的人做事多从利益出发,冷血无情,也挺可怕的。 白荷回神,弓翊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却有一人走入村口—— 第二百八十章 驾照 “大姐!”白茶喊了白荷一声,白荷讶异,竟然是白茶。 “二姐,你怎么回来了?”待白茶走近了,白荷立即问道。 人靠衣装,白茶和离开蓝花坞时比起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来在萧占身边当助理,白茶过得不错。 萧占收了白茶白描和郭敏敏三人当助理后就离开了云城,拍戏、演唱会忙不停,作为萧占的助理应该也是忙不停才对,白茶此刻竟然出现在蓝花坞,这让白荷很疑惑。 “你被萧占开除了?” “不是的,大姐,我只是被派了特殊的任务。”白茶挽着白荷的手向覃家老房子走去。 “特殊的任务,什么任务啊?”白荷能想到的就是,在三人中难道白茶的能力是最强的,所以萧占派给她别的任务? “萧占让我回来把驾照考了。” 白荷:“……”这是什么骚操作,萧占果然脑回路和别人不同,如果三个助理非要有人考驾照,为什么不是让白描回来考呢? 白茶想起萧占把这个任务派给她时的情景也觉不可思议。 “可能他受刺激了吧,从演唱会上下来就开始发脾气,经纪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我和白描敏敏三个人哄他,谁知道经纪人一离开,他就指着我说,你,滚回去考驾照!” 白茶学起萧占当时的样子有模有样,白荷一下乐了。 “这位大明星可真神经啊!”白荷哈哈大笑。 白茶也笑:“大姐你不知道,白描有多么羡慕我,白描从前崇拜萧占崇拜得要死,现在他每天被萧占折腾,对萧占都有心理阴影了,好在有敏敏在,萧占的衣食住行才被安排得有条不紊的,如果不是有了这样的工作机会,我都不知道敏敏可以这么能干。” 白茶不吝对郭敏敏的赞美,白荷眼前浮现郭敏敏的模样,点了点头。的确,很多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多是因为缺少机会和舞台的缘故,一旦有了机遇就会展现精干的一面。 就算白茶没有郭敏敏那么能干,但到底是有了工作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我有见缝插针去找心理咨询师做心理辅导的。”见白荷盯着自己看,白茶忙不迭解释。 白荷带着点欣慰揽了白茶继续走:“这次回来,不但要考驾照,也把离婚的事都办了吧。” 白茶点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大姐,你知道萧占干嘛发脾气吗?”白茶神秘说道。 “为什么?”白荷随口问。 “因为姐夫。”白茶如实回答。 白荷不以为意:“他不是最讨厌和覃小津合作那首《兄弟》吗?覃小津出国了,不用出现在他的演唱会上,他可是举双手庆贺的。” 萧占甚至表态劳务费照付,只要覃小津别出现就行,《兄弟》他一个人唱。 “没有和姐夫合作,他是高兴了,可有歌迷不高兴啊,现场有歌迷高呼他和姐夫一起唱《兄弟》,他在台上解释了姐夫出国不能一起演出,解释的时候非常温柔好脾气,一下台就发飙了。不过他不是生姐夫的气,他是生歌迷的气,说好的是他的歌迷,为什么又去粉他的合作对象。” 白荷听完冷嗤,“这些大明星,也就演一个人设给粉丝看,背地里都是什么嘴脸啊!” 白荷抱怨萧占,白茶却不,或许因为现在萧占已经是她的老板,拿人钱财替人说话,她皱眉问白荷道:“所以姐夫到底为什么出国嘛?签了合约又不演出,萧占没有要他违约金,真的已经很好了!” 白荷面色一僵:这个妹妹已经背叛她了,万恶的金钱啊,果然可以收买人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贴心的建议 领着白茶回到家里,金静姐妹俩、覃浪兄妹俩堪堪吃好了饭。 覃浪花一见白茶就冲了过来,嘴里甜甜喊着:“二姨妈二姨妈,你怎么回来了?浪花可想你了。” 白茶抱起覃浪花带着歉疚说道:“对不起啊,浪花,姨妈回来得急,忘记给你带礼物了。” 覃浪花立即摇头:“我喜欢二姨妈,又不是冲着你的礼物。” “那你是冲着我的人吗?”白茶哈哈大笑,“二姨妈保证下次来了一定给你带礼物。” “我喜欢苏菲娅的玩具,还有冰雪女王的裙子。” “好好好,都给你买都给你买。”白茶抱着覃浪花亲了几口。 一旁,覃浪无语了,说好的不要礼物呢? 金胜英非常自觉一边收拾了碗筷去洗,一边问白荷:“她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她煮点面?”说话的时候看着白茶。 白茶忙说道:“吃过了吃过了,谢谢啊。” 金胜英在厨房勤快忙碌的身影衬得金静又游手好闲起来,她有些尴尬踱步过来。 白荷看着覃浪覃浪花都跟着白茶上了楼,方才问她:“金老师和弓翊认识吗?” 被这样一问,金静心里一沉,果然是被认出来了啊。 “是不是弓翊跟你说什么了?”金静忐忑地问,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是哭还是笑,总之好惨。 “是的,而且说的不是好话,”白荷笑笑,“金老师和弓翊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吧,下次弓翊来给覃浪上课的时候,金老师不妨和他解释一下。” 还可以解释的吗?金静现在在弓翊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金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荷问。 金静也很愁闷,老实说她现在内心很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还有她一直以来奉为事业的古筝教学,总之剪不断理还乱。 见金静一时迷惘不知如何作答,白荷安抚她:“那就先在蓝花坞休整一段时间,当作是给自己放个假,这些年金老师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也让自己绷得太紧,我觉得金老师需要彻底放空一下。” 白荷的建议让金静感到很暖心,她难得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真诚说道:“谢谢你,浪妈。” …… …… 覃山海来到诗琳公主的酒店别墅,还未见到诗琳公主,就被秘书拉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许多壮汉,身材魁梧,各个黑衣墨镜,光站着就让人很有压迫感。 覃山海站在那些壮汉面前,不解地看着秘书,问道:“所以,诗琳小姐是不想好好学古筝了吗?” 没想到这种阵仗面前,覃山海还能淡定地倒打一耙,秘书不忿,狠狠说道:“公主当然要好好学古筝!” “那叫这些人威胁我,目的是什么?”覃山海的目光划过那些壮汉,非常不高兴。 秘书:“……”什么时候威胁他了,这是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明明此刻还没有发生啊,将来式到了这位中国古筝演奏家口中就成了过去式,秘书心里意难平。 秘书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但声音依然十分冷峻说道:“覃先生,我只是想提醒你好好教古筝。” “那你还是不要提醒了吧,”覃山海非常严肃说道,“因为不需要你提醒,我一直以来都是好好教古筝的,而且我提醒你,我身体不好,经不起吓,如果我被你吓出个好歹,你和诗琳小姐都会惹上麻烦。” 覃山海说着不理会秘书和壮汉径自走出房间,看着他的背影,秘书:“……”这到底是谁吓谁? 秘书气得飙起泰语骂保镖们:“你们是饭桶吗?也不拦他一下!” 其中一人昂首挺胸用泰语回答道:“我们不想给公主惹麻烦!” 呵呵,这是真的被那位中国古筝演奏家吓住了。 秘书气得自己追了出去,覃山海已经进了诗琳公主的房间,看着追进来的秘书,覃山海问她:“刚才的事,我得向诗琳小姐报备吗?” 秘书抽了抽嘴角,当然不能报备,因为她私自主张并未得到公主的允肯,她可拿不准公主对她的举动是赞许的还是会大发雷霆。 秘书讪讪退了出去,诗琳公主立马走了过来,笑容可掬相迎:“大先生好!” 覃山海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古筝前坐下,诗琳公主忙也走过来,在古筝前坐好。她的手放到琴上,覃山海视线扫过来,蹙眉:“你竟然指甲还没戴好?” 诗琳公主往覃山海手上瞅了瞅,他已经戴好了指甲,她忙打开琴盖取出古筝义甲手忙脚乱戴上,耳边,覃山海絮絮叨叨十分严厉:“上课之前就应该把指甲戴好,这样才能节省出上课时间。” “知道了,大先生。”不知道为什么,诗琳公主觉得自己在覃山海面前好紧张,有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心理负担颇重。 “小津说了,让我尽快帮你把《凤求凰》这首曲子抠下来,说这首曲子对诗琳小姐很重要。” 诗琳公主听了这话,心头雀跃,这首曲子她是要用于向老师表白的,而让她尽快学会这首曲子竟是老师的要求啊,这就是心意相通吧? “是的,学会了《凤求凰》,我要把它弹给心爱的人听。”此刻,因为激动,诗琳公主的中文带了非常重的口音。 这种笨拙和激动不由又让覃山海动容。 他正是弹这首曲子向李梦瑶示爱的。 想到李梦瑶,覃山海心口涌起疼痛,他的梦瑶应该收到他的离婚协议书了吧?收到离婚协议书,她会作何感想?会是什么反应?签字,还是不签字?会不会哭?会不会恨他? 越想心口越痛,覃山海深吸一口气,看着诗琳公主,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他想问她,学会了《凤求凰》是要弹给覃小津听的吗?是要借这首筝乐向覃小津表白吗?他想告诉她,不要白费心机了,覃小津结婚了,虽然是假结婚,但是覃小津不喜欢你啊。 话到嘴边都咽下,覃小津说过不要他插手他的事。 儿子是大人了,儿子会去处理自己的感情事,虽然他的处理方式往往很荒唐,比如突然娶了个二婚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年纪还比他大的女人,就是为了和他怄气,但是…… 覃山海顿了顿,看着诗琳公主,说道:“先把曲子学会再说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有人 覃山海今天教学比前几次温和了很多,这让诗琳公主有些难以置信,许多次技巧上的失误如果在往常早就被覃山海打手板了,对,覃山海上课时打过她的手! 然而,今天,覃山海只是皱了皱眉,耐心讲解、示范,并没有骂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求爱人何苦为难求爱人?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覃山海没有走,又连着上了第二节课,方才起身。 诗琳公主一直送他到酒店门口,他停住脚步颇为同情看着诗琳公主,其实这个女孩子挺好的啊,奈何儿子不喜欢…… 覃山海抿了抿唇说道:“虽然……但是还是祝你好运吧!” 有了覃山海的祝福,诗琳公主练起琴来越发有了动力,毕竟是心上人的父亲啊!那是她未来的公公。 诗琳公主发誓,再与老师见面时,那会是非常愉快的会面,老师的伤好了,她的琴会了……她带着对那一刻的憧憬信心满满地坚持练琴。 常苏每天都给覃小津煲鸡汤,希望覃小津营养跟上,能早日恢复如初。 覃山海呢,每天也跟着蹭吃蹭喝,肉眼可见地圆润了。 覃小津对常苏说道:“你提醒他,年纪大了要注意控制饮食,否则身材会走形!” 覃山海喝下一大碗鸡汤,砸吧了下油腻腻的嘴唇,对常苏说道:“你告诉他,不要他管!” 说完莫名酸爽,怪不得覃小津喜欢说“不要你管”这四个字,说完果然心情畅快。 常苏看看覃小津又看看覃山海,那到底还要不要他传话了?他嘴巴都还没有张一下,他们两人就已经互动完毕了。 覃山海伸伸懒腰,往病房外走:“常苏,你告诉他,我有事出去一趟!” 覃小津鼻子里冷哼一声:“常苏,你告诉他,懒得管他!” 覃山海走到门口,听到覃小津这话不由重重“哼”了一声这才走出去,一到门外,他的唇边就露出不可抑制地浅笑。 门内,覃小津问:“他每天都出门,到底去哪儿?”诗琳公主那里又不用天天去上课。 覃小津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常苏的回答,不满向常苏投过目光来,常苏一颤,忙走到病床前去坐下。 大先生已经走了,小先生的话就需要他来回答了。 “要不,我跟去看看?”常苏提议。 覃小津想了想点了头。 常苏便出门去了。 病床上,覃小津拿起手机又给白荷发了许多英国的风景。 很快,白荷就发了犯困的表情过来。 覃小津回了个“?”。 许久,白荷发了文字过来:你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覃小津一颤,心头有些划过一丝悸痛,这就是心灵感应吗? 隔着大半个地球,他什么都没说,她却能感应到他出事了。 覃小津唇角噙着浅笑,回了两个字:没有。 手机那头,看着“没有”两个字,白荷神情凝重。 她打了视频电话过去,但是不等覃小津接通,她又取消了,接着发了三个字:你保重。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不要知道好了。 你也……保重。 覃小津看着手机屏幕,痴痴地笑,正笑着,病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脏 覃山海一走出医生办公室就看见了常苏,他条件反射将手里的诊断报告藏到了身后——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医院草坪的长椅上。 终末期心力衰竭。 常苏将诊疗报告还给覃山海,覃山海不紧不慢将诊疗报告收了起来。 两人默默坐着,许久常苏说道:“大先生,这个病也不是无药可医,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手术后大部分的人都可以继续存活十几年,甚至有人可以活到三十年。” 假如不做心脏移植,存活时间不足一年。 相比短暂的一年,十几年乃至三十年,太有诱惑力了。 只有在近距离面对死亡的时候,一个人才知道自己多贪生怕死。 “常苏,我没有在等死,我在积极配合医生治疗,我也想多活几年,活得越长越好……” 覃山海声音有些沧桑,眼里升起泪花,他的儿子愿意和他说话了,而且和他说的话越来越多了,还有他的梦瑶,如果他活着,他就可以再去看看梦瑶,虽然他不会再和梦瑶在一起了,但是能再去看看她,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但是找到愿意捐助并且可以配型成功的心脏供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覃山海充满无力与悲伤,但又带着希望。 所以他在等,等待那颗有缘的心脏,不知道他等来的会是希望,还是死亡。 “常苏,可以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小津。” 覃山海扭头看着常苏,眼里带着乞求,那是一个父亲无助的爱,常苏太沉重了,他想哭,但是作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对着一个病人哭。 “好。”常苏笑着答应了覃山海。 陪着覃山海走回病房的路上,常苏在心里想着,接下来他要用各种方式提醒小先生,不可以再惹大先生生气了,一个心脏不好的人不能生气,因为随时可能死去。 常苏知道小先生虽然表面上处处和大先生唱反调,但是在小先生心里,他很爱大先生,小先生是一个那么看重亲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对并没有养育过他一天的生母有着那么深的依恋。 走到病房外,覃山海回头给了常苏一个振作的笑容,示意他要笑。 常苏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他真的不会演戏,演戏真的太难了。 不知为何,此刻常苏突然想到萧占,想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到他演员的职业,莫名对他有了敬意。 两人堆着满脸假笑推开病房门,旋即愣住。 病床上没有覃小津,整个病房都没有覃小津。 人呢? 覃山海和常苏面面相觑。 …… …… 白荷“啊”地一声停下了打字的动作,键盘上有一颗键脱落出来。 那是个字母“j”。 白荷拿起那颗键,心头有不安的感觉。 这是覃小津送她的电脑,键盘的质量也这么不好的吗? 偏偏坏掉的还是个“j”。 “j”,津,小津。 白荷按了按心口,那里有不祥的预感。 白荷拿起手机给覃小津打电话,国际长途很快接通,覃山海捡起病床上覃小津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白荷两个字以及一串号码,他没有接,而是看向常苏问道:“手机也没有带,小津会去哪里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密牢 大周朝,密牢。 覃小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护卫。密牢一侧刑具在铁炉里烤得滚烫通红。 覃小津一凛,想要挪动身子,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刑架上,身上已然用过了刑,正传来一阵阵痛,低头一看,长袍上沾染了斑驳血渍。 密牢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覃小津抬头看去,是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覃小津并不认识他,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贵公子的容貌和诗琳公主有着相同的气质,是五官深邃的混血。 他负手走到覃小津跟前来,脸上是嚣张又傲慢的神色,冷笑道:“你凭什么吸引了公主?听说是一双会弹筝的手吗?那我把它废去就是了。” 说着亲自取过一把刀来。 两名护卫上前将覃小津从刑架上放了下来,将他的一条胳膊按在了桌面上,贵公子提着刀一步步阴险逼近。刀被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覃小津绝望闭上了眼睛,忽听的一声喝—— “谁敢动我的公子!” 是白将军! 覃小津欣喜睁开眼睛,身着白色盔甲的白大将军已经领着手下气势汹汹杀了进来,一脚就把贵公子手里的刀踢飞,贵公子和他的护卫们撇下覃小津去迎战,好一阵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覃小津虚弱地躲到一边倚靠墙壁,看着白大将军亲手将贵公子打趴下,这才松了口气,却是吐出一口血。 白大将军已经飞身到覃小津身边,扶住他喊道:“公子——” 覃小津虚弱地看着她笑,脸上身上全是血水,狼狈不堪,忽然他脸色大变,惊骇地看着前方。 发现他的异样,白大将军回过头去,但见贵公子正举刀从空中飞扑下来,那闪着寒光的刀锋正对着大将军的面颊砍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覃小津翻身挡在大将军前面,他的手臂高高抬起正迎着那锋利寒冷的刀口—— 仿佛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 白荷激灵灵一凛,眼前是覃家老房子她的卧室,床铺、电脑、书桌……一应摆设映入眼帘,她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喘着粗气。 适才,是梦魇、是书里的情节,还是—— 白荷感觉心底里是一片强烈的不安,她低头一看,手上还紧握着手机。 抖抖索索再给覃小津拨打电话过去,依然没有人接听。 白荷想了想又找到常苏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这一次接听了,常苏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苏,小津呢?他为什么没有接听我的电话?”白荷急切问道。 “小先生他正在上课,等他有空了,就会给白小姐回电话的。” 听到常苏的声音,白荷悬着的心这才勉强放了下来。 另一边,常苏收了电话,他正和覃山海走进公主的别墅酒店。 秘书见到两人,本能不高兴,这几天公主完全魔怔了,疯狂练琴。 那首《凤求凰》秘书觉得公主弹得再好听不过了,然而公主却说不行不够,必须重来,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着魔了一般。 没有公主召唤,这两人怎么能主动上门呢? 秘书正冷着脸,覃山海开口说道:“我来接小津回医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打架 “覃先生不是在医院吗?”秘书不解。 不过秘书的疑惑看在覃山海眼中就是故意装傻,覃小津不见了,一定是诗琳小姐将他藏起来了。 常苏也是这么认为的!此前,为了软禁小先生,公主甚至让人对小先生的手机动手脚,现在小先生从医院失踪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公主带走了他。 常苏和覃山海顺着铮铮淙淙的筝声,直闯公主的房间,秘书出动了公主保镖,接下来便到了常苏展示中国功夫的时候,几个保镖围攻常苏一人,几个回合下来,竟也只是招架,这让秘书大跌眼镜。 覃山海则直接看傻眼了。 向前和高金娴的这位女婿深藏不露,竟身怀这样的绝艺,而他还是覃小津的生活助理。 覃山海张着嘴看着赤手空拳与保镖们周旋的常苏,心里震惊:他的儿子得多么厉害,才能降住这样的高手。 而秘书想的是,这位高手曾是公主的贴身保镖,如果不是有心人布局,公主也不会将他丢弃。看着眼前打得难解难分的这场架,秘书真想重新将常苏招纳过来,这么白白净净一个小伙子,竟然一个顶着好几个呢! 秘书看向那些保镖心里数着:一二三四…… 她刚刚是出动了几个保镖来着? 正在心里数着,酒店房门打开,公主走了出来,生气道:“你们在干嘛?” 立即,保镖和常苏各自收手,保镖们又归位站好,常苏也回到了覃山海身边。 这下覃山海更有底气了,腰板子也挺得更直,迈步经过秘书跟前时,轻蔑横了秘书一眼,鼻子里似乎还冷哼了一声,之所以加上这些小动作完全是因为身边跟着常苏。 “大先生,您怎么来了?”诗琳公主笑容可掬。 覃山海却不理他,径自走进酒店房间,常苏也跟了进去。 诗琳公主和秘书也走回房间时,覃山海和常苏已经在房间里翻找了一圈,每个大柜都不放过,然而没有覃小津。 “诗琳小姐把小姐藏在哪里了?”覃山海走到诗琳公主面前直截了当问道。 诗琳公主露出和秘书一样不解的表情,覃山海有些不耐烦:“诗琳小姐就不要装傻了,我和你说强扭的瓜不甜,小津他不喜欢你,你这样用强硬手段就算霸占了他的人又怎么样?这样做有失你的身份……” 秘书站在诗琳公主身后喝断了覃山海的话:“你知道我们……小姐是什么身份吗?就敢这样胡说八道!” 覃山海小眼睛瞥了诗琳公主一眼,富二代了不起吗?富二代头发丝都是金子做的,他的儿子也不会稀罕,他们是艺术世家,怎么可能为金钱折腰? 看着覃山海不屑的表情,诗琳公主不高兴,直接问常苏:“到底怎么回事?” 大先生总是怪里怪气,说话颠三倒四,态度还特别凶,她还是和常苏了解情况好了。 常苏说道:“小先生从医院失踪了,是诗琳小姐接他出院的吧?我和大先生来接人,我们觉得小先生受伤了还是住在医院比较好。” 常苏讲的其他话都不重要,诗琳公主只听到最重要的一句:小先生从医院失踪了! 诗琳公主一脸沉沉,她转过身问秘书:“是不是他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城堡里的贵公子 公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秘书戚戚焉。 一旁,覃山海却皱眉,这诗琳小姐是要甩锅秘书吗? “小津什么时候来你还能不知道?没有你授意,你秘书能把小津……接来?”覃山海质问,情绪激动的他本想用个“劫持”的字眼,但还是忍住了。 诗琳公主平静转过身,对覃山海说道:“大先生,我说的‘他’不是指老师。” 覃山海:“……” 诗琳公主又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将老师劫走了。”诗琳公主倒是大大方方用了个“劫”字。 “是谁?”覃山海听到“劫”字一下就慌了,“我们报警,赶紧报警。” “大先生,这是在英国,我们还是不要惊动警方的好。”诗琳公主说着让秘书准备外出的衣服,又对覃山海和常苏说道,“大先生,你们还是回医院去等老师吧,我保证将老师送回来。” 不行不行,覃山海怎么可能相信诗琳小姐? “我和常苏跟你一起去找人。”覃山海很执拗。 “那你就在这里等人吧,大先生跟着,只会碍事。”诗琳公主语气波澜不兴,但奚落的意味让覃山海很受伤。 他将常苏往诗琳公主跟前一推,说道:“我碍事,常苏总不能碍事吧?他功夫那么好,跟着你们去,能帮助救出小津。” 诗琳公主看了常苏一眼,没有拒绝。 诗琳公主一行离开了,常苏也跟着去了,覃山海一人留在酒店里坐立难安。 他走来走去踱步,担心着覃小津的安危,只觉胸口压抑得很,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停下脚步,找一把椅子坐下,手扶胸口,大口吸气大口呼气,脸色越来越差。 诗琳公主一行车子驶进了一座城堡。 车上,秘书从副驾驶座扭头对后座上的诗琳公主说道:“已经联系上了,就是这里。” 诗琳公主一脸冷峻,她对身旁的常苏说道:“当年我把你给了我老师,就是让你为我老师卖命的,一会儿你只管带着我老师逃走,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常苏点了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车子在城堡里停下,一行人下了车,公主一身帅气戎装,在保镖护行下走进建筑物,很快便得了专人指引,到了一个年轻男人面前。 如果此刻白荷在场,不由要感叹一句:这不就是小说里那位贵公子吗? 站在诗琳公主面前的贵公子,并不是穿着古代的锦衣华服,而是一身帅气昂贵的休闲装,不过在公主的戎装面前显得随意和吊儿郎当。 见到诗琳公主在保镖护行下走进来,他从豪华大椅子上站起身,迎过去,用泰语笑着打招呼:“诗琳,好久不见!” 他的手伸向诗琳公主的面颊,想要将她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却被诗琳公主一掌拍开了,这一拍带着浓重的厌恶情绪。 “请叫我公主,通差。”诗琳公主正色提醒眼前的年轻人,并叫出他的名字。 通差,中文意思是胜利的旗帜。 通差是泰国财阀掌门人的独生子,也是国王有意选拔为驸马的人选。 如果不是公主以参加世界旅游博览会的名义来了英国,现在他们已经在泰国订婚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解救 “诗琳,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叫你的名字更为亲切。”通差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诗琳公主冷淡的态度而沮丧或者生怒,依旧笑吟吟。 诗琳公主睃了他一眼,冷笑道:“通差,我们之间又没有婚约,所以你管好你的嘴。” “殿下,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会是你的驸马,这在你父王那里早已经是默许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故意溜到英国,我们早已经喜结连理了,不过没关系,你来了英国,我来把你接回家就是了,至于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亲自把他扫清就好。” 虽然诗琳公主和通差全程用泰语交流,但常苏毕竟在泰国呆过,又曾任过公主保镖,对于两人的对话也听了个大概,知道此刻通差口中的“障碍”指的什么意思。 他目光一闪,竖起耳朵想要听更多关于覃小津的消息。 只听公主已经疾言厉色怒斥起来:“通差,我警告你,你立刻,马上,将我的老师放出来,如果我发现你伤害了我老师一丝一毫,我要你陪!葬!” 通差也收敛了笑容,面色彻底阴沉下来:“除非殿下答应跟我回国完婚。” “好!”公主竟然爽快答应,莫说通差和秘书,就连常苏眉心也跳了跳,但旋即公主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我要见到我的老师。” “殿下别急嘛,等我们完了婚,我自然会把他放出来,我还要请覃小津先生在我们婚礼上为大家弹奏古筝助兴。” 通差说着将手搭在了诗琳公主肩头,诗琳公主低头看着肩上的手,通差一顿,将手收了回去。 诗琳公主抬头看他,冷冷说道:“我说了,我会跟你完婚,但是现在我要见到我的老师,你不相信我吗?” 当然不相信。 但是通差不能说出真心话,他哈哈笑道:“殿下一言九鼎,我当然相信。”说着拍手示意手下将覃小津带上来。 很快,覃小津被通差的手下押了出来,诗琳公主看了常苏一眼,通差还没来得及反应,现场就打了起来。 公主的保镖和自己的手下好一阵混打,而现场已经没有了覃小津的踪影。 通差用泰语喊着:“那个中国男人是不是跑了?”就要去追,诗琳公主拦住了他的去路,笑着问道:“通差,难道你不想和我完婚了?” 通差一怔,眉头蹙了起来。 常苏拉着覃小津一路冲出城堡,覃小津坠马的伤还没有康复,经过这一场折腾,这一段时间的休养都白费了。 但是常苏已然顾不得覃小津,城堡里四面都有保镖冲出来,常苏一个人双手难敌四拳,何况还是面对一群人? 他既要对付众人的攻击,又要护着覃小津,十分吃力,覃小津尽量躲在他身后,不给他添乱,好在很快诗琳公主的保镖们也赶到了,常苏得以拉着覃小津继续突出重围。 跑出建筑物,看到诗琳公主的车,常苏将覃小津塞进后座,自己上了驾驶座,火速将车开出城堡…… 城堡里,通差让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手下快点起身滚,自己主动向诗琳公主赔罪,邀她入座,让人上了精致的美食,笑着说道:“殿下真是误会我了,只要殿下答应和我完婚,放走覃小津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通差摊手耸了耸肩。 诗琳公主笑容一收,说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完婚了?”说着傲慢起身离去。 看着诗琳公主的背影,通差的笑容敛去,猛地捏起一只杯子狠狠掷于地上。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诗琳公主却仿佛听着美妙音乐般唇边绽出微笑,走得越发意气风发起来。 她身后,秘书也跟着走得昂首挺胸。 常苏的车子驶离城堡一路风驰电掣,覃小津扶着疼痛难忍的胸口,扭头向后看去,这一看他睁大了眼睛,透过玻璃,赫然有一辆车在追踪他们。 第二百八十八章 车祸 公主上了车,保镖们也上车,前前后后都是保镖的车,这样,一行车子驶离了城堡。 车上,公主吩咐前头副驾驶座上的秘书:“给常苏打个电话,看看他带着老师到哪里了。” 秘书点点头,正准备打电话,发现前头保镖的车停下了。 怎么回事? 公主皱起了眉头。 前面车上,保镖很快将情况反馈给了秘书,秘书向公主汇报道:“殿下,前面出车祸了。” 公主并不以为意,只是蹙眉表示不悦。 现在,她想见到老师的心太急迫了,然而前方车祸阻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在后座上不耐坐着,突然抬起头来,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推开车门—— “殿下!”秘书也急忙下车追去。 保镖们也纷纷下车,一群人追着诗琳公主跑。 诗琳公主很快闯过警察的警戒线,闯入了车祸现场,动作迅疾,令现场的英国警察阻拦不及。 秘书保镖们就没那么顺利,直接被警察挡在了警戒线外。 有警察过来拉诗琳公主出去,诗琳公主却大喊大叫着哭了起来,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车上,常苏和覃小津被抬了下来,两人的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 …… 向清大腹便便,走去桌边倒水。 水壶里的水流入玻璃杯中,晶莹剔透异常好看。 蓦地,有物体坠入玻璃杯中,溅起晶莹的水花,溅到了向清脸上,她吓了一跳。 这时,肚子里正在胎动,那个小家伙正用脚丫子踢着肚皮,肚皮上鼓起可爱的小包,向清低头看着肚子上此起彼伏的小包,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她不经意抬眼看到玻璃杯中坠落的物体,竟是佛牌。 向清伸手去杯子里取出那枚佛牌,想起常苏出国前将两枚佛牌给她和自己戴上的情景。 常苏说:“我们是被保佑的夫妻,会永远在一起。” 向清看着手中湿漉漉的佛牌,怔怔:我们是被保佑的夫妻,会永远在一起,于是露出浅笑。 …… …… 覃家老房子,白荷又被噩梦惊醒了。 梦中,贵公子的刀劈向覃小津,覃小津浑身是血倒在了白大将军怀里—— 白荷慌乱地摸到手机,给覃小津拨打了电话,对方电话已关机。 她又拨打了常苏电话,也是关机。 抱着手机,白荷被恐惧和不安笼罩。 …… …… 酒店房间的门被推开,秘书出现在覃山海面前,一脸沉沉说道:“我来接大先生去医院。” 覃山海惊问:“是不是小津已经找到了?” 秘书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 覃山海抚着胸口,有些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欢天喜地地跟着秘书离开。 到了医院,秘书领着覃山海直奔手术室外,那里还有诗琳公主。 诗琳公主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脸上还有泪痕。 看到覃山海,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颤声说道:“大先生,老师他……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覃山海回头看向手术室的红色大字,只觉心口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整个人站立不稳。 “大先生!”诗琳公主急忙去扶他。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还穿着手术服英国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覃山海和诗琳公主急忙上前,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冲二人叹口气摇了摇头。 诗琳公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身边,覃山海的身子一软,一直摔落到了地上——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手术 当诗琳公主看清被推出来的人是常苏而不是覃小津时,覃山海已经昏厥了。 …… …… 覃小津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里,如果不是身上的各种绷带,输液架上正在输液,他会觉得他就像往常一样,就是简单睡了个觉,然后苏醒。 本能地去叫:“常苏——” 应声走过来的是诗琳公主。 覃小津昏昏沉沉的,问道:“公主怎么在这里?常苏呢?” 诗琳公主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老师,您先安心养伤。” 覃小津又问道:“我父亲呢?” 诗琳公主还是没有回答,说道:“老师,您安心养好自己的伤先。” 没有见到常苏,也没有见到覃山海,覃小津怎么可能安心? 他用没有输液的一只手拿过病床旁储物柜上的手机,拨打了常苏的电话,又拨打了覃山海的电话,都是关机。 他不停拨打着电话,最后颓然地放下了手机,看着床前垂头站立的诗琳公主,问道:“常苏和我父亲去哪里了?” “他们……没有去哪里,也在这个医院里。”诗琳公主小声回答。 覃小津盯着诗琳公主看,他虚弱到了极致,但还是带着急躁,问道:“公主,到底出什么事了?” 诗琳公主欲言又止,看着覃小津虚弱惨白的面孔,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怕他受刺激。 她只能安抚道:“等老师输好液,我就带老师去看他们。” 覃小津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输液的瓶子,药液正一滴一滴滴入他的身体,时间过得慢极了。 覃小津吊了一整个晚上的瓶,中间迷迷糊糊睡过去,终于吊好了瓶,当护士将吊瓶收走,他就迫不及待地起了身,看见诗琳公主正在一旁躺椅上睡着,她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看起来很疲倦。 覃小津不忍心,还是走过去推醒了诗琳公主。 公主睁开眼睛看见覃小津摇摇晃晃站在面前,她急忙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老师——” “带我去找他们。”覃小津说道。 诗琳公主点点头,扶着覃小津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秘书在长椅上打盹,听到开门声立马惊醒了。 “殿下!”秘书立即上前。 诗琳公主吩咐她:“带我们去大先生的病房。” 覃小津一颤,为什么是病房?父亲也生病了吗? “病房?什么意思?”覃小津不解看向诗琳公主。 诗琳公主也一脸疑惑:“大先生心脏有病,老师你不知道吗?” 身为儿子,居然不知道自己父亲病了,且病得那么重。 诗琳公主不再说什么,因为覃小津的脸色已经愈发难看了,如果不是她和秘书一边一个紧紧搀扶着他,只怕老师要昏倒。 到的是icu。 隔着玻璃,覃小津看到了重症监护室里的覃山海,穿着病号服,身上插满管子,一个人孤零零躺在一堆机器之间—— 覃小津的手搭在了玻璃上,脸贴着玻璃,眼睛直勾勾看着玻璃那面的人,潮湿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那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一片。 第二百九十章 供体 医生办公室。 英国医生看着身穿病号服的年轻中国男人,他用英文告诉他:“如果再不做心脏移植手术,覃先生的生命最多只有三个月了。” 覃小津也用英文告诉他:“必须做手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到心脏供体。” 英国医生露出笑容,“覃先生十分幸运,心脏供体已经找到了,而且成功配型。” 因为心系覃山海的病,覃小津几乎忘记了常苏这个人。 车祸的具体细节又回到了覃小津的脑海里,那一天离开城堡路上遭到了围追堵截,后车追踪,前车堵截,常苏开着车在公路上上演夺命惊魂。 撞上他们的车子也报废了,开车的司机也当场殒命,于是警方将这场谋杀定位为意外交通事故,肇事者已死,死无对证。 常苏被救护车接到医院后就展开了紧急手术,弥留之际,他用最后一丝清醒告诉医生,他要捐赠器官遗体,特别是心脏要捐给覃山海先生。 常苏签完捐赠遗体的字后就昏迷了。 覃小津来到常苏的病房里,看着一息尚存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的常苏痛哭流涕。 他握着他的手,喃喃质问:“你死了,向清怎么办啊?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当初救你一条命,难道就为了今天让你还我这条命吗? 覃小津抱着常苏的手哭得昏天黑地,而常苏的眼角赫然流下一条泪痕。 常苏就像永远地睡过去一般,只是眼角的泪痕提醒覃小津,他还活着。 覃小津抱着他,喊他唤他,常苏没有醒没有睁开眼睛,他俊美的面颊像永远地睡过去了一般,直到床前心脏监测仪发出滴的提示音,动态心电图上的波浪线被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 医生护士冲进了病房,覃小津被人群挤到了一边,常苏被移到担架床上推出病房推进了手术室,一起推进手术室的还有覃山海—— 覃家老房子,白荷的手机猛地响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和号码,白荷整个人心跳加速,她努力平复内心激动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覃小津的声音沙哑地传了过来:“白荷,我想你了。” …… …… 一架飞机降落在伦敦机场,从飞机上下来了两个美丽的中国女人—— …… …… 医院病房里,覃小津从病床上下来,走到诗琳公主面前去。 “公主,你的《凤求凰》会弹了吗?”覃小津问道,脸上是师者温和慈爱的笑。 诗琳公主从椅子上站起身,突然被问功课,带点紧张,说道:“老师,大先生之前差不多都把我教会了。” “所以你可以把这首曲子弹给你的心上人听了。”覃小津笑着点点头。 诗琳公主一喜,难掩激动的心情将秘书唤了进来:“去把我的古筝搬来。” 这是在医院! 秘书心头有质疑,但不敢有违,古筝最快的速度被运到了医院。 一曲《凤求凰》十分流畅地从诗琳公主的指尖弹出,覃小津坐在她对面微微颔首。 曲毕,覃小津看着诗琳公主,问道:“所以,诗琳公主的心上人是谁,可以说了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拒 这么多年,终于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一个坦然相问,一个坦然相答。 “是老师。” 诗琳公主说完,如释重负。 因为在国外求学,因缘际会在某场演奏会上看到了这样叫古筝的中国乐器,看到了穿白衣弹古筝的中国男人,她一见钟情。处心积虑接近,以学筝的名义,虽然现在因为她的喜欢她的爱给他造成了伤害,他受了重伤,还失去了挚友,但总归还拥有她对他的爱。 她发誓,未来她会尽一切努力去弥补。 然而覃小津——她的老师带着平静的语气说道:“诗琳公主,你听好了,我已经有了挚爱的妻子,不能再接受你的爱了,衷心祝福你能够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爱人。” 终于不用再去猜忌公主对他的心意,他已经被明明白白告知,她爱他,那么,他也终于可以明明白白告知她,他不爱她,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所爱。 病房门外站着的女人,此刻柔肠百结,她的唇角绽放浅笑,眼里又有薄薄泪雾升起。 深吸一口气,白荷推开了病房门—— 诗琳公主被突然而来的拒绝打击到,她僵了僵面色,但是马上堆起笑容,还想说什么,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诗琳公主转过头去,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国女人,手里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一条白裙,披肩长发,清丽的面容上露着浅笑。 她站在那里,清清浅浅,给人以脱俗飘逸的感觉,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花。 对,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就像白荷花一样干干净净又清清浅浅。 覃小津走了过去,他身上有伤,摇摇晃晃,却走得极快,他走到她面前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诗琳公主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她面前紧紧拥抱。 她看不见覃小津的脸,却看见他整个背部都在颤抖,他把头埋在那女人肩上,似在哭泣,而那女人泪水已经爬了一脸—— 诗琳公主落寞从古筝前站起来,落寞走了出去。 她的离开没有惊动相拥而泣的两人,就像她从来没有这个病房里出现过一样。 病房外,秘书从长椅上站起来,看着浑身不对劲的公主嘟哝道:“刚才进去的中国女人——” 公主冷冷说道:“我们走吧。” 秘书听到公主的指令,竟有欢喜的感觉。 他们尊贵的公主天天在病房里伺候病人,她早就看不下去了,奈何公主不要她插手,更不要她有异议,她只能干瞪眼心疼。 “殿下这些日子辛苦了,先回酒店好好休息。”秘书激动说道。 “我要回国。” 秘书一怔,看着诗琳公主决然离去的背影,她急忙追了上去,心情越发激动了。 病房内,相拥的两人终于放开对方,彼此给彼此擦泪。 覃小津挤出一个笑容:“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说着在白荷面前转了个圈,立马头晕了一下。 白荷扶住他,说道:“活着就好。” 覃小津立马心酸了一下,活着就好,而常苏,已经死了。 他眉宇止不住一皱,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整个人颤抖着。 白荷叹口气,流着泪再次抱住了他。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术后 覃山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了李梦瑶。 他做梦了,梦见了李梦瑶。 但愿这个梦可以一直不要醒,于是他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icu的病房外,李梦瑶隔着玻璃眼泪断线珍珠般成串洒落。 覃山海的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但术后出现了排斥反应。 好在急性排斥反应及时被发现,医生正在调整免疫抑制方案,但覃山海仍处于低烧状态中,尚未平稳度过。 白荷扶着覃小津走过来。 隔着窗玻璃,看着icu内的人,覃小津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千言万语只能放在心里说。 生死面前,恩恩怨怨都不足为道了。 如果你能挺过生死的鬼门关,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孝顺你,不再和你对着干,一定对你言听计从,不再去计较你为什么不肯娶我的母亲…… 你为什么不肯娶我的母亲呢?从小,我多羡慕别的孩子父母双全,一家人齐齐整整…… 你说过牛婉兮不是我的母亲,那我的母亲到底是谁呢? 爸,你不可以死的,常苏都把心脏捐给你了,你怎么可以死呢?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她为什么不要我,这些真相你都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可以死呢? 爸,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不想你死,我们父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我多想像别人家父慈子孝那样,我们可以面对面坐下来好好地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覃小津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压抑地呜咽着。 覃小津在哭,李梦瑶也在哭,这种忧伤的氛围会感染,白荷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或许是太多人的召唤终于召回了覃山海,他终于在数天之后苏醒,器官排异反应得到了控制,排斥现象神奇地消失了,他恢复得越来越好,已经能下地行走。 “梦瑶——”覃山海哑着声唤李梦瑶,李梦瑶停下正在忙碌的手,回头看着他,露出一个柔柔的微笑走过来。 “是饿了还是渴了?”李梦瑶的声音依然甜美如斯,温柔如水。 覃山海看着李梦瑶,带着亏欠与歉疚,说道:“对不起。” 李梦瑶笑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在生死关头还那么爱我,给我寄离婚协议书,想要和我离婚,是为了不愿拖累我吧?离婚还愿意把房子给我,我有什么好怪罪你的呢?” 这不都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吗? 覃山海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反而觉得内心亏欠,李梦瑶年纪轻轻嫁给他,没想到却因为他的身体让她无端经历了不美满的婚姻。 覃山海经历了大手术,整个人憔悴不堪,这让李梦瑶看得心疼。 她向他笑着说道:“覃山海,你有你要为我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为你做的事情,你听好了,除非你死了,否则这辈子你都不可以和我分开,我不可能和你离婚,当然如果你死了,我也不可能为你守寡,所以你记住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把我守护好,你记住了吗?” 李梦瑶含笑看着覃山海,那笑容里闪着泪光。 覃山海的目光也被泪雾模糊,他定定看着李梦瑶,李梦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聊的暑假 “我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覃浪花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无论是金静金胜英还是白茶,谁都无法回答她,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白荷去了哪里,去干吗。 白荷只是把孩子拜托给她们,就离开家了。 好在是暑假,覃浪和覃浪花都不用去上学,一个只需要练琴做功课,一个只需要负责玩耍就可以。 覃浪很忙,他是个自律的孩子,覃小津和白荷不在身边,他也依然能管理好自己。 相比从前跟着白荷吃苦的日子,现在的日子简直快乐似神仙,不愁吃不愁喝,只需要把书读好把琴练好就可以了。 远离了刘峥嵘的家暴,远离了贫穷,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弓翊按时都会来给覃浪上古筝课,一日三餐又有两位金老师照顾,姨妈白茶除了去学开车,其他时间也都在蓝花坞陪伴,覃浪的暑假生活十分充实。 覃浪花则觉得暑假生活太无聊了,刚好,明月女士和白如新来了。 明月女士和白如新光临蓝花坞之前,覃浪花正缠着覃浪玩游戏。 覃浪抓抓头皮,板正的面孔上显得呆萌:“就玩五分钟,我就得去练琴了。” 覃浪花噘嘴:“那,好吧。” “玩积木吗?”覃浪瞅着地板上横七竖八躺满地的积木征求覃浪花意见。 覃浪花立马拒绝:“不要。” “那玩什么?”覃浪问。 “幼儿园里,老师都让我们演戏啊。”覃浪花神采奕奕。 哦,那是角色扮演。 “妹妹要演什么?” “我来当冰淇淋店的老板,哥哥来当顾客吧。” 好吧,覃浪配合地成为了覃浪花的顾客:“老板,我要买冰淇淋。” “你要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呢?”浪花老板热情洋溢问道。 “草莓味的。”覃浪随口答。 还以为覃浪花会抓一把空气假装冰淇淋递给他,然后他再抓一把空气假装钱给她,然而覃浪花不按套路出牌,竟然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那有蓝莓味的吗?” “没有。” “百香果味的?” “也没有,都没有。”覃浪花稚声稚气,却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覃浪惊着了,什么口味都没有,那还怎么开冰淇淋店啊?“那你有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我有蜂蜜味的冰淇淋。”覃浪花骄傲说道。 也行吧,蜂蜜味的冰淇淋是甜的,也不错。 覃浪愉快地递过了一把空气:“给你钱。” 覃浪花接过“钱”,递给覃浪一根“冰淇淋”:“吃啊!” 覃浪看着空空的手,假装那里有冰淇淋,香甜地“吃”了起来。 覃浪花哈哈笑着惊呼:“原来哥哥喜欢吃屎啊。” 覃浪面色一僵,覃浪花指着他的手上,仿佛那里有个蜂蜜味的隐形冰淇淋:“金静阿姨告诉我蜂蜜就是蜜蜂的屎啊!” 妹妹怎么可以这么…… 覃浪想要批评覃浪花几句,无奈这个知识是自己喜欢的金老师科普的,覃浪只能闭嘴,悻悻然上楼弹琴去。 “哥哥,再陪我玩游戏吗?”覃浪花喊。 “不了,弓叔叔要来上课,我得练琴去了。”覃浪负气甩下一句话。 弓叔叔——弓翊,已经到了,就站在屋子里,一起进屋的还有明月女士和白如新。 第二百九十四章 蜂蜜是蜜蜂的屎吗 弓翊上楼去给覃浪上课了,覃浪花欢快地朝明月女士跑过去,嘴里激动嚷着:“姥姥姥姥,你怎么来了?想死我了,我太高兴了!” 明月女士一把抱起了覃浪花,重重亲了她:“哎哟,我的宝贝心肝外孙女啊,姥姥也想死你了。” “谢谢姥姥,我好爱你啊——”覃浪花也抱住明月女士脖子狠狠亲她面颊。 一旁,白如新讪讪:外孙女为什么只跟她姥姥亲呢? 而明月女士抱着覃浪花,得意地瞅了白如新一眼。明月女士此生最享受的就是这种偏爱的感觉,然而一直以来因为她的坏脾气,三个孩子对她都不亲,好在还有一个外孙女可以跟她隔代亲。 明月女士抱住覃浪花跟白如新炫耀:“我们浪花啊,就是聪明,连蜂蜜是蜜蜂拉的屎都知道!” 白如新嘴角一抽。 覃浪花搂着明月女士脖子,郑重向明月女士和白如新强调:“是金静阿姨告诉我的哦。” 楼上,弓翊将覃浪花的话听在耳里,脸上是嫌恶的表情,当然不是嫌恶覃浪花,而是嫌恶金静。 明月女士和白如新是来找白茶的,白茶去驾校学车去了,他们只能留在蓝花坞等候白茶回来。 因为弓翊来上课,金静和金胜英都躲了出去。 日光洒满蓝花坞,二人坐在河边虽然有树荫遮蔽,还是热得流汗。 金胜英一边揩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边焦虑地问:“这个弓翊怎么还没上完课啊?这外面太热了。” 金静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看向覃家老房子的方向,这么一看心跳漏跳一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覃家老房子。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冲过去,这可是弓翊,她的偶像啊,她心目中,古筝界最亮的明星,然而现在,她再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金静正看着弓翊的身影惋惜又充满挫败感,蓦地睁大了眼睛,弓翊竟然朝着小河边走了过来,金静本能紧张站起了身。 金胜英也跟着站起来,“金静,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说着顺着金静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也变了脸色,金静已经紧张抓着她:“金胜英,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金胜英被金静一催,越发手忙脚乱。 两人正慌乱地左右张望,想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就看见弓翊已经站到了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正定定看着她们。 弓翊的目光好吓人,冷峻严肃得像两把利剑。 金胜英拔腿就跑,跑出老远才发现金静还留在原地,然而看着远方的弓翊,金胜英无论如何都不敢折返回去拉金静一把,甚至她的脚还不听使唤地往覃家老房子方向挪去。 她一直都是怂包啊,一直都不能充当妹妹保护神这样的角色,反正金静做了她这么多年的妹妹,对她也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吧? 想及此,金胜英干脆加快速度跑回了覃家老房子。 那边厢金静看着走近的弓翊,脸上的笑容僵硬:“弓……弓老师。”金静点头哈腰也未能换来弓翊的好脸色。 “蜂蜜是蜜蜂的屎?”弓翊皱眉,带着讥笑,问道。 “啊?”金静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橡树 “我以为你只是古筝方面业务能力差,没有想到你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差,一个人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又不学无术,你,活该被人砸店!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尽早远离白小姐和她的孩子,像你这种人只会误人子弟!” 不留情面的话,每个字都像冰雹劈头盖脸砸在金静脸上,砸得她自尊全无,咸涩的液体直冲眼眶,但她任是忍住了,不让眼泪流下来。 “弓老师……”金静张口想要辩驳,弓翊却已经迈步走掉,根本无心留下来听她陈情。 看着弓翊毅然决然的背影,金静内心做着剧烈的挣扎,终于迈步追了上去。 她一口气冲到弓翊前面去,张开两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弓翊停住脚步,看着金静,紧抿的嘴角透着嫌恶。 金静深吸一口气,双手抹了抹脸上泪痕,豁出去了,说道:“弓老师,你要是觉得蜂蜜不是蜜蜂的屎,那你可以告诉我蜂蜜到底是什么啊!你光会嘲笑人,打击人,哪里像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古筝大师该有的胸怀?” 弓翊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女孩勇气可嘉就对她刮目相看,反而嘴角冷嗤一声,没有理会她,径自向前走。 金静不死心,又快跑几步拦在他前头,弓翊不耐烦道:“蜂蜜到底是什么,你不会上网查吗?”说着伸手拨开金静,大步走掉。 金静看着弓翊大步流星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尊彻底被碾碎了。 天哪,这种被人漠视被人怒斥的感觉太糟糕了,她突然想到了从前—— 从前她给“金耳朵”琴行的孩子们上课不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吗?以弹琴必须磨练心性为借口,对他们疾言厉色,对家长也是带着强势的态度,各种斥责。 被斥责的滋味,原来这么不好受。 金静怀着复杂的心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搜索:蜂蜜是蜜蜂的屎吗? 不是! 金静感觉自己的心被蜜蜂蛰了一下,一直以来,她对蜂蜜的刻板印象就是它是蜜蜂的屎啊,也不知道这样的结论是谁灌输给她的,总之她就一直这么认为的,并且将它作为一个知识点传授给许多许多孩子。 无知又不学无术!想起弓翊对自己的评价,金静难受却不能不接受。 …… …… 白荷正扶着覃小津在医院大楼下散步,就看见李梦瑶扶着覃山海走过来。 覃小津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而覃山海也休养得很不错,又因为有李梦瑶相陪,他整个人充满了精气神。 走到覃小津跟前,覃山海说道:“我们聊一聊吧。” 覃小津点点头,白荷和李梦瑶就识趣地避开了。 夕阳下,一棵高大的橡树,一对受创复原中的父子。 覃小津伸出双手挽住了覃山海的手臂,覃山海一颤,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覃小津也朝他抿唇一笑,父子二人迎着夕阳走去,走到橡树下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故事吗?”覃山海开口,沙哑的声音富有磁性吸引了覃小津全部的注意力—— 终于,终于,要揭开陈年旧事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那年那个勤劳的姑娘 那年,覃山海惨绿少年一枚,自幼随父习筝,气质更是风度翩翩。 爱慕者倾慕者不计其数,不乏音乐才女世家同辈,然而,他就是喜欢蓝花坞里那个叫牛平平的姑娘,还给她改名牛婉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从今往后你叫牛婉兮吧。”他笑着对她说,她点点头,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牛婉兮,我们结婚吧。”他又笑着对她说,她又点点头,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牛婉兮那么爽快答应求婚,这让热恋中的年轻人头昏脑热,然而还是遭到了家人的阻拦:覃川不同意。 “咱们是古筝世家,你得找一个能够和你一起扛起家族使命的女子做妻子。”覃川言下之意,让覃山海娶个志同道合的古筝演奏家做妻子,而不是娶一个农女。 然而覃山海喜欢。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覃川不理解。 覃山海则觉得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 第一次见牛婉兮的时候,她正在用小板车拉着一块大石头去垒墙,墙不高,也就半米左右,垒成长长方方的一块,再往里头填土,松软合适的泥土上放了一张塑料网格,她往每个格子里撒种子,再浇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在覃山海的印象中,劳动与女人是没有交集的事情,他身边的女人,母亲也好,姐姐也好,都是搞艺术的女性,阳春白雪,诗情画意,劳作的牛婉兮像一颗另类的星闯入了他的生命里,闪耀他的世界。 “你在种什么?”覃山海问。 “西红柿。”勤劳的年轻女孩脸上是质朴的笑容。 当她的西红柿红了的时候,她已经不叫“牛平平”的名字了,叫牛婉兮,而西红柿从一粒种子到枝头结满红果的过程,覃山海见证了她亲手种下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 原来劳作不只是辛苦,也可以是美,是温柔的力量,是幸福。 虽然牛婉兮很少笑,通常她的表情都淡淡的,但覃山海看着她劳作,莫名幸福,尤其她在种植蓝花楹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覃山海还不认识蓝花楹。 牛婉兮的黑长大辫子总是从脑后垂到胸前,她喜欢穿自己做的棉麻衣裤,种植的时候专注而神圣,就像一幅画。 “你在种什么?”覃山海像往常一样,在牛婉兮劳作的时候充当一个好奇宝宝。 “蓝花楹。”牛婉兮回答。 蓝花楹,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覃山海终于看到蓝花楹那树头万花齐放,犹如蓝色火焰在燃烧的浓烈景象,而在那年,蓝花楹只是一颗被牛婉兮种到泥土中的种子。 …… …… 医院橡树下长椅上,覃山海的脸上是悠远的神思,“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母亲种下了一颗种子,种下的是生命和希望,我不知道她种下的其实是——绝望。” 覃小津一颤,转头看着覃山海。 蓝花楹的花语是绝望中等待爱情,冬天叶子掉完代表绝望,但春天一来开满紫色花惊煞旁人,绝望中又怀揣希望,其实不过是当事人的不甘心。 “所以,我的母亲真的是牛婉兮,只不过我母亲爱着的人,不是你,对吗?” 听着覃小津的疑问,覃山海不敢正视他,他害怕在他清澈眼神的注目下,他会自卑,小津的眼睛像极了婉兮啊。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你母亲爱着的人,是那个给她寄回蓝花楹种子的男子,他寄回了一颗种子,也给你母亲寄回了绝望。” 覃山海忆及往事,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深爱过的人并不爱他,所以他才会那么珍惜李梦瑶,在这世界上,两情相悦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那年那月,沉浸在将要结婚喜悦里的覃山海并不知道牛婉兮的心事,她曾经相爱的恋人出国了,本以为归国之日便是两人共续前缘之时,然而她的恋人再也没有回来,代替他回来是一颗蓝花楹的种子。 信中,恋人说,思你念你犹如心绞,奈何山高水远,今送蓝花楹一株,聊代我陪伴你身旁,以解相思之苦。 婉兮姑娘将蓝花楹细心栽培在她家田园里那年,她的名字还叫牛平平。 她栽着树种着田,日日苦盼恋人归来。 又一年,恋人又寄回一封信,不过不再倾诉相思之苦,而是一封绝交信,信中,他告诉她已在异国他乡成家立业,从今往后勿念。 覃山海爱上牛婉兮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怀着这样沉重的情伤,他天真地以为她对他所有的温顺与服从是因为爱他,不知道她这是对世界绝望后地懒于反抗。 覃山海拼尽全力想要争取父母的同意,直到牛婉兮怀孕,覃家二老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这桩婚事,然而牛婉兮却悔婚了—— 被悔婚的屈辱,时至今日覃山海想起来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爸,不要去想了。”见覃山海面色惨白,呼吸困难,覃小津急忙安抚他,伸手轻拍他胸口。 然而时至今日,尤其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覃山海必须要说出真相,带着秘密含恨离去的感觉太不美妙了。 “你母亲深爱的那个人并没有背叛他们之间的爱情,他在信中告诉你母亲于国外成家立业等等事情都是谎言,为的就是让你母亲忘记他,因为他得了绝症,已客死他乡。”覃山海重提旧事,脸上是悲怆的神情,不知道该替自己悲哀,还是该替牛婉兮悲哀,还是该替那个撒着善意谎言的男子悲哀—— 婉兮婉兮,空留惋惜。 原来他给她改名,竟含着这样的寓意,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早有注定吧。 牛婉兮是从恋人母亲那里得知真相的,得知真相的牛婉兮痛哭流涕,覃山海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崩溃的牛婉兮。 她不但要悔婚,还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她无法面对在爱情里失贞与背叛的人是自己。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覃山海娓娓道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看着覃小津,这么好的孩子,如果不是当年他的坚持与请求,或许就没有了,“或许我不该求你母亲把你生下来,那终归是损耗了她的身体。” 覃小津的心头百感交集,一直以来是他误会了父亲,怨错了人,遥想这三十年来的千头万绪,竟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自以为是、不肯体察,而造成了那么多的遗憾。 “你母亲没有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为什么一定要为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呢?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没有错,但是我也没有错,我爱你母亲,一个她为我生下的孩子,该多么珍贵啊,怎么可以把他扼杀呢?” 覃山海沙哑的声音让覃小津的眼泪簌簌而下。 覃山海伸手给他擦泪,一直都固执严厉,从未做一个慈父,此刻覃山海的神色温柔到了极致。 “无论你母亲多么决绝,终归是被我的请求打动,我们之间达成协议,只要她生下孩子,这个孩子就由我全权抚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不管是牛家人,还是我,我们都必须保大人——” 覃小津能够想见那年那天覃山海的绝望,他满怀期待等来的那个孩子却不能顺利降生,他期待了十个月,却依然是落空。 “好在,你命不该绝。”覃山海伸手将覃小津搂入怀中,老泪纵横。 他那么辛苦才得到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用来怄气呢? 如果他因为心脏病一命呜呼,那就再也享受不到父子天伦了。 这些年,他到底在犯什么糊涂啊? 窝在覃山海的怀抱里,覃小津第一次感受到父爱如山。 怪不得牛家人并不认识他,原来早在三十年前,他们就以为牛婉兮的儿子死了,他们为了保住大人舍弃了那个孩子,所以他们怀揣愧疚更不愿意去回想起那个孩子了。 无法想象父亲是如何央求医生再救一救那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婴儿,无法想象他是花了多少心力金钱转了多少医院求了多少名医才终于从死神手里抢回自己的骨肉。 “你为什么这么傻呢?这些年为什么一直瞒着我真相呢?”覃小津哭着问。 “不想你恨你的母亲。”覃山海喃喃答。 所以宁可让他恨他吗? 不想让孩子知道他是一个并不被母亲期待的孩子,是一个出生就不会去拥有母爱的孩子,瞒着孩子,更是自欺欺人,不要自己陷入那不堪回忆的过往,时时刻刻提醒自己那不被爱的历史多么让人气馁。 他有他的苦衷啊! 看着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父子俩,远处李梦瑶颇为担心。 “山海刚做了心脏移植,这样大悲大痛好吗?” “我想大先生经此一役,一定会更顽强的。”白荷安抚道。 郁结了大半辈子的委屈终于纾解开来,只会神清气爽吧。 “谢谢你告诉我真想,我才能到英国来陪伴他,不然大概会抱憾一辈子吧。”如果覃山海就此死去,而她错过了他生命最后的时光,那样的遗憾是永远也弥补不了的。 “是小津让我告诉你的。”白荷笑笑。 覃小津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为了父亲,他已经从心底里要去接纳李梦瑶,和父亲和解,更是和自己和解。 现在好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往后余生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李梦瑶也不知道覃山海做了心脏移植还能活多久,但是至少活着的日子,她可以陪伴他,就足够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委屈 白茶被明月女士和白如新从覃家老房子抓了出去。 “爸,妈,你们干嘛?人家学了一天车,累死了,让我休息一下,不行吗?”白茶嚷嚷。 “不行。”明月女士决绝,一直将白茶拉到小河边方才放开手,质问道,“你居然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讼?” “嗯,怎么了?”白茶点头,一脸不在乎。 这哪里是白茶?这不是白茶,这和明月女士记忆里的白茶差距太大了,离婚,是白茶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疯了?离婚了,你去哪里再找姚家这样的婆家?”明月女士怒不可遏,抬手重重打了白茶一下。 白茶惊呼,脸上现出不高兴:“妈你才疯了,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打我?” 一旁,白如新说道:“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就不要动手了。” 这话是劝明月女士的,却不敢大声,只能请求。 明月女士根本不理会白如新,继续骂白茶:“我不打你你脑子不清醒,姚家是包煤矿的,那么大别墅给你住着,婆婆又早死了,公公也不在家管着你,你多自由,有吃有喝,大房子住着,这样的人家你要离婚,你想怎样?” 明月女士骂到激动处,又抬手打了白茶,不过白茶这次躲开了。 她说道:“妈,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姚家有钱能给我花吗?姚昶他动不动就打人,哪里是一个正常人,这样的婚姻我能享受到温暖吗?再说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能养活自己,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反正起诉个两次,法院也会判我离。” 一向老实乖巧的小女儿突然变得巧言善辩,胆子也变大了,明月女士气急了,但又无可奈何。 看着白茶走回覃家老房子的背影,明月女士冲白如新骂道:“你说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门婚事我辛辛苦苦才给她说来的……” 明月女士有种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感觉。 白如新嘟哝:“我也没觉着多好。” 明月女士觉得好,他也只能觉得好,没办法,现在女儿自己要反抗了,白如新心里还有些期待。 “你说什么?”明月女士提高了音调,眼睛瞪起来,白如新忙赔笑说道:“她起诉离婚,法院又不是就会判她离婚,这次没判离,等到下次,她说不定就不想离了。” 明月女士想想有道理,也只能暂且作罢。好在覃浪花来了,暂时转移了明月女士注意力。 “姥姥姥姥,你们是不是要走了?”覃浪花上前紧紧抱住明月女士大腿,“为什么要走啊?浪花好想姥姥的,好不容易见到姥姥,为什么姥姥就要走呢?留下来陪陪浪花啊,姥姥,我不想你走——” 覃浪花八爪鱼一样贴在明月女士大腿上,明月女士开心极了,窝心极了,这辈子她就是想要有人对她这样偏爱啊。但是儿女各个对她敬而远之,丈夫对她也不亲近,只有这个外孙女—— 明月女士弯身抱起覃浪花,紧紧贴着她面颊:“我的宝贝外孙女哦,只有你对姥姥最好啊,你看看你二姨妈,还有你姥爷,这一个个的都不听我的话!” 明月女士说着狠狠瞪了白如新一眼,白如新:“……”感觉好委屈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古筝小镇 “这些玩具是我爸爸买给我的,得带到姥姥家去,这些玩具是弓叔叔送给我的,这些是常叔叔送给我……都得带去,不然大家会伤心。” 覃浪花指挥覃浪将客厅的玩具一一装进箱子里,覃浪一边装一边落寞:其实他也想去姥姥家啊,但是姥姥打小就不喜欢他,还是算了吧。 收拾了玩具,又收拾衣服。 “这些是爸爸买的,这些是常叔叔买的,这些是向清阿姨送的……都得带去,不然他们会伤心的。”覃浪花一边说一边噘嘴,别人未伤心,她已经自顾自先伤心了一把。 覃浪一件件裙子折叠好收进行李箱,忍不住提出质疑:“妹妹,你去姥姥家也就住几天吧,这么多裙子,一天换一套也穿不完啊。” “半天一套就穿得完呀!”覃浪花挤出一个假笑,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覃浪无话可说,只好乖乖将覃浪花的所有裙子都打了包。 覃浪花终于带着两大行李箱,跟着明月女士和白如新去燕子庄做客去了。白茶一起送他们回去。蓝花坞剩下了金家姐妹和覃浪。 站在蓝花楹大路上,看着姥姥姥爷一人一边牵着覃浪花的手走远,白茶一旁拖着行李箱,而覃浪花的背影蹦蹦跳跳的,覃浪咬住了唇,一脸失落。 “浪浪是也想去姥姥家做客吗?”金静问。 覃浪点点头:“我姥姥家有好多好吃的,我姥爷种的西瓜特别大特别甜。” “浪浪想吃西瓜啊,”金静说道,“想吃西瓜,金老师去给你买。” 覃浪摇头,其实他也不是为了西瓜吧,他又不是一个贪吃的小孩,他是想要和姥姥姥爷在一起,那是他的姥姥姥爷啊,哪个小孩不喜欢和自己的姥姥姥爷在一起呢,但是,他没法像妹妹一样受欢迎。 “金老师为什么喜欢我?”覃浪抬头问金静。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他是聪明又敏感的,他幼儿园就被妈妈送到“金耳朵”琴行去,他能感受到金老师对他的好,但是姥姥,从小他只感受她对他的嫌恶。 “浪浪勤奋懂事乖巧,还是一个漂亮的小孩。”金静随口就能例数覃浪的优点。 “那……姥姥为什么不喜欢我呢?”面对自己喜欢的金老师,覃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说出了内心的迷惘。 对于白家的事,金静和白荷母子结识得早,多少了解一些。 明月女士不喜欢覃浪,和孩子本身是无关的,所谓爱屋及乌,反过来厌恶的道理是一样的,覃浪出生的时候,正是明月女士和白荷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她对那个把女儿拐去结婚的刘峥嵘恨之入骨,对外孙自然也带了有色眼镜。 “姥姥是因为我爸爸才讨厌我的吧?”覃浪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金静心里想到的被他准确说了出来。有那样一个父亲,孩子很难不被歧视。“可妹妹也是我爸爸的孩子啊。” 金静回想着明月女士对覃浪花的态度也是唏嘘不已,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一物降一物吧。 金静伸手揉揉覃浪的脑袋:“浪浪也可以主动一点啊,比如像你妹妹那样嘴巴甜一点。” 覃浪仿佛听进去了,他重重点头,也笑着对金静说道:“下次,金老师再见到弓叔叔也可以主动一点。” 金静:“……” …… ……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覃小津即将回国。 泰晤士河上塔桥,覃小津扶着覃山海漫步,清风徐徐,天高云淡,泰晤士河畔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你抚养我长大,我照顾你病老,覃小津终于发现人生的真谛不外如此。 扶着覃山海站在塔桥上,看桥上风光,父子两人都显得沉静。 如果不是常苏的死,在这冰释前嫌父慈子孝的时刻,时光该多么愉快,然而常苏死了,还把心脏捐给了覃山海,这样恩义与亏欠沉甸甸,让覃家父子倍感沉重与心痛,更有无所适从,因为不知道回去该如何面对向清。 那位刚刚踏入婚姻殿堂,即将为人母的女子还沉浸在等待丈夫归来的热切期盼里,尚不知道她的爱人再也无法回来—— “爸,等你养好身子回到国内,我们就规划一下关于古筝小镇的项目。”覃小津郑重说道。 覃山海看着覃小津,欣慰地笑了。 他拍拍覃小津肩头,说道:“你是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肩负着将古筝,还有流派发扬光大的重任,我老了,身体又不好,咱们覃家以及古筝事业都交给你了。” 覃小津当然知道覃山海不会服老,病体违和也不过是托词,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会为推广古筝事业鞠躬尽瘁,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激励他。 覃小津也没有同覃山海做过多辩解,只是静静说道:“你安心养病,我在国内等你回来。”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回国前,覃小津携着白荷游览了伦敦的大小景点,历史悠久的皇家宫殿、大本钟、国会大厦……两个人就是不停地走,完全不可能有旅游观光的愉快心情,就是不停地抵达和离开。 白荷知道他必须陪着覃小津去走那些路,不说话,只默默陪着,安安静静陪着,他知道覃小津在整理思路:常苏死了,他该怎么回国面对向清。 仿佛走了那些路,他便走过了内心的挣扎、想要逃避、害怕不敢面对—— 终于终于,他们抱着常苏的骨灰盒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云城机场,向前、高金娴搀着大腹便便的向清等候在出机口。 向前和高金娴两人都紧张得手汗淋漓,而向清仿佛分外镇静。她穿着黑衣戴着墨镜,看不见她的表情。 出机口,人流一波波涌出来,直到散尽的时候,覃小津和白荷终于走了出来。 白荷推着行李箱,覃小津的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 金丝楠阴沉木的骨灰盒,与覃小津阴沉的面色相映成趣。 “出来了出来了。”向前喊着,和高金娴一起紧紧搀扶着向清走上前去。 看着挺着大肚子在父母搀扶下沉沉走过来的向清,覃小津眼眶一紧,再也迈不动步子—— 第三百章 丧夫痛 双脚像灌了铅,像被钉在了原地,覃小津看着向清一步步走近,甚至还挣开了向前和高金娴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到他面前,他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 抱着怀里的骨灰盒,覃小津在向清跟前低下了头,眼泪一颗颗落在金丝楠阴沉木的骨灰盒上,越落越多,直到汇成一片汪洋大海—— 悲伤像汪洋大海,卷起巨浪滔天,彻底淹没了覃小津。 这些日子,因为照顾覃山海,他没来得及好好为常苏痛哭一场,甚至一心照顾父亲的病体他压抑着内心的悲伤,直至此刻终于可以释放出来。 看着覃小津在向清跟前哭成狗,身子剧烈颤抖如飓风里的落叶,白荷不忍,却也只能静静看着。 从今往后,覃小津彻底亏欠了向清,这种亏欠只有覃小津能够弥补,而她什么都做不了,无法插手分毫。 看着恸哭的覃小津,向前和高金娴也为之动容,他们不知道向清会怎么做,是不是会打覃小津一耳光,或者与覃小津抱头痛哭,然而向清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伸出手,将覃小津怀里的骨灰盒小心翼翼抱了过去,低头喃喃一句:“我们回家了。”便转身而去。 向清抱着骨灰盒直直往前走,没有哭没有闹,没有眼泪没有说话,就是轻轻抱着安安静静走掉,这让向前和高金娴无法估计覃小津就急忙去追向清:“向清,向清——” 覃小津抬起泪雾模糊的眼睛目送向清远去的背影,整个人是麻木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许久,白荷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覃小津扭头看白荷,点了点头,跟着她蹒跚离开。 而向清抱着常苏的骨灰盒坐车回到向家,一进门将骨灰盒交给高金娴,她就昏倒了。 醒来,向清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间墙壁上挂着她和常苏的大幅婚纱照,照片中,常苏身着白色西装,风度翩翩英俊不凡。 向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喊着:“妈,妈——” 高金娴女士就在床边,“向清,妈在这儿妈在这儿。”高金娴紧紧握着向清的手一叠连声地说。 向清挣扎坐起,问她:“妈,常苏的骨灰盒呢骨灰盒呢?” “你爸把它放起来了……” 高金娴没有说完,向清就大喊着:“抱过来抱过来给我——”情绪激动,目光血红。 高金娴慌忙把骨灰盒抱到房间抱到向清面前来,向清一把抱过那骨灰盒“哇”地哭出了声。 女儿哭得昏天黑地,高金娴又急又伤心,却无奈其何,只能拍着女儿的背,哄劝:“向清啊,你想想肚里的孩子,想想肚里的孩子——” 向清哭得更伤心了,抱着骨灰盒肝肠寸断,嘴里喃喃道:“为什么当我终于爱上你了,你却要这么残忍地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爱了覃小津那么多年,心力交瘁,常苏就像空气一样活跃在她身边,但是她看不见他啊,看不见看不见—— 为什么当她终于放下了覃小津,将他放进了自己心里生命里,他却这么轻易就离开了,再也没有了—— 第三百零一章 护送骨灰盒 覃家别墅,覃湖搀扶着桑教授远远地等在大门口,终于看见有辆车子过来了,车上,白荷和覃小津走了下来。 一看见覃小津,桑教授就哭了。 她在覃湖搀扶下,颤巍巍上去,先是抱住覃小津痛哭流涕,又放开他上上下下检查,见覃小津安然无恙,这才带着哭腔询问覃山海情况。 覃山海做了手术,恢复如何,这些在之前的电话里,覃小津早已汇报过许多遍,此刻听覃小津亲口又说了一遍,桑教授才哭着点点头:“活过来就好活过来就好。” 覃小津扶着桑教授走进覃家别墅,覃湖转头看白荷,跟她点了点头:“白小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白荷默默摇了摇头。 得知了父子俩在国外的景况,覃湖又急又痛,然而家有八十高龄老母要去照顾,她无法分身去国外,好在有白荷和李梦瑶远赴外国。 一行人进了覃家别墅,又说到了常苏的事,覃湖和桑教授也都唏嘘落泪。 “那可是个好孩子啊,向清太可怜了。”桑教授眼前浮现常苏音容笑貌,他在这覃家别墅里大展厨艺的画面历历在目,不由心痛惋惜。 覃湖也想惋惜,但是不想让覃小津沉湎悲伤不能自拔,只能将话题打住。 覃小津太难过了,接下来还要协助向家处理常苏的后事,白荷将他留在了覃家别墅,自己回蓝花坞去。 白荷带着覃浪去燕子庄接覃浪花的时候,覃小津陪着向清将常苏的骨灰盒送去少林。 向清已经有七八个月身孕,不宜远行,但她执意要走这一趟,向家人也不好违拗她,好在除了向前和高金娴,还有覃小津随行—— 从云城到少林,覃小津和向前轮番开车,数日行程,终于抵达。 木鼓声声,佛号悠扬,香火缭绕的大殿,闭目合十的僧人正在诵读佛经。 大雄宝殿佛祖端坐,一派宁静端庄。 有僧人来把向清一行领到了方丈跟前。 来之前,覃小津已经与方丈这边做过详细沟通,常苏的骨灰被安置在了塔林附近。 塔林是少林寺历代和尚的墓地,生前的佛教地位、经济状态、佛学修养和信徒多少都决定了他们死后墓地的高低大小。 但是常苏是俗家弟子,不能葬入塔林,好在常苏是打出十八铜人阵的优秀俗家弟子,从小又在少林长大,方丈对常苏十分喜爱,特别为他在塔林附近找了一块墓地安置他的骨灰盒,让他得以亲近少林——这个他成长的家园。 常苏的骨灰盒顺利安葬,向清在墓地前久坐不愿离去,向前、高金娴和覃小津只能陪着。 日头很大,空气燥热,秋老虎威势猛烈,担心向清中暑,高金娴一直为向清撑伞,但自己先中了暑,向前带着高金娴去休息,只能将执拗的向清托付给覃小津。 覃小津举着伞撑在向清头顶,烈日下,墓碑上常苏的名字刚上的新漆反射着阳光。 覃小津一直密切关注着向清,生怕她昏倒,好在向清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坐着不肯离开。 终于,向清抬起头问他:“我们去问问方丈,关于常苏的身世吧。” 第三百零二章 红绳 向清在覃小津陪同下,满含期待去找方丈,却是兴致缺缺而归。 关于常苏的身世,方丈并不能知道更多,捡到常苏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养在少林却没让他剃度,源于常苏百日抓周之时。 别的小孩百日抓周,是从出生日起算到百日,举行一个仪式;常苏则是来到少林之日起到百日,寺院里的僧人们因为对他的疼爱给他办了个百日,百日宴上,常苏没抓木鱼、佛经等等佛门圣物,偏偏抓了一根红绳。 “这孩子红尘中俗缘未了,就做个俗家弟子好了。”方丈一念起做了决定。 从少林出来,覃小津撑着伞搀扶着向清,向清步履沉重,肚子里那个小生命时不时踢腾几下,她心头怅惘,难道她就是常苏红尘里那段未了的俗缘吗? 如果当年常苏抓到的是一把木鱼,现在他会是这少林里千百僧众之一,过着粗茶淡饭但简单快乐的日子—— 从少林回来,时令已是深秋。 覃浪和覃浪花都已经开学了,金静和金胜英也搬离了蓝花坞另外租房,日子又开始按部就班,只是覃小津失去了往昔的笑容。 白荷伏案写作的时候,覃小津也在策划着古筝小镇的项目,若在从前,这样的大事他一定是和向清一起完成的,甚至向清会帮他做去大部分的工作,他只要负责最闪光也最纯粹的部分就可以。 现在,常苏死了,向清即将临盆,这样的处境覃小津怎么好意思再去打扰? 古筝小镇的创意,之前覃山海和覃湖原本就有诸多构想,如今覃小津接过棒子,覃山海和覃湖自然会把原本的构想全权贡献出来,而覃小津不可能全盘接收他们的,他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但也会选取父亲和姑姑构想里的精髓—— 蓝花坞的氛围一度冷凝,这倒也激发了两人的创作灵感,白荷笔耕不辍,文思如泉,覃小津呢,悲伤里也创作出了数首筝曲。 覃浪和覃浪花上学去,蓝花坞只有两个大人的时候,覃小津会将自己的筝曲试奏给白荷听,白荷作为一名普通的听众,也惊叹于覃小津筝曲的悦耳动听,感叹于覃小津的创作才华。 “再作出几首来,是不是可以出一张专辑了?”白荷问。 覃小津点点头,“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过要等向清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后再从长计议。除了出专辑,还有古筝小镇的项目,也要等着向清来帮我。” 覃小津真切体会到,向清是他的左膀右臂,离了向清他的事业找不到方向,难以想象海外那十年,如果没有向清,他的发展会如何,一定是一塌糊涂的。 提到向清,覃小津起身,对白荷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向清吧。” 白荷点点头。 两人驱车离开蓝花坞,途经母婴超市,买了许多婴儿的衣物、用品,这才往向家去。 向家,向前和高金娴对向清说已经预定了月子会所,向清拿出一张卡来,淡淡的语气:“用这卡里的钱去结月子会所的账,还有我生孩子、坐月子的一切费用都从这张卡里扣钱。” “向清,你的零花钱留着自己花,爸妈就你一个宝贝,你生孩子这么大的事当然是爸妈出钱。”高金娴只以为向清是要强,这个女儿打小就有主见,后来又在国外闯荡十年,满脑子都是独立自主的思想。 向清却说道:“常苏说过,他要努力赚钱养我和孩子。” 那一夜,常苏将存着二十万的卡献宝一样献到她面前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向清只觉胸口一阵绞痛。 “这卡里是常苏赚的钱,有二十万,够我生孩子的开销了。”向清说着就站起身,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撑着腰朝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向前忙示意高金娴:“快跟去快跟去,她快生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可是她会生气,她不想让我跟着。”高金娴为难,大着肚子的孕妇伤肝动火也是不好的。 向前说道:“你别让她发现啊。” 于是高金娴起身,远远跟着向清,看见向清走出客厅不停用手擦着眼睛,唉,女儿又哭了。 深秋,风吹在人身上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 高金娴拿着一件外套追了出去,就看见覃小津和白荷提着大袋小袋走进了向家大门。 覃小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白荷,从高金娴手上接过外套给向清披上,说道:“向清,天冷了,别在风口里站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你可是快生的人。” 向清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覃小津,在她的注目里,覃小津又感到了心虚和亏欠,顿时没了底气。 白荷将婴儿的衣物和高金娴一起提进客厅,再走出来时就听向清问覃小津道:“萧占的演唱会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啊?” 冷不丁的问题让覃小津怔了怔,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向清又说道:“你别忘了你是签过约的,不出席演唱会,是要向萧占赔违约金的。” 覃小津这才说道:“对方并不要我们赔,原本在萧占演唱会上当嘉宾就是出于我们自己的私利,为了推广古筝,为了打响我在国内的名气,吸纳更多的粉丝……这些都不是萧占方的目的,所以他巴不得我不要出现在他的演唱会上。”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他不在乎规则、信诺,难道我们自己就不在乎了吗?我们自己签下的约,无论如何都该履行啊。” 向清突然这样说,让覃小津有些看不透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萧占的下一场演唱会你必须出席,我们跟他签了多少场合约,你都要去履行。”向清肯定说道。 从向家出来,覃小津有些不解:“我以为向清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她会偃旗息鼓,没想到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工作狂。” 覃小津喃喃,白荷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向清的真实用意吗?” 覃小津一颤。 白荷说道:“向清,她是想念常苏了——”白荷说着幽幽叹了口气。 第三百零三章 少爷 白荷一提醒,覃小津顿时明白了,他竟然忘了世界上还有个和常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向清哪里是害怕他要付什么违约金,分明是想要借他的工作之便去看看那个和常苏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看一看,有什么不可以呢?这么卑微的心愿,他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覃小津扭头看了白荷一眼,白荷心领神会,她拿出手机给白茶挂去了电话—— 某片场,白茶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白荷的来电,她朝远处正在拍摄的萧占看过去,忙将手里萧占的水杯啊暖手宝啊一类的东西递给白描。 白描挑了挑眉,用唇语问道:“你干嘛?” “大姐电话。”白茶也用唇语回答,就急忙跑到僻静处,这才接听了电话。 “白茶,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白荷问。 “大姐啊,那个,萧占正在片场呢。”白茶的言语里难掩开心,对于很多女生来说,追星都是一件极其愉快的事,而能够天天生活在大明星身边,还能从大明星手里领工资,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白茶觉得她之所以会有那样一段不幸的婚姻,都是因为老天爷为了弥补她如今的好待遇而事先埋下的考验。 “大明星他最近在哪里拍戏呢?” 白荷开始和白茶闲话家常,两人大概聊了十分钟后,终于挂了对方电话。 “萧占最近一直在北京上海一带转场拍戏,我妹说他近期没有开演唱会的计划。”白荷向覃小津汇报。 覃小津说道:“向清的目的是为了见萧占,也并不一定非要他开演唱会,他拍戏,我们也可以陪向清去探班啊,只是向清快要生了——” “我妹说过几天,萧占会到云城来拍戏。”白荷给了覃小津惊喜,覃小津果然眉眼舒展开来:“真的啊?” 白荷点点头。 “那到时候,咱们陪着向清去探班,现在我们去接浪和浪花放学吧。”覃小津说着拉了白荷就走,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而白荷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覃小津的笑容了。 某片场,白茶收起手机急急忙忙跑回来,就慌乱了。 就在她刚才去接白荷电话的时候,萧占从镜头前下来,正坐在躺椅上由白描和郭敏敏忙不迭伺候着。 白茶尴尬地跑上前,想要搭手,但被萧占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脚步。 “二姐,你刚刚跑哪里去了?少爷一下来就找你。”自从当了明星助理,白描已经完全上道了,助理称呼男明星都称呼“少爷”,还真别说,对着萧占喊“少爷”,白描怎么喊怎么顺口。 白茶怨怼看了白描一眼,不是和他报备过去接白荷电话了吗?这白描怎么推说不知道呢? “我,去接我大姐电话了。”白茶在萧占审视的目光里,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白荷?”萧占蹙了蹙眉头。 白茶点了头,“嗯。” “她打电话给你干嘛?”萧占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白茶却觉得有一股无形压力过来,仿佛是被审问。 “我大姐问少爷在干嘛,”白茶小心翼翼说着,眼睛观察着萧占的面色,见他竟在认真倾听不免意外,忙接着说道,“少爷还能干嘛?新闻里都说少爷是拼命三郎,没有开演唱会当然是在拍戏啦,然后我大姐又问少爷最近在哪里拍戏,我就说了少爷最近在北京、上海……” 白茶没说完就猛地打住了。 作为一名明星助理,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透露明星的行程呢? 白描已经嗔怪起白茶来:“二姐你怎么可以……每次都说你,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白茶知道白描也不是故意怪责她,她比较没有眼力见,萧占又挑剔,在萧占跟前她出不少岔子,白描总是先开口骂骂白茶,这样能消解一些萧占的怒气,不过通常情况下,萧占不但怒气没有消减,反而连白描一起骂。 此时,白茶白描都做好了被萧占骂的准备,萧占却出奇地没有发脾气,许是在片场,人来人往,导演、搭戏演员、工作人员都在,还有路过的路人,以及专门来探班的粉丝,总之萧占没有动怒,而是问白茶道:“你有没有告诉白荷小姐,我再过几天就会去云城拍戏的消息。” 白茶此时很为难,揆度着能不能实话实说,实话实说怕萧占真的忍不住发火,但撒谎的话,以萧占的火眼金睛也一定会将她识破,届时也少不得要挨骂。 白茶为难的时候,一直忙着给萧占递水、整理衣物的郭敏敏开了口:“我想二姐肯定不会说的。” “应该没有这么傻的哈。”白描也搭腔。 弟弟弟妹都帮着打掩护了,白茶也只好撒谎说道:“没……没呢。” 脸上的肌肉局促得都僵硬了。 萧占说道:“没有说就给白荷小姐打个电话过去,告诉她这件事,现在就打!” “啊?” 于是,白茶怀着复杂的心情拿起手机给白荷拨通了电话。 彼时,白荷正坐在覃小津车上,在去接覃浪放学路上。 接完白茶手机,白荷一脸困惑。 驾驶座上,覃小津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副驾驶座上,白荷扬了扬手里手机,一头雾水:“白荷的电话,告诉我过几天萧占会来云城拍戏。” “这个起先不是说过了吗?”覃小津讶异。 “对啊,难道白茶得了健忘症?年纪轻轻,不能够吧?” 白荷不知道,在某片场,萧占丢给白茶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又去拍戏了,而白茶心里叹息着:就让大姐认为我年纪轻轻就得健忘症好了! 覃浪站在校门口,站在老师同学之间等着覃小津和白荷来接他放学。 骏豪妈先来了,一边接了骏豪,一边笑容可掬和覃浪打招呼,热情洋溢说道:“浪浪啊,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你爸爸了。” 顺着骏豪妈手指的方向看去,覃浪并没有看到覃小津的身影。 覃浪问骏豪妈:“阿姨就看到我爸爸,没有看到我妈妈吗?” 一般情况下,覃小津都是和白荷一道来接他放学的。 骏豪妈却笑得贼兮兮的:“你妈妈怎么会跟你爸爸在一起呢?” 话音落,白荷就挽着覃小津的胳膊出现了—— 覃浪冲骏豪妈说道:“阿姨你看,我爸爸是和我妈妈一起来接我的,我妈妈当然会跟我爸爸在一起。”说着,欢天喜地跑向覃小津和白荷。 看着覃浪背影,骏豪妈讪讪撇了撇嘴角,拉着骏豪走掉。 第三百零四章 出狱 车上,覃浪坐在后座上,看着前头的覃小津和白荷,愉悦地问:“你们刚才来接我的时候遇到骏豪妈妈了吗?她有和你们说让爸爸教骏豪弹古筝的事吗?骏豪很想跟爸爸学古筝呢,爸爸真的不考虑收他做学生吗?” 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覃浪自然不懂,他只知道骏豪作为一年级就开始同班的同学,转学了还是做同班同学,两个人又都有弹古筝的特长,骏豪对他颇为友善,就冲这点,他也忍不住还是要帮骏豪说说情。 “爸爸这段时间比较忙,暂时不考虑收新学生。”覃小津对着后视镜里映出的覃浪的脸庞一笑。 “哦。”覃浪挺失望,但也表示理解,“爸爸你刚才碰到骏豪妈妈的时候,已经和她解释了吗?” 覃浪认为,骏豪妈那么强烈地想要让骏豪拜覃小津为师,既然碰到了面,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求情的机会,然而覃小津说道:“刚才并没有碰到骏豪的妈妈。” “是的,我们没有碰到骏豪的妈妈。”白荷扭过头对覃浪笑了笑。 覃浪怔怔说道:“可是骏豪妈妈明明说她遇到爸爸了,还说爸爸没有和妈妈在一起。” “那她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和你妈妈一路上都在一起。”覃小津说着,感觉车窗外后视镜有人影闪过,再定睛看去,只有后方道路和车辆,便不以为意继续开车。 又去幼儿园接了覃浪花,没有立马回蓝花坞,而是去赴弓翊的约。 弓翊调到云城音乐学院任职,覃小津还没有请他吃饭。 在西餐厅订了位置,覃小津带着白荷母子抵达时,弓翊已经在餐厅靠窗位置上坐着等他们。 覃小津打趣道:“你这客人比主人还心急啊。” 服务生已经捧着菜单上来分发给众人,弓翊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说道:“今天这顿我请。” 覃小津立马拒绝:“说好了我请,我在英国这段日子,你给浪浪上了不少课,以你的课费标准,我必须请你在西餐厅吃一个月。” 覃小津这样说,弓翊便没有拒绝,拿着菜单问覃浪花:“浪花喜欢吃什么,弓叔叔给你点。” 覃浪花一进西餐厅看到弓翊就坐到了弓翊身边,因为弓翊每次去蓝花坞都会给她带礼物,她对弓翊颇有好感。此刻对弓翊耐心的询问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落地窗外,喃喃说道:“外面有个叔叔一直朝我笑,还对我招手呢。” 听了覃浪花的话,大家都往落地窗外看去——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璀璨耀眼。 “怎么不见了呢?”覃浪花喃喃。 白荷于对面伸过手来,拍拍覃浪花的手说道:“浪花,弓叔叔问你话呢,不可以没礼貌。” 覃浪花这才收回视线,对弓翊堆起笑脸,说道:“弓叔叔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弓翊看着覃浪花天真可爱的笑脸也笑起来,他揉揉覃浪花小脑袋,“浪花好乖啊。” 覃浪花冲他更用力地笑:“弓叔叔每次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弓叔叔点的菜也一定是我喜欢吃的,我相信弓叔叔的眼光。” 覃浪花的彩虹屁正吹得弓翊很舒服,不料覃小津却说道:“我们浪花啊是在说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弓翊立时脸色一沉。 落地窗内,一桌人愉快用餐,落地窗外,刘峥嵘睁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那桌人吃得有多香,刘峥嵘的肚子就有多饿。 肚子里咕噜噜叫着,喉头是不断冒出的口水,刘峥嵘握紧了拳头—— “刘先生?”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刘峥嵘一惊,握着的拳头立马松开了,他回过身看见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不高的个子,扁平的五官,尤其鼻子,扁扁的,虽然其貌不扬,却透出一股子憨厚亲和气质。 此刻,她正友善地笑看着他,且有些惊喜。 见刘峥嵘一脸警惕盯着自己,金胜英解释道:“刘先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浪浪的老师啊!” 儿子从幼儿园到小学,刘峥嵘都没有跟他的老师打过交道,此刻看着金胜英也认不出她是谁,但又觉得这个女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刘峥嵘实在认不出自己,金胜英只好自我介绍:“刘先生不记得我也很正常,说起来我也不算浪浪的老师,我妹妹金静才是浪浪的古筝老师,不过我见过刘先生,刘先生之前送过浪浪来‘金耳朵’琴行上课——” 刘峥嵘唯一一次送儿子去“金耳朵”琴行上古筝课,就被金静上课时的臭脾气吓到,等上完课回到家里,刘峥嵘还跟白荷发了一通脾气,坚决不让儿子继续学古筝了,原因是没有见过金静这么凶还这么丑的女人。 被金胜英这么一提醒,刘峥嵘想起来那一次貌似在“金耳朵”琴行偶遇这么一位女人,当时还以为是别的来学琴的孩子的家长—— 眼前,金胜英热情洋溢心无城府反复介绍自己:“刘先生,我妹妹金静是浪浪的古筝老师,我是金静的姐姐,我叫金胜英……” “你可以,请我吃碗面吗?” “啊?”金胜英怔了怔。 刘峥嵘吞了吞口水,又说了一遍:“你可以,请我吃碗面吗?” 很快,金胜英领着刘峥嵘到了一家面馆,给他点了一碗超大份的鸭仔面。 大大的鸭腿被炸过,表皮炸得脆酥娇嫩,加在面里,淋上汤汁,好吃到让人想哭。 刘峥嵘一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一边狼吞虎咽。 为了管饱,他将桌上让顾客自己添加调味的蒜头醋和辣椒酱一整瓶往碗里倾倒,看得刘胜英笑容尴尬。 “刘先生,如果你还没有吃饱,我可以再给你点碗面的。”金胜英僵硬着苹果肌说道。 “真的吗?”刘峥嵘嘴里含着大口的面,含糊不清问道,一双眼睛露出强烈期待的目光。 金胜英点了头,又给刘峥嵘点了一碗海鲜面,肉丸和大虾的浇头让刘峥嵘喜出望外。 又一碗面下肚,金胜英手机响起来,是金静。 第三百零五章 浪子回头 “金胜英,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我一转眼你就不见了,你会不会知道我没带手机啊——”金静劈头盖脸噼里啪啦撒着心头怒火。 一想到她没带手机联系不上金胜英,又巴巴跑回租屋拿了手机给金胜英打电话,金静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金静的关心在金胜英看来比她的臭脾气更可怕,她忙说道:“不用了,金静,我我我就回来了。” 挂断金静电话,金胜英发现刘峥嵘已经吃完了面,正坐在桌对面定定看着自己。 大概是手机声音太大,金静的火爆声音都被刘峥嵘听见了,金胜英觉得尴尬,给了刘峥嵘一个局促的笑:“你吃完了?还要再给你点一碗面吗?” 刘峥嵘摇摇头,“我已经吃饱了。” “那我再给你点一瓶饮料吧,”金胜英说着让老板给刘峥嵘拿了一瓶饮料,“喝酒伤身体,我就不请你喝酒了。” 刘峥嵘摆摆手,吃饱喝足,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出狱后饿了两天,这是他出狱后吃到的第一顿饭,吃得分外满足,所以对眼前这个请他吃饭的女人本能有了感激,便也不觉得她丑了,觉得她长得还蛮亲切的。 “那个,你妹妹她骂你了?”看在这顿饭的份儿上,刘峥嵘对金胜英和颜悦色,并表现出了关心。 金胜英嘿嘿笑着摇头:“没事,她也是关心我,怕我有危险。” 刘峥嵘皱了皱眉:“你都多大的人了,你妹妹还像管小孩一样管你?” 金胜英再次尴尬憨憨一笑,“她就是脾气急了点,但心肠是好的,以前浪浪跟她学古筝的时候,有段时间浪妈很困难,金静没收他学费的,还拿很多钱借给浪妈……” 金胜英说着就自觉收住了,总觉得说这些不合适,毕竟刘峥嵘和白荷离婚了,白荷又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了。 “哎呀哎呀,金静找我我该回家了。”金胜英说着,不敢去看刘峥嵘脸色,站起身结账。 走出面馆,金胜英去路边拦车,刘峥嵘一旁说道:“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金胜英连连摆手。 请刘峥嵘吃面什么的都是她私底下的好心,如果让金静知道就不好了,毕竟金静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金静眼中,刘峥嵘可不是个好人。 眼看着金胜英拦下一辆车就要离开,刘峥嵘情急之下说道:“金老师可以借我一千块吗?” 金胜英弯身正准备钻进出租车,听到刘峥嵘的话又回过身来。 被金胜英一看,刘峥嵘心虚了,说道:“五百……两百……金老师可以借我两百块吗?” 他已经在天桥下睡了两晚,很想住个旅社,洗个热水澡,不想再和乞丐挤天桥下睡了。 金胜英怔怔几秒钟后,笑嘻嘻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我身上有五百,就借你五百块吧。” 刘峥嵘接过红通通的票子,难掩心头激动,他保证似的说道:“谢谢金老师,等我有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 金胜英摆摆手,嘿嘿憨憨地笑:“我还是不要抱着期望你会还更好一点,就当这五百块掉了,如果将来你突然还我钱那就是惊喜了,就像金静借钱给浪妈也没指望她还,没想到她却还了……” 再次从金胜英口里听到“白荷”的名字,刘峥嵘很想问金胜英知不知道白荷母子住哪里,但是出租车上司机已经不耐烦催促:“喂,还走不走了?” “哦哦,马上。”金胜英急忙上了车,透过车窗和刘峥嵘摆手说再见。 看着出租车远去,刘峥嵘才想起也没问金胜英要电话号码,不过要了也未必会给,反正他知道“金耳朵”琴行的地址,改天去“金耳朵”琴行找她就是了。 那得等自己有钱还的时候。 刘峥嵘看着手里的五张红色票子,内心有些振奋。 找了一家偏僻巷子里的便宜小旅馆住下,刘峥嵘洗了个热水澡,将衣服裤子都洗了,没有换洗衣物,只能光溜溜躺下。 小旅馆里灯光很暗,刘峥嵘躺在被窝里,看着落地衣架上自己洗掉的衣服裤子正湿漉漉往下滴着水,不由呜呜哭了起来。 数月牢狱之灾,对刘峥嵘来说,如地狱一般。 有生之年,他唯一夙愿就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去坐牢了,监狱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如果这辈子他还得去坐牢,那他宁可死! 监狱里,每到夜深人静,狱友们睡着了,他就在床上睁着眼睛偷偷哭。 他想起从前和白荷生活的情景,每天都有一日三餐,晚上有热乎乎的被窝,衣服有人洗,家里有人收拾—— 白荷是读书人,但她操持家务也任劳任怨,白荷是温柔的,贤惠的——是他被猪油蒙了心吧! 原本他可以有个平淡幸福的小家庭的,有一个美丽又有文化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女,但是那些年他整个人浮躁又癫狂,内心充满怨气和火气,拼命朝白荷发泄—— 到底是什么让他可以毫无顾忌不知收敛地作祟?他从来没有想过白荷会离开他,会离婚—— 时至今日,他方才发现老婆是亲人,但是和父母兄弟姐妹的血亲关系是不一样的,血亲因为有血缘捆绑永远无法被割断,但婚姻关系不是血缘关系,它受法律保护,也受法律制裁。 说什么都晚了,他的家散了,他还成了一个坐过牢的人。 他的老婆嫁给了别人,他的孩子跟了别人姓,他无家可归成了一条坐过牢的流浪狗。 想到坐牢两个字,刘峥嵘又是心头一疼,菊花也一紧—— 便宜小旅馆的被子发黄带着味道,但刘峥嵘还是将被子拉起来包住头,在被窝里呜呜哭了起来。 如果不用被教训就可以长记性,该多好啊! …… …… “向清啊,快生了,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高金娴看着向清换上了外出的衣服,不放心劝道。 向清从前最喜欢穿花花绿绿艳丽的衣服,常苏死后,她的衣着品味都变了,每天都穿得暗沉,活脱脱一个“黑寡妇”。 “小津已经来接我了。”向清朝高金娴扯了扯嘴角,怎么扯也扯不出笑容来。 她一手撑腰一手抚着肚子,蹒跚走出去。 向家门外,覃小津的车已经等候在那里。 车上,覃小津问白荷:“和白茶他们联系好了吗?” 白荷点点头:“白茶已经给我发了短信,萧占下午三点的飞机到云城机场。” 所以,覃小津带着向清去接机。 第三百零六章 机场 萧占从贵宾通道出来了,包裹严实,如果不是随行的有白茶、白描和郭敏敏,白荷根本认不出那是萧占。 但向清一眼就认出来了,实际上萧占不但样貌长得和常苏像,身形也像,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态,尽管他戴着帽子,压低了帽檐,口罩墨镜将自己的脸整个包住,向清还是喃喃了一句:“常苏——” 向清不由自主就走了上去。 “向清。”覃小津和白荷忙也跟上去。 萧占正低头走着,猛不丁就看见眼前一个孕妇,先是一个圆滚滚的孕肚进入他的视线,继而是一张孕妇的脸—— 这张脸,他见过。 萧占的视线已越过向清看到她身后的白荷和覃小津—— 此刻,白茶白描三人也看到了白荷覃小津,心情激动,却不敢出声打招呼,只能做着嘴型喊“大姐姐夫”,这还是在萧占背对着看不见他们的情况下。 萧占视线重新回到向清身上,出声说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声音里蕴含不满,向清却听不见似的,并没有让开。 无法和一个看起来要生了的孕妇计较,向清没有让开,萧占自己让开了,侧身越过向清迈步,但是他的胳膊被向清拉住了。 但听向清喃喃唤道:“常苏——” 墨镜下的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只看得见萧占的背影,白茶等人也能感觉到此刻少爷像一只正在胀气的河豚。 郭敏敏走上前去耐心劝说向清:“这位女士,我们还要赶路,请你让一让。” 向清就像听不见她的话似的,只盯着萧占的脸,那张脸又是墨镜又是口罩,还被低压的帽檐遮住了大半,什么也看不见。 但向清愣是透过那些遮裹生生看见了常苏—— 常苏正冲她笑,常苏正冲她点头—— 向清的泪涌上来,抓着萧占不肯放,嘴里喃喃唤着:“常苏,常苏,常苏……” “向大经纪人你认错人了。”萧占几乎粗暴地摘下口罩墨镜,还有鸭舌帽往地上扔去。 那张隽秀飘逸的面孔呈现在向清面前,向清的眼泪一颗颗落去。 常苏不会这样暴躁,常苏对她说话不可能这么大声,常苏看着她时眼神不可能充满厌弃—— 她颓然松开了手。 萧占立即大步向前走去。 白描已经蹲身去捡地上的口罩墨镜,他的手正伸在帽子上,前方传来萧占怒冲冲的低吼声:“不要了!” 白描一吓,忙缩回手,而白茶和郭敏敏推着行李箱紧跟萧占身后,正回头冲他招手,白描顾不得和白荷覃小津打招呼,就追萧占去。 向清看着地上的帽子,想要弯身去捡,白荷替她捡了回来。 帽子上一根发丝,向清将那发丝拈了起来,若有所思看着—— 覃小津和白荷陪着向清从机场出来,就看见一堆粉丝围着萧占,白茶白描等人正拼命挡在萧占周围,那张没有了保护和遮掩的脸已经帅得举世无双。 向清驻足看着萧占的方向,一只手手心里还攥着那根发丝,一只手将帽子递给白荷:“白小姐帮我去还给他吧。” 白荷说了个“好”字,接过帽子朝萧占走去。 覃小津扶着向清先去车上,那边厢白荷站到了萧占面前。 于一堆粉丝的最外围,一个女人猛不丁伸过一顶帽子,萧占目光一闪。 白描白茶和郭敏敏齐声惊呼:“大姐——” 粉丝们也扭头看向身后的这位大姐,见是位清秀的年轻女人,而这女人还开了口:“萧先生,你的帽子。” 白描此刻不敢伸手去接,因为刚才萧占说过“不要了”。 在白描等人迟疑的时候,萧占已经伸手接过帽子,并且戴上,这让三人呆了呆,而粉丝们已经鼓掌欢呼着“占占好帅”“哥哥好帅”……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对着萧占拍照。 白茶白描等人想要阻止,萧占却难得心情好,纵容粉丝们拍摄,并指着白荷问粉丝:“你们这位小姐是谁吗?” 粉丝们扭头又看向白荷,偶像居然开口说话了,有人激动地哭起来,问:“占占,她是谁?” “她就是濯清涟而不妖。”萧占说道。 都是萧占的铁粉,自然知道萧占买了一位网络写手的小说《男道》,《男道》的作者就叫“濯清涟而不妖”,没有想到见到真人了。 更有粉丝觉得眼前的清秀小姐姐有些面善,脑袋瓜转得快的已经将白荷和年前那位总是和萧占一起被狗仔拍入同框的红色大衣的新娘子联系起来。 虽然后来澄清了与新娘子同框的萧占并不是萧占,而是另有其人,但看眼前这位清秀小姐姐显然与萧占认识,且萧占还买下了她的小说。 现场的粉丝们太激动了,为发现这样的八卦,恨不能立刻就去萧占贴吧发帖分享发现的这些秘密—— 粉丝们雀跃激动时,白荷淡淡地冲众人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她是替向清来送帽子的,帽子已送,转身走人,然而萧占喊住了她:“白荷小姐——” 白荷回身向萧占点了点头:“萧先生还有什么事?” 萧占正色说道:“我在云城的行程不长,你得抓紧和我坐下来聊一下。” 白荷惊诧,所有人都很惊诧。 粉丝们想的是:哥哥这是在发出约会信号吗? 白荷想的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聊?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啊。” “白荷小姐难道忘了我买下了《男道》的影视版权。” 白荷依然不解:“版权已经买走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萧占皱起眉头:“光买版权,白荷小姐的心愿就满足了吗?难道没有打算让自己的小说影视化?” 白荷一颤,多少小说卖出了影视版权,也未必就一定能影视化,甚至版权到期,也没有启动拍摄计划,她也不会抱这样的期待。 “版权在萧先生手上,要不要影视化是萧先生的权利,我左右不了啊。” 白荷的态度未免消极,这让萧占不满:“白荷小姐作为小说的创作者,就不主动争取?你们创作者不常把作品比作自己的孩子吗?白荷小姐竟然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和筹谋?如果白荷小姐能好好争取,说不定我会同意将这本小说影视化哦。” 第三百零七章 设计图 白荷笑着说道:“虽然我和萧先生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萧先生是个个性非常强烈的人,很难为别人改变决定,所以我不愿意去碰壁,至于要不要影视化,萧先生自己看着办吧。” 这也太消极了! 萧占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白荷,这个女人也太另类了。 白荷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笑着说道:“如果萧先生觉得有必要和我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话,那就联系我的经纪人约个时间吧,我的经纪人向清,萧先生知道的——” 白荷说着给了萧占一个假笑,再给白描三人一个热情得多的笑,又给了粉丝们一个亲和的笑,继而转身离开。 好酷啊! 粉丝们看着白荷背影惊叹,这是他们见到的最酷的小姐姐了,居然拒绝了萧占的约会,还让萧占去找她的经纪人约见面时间,又酷又飒又帅,又绝情! 粉丝们不忿: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们的哥哥? 白荷走去和覃小津、向清汇合的时候,内心有些小雀跃,她也能为向清做点事了,向清不是想见萧占吗?主要是想见这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脸。 白荷刚坐上车后座,向清就扬着手机对覃小津和白荷说道:“萧占经纪人叶波约我和萧占见面。”难得的带了兴奋,又说道,“不过让我带上白荷一起,说是要聊一聊白荷小说影视化的事情。” 覃小津和白荷都表示了担心:“可你马上要生了。” 异口同声之后,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覃小津先说:“向清,你马上要生了,就将工作放一放吧,现在你和孩子都不能出岔子。”出岔子,他该怎么对得起常苏呢?有生之年,他都得替常苏好好照顾向清母子。 “我没事,我能行,谁说孕妇不能好好工作了?这是对孕妇的刻板印象,小津,这可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向清据理力争。 白荷理解向清的心情,她是望梅止渴,想要看着萧占的脸聊解对常苏的思念,所以她该成全她。 “我会陪着向清的,小津你就不要担心了。”白荷说着给了向清一个笑容,向清也笑了笑。 常苏死后,再没看见向清笑过,此刻向清真真切切地笑了一下,覃小津略感安心发动了车子:“对对对,我也陪着,有我和白荷一起陪着,向清你想干嘛都可以,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 向清带着一份好心情回到了家里,她一个人径直去了浴室,方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手心里一根发丝,从萧占帽子里捡到的。 她去盥洗台上拿起一把牙刷,那是常苏生前用过的,高金娴要清理常苏遗物都被她制止了,她要常苏在向家的一切都原封不动。 向清刚到家又要出门,高金娴不依了。 “我有重要的事,必须出门一趟。”向清十分决绝。 爱女心切的高金娴只能退让:“小津已经回去了,那就我陪你去吧。” 然而向清不肯:“我要去办的事情很机密,不能让你跟着。” 不能让亲妈跟随,自然也不能让亲爸跟随,何况向前的公司事务也繁忙,高金娴只好妥协道:“那我让司机跟着你,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向清坐车离开家里,高金娴就悬着一颗心,如坐针毡,生怕向清出事,好在向清平平安安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心情还颇愉快。 “晚上我要在家里招待贵客,”向清对高金娴说道,“所以让人去酒店订一桌席面回来。” 向清大概是太累了,交代完这些就去卧室里睡觉。 高金娴一边让人给酒店打电话订席面,一边心里感叹:如果常苏在,以他的厨艺,招待什么样的贵客都登得上台面。 高金娴女士想念着常苏,想念着常苏的厨艺,心里想着不知道女儿要在家里招待什么贵客。 能招待贵客这就让人放心了,女儿终于开始要有社交了,这段日子,她真担心女儿从此要自闭了。 高金娴女士满含期待等待夜晚来临,等待那位贵客光临。 蓝花坞,白荷正在接听白描电话,电话那头白描半开玩笑半吹牛逼,说道:“大姐,你也没想到少爷会答应去向家和向经纪人见面吧?我们少爷从来都是别人来见他,他绝不会去见别人的……” 知姐莫若弟,白描有些不着调喜欢吹牛逼,不过好在他心地善良品质不错,这些小毛病便也成了性格里的小幽默。 “知道知道,知道都是你的功劳。”白荷顺着白描的染缸给他加入一点好颜色。 白描果然灿烂起来:“那是当然了,幸好我在少爷跟前说了向大经纪人肚子那么大都快生了,跑远门不方便,我们少爷就听我的话,答应上门去和向经纪人见面去……” 白描牛逼还没吹完就被郭敏敏揪了耳朵,在一片惨叫声里收了手机。 白荷知道他是被郭敏敏教训,不由笑了笑。 像白描这种性子,是该娶个老婆好好管理管理他,好在郭敏敏是个挺靠谱的姑娘,专治白描的不靠谱。 白荷去和覃小津汇报约见萧占的进展,覃小津正在电脑前,招呼白荷过去。 电脑屏幕上一幅规划图。 “这是什么?”白荷问。 “‘古筝小镇’的项目规划图,找了设计院的设计师,刚刚把设计图一稿传给我看,你觉得怎么样?”覃小津非常认真地询问白荷。 白荷也非常认真地凑近电脑前看,然后说道:“看不懂啊!” 隔行如隔山,白荷说看不懂倒显得她实诚。 覃小津说道:“我带你在蓝花坞走一遍,把我的构想实地告诉你吧。”说着起身去落地衣架上取大衣。 入冬,天气阴冷,尤其是蓝花坞地处郊区,更加寒冷,覃小津和白荷都穿了厚厚的外套,鼻子和脸蛋依然被冻得红红的。 覃小津并不感到冷,他热火朝天的,领着白荷边走边说,每到一处关键地,他都停下来,声情并茂比划着介绍着,白荷全程听得很认真—— 站在田埂上,看着田野对面那棵高大的蓝花楹,虽然落光了叶子,却依然高大伟岸守护着它身下矮矮的坟墓,白荷问覃小津:“所以,是要把这些蓝花楹都砍去吗?” 覃小津怔住。 第三百零八章 正确 牛婉兮墓前,覃小津献上了一束花。 再次站到母亲的墓前,覃小津的心情格外复杂。 覃山海已经告诉了他一个从覃山海角度出发的真实故事,那个故事里,他是一个不被母亲期待,也没有得到过母爱,甚至被母亲的家族放弃了的孩子。 果然就如覃山海担心的那样,得知真相的他心情是不好受的,这么多年来对母亲的依恋,对母爱的执念,犹如一团烈火被浇入一盆冷水,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也正如此,他才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这么多年保守秘密,独自承担心酸与他的怨怼,爱他之深可想而知。 他很想听听母亲角度出发的另外一个故事,但是他听不到了。 看着墓碑上已经落漆的“牛婉兮”三个字,覃小津说道:“如果你还活着,会支持我的事业吗?‘古筝小镇’的诞生注定要以推倒蓝花坞为代价,你亲手种下的蓝花楹,在你死后,我替你守护了这么久,终归又是要由我来亲手将它们毁去,如果你还活着,你会是什么态度呢?” 母亲,孕育他生下他的母亲,原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成了最陌生的人。 覃小津看着那坟墓,看着那墓碑,看着那“牛婉兮”的字,只感觉越来越陌生。 童年记忆中的母亲勤劳善良美丽温婉,但她却有不为他知的冷酷绝情的一面,为了她的爱情和爱人,她对覃山海绝情对他绝情,斩断一个热恋着她的人的所有期盼,差点斩断他的生命,这样的绝情绝义,只为了成全她自己的痴情。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父亲让他不要怪她,但是—— 覃小津扭头看身边的白荷,问道:“是不是只有我不怪她,才能成为一个正确的儿子?” “是的。” 白荷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覃小津皱起了眉头,她又说道:“可没有人要求你非要做一个正确的儿子啊。” 覃小津眉头皱得更紧。 “父母尚且都不是完美无缺的,何况孩子?孩子有要求父母必须事事正确时时正确吗?既然没有,孩子为什么要去要求自己做一个正确的孩子呢?把自己逼太紧,只会犯更多的错误,造成更多的烦心,要给自己一点呼吸的空间。” 白荷说话时,不自禁叹一口气。 “从小到大,我都努力做一个我妈口中正确的孩子,但是我怎么做,我妈永远都不满意,从小到大,我都过得很不开心,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正确,那正确真的是正确而不是错误吗?所以,即便我的婚姻是错误的,在我妈眼中,世俗人眼中都大错特错,但对于我拥有了选择的自由。哪怕我为这自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白荷看着覃小津,唇边是一抹笑:“覃小津,你是不是不想当一个正确的儿子?” 面对白荷的询问,覃小津沉吟着点了头。 “理智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不管她做了些什么,身为儿子,理解她宽容她,才是正确的,就像我认定了她是我的母亲我就必须爱她一样,可是——” 覃小津顿了顿,内心里那些负面的想法和情绪他说不出口。 白荷替他说了出来:“可是你真的怪她,甚至恨她,首先她爱的人不是大先生不是你的父亲,是另有其人,这于你这个儿子眼中就是不忠。她是因为误认为恋人背叛了,才选择和大先生在一起,得知恋人没有背叛而是病逝之后,又立即选择和大先生分手,这便是不义。何况她为了忠于自己的爱情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可以舍弃,你作为那个差点就被舍弃了,甚至最终也是被舍弃了的儿子,你恨她怪她,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就算你做了一个不正确的儿子,前提也是她并不是一个正确的母亲啊。” 对,就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这么清晰地看到他的内心呢? 覃小津看着白荷清澈又自然的眼神,心头之鼓已被擂得阵阵作响。 “所以我真的可以铲平蓝花坞,推倒这些蓝花楹,而不用背负愧疚感吗?”覃小津太需要一个人来给他混乱的内心作支撑。 “愧疚感是什么?”白荷笑着问他,“你只要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建古筝小镇,如果这个目标是确定的,诸如愧疚感这些东西都让他们滚一边去吧,你母亲已经死了,要不要向她交代,如何向她交代,这都是未来你老了死了去地底下见到她之后才要去考虑的问题,眼下,你只要对活人负责就可以。” 覃小津心头一颤,不管母亲同不同意,态度如何,她都已经作古,也不可能从地底下跳出来为难他,建造古筝小镇,他必须协调的应该是牛家的人。 蓝花坞里还有以牛叔为首的五户人家。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以合理价格将手上的产权卖给他,才是当务之急。 “白荷,你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覃小津看着眼前女子,心头震撼。 “你是说我把你教坏了吗?”白荷狡黠一笑,目光落向一旁牛婉兮的坟墓。 哪一个母亲不想要一个正确的儿子呢? 牛婉兮如果还活着,也会希望覃小津事事处处都如她所愿,做一个正确的儿子吧。 但是她不是牛婉兮,不是覃小津的母亲,她不会要他做一个正确的儿子,她只希望他能做一个正确的自己。 覃小津是古筝世家第三代传人,肩负继承与弘扬古筝艺术的使命,这才是正确的覃小津要去做的事。 人生路上,有幸结识这位青年才俊,白荷觉得她有责任给他以积极的影响。 白荷一笑,覃小津心头犹如一盏明灯被点亮,他眼睛亮亮盯着白荷看得她不好意思,这才转身去看牛婉兮的墓。 “无论如何,你都给了我生命,是我用心去爱着的母亲,虽然你活着的时候,我从未享受过你的母爱,但我想那是因为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如果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你的亲骨肉,你一定也会像其他母亲一样去尽心尽力的呵护我,所以,我想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覃小津说着对着牛婉兮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第三百零九章 刺激 向家,一桌酒席已经备好。 覃小津的车子抵达向家大门时,门外已经停了一辆车子。 车窗摇下,从驾驶座探出头来的是白茶,后座的车窗也摇下来,白描的脑袋也伸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郭敏敏。 三个人同时向覃小津和白荷打招呼:“大姐大姐夫——” 覃小津和白荷走了过去。 “少爷已经进去了,让我们三个在车里等他。”白描迫不及待解释着。 白荷的关注点却在白茶身上,白茶已经开车上路,俨然已经拿到了驾照。 她正想开口夸赞白茶却被覃小津拉住,只听覃小津开口说道:“二姐,已经拿到驾照会开车了啊,好厉害啊!” 平平无奇一句恭维话却因为“二姐”这声称呼有了亮点。 和白茶三人寒暄几句挥手再见进了向家大门,白荷才问覃小津:“起先干嘛要抢我夸白茶的台词?” 覃小津按了按眉心,漫不经心说道:“我是为了抢你的台词吗?我只是为了体验‘二姐’这个叫法,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管自己妹妹叫姐,叫起来感觉还挺不错的。” 覃小津说着一笑,扔下白荷率先走进向家的大房子。 看着他的背影,白荷忍不住骂一句:“无聊。” 向家,萧占已经大驾光临,三个助理留在车上,经纪人叶波并没有随行到云城,此刻他一个人坐在向家饭厅的宴席上,坐的是主位,很大的气派。 桌上,陪席的向前和高金娴此刻呆呆的,像受到了什么严重刺激似的。 而向清,坐在萧占正对面的位置,看着萧占的方向,也是呆呆的。 直到保姆将覃小津和白荷领了进来,饭厅里凝固的空气才开始流动起来—— “白荷小姐来了?”萧占主动打招呼。 听着萧占的声音,向家人这才回神,这个人真的不是常苏啊,虽然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声音和常苏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向家的女婿常苏,而是大明星萧占。 想到这些,向前和高金娴不免气馁难过,但害怕情绪会影响到向清,只能强颜欢笑,而向清看起来倒是镇定得多。 如果说乍一见到萧占她还是会有一瞬的恍惚,但随着覃小津和白荷的到来,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覃小津和白荷已经入座,而萧占无视所有人只缠着白荷说话:“白荷小姐干嘛这么客气?我是艺人,要管理自己的身材,这一桌酒菜完全是浪费。” 白荷:“……” 她扫了眼眼前的这桌美酒佳肴,心里翻白眼,这位大明星可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跟他客气了? “萧先生误会了,这桌酒菜并不是我的杰作,我对萧先生完全没必要客气的,这都是我经纪人向小姐的安排,萧先生要管理自己的身材那就不要吃好了,有我们大家在,向清的心意是不会被浪费的。”说着,先举起了筷子。 白荷竟是第一个动筷的人,桌上其他人鬼使神差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每个人都开始享用美食,萧占坐在主位上,挺直腰板子眼巴巴看着的举动显得很不合群,他只好也举起了筷子。 刚举起筷子,就看见白荷夹了菜送到覃小津碗里头,而覃小津也给她盛了一碗汤,萧占重新放下了筷子,这把狗粮让他一下子就撑了。 “我饱了,先去客厅等你们。”他不满站起身,扔下了一句话,离席。 “萧先生那你要耐心等一下,我们这桌饭菜不好浪费了。” 身后传来白荷的声音,萧占更饱了,气鼓鼓向客厅走去,向家很大,从饭厅到客厅,萧占迷路了一下下。 等他终于找到客厅的时候,白荷、覃小津和向清已经等候在客厅里。 所以,并没有放开肚皮吃,更没有为了不浪费那桌子菜而怠慢他这个大明星,这让萧占心里好过了一些些。 在长沙发上坐下,萧占瘫在靠背上,说道:“如果《男道》要拍电视剧,请白荷小姐来当编剧怎么样?” 萧占这个提议,覃小津和向清都目光一亮,这可是根橄榄枝,编剧收入比网络写手高得多,一部三四十集电视剧下来,一个编剧至少能拿到几百万。 像白荷这样的网络写手,一般是没有人会请去当编剧的,如今萧占给了这么个机会,不能放过。 然而白荷却说道:“我觉得不太好。” 白荷的回答让大家都不解,萧占尤其不高兴:“白荷小姐觉得哪里不好?” “我只是个网络写手,并不是专业编剧,由我操刀当编剧,我觉得会把这个项目搞砸,毕竟隔行如隔山。再说,萧先生是大明星,认识什么样的大编剧没有,为什么非要给我这个机会呢?就算我写出来了,回头萧先生不还得送给大编剧改吗?这样费时费力,还不如一开始就请大编剧,少走弯路,也能让我的小说影视化这件事快点实现。” 白荷说得一套一套的时候,萧占一直看着她,眉头越蹙越紧,问道:“白荷小姐为什么这么没有自信?” “我只是头脑比较清醒而已。”白荷说着给了萧占一个客气又标准的假笑。 一旁,覃小津抬手摸眉毛,环顾左右,以掩饰自己唇边忍不住的笑意。这个白荷啊,总是实在得这么——可爱! 见萧占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向清打圆场说道:“萧先生不要急,如果你是真心实意要请白荷来当这部电视剧的编剧,我会好好做白荷思想工作的。” “是啊,不会可以学嘛,凡事都要有第一次,要是你真的想当好编剧,我们可以去拜一个大编剧做老师,好好学起来。”覃小津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白荷噘嘴说道:“要等我学会得猴年马月啊,我的小说还要不要拍电视剧了。” “你要有耐心,你这么聪明,只要找个大编剧带一带,一定能很快上手的。”覃小津说着伸手去将白荷腮边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去。 萧占冷眼旁观,一脸黑沉,为什么一直逼他吃狗粮呢? “白荷小姐要是有心学,我可以引荐国内一线的大编剧。”萧占冷声说道。 白荷指了指向清的方向:“萧先生都和我的经纪人谈吧,我一切听从经纪人的安排。”说着拉了覃小津就走。 可怜的向清啊,想要多看看常苏的脸,她只能这样帮一帮了。 白荷和覃小津才走到花园里就听见身后的喧哗声,两人疾步折身返回客厅,客厅里,向前和高金娴正在手忙脚乱联系医生,说是向清要生了。 而萧占,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 第三百一十章 出生 向清生了,生了一个男孩儿。 这是一个大喜讯,桑教授和覃湖都赶到医院探望那位刚出生的婴儿。 覃湖抱着小婴儿掩不住眉开眼笑,桑教授在一旁巴巴地伸着手:“让我抱抱,你这辈子也没当过妈,一看这抱小孩儿的姿势就不专业。” 亲妈又扔刀子了,覃湖赌气抱着小婴儿走到一边,偏不给她抱,嘴里道:“我抱孩子不专业,小津小时候都是谁抱大的?” 说着,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覃小津。 覃小津:“……” 姑姑看起来怨气冲天,但他小时候没有选择权啊,辛苦带累亲姑姑,也不是他自愿的啊。 这时候,覃小津很需要心理支撑,扭头一看,白荷并不在病房里,他迈步走了出去。 病房里,桑教授终于抱上了小婴儿。 覃湖甩着抱酸了的手,说道:“这么小的婴儿,实在是不好抱啊。” 桑教授心满意足,抱着小婴儿,一边努嘴逗他,一边说道:“你就是不会抱,没当过妈没经验,你看看我,我们小家伙躺在我怀里多乖啊,睡得多香啊。” 覃湖撇了撇嘴:“刚刚他躺我怀里也睡呢。” 母女俩斗着嘴,向前高金娴夫妇注意力都在小婴儿身上,生怕桑教授颠着了亲亲宝贝外孙,向前说道:“桑教授,那个,小家伙睡着了就放到小床上睡吧。” 向前率先开口,高金娴急忙帮腔:“对对对,这孩子从娘胎出来遭了这一通罪,可够辛苦的了,赶紧让他躺床上去吧,好好睡一觉好好恢复体力。”说着就要从桑教授怀里抢人。 桑教授当然不让了,要抱到小床上睡也得她亲自抱,实在是她有多年没有迎接过新生命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只能用向家的这位小孙孙解解馋。 依依不舍将小婴儿抱到婴儿床上,然后问:“向前,金娴,给这孩子取名了吗?” “想了几个名字,刚好让桑教授你参谋参谋,向好、向上、向南、向北……”向前自觉自己取名功夫一流,既简单朗朗上口寓意又好,桑教授却皱眉,但她来不及嫌弃,就听病床上,向清说道:“叫常胜将军。” 众人都向向清看过去,她刚刚生完孩子,整个人十分憔悴,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但此时开口语气坚定。 “他是常苏的儿子,要姓常,叫常胜将军,这是之前和常苏商量好的名字。” “你是向家独女,你的孩子当然得姓向!”向前不乐意了,但向清已经闭上了眼睛,向前还想说什么,高金娴拉了拉他衣角,他只能闭嘴。 病房外,长椅上,萧占一直坐着没有离开,他脸上戴了大大的口罩,遮住大半的脸,只留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让人望一眼便知其是一个美男子。 此刻,美男子旁边坐着一个清秀的女人,她神色冷淡,甚至还带了些丝怒气:“你是怎么气到向清的?” 萧占抬了抬身子,虽然口罩遮住了他的口鼻但也能看出他想为自己辩解,但白荷斥责道:“不要狡辩!” 第三百一十一章 清醒 萧占一凛,说道:“我不是故意气她的,我只是实话实说,常苏死了,我也很同情向小姐的遭遇,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呢?还有你啊,白荷小姐——” 萧占转过脸来,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目光湛湛雪亮透彻,语气却很不善:“你是《男道》的作者,我买下了《男道》的版权,《男道》影视化的项目,我和你坐下来谈,合情合理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是要制造让我和向清独处的机会呢?” 白荷愣住。 此人好聪明啊! “就算我长了一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脸,但我是萧占,不是常苏,常苏的妻子和孩子关我什么事?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和常苏像,我就得替他照顾他留下来的老婆孩子吧?” 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白荷心里怒火蹭蹭的。 这个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又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会以为他们会把照顾常苏妻儿的重任拜托给他? 覃小津已经走过来,将白荷从长椅上拉站起来,对萧占正色说道:“萧先生误会了,我会替常苏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儿子,怎么会劳驾萧先生呢?” 是嘛,这个人到底多自恋,才会往自己脸上这么贴金啊? 白荷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萧先生现在可以走了!” 萧占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去而复返:“白荷小姐,《男道》影视化这个项目,我是认真的。” 白荷“哦”了一声。 萧占等了等,竟然没有然后了吗? 他只能自己继续说道:“而且我会出演男主角。” 那双眼睛此时此刻透露着认真严肃慎重。 这一次白荷“嗯”了一声附带点了点头。 萧占于是转身走掉,心情真的很糟,颇有热脸去贴人冷什么的感觉。 看着萧占离开的背影,覃小津对白荷说道:“如果真能影视化,这可是件好事啊。” “所以你是想提醒我什么?”白荷问。 谁演男主角,剧本怎么编,她其实是没有话语权的,她完全认清这个现实,才不会头昏脑热,别人给点颜色她就开染坊。 在国内影视创作的大环境里,资本说话,除非是一线大编剧大导演,其他人参与创作的过程中,并没有话语权,何况是她这样的网络小写手。 《男道》之所以能卖出影视版权,完全是因为向清对萧占的公关,或者叫威胁,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换做其他时候其他人,很难卖出影视版权的。 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知道现实太残酷了,写手千千万,能出名的凤毛麟角。 见白荷问,覃小津握拳掩嘴“咳咳”两声说道:“白荷啊,你别忘了,萧占脾气不好——” 萧占是白荷见过的脾气最臭的人,和从前的明月女士有的一拼。 “他脾气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白荷说着给了覃小津一个标准的假笑,和她同住屋檐下的人是覃小津,覃小津脾气好就可以了。 虽然,最初覃小津的脾气也不好,但是,现在总归是脾气好的。 白荷心满意足笑着,继而脸色一僵,因为覃小津说道:“你弟弟妹妹还有弟妹可都在他手上——” 覃小津没说完,白荷拔腿就跑。 “萧先生——” 萧占正走到电梯口,按了电梯按钮,白荷就冲了上来,伸手遮在电梯按钮上,所以萧占的手指戳在了她的手背上。 萧占顿了顿,缩回自己的手,白荷甩了甩被戳疼了的手,给了萧占一个标准的假笑:“呵呵。” “白荷小姐什么事吗?”萧占一脸高傲,两只眼睛透着不满。 白荷嘿嘿笑着说道:“萧先生,我是来给您提建议的。” 萧占眉头一皱,白荷忙道:“如果萧先生真的有意将我的小说影视化,并且自己要出任男主角的话,我必须得给萧先生一点建议。” 终于肯跟他认真谈谈创作的事了。 萧占不作声,却是认真倾听白荷说下去。 白荷也认真说道:“《男道》的男主角是位弹筝高手,气质儒雅俊秀,萧先生外形上是完全没有意见的,但是萧先生会弹筝吗?要知道这和一般影视剧里做做样子,连古筝古琴都分不清楚,甚至弹琴位置都能坐错的琴师角色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位真正的古筝琴师啊——” 萧占没有说话,径自摁了向下的电梯按钮,等电梯到了,他大步走进电梯,连句“再见”也没有留给白荷。 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白荷皱眉咬住了唇。 …… …… 深夜,覃小津白荷和桑教授覃湖一行终于回到了覃家别墅。 覃浪花已经睡着了,覃浪却还在练琴。 听着铮铮淙淙的古筝声音,覃湖问覃小津和白荷:“这孩子这么热爱弹古筝吗?” 两人互视一眼颇为默契地点了点头。 “太晚了,让他快去睡觉吧。”覃湖对覃小津说道。 覃小津去找覃浪了,覃湖招呼白荷坐下。 坐在沙发上,覃湖亲自给白荷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喝水吧,喝茶怕你睡不着。” 白荷接过水,说了:“谢谢。” 等她呷了一口水,覃湖这才说道:“你对浪浪的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这么认真严肃的问题,让白荷一怔。 覃湖又说道:“不管你和小津之间是什么关系,你们母子三人和我们覃家认识这一场,便是缘分,当然这对你们来说,尤其是覃浪,更是一份幸运。” 覃湖说的完全是事实,没有丝毫夸大的成分。 白荷再次说了“谢谢”两个字,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荷无话可说,覃湖来说。 “每一个热爱弹古筝的孩子在我眼中都是天使,从前的弓翊便是,现在的覃浪也是,但是你作为覃浪的母亲,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白荷突然倍感压力,心里不是很明确覃湖所谓的“想法”是什么,她怕说错了对覃浪不利,但还是要说:“从前,浪浪开始学古筝的时候,我们就是奔着他能够成为演奏家去的,是我们太天真了,培养一名古筝演奏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也不是随便什么老师都可以达到的事情。” 覃湖点点头:“那么现在,你们的这个目标有改变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羡慕 如果目标能够实现,谁会愿意去放弃目标呢? 白荷隐隐觉得覃湖是喜欢覃浪的,怜惜覃浪的勤奋,就像当年她怜惜年少家贫但勤奋有天赋的弓翊那样。 于是,白荷振作说道:“没有改变目标。” “好,那咱们就得好好规划了,”覃湖兴奋说道,“接下来,浪浪学校的文化课去半天就好,剩下半天时间得在家里练琴,有小津有我有弓翊给浪浪上课,但是练琴是至关重要的,这个需要时间积累,没有任何捷径,既然你确定了目标,就得这么干。” 天太晚,一行人没有回蓝花坞去,直接睡在了覃家别墅。 刚从向家添丁受了刺激的桑教授晚上可以和两个小孩子一起睡,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但总归是意难平的。 当覃小津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桑教授喊住了她。 房间外的通廊里,桑教授穿着睡衣,十分调皮可爱地走到覃小津跟前来。 覃小津乖巧喊了声:“奶奶。” 桑教授拉住了覃小津的手,噘嘴说道:“向家的小婴儿好可爱啊。” “奶奶喜欢他就多去看看他,”覃小津想到桑教授年纪大了,也不好常常外出走动,又说道,“等他出了月子,再长大些,可以让向清多抱他来覃家别墅给奶奶你看看。” 桑教授盯着覃小津的面庞,这孙子冰雪聪明,奈何并不领会她的心意啊,她只能直接说破:“向清的孩子再可爱也不是咱们覃家的啊。” 覃小津一凛:“奶奶,你不会又要撮合我和向清吧?” 虽然常苏没了,可向清已经是常苏的妻子了。 “奶奶,你不可以这样乱拉郎配的!” 桑教授在心里看天,这孙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她甩开覃小津的手说道:“你奶奶我是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吗?你的心里装着一朵荷花。” 桑教授戳了戳覃小津心口,覃小津只觉脸颊一烫。 桑教授看着孙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讪讪道:“从前我提出契约婚姻是为了帮向清一把,谁知道弄巧成拙,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不知道姓白的女人使了什么手段就把你拐了去了——” “奶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覃小津忍不住为白荷辩解,白荷能是什么有手段的人?她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笨女人,一点心机都没有的。 “你不要管奶奶我怎么想,总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已经着了白荷的道了,甭管什么五年不五年的契约了,你是不可能离开她的,既然这样——” 桑教授一顿,灼灼看着覃小津,“那你早点给奶奶生个曾孙子抱抱?” 桑教授小眼神巴巴瞅着覃小津,怀里作出抱着小婴儿的姿势,身子不自主就左右摇晃起来。 覃小津抿唇,莫名害羞了:“这这,这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啊。” 桑教授伸手打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说道:“你是男人,你不主动,你让人家女人主动?” 见覃小津杵着不动,桑教授剁了脚,威胁道:“覃小津我可告诉你,世界上还能有比我更开明的奶奶吧?就你这复杂的婚姻,别的奶奶早就各种破坏了,还有谁像我这么善良美好地催促你生孩子?你不给我抱曾孙子也行,那我就干点别的事,比如说破坏——” 这说的倒是,覃小津昂首挺胸立正保证道:“好,奶奶,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虎虎向婚房走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书里梦境 白荷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猛不丁吓了一跳——覃小津不知何时站在面前。 白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覃小津拦腰抱起,毛巾啪地落到了地上—— “覃小津你抽风了?”被放到床上,白荷灵敏一滚,就从床的另一侧溜到了地上,看着隔着床站在地上的覃小津,白荷忍不住翻白眼,“每次一睡到这个房间里你就要玩这种游戏,有意思吗?” 看着床那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女人,覃小津绕着床踱步过去,郑重声明:“这一次,我不是玩游戏。” 白荷不躲不闪,待覃小津走近,反而伸手勾住他下巴,堆起假笑,说道:“希望这一次真的不是玩游戏,每次都光打雷不下雨,你不烦我都烦了。” 这样赤裸裸的挑衅,覃小津负气拉下白荷的手,将她往床上一推,继而就动手宽衣解带—— 床上,白荷特别悠闲看着覃小津的表演,一手枕头,一手指着覃小津,笑着说道:“覃先生,我提醒你,你还没洗澡哦。” 覃小津的手一顿,丢给他一个“你等着”的眼神,快步进了浴室。 等覃小津出来,白荷已不在房间里了,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字条:今晚我在书房,通宵码字。 覃小津蹙眉,是谁放狠话不想再和他玩游戏的?他打算来真的,她又退却了,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覃小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白荷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咦,什么年代了,这个女人写小说竟然不是用电脑而是用手写,且还是用毛笔写字的吗?等等,这女人的衣着,还有这书房的摆设—— 覃小津看看白荷又看看那书房,再低头看看自己—— 好吧,又到了书中梦境。 这是要逼他在书里完成自己的心愿啊! 奶奶,只能在书里给你抱个曾孙孙了! 覃小津豁出去了,柔声唤道:“将军——” 白大将军抬起头来,手中狼嚎惊得跌落,只见那位公子倚着门框搔首弄姿做出撩人的姿态来,她咳咳几声,快速从书案后起身,走到覃小津跟前来,将他滑落肩头的衣裳拉好,哭笑不得问:“公子,你这是干嘛?屋外有下人在呢。” “他们都被我支走了,”公子难为情说道,“祖母她想抱曾孙了。” 白大将军叹口气,“祖母想抱那是祖母的事情,你得问你自己想不想抱——” “我,想啊。”为了祖母,公子豁出去了。 白大将军摇摇头:“可惜时机不允许,战报来了,本将军得出征去了。” 话音落,书房外火光冲天,有兵士在外通报:“将军该出发了!” 书房门被推开,列队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恭候着白大将军,覃小津呆住了,那种依依不舍的心痛在胸腔里发作,而白大将军已经穿上盔甲戴上将军帽,仗剑迈步跨出了书房—— “将军——”覃小津喊着追出去,白大将军回眸给了他一个微笑:“待我凯旋,一定让祖母抱上曾孙。” 于是兵士们火把照明,白大将军威武而去。 覃小津还想追,有骁勇善战的护卫拦住他去路,竟是扬扬、缦缦。 “将军半夜出征,皆是拜你所赐!” “你好好反省吧!” 扬扬和缦缦怨怼的语气,嗔怪的眼神,嫌恶看着覃小津,继而高举火把追随白大将军而去。 白大将军为什么会临时接到出征的皇命,还不是因为公主在皇帝跟前进言,北地战乱唯有白大将军能够平定。 偌大的大周朝,人才济济,焉能只有白大将军一个武将?还不是公主私心,想要铲除异己。 公主为什么要铲除异己?还不是因为白大将军占有了她的心上人? 他——覃小津,赫然成了红颜祸水。 白大将军的军队离开将军府,拔地出征,覃小津喊了一辆马车,飞身入宫。 他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在皇宫长街上飞奔,终于摔倒。 摔倒的地方,站着一名锦衣华服的淑女,正是公主。 公主弯身从地上扶起他,他还没站稳,就开始质问:“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主倨傲的,坦然说道:“白将军战死沙场,才能还你自由身,你自由了,才能做我诗琳公主的驸马。” 他哭了。 “我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他说着夺路而逃,骑上战马奔赴前线。 北地前线,刀光血影,血流成河。 他的战马在猎猎风雨里飞奔疾驰,终于抵达北地战线,然而映入他眼帘的是战死的白大将军。 马革裹尸,倒在血泊之中。 他于战马上滚落,扑向那战死的白大将军,抱住她哭着喊着:“白荷,你怎么可以先我而去?我们还没有为奶奶生出小孙孙呢,白荷啊,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死?” 白荷站在床前推着床上梦魇的人:“覃先生,覃先生——” 覃小津睁开眼睛,只感觉闭塞透不过气来。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眼睛已经被泪水迷住,睁不开。 白荷在床沿上坐下来,盯着覃小津,有些无语。 他是做了什么梦,哭得这么伤心狼狈,把枕头都哭湿了。 “覃先生做噩梦了?”白荷好心地问。 听到白荷的声音,覃小津怔怔抬起眼,果然是真真切切的白荷,他忘情抱住了她。 竟然没有死,身上没有任何血迹,那是噩梦,不是真实的,白荷没有死,白荷好好活着呢。 覃小津庆幸想着,喜极而泣,更紧抱着白荷不愿放手。 白荷被他抱着,呆呆的,一时也不好去打扰他。 许久许久,覃小津终于放开了白荷,怔怔盯着她的面容看,白荷被看得有些无措,这位先生到底怎么了,他又不是第一次独自一人睡,怎么会这么失态呢? 白荷刚想张口询问什么,覃小津就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如此虔诚投入让白荷脑袋嗡嗡作响,回神时已经置身床上,她身上的衣裳竟都已被他退去,整个人酸软无力,她想说什么,阻止什么,奈何都无力阻止,他手上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只能顺着他,由他牵引—— 第三百一十四章 心想事成 “覃小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白荷喃喃问,却被他的手掩住了嘴唇。 他俯视着她,目光雪亮,灼灼盯着她的眼睛,使劲咽了咽口水,问道:“白荷,你爱我吗?” 白荷:“……”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不好意思回答啊!何况你捂着我的嘴,叫人家怎么回答? 眼前女子的眼睛雪亮清澈,望一眼便叫人心动。 覃小津说道:“你不要回答,如果你爱我,你就……什么都不要说。” 她倒是想说什么,然而被捂着嘴,确实什么都没法说啊。 白荷只能静静躺着静静看着他,他满意地笑着说道:“白荷,我,爱你。” 他放开手,不待她说任何话,就攫住了她的唇—— 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但是白荷俨然感觉到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一次貌似真的无法阻止要发生些什么了—— 她阻止不了,因为她爱他,她早就爱上他了,不是吗? 她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应着他—— …… …… 饭厅,桑教授见到覃小津时,向覃小津身后看了看,没有白荷的身影,她本能问道:“白荷呢?” 不知为何,覃小津莫名心虚的:“嗯,她,她在睡觉。” “哦——”桑教授意有所指,了如指掌点了点头。 覃小津莫名脸红,“她昨晚码字码了通宵。” 一夜未睡,又在晨间辛苦一场,所以此时此刻睡得酣甜,桑教授再次“哦”了一声。这让覃小津无比心虚。 胡乱扒拉两口早饭,就送覃浪和覃浪花去上学。 临出门前,覃湖又问他:“白荷昨晚睡觉时没和你说覃浪的事吗?” 覃小津总觉奶奶和姑姑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不敢多说任何一个字,快速送了覃浪和覃浪花去学校。 回到覃家别墅,好在没有再遇到桑教授和覃湖,让他心安了一些,又一头扎进了卧室。 卧室内,白荷还在睡,覃小津锁了门,蹑手蹑脚钻入被窝,单手支着下巴,就那么盯着睡觉中的白荷傻傻地笑,忍不住还要伸手去逗弄白荷的鼻子和嘴唇。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鼻尖和唇,她的眼睛就睁开了—— 时间仿佛定格。 他又低头吻住了她,她的脑袋再次嗡嗡作响,已经无法考究先前迷迷糊糊中是真实的,还是梦境,此刻迷迷糊糊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就当是梦境好了。 既然是梦境,那就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可以为所欲为。 女人赫然狂野起来,他作为男人,怎么可以输呢? 一场混战之后,他搂着她沉沉睡去。 桑教授盯着紧闭的房门对覃湖喃喃说道:“我应该很快能抱上曾孙孙了吧?” 覃湖立马走开,她问她,她问谁? 看着女儿矫情走开的背影,桑教授“哼”了一声,喃喃:“你倒是长点出息,给我抱个外孙啊?”然后愉快地去找张嫂,今天中午应该加餐,应该做些有营养的吃食。 …… …… 刘峥嵘站在“金耳朵”琴行门口,看着紧闭的琴行大门怔怔。 人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苦力工 金胜英风风火火出现在“金耳朵”琴行门口,遇到了刘峥嵘:“哎呀,刘先生,你怎么站在这里” 刘峥嵘原本打算离开了,看到金胜英出现,不由喜出望外。 他从口袋里摸出五百块钱递给金胜英,金胜英愣了愣,笑道:“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来还钱、”金胜英说着,接过五百块,兴高采烈的。 她真的没有想到刘峥嵘会还钱,她借钱最初就是打算要不回这钱的,毕竟也才五百块,要不回也就要不回吧,损失不大,如今借钱的亲自来还钱就是意外收获啊。 听着金胜英实诚的话,刘峥嵘讪讪:“我去给人搬东西卖苦力了。”他说出了自己钱的来历,好叫金胜英放心,他这钱的来历是清清白白依靠汗水的,不偷不抢。 金胜英眼睛一亮:“你可以给人搬东西赚钱啊” 刘峥嵘点了头。 金胜英一边用钥匙打开“金耳朵”琴行大门,一边说道:“那你可以帮我搬东西吗” 金胜英今天是收拾“金耳朵”琴行,准备二次开张的。 这是金胜英自己的决定,和金静无关,因为金静遭受了一次打次,对开琴行已经兴致缺缺,金胜英则觉得开琴行是她谋生的老本行,除了开琴行教古筝,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可以靠什么赚钱。 从早晨到晚上,琴行的垃圾终于被清理干净,那些损害的古筝都清理了,留下可以用于教学和弹奏的古筝,金胜英觉得先收少一点的学生,慢慢可以开始营业的。 于是,她请刘峥嵘吃面。 还是上一次那家面馆,金胜英给刘峥嵘点了两大碗面。 “今天搬了一天东西你太辛苦了,你多吃点,浪爸。”金胜英热情洋溢。 “金老师,你也吃啊。”刘峥嵘边吃面边招呼金胜英。 金胜英乐呵呵的,“我点了面了。” 这一次金胜英和刘峥嵘一起吃,吃完后,金胜英将五百块钱又推到了刘峥嵘面前,刘峥嵘一怔。 金胜英笑道:“今天谢谢你帮我,如果我请别的工人搬运,这一整天可能五百块还不够呢,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刘峥嵘说什么都不收:“金老师上次请我吃面,我还没有谢谢金老师。” 金胜英无论如何要刘峥嵘收下:“浪爸,这是你辛辛苦苦赚的,应该得的辛苦钱,你一定要收下。” 刘峥嵘最终收下了五百块钱。 吃完面,从面馆出来,刘峥嵘问金胜英道:“金老师,你知道白荷他们母子住在哪里吗” 刚一问完,金胜英还没来得及回答,金静就出现了,她劈头盖脸骂了金胜英:“金胜英,你有没有搞错,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 金静无比讨厌刘峥嵘,金胜英完能够想象一旦被金静发现刘峥嵘,她就会是这种态度。 当金静真的出现,这么不留情面的咒骂,金胜英还是觉得尴尬,主要是替刘峥嵘尴尬。她安抚金静:“我请浪爸给咱们琴行搬东西了,他搬了一天很辛苦。” 金静横眉冷对:“他搬东西难道是免费的” 被这么一问,刘峥嵘果然含羞离开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成见 刘峥嵘走了,金胜英跟着金静回家,一路上都被金静教训,到了家里,金静依然没有平息怒气,再次把金胜英叫到跟前训诫。 “金胜英,你到底会不会知道刘峥嵘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一个不着调的男人,对老婆孩子一点都不负责任,他欠一屁股债拖累老婆孩子的,关键他还打老婆,这些你都忘了吗?” 金胜英嘿嘿地笑:“金静,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做他老婆。” “他接近你难道没有非分之想?” 金静的猜测在金胜英看来就是脑洞大开:“怎么可能?他自己有老婆孩子的啊!” 金静冷声道:“你忘了他和浪妈已经离婚了?” 离婚还是结婚关她什么事呢?金胜英还是觉得金静小题大做,她不过是偶遇刘峥嵘请人家吃碗面,人家帮她搬东西她付给人家辛苦费而已,用得着牵扯那么多吗? 金胜英一脸憨厚老实等着被骗的样子让金静操碎了老母亲的心。 “像刘峥嵘这种男人,素质极差,以前浪妈嫁给他是瞎了眼脑子进水,她及时回头跳脱苦海了,但是刘峥嵘会一辈子单身不找老婆吗?像他们这种男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去骗个拐个女人做老婆的,他们没有女人活不下去的,也不知道谁会去当这个冤大头,我不管谁当冤大头,总之不能是我的姐姐。” 金静疾言厉色,却又饱含担心。 金胜英动容笑道:“金静,你别瞎操心,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啊?” “你是个老实人,你太善良了,你看看你才和他偶遇就被他又骗吃骗喝又骗钱,接触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连人也给他骗走?总之只有你和他再不见面我才放心,虽然我是很替你终身大事着急,可是就算你当一辈子老姑娘,我也绝对不能让你落到刘峥嵘这种人手上!金胜英你一定要听我的。” 金胜英觉得自己如果不口头个金静点保证,金静会不依不饶。 她忙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啊你就是杞人忧天,我都不知道刘峥嵘住哪里,我怎么和他见面?” “你不去找他他难道就不来找你?你看他都找到‘金耳朵’琴行来了,下次再来你一定要把赶走,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金胜英满口答应,但金静还是不放心,“要不‘金耳朵’琴行还是不要开张了吧。” 这金胜英可不能答应:“金静,我要吃饭的啊,我没有嫁人,也没有长期饭票,我总要赚钱养自己吧?从前我还能靠你,可现在你暂时不想搞事业了,我不能不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吧?要知道你这些年存的钱都花在房子上了,等回头房子交房了,咱们要不要装修费?不装修怎么住人,我得把我手头那些学生的课都重新上起来,还有你啊,你也得重新搞事业才行,靠我一个人付不了房贷的。” 两姐妹之前在云城一个新开发的楼盘月供买了一个大套房,就等着交房后装修然后美美地住进去,谁能想到琴行会被砸? 金静却觉得心头混乱,未来的定位也一片茫然。 “金胜英,我还没想好的,你让我再冷静一段时间。” 金胜英当然不能完全理解金静,她说道:“其实咱们就像从前那样继续教古筝不就好了,当不了大师,不能像大师那样培养出高专业的古筝人才,咱们就不做大师呗,本来就不是大师就是个普通古筝琴行的老师啊……”金静你为什么就不能认清自己呢? 最后一句话金胜英只敢在肚子里腹诽。 金静不是不能认清自己,而是不愿意,她一直心比天高,自认自己专业可以媲美大师,只是身份是古筝琴行小老师罢了,大有怀才不遇的意思吧。如果让她承认自己的古筝专业其实一点都不专业,这会让她一直以来维持内心秩序的杠杆断裂的。 看着金静不甘愿的样子,金胜英叹口气:“你就是想通过自己努力让弓翊高看你一眼吗?其实弓翊对你的成见已经种下了,就像你对刘峥嵘也有了成见一样,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用的。” 金胜英的话扎心了,金静怒道:“金胜英,你是我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和刘峥嵘怎么一样?弓翊对我是误会,但刘峥嵘就是那样的人,我没有误会他!” 好吧,不能混为一谈。 金胜英撇了撇嘴,虽然心底里还是认为就是一码事,但嘴上也不再和金静争辩。金静太固执了,岂是她能说服的? …… …… 白荷和覃小津专门到覃浪学校的校长办公室坐了一回,两个人为覃浪只上半天文化课的事来找校长商量,将覃浪未来的规划告诉给了校长,想要走乐器专业的孩子都要花大量时间练琴,钢琴如此,古筝也如此,同时也向校长保证文化课方面会在家里加强补习,不会放松。 家长的诚意还是很打动校长的,校长同意了二人的请求,但也有个条件,希望能够聘请覃小津作为学校兴趣班的辅导老师,并担任学校民乐团艺术顾问,负责协助学校民乐团的培养排练演出等工作。 两人第二次到学校,是来签署学校聘任协议书的。 学校在会议室举行了一个很隆重的签约仪式,覃小津在聘任书上签了字,校长和他热情握手,并着几个学校班子和覃小津合了影,当天学校公众号就发布了这条新闻。 覃小津再到学校接覃浪放学时就遇到了骏豪妈。 在覃浪开车门上车的瞬间,骏豪妈就将一大袋礼物塞进车上,车上父子俩都怔了怔。 “爸爸——”后座上,覃浪提醒了覃小津一句,就将礼物提给了他。 覃小津提着礼物下车还给了骏豪妈,木着脸说道:“这位家长,你丢了东西在我车上。” 骏豪妈:“……” 骏豪妈不愿意去接那礼物,覃小津干脆将礼物放到了地上。 骏豪妈急了:“覃先生,听说你负责了学校民乐团,接下来民乐团选拔团员,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家骏豪?” 第三百一十七章 打听 “民乐团选拔学校有学校完整的选拔流程,按流程去报名就可以。” “那覃先生总会当评委吧?当评委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家骏豪打高分?” “评委们都会给优秀的选手打高分的。” 覃小津说着兀自转身上车。 看着覃小津的车子开走了,骏豪妈很是气馁。 这位古筝世家传人油盐不进,架子大得很。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后爸吗?好好的艺术家偏偏喜欢给人当后爹……”骏豪妈碎碎念骂着,提起地上的礼物一转身吓了一跳:眼前站着一个衣着邋遢胡子拉碴的男人。 骏豪妈一眼认出这是刘峥嵘。 “哟,这不是刘浪爸爸吗?哦,现在不叫刘浪了,叫覃浪,亲妈改嫁了,他也改姓了,你也真可怜也是真没用,亲儿子都跟别人姓了,你……” 骏豪妈鄙夷瞅着刘峥嵘,摇了摇头。 刘峥嵘听着奚落倒没有什么,反而道谢:“上次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浪浪转学了,我还找不到这新学校呢。” 刘峥嵘出狱后去覃浪原来上学的学校找人,可是儿子已经转学,好在在校门口巧遇骏豪妈。骏豪妈是回原学校替骏豪取学籍卡片的,见到刘峥嵘便提了覃浪和骏豪转学到同一个学校的事,于是刘峥嵘便常常到这所学校门口转悠,常常看着覃小津和白荷来接覃浪放学。 有时覃小津一个人来,有时候和白荷一起来,开着豪车,衣着光鲜,体体面面地来去。 儿子长高了,越来越帅了,白荷也变漂亮了,穿着好看的衣裳,挽着覃小津的手婀娜多姿的。 每当看着豪车扬长而去,刘峥嵘的拳头都紧握起来:他的老婆孩子被人一锅端了,他最不能忍受的是,夺走他老婆孩子的人正是那个将他送进监狱的男人。 有钱又英俊的年轻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可是他的老婆孩子,离婚了也是他的老婆孩子!从前但凡有个男人多看白荷一眼,他都无法忍受,势必要将白荷揍一顿,现在看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同进同出亲密无间,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知道他根本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他一个穷人怎么可能是个有钱人的对手呢?鸡蛋碰石头,只有坐牢的份儿,而他真的已经对监狱生活心有余悸,这辈子如果再进监狱,宁可死。 刘峥嵘一边认怂一边在心里愤恨不平。 此刻面对骏豪妈的嘲笑,刘峥嵘无奈其何,谁让他是个没本事的男人呢? 面对刘峥嵘的感谢,骏豪妈可不领情,她告诉他覃浪转学的事,可不是为了听他道谢的,是想他来闹事的,没想到这个孬种这么久了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窥探,什么动静都没有闹腾起来。 骏豪妈懒得再多看刘峥嵘一眼,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窝囊废”拔腿就要走。 刘峥嵘伸手拦住她去路,骏豪妈一惊,这窝囊废想干嘛?不会拿覃小津和白荷没办法,反而拿她出气吧? 骏豪妈警惕后退了身子,刘峥嵘却只是问道:“你知道白荷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 …… 覃小津在琴房给覃浪上课,白荷端了一盘水果进去放在桌上,又悄悄退了出来。 覃浪花站在门外,“妈妈可以带我去叶叔叔家串个门吗?” 在蓝花坞,叶知秋是覃浪花最好的朋友,他会给她做草蜻蜓,给她做好吃的,还会陪她对台词,这么好脾气的叔叔除了常叔叔就只有叶叔叔了,然而常叔叔已经不在了,覃浪花只能去找叶叔叔玩了。 白荷给覃浪花穿了厚厚的棉袄,牵着覃浪花的手下了楼,又去厨房提了个榴莲,这才出门去。 冬天的冷风吹在人脸上,冰凉凉的。 覃浪花皱了皱眉问白荷:“妈妈,这水果这么臭,叶叔叔会喜欢吗?” “水果不能光闻味道,就像人不能光看外表一样,榴莲虽然闻起来臭,但吃起来香啊。”白荷循循善诱。 覃浪花狡黠一笑:“哦,我明白了,叶叔叔虽然看起来没有爸爸帅,但是他人很好,是个好人。” 白荷哈哈笑了:“浪花真聪明。” 转眼到了叶知秋家里,叶知秋热情招待了母女俩。 剥开榴莲,叶知秋挖了一块递给覃浪花,覃浪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扭身就跑了出去:“哎呀,好臭!” 叶知秋和白荷都笑了。 “覃先生要买下我们几家的房子,我们几家都没意见,很乐意支持覃先生‘古筝小镇’这个项目,主要在牛叔,牛叔貌似不肯。”叶知秋一边吃着榴莲一边同白荷说道。 白荷吃着榴莲,没有接话。 涉及到牛叔,只能覃小津去谈。 覃浪花一口气跑出门,夕阳下,一只蚱蜢引起了覃浪花的注意。 冬天竟然还有蚱蜢啊! 覃浪花新奇的,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一只大手抢在她前头抓住了那只蚱蜢递到她面前来,覃浪花一惊,抬头看见了那人。 那是个男人,衣裳有些破旧,头发有些长,还有邋遢的胡子……哎呀,好丑。 覃浪花没有去接那蚱蜢,而是指着对方说:“叔叔不是蓝花坞的人,还是快走吧,要是被叶叔叔还有牛爷爷他们发现了,会以为你是来偷蓝花楹的,他们会把你送去警察局的。” 刘峥嵘将手上的蚱蜢往地上一扔,蚱蜢一下就跳走了。 看着蚱蜢跳走的方向,覃浪花羡慕又失落。 “你看叔叔像坏人吗?”男人的声音不悦响了起来。 覃浪花视线重新回到男人身上,她仔细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像,但是——”覃浪花话锋一转,“我妈妈说了,人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人看起来像坏人,但是个好人,有些人看起来像好人,但实际是坏人。” 呵呵,那女人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刘峥嵘不悦地又问道:“那你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覃浪花嘿嘿笑着向后退去:“我还是叫我妈妈还有叶叔叔来看看吧。”说着一转身就跑掉,嘴里喊着:“妈妈,叶叔叔——” 刘峥嵘:“……” 听到覃浪花的呼声,白荷和叶知秋扔下榴莲就奔了出来。 刘峥嵘还来不及躲藏,白荷就已经冲出来了。 她先是紧紧抱住覃浪花,继而发现了刘峥嵘,而白荷身后一起跑出来的男人手里赫然已经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 第三百一十八章 带不走 男人手里的竹竿又长又粗,男人的手臂都是肌肉,男人脸上一股正气,一看就是打架的能手,刘峥嵘眼前蓦地晃过监狱里被群殴的画面,只觉头皮发麻。 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带着一丝惶恐喊道:“白荷,我是来找你协商的!” …… …… 看着不远处,叶知秋正在给刘峥嵘搜身,覃浪花仰起头问白荷:“妈妈,认识那位叔叔?” 白荷低头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蛋,“嗯”了一声。 刘峥嵘出狱了,她的生活也会失去平静,这些白荷都知道,所以刘峥嵘提出要和她协商,她答应了,只是让叶知秋帮着检查刘峥嵘身上是否带了刀具。 虽然就算没带危险的利器,刘峥嵘也能用双拳将她打个鼻青脸肿,但是只要不涉及生命危险,就近又有叶知秋在,白荷还是愿意和刘峥嵘谈一谈的,因为躲不是办法。 叶知秋盯着刘峥嵘,虽然白荷没有明说刘峥嵘的身份,但依稀也能猜到这不是白小姐的朋友,至于具体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叶知秋不想去揆度了,只是警告刘峥嵘道:“这个村子这条路上是装了摄像头的,希望你不要干犯法的事。” 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刘峥嵘恁是心头惊跳了几下,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我怎么还敢犯法?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们的,我打自己老婆都要被你们送进监狱去,我就是来找白荷说件事,其他我不会动手。”刘峥嵘一副受害者小白兔被威胁的可怜状。 叶知秋皱起眉头,眼前男人的话信息量有点大。 他给了刘峥嵘一记眼神的警告,便走回白荷面前,说道:“白小姐,你去吧,我就在这里不会走远。” 白荷点点头,将覃浪花交给叶知秋便向刘峥嵘走了过去。 才迈开步,叶知秋又喊住她:“白荷小姐——” 白荷回头,叶知秋将手上的竹竿递给她,白荷接过了对他感激一笑。 白荷握着竹竿一步步向刘峥嵘走了过去,白色羽绒服的毛领随冷风在她脸上招摇,衬得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终于站到了刘峥嵘跟前,刘峥看着白荷手上的竹竿,说道:“你放心,我不打你。我就是来和你谈谈。” 白荷没有说话,也没有放掉手上的竹竿,那副凛然不屈的样子让刘峥嵘窝火。 果然,世道变了,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不再害怕了。是谁壮了她的胆子?是那个开着豪车送他进监狱的男人! 想到覃小津,刘峥嵘眼神暗了暗,牙缝里恨恨挤出“背叛”两个字:“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背叛了我!” 白荷只觉得悲哀,“在我们的婚姻里,一直出轨的人是你,背叛婚姻的人是你,你什么脸皮站在这里指责我?” “我是男人,我多睡女人是赚了……” “够了!”白荷不耐烦吼道,自己怎么还会去和刘峥嵘争辩,他是一个可以辩道理的人吗? “你不是说要和我协商吗?是协商浪花吗?” 刘峥嵘怔了怔,没有想到白荷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他的视线越过白荷看向叶知秋手上牵着的小女孩子,那个小女孩子穿着大红色的棉袄,像一株小小的美人蕉,热情如火活泼烂漫。 “我来找你,也没有别的念头了,你再嫁人了,我也斗不过那男人,”那男人有钱有势,出行有豪车代步,身边有保镖护驾,刘峥嵘可不会忘入狱前在医院挨的那顿打,此刻他认命的,“你们女人嘛,总是很现实,我没本事没钱所以留不住你,你们女人都是势利眼,我老婆被别人抢走了,我没办法,毕竟我不想再坐牢了……” 刘峥嵘时而悲观消极,时而愤世嫉俗,他絮絮叨叨,陷在自己的逻辑里。 这些逻辑,白荷曾听刘峥嵘说过无数遍,实在听腻了。从前,她还会苦口婆心和刘峥嵘辩一辩,诸如她嫁给他本来就不是图他的钱,只要他人好,不要打人,不要酗酒,好好过日子,欠点钱也没有关系,年轻人有手有脚,可以从头来过,欠了债只要勤快也能慢慢还清。 时至今日,白荷不会再蠢得去和刘峥嵘讲这些,因为他完全听不进去,他有他的逻辑,他抱着他的大男子主义,欺辱妻子,又依仗妻子—— 当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世道真的变了,老婆不是打不走的,结婚证也不是卖身契,他不会去承认是自己将白荷逼走的,他只会认为是白荷薄情寡义,天下女人都是这么现实物质势利眼,他这个男人当得好委屈。 他也只能委屈着。 窝里横,外面怂,这才是刘峥嵘。 “如果坐一次牢能让你反省那也不错,”白荷说道,“但是,浪花你带不走。” 没有等刘峥嵘提出要求,白荷就率先开口说道,刘峥嵘愣住。 “白荷你不要欺人太甚,”刘峥嵘眉毛竖了起来,又回到了从前面目狰狞的样子,他厉声斥责起来,“当初离婚判决书是怎么写的,你不会忘了吧?” 白荷当然不会忘,此刻听刘峥嵘重新说出法院判决,她依然觉得很可笑。 “法院离婚判决书上说了,如果你再结婚,浪花的抚养权就归我。”刘峥嵘觉得自己站在正义一边,受法律保护。 白荷笑了笑,当初之所以会同意法院的判决,那是因为白荷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人。 带着两个孩子,欠着一两百万债务,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这样的处境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生存下去就不错了,结婚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刘峥嵘的这段婚姻,常年受着刘峥嵘的暴力和精神羞辱,她变得极度自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她对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对自己也失去所有的信心,她觉得一无是处的她不可能还会被爱,而她也不会再去爱任何人。 爱情,她要不起,也给不起。 法庭上,她的诉求是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决口不提分割债务,反正刘峥嵘还不起,也不会还,提了也白提。而关于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一般情况下,法官会坚持一人一个的原则,大儿子也一般是判给男方,但鉴于覃浪本人在庭外做了笔录,坚决要跟随母亲白荷,那么抚养权的争议点便停留在女儿归谁抚养的问题上。 法院最终将刘浪花的抚养权也给了白荷,但附加一条:如果白荷在女儿十八周岁前再结婚,女儿抚养权就归刘峥嵘。 所以刘峥嵘来了,明确表示:“浪花我要带走。” 但是,白荷对他笑笑,再次说道:“浪花,你带不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抚养权 “白荷,那是法院的判决,你不执行我就去申请强制执行。” 刘峥嵘很强硬,也想得理所当然。他打人,他们跟他讲法律送他去坐牢,现在他也跟他们讲法律,白荷再婚了,按照离婚判决,女儿的抚养权就该归他。 “法院判决书上还判你每个月付给我一千五百块钱两个孩子的抚养费,你给了吗?这么多年,你履行过离婚判决书的条款吗?还有啊,你坐过牢,你觉得打官司你能赢我?” 白荷盯着刘峥嵘,他正一脸惶惑不安又恼羞成怒,白荷自嘲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爱上这个男人的,或许是为了反抗母亲而破釜沉舟,以为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却是一块石头,根本救赎不了她,反而带着她更快陷落。 如果说这段婚姻是个灾难,好在还有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算是礼物,那就都算了吧。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全都一笔勾销了吧。 白荷没有再理会刘峥嵘,仍旧握着那根竹竿回到叶知秋面前来,“知秋帮我去送送他。” 说是“送送”,实际是驱赶。 叶知秋将覃浪花交还给白荷,便去请刘峥嵘离开。 到了村口,叶知秋想要开口再警告刘峥嵘几句,刘峥嵘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不时用手背揩拭面颊,狼狈,又有些可怜。 叶知秋:“……” “兄弟,你娶老婆了没啊?”刘峥嵘没有急着走,杵在村口,边哭边和叶知秋攀谈起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的询问,叶知秋没有应声,但面对哭泣的汉子他也没有丢下不理,毕竟看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挺稀奇的。 刘峥嵘也仿佛并不要叶知秋给答案,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自说自话:“我跟你说,兄弟,你要是娶了老婆,你可得看牢了,女人这东西你宠她她就上天,你要是揍她她又会跑,太难了——” 刘峥嵘经验之谈,叶知秋抓了抓头皮。 白荷从地上抱起覃浪花,沿着蓝花楹大道向覃家老房子走去。 覃浪花搂着白荷的脖子,小脸蛋紧贴着她的面颊,亲昵问道:“妈妈,那个叔叔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那个叔叔做了很多错事坏事,现在他流再多眼泪也没有用了。” 白荷面上冷若冰霜。 还记得在法庭上,书记员在拟写判决书的时候,审判者特别善解人意嘱咐刘峥嵘:“离婚后,你子女的抚养费一定要给啊。”又嘱咐白荷,“离婚后,不要对孩子说爸爸的坏话。” 一个男人他家暴、出轨,对家庭不负责任,欠下债务扔给老婆孩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当老赖……不管他做了多少恶事,女人却必须在孩子面前替他兜底替他圆替他塑造好父亲的形象,否则就成了在孩子面前说父亲的坏话了吗? 白荷是委屈的,她没有那么伟大和圣母,和孩子坦诚一个真实的父亲并不叫说坏话,而是说实话而已。 “可是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啊。”覃浪花歪着脑袋,忽闪着她圆圆的大眼睛。 白荷抱紧了女儿,神色冷凝:“那是小孩子才有的权利,大人犯了错就很难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覃浪花又问:“那那位叔叔犯的是大错吗?” “是。” 覃浪花仿佛感受到母亲心情的沉重,不再问话,而是紧紧抱住了白荷的脖子。 两人回到覃家老房子,室内的暖融融和室外冰冷的气温顿时形成鲜明对比。 覃浪花一到屋子里就开始脱了外套,欢蹦乱跳给白荷表演幼儿园里新排练的童话剧,白荷在沙发上坐着边看边笑,笑容却不是尽兴的,带着心事。 肩头一双温暖的手,耳边响起暖暖的声音:“怎么了?” 白荷抬头,覃小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他倚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放在白荷肩头,眼睛却是看着覃浪花。 覃浪花一个人的表演让人忍不住的笑。 “没怎么。”白荷回。 肩头的手重重地握了握她的肩,覃小津依旧看着覃浪花笑,嘴里低声道:“骗谁?” 白荷不说话了。 两个人继续看覃浪花的表演。 接着准备晚餐,孩子们洗漱上床睡下,就这么打理好所有的家务,两个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刘峥嵘出狱了,他还找到蓝花坞来了,见到了浪花,还说要把浪花带走。” 白荷也不避讳,将离婚判决书上关于覃浪花的条款,以及刘峥嵘想要拿走覃浪花抚养权的事都说了。 “浪花当然不能给他,你放心吧,这个事交给我,我会委托律师来办这个事。”覃小津笑着说道。 白荷知道,只要有钱请律师,变更抚养权的事根本不在话下,毕竟刘峥嵘与覃小津实力悬殊太多,完全没有竞争性,法院从孩子成长角度受教育角度也会支持这次抚养权的变更。 她原本也没有太担心,就算覃小津不包揽这件事,她自己也能搞定。 当然,这样的话,白荷不会在覃小津面前直说,她是一个有着婚史受过情伤在社会里跌倒过努力爬起来的女人,相比爱情,她更愿意去利用一个男人。 白荷看着覃小津,心里到底有些愧疚,他们之间,谁对谁更真几分呢? 原本就是互相利用开始的婚姻,真的能天长地久吗? 于是,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感激的笑容,说了“谢谢”两个字。 覃小津照单全收。 他起身去拿外套,说道:“陪我去牛叔家一趟吧。” 两人都穿了外套,互相给对方围围巾。 那两条情侣围巾是桑教授亲手织了送过来的,心意再明显不过了,桑教授等着抱曾孙呢。 覃小津提了酒,携着白荷,出了覃家老房子,往牛叔家而去,路上遇到了叶知秋。 叶知秋正从村口进来,见到两人,他热情打招呼,路灯灯光里是他口里呼出的一团一团白汽。 “叶大哥怎么这么晚还在村里走动?”覃小津问。 叶知秋说道:“我去村口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外人出入。”说着看了白荷一眼。 白荷冲他点头致意,表示感谢。 覃小津顿时也想到了白荷说的刘峥嵘来了蓝花坞的事,也向叶知秋表达了感谢。 告别叶知秋,二人这才去了牛叔家。 第三百二十章 认亲 听见敲门声,牛叔披了外套,从泡脚桶里站起身。 开了门,见门外站着覃小津和白荷,牛叔愣了愣,还是将二人让进屋来。 覃小津举了举手中白酒,笑道:“来和牛叔喝一杯。” “覃家小先生竟会喝酒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酒量的。”牛叔的笑容有些尴尬,这些日子因为买卖房产的事,一直躲着覃小津,没有想到覃小津深夜登门,把他逮个正着。 “酒量并不好,浅得很,但是晚上打算在牛叔家不醉不归。” 覃小津将带来的酒放到了桌上,牛叔瞅一眼,眼睛就亮了。 黄铜整体一次铸造成型的外包装,铜盒上的纹样图案、雕刻极为精美,不用开盒都知道这里面的酒珍贵无比。 “这是九二年产的汉帝茅台,一位藏酒家在拍卖会上高价拍得,我在海外一次演奏会中有幸结识这位藏酒家,与他结成了忘年交,他便以酒相赠,现在我将这酒转赠给牛叔。” 覃小津平实的陈诉却将牛叔内心搅起波澜,作为一名酒的爱好者,没喝过却也知道汉帝茅台那是酒中之王,当年拢共也才生产了十瓶,一瓶为茅台厂留存,其余九瓶几经拍卖,价格早已是天价。 虽然不敢确定眼前这酒是不是那十分之一,眼前酒的贵重却是可以肯定的。 牛叔有些坐立不安了:“这酒我可不敢喝,喝了心慌啊。” 这酒要是喝下去,喝的还是酒吗?分明是钱。 “这酒是送给牛叔收藏的,喝嘛我还是想喝牛叔自酿的月子酒,向清坐月子的酒据说就是和牛叔你预定的。”覃小津笑容和煦。 牛叔忙道:“月子酒我还留了一缸,只要你不怕醉,随便喝,但是你的酒我不能收。” 覃小津也不急着劝牛叔收酒,而是说道:“今晚我既然来了,牛叔不让喝够酒我是不会回去的。” 只提喝酒不提房子买卖,牛叔也不好拒绝,更不好自己先提起来。 于是,去取月子酒。 有酒没有菜,可不完美,白荷想要下厨,牛叔说,来的是客,怎么好让客人亲自动手丰衣足食呢? 于是去请叶知秋。 刚打开门就看见叶知秋候在门外,这是已经恭候多时了吗?还没去请,就自己送上门来,这是什么操作? 叶知秋不但人来了,手里还提着各种食材,一进门就围起围裙,洗涮烧火下锅开煮。 从陶制大缸里抽起月子酒,装在陶罐里,放入锅里温煮,酒糟用来烧菜,肉肉鱼鱼用酒糟做调料,或炖或炒或蒸,煮出一盘一盘,很快,整个屋子里香飘扑鼻。 大家一起动手,将装着精致肉菜的碗碟摆放桌上,月子酒倒入精美白瓷大碗,开始饕餮。 叶知秋将一碗酒放到白荷面前,笑着说道:“白小姐,这碗酒里加了白糖温煮,好喝不醉,你尝尝。” 白荷端起碗抿了一口,顿时酒香领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舒展开了。 “谢谢。”白荷端着酒碗敬叶知秋。 覃小津也端起酒碗敬牛叔,牛叔怕他醉,转念一想,醉了刚好就不缠着他谈买房子的事,立即打消了劝他少喝的念头,改为劝酒。 牛叔不知道,覃小津今晚根本不是来谈买房子的,而是来认亲的。 自从知道了真相,他从英国回来后便想过无数次认亲的事,牛家不认他,那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他主动来认牛家这门亲又如何呢? 父亲也好,母亲也好,他们身上都有共同的特质,那就是执拗、放不下身段,因而他们和彼此怄气,和自己怄气,又和他怄气……终归是错过了许多骨肉天伦快乐的时光,到后悔时已然铸就了许多遗憾。 覃小津看一眼坐他旁边的白荷,和父亲母亲比起来,白荷就聪明得多,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没有放弃骨肉亲情,因而再苦再难也能拥有许多快乐。 人生苦短,不要再花太多时间去怄气去浪费了,那样太傻。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那么珍贵的酒给你吗?”酒过三巡,覃小津放下酒碗看着牛叔。 他的脸颊因为喝了酒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离,令他英俊的面孔多了丝可爱。 牛叔内心一咯噔,慢慢放下手中酒碗,心里叹气:来了来了,终于要跟他摊牌了。 不但牛叔放下了酒碗,听到覃小津的话,白荷和叶知秋也停下筷子看了过来。 牛叔正紧张在心里措辞要如何拒绝他买房的提议,告诉他他们牛家的房子坚决不卖,覃家要发扬覃家的古筝事业,牛家也要保牛家赖以生计的蓝花楹啊—— 正紧张着,就听覃小津喊道:“舅舅!” 牛叔愣住,所有人都愣住。 叶知秋看着覃小津,心里想的是:果然酒能乱性,一向稳妥斯文的覃家小先生多喝了点酒就开始认舅了,怎么认爹呢? 叶知秋看看覃小津又看看牛叔,不由擦了擦眼睛,他晚上喝得不多怎么也醉了?竟然觉得覃家小先生脸上有牛叔的神韵。 而白荷,看着覃小津脸上那丝带着醉意的笑,不由有些心疼,为了古筝小镇,覃先生是要开始打亲情牌了。 一片静默之后,牛叔拿起碗猛喝了一口酒,说道:“小先生,酒可以乱喝,但是舅舅不能乱喊啊。” 他牛安安只有一个姐姐,如果姐姐还在世,像大多数女人那样结婚生子,他现在应该也被人喊着“舅舅”,可惜啊—— 姐姐英年早逝,婚也没有结成,唯一的孩子也难产了。 说起来,他们牛家与覃家还差点结了姻亲,如果不出意外,覃家大先生现在应该是他的姐夫,终究是他们牛家高攀不上覃家这样的艺术世家,连老天爷都要来拆这门亲事吧。 如果姐姐还在,如果姐姐的孩子没有难产,现在也该有覃家小先生这般大了。 牛叔看着覃小津,一股酒劲上头,他眼眶一紧,眼泪就掉了下来。 牛叔哭了,叶知秋最先吓了一跳,天天和牛叔一起早出晚归地干活,什么时候见过牛叔哭?他干起活来像一头牛,又硬朗又勤快,根本不可能有脆弱柔软的时候。 然而此刻,牛叔就是哞哞哭着——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没有死 叶知秋继揉了揉眼睛之后又搓了搓自己双耳,牛叔怎么可能哞哞哭呢? 搓了搓耳朵后,终于听清牛叔是呜呜哭,叶知秋方才确认自己真的醉了,于是趴到了桌上,呆呆看着牛叔哭。 牛叔哭一会儿喝一口酒,喝一口酒又哭一会儿,那样子狼狈又可爱。 白荷抽了许多纸巾递给覃小津,覃小津就拿着纸巾给牛叔擦眼泪,还擦嘴巴上的酒渍,嘴里一叠连声说道:“舅舅别哭了,舅舅别哭了……” 牛叔摆摆手:“覃家小先生啊,你不要故意奚落我了,想当初我们牛家为了不从蓝花坞搬出去,是动了想高攀你们覃家的心思——” 牛叔许是喝醉了,竟然开始自揭老底,这让桌上的三人都来了精神。 牛叔却唉声叹气:“可是就连我父母也没有想到覃家大先生居然真的能看上我的姐姐,两个人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唉,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终究是配不起吧,我姐姐保不住婚姻也保不住和大先生的孩子——” 覃川老先生在世的时候,的确买下了蓝花坞许多人家的房子,除了牛家以及与牛家沾亲带故的叶家、莫家几户人家,没想到覃川老先生的让步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牛家人为了继续在蓝花坞落脚,不惜使出了嫁女儿的计策。 作为一名言情小说写手,白荷此刻已经脑补了一百章覃山海和牛婉兮相识之初的因缘际会,看起来覃山海对牛婉兮的一见钟情并非全是天意,还有更多人为因素。 此刻从牛叔口中又听到了些许关于父母的前尘往事,覃小津内心激动,他把手搭在牛叔肩上,安慰他:“舅舅,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我告诉你,我还活着。” 牛叔盯着覃小津看了一会儿,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的样子让叶知秋颇为担心,牛叔酒量一直很好的,醉得这么快是受了刺激啊。 也难怪,如果突然冒出一个大小伙子认自己“舅舅”,不受刺激都难。 受了刺激的牛叔也伸手搭在覃小津肩上,两个人面对面额头抵着对方额头,俨然亲密无间。这在旁人看来莫说是舅甥了,说是父子也有人信。 牛叔额头抵着覃小津额头,笑着说道:“覃家小先生,你当然还活着,你会长命百岁的。” “我妈已经死了,舅舅也要长命百岁,我才能好好孝顺舅舅。” 牛叔猛地直起身子来,同情看着覃小津,问道:“你妈也死了?” 覃小津点点头。 牛叔抓抓头皮,打了个酒嗝,不可置信说道:“我一直都不敢问你的,上次咱们一起烤全羊,覃家大先生和他的妻子也在,我就纳闷,那么年轻貌美的覃太太一定不是小先生你的母亲,大先生风流倜傥桃花运也多啊,我就猜他是和原配离婚了,才娶了个年轻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牛叔拖长了尾音,没想到不是离婚,竟是丧偶啊! 这样想着,牛叔觉得覃家大先生也是蛮可怜的。 牛叔絮絮叨叨分析,覃小津苦笑:“舅舅,我爸他这辈子没有离过婚,就结了这么一次婚,他和我妈没有结婚。” 牛叔睁大一双醉眼:“孩子都有了,大先生还不肯和对方结婚吗?” 没想到大先生也有薄情寡义的时候,想当初大先生对姐姐可不是这样的,是姐姐要退婚,是姐姐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此一时彼一时,大先生这是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去报复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吧? 牛叔同情完覃山海又开始同情覃小津。 “对不起啊,孩子,让你妈受委屈了。”牛叔拍拍覃小津的肩,叹了一口酒气。 “我妈再委屈,也委屈不过我爸。”覃小津眼前浮现英国医院橡树下长椅上,覃山海忧伤诉说前尘往事的模样,不由涌起一股悲怆,替覃山海不平,也替自己不平。 “我妈并不爱我爸,他们故事的一开始是我爸对我妈一见钟情,我妈之所以愿意嫁给我爸,是因为得知恋人在异国他乡另娶她人,背叛了她们的爱情……” 或者恋人的背叛还不足以能够让牛婉兮去委身一个她不爱的人,家族的利益才是另一份压力吧。 覃小津对牛婉兮的感情复杂到了极致,他从得知真相后的一度冷漠怨怪到此时此刻不由又有些心疼与同情。 “总之我妈愿意嫁给我爸,并且怀了我爸的孩子,就是我,但是我妈又得知了真相,她的恋人没有背叛她,她的恋人病逝了,为了不让她伤心才编造了已经结婚的谎言,他对我妈的至死不渝让我妈对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能释怀……” 或许还有知道有了父亲的保证和维护,爷爷再怎么地也不会动牛家的房子,她才能决绝地做一个任性的自己。 “我妈决定不生下我,并且和我爸退婚,在我爸苦苦请求里,我妈终于与他达成协议,生下我由我爸抚养,可惜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他的亲人面临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选择,他们选择了保大人,毕竟这个孩子我妈一开始就不愿意要——” 覃小津脸上酒精的潮红退却了,哀戚的神色铺满眼底。 牛叔也清醒了不少,这个故事他好熟悉啊,仿佛就发生在他们牛家。 “没想到大先生这辈子遇到两次这样悲伤的事。”牛叔喃喃自语,心情沉重。 覃家大先生是个好人,但是感情路太不顺了。 覃小津喝了酒,又将前尘往事回忆了一遍,此刻只有千斤重的秤砣压在心头,他还想讲很多话,但一时都难以再开口了,只觉心口闷得慌。 白荷伸过手于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像冰一样凉。 “牛叔,不是两次,就是一次,小津就是大先生和牛婉兮的孩子,就是你的亲外甥。”白荷向牛叔郑重说道。 牛叔震惊看向覃小津,酒是顷刻间全醒了:“怎么会?” “那一个晚上,整个牛家都在关注你们牛家自己的女儿,没有人知道那个被放弃的婴儿其实没有死,如果不是大先生执意要抢救,或许他也已经死了。” 白荷说着侧头同情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反倒坦然对着牛叔一笑:“舅舅,是我,我没有死,还长大成人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选拔 牛叔拉着叶知秋留在牛家陪他睡,但却又不想他睡,自己也激动得一整夜没有睡。 以为一出生就夭折的外甥竟然好端端长大成人还上门认亲,喊他“舅舅”,给他送贵重的酒,陪他喝酒……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牛叔一晚上拧了无数次叶知秋,脸颊、胳膊、大腿的肉都没有放过,每次突然拧完他然后问他:“怎么样怎么样,痛不痛?” 如果痛就是真实的不是梦境,只是,你为什么不拧自己呢?叶知秋愁闷。 再说,外甥没有死外甥长大了外甥一表人才,且才华出众,这不是大喜事吗?如果是他,他就美美地睡一觉,根本不会失眠。 然而叶知秋不是牛叔,叶知秋是旁观者清,牛叔身在其中啊!何况牛叔也不是叶知秋,牛叔太激动了,他根本没法好好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拉着叶知秋起身:“陪我去我姐姐的墓。” 叶知秋一边穿衣一边嘟哝:“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也怕鬼。” 牛叔用手上围脖打了叶知秋一下:“那是我姐姐,我怕什么?” 叶知秋打了个哈欠,作势要躺下,但被牛叔一把拉走了,嘴里说道:“她是我姐姐,我不是怕吓着她吗?这三更半夜的,亲弟弟单枪匹马闯到她墓前,你想想她害不害怕,她保准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事想不开,你想啊,天人之隔,我要想不开,她也没法出手救我,是不是?” 叶知秋哭笑不得:“我能救你?” “对啊,”牛叔揽住叶知秋的肩,“我姐姐看着我带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同行,知道我就算想不开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叶知秋摇了摇头,认识牛叔这么久,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牛叔,歪理邪说一大堆。 到了牛婉兮墓前,牛叔拿出带来的纸钱,叶知秋在墓前一直放置着的铁锅里生起了火,两人默默烧着纸钱,红红的火光映照在牛叔脸上,他扭头看牛婉兮的墓碑,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深沉,有喜悦也有沉重。 “你的孩子没有死,还活着,你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愧疚终于可以放下了。” 冷夜,冷风,蓝花楹落光了枝叶的树下,矮矮的坟墓戚戚无语。 虽然当年牛婉兮怀孕的时候一度要打胎,生产时遇到难产,家里人签字保大人不保小孩,牛婉兮动完手术保住命后也是深深自责与悔疚的。 人总是这样,心境、情绪都会随着时空而变化。 那些年,病魂常似秋千索,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姐姐的身子终究是在无尽的忧伤与懊悔里耗尽了精神。 “那时候姐姐你说,你死后也是为难的,你不知道到了另一个世界你是与心上人团圆,还是与自己的孩子团圆,你就那么为难活着,为难地死去,你担心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会遇到他们,你又担心遇不到他们……” 牛叔叹口气,不知道姐姐有没有遇到她的心上人,没有遇见亲生骨肉是真的,因为那孩子根本没死啊。 “不知道你在那边,没有遇见外甥,是不是会很害怕,害怕他是不是因为怨恨你而故意躲避你,或者你以为他早就投胎去了,姐姐啊,外甥没有死,还活着,你就安心吧。” 牛叔烧完最后一张纸钱,拍拍手站起身,心情却轻松不起来,姐姐可以安心了,他却不能安生,他和外甥之间还有好大的官司没有了结。 他靠近那棵蓝花楹,这棵蓝花楹算是一整个蓝花坞蓝花楹的母树了。他伸手拍拍那树干,寒夜里粗壮的树干是冰冷的,令他头脑越发清醒起来,心里也做好了一个决定。 …… …… 过年之前,覃小津挺忙碌的,向清的孩子要满月了,覃浪学校民乐团选拔比赛也开始了。 因为选拔活动放在寒假里,整个校园相比往日的热热闹闹显得冷清,选拔活动放在学校的舞蹈厅,舞蹈厅外面是在焦灼等候的家长。 白荷坐在椅子上翻着手机,邻座一位家长起身去方便,立马就有别的家长一屁股坐了下来,白荷没有抬头,直到女人的声音响起,白荷才发现邻座刚坐下来的家长是骏豪妈。 “浪妈。”骏豪妈腆着笑脸打招呼。 白荷抬头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嗨。” “你们家浪浪一定能被选上,”骏豪妈言语里酸溜溜的,“毕竟覃先生自己当评委。” 白荷呵呵说道:“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评委,再说了,这种竞技选拔能者上,和谁是评委没关系。” 骏豪妈心里冷嗤,无论覃浪古筝弹得好不好,反正只要他被选上他就是靠关系,不过她也不怕,她也是有关系的。 骏豪妈挺直腰杆子,咳了咳嗓子,说道:“幸好民乐团古筝的孩子不是只选一个,否则有你们家覃浪在,是不会有我们家骏豪什么事的,这次民乐团选拔古筝演奏的孩子要选拔五个呢,我们家骏豪一定能上。” “我可没有骏豪妈你乐观,报名参加古筝选拔的孩子有好几十个人,最终也才选五个,竞争太激烈了……”白荷实话实话,听在骏豪妈耳朵里就是惺惺作态。 “哎呀,浪妈,我跟前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我也和你实话实说吧,我们家骏豪肯定能上。”骏豪妈十足的把握。 白荷抿了抿唇,说道:“你走后门拿到内定名额了?” 骏豪妈“啧”了一声,左右探看了一下,方才看着白荷说道:“浪妈你说你,该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偏要乱说,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家浪浪有覃先生,我们家骏豪也有自己老师坐在评委席上呢。” 这一次民乐团选拔请来的评委多是云城音乐学院的民乐老师,其中古筝教师除了覃小津就是弓翊。 白荷给骏豪妈竖了个大拇指:“骏豪妈,你就是门路广,有两把刷子啊。” 骏豪妈忍不住得意起来:“谁让你们家覃先生就是不愿意收我们家骏豪呢?我也是没办法,才托人求入弓老师门下,弓老师如今可是古筝界大咖,能被他选中实在太不容易了,不过没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只要家长肯花钱,什么样的老师请不到呢?” 骏豪妈说着伸手撩了撩自己鬓边发丝,满脸优越感。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满月酒 民乐团招录结果很快就通过学校的微信公众号广而告之了。 骏豪和覃浪都榜上有名。 骏豪妈为了奖励骏豪,带他去好吃好喝好玩了一通,而覃浪,白荷在饭桌上给他多加了一双荷包蛋。 吃着荷包蛋,覃浪并没有很开心,而是问覃小津:“那天还没有考试的时候,骏豪就告诉我他肯定能被选上,因为他拜了弓翊叔叔做老师,而弓翊叔叔也当了民乐团的评委。所以,爸爸,我能被选上,是因为爸爸当了评委吗?” 覃小津和白荷互视了一眼,又伸手揉揉覃浪的小脑袋,说道:“浪浪只要管好自己是不是将古筝弹好了,至于评委是谁不重要,也不是需要你关心的。” “可是骏豪说我也一定会被选上,因为爸爸当评委,而我真的考上民乐团了。”覃浪很认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小孩。 覃小津伸手摸摸他的脸,眼前的覃浪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因为是出生于古筝世家,他无论是比赛还是考试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也常常陷入自我怀疑,他的成绩是靠自己吗?如果不是古筝世家的光环,不是覃川的孙子,覃湖的侄子,覃山海的儿子,他还能在那些比赛和考试中脱颖而出吗? 从客观角度讲,他从小习筝,有祖父、姑姑和父亲的亲自教导,又有闻鸡起舞的刻苦与坚韧,他的筝艺在同行中遥遥领先是客观事实,但是即便他真的很优秀,旁人看到的却多是他的身份与世家传人的光环,而很少公正地去肯定他的筝艺。 出生于古筝世家,这是他的幸运,同时也是他的枷锁,他要承受比其他古筝学童更多的议论与评判,那些议论与评判常常带着主观偏见,很少有公正不带有色眼镜的。 “浪浪,民乐团选拔打分时,爸爸是回避的,并没有给你打分,那些评委里除了弓翊叔叔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你与云筝世家的关系,他们给出的分数都是针对你在考场上的表现给出的公平公正的分数,至于弓翊叔叔,爸爸相信他给你打的分数也是你应该得的,因为爸爸觉得你在考场上弹得非常好,被选上也是应该的。” 覃浪再实诚,听到覃小津的夸赞也咧嘴笑了:“爸爸真的觉得我弹得好吗?” 覃小津点点头:“如果爸爸能够参与打分,也会给浪浪打高分,因为浪浪确实弹得不错。浪浪,未来你会参加很多很多古筝的比赛、考试,你要做好准备,去听一些不公正的评论。爸爸告诉你,有一句话叫‘举贤不避亲’,爸爸不会因为害怕别人议论就刻意给浪浪打低分,爸爸只会实事求是,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和你是不是云筝世家一份子没有关系,你愿意相信爸爸吗?” 覃浪重重点了头:“我相信。” 可是啊,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他却没有相信覃山海,覃山海为他做的一切何尝不是那句“举贤不避亲”呢?是他自己太过高傲了,太天真了,没有去设身处地去理解自己的父亲。 如果为了避嫌,就让父亲刻意抹杀自己的儿子,那何尝不也是另一种不公平呢? 只可惜一个人总需要在时空中岁月里沉淀积累方能成长,像他就走了十年弯路。 覃山海接到覃小津的视频电话意外又惊喜。 覃小津在这头问:“爸不打算回来一起过年吗?” 覃山海摇摇头:“我打算和梦瑶在英国定居几年。” 虽然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但也不确定覃山海还能多活多少年,他要如何规划他余下的人生,那是他的自由,覃小津只能支持。 或许这是覃山海对他的惩罚吧,想当初他怄气一走十年,如今他想要再续父子情,覃山海凭什么就一定要满足他呢。 只要他和李梦瑶幸福就好。 “爸,牛家已经同意将他们的房子卖给我们,蓝花楹苗种植基地也会另外选地址,明年咱们的古筝小镇项目应该就能启动了吧。”覃小津向覃山海一一汇报他眼下取得的尽展,像是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覃山海果然不负他望鼓励了他:“希望我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国内第一个古筝小镇。” 像影视小镇、越剧小镇那样将古筝艺术发扬光大,那不是覃家一家的事情,而是整个古筝界的大事,势必要凝聚整个古筝界、所有古筝流派世家的力量。 覃山海没有告诉覃小津,虽然他人在国外,在养病,也是一直密切关注古筝小镇这个项目,联系世家流派和古筝大家们,凝聚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实现“古筝小镇”项目,势必在弘扬古筝艺术的道路上是一件了不起的盛事。 常胜将军的满月酒,凭借向家在云城生意场上的影响力,绝对高朋满座。 只是白荷和覃小津都没有想到,居然会遇见萧占。 萧占都不算是覃小津的朋友,更何况是向清,虽然事务上有过合作,但绝对没有到要随份子钱的地步,更何况是亲自到场喝向清孩子的满月酒。 “他怎么来了?”看着人群中被来宾围着合影的萧占,覃小津问向清。 常胜将军被向前夫妇抱去宾客间,一桌一桌像炫耀稀世珍宝似的,向清终于得了一点清闲。 她坐在主桌位置上,白荷往她碗里盛汤,她说了“谢谢”喝了一口汤才和覃小津说道:“我请他来的。” 向清想见萧占,这可以理解,对于一个丧偶的新手妈妈,想要看着一张和自己失去丈夫一模一样的面孔悼念自己的亡夫,这种心情,覃小津和白荷都能理解,只是萧占居然会接受邀请并亲临现场,这让人很意外。 “他不但来了,还给常胜将军送了很贵重的礼物。”向清笑着说道。 这覃小津和白荷又不感到惊奇,萧占是大明星,有的是钱,只要他心情好,爱送什么贵礼都可以。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空手,既然要随礼肯定不能寒碜,毕竟是大明星。 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肯来? 向清说道:“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和常苏长得这么像吗?因为他和常苏是孪生兄弟。” 这让覃小津和白荷张大了口。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拜年 萧占是大明星,网络上关于他的身世,早有营销号发文章描述得绘声绘色,只是之前没有去特意关注。向清抛出“炸弹”后,白荷和覃小津立即拿出手机搜索: 萧占,从小父母双亡,跟随奶奶长大,八岁的时候奶奶病重,临死前将他送去了福利院。 一个有着坎坷身世,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长大后成了大明星,十分励志,是众多青少年的榜样。 但是,他怎么会是常苏的孪生兄弟呢? “我将萧占的头发和常苏的遗物送去做了dna检测,检测结果表示他们的dna序列几乎相同,我也让人去萧占之前生活的福利院了解到,萧占的奶奶将萧占送到福利院的时候曾告诉过院长,萧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只是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被人偷走了。只是这个秘密,无论是奶奶还是院长,之前都从未对萧占提起过。” 如果不是向清这一次验dna,萧占也永远不会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可惜,弟弟已经死了。 白荷向萧占的方向投去目光,向前高金娴夫妇已经将满月的婴儿抱到了萧占跟前,萧占伸手抱过了那个孩子。 无数相机、手机都对准了那个画面,当红大明星萧占抱着满月的婴儿,面露慈爱之色—— 不管是不是真诚的,以萧占的演技也足以驾驭那个画面。 第二天,萧占怀抱婴儿的照片就在互联网上被疯狂浏览和转载,因为之前萧占曾和常苏一起开过发布会,所以公众都知道这是两个人,结婚的不是萧占,如今生子的也不是萧占,早已准备好的关于萧占孪生身世的通稿在各大网页头条发出,人们对萧占的讨论和关注让他狠狠收割了一波流量。 蓝花坞,白荷划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萧占抱着常胜将军脸上的那抹慈爱之色令人动容,还记得向清生产那晚,萧占在医院质问她: “常苏死了,我也很同情向小姐的遭遇,但是这关我什么事呢?” “就算我长了一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脸,但我是萧占,不是常苏,常苏的妻子和孩子关我什么事?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和常苏像,我就得替他照顾他留下来的老婆孩子吧?” 那时多么刚愎自用不可一世,现在竟是温和慈善,血缘的力量真是伟大。 “白荷,”听见覃小津叫自己,白荷抬头,见覃小津领着覃浪和覃浪花,笑着对她说道,“其他都交给搬家公司,我们出发吧。” 他们要去的是覃家别墅,并不单单是过年,而是要居住在那里,因为蓝花坞要投建“古筝小镇”,这里的一切都要被推倒。 白荷起身拿了挎包走到覃小津跟前去,覃小津说道:“回覃家别墅之前,先回燕子庄给你爸你妈拜个年吧。” 眼前的假女婿到此时此刻已经真假难辨了,白荷对覃小津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覃浪花立即欢呼起来:“可以去姥姥家,太好了!” 覃小津和白荷在英国的时候,覃浪花去燕子庄住过一段日子,对明月女士和白如新念念不忘,一路上覃浪花都在叨叨姥姥多好,姥爷多好,他们煮的饭菜太好吃了,和姥姥一起欺负姥爷好好玩…… 覃浪坐在车后座上,看着妹妹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叙说,掩不住地羡慕啊。 到了燕子庄白家,没有想到白描和郭敏敏也在家。 “你们不用陪着萧占吗?”白荷问,生活助理也可以放假回家过年吗? 白描笑嘻嘻说道:“少爷说不用陪就不用陪啊。” 郭敏敏也轻轻一笑:“少爷说留下白茶一个人就够了。” 只要不是让白描和郭敏敏失业,明月女士就放心了,而白如新更是提议:“趁着春节,把白描和敏敏的婚礼办了吧。” 两人虽然领了结婚证,但婚礼一直没有办,这对于农村人来说就等于还没有结婚。 白如新急,明月女士反倒不急了,听了白如新的提议,她咳咳两声打断了这个话题。趁着年轻人们在饭桌上吃饭,老两口走出家里,并在家门口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吵了一架。 明月女士坚决表示要等郭敏敏怀孕了再结婚,白如新则觉得没必要,反正已经领了结婚证,不办婚礼也是夫妻,还是办好婚礼名正言顺一些。 明月女士狠狠拧了白如新胳膊一下,白如新吃痛,龇牙咧嘴窝窝囊囊抱怨道:“你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打人?” “不打你你脑袋瓜能清醒?现在多少年轻女人不能生孩子,如果不让敏敏怀孕就办婚礼,我心里不踏实。”自从白描和郭敏敏领了结婚证后,明月女士日夜担心着这件事,就巴望着郭敏敏能够快点给老白家生下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她心里一块石头才能落地。 “咱们不会……那么倒霉吧。”白如新被明月女士一威胁竟然口吃了。 明月女士这边不急着办婚礼了,郭敏敏和白描更不急着办,毕竟当萧占的生活助理是一件非常忙碌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收入高,而且能看到明星,两人都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绝对不会放弃的。 虽然不急着办婚礼,但明月女士却急着让郭敏敏怀孕,毕竟事关老白家后代香火的大事。 明月女士和白如新迟迟没有回到饭桌,覃浪花一骨碌就下了桌,“我去看看姥姥姥爷在哪里,把他们叫回来吃饭。” 之前她住在姥姥家的时候,不想吃饭,姥姥姥爷和她说过,人是铁饭是钢,怎么可以不吃饭呢? 覃浪花跑到门口,覃浪就跟了出来。 “妹妹,我陪你去找姥姥姥爷吧。”覃浪拉住了覃浪花的手, 覃浪花嘻嘻一笑:“哥哥是害怕我一个人会有危险吗?万一路上摔倒了,或者碰到咬人的大黄狗……” 好吧,有人愿意这么自作多情,何必阻止呢? 覃浪重重点了点头。 覃浪花乐了,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哥哥最爱我,妈妈爱我,哥哥爱我,姥姥姥爷也爱我,哎呀,我好幸福啊。” 覃浪听着覃浪花的欢呼声,咬住了唇:姥姥如果也爱他就好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拜年续 明月女士注定无法喜爱覃浪,因为覃浪和刘峥嵘长得太像了,明月女士平生最恨最厌恶的人就是刘峥嵘,她看到覃浪就要想到刘峥嵘,想到刘峥嵘拐走了她最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且没有付给她聘礼钱。 此刻,明月女士正和白如新吵着架,看到覃浪兄妹俩跑过来便甩给白如新一个脸色,朝着覃浪花去了。 “姥姥,你饿不饿,快跟我回家吃饭吧。”覃浪花仰着头,稚声稚气关心着明月女士,明月女士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嘴里叫着:“哎哟,哎哟,我们浪花啊,就是个小棉袄啊,懂得关心姥姥肚子饿,哎呀,我们浪花啊,为什么这么可爱呢?” 看着明月女士抱着覃浪花往前走,覃浪失落地跟在后头,明明是他和妹妹一起来找姥姥的,但是姥姥眼里只有妹妹,把他当空气了。 而在覃浪身后,白如新也灰头丧气走着,看着前面的明月女士抱着外孙女儿乐淘淘的,而外孙跟在明月女士身后就跟小尾巴似的,也不由妒忌了一下:呵呵,这外孙和外孙女眼里只有姥姥,当他这个姥爷是空气吗? 就在这时,只听明月女士“哎哟”一声,就摔倒了,她摔倒了立刻挣扎爬起来,因为怀里还有小浪花。 白如新和覃浪第一时间冲过去扶摔倒的两人,明月女士顾不得自己,关注力全在覃浪花身上,她将覃浪花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摸了胳膊又摸腿,都快急哭了:“哎呀,姥姥该死啊,把我们浪花摔疼了,哎哟,浪花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姥姥,浪花不疼,姥姥疼不疼?”覃浪花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 “姥姥不疼不疼。”明月女士一边说一边吸气,这一跤摔得狠,她膝盖都磕破了生疼着。 覃浪花也知道明月女士摔伤了:“姥姥,浪花给你唱个歌再跳个舞,姥姥就不疼了。” 明月女士一听乐呵呵表示:“那浪花快点唱歌跳舞给姥姥看,姥姥最喜欢看浪花唱歌跳舞了。” 于是覃浪花就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转圈圈,自编自导的歌曲和舞蹈让明月女士哈哈大笑,就连白如新也看得一脸笑容。 覃浪花表演结束了,明月女士和白如新都给她鼓掌,覃浪鼓起勇气说道:“姥姥,我会弹古筝,我可以弹古筝给姥姥姥爷听……” 覃浪还没说完,明月女士已经拉着覃浪花走了。 覃浪:“……” 好在还有白如新来牵覃浪的手,边走边嘱咐道:“浪浪啊,你现在的爸爸不是你自己的爸爸,你平常一定要乖啊,千万不能像你自己的爸爸那样不争气,如果那样你就讨人嫌了,你妈在你这个新爸爸面前也会难做人。” 离过婚带着拖油瓶再嫁人的女人有多难,白如新作为一名长辈一辈子见太多听太多了,所以对于白荷这第二次婚姻,他又惊喜着,又时时刻刻替她担心着。 背地里,他和明月女士没少谈到女儿的这第二次婚姻,忧虑太多了。 “我爸爸对我妈妈很好,对我和妹妹也很好,姥爷,他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人。”一向内向沉默的外孙竟这样不吝赞美,白如新对覃小津的好感更多了,那树洞里的烟还没有抽完呢,仿佛永远也抽不完,因为覃女婿会常常往里头补货。 这样的好人不多,女儿撞了狗屎运遇上了,但愿不要再失去吧。 白如新把覃小津叫去单独说话。 “谢谢你的烟。”白如新憨厚地笑。 覃小津也跟着笑:“一直都没有被妈发现,爸你有两下子啊。” 白如新被赞自信心也多了起来,他拿出一根烟递给覃小津,覃小津拒绝了,他就自己抽了起来,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烟圈,心满意足说道:“你和白荷该趁年轻再要个孩子。” 主要是趁白荷还年轻。 浪和浪花到底不是覃女婿的亲生骨肉,只有白荷给他生了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婚姻才能牢靠些。 这是白如新最朴素的想法。 那边,明月女士也把白荷叫去说话。 作为婆婆不能明着在儿媳妇跟前催生,怕招人烦,但自己的亲生女儿,爱怎么烦就怎么烦。 明月女士有恃无恐对白荷催生:“那两个毕竟不是覃女婿亲生的,你心里要有个数,不是跟了人家的姓,就能得人家的真心,还是得生一个他亲生的,你的婚姻才能保险些,不管你再怎么讨厌我这个妈,我都是为你好。” 这句话,白荷是认的。 此时此刻,明月女士是真心为她好的。 但是她不能告诉她,他们只是契约婚姻,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那也是单身男女很自然的举动,和过去女子被异性看了身子都要对方娶她的年代到底是不同了。 她如果为了将来契约到期也不要被扫地出门,就生一个孩子来捆住这段婚姻,那未免太过阴险了。 这些和明月女士说,太复杂,明月女士不懂,还容易纠缠不休,不如简单敷衍她。 “知道了,妈,谢谢你关心。” 女儿服软示弱又甜心,明月女士笑了:“你这是和浪花学了吗?嘴巴变甜了哈。” 白荷给了她一个假笑。 明月女士又说道:“希望你是真知道,你已经过了三十岁,不年轻了,要抓紧趁现在还能生赶紧生,不要只生一个,最好多生几个,孩子多了,覃女婿看在孩子面上也不会不要你,只要覃女婿要你,浪和浪花也才能跟着沾光过好日子。” 明月女士说到这里,不免又要唠叨起来:“唉,你说说你,当初不听妈的话,硬要嫁给那姓刘的,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现在还要帮他养孩子,你说说你哟……” 老揭人短处,总归是不能让人开心的,白荷脸上神色已经僵了,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妈,你不要老提过去的事,我心烦。” 明月女士也懂得退让,如今的大女儿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她身边是刘峥嵘,现在她身边是覃女婿,看在覃女婿份儿上,明月女士不和大女儿生气,转移话题:“你回头记得提点提点你弟弟和敏敏,让他们也早点怀孕生孩子,他们要工作,那生下孩子我可以帮他们带啊!” “好的好的。”白荷继续敷衍。 那边厢,覃小津就不是敷衍,而是真诚地在和白如新探讨生育问题:“爸和妈生了三个孩子哩,所以我和白荷才两个孩子,太少了,一定要向爸和妈学习,至少要有三个孩子才好。” 白如新听了深以为然,覃女婿愿意和白荷生孩子就好,有了孩子,婚姻就能牢固些。 拜年变成催生大会,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覃小津和白荷带着覃浪覃浪花回到覃家别墅的时候,弓翊已经来拜年了,顺道蹭年夜饭。 第三百二十六章 首席 蹭饭不能空手来蹭,弓翊提了礼物过来,白荷看着那礼物,觉得眼熟,蓦地想起那天在商场偶遇骏豪妈的事情,骏豪妈手里正提着这礼物。 骏豪拜了弓翊为师,骏豪妈携厚礼给弓翊拜年,弓翊作为一名单身汉,消受不了礼物,便借花献佛将礼物转提来了覃家。 也行吧。 至少不浪费。 “新学期开学后,听说民乐团还要选一个古筝首席?”弓翊问覃小津。 涉及到覃浪,白荷也立即竖起了耳朵。 “民乐团古筝有五个孩子,到时候让这五个孩子比一比呗。”覃小津说着摸摸覃浪的脑袋,“浪浪争取当上古筝首席哦。” 覃浪听了这话,原本打算和覃浪花一起玩玩具的,立马转身向楼上走去。 覃小津在他身后说:“去问问姑奶奶,你的古筝搬过来放哪里了。” “好的。” 覃浪的身子消失在楼梯拐角,覃浪花悻悻然的:“弓叔叔陪我玩吧。” 弓翊原本想让覃小津选拔古筝首席时考虑一下骏豪,此刻看着覃浪便也不再提了,骏豪不过是他的学生,覃浪却是覃小津的儿子—— 虽然,但是,还是儿子。 于是弓翊去陪覃浪花玩玩具。 白荷看着欲言又止的弓翊,再看看覃小津,心情有些莫名。 当年如果不是覃小津主动退出,弓翊不可能在考学中顺利考上,那个名额绝对是覃小津的。弓翊幸运,遇到了覃小津这样的傻瓜,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当这个傻瓜,要让覃浪顺利考上音乐学院附中,她必须牢牢抓住覃家这棵大树。 背靠大树好乘凉。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在覃家别墅花园里放烟花,白荷双掌合十许愿,覃小津问:“许了什么愿?” 白荷说道:“许愿的事如果说出来不就不灵验了吗?” 覃小津不满,白荷说道:“其实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算是弥补吧,覃小津这才高兴起来。 在卧室,白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根皮带。 “覃家小先生含着金钥匙出生,又是青年才俊,收入可观,什么都不缺,那我也送不起别的贵重礼物,这根皮带烧了我四位数的小钱钱,以我的经济实力我已经尽力了,还请覃先生不要嫌弃——”白荷满脸标志性假笑,双手捧着礼物盒子,虔诚又温顺的模样。 覃小津一边接过礼物一边搂住了她,说道:“你送我皮带确定不是为了抽我?” 白荷一怔,哈哈笑了起来:“覃先生可真会开玩笑!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靠山,是我儿子未来的保驾护航者,我怎么敢抽你?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巴结我啊。”覃小津说着,将礼物盒子随手搁到桌上,便开始解衬衣袖子上的纽扣,一脸坏笑。 白荷一眼就读懂了覃小津的眼神,正不知所措着,覃小津已经走上前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白小姐记住了,什么礼物都不稀罕,将你自己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暖暖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令她面红耳赤。 既然在他眼中她这么珍贵,那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伯父 向家。 向清走到婴儿房门口,看着婴儿房里正在逗弄常胜将军的人,不由缓了缓神,嘴里喃喃唤了两个字:“常苏……” 萧占一顿,回头看见了向清,她穿着家居服,和第一次见她的样子相距甚远,那时候她和常苏一起到他的别墅谈判,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现在—— 萧占低头看了眼婴儿床上的小婴儿,将一个礼物盒子放在了小婴儿枕边。 婴儿床另一边,高金娴愣了愣,继而说道:“大伯父啊,你不必这么客气的,用不着每次来都送礼物。” 有了常胜将军,高金娴和向前夫妇俩都随常胜将军称呼萧占“大伯父”,莫名喜感。 萧占没有笑,一张脸冷冰冰的,“既然是我的大侄子,疼他就是应该的,向太太不要客气。” 虽然一直以来自己并不知道还有个孪生兄弟,但是dna骗不了人,虽然不知道偷走常苏的人是谁,为什么偷走了不是拿起卖而是丢了还被少林寺捡到,其间过程随着常苏的死也无从查究了,只能尘封。 剩下的,是活人的事情。 比如婴儿床上,常苏留下来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萧占伸手摸摸常胜将军的小脸蛋,新生命充满了奇异的馨香,让人看了心情愉悦,但他依旧一脸冷冰冰的,直起身要离开。 高金娴不安,立马看向门口唤向清:“向清——” “妈,你照顾好胜胜,我送送萧占。”向清的笑容有些虚弱,见萧占已经走出来,便送他下楼。 “萧先生,要不要留在我家吃下年夜饭?”向家的年夜饭一直等着萧占,没有想到萧占迟迟来,不愿意留下吃年夜饭又要走。 “向小姐,我想有些话我需要和你说明白些。” 萧占冷冰冰的神色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向清“啊”了一声,萧占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向清走出客厅时,萧占已经站在门外等她。 天边有远方的人们燃放的烟花,一束束升上夜空绽放出火树银花,衬出除夕夜的喜庆气氛来。 向清走到萧占身边,说道:“萧先生要跟我说什么?” 萧占回头,向清正双手环抱着自己,静听她说话。 萧占说道:“常苏是我弟弟,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凭空多一个弟弟,而且在我来不及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又死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是我的孪生弟弟,和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向小姐,你不会因为我和常苏长了一模一样的脸,从今往后就把我当作他的替身吧?” 向清:“……” 没等向清表态,萧占又说下去:“不管向小姐有没有这个心思,没有最好,有的话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萧占,不是常苏,我不可能当他的替身,常胜将军是我的侄子,我会疼他,但这不代表我就会给向小姐当常苏的替身!” 此时此刻,向清看着这张和常苏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冷冰冰硬邦邦说着常苏绝不可能说出来的冷漠无情的话,内心波澜起伏,她的确生出过这种心思,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要去靠近他,但是无论这个小心思多么活跃,此刻听到他的话也要被掐死在萌芽里。 她换上傲娇的语气:“萧先生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一个刚死了丈夫的,急急忙忙就要找下家的女人吗?就算她想要靠近他,也是因为想要看看这张和她死去丈夫一模一样的脸,而绝不是对他这个人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萧占点点头:“向小姐没有这个心思最好,那咱们之间从今往后还能愉快地相处。” 谁要跟你愉快相处了?就凭他这自大的样子,她只想打他一顿。 萧占自然不会觉察到向清此刻想打他的心思,只是看着向清穿着家常服单薄瑟瑟的样子,“向小姐出门记得多加件衣服,我的大侄子已经没有爸爸了,向小姐为了他也该保重自己。” “谢谢。”向清不悦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萧占想了想又说道:“哦,向小姐,你既然是覃小津的经纪人,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对接一下。” …… …… 白茶在驾驶座上打着盹,猛不丁看见萧占从向家走了出来,她急忙打起精神,下车给萧占打开车门。 坐回车上,白茶扭头对车后座的萧占,堆起笑脸,问道:“少爷,我们现在是回家吗?” “家?”萧占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车窗外,不知远方谁家又在放烟花,火树银花升空散落,何等绚丽又何等短暂。 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时刻。 千家万户都是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的情景,唯独他——形单影只。 粉丝,可以陪他过年吗? 如果他愿意,他们应该是争相涌涌要来陪伴他过年的吧,但那和家人终究不一样。 八岁那年,自从奶奶去世,他就没有家了。 如果向清能早一点给他和常苏做dna鉴定,那么他现在也该有家人,如果早知道常苏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让他死呢?他一定将他好好地保护起来。 久久没有得到萧占的回应,白茶也不敢发动车子,就那么默默坐着,扭头盯着萧占,等他的回应。 萧占看向白茶,说道:“去你家过年吧。” 往年过年他都在片场度过,今年他坚决和叶波要求,推了工作,还要有一个假期,他要好好休整一下。 “休整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作为经纪人,叶波自是恨不能萧占没一分一秒连睡觉都在工作,毕竟当红大明星每一分钟的时间都能卖出钱来。 “看我心情。”叶波跟前,萧占依旧是任性的样子。 叶波只能哄着他:“亲爱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么无情,舞台下那些人看似热情,可能一转眼就变得冷漠无情,没有谁会永远爱你,说永远爱你的都是骗子,如果你消失一段时间,很快就有其他人取你而代之,咱们做到今天不容易,有多少对家虎视眈眈,想要把你从金字塔尖拉下来,他们好顶替你上位……” 都是圈里混的,萧占又不是傻子会不懂这些道理。 “我休整的时间也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再说我休整不代表我没有作品要上,我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不想我因为太忙而得抑郁症跳楼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促成离婚 对叶波,用这一招威胁最有效了。艺人得抑郁症自杀的不在少数,一旦死了,所有的投入都打水漂了,萧占用出这招叶波立马怂,只是哄他,好好休整,想要去哪个国家度假,他来安排。 “这一次哪也不去,就留在云城。” 萧占回到云城,就遣了白描和郭敏敏回家,身边就留了白茶。白茶会开车,也会做饭,算是比较全面的助理,更关键一点,白茶安静,没那么多话,不像白描喜欢聒噪,只要不问白茶话,白茶就会老老实实呆一边,可以让萧占清静。 就像此刻,她得到萧占的回复后依然不说话,只是惊讶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听不懂人话啊?”萧占脾气大,说话总是语气很冲,好在白茶早就习惯了,只要看着萧占这张脸,其他不好的都被自动过滤了。 “少爷是要去我家过年?”白茶小心翼翼地问。 萧占靠到靠背上,盯着白茶看,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在闹离婚,你也没有家了。” 白茶笑容僵了僵:“少爷你怎么知道?” “我是大明星,我想知道的事情,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查?”萧占狂妄自大的样子还是那么帅。 白茶笑了:“少爷说的是。” “你这婚是你姐白荷要你离的,你母亲并不同意?”萧占转着自己食指上的装饰戒指,漫不经心问,说是问,其实已经有了答案,都是他让人调查的结果。 白茶也不解释了,反正萧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也不单单是我大姐要我离婚,我自己也想离婚。” “你自己想离婚,也是白荷给你洗脑的缘故吧?” “洗脑”听起来像是一个贬义词。 “不是的,少爷,”白茶好脾气地笑,“我大姐也是为我好。” “那你干嘛还不离?”萧占皱眉。 白茶急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少爷,我向法院起诉离婚了,就是第一次法院没判离,不过也没关系,再熬六个月呗,六个月后再起诉一次,法院就会判离婚,我的律师说了,这都是惯例。” 六个月好长,萧占是个急性子,他可等不了。 “除了法院判,不是还可以协商离婚吗?”萧占这个问题让白茶更为难了,如果能协商离婚,用得着走法律程序吗? 萧占不理会白茶的为难,而是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 这一夜,萧占回到自己的别墅,简单吃了白茶煮的长寿面,算是过了年。 次日一早,便让白茶开车带他去了燕子庄。 燕子庄,白家人见到萧占都惊呆了。 大明星本人竟然比电视上还要帅,明月女士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眼睛都已经看直了,就连白如新这个大男人看到萧占也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 白描和郭敏敏因为天天看到萧占,还算淡定,然而陪着萧占回来的白茶却显得紧张,因为萧占来燕子庄的目的是为了去找姚昶。 为了不失业,白茶、白描和郭敏敏一起瞒着白如新和明月,陪着萧占到了姚家。 正月初一,煤老板和他的小老婆,以及小老婆生下的孩子们都在,阖家团圆的时刻,姚昶像个外人。不过姚昶根本不在意这些,脑子受过重创后,他一直都游离状态,人情世故方面他已经不太懂了,只是在见到白茶的那一瞬间,脸上才有了生气,那是天天睡在他旁边的枕边人,比别人亲切。 萧占来姚家的目的是为了帮助白茶离婚,这在白茶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因为要做这件事的人是萧占,谁能劝得住萧占啊? 只是白茶没有想到的是萧占做到了,在姚家摔了三把椅子后,姚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姚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煤老板就跑去白家找明月女士和白如新吵架了。 如何吵架,吵多久,能不能吵赢,这些萧占都不管,他将离婚协议书收起来,并没有递给白茶,直接离开了姚家。 白茶三人在后面紧紧追着,口里喊着“少爷,少爷”,奈何萧占脚步如风,好在萧占是去自己的车上。 见萧占已经上了车,白茶、白描和郭敏敏站在车外手足无措,不知道萧占这闹的是哪出,萧占透过车窗指着白描郭敏敏说道:“你们先回家去。”又指着白茶:“你,上车。” 少爷的吩咐大家只能遵照执行。 看着白茶上了车,车子沿着下山的水泥路开走,白描和郭敏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正月初一一大早闹这么一出,好像做梦啊。 “刚才少爷砸了几把椅子?”白描问郭敏敏。 “三把。” “二姐夫呢?” “两把。” 多摔了一把椅子,二姐夫就变成了陌生人。 白描慨叹道:“终于有人可以治住姚昶那小子了,之前就是二姐太怂了,由他作威作福,如果二姐敢和他对打……” 接触到郭敏敏鄙夷的眼神,白描不说话了。 “二姐怂,你就不怂?你敢和他对打吗?” 郭敏敏问得白描好没趣,嘟哝道:“我的怂可不是我故意的,老爸都怂了……” “不管你在别人面前怂不怂,反正你在我面前必须怂。”郭敏敏横了白描一眼,白描立马点头哈腰,狗腿子一样笑嘻嘻道:“绝对怂,必须怂,老婆大人你就放心吧。” 白茶的车子驶出了燕子庄古香古色的村庄大门,她忍不住问萧占:“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覃家别墅。”萧占淡淡说道。 “啊?”白茶一惊,差点撞到车,幸好及时打了方向盘,车子又平稳向前开去。 覃家别墅那边昨晚就接到萧占今天要来做客的消息,于是所有的外出旅游行程都取消了,阖家留下来等候萧占。 “奶奶,你别把他当大明星,他和常苏长得一模一样,以前怎么对常苏,现在怎么对他就可以。”覃小津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桑教授紧张的心情,发现自己吹牛逼了,以前常苏可是给他们全家下厨房的,萧占怎么可能? 桑教授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关切问覃小津:“听说是常苏的亲哥哥?” 覃小津点了头。 因为常苏的关系,桑教授心里顿时对这位大明星感到亲切起来,不知道这位大明星突然造访覃家别墅所为何事。 第三百二十九章 脑回路 萧占来覃家别墅是来向覃小津学古筝的。 这,昨晚,向清已经和覃小津通过气了。 “萧先生怎么会突然想要来学古筝?”覃家客厅里,覃小津给萧占倒茶,“时下很火的福鼎老白茶,萧先生尝一尝。” 覃小津向萧占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占难得没有傲娇,温顺地端起白瓷小茶杯抿了口茶放下,说道:“《男道》影视化已经提上我工作室的日程,如果我不来跟覃先生学古筝,难道这个男主角要请覃先生来演?” 哦,原来如此。 覃小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喜,白荷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他抬眼寻找白荷,白荷不在客厅里,身边沙发上只坐着桑教授。 作为网络作家“濯清涟而不妖”的粉丝组长,桑教授听到这话腾地起身。 太好了,《男道》要拍成电视剧了,作为这本书的首席运营官,她可太有成就感了。 这本书的推广,她可是费了心血的,把身边能调动的人都调动起来了,有一度萧占粉丝突然涌到书友圈攻击书攻击作者,她组织缦缦扬扬禁言、删帖,又帮着吹彩虹屁,构建一个和谐的书友圈,简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这本书要是真的能拍出来,她可太有成就感了。 桑教授乐颠颠离开,覃小津视线依旧回到萧占身上来。 “先替白荷谢谢你,接下来我会好好教你弹古筝的,就是不知道萧先生这么忙,时间上……” “我已经休假了,学会古筝前,不会开工。”萧占干脆利索说道,“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开始吧。” 覃小津看萧占一脸认真,便没有推辞,起身去琴房准备一下。 “我去给萧先生挑副指甲,再挑一台琴,好了来叫萧先生。” 覃小津去准备的时候,萧占起身向外走。 覃家花园非常大,绿植众多,即便春寒料峭,也已经春意满园。 暖暖的阳光照下来,白茶和白荷坐在秋千架上说话。 “姚昶签了离婚协议书?真的假的啊?”白茶也怪不得白荷不信。 白荷伸手过来:“离婚协议书拿来我看看。” 白茶拿不出,因为不在她身上。 “拿不出来吧?你看看你,怎么也学会吹牛逼了?是因为跟着你们家少爷学坏了吗?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白荷正摇头晃脑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顺着离婚协议书,白荷看到了一脸黑沉的萧占。 高大的身姿在阳光底下挺拔丰采。 白茶一骨碌就从秋千上站起来,口吃道:“少,少爷……” 萧占没有看他,盯着白荷抬了抬手中离婚协议书:“他的确签了字,白荷小姐不亲眼验证一下吗?” 白荷接过离婚协议书,果然看到“姚昶”两个字,但这一定是姚昶亲笔签名吗?姚昶两个字谁不会写? 白茶忙在一旁作证:“大姐,真的是姚昶的签字,少爷让他签的。” 居然能做通姚昶的思想工作,要知道姚昶的脑回路可和正常人不一样。 白荷往萧占头顶看了一眼,大明星的脑回路也和常人不一样呢。 白荷这一眼分明含着嫌弃,这让萧占不悦,然而白荷嘴里偏又甜甜说道:“谢谢萧先生!” 这女人可真虚伪! “白荷小姐确定要谢我?”萧占挑眉问道。 第三百三十章 编剧 萧占在等白荷说“萧先生要我怎么谢你”,然后他就趁机提条件,然而没有,白荷从秋千上站起来,问道:“我为什么要谢你?” 语气很冲,态度很恶劣,萧占怒了。 “白小姐不是想让白茶离婚吗?现在我成功让白茶离婚了,白小姐居然不肯感谢我?”语气也很冲,态度也很恶劣,白荷不怒反笑。 “也就是说萧先生狗拿耗子这一出是为了我?” 这话说的! 说他多管闲事的同时,还说他是狗! 萧占再次被气到。 “既然白小姐不稀罕这张离婚协议书,那我把他撕了好了。”萧占说着就去夺离婚协议书,好在白荷及时躲开了。 “虽然不是我要萧先生这么做的,但萧先生既然做了,这个情我总归是要承的,”白荷再次堆起标准的假笑,“不知道萧先生需要我怎么谢你?” 萧占这才消了气,说道:“我正式邀请白小姐当《男道》的编剧。”萧占将“正式”两个字说得很重,正式邀请意味着对方不能拒绝。 “这可太好了!”先欢呼的人是白茶。 白荷并没有任何表示。 萧占说道:“白小姐又想找借口拒绝吗?白小姐没有编剧的经验,我可以给你找老师教你,连覃小津都知道将自己的小说影视化,是白小姐最大的心愿,真没想到如今有人愿意抛橄榄枝,白小姐自己却畏怯不肯迎接挑战,那你可真的辜负我了。白小姐还不知道吧,我是来跟覃小津学古筝的,为了演好你笔下的男主角。” 《男道》里的公子是古筝高手,萧占要演一个弹筝高手不会弹古筝怎么行? 萧占不再同白荷说什么径自走掉了,看着萧占的背影,白荷眉头跳了跳,他真的听了她的意见来学古筝了,看起来他要拍《男道》是真的。 “姐,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白茶摇着白荷兴奋地说。 “嗯,”白荷点点头,“一个赚钱的好机会,我得好好和你家少爷讨价还价,一集剧本按最低价五万吧,一部电视剧拍四十集我就可以赚两百万,拍三十集我也可以赚到一百五十万……” 这样一算,白荷眼睛亮起来,那她就可以还清覃小津借给她的钱,而自己还可以有几十万的积蓄,可以在云城付个套房的首付—— 欧耶,白荷激动了,拉着白茶笑靥如花:“白茶,可把你们家少爷伺候好了哈,他是我的财神爷啊!” 覃小津从书房走出来,去找萧占,经过桑教授的小收藏室,发现桑教授一个人正在室内和谁语音聊天,他不由走到窗前看。 萧占见覃小津站在窗前探看着什么,也不由走过去。 窗外有两双眼睛盯着,室内,桑教授浑然未觉,她对着手机激动地发着语音。 “扬扬,缦缦啊,年年啊,你们知道吗?《男道》要拍了,千真万确,萧占亲口说的——” “萧占就在我家里,好帅啊!” “对对对,萧占亲口说的,他还要演男主角,为了演男主角,他专门跑来和我孙子学古筝。” “扬扬和缦缦都是萧占粉丝,是吧?那我等下去偷拍个萧占弹古筝的照片给你们看哈——” 桑教授哈哈笑着转身,对上了窗口两双眼睛,非常及时打了个嗝,顺势收起了笑容。 第三百三十一章 学筝 “奶奶,不用偷拍,大大方方的。”萧占给了桑教授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揽住了覃小津的肩。 覃小津一怔,扭头盯着萧占,这位比他还要傲娇的大明星怎么可能转性? 萧占两边嘴角上扬,不就是表演笑吗?他不是实力派演员,他是流量,但他也拿过大大小小表演奖项。 “我和古筝演奏家覃小津先生合作过《兄弟》,流传很广的,关于我们俩的友谊,网络上也流传很广的,但是覃先生似乎还没有和我的真正合影吧?” 是啊,之前的合影都是常苏做萧占的替身,虽然以假乱真,但终究不是真的。 “虽然我们的友谊是假的,但照片一定要是真的。”萧占的眼神里带着嘲笑。 有了合影,又可以走一波通稿了,大明星需要话题与流量,古筝演奏家以推广古筝艺术为使命,一拍即合。 “我知道,就是摆拍,你们大明星最拿手的。”覃小津的笑容清朗得多,然而嘲笑的意味一点都不少。 于是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桑教授,桑教授短暂发愣之后已经举起了手机开启了摄像头,连拍几张后,桑教授不满意问道:“你们俩能不能换换造型?太呆板了!” 于是镜头记录下了两人各种亲昵的合影—— “奶奶,记得把照片传一份给向清。”覃小津嘱咐,向清聪明能干,有了这组照片,可以连发几天通稿,衍生出各种辐射古筝的话题来。 “奶奶,记得告诉向清,把这组照片也转一份给我的经纪人叶波。”萧占也嘱咐道,有了这样的素材,叶波也能让企宣发通稿发出花儿来。 转给向清,转给叶波……这不是桑教授拍照片的初衷啊。 “我要先转给缦缦扬扬和年年先。”桑教授自言自语,喜滋滋的。 “不行!”覃小津和萧占居然异口同声,桑教授:“……” 向家,向清慵懒地坐在地上,不远处婴儿床上,常胜将军披金挂银,踢腾着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 向前和高金娴去寺庙里进香去了,怕向清触景伤情,以常胜将军还小不宜出门为由没有让她同行。其实就算不去寺庙,家里就难道不会触景伤情吗?这家里,哪哪都有常苏生活过的痕迹,点点滴滴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向清走到哪里都感觉看到常苏在对她笑,口里温柔唤着:“向清,向清,向清——” 眼泪慢慢浮上眼眶,将常苏的音容笑貌晕染得潮湿模糊。 手机提示音响起,向清拿起手机点开,消息来自桑教授:一组覃小津和萧占的合影映入眼帘—— 向清放大了照片,常苏的笑容,常苏的眉目……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手机屏幕,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这不是常苏,这是萧占,她的常苏已经死了。 向清只觉心口一痛。 大概是母子连心吧,婴儿床上立马传来了常胜将军的哭声。 向清从地上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她从婴儿床上抱起小婴儿,泪眼模糊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没有父亲了,那么好的常苏走了,为什么啊? 常苏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那么完美,为什么之前她却看不见呢? 从少女到青年,长长的岁月里她的眼里只有覃小津,是常苏让她抽离了那苦逼的单恋,但是当她陷入这崭新的爱情里,以为开启了生命另一段美好之旅,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残酷呢? 向清抱着常胜将军,内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 …… 书房内,覃小津和萧占都就坐了,一人一台古筝,两个俊美的青年,正面相对。 覃小津取出义甲,“萧占,我先教你怎么戴指甲,再教你认识一下古筝各部位的名称,然后再认识一下d调的五根弦。” 覃小津简要说了第一节课的任务,萧占眉头一挑:“为什么不是七根弦?” 不懂就问,是个好学生。 覃小津赞许笑道:“古筝呢,和钢琴不一样,它是一弦一音,按五声音阶排列,最早有三十八弦筝,唐宋时有十三根弦的,后来又增至十六弦、十八弦、二十一弦、二十五弦,目前最常用的规格为二十一弦,就是咱们面前这两台古筝。” “五根弦怎么弹出七个音?”萧占又问。 覃小津指着一根绿色的弦,左手一挑,右手一摁,发出一个音来:“喏,左手不按音就是咪,左手按弦就可以弹出发的音……” 萧占也试了一下,左手按弦立马就放开了,好疼。 覃小津笑了:“我还是先教你戴义甲吧。” 萧占盯着覃小津的手,他不也没戴义甲吗?他为什么就不疼? 书房外,白茶和白荷蹑手蹑脚走开了。 “是真的在认真上课呀。”走出很远,白茶慨叹。 “他就从来没有不认真上课的时候。”白荷也慨叹。 白茶想了想解释道:“姐,我说的是萧占。” “哦,我说的是覃小津。” 白荷现在期待着覃小津早点下课,她要和他商量一下关于如何跟萧占讨价还价的事。 覃小津终于上好了课,被白荷一个微信召进卧室。 “累死了,帮我捏捏。”覃小津坐到茶椅上,白荷听话地过去给他捏肩。 这么温顺,反常啊。 覃小津扭头看白荷,白荷堆起标准的假笑:“帮我个忙呗。” 覃小津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算是放稳了,果然—— “你帮我跟萧占谈谈编剧的价格。”按照编剧的行情,最便宜是一集五万,那如果能多谈一万,几十集就是几十万,这个必须要谈,一定要谈,但是不能自己去谈,抹不开脸皮。 “好啊,”覃小津爽快答应,“你也帮我个忙呗。”覃小津也给了个同款的假笑,一边假笑一边在心里想到覃浪花的假笑,再看眼前白荷的假笑,唉,都被这女人带坏了啊。 白荷不待覃小津发话就殷勤地捏肩捶背,不就是想享受一下她的白式按摩吗? “你帮我去跟萧占谈谈课费吧。” 白荷的手一顿,这个—— 第三百三十二章 撩人 客厅沙发上,萧占正襟危坐。 他对面沙发上,覃小津和白荷也正襟危坐。 “萧先生,你还没有付课费!”白荷一言既出,莫说萧占,覃小津都惊了。 他扭头看白荷,脸上是难为情—— 这个女人,就不懂拐弯抹角吗?谈到钱,这么直白,她怎么好意思? 白荷当然好意思,因为此刻要钱的又不是她,而是覃小津。 “萧先生,出于尊师重道,课费还是要付一下的,他付出了劳动,你就要付出金钱……” 覃小津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怪不得她要来央求他帮她去谈编剧的稿费,涉及到钱的谈判,这女人真的一点技巧都没有,然而,她的诉求居然立马就被满足了。 “白茶——”萧占喊道。 白茶立马出现在萧占身边:“少爷!” “给覃先生打课费,一次性打十万给覃先生,我想够我学几个月了。”他轻描淡写。 按覃小津的课费标准,每天都上的话,也就两个月左右。白荷想说什么,覃小津没给她机会。 “好,下面谈谈白荷的稿费。”覃小津一秒钟都不能停留在课费这个话题上,立即切入下一个正题,只希望财大气粗的大明星也能这么爽快,然而没有。 萧占说道:“以白荷小姐的资历,按照行业标准,一集五万不能再多了,不能破坏行业规矩。” 萧占冷冰冰的态度,覃小津碰了壁。 以往涉及钱的事都是向清谈的,他没经验也没脸皮,怪不得需要经纪人啊,搞艺术的亲自谈钱,这可真是难为情。 白荷也意识到这一点,有点后悔让覃小津趟这个浑水。 “五万就五万吧,我们签合同吧。”白荷也只想快快揭过这个话题,不想再让覃小津为难了。 萧占却说道:“签合同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话锋一转—— …… …… 白荷和覃小津再次回到卧室,关起门来就萧占刚刚提出的要求白荷到他指定地点关门创作的提议商讨起来,讨论的问题概括起来主要是:萧占为什么要提这个条件,他有什么目的,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要不要答应他的条件。 对于白荷来说,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萧占的条件是和整个编剧任务捆绑在一起的,也就是说白荷如果不答应萧占的条件,她就接不到这个编剧任务,即她赚不到钱。 白荷想赚这份钱,也想亲自参与自己小说影视化的创作过程,白荷义无反顾。 白荷义无反顾的话,覃小津能反对吗?尽管他盯着白荷,也嗅到了一丝潜在危险的气息。他在担心什么,他不说,白荷也能想到。 她哈哈笑道:“你不会担心萧占图我的美色吧?” 覃小津心里看天,“你有美色吗?他一个大明星,什么漂亮女明星没见过?” 世界上难道就这个女人会毒舌吗?插刀,他们覃家祖传,是时候拿出来练练手的。 然而白荷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她不服气说道:“美色没有很多的话,一点点总是有的,大明星怎么了?古筝演奏家不也被我迷住了!” 天哪,这么自恋、傲娇……明明很欠,却又莫名可爱。 覃小津看着白荷,抿唇眯起了眼睛。 白荷翻了个白眼,将头发捋到耳后,冷嗤:“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敢说那位古筝演奏家并没有被我迷住,还是敢说他被我迷住是他眼神不好?” 都不敢说啊,因为这位古筝演奏家不就是他本人吗? “你也不敢说对吧?所以我是有美色的,也是有人图的……” 白荷噘着嘴翻着白眼,一只手指把玩着自己头发,好欠好欠,但又好可爱好可爱好动人好动人—— 覃小津腾地站起,一步跨到白荷面前来,白荷正想后退,被他拦腰搂住了。 “白荷小姐,我警告你,去当萧占的编剧后不可以跟萧占这么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覃小津眉宇微蹙,不怒自威。 “为什么?” “因为,”覃小津邪邪盯着白荷,“因为你毒舌的样子很撩人。”覃小津说着勾起白荷下巴,吻住了她,他又被她撩到了。 吻罢,白荷站立不稳,两颊飘着两抹红云,说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不矜持?” 覃小津:“……”学会了插刀又怎样?比不过这个女人会踢球啊! 白茶敲了门,门开了,白荷和覃小津从门内探出头来,白荷猫在覃小津怀里,两个脑袋都显得贼兮兮的,白茶惊讶了一下,喃喃道:“少爷说,你们商量太久了,让我来看看。” 嗯,是有点久。 覃小津和白荷都脸颊一烫。 白茶这才说道:“姐夫,课费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给你打过去了,少爷说如果你们同意他的条件,现在就给我姐打定金五十万……” “同意了,今天就签合同吧。” 白荷夺门而出,覃小津看着她的背影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不行,他还是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合同签了,萧占和白茶离开了覃家别墅,白荷去收拾行囊,接下来要去萧占指定的地点闭关创作,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造出车来,白荷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要将两个孩子拜托给覃家的人。 她知道覃家人品善人好,会把覃浪覃浪花照顾得很好,就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覃小津推门进来,发现地上是箱子,衣服摆了一床,白荷人却不见了,于是又从卧室退了出来,走到覃浪练琴的房间外,便听到白荷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声音。 “妈妈要去工作很久吗?”覃浪花从来没有和白荷分开过,此刻情绪低迷。 覃浪是个懂事的,说道:“妈妈是去工作,我们应该支持妈妈,妈妈,你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听爸爸的话、姑奶奶的话、太太的话,不会调皮的,我也会照顾好妹妹。” 白荷摸摸覃浪的脸颊又摸摸覃浪花的脸颊,微笑着对两个孩子说道:“等这一次妈妈成功做好了这个工作,那我们以后就有出路了,我们不仅可以还了覃先生的钱,妈妈还可以给你们买房子,咱们以后离开谁都不怕了。” 覃浪能明白白荷的苦心,覃浪花却不明白,她问道:“覃先生不是我爸爸吗?妈妈欠了爸爸的钱吗?欠了爸爸的钱,也要还吗?我们是要离开爸爸吗?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爸爸……” 门外,覃小津的神色渐渐冷凝。 第三百三十三章 撕毁 白荷和两个孩子交代完,又回到卧室收拾行李。 走进卧室,关上卧室门,就有人从背后环抱住她。 白荷一僵,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覃小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如此熟悉又亲切的覃小津。 他将脸埋在她发丝里,没有说话,却能让人感到他的依依不舍。 白荷拉开他的手,说道:“我要收拾行李了。” “行李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 白荷往卧室内看去,果然两个行李箱已经整整齐齐列在墙脚,她给了覃小津一个笑容:“谢谢啊,覃先生。” “白小姐打算怎么谢我?”还是带着抹戏谑的语气,但笑容却有些虚弱。 白荷很自觉:“我去洗澡——” 看着白荷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口,覃小津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把视线落向墙脚的行李箱,神色有些沉重。 一场搓粉团朱、兴云降雨之后,两人穿着睡袍走到窗口去。 窗外,夜月花朝,时光美好,春的气息正于暗涌中等待勃发。 室内,灯光氤氲暧昧,两人的面颊上还残留风月后的烟花点点。 “你那么想要离开我吗?”覃小津的声音响起,白荷一怔,“为什么是覃先生?覃先生不是爸爸吗?妈妈欠了爸爸的钱也要还吗?爸爸的钱不就是妈妈的钱吗?所以,为什么要离开爸爸?”覃浪花的台词自覃小津口中说出。 白荷对上了覃小津的眼睛,那眼底分明是受伤,白荷想说什么,一时都说不出口,仿佛能说出来的每个字对覃小津都是伤害。 覃小津看着她,声音低沉:“妈妈欠了爸爸的钱不用还,因为爸爸的钱就是妈妈的,所以不要离开爸爸……” 像是祈求,直击人心。 白荷只觉眼睛发涩,喉咙也干哑,心口有丝丝的疼痛划过。 她上前一步投入覃小津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那里有一颗心脏在蓬勃有力地跳动。 感受到胸口的湿热,覃小津知道她哭了,但是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哭着。她在哭什么呢?感动于他的话,但又始终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对婚姻对男人的信任已经在之前的经历耗费光了,所以哪怕他现在挖出这颗心来,她也无法卸下心防。 是她之前受的伤太重,更是他给她的安全感不够多。 他放开她,兀自去打开柜子,从保险箱里取出那两份离婚协议书走回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撕毁,白荷惊讶地张大了口,只见他将撕成碎片的离婚协议书转头扔进了垃圾桶里,尔后定定看着她,唇边是一抹沉静的笑容。 “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字,但是再也不需要我的签字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不再是五年,而是一辈子。”他郑重说道。 白荷听得有些晕,头重脚轻,如坠雾里云间站立不稳,但深吸一口气,压下震惊纷乱的心绪,带着惨白的笑容说道:“一辈子太长,你想要离婚,随时都可以。” “我不会,”覃小津很坚决,“如果你会,那我会恨你。” 第三百三十四章 贬损 白茶领着白荷走进别墅,将白荷的行李安置在了房间里,介绍道:“少爷说了,这个房间就是接下来你写剧本的地方,一日三餐的饭菜我会准时给你送来,你要是写累了呢可以去后院看风景,那扇门直通后院。” 白茶指着一扇白漆的门。 白荷走过去,推开门,后院的风景一览无遗。风景甚好,花草树木不一而足,还有一架秋千,秋千架上藤蔓正开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 好美。 白茶又说道:“少爷给你从北京请了一个大编剧过来给你上课,这两天应该就能到。” “萧占在哪里?”白荷问。 白茶笑着用手一指:“你听——” 依稀有古筝的声音在响,只不过声音还生涩得很,像是初学者。 “上完姐夫的课回来,少爷就开始练习,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少爷这么勤奋,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演艺圈那么多人,少爷脱颖而出,成了最闪耀的明星,那都是应该的,是他努力的结果。” 白茶脸上是自豪的神色,语气里满是骄傲。 “努不努力我也不知道,长得帅是真的,娱乐圈是看脸的,如果能成为流量明星,谁还要去做实力派?不都是资质成不了明星,才口口声声喊着要做实力派吗?” “大姐,你这话可不能让少爷听到,他不爱听这话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靠实力不是靠运气,更不是靠脸。” “他这就是矫情。” “大姐,你这话更不能让少爷听到了,他听不得这些话的……”白茶几乎要去捂白荷的嘴。 白荷看着白茶焦急的样子,笑道:“都是你们身边这些人,还有那些粉丝,把他给惯坏了,看他那副臭脾气,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白茶要哭了,白荷只好让步:“好了好了,我不说你的少爷了,你啊,才跟了他多久,就眼中心中口中全是他,这一副中了毒的鬼样子,以后不会爱上他,要嫁给他吧?” 白茶扶额,几乎要昏倒了,“大姐,你这话更不能乱说,否则我饭碗就不保了,我只是个生活助理,我怎么配得上少爷,我有自知之明的,只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在少爷身边呆得长久,我很珍惜这个工作的机会,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白茶的话让白荷不由想到,难道之前被萧占辞退的那些生活助理都是越矩、动了不该有心思的吗? 见白荷终于不再多说,白茶抱来几本编剧的书,说道:“少爷说了,你不是职业编剧,一切从头开始学习,这几本书都是职业编剧们必看的书,你先好好学着,等北京来的大编剧到了再给你上课。” 白茶出去了,白荷看着书桌上那几本厚厚的书,想到覃小津在她临出发前对她说的话:“写作是你的梦想,我会永远支持你,希望你好好创作,早日创作出好作品,然后一鸣惊人。” 白荷唇角勾起了笑容,覃小津撕毁离婚协议书的一幕又浮现到眼前,她心口酸酸甜甜,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于是,拿过一本书翻阅起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工地 工地上工人正在搬砖,不远处,还有些工人坐在地上休息。 三三两两的狗在附近觅食。 一只狗被一人用手中的火腿肠吸引过去,他正满足吃着那人手中的火腿肠,那人脸上也露出笑容,但是猛不丁那只狗就叫唤起来。 那人身边的工人正一手按住小狗,一手的烟烫向小狗的背部,小狗背上的毛已经烧了一大片,哇哇大叫,疯狂挣扎。 喂火腿肠的人怒了,一把推开烫烟头的人,小狗得以逃脱,嗷嗷叫着一瘸一拐跑掉,竟还是只瘸腿的狗。 小狗跑了,烫烟头的人少了乐趣,便和喂火腿肠的人推搡起来,嘴里骂着:“你装什么菩萨,你不就是个蹲过牢的劳改犯?听说你连自己老婆孩子都虐待,现在会去可怜一只狗?你装你妈啊——” 两个人推来推去,滚在地上扭打起来,旁边的工人都来拉架。 “谁是刘峥嵘?”洪亮的声音,工人们都抬起头来。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光鲜又体面的男人手提公文包出现在工地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手。 刘峥嵘认得这个体面的男人,他是覃小津的律师,就是他把他送进了监狱。 工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格格不入的人,工人们无论是打架的还是劝架的,都呆住了,刘峥嵘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 律师看着他,他拍拍身上尘土,整了整衣裳,低头跟着律师走了。 “这厮又犯事了?” “已经坐过牢,难道要二进宫?” “他是劳改犯,你还敢跟他打架?” 身后议论声渐渐远去,刘峥嵘沉着脸跟着律师走到无人处就站住了,不肯再往前,律师和助理们都回头皱眉看着他。 刘峥嵘说道:“是为了孩子抚养权的事情要和我打官司吗?不要那么麻烦,给我一笔钱,这官司不用打,我把女儿给他们!” 律师笑起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说道:“刘峥嵘,这个官司你根本不可能赢,你竟然还要跟我们谈钱?” “我知道我不可能赢,我斗不过你们,你们又何必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呢?我坐牢了出来,我需要钱生活,我要的钱不多,一万块钱,你和他们说就当是可怜我,我是真的想洗心革面,好好做人,那两个孩子总是我生的,就当看在孩子的面上——” 刘峥嵘一口气说完并不敢看律师和他的助理,他一直是个没本事的男人,只会窝里横,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如果不是穷疯了,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刘峥嵘第二天就收到了一万块钱,放弃了刘浪花的抚养权。他揣着一万块钱离开了工地,给自己买了手机,又定了一辆鸡蛋饼车,开始了摊鸡蛋饼的工作。 摊鸡蛋饼不难,网络上面有许多摊鸡蛋饼的教程,有了手机,刘峥嵘一边搜出教程,一边在出租屋里自学,学了几天,也就能推着鸡蛋饼车出摊了。 刘峥嵘是要到学校附近去出摊的,这样可以远远看一看自己的儿子,但是学校还没有开学,他就骑着鸡蛋饼车满大街晃悠,生意零零星星,并不理想,晃着晃着就晃到了“金耳朵”琴行附近。 第三百三十六章 鸡蛋饼 “金耳朵”琴行已经重新开张,店门开着,不时有家长送着孩子走进琴行。 刘峥嵘将车停在路边,开火摆摊,琴行里上完课的家长带着孩子经过鸡蛋饼车,闻着鸡蛋饼的香味,孩子吞了吞口水,家长就领着孩子走过来:“来个鸡蛋饼。” 刘峥嵘殷勤地烙起了鸡蛋饼,油在热锅上滋滋作响,令看的客人也感觉暖融融的。 刘峥嵘手不停活,一边看着马路对面的“金耳朵”琴行,问那孩子:“你的老师是大金老师还是小金老师啊?” “叔叔也认识两位金老师?”孩子天真好奇。 刘峥嵘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儿子以前就在这里学古筝,小金老师是我儿子的老师。” “师傅,你儿子也学古筝啊?”家长也来了兴趣。 “我儿子古筝学得可好了,他是跟小金老师学的。”从前,刘峥嵘还嫌弃过金老师的长相,此刻刘峥嵘却很亢奋。 “我老师是大金老师。”孩子也很兴奋。 几分钟后,孩子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鸡蛋饼跑进了“金耳朵”琴行:“大金老师小金老师,有人让我给你们送鸡蛋饼来了。” 金胜英跑出琴行看马路对面时,并没有什么鸡蛋饼车,只有来往的行人。 刘峥嵘骑着鸡蛋饼车愉快地晃悠在马路上,送礼给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如果礼物送不出去,送礼物的人会很不开心的,大金老师现在应该已经在吃他亲手烙的鸡蛋饼了吧? 金胜英走回琴行,金静将手里的鸡蛋饼分她一个:“是谁送的啊?” 金胜英摇头:“没有看到人。” “我想一定就是你的学生送的,怕你不好意思吃,就说别人送的。”金静已经吃起了鸡蛋饼。 金胜英听了金静的理由,憨憨一笑,也大口吃了起来。 两个鸡蛋饼还没吃完,外面就有一车快递到了,不错,是一车快递。 一台台古筝被搬下了车,由工人抬进琴行。 既然要重新开张,购买古筝少不了。 “金静,这一次你进货的古筝怎么不是敦煌?这是什么新牌子的古筝?没有听过啊。”金胜英好奇看着地上一个个长长的纸箱,每一个箱子里面都装着古筝。 “敦煌古筝太缺货了,我怕拿到假货,假货卖给家长就不好了,这个古筝新牌子‘碧羽’,是弓翊代言的古筝牌子啊,你不知道吗?” 金静看着金胜英的眼神写满了“孤陋寡闻”四个字,金胜英撇嘴:“既然是弓翊代言的古筝牌子,你进货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弓翊是你男神嘛。” “弓翊代言的古筝牌子肯定不会错的,他可是筝坛圣手、古筝王子啊。”金静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弓翊代言,就是品质保证。金静对弓翊信心满满。 骏豪妈从弓翊家里搬走了一台价值五万块的“碧羽”古筝,作为弓翊的学生,怎么能不买一台弓翊代言的古筝呢? “将来考云城音乐学院附中的时候,就用这台古筝,评委一看这是‘碧羽’古筝,就知道你是弓翊的学生,打分上就会多打几分的。”骏豪妈如意算盘叮当响,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那我用这台古筝去参加民乐团古筝首席的选拔,评委也会给我多打分吗?”骏豪问,骏豪妈被问住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陷阱 北京来的大编剧一到云城就开始给白荷上课,萧占去覃家别墅找覃小津上课那天,大编剧已经给白荷上了几天课,白荷满满当当做了好几本笔记。 听着萧占的车从别墅里开走,大编剧挺直了讲课,盯着桌子对面的白荷。 高谈阔论朗朗的男声突然停止,白荷的笔一顿,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望向长桌对面的大编剧。大编剧四五十岁光景,手上有几部获奖的电视剧,在圈内资历很深,只是长相平庸,还发福,对于颜控患者白荷来说,差点要以貌取人。 这几天从大编剧这里学到了不少干货,大编剧不愧是大编剧,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马老师要喝水吗?我去给您倒。” 白茶做了萧占的司机,送萧占去覃家别墅了,白荷站起来给马编剧去倒水。 白荷将水送到马编剧跟前,“马老师,您喝水,这几天辛苦您了。” 马编剧微笑着伸手接水:“谢谢白小姐。” 白荷一愣,马编剧接水杯的时候摸了她的手,而马编剧已经若无其事喝起了水,白荷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欲走回自己的位置,刚才大概是自己错觉了,或者马编剧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还没走回位置,马编剧就喊了她:“白小姐——” 白荷回头,马编剧已经放下水杯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拉起白荷的手,摩挲着白荷的手背,脸上是奸猾的笑容:“白小姐有没有想过跟我回北京,我可以让你参加更多的编剧项目?” 白荷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谢谢马老师抬爱,我还年轻,又是个门外汉,能力有限……” “我可以教你啊,这么多天了,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倾囊相授,只是萧占给我的时间有限,如果你能跟我回北京,我保证我能教你更多的东西,比如我们编剧圈的规矩,像你这样的新手要成为职业编剧,通常要拜入大编剧门下,挂靠大编剧的工作室,最重要的是要跟大编剧吃住在一起,就像过去的师傅和徒弟的关系,徒弟住在师傅家里三年,看看徒弟的表现够不够出师——” 马编剧又一次去拉白荷的手,白荷躲开了,他一怔,继而露出奸猾笑容,改为握住白荷的肩。握肩的力道极重,令白荷皱起了眉头。 “马老师,您是资深又有名望的大编剧,还请您自重,我是有婚姻的女人。”白荷笑容越来越冷了。 马编剧的笑容却越来越深,老狐狸一样眯起眼睛,说道:“白小姐,我也是有婚姻的人。” “所以请马老师自重。”白荷极力推开马编剧,马编剧却缠了上来,他说道:“你叫白荷就真当自己是白莲花啊?娱乐圈是大染缸,谁也别想出淤泥而不染!” 马编剧说着,将白荷重重推倒在长桌上,他的黑紫肥厚的嘴唇凑了上来,白荷顿觉恶心,拼死反抗。一阵纠缠之后,马编剧“啊”的一声跳开了,白荷从桌上站起来,整理着自己被撕扯破了的衣物,看向马编剧,马编剧的脸上是她刚刚抓下的几道血痕,那血痕触目惊心,渗着血丝,和他的目光一样血红血红的—— “白荷!”马编剧恼羞成怒吼道,“我马迹在编剧圈是什么样的人,萧占不清楚,还是叶波不清楚?他们请我来,就是把你送给我的?你跟我学编剧,需要付出什么,叶波没和你讲吗?萧占没和你讲吗?你装什么装?没有付出代价,就能成为我马迹的徒弟?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马迹像发疯的马又冲了上来,白荷撒腿就跑,两个人绕着长桌你追我逃了几圈,白荷摔倒了,马迹扑了上来,疯狂得意笑着扯烂她的衣服,并摔她耳光子,白荷只觉眼冒金星,可是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像待宰的羔羊。 见白荷奄奄一息手脚无力反抗,马迹直起身子去拖自己的裤子,背后被猛地重击,他伸手去后脑勺上一摸,摸到了一手血迹,马迹吃惊扭过头去,看见了一脸黑沉的萧占—— …… …… 白荷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从浴室走出来,依然没有从刚才的惊魂里缓过神来。 白茶给她递上一杯热茶,说道:“幸好少爷回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不是去覃家别墅上课吗?怎么去而复返?”白荷问。 “还是少爷聪明,能预感到不好的事发生,幸亏了少爷,姐,你可要好好谢谢少爷……” 白茶是个单纯简单的人,她不过是看到表面现象,白荷才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这一切,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仿佛早就布局的陷阱。 白荷去找萧占,萧占正和马迹在争吵,隔着门外老远,白荷都能听到马迹的咆哮声:“你有监控?” 萧占的声音听起来就冷静多了:“是的,我这里每个房间都有监控,要怪就怪马老师管不住自己,不该见色起意,接下来马老师打算怎么办吧?” “你都有监控了,我能怎么办?”马迹继续咆哮。 “马老师可以替我选择,是让我去报警,还是让我息事宁人,这个由马老师来选,我听马老师的。” 白荷能够想见,此时此刻,门内萧占是如何得意,马迹是如何懊恼。 “直接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马迹是只老狐狸,干脆粗暴。 “怎么能是我要什么条件呢?明明是马老师你想要什么名声罢了,这样吧,我这部电视剧往广电报的时候,就挂马老师你和白小姐两个人的名字,回头要参奖,也同时挂你俩的名字,当然了,马老师的名字绝对排在前头,制作方在酬劳上也不会亏待马老师,所以白小姐剧本初稿出来后,还是请马老师润润色。” “听你说这些,你设个陷阱陷害我,都是为了那位白小姐啊。”马迹嘲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白荷转头走掉,她听起来第一感觉也是这样的。萧占布个局竟然是为了她。 在编剧行业里冒头太不容易了,无论在哪个行业都一样,新人要迅速上位,必须有资历深的人提携,否则以白荷的资历,能拿到初稿的稿费就不错了,就算是剧本被征用了,最后也不一定能在电视剧主创编剧一栏中出现名字,这就是现实。 萧占出现在后院的时候,白荷正坐在秋千架上,夕阳金色的一层铺洒在她身上,紫色的小花迎风摇晃。 “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马迹走了。”萧占脸上没有笑容,一如她见到他的任何时刻那样冷冰冰硬邦邦的,不近人情。 “这个电视剧你一定要好好写,是你进入编剧圈的敲门砖,记住,不是简单地入门,而是有名有姓分量十足地出现在编剧圈,有了这次的名气,你往后会接到很多很多创作的任务,你不用感谢我,我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才要帮你,我就是为了自己高兴。” 萧占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远方的夕阳,说完目光一闪,视线居高临下落在白荷面颊上。 白荷的头发是刚洗过的,还没有完全干,披散肩头,显得乌黑发亮,她的面颊却是苍白的,大抵是经过了这一场惊魂的缘故。 她唇角勾了勾,以示自己笑过。 “萧先生,如你所说,我很感谢你做这些能够给我带来的将要可见的利益,你真的费心了,但是有些美丽乍一看真的很美,细一看却是假的,就如这秋千架上的绿色藤蔓和紫色小花一样,足以以假乱真,但终究是假的。” 白荷和萧占同时看向秋千架的紫色花朵,是假花,可惜没有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白荷从秋千架上站起来,走到萧占跟前去,迎视着萧占已经冷沉下来的目光,说道:“我不管你设这个陷阱到底什么目的,我只管眼前利益,只要我能从你手上捞到编剧的第一桶金,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你给我画的这些精神肉骨头,我都不稀罕,更不会去强求。还有啊——” 白荷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明白,你既然设了这个陷阱,为什么不把陷阱挖得更深一些呢?你是早就知道马迹好色的性格和人品,才故意在你离开的时候还将我和他放在一起,就像把一块肥肉和一直饿狼放在一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你却没有等狼吃掉肥肉之后再阻止,你在狼吃掉肥肉之前就及时阻止了这一切,你明知道等狼吃掉了肥肉,你可能会换到更大的利益。所以,为什么?” 面对白荷的质问,萧占唇角勾起,冷嗤一声,这是白荷第一次见萧占笑。 这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散发着和常苏完全不一样的危险的气息,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饿狼,但是白荷并没有害怕。 “白小姐这么喜欢被吃掉吗?覃小津知道你这么喜欢被别的男人吃掉吗?” 白荷脸色一僵,萧占唇角弧度更大了,说道:“白小姐这块肉需得让一个懂得欣赏的人来好好品尝才对,马迹,他只会囫囵吞枣,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覃小津就是那个懂得好好品尝的人。”白荷说着,傲娇走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又见四月 覃小津在飞机场接机口看见了四月。 “四月姐,”他热情过去,替四月拎过行李箱,“你怎么提前到了?” 关于“古筝小镇”的项目,覃家给各大古筝流派、古筝界大咖们都发去了邀请函,只等着大家齐聚云城举行一场碰头会,共同把“古筝小镇”这个项目落到实处,这是古筝界发展史上里程碑意义的一件盛世,四月虽然不是世家传人,但是作为古筝界流量当然要参与其中。 只是距离碰头会还有两天,四月却先到了。 四月和丁复离了婚,丁复又被判了刑,李梦瑶去了国外照顾生病的覃山海,四月过了一段十分安静低迷的日子,她每天除了教学,就是弹古筝,足不出户,萎靡不振,覃家发去的邀请函是春的信使,召唤她重新破土而出,重新焕发生命活力。 “这次,我不想去住酒店,也不想去住覃家别墅,能让我去蓝花坞再住一住吗?”四月问覃小津。 覃小津有些惊讶,四月说道:“我想再去看看那里的蓝花楹,古筝小镇建成后,可能再也看不到蓝花楹了,我就是想再去感受一下。” 覃小津点了头。 春天,蓝花楹还没有开花,只是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但是这充满生命活力与希望的样子叫人看了很是振奋,赏心悦目。 覃小津将四月的行李安置在覃家老房子里,同四月说道:“我们都搬回别墅住了,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住着可能没有那么舒适。” “只要心是自由的,住哪里都是舒适的。”四月的笑容从未有过的舒展。 覃小津帮着四月一起收拾屋子,正收拾着就看见叶知秋走了进来,覃小津惊喜:“知秋,你怎么在这里?” 牛叔的蓝花楹苗木基地搬走了,牛叔和莫默、扬扬、缦缦几户人家也搬离了蓝花坞,叶知秋突然出现在蓝花坞的确很意外。 叶知秋看见覃小津也非常惊喜,叶知秋今天就是回蓝花坞看看的,能遇到覃小津还有四月可以说非常巧合。 “真是巧了。”叶知秋露出干净的笑容。 覃小津向叶知秋介绍四月,四月却说道:“我们之前认识的,我之前和梦瑶来过蓝花坞,还吃过他亲手捕又亲手烤的鱼,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知秋。” “我是四月。” 两人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对方。 “既然覃先生和四月小姐难得来蓝花坞,我今天再给你们抓些鱼来烤吧。”叶知秋热情又主动,他一直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 “好啊好啊。”四月非常开心,此刻肚子饿了,提到烤鱼,几乎要流口水。 覃小津却不能留下来,他接到了覃湖打来的电话:“小津,马上回来一趟,弓翊出事了。”覃湖在电话里又紧张又不安。 覃小津匆匆离开了蓝花坞。 叶知秋领着四月去往河边,河里的鱼经过一冬的睡眠,正趁着春阳迫不及待在河水中游来游去。叶知秋没有抓很多鱼,毕竟才和四月两个人,吃不了很多。 香香的烤鱼极大满足了四月的食欲,她慨叹道:“如果我能天天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鱼就好了,我还要在蓝花坞住上一段时间,你们却都搬离蓝花坞了。” 叶知秋闻言,二话不说就去捕鱼。 四月说:“知秋,你不用抓那么多鱼的,我吃饱了。” “我多抓点,给你冷冻起来,多吃几天啊。”叶知秋对四月笑笑,手里一根削尖的木棍往水里一插,就插到了一条大鱼。 动作潇洒又利落,岸边,四月忍不住鼓掌。 第三百三十九章 覃湖训导 覃小津回到覃家别墅,才下车,覃湖就拦住了他,说道:“弓翊代言的‘碧羽’古筝出了质量问题,各大琴行和经销商正在大闹呢。” 覃小津一惊,覃湖又说道:“弓翊现在情绪很不好,你先去好好安慰安慰他,这个事咱们一起想办法帮帮他。” 师恩似海,恩师如母。 覃小津向覃湖点点头,飞奔去找弓翊。 弓翊正在覃家书房里,书房墙壁上竖着一排敦煌古筝,弓翊正在那排古筝前来回打量,整个人面色凝重。 “弓翊!” 弓翊回头,覃小津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急,我和姑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的。”覃小津拍了拍弓翊的肩,给他安慰。 弓翊此刻已经十分自责,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 “是我之前没有听老师的劝告,一味只看到高昂的代言费,还有合作办厂的利润,是我急功近利了,弓翊这个名字在古筝界是个品牌,对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找我合作,是我亲手砸了‘弓翊’这两个字的牌子,辜负了筝友对我的信任。” 弓翊的确有错,且大错特错,错了只能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覃小津看着弓翊气馁的样子,说道:“你今天就好好消沉一下,明天咱们联系一下这些经销商和琴行老板、古筝老师,确定一个解决方案出来,退钱加道歉,只要咱们诚意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摔倒了爬起来就是了。资金方面你要是筹不出来,我和姑姑做你的后盾。” 弓翊看着覃小津真挚又淡定的样子,内心波澜起伏。 覃小津真是他一辈子的福星,人生关键时刻总有覃小津在他身边支持他,还有覃湖。 覃湖把兄弟俩叫了去,拿出了一张卡,说道:“里头有两百万,你先拿去凑一凑。” 弓翊不敢去接那卡,垂头低声对覃湖说:“老师,对不起。” 覃湖脸上是慈爱的笑容,她将卡放到弓翊手上,说道:“你还年轻,还需要从生活里买教训,记住,吃一堑长一智,咱们都是搞艺术的,要有风骨,千万不要被金钱迷惑了双眼,你这一次摔了这么大的跤,也是我这个当老师的,没有把你交好。”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她光教他手艺了。 “现在生产古筝的工人大多都是木匠,漆工,照葫芦画瓢,对音质没有专门的人来研究。有的企业做出来高档筝,声音比较好,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敦煌筝为什么好呢,因为他们厂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在研究筝的音色。” “然而,除了敦煌这些老牌子的古筝以外,国内现在古筝市场已经太乱了,比如你的这家‘碧羽’古筝,筝的内部很粗糙,还有木屑,内部使用的材料什么样的都有,甚至把一些带疤的木材也用上了,为了怕人看见,就把面板上刷黑来进行遮掩。古筝厂把目标放在赚钱上,不断的降低成本,三四百元的成本要卖到两千元,是不是太黑心了呢?” “你们这家‘碧羽’古筝厂,投资的老板据说是个卖肉的,有的是钱,就是想利用你的名气搞古筝厂赚钱,你是被他给坑了。” 覃湖教授一条条道来,弓翊眼眶发热,哑着嗓子说道歉:“老师,对不起。” 覃湖教授叹口气:“你要创古筝品牌,老师绝对支持你,年轻人嘛,想干事是好的,但是一定要实实在在地做事,要认真研究古筝的音色。制作古筝不要弄虚作假,在材料上做文章,只会害人害己。” “咱们做古筝厂无非走两条路子,一条是专业的路子,请一些专业的技师来制做高档筝,只要是实实在在的筝,价格高一点,专业完全可以接受。另一条路子就是普及筝,把它做好。” “现在中国古筝已经被日本和南韩的古筝远远地抛在后面,工艺上要差很多,有时码子不能用,还得用松香和胶布来贴,既影响外观又影响音质。” “咱们作为古筝人,古筝行业里走在前头的人,一定要有使命感,我们演奏家要和古筝厂正确地良性地合作,只有他们制作出了好筝,才有我们好的表演,有我们好的表演,才能有更多的人来学习古筝,乐器厂的生意才会做得更好。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过程。” 覃湖教授一番训导,弓翊和覃小津只觉醍醐灌顶,看着覃湖教授的目光也雪亮雪亮的。 当夜,两人都睡不着,将补救和赔偿方案定出来,第二天就联系了各大经销商、拿货的古筝琴行,把款项一一退了,发出的古筝也在召回。 到了第二天晚上,弓翊对覃小津说:“还少了一家琴行,之前拿了不少货。” 覃小津看了订货单,上面写着“金耳朵”琴行。 …… …… 因为不是周末,“金耳朵”琴行比较冷清,像这种培训机构,要到周末才会热闹起来,学生在休息日被家长送往各种培训机构,要么补习要么学才艺。 不过,倒也来了一个学生。 那学生周末有事,所以提前约了课。 因为是金胜英的学生,金静就在里间打理古筝,外间,金胜英给学生上课。 上好了课,学生照例从外头捧了两个鸡蛋饼进来,热腾腾香喷喷的。 鸡蛋饼已经买来了,不吃浪费,金胜英将鸡蛋饼拿一个到里间去给金静,走出来美滋滋吃着另一个鸡蛋饼,向学生道谢:“谢谢你啊,吃了你的鸡蛋饼,老师晚饭都不用吃了,就是以后不要再买了,浪费钱。” 金胜英笑眯眯的,态度和蔼可亲。 那学生说道:“老师,真的不是我买的,我就是帮着那个鸡蛋饼的叔叔送来而已。” 金胜英跟着那学生走出琴行,这一次她看到马路对面一个鸡蛋饼车,学生的家长正在那里等鸡蛋饼,鸡蛋饼车里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熟练地摊鸡蛋饼。 “刘先生!”金胜英露出讶异的笑容,走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章 来者不善 没有想到金胜英会突然出现,刘峥嵘吓了一跳,太紧张了,还让油烫到了自己的手。 金胜英忙道:“刘先生,你慢一点你慢一点。” 终于将鸡蛋饼摊好,送走了学生和家长,刘峥嵘关了火,看着鸡蛋饼车外的金胜英。 “金老师,吃着味道怎么样啊?”刘峥嵘很紧张看着金胜英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蛋饼。 因为已经过了晚饭的饭点,金胜英确实饿了,她又咬了一口鸡蛋饼,憨憨笑道:“很好吃呢,越来越好吃了。” 吃了这么久的鸡蛋饼,金胜英的确觉得这鸡蛋饼越来越好吃了。 “真的吗?”刘峥嵘不由高兴起来,鸡蛋饼被夸越来越好吃,就说明他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真的真的。”金胜英吃完最后一口鸡蛋饼,含糊不清说着。 “熟能生巧,我自己也感觉我摊的鸡蛋饼越来越好吃了,”刘峥嵘看着金胜英一嘴油星子,还在砸吧着,就说道,“金老师,我给你再摊一个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金胜英目光落在刘峥嵘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你刚刚被油溅到了,我去给你拿点药膏擦一擦吧。” “不用不用,千万不用,我是男人,这点小事。”刘峥嵘往“金耳朵”琴行门口看去,主要他担心会在琴行里遇到金静,小金老师可没有大金老师好脾气,而且小金老师对他偏见很大,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可不想去挨骂。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周遭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也仿佛变得无声,华灯初上,街道的霓虹开始炫彩,两个人看着对方,有些尴尬。 金胜英干笑两声说道:“那我就回去了哈,金静还在等我。” “金老师快回去吧。”如果被小金老师发现就不好了,他以后就不能到“金耳朵”琴行附近来摆摊了,大概率会被小金老师驱赶并且警告。 “我也要走了。” “那浪爸,在家哈。”金胜英和刘峥嵘挥手道别。 刘峥嵘目送金胜英的身影进了“金耳朵”琴行,这才收拾了鸡蛋饼车,准备离开。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人从路边一辆小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一个高挑,一个略矮,一个清瘦,一个微胖。 高挑又挺拔的男人有一张英俊不凡的脸,令刘峥嵘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刘峥嵘愣住,他认出了覃小津。 覃小津和弓翊正准备走过斑马线,身边就出现了一辆鸡蛋饼车,骑车的男人从车头下来,来者不善盯着他们。严格地说,是盯着覃小津。 弓翊看看覃小津,又看看那个围着围裙一身油星子的男人,问道:“认识啊?” 覃小津点头:“你先去琴行等我,我稍后就来。” 弓翊不是很放心离开,那一身油星子骑着鸡蛋饼车而来的男人看覃小津的目光露着敌意。 “我就在这边等你吧。”弓翊挪动了身子,站到了不远处,既能随时关注覃小津这边的动静,又能不打扰覃小津和那男人说话。 第三百四十一章 酸涩 “首先谢谢你的一万块钱。”刘峥嵘脸上并没有道谢的神色。 覃小津看了眼旁边的鸡蛋饼车,看来他用那一万块的确是去干了点正事,“我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 一个不着调的爹,尤其是亲生的,总归对两个孩子是不好的,如果刘峥嵘能洗心革面,干点正经营生,对两个孩子也好,至少不必担心两个孩子会置身在危险中。 “希望你能真心对待他们母子,我知道我没本事,又坐过牢,赚不了大钱,给不了他们好的生活,我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但我是亲生爹,你就是个后爹,后爹再好,还能比得过亲生的爹好?” 刘峥嵘虽然是对着覃小津说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更不敢看覃小津的眼睛。 “白荷她不明白,她就是被你的钱,还有你的……外表迷住了,所以带着我的孩子去找后爹,她总有一天要后悔的,如果你不要他们母子了,就把他们还给我。我的女人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谁叫我没本事呢?我只能认亏,我现在摊鸡蛋饼一天也能赚不少钱,如果他们回到我身边我完全有能力养他们……” 刘峥嵘絮絮叨叨,说到自己词穷,只剩一片紧张的喘气声。 “说完了?”覃小津淡淡的声音自头顶飘下来,刘峥嵘一愣。 覃小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径自去找弓翊。 看着覃小津的背影,刘峥嵘:“……”有一种屈辱感,他在他眼中算什么?连空气都不算吧?但是谁让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呢?刘峥嵘只能忍受这种憋屈。 见覃小津走过来,弓翊忙迎上去:“是谁啊?” “他认错人了。”覃小津轻描淡写,理了理自己的白色大衣。 弓翊也不再问什么,和覃小津一起向马路对面的“金耳朵”琴行走过去。 看着两个男人的背影,刘峥嵘呆呆看了许久,直到他们走进“金耳朵”琴行,他才悻悻然收回视线。 光看他们的背影,他就有一种挫败感,自卑还有苦楚在刘峥嵘心头萦绕。 他摊一辈子鸡蛋饼也到不了那个男人的人生高度,他们是人生赢家,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己算什么呢? 刘峥嵘重新骑上鸡蛋饼车的时候,眼睛酸涩。 覃小津和弓翊走进“金耳朵”琴行,琴行外间并没有人,只摆放着一些古筝,都是“碧羽”古筝,里间传出金胜英金静姐妹俩的说话声: “弓翊代言的这是什么破古筝啊,这下可把咱们坑惨了,那几个买了‘碧羽’古筝的家长都在让咱们退钱了,你准备怎么办啊?” “退给他们呗。” “那我们的损失怎么办?大家都说,‘碧羽’古筝厂已经在召回古筝了,而且也把订货款都退给大家了,你今天怎么不去找厂家退货啊?” “还是算了吧。” “金静,要是算了,咱们就得自己亏钱了,要知道上一次琴行被家长砸了,咱们已经损失了一次了,再这样,咱们俩还供不供房子了?睡大马路算了!” “金胜英,弓翊遇到这么大的风波损失更大呢,咱们能帮他承担一点就帮他承担一点呗。” “金静,他是你的偶像,你这么为他牺牲,可是他知道你是谁吗?” 外间,覃小津和弓翊互视了一眼。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安抚 金静正和金胜英说着话,突然一顿,眼睛飘向外间。 “怎么了?”金胜英不解。 金静没有理会金胜英,径自走了出来,顿时呆住了,跟在身后一起走出来的金胜英则发出一声尖叫。 “金老师,我们是来退款的。”覃小津替弓翊开了口。 从“金耳朵”琴行出来,覃小津将弓翊送回云城音乐学院,弓翊一路无话。 弓翊原本在云城已经定好了房子,因为“碧羽”古筝的风波,房子也退了,只能住在云城音乐学院的教师宿舍里。 车子临到目的地,覃小津终于开口:“你和这个金老师之前就认识?” “哪个金老师?” 是有两个金老师的。 “就是那个妹妹,小金老师。” 弓翊一笑:“是妹妹啊,看起来像姐姐。” 适才在“金耳朵”琴行里,那位小金老师处处都压另一位大金老师一头,显得强势又蛮不讲理,什么都是她拿主意,但是此刻弓翊却觉得她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个小金老师听说是浪浪以前的古筝启蒙老师?”弓翊问。 覃小津点点头:“你是不是之前对她印象并不好?我和你一样,但是我们家浪浪喜欢她,我们家白荷也说她是个好老师,可我一直对她有偏见,但是‘碧羽’古筝这场风波让我对她改观,一个不会落井下石,且愿意做出牺牲的人,心地肯定是不坏的。只要心不坏,其他臭毛病都可以忽视,忽视不了,还可以让她改嘛。” 覃小津说着又笑起来:“不过她和我们又非亲非故,并没有多少交集,她改不改,也不关咱们的事。” 覃小津的话在弓翊心里引起了一些回响。 云城音乐学院到了,弓翊邀请覃小津下车坐坐,覃小津说:“不了,明天流派的世家传人们就到了,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去做。” 弓翊感到抱歉:“‘古筝小镇’这么大的项目,古筝界一件大事,原本应该我帮你才对,没想到反倒让你来为我奔波……” 覃小津给了弓翊一个笑容:“我们两个还需要说这些客气话啊?接下来的碰头会,你就先避一避。” 弓翊明白,这次他出了这么大的风波,是古筝界一大丑闻,有多少竞争关系的同行巴不得看他笑话,就算不看他笑话的也要说教他一番,只会让他心情烦闷。他是覃湖最得意的弟子,他不在,那些人少不得要在老师跟前啰嗦几句。 这样想着,弓翊心里对覃湖也充满了愧疚。 见弓翊面有愧色,覃小津又安慰他:“你别想太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件事好好善后,虽然这个风波是因为你引起来的,也正是因为你才有这些后续的理赔,让大家知道‘弓翊’两个字在古筝界是保障,更是信誉。” 弓翊和覃小津道了别,走进云城音乐学院大门。 弓翊一直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这一次事件自己栽了跟头,决不能白栽跟头,比如那位拉他入坑的投资人,出了事就卷钱跑路,他要把他揪回来,让他将坑走的钱都吐出来,还要让他坐牢。 弓翊有弓翊要做的事,覃小津也有覃小津要做的事,“古筝小镇”项目为契机举办的这场流派世家碰头会就是当前的大事,大家的重视程度完全不亚于首次齐聚一堂的全国古筝教材座谈会。 那一次座谈会,祖父覃川还年轻,各大流派的领头人们也都风华正茂,时隔多年,那些老先生都已经陆续走了,留下后辈在继承与弘扬古筝艺术道路上前赴后继。 覃小津没有立即将车开走,而是拿出手机想要给白荷打电话,终究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 上次,白茶陪萧占来覃家上古筝课,他就问过白茶白荷的近况,白茶说白荷在潜心创作,手机什么的都收起来了,为的就是不受滋扰,能够好好写剧本。 正发着呆,向清打了电话过来,于是覃小津驱车去了向家。 一段时间不见,常胜将军又长大了不少。 覃小津逗了常胜将军一会儿,才来和向清说话。 向清说道:“你和萧占上次的合影在网络上引起很大的反响,那些通稿和网友的评论你都看了吧?” “你知道我性格的,我怎么会关注那些?” 覃小津又高冷又务实,只有在遇到白荷童鞋的时候画风仿佛被台风刮偏。 向清在心里叹了口无奈的气,说道:“大家都对你和萧占的兄弟情津津乐道,那首《兄弟》现在也是火得不要不要的,已经有人联系我要赞助你开音乐会,全国巡演。” “可是目前我要忙‘古筝小镇’的事。” 向清理解:“音乐会的事我先筹备起来,如果不趁着现在话题足,热度高,刮这些赞助商一笔,回头热度下去了,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你‘古筝小镇’的项目上了正轨,我这边音乐会刚好替你万事俱备,就等你这股东风,那也算是高效率。” “这就叫向清效率。” 覃小津逗向清笑,向清也就捧场地笑起来,心里不由感慨,覃小津也会主动逗她笑了,想想过去的十年,真是意难平。 “萧占最近古筝学得怎么样?”向清主动关心起了萧占。 “挺用功的,他是成年人,又肯用心,自然是比小孩子学得快,再说就是为了拍个戏体验一下古筝这门艺术,也没必要按专业标准去要求他,所以这是老师教得开心……” 覃小津本来想说“学生也学得开心”,但是萧占开不开心他真的不知道,“萧占开不开心我就不知道了,他那张脸比我还臭。”覃小津又笑了起来。 向清说道:“其实他人挺好的。” 萧占常常会来看常胜将军,一个大明星,十指不沾阳春水,却也会替常胜将军泡奶粉,还会抱着他逗他。 “他估计就是性格慢热,小津,你和他也算有缘,不如试着和他做做朋友,那你们的兄弟情就不只是流传在通稿上,以后我再给你俩发通稿就不是对公众撒谎了。” 这个,覃小津可从来没想过。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剃头挑子一头热。” 向清知道覃小津还是那个高傲的覃小津,他只为白荷一个人下凡,便也丢开这个话题不提,转而去问“古筝小镇”的事,“古筝小镇的项目,我有什么能帮的吗?” 第三百四十三章 删照片 “现在常胜将军就是你最大的项目,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还有那么多人帮我呢。” 覃小津伸手去摸常胜将军的小脸蛋,小婴儿真的好可爱啊。 向清想想也是,这是整个古筝界必须共襄盛举的一件大事,自然要群策群力,但她还是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开口。” 覃小津立即说道:“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现在就帮我。”说着抱起常胜将军,对向清笑道:“帮我和常胜将军合个影吧。” 从向家出来,上了车,覃小津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那张向清拍摄的他手里抱着常胜将军的照片,唇角一抹笑。 嗖的一声,相片发出去了。 将来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吧? 覃小津并没有等到白荷的回复,他知道此时此刻白荷或许还在伏案创作吧,虽然得不到回复,他依然很开心,戴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一轮明月前面引路,车子旖旎前行。 一切都在向好,“古筝小镇”项目正在启动,他和白荷也摆脱了契约的桎梏,走上婚姻的正轨…… 一切如这月光般美好。 萧占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和留言,一张脸冰冷到了极致,下一秒就删除了覃小津发来的照片和信息。 身后有脚步声,萧占一惊,是白茶。 “少爷,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白茶殷勤地问。 “我饿了,去给我做夜宵。”萧占说道。 白茶吃惊,少爷为了控制体重,正餐都不怎么吃,居然还吃夜宵?但白茶没有问什么,还是向外走去。无条件听少爷的话,就是一个助理必备的素养。 见白茶走出去,萧占忙将藏进袖子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到一个盒子里,又放进柜子里,一切恢复原样,这才走出书房。 白茶还没走到厨房就被萧占站住了:“宵夜,我不吃了。” 白茶愣了一下,旋即高兴起来:“好的,那少爷是要睡了吗?” “要睡了。” “少爷早点睡。” 白茶去睡了,萧占依旧坐在客厅里。 客厅里灯光很暗,萧占仿佛才是最闪耀的光,他置身那一片昏暗里,就像远方高空里的孤星,说不尽的孤独。 他静静看着某个方向,一扇门底下的门缝里有灯光泄露出来,那个女人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还在写,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通宵通宵地写。 虽然她是第一次编剧,但毕竟写过小说,有着很强的文字功底和讲故事功底,改编的又是自己原创的故事,萧占对白荷的能力一点都不担心,甚至很期待。 他是读过白荷写的《男道》的,非常好看的故事,而白荷之前的小说,萧占也读了。 作者很难不在自己的作品里影射自己,影射自己的生活,影射自己的价值观。 透过白荷的小说,再透过白描的嘴,萧占对白荷的人生有着大致的了解,只是她与覃小津的具体细节,白描不清楚,萧占也就知晓得不端详,只知道她嫁给了覃小津,覃小津成了两个孩子的继父。 突然想起开门声,萧占看过来,白荷手里拿着水杯,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梦想 黑暗处有个人影,白荷已经发现了萧占,她扬了扬手里的水杯,赔笑道:“我水喝完了,我出来倒水。” 话音落,客厅里的灯就亮了起来,雪亮的灯光让白荷伸手挡住了眼睛,很快白荷适应了灯光,她朝萧占嘿嘿假笑着,去倒水。 茶几上,水壶居然是空的。 白荷尴尬地放下了水壶,“我去厨房倒个水。”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让她一怔,旋即,萧占拉了她走了出去。 后院,月光朦胧,还有路灯的灯光,影影绰绰,极有氛围。 白荷打了个哆嗦:“萧先生,这外面好冷,有什么事不能在室内说呢?” “你冷?”萧占问。 白荷重重点头,缩着身子。 萧占张开双臂将白荷抱住了,“这样,就不冷了。” 白荷一愣,旋即推开他,一脸问号:“萧先生,你这是勾引我?” 萧占脸一沉,好在月色掩藏了他的面色。 他咬牙,伸手再次将白荷强硬拉入怀中,白荷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干脆不挣扎了,哈哈笑道:“我明白了。” 萧占一怔松开手:“你明白什么?” “那天,你赶走马编剧的时候说过,马编剧只会囫囵吞枣暴殄天物,对于我这块肥肉需要一个懂得品尝的人来慢慢品尝才可以,所以,萧先生是想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懂得品尝的人?” 萧占的脸更黑了,声音比夜风还冷:“难道你不荣幸吗?” “荣幸你个大头鬼啊!” 白荷毫不客气,劈头盖脸说道:“你勾引我,也许你是真心的,被我的美色所倾倒……” 萧占咬住了唇,他有被气到,他真的很想说这个女人的姿色比起他天天接触的娱乐圈女明星来说,算个球,但是女人的语速太快,没有丝毫停顿,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你勾引我,还可能是因为你故意要报复覃小津,之前一直捆绑你炒作营销,虽然明明是双赢的事情,但是在你眼中一定是覃小津蹭了你的热度,所以算是得罪了你,你现在就要逮着机会报复他,比如给他戴绿帽子——” “不管我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的态度是什么?”萧占问道。 “当然是拒绝你,”白荷立马摆明态度,“虽然你很帅,但是覃小津也很帅啊,你是大明星你有钱,覃小津的钱也不少,我犯不着啊。最关键的,覃小津能给我婚姻,你是大明星你能吗?无论哪一方面,你都不是覃小津的竞争对手,所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自量力就站到我面前来?” 白荷说完,给了萧占一个标准的假笑。 萧占依旧是黑沉沉的面目表情,在夜色里却没有多少压迫感。 “可我更能够帮助白小姐实现梦想。” 萧占这些日子一直在读白荷的文字,他太知道白荷的梦想是什么,给世人讲好故事,将好故事拍成影视剧让更多世人见到,这是白荷的夙愿。 “白小姐很有才,可是世有伯乐而后才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白小姐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所以,萧先生明明是伯乐,为什么要演起西门官人呢?”白荷反问,继而笑笑走掉。 第三百四十五章 福利院棒棒糖 白荷走了,后院剩下萧占一个人。 他走到秋千架上坐下,脚点地,一蹬,秋千晃了起来。 他坐在秋千架上,身子随着秋千架一荡一荡,眼睛在夜色里如星亮。 “小弟弟,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哭?”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福利院里的萧占于墙脚抬起泪眼模糊的小脸,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迎面走来,递给他一根棒棒糖。 她穿着发旧的棉麻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不管你有什么伤心事,吃颗糖,心情能好点。”少女剥下糖纸,递给萧占,笑容真诚又耀眼。 萧占接过糖舔了一口,好甜。 “羞羞人,躲在这里谈恋爱。”小孩子讥笑的声音传来,萧占条件反射紧张起来,少女走过去,拧住那个小孩的耳朵,说道:“都是没爹没妈才被送到福利院的,就不要互相伤害了,懂吗?” 小孩吃痛,跑走了。 少女回头给萧占一个笑,萧占也笑了起来。 “白荷,老师找你呢,演出要开始了,你怎么上个厕所去这么久?”有人喊少女。 少女朝着那人的方向说了句“来了”,又转头看萧占:“今天,学校组织我们来给福利院的孩子表演节目,你快来看吧。” “白荷,快来了!” “来了来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萧占舔了口手里的糖,她叫白荷。 秋千架上,萧占起了身。 白荷刚坐回电脑前,敲门声就响了起来,白荷无奈去开门:“萧先生,你不要勾引我,没有用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也不能屈……” 萧占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伸到白荷面前来,白荷愣住。 “帮我剥一下糖衣吧。”萧占眼里期待的。 白荷伸了一下手就缩了回来,“你不要费心机了,我不会上当的,什么剥糖衣,你就是变着法儿撒娇,想要勾引我。” 白荷说着就要关门,萧占拦住了,“你想多了,就是帮我剥一下糖衣,而已。” “你去找白茶吧,我又不是你生活助理。” 门“砰”一声无情关上了。 萧占看着手里的糖,眉头拧成个“川”字。 …… …… 覃小津开始忙碌,流派世家传人、古筝界大咖们都到了,安排他们去酒店入住,又带着大家吃好喝好,当然覃小津在古筝界就是个小字辈,覃山海不在,还好有覃湖坐镇。 第二天便举行了碰头会。 碰头会上,覃小津给大家演示了“古筝小镇”效果图的ppt,并进行了创意讲解:“古筝小镇力图集古筝演出、教学、休闲旅游、文化创意、生态人居于一体。山水之间,囊括剧院、工坊、古筝文史博物馆、古筝流派艺术家村落等等主题,力图展现艺术享受的空间,让来访的游客在古筝艺术里感受民族文化之美……” 覃小津做了大量工作,他的演说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会场的角落里有一名服务生,不端茶不倒水,全程只录视频。 他坐在角落里,就是个不起眼的服务生,没有人注意到他。 覃小津讲解完,太精彩了,他几乎要为覃小津鼓掌,但是想到自己的任务,又害怕自己被覃小津认出来,只能低调地低着头。 覃湖很为覃小津骄傲,她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认真倾听,频频点头。覃小津说完,掌声安静了,她站起来笑看大家。 “邀请大家来就是想着群策群力,全体古筝人一起把‘古筝小镇’建设好,把古筝这门艺术更好地传承与发展,所以,大家有什么更好的创意,不吝赐教。” 有了覃湖的鼓动,大家也不矫情,各种好点子缤纷抛出,除了设计方面,还有关于如何融资等等,都给了真知灼见,每个流派,每个艺术家都表示要慷慨解囊,共同投资,集中力量办大事。 碰头会尾声,四月举起了手,服务生过来将话筒交到了她手上。 四月在话筒前清了清嗓子,所有人向她投过目光来。 不管过去,老资历的古筝艺术家们对于走流量路线的四月如何抱有成见,在这场覃家召集的碰头会上也只能听她发言,谁也不好拂覃湖的面子。 “古筝小镇能够留下那片蓝花楹吗?” 其他人不太懂,覃小津却是一颤,覃湖也看向四月。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蓝花坞,也感谢覃家为古筝小镇这个项目能够无偿贡献出蓝花坞这块地,为我们全体古筝人做了一个无私的示范。大家知道蓝花坞为什么要叫蓝花坞吗?因为这个村庄里种满了蓝花楹……” “什么是蓝花楹?” 有人问旁边的邻座,邻座也不知道,很多人拿出手机搜索“蓝花楹”。 “蓝花楹是一种非常美丽的花树,我去年就在蓝花坞见过它的美,蓝紫色的花朵开满枝头,像蓝紫色的烟霭,美极了。蓝花楹的种植过程需要长达几年,蓝花坞的蓝花楹都有些年月了,是成熟的可以直接观光的花树,砍掉多可惜啊,为什么不在设计方案里保留下来呢?” 四月问向覃小津。 覃湖也这样问覃小津。 碰头会已经结束,贵宾们享受了云城的风光和美食后,都散了。 姑侄俩全程陪同大家,也十分疲惫,然而也没有直接回覃家别墅去。 覃小津的小车上,覃湖在副驾驶座上看向自己的宝贝侄子,问道:“为什么不保留蓝花楹呢?” 覃小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姑姑,陪我去蓝花坞走走吧。” “好。”覃湖目光温柔。 车子发动了,向着蓝花坞而去。 月光下,蓝花坞幽静如仙境。 夜风里已经闻到浓郁的春的气息,新生命喷薄待发,漫步在村庄里,覃小津的心情是雀跃的。 覃湖抬头看路边的蓝花楹,高大的蓝花楹没有花朵,一片片浓绿的叶子在夜色里形成厚厚的暗影。 覃湖再次问道:“为什么不保留这些蓝花楹呢?” 覃小津停住了脚步,昂起头看那些蓝花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带病种植蓝花楹的女子,她朴实而清丽,咳嗽声带着倔强——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卧底 “姑姑,蓝花楹是我母亲种的。”覃小津低声道。 “所以,保留下来更有意义啊。” 覃湖的理解是大家都会有的理解。 然而,覃小津说道:“古筝小镇是大家的项目,是属于整个古筝界的,属于古筝这门艺术,不应该挟带私心,我母亲只是我的母亲而已——” 覃湖抿唇点点头,她的侄子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他长大了,是成年人了,有着成熟的思辨能力,分得清公与私轻与重。 “何况,就算我母亲活着,她也未必愿意将她种下的蓝花楹,与咱们覃家的古筝扯上关系。” 覃小津心情复杂:“姑姑知道我母亲的故事吗?” 覃湖并不知端详,那是覃山海的秘密,他求而不得的爱情对于他是一件丢脸的事,是伤自尊的,所以覃湖只当覃山海的退婚是“留子去母”是覃山海负心,并不知道覃山海才是那个伤心人。 覃小津却已经知道了。 蓝花楹是牛婉兮的爱情,是牛婉兮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她不愿意嫁给覃山海,就是想让她的爱情与古筝世家没有任何瓜葛,她的爱情她的人生她的伤心,都不要与古筝世家有任何关系。 身为牛婉兮的儿子,他得成全她。 就算蓝花楹再美,他也得割舍,她的母亲是那么倔强又清高的人,他愿意亲手毁了这美好,去守护她母亲的那份清高与决绝。 “你无论做什么决定,姑姑都支持你。” “谢谢姑姑。” 覃湖张开双臂,覃小津投入她的怀抱,像小时候那样。 在覃湖的怀抱里,覃小津从未有过的踏实。 是姑姑,更是母亲啊。 …… …… 白描一大早就来跟萧占复命。 在碰头会上录制的视频,他回去后看了无数遍,终于能将覃小津的演说一字不漏背下来。碰头会上贵宾们的发言他也做了整理,虽然已经整理成文字稿,他还是背诵做到脱稿,因为他知道萧占是不可能亲眼看文字稿的。 “快快快,少爷已经在等你了。”白茶来叫白描,看了眼他手上厚厚的打印稿,“不错啊,你出息了啊。” 白描得意地笑:“你弟弟本来就是个聪明人。”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白茶丢给白描一个白眼。 萧占在一个房间里,对着墙壁上的靶练射飞镖。 每把飞镖落在圆形靶上,发出“砰”的一声,都让白描心一揪。 终于,飞镖正中靶心,萧占转过身来。 白描立即舔着笑脸迎上去:“少爷,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先吃早饭,再听我汇报?” 萧占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以最舒服的姿态瘫坐好,说道:“开始吧。” 白描就知道萧占不会看稿子,更不会去看视频,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复述碰头会上的内容,覃小津的规划,贵宾们的意见,十分详尽。 白茶站在一边,唇角忍不住勾起笑容,其实白描还是靠谱的,有了少爷的调教,他不会像以前那样懒散了。 “少爷,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白描终于汇报完毕,喝了口白茶递上来的茶水。 萧占站起身,说道:“跟我去覃家别墅。” “我吗?”白描很兴奋,最近放假太久,整个人都废了。 萧占看了他一眼,不留情面的:“你会开车吗?” 白茶看了白描一眼,乐颠颠跟着萧占走了。 白描不服气地想:是该趁着休假去考一本驾照了。 白描正准备离开别墅,白荷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大姐,你怎么在这儿?”白描很兴奋。 “你们家少爷走了?”白荷却问道。 “二姐也走了。” 白荷忙急急往书房的方向走,门是锁的,白荷握着把手猛摇了一阵,问白描:“有钥匙吗?” 白描摇头。 白荷的目光将白描从头看到脚,看得白描心里发毛。 他紧张道:“大姐,我真没钥匙。” 白荷不管,伸手去他裤子口袋里掏,白描本能捂住,两个人拔河般纠缠了一阵,白荷终于将白描的手机夺了过来。 “你要手机,直说啊,吓死人了。”白描不可思议。 他哪里懂,白荷现在看手机就像饿狼看到肉。 白荷划开白描的手机屏幕皱眉:“设什么密码啊?” “敏敏的生日。”白描忙不迭说道。 “恶心。”白荷做了个“吐”的动作,想要解开密码又愣住,她不知道郭敏敏的生日啊。 白描拿过手机解了密,递给白荷。 白荷忙不迭给覃小津拨出了号码—— 白描的手机号,却是白荷的声音,覃小津一下子清醒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走去窗前,刷一下拉开窗帘。 透亮的天光满室通亮,让人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白荷——”光喊出这两个字,覃小津都很激动。 白荷也很激动,又很委屈:“我想你了。” 声音带着哭腔。 覃小津皱起眉头:“可以每天给你打电话吗?我觉得应该不会影响你创作的。” “我也这么觉得,”白荷撅了嘴,电话情思明明还可以促进创作吧,“可是我没有手机了。” 覃小津了解了。 在英国的时候,他有经验。 “我来想办法。”覃小津说道。 依依不舍挂断电话,白荷一抬头,就看见白描对她做了个“吐”的动作。 互相嘲讽,礼尚往来啊。 白荷懒得理会白描,将手机往他怀里一塞,说道:“抽个空去找覃小津一趟,不要辜负我所托啊。” 白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但是白荷吩咐了,他立马答应她,“yes,madam.” 胸无大志,乐天派的白描,滑稽的动作与语气让白荷笑了。 覃家,覃小津看着手机,不由呆了呆。 公主对他是有好感的,所以控制他的手机,萧占也控制了白荷的手机,难道—— 覃小津越想越不是滋味起来,萧占和白茶就到了。 因为是周末,覃浪和覃浪花不用上学都在家,白茶就去看望两个外甥。 “今天,萧先生并没有约课。”覃小津并不乐意招待萧占。 “我不是来上课的,”萧占说道,“我是来给覃先生的‘古筝小镇’项目投资的。” “投资?”覃小津意外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对台词 “你的大明星学生这么快就上完课了?”见覃小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覃湖走过来问道。 覃小津说道:“他今天不是来上课的。” “专程来看你?”覃湖意外,“你们俩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也不是,他是来谈投资的。” 萧占要在古筝小镇里投资建一座影视楼,专门用作拍摄《男道》。 “全国第一部古筝电视剧,它的拍摄地就建在古筝小镇里,小津,这很有意义啊。”覃湖兴奋。 覃小津也是这么想的。 白茶正在花园里陪覃浪、覃浪花玩耍,突然看到萧占走过来一怔,萧占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来。 “少爷,好了?”白茶觉得时间有点快,也就一眨眼功夫,她还没和两个外甥说完话呢。 萧占点了头,视线落向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正仰着头看他,那表情就像见了鬼一样,大概他们看着他就联想到了常苏吧。 “我是萧叔叔。”萧占弯身捏了捏覃浪花的小脸蛋。 覃浪花更加见了鬼的表情:“萧叔叔可真搞笑,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萧占:“……” “少爷,我们是要回去了吗?”白茶并不欢喜地问,她只有每次陪萧占来覃家别墅上课的时候才能见到两个外甥,每次都玩不尽兴就又要走了。 “二姨妈,你干嘛催萧叔叔走啊?你没看出来,萧叔叔他并不想走吗?” 覃浪花看了一旁覃浪一眼,覃浪上前默默拉住了萧占的手。 哥哥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哥哥。 覃浪花笑着说道:“萧叔叔,你看,我哥哥他也舍不得你。” 萧占和覃浪互视了一眼,一个发觉自己竟然真的有点舍不得走,另一个发觉自己竟然真的舍不得对方走。 “少爷,那就留下来再玩一会儿啊。”白茶笑眯眯说道。 覃浪花也笑眯眯看着萧占:“我们就玩——对台词!” 萧占回到自家别墅的时候,立即去睡。 白茶来敲白荷的房门:“少爷累了,去睡了。” “累了,怎么会?”白荷不解。 “在覃家陪浪花对了一天台词,哈哈哈——”白荷一想起萧占陪覃浪花对台词的情景就忍俊不禁,“各个热播剧里的经典场景几乎都演了一遍,咱们浪花真是阅剧无数啊,少爷的演技也真不是盖的,一会儿演老奶奶,一会儿演老爷爷的,一会儿还演浪花的儿子,哈哈哈——” 白荷也哈哈大笑着,笑罢关切问:“覃小津怎么样了?” “我姐夫啊,”白茶立刻皱眉噘嘴,“我只是惊鸿一瞥,少爷就和他谈正事了,我就没有再见到姐夫了。” “正事?谈什么正事?不是弹古筝吗?” “少爷说,要投资建一座古风楼用于拍摄姐姐你的小说。”白茶只知道个大概。 “这为什么要和覃小津说呢?” 这个白茶就不知道了。 白荷又问:“你看到白描了吗?” 白茶这才想起白描来。 白描不在别墅里,“大概是回燕子庄去了吧。” 白描此刻正陪着覃小津在手机店。 覃小津选好了一款手机,让服务生包起来,交到白描手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白描将装着手机的袋子在覃小津跟前晃了晃,手机店雪白耀眼的光亮与他的笑容交相辉映。 “姐夫,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如果不是亲姐亲姐夫,谁都不能让他背叛少爷。 覃小津勾起唇角,揽着白描出了手机店。 两人在路边烧烤摊坐下点菜喝啤酒。 覃小津本来要请白描去有格调的西餐厅,但是白描吃不来西餐。 几串烧烤、几杯啤酒下肚,白描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姐夫,你不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白描难念的经就是婆媳关系。 虽然没有和郭敏敏办酒席,但是两个人领了结婚证,就是正式夫妻了,这段时间又不用来萧占身边工作,于是同住屋檐下,磕磕碰碰摩摩擦擦都来了。 最关键的:郭敏敏怀不了孩子。 一个迟迟不怀,一个就急不可耐。 明月女士脾气不好,对女儿都那么过火,何况是对儿媳? 明月女士强势,郭敏敏也不是软弱可欺的,她对白描有感情,平常也愿意操持家务将白描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但明月女士罗里吧嗦叽叽歪歪的时候,郭敏敏也会爆发,而不是像小媳妇那样默默忍受和委屈。 郭敏敏的爆发看在明月女士眼睛里是大逆不道的。 婆婆媳妇的角色本身就是天敌,两个人又都是强烈的个性,针尖对麦芒,苦的就是白描。 白描夹在中间,左手母亲,右手老婆,夹心饼干的滋味并不好受。 大多时候,白描都帮着郭敏敏,明月女士就委屈撒泼,骂白描不孝,有了媳妇忘了娘。 明月女士逼狠了,白描也少不得要在郭敏敏面前小心抗议几句,提醒她让让老人之类的,郭敏敏就离家出走,大半夜爬燕子庄的山,吓得白描满山黑漆漆地找她。 “姐夫,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为了我各让一步呢?” 白描喝口酒,想不明白:“我妈被我两个姐姐抱怨了一辈子的重男轻女,那我是我妈最爱的儿子吧?她怎么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呢?敏敏要是和我离婚了,她就那么开心?再说敏敏,她是我老婆,她都和我领了结婚证,难道不是因为爱我吗?爱我,就不能看在我妈生我养我的份儿上……” 白描喝着闷酒,流着眼泪。 覃小津安抚他:“或许等你和敏敏生下孩子,妈她就转移了注意力,她想要抱孙子,你们给她生一个,她求仁得仁,就放过你们了。你们想想,她是不是很喜欢浪花?” 白描觉得覃小津说得有道理,但是—— “孩子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吗?我发誓,我和敏敏都没有避孕。”白描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要不去检查一下。” 一句话提醒了白描,“我明天就带敏敏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止敏敏,你也得去检查,你俩都去查一查,双方都没问题呢,能安心些,要是有问题就趁早治疗。” 这一夜,白描没有去萧占的别墅找白荷,因为他喝醉了,酒气冲天地去怕惹到萧占。 第三百四十九章 相思 白描跟着覃小津回到覃家别墅过了一夜,次日一早就将手机送去给白荷。 偷偷摸摸去,偷偷摸摸走,等萧占醒过来,覃小津送的手机已经到了白荷的手上,而白描已经去燕子庄接上郭敏敏去医院了。 开机,联网,微信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看着那熟悉的头像,白荷再次确认了房门是否反锁,这才忍着激动的心情拨出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很快被接通,覃小津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两个人通过手机看着对方的脸,就那么看着对方傻笑着。 原来刻骨相思就是这样的。 “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覃小津问。 “我给你看。”白荷将摄像头对准了电脑屏幕。 “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你也是。” 两个人的视频电话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被理智切断。 白荷继续写剧本,覃小津继续跑古筝小镇的事。 这间房间之外,萧占和白茶压根儿不知道房间里的甜蜜乾坤。 …… …… 民乐团古筝首席人选揭晓了,是覃浪。 并没有什么悬念。 骏豪妈看着从学校大门口跑出来的覃浪,一脸不高兴。 覃浪正跑向路边的小车,那小车是覃家的,开车的司机是老张。 这些日子,都是老张接送覃浪兄妹俩上学放学,骏豪妈也就不能碰到覃小津。 在覃浪上车前,骏豪妈拦住了覃浪去路:“浪浪,能帮阿姨一个忙吗?” 覃浪看着骏豪妈,乖巧问道:“阿姨需要我帮什么忙?” 骏豪妈指着路边一辆鸡蛋饼车:“阿姨饿了,浪浪能帮阿姨去买个鸡蛋饼吗?” 顺着骏豪妈手指的方向,覃浪看见了那辆鸡蛋饼车,看见鸡蛋饼车后正在烙鸡蛋饼的男人,他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阿姨,骏豪出来了,你让骏豪去给你买吧,我得回家了。”覃浪说着转身向老张的车跑去。 骏豪妈看着覃浪的背影,冷嗤了一声:“就你鸡贼,小兔崽子。” 骏豪来到骏豪妈身边,喊了声“妈”,骏豪妈堆起笑脸说道:“骏豪,妈妈请你吃鸡蛋饼好吗?” 骏豪“啊”了一声,“妈妈不是说那不卫生吗?” “妈妈请你吃你就吃。” “要是爸爸知道了——” “你别让你爸知道,不就好了?” 骏豪妈拉着骏豪来到了刘峥嵘的鸡蛋饼车前,刘峥嵘一怔,他将打包好的鸡蛋饼递给客人,看着骏豪妈:“你是要吃鸡蛋饼?” 骏豪妈才不是来光顾刘峥嵘生意的。 “浪爸,你到学校附近来摆鸡蛋饼,是为了看儿子吧?” 刘峥嵘没有吭声,骏豪妈也不需要他吭声,“你们家浪浪已经走了,坐上覃家司机的车走了,你说这孩子,只认钱不认亲生爹,我都和他说了你在这里摊鸡蛋饼,他居然理都不理你,就走了,亲生爹还不如一个有钱的爹……” “我收摊了,你让让。”接触久了,刘峥嵘也发现了骏豪妈就是个多事的人,喜欢挑拨离间。 骏豪妈不是好人,他刘峥嵘也不是好人,怎么会去上另一个坏人的当? 第三百五十章 我不喜欢吃鸡蛋饼 刘峥嵘在学校附近摆鸡蛋饼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到放晚学的时间点,他无论身处哪里,都会将鸡蛋饼车骑到学校附近来,远远地看着覃浪从校门口走出来,上一辆小车,然后远去。 两个孩子跟着他,要吃苦的,根本不可能上好学校坐豪车。 刘峥嵘是个精明的,孩子永远是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刘峥嵘的血,他们在哪里生活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要他们过得好就可以。 所以,他只要能远远看儿子一眼就可以。 只是刘峥嵘没想到,覃浪也有主动站到他面前的时候。 他骑着鸡蛋饼车晃悠悠晃悠悠在街上转着,迎面而来一辆小车险些撞到他。 虽然人没撞到,但刘峥嵘的鸡蛋饼车翻了,新鲜圆滚的鸡蛋滚了一地,大部分都碎了,澄澄的鸡蛋黄在马路上特别耀眼。 刘峥嵘看着翻倒的车子,看着一地狼藉,有些懊恼,但也只能一样样收拾。 一辆车子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他们帮着刘峥嵘扶起了鸡蛋饼车。 “谢谢,谢谢啊。”刘峥嵘不停道谢,看到孩子时愣住。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儿子覃浪。 “谢——谢——”刘峥嵘笑容都僵了。 鸡蛋饼车扶好了,工具都收拾整齐,刘峥嵘说道:“我给你们摊鸡蛋饼吧。” 老张摆摆手,“不用了,举手之劳。”拉着覃浪要走。 覃浪没有马上走开,他看着刘峥嵘说道:“我不喜欢吃鸡蛋饼,妹妹也不喜欢吃鸡蛋饼。”然后跟着老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车,车子开走了。 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刘峥嵘心情复杂,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特意和他强调他不喜欢吃鸡蛋饼,妹妹也不喜欢吃鸡蛋饼,是暗示他以后不要再到他学校或者覃浪花的幼儿园门口去摆鸡蛋饼摊了吧? 这样想着,刘峥嵘就踩不动鸡蛋饼车了,推着鸡蛋饼车蹒跚走着。 …… …… 白描又约出覃小津去烧烤摊喝啤酒。 “一直叫我请客叫上瘾了?”覃小津打趣,一边将盘子的烧烤都往白描跟前推去,又给白描倒酒。 覃小津这样伺候白描,白描心里也有些虚,毕竟此刻酒还没有醉。 “姐夫,我自己来,你的手可是弹琴的,我姐要是回头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白荷真的会为我而揍你?” “会的。” 白描重重点头,他的姐姐可是为了男人和娘家都断绝来往的傻女人,刘峥嵘就是前车之鉴。不过这话,白描可不能当着覃小津的面说。 得到白描的肯定,覃小津勾起唇角,笑了。 他拿起一根烤全翅递给白描:“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说姐姐会揍他,姐夫怎么更殷勤了呢? 白描吃着烤鸡翅,差点忘了自己约见覃小津的目的。 “姐夫,”白描叹了口气,“真的出事了。” “白荷怎么了?”覃小津紧张。 “不是我姐,是我老婆。”白描被覃小津的反应吓到,忙解释。 “哦。”覃小津立即松口气,又发现自己这反应未免绝情了,便问道:“敏敏她怎么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试吃 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郭敏敏不能自然受孕。 “我妈以前就坚持,一定要敏敏先怀孕,再给郭家聘礼钱,我妈怕的就是这个,我爸还说那么多女人都能生,我们白家不会这么倒霉碰到这样的事吧?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白描非常苦恼,闷酒不离口。 “不能自然受孕,那就做试管婴儿呗。”覃小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白描一拍覃小津肩膀,指着他,醉醉地笑:“姐夫,如果你是我妈就好了。” 白描也觉得不能自然怀孕没什么大不了,做试管婴儿就好了嘛,然而明月女士不同意,觉得试管婴儿太耗钱了,没法确定一次两次就能成功。 不但明月女士,郭敏敏也不愿意,因为如果做试管婴儿的话,除了金钱,还涉及到时间,郭敏敏认为萧占随时都有可能结束他们的假期,她可不想丢掉这么好的工作。 老母亲和老婆虽然动机不同,但目标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不做试管婴儿,白描一下又犯难了。唯一能平衡母亲和妻子的方法,就只有和郭敏敏离婚了。 离婚,再和别人结婚,一定要先怀孕后结婚,这样老母亲就能抱上孙子了,而郭敏敏也不会失去萧占生活助理这份儿工作。 “姐夫,你说我怎么可能和敏敏离婚嘛。” 白描非常苦恼,他一直是个温顺乖巧的男人,虽然少了血性,可绝对是好儿子好丈夫啊。 虽然郭敏敏只是两家相亲介绍来的结婚对象,但既然领了结婚证,白描就一心一意对待她,结婚过日子就是要平平淡淡踏踏实实,他从来都不是追求浪漫、激情的人,他只求现世安稳。 一段婚姻要安稳就得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幸福定义,没有孩子怎么能称上完美呢? “不能离婚,也不能不生孩子,敏敏她怎么可以不体谅体谅我呢?哪有人结婚了不要孩子的?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传宗接代是我的责任,敏敏她嫁给了我,她就得给我生孩子啊,但是她为了一份工作,竟然……” 覃小津唇角勾起露出笑容:“只是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又不是永远不要孩子,我觉得你俩还年轻,不要急在一时。” 一言点醒梦中人,白描激动站起来,抱住覃小津,往他脸上“啵”亲了一口:“姐夫,爱死你了。” 覃小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到,怔了怔,唇角一勾,勾出一个明显的笑容。 他看着手舞足蹈的白描,突然觉得兄弟姐妹的可贵之处。 是白荷让他的人生有了烟火气。 喝醉的白描再一次睡在了覃家别墅客房里,回到房间里的覃小津拿出手机和白荷视频通话。 “你又和白描去喝酒了?”白荷惊呼。 “别担心,我没喝。” “白描呢?” “他喝醉了,已经睡着了。” “你看看你,都把我弟带坏了。”手机屏幕上,白荷噘嘴生气。 覃小津:“……”谁带坏谁啊,他此前二三十年从未踏足过烧烤摊的人,现在一到晚上不去那种地方闻闻烟火气都有些睡不着了。 见覃小津露出懊恼的神色,白荷又笑着哄他:“好羡慕白描,有这样的姐夫,简直太幸福了。” 这女人的嘴巴明明可以随时抹蜜,她却偏偏总是毒舌。 覃小津被白荷用甜言蜜语哄了一二十分钟,终于心满意足睡下,明天还要带旅游规划设计师去蓝花坞实地考察。 刚和覃小津结束通话,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白荷忙把手机藏起来,走去开门,门外不是萧占是白茶,白荷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因为白茶说道:“姐,少爷叫你吃夜宵。” 饭厅,桌上,一份牛排喷着香气。 萧占坐着并没有动,等白荷坐下,萧占就将那份牛排推了过来。 白茶一旁解释道:“姐,少爷最近让我学做西餐,我是新手,怕做得不好吃,所以让你先尝尝,等我做到好吃的一天,再让少爷品尝我的手艺。” 原来是喊她来试毒。 白荷拿起叉子先吃了盘子里沾着黑胡椒汁的西蓝花,再刀叉切了一块牛排放到嘴里,嚼了嚼,吞下。 “好吃。” 白荷双手将牛排盘子恭恭敬敬推到萧占面前,堆起一个假笑。 对面的男人笔直端坐,一脸黑沉。 一旁,白茶叫起来:“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吃啊?” “你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看着呢,我吃了啊。” “可你说好吃——” “是好吃啊,”白荷对白茶笑笑,又对萧占笑笑,“我鉴定过了,好吃,我妹的手艺就是好。” 白荷送给白茶一个大拇指。 “怎么可能,我今天是第一次做牛排。” 白茶还想说什么,白荷已经看向萧占,“萧先生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加我试吃呢?” 萧占兀自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顿时脸上更罩了一层寒霜。 白茶看了萧占的表情心一沉,嗔怪道:“姐,明明不好吃,你干嘛故意骗人?” 白荷才不会承认呢。 “每个人的口味怎么会一样?我们从小粗茶淡饭长大,对美食好不好吃的感受当然比起大明星来要低得多,我们觉得好吃的东西大明星未必觉得好吃啊,毕竟大明星含着金钥匙出生蜜罐里长大,吃着山珍海味……” “你现在就滚。” 萧占粗暴的声音响起,白茶和白荷都吓了一跳,不过白荷也没觉得什么,毕竟是金主,金主面前她不必有自尊。 “那我回屋写剧本去了,萧先生慢慢品尝。”白荷一溜烟跑走了。 饭厅只剩下白茶和萧占两个人,白茶顿时感觉气压好低。 “少……少爷,我明天再给你做……” 不待白茶说完,萧占已经起身走了。 白荷刚在电脑前坐下,房门又被敲响。 “我已经睡着了。”白荷懊恼地喊。 敲门声没有停,有节奏地持续敲着。 白荷无奈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萧占。 “萧先生,我还要不要给您写剧本了?”白荷言语含着愠恼。 “你没有看过我的八卦吗?”萧占冷冷问道。 白荷“啊”了一声。 第三百五十二章 甜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是吃着山珍海味长大,我从小到大,就算当上大明星,我吃的最多是苦——” 萧占语气没有很大的波动,但让白荷感到他此刻的怒气。 他伸过一根棒棒糖来:“从小到大,我最渴望的味道就是甜。帮我剥一下糖衣吧。” 那么郑重的请求,那么期待的眼神,令白荷一时无法拒绝。 这次白荷替他剥了棒棒糖的糖衣,将剥好糖衣的棒棒糖递给他。 萧占一接过那棒棒糖,白荷立即将门关上了,那声“晚安”也被锁在了门内。 站在门外,萧占看着手里的棒棒糖,缓和了神色,他将棒棒糖放进嘴里舔了一口,甜。 …… …… 蓝花坞,暖阳照耀。 一架古筝摆在河边蓝花楹树下,四月正在弹奏古筝,各种热门影视剧的主题曲插曲经由四月的手弹出。她的前面竖着直播设备,手机上各种弹幕刷屏:“四月老师太美了”“四月老师的古筝太好听了”“仙女”…… 河水里,叶知秋正用削尖的木棍插鱼。 他已经插了半天鱼,一点收获都没有,他的目光老是被岸边弹奏古筝的女子吸引。 她穿着白色复古棉麻裙衫,信手弹筝,如仙女一般,叶知秋的脸上弥漫笑意,不自觉目光就看直了,直到岸边有人喊他。 岸边不远处覃小津领着设计规划师正看着他。 因为突然多了两张嘴,叶知秋不得不认真捕鱼。 四月结束直播的时候,叶知秋的烤鱼也分发到了每个人手上,闻着手中的烤鱼香,每个人都吞了口水,四月更是连连赞叹。 覃小津一边吃着烤鱼一边问:“知秋,你不是已经搬走了吗?怎么三天两头来蓝花坞啊?我舅舅那边蓝花楹苗基地不需要你帮忙了?” 叶知秋有些难为情,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四月一听“蓝花楹”三个字就接了话茬:“小津,非要砍去这些蓝花楹吗?到了夏天,花开得那么美,砍了多可惜啊!如果留下蓝花楹,未来人们到古筝小镇的时候不是更多了打卡的理由?说不定蓝花楹还会成为古筝小镇的特色啊。” 如果四月撒娇“留下吧留下吧”覃小津能答应的话,四月觉得自己一定会撒娇的。 吃着烤鱼的规划师也说道:“留下并无不可。” 从蓝花坞回来,萧占就到了覃家别墅。 这一次是上古筝课。 上完课回去,白茶就给白荷带了一个消息:“姐,你知道吗?我和少爷到覃家别墅的时候,姐夫正和覃家那位姑奶奶在讨论什么蓝花楹要砍去还是要留下。” 之前在蓝花坞的时候,覃小津带着白荷在蓝花坞里走,就说过要砍去蓝花楹的事,还在讨论的话,说明覃小津也是摇摆不定的,他内心也没有很坚决,他内心也有不舍,否则他不会给别人一个讨论的机会。 当覃小津再和白荷视频通话的时候,白荷就主动提起了蓝花楹:“能告诉我要砍去蓝花楹的原因吗?” 覃小津说了理由后,白荷说道:“覃家与你母亲之间最密切的联系,不是蓝花楹,而是你啊。” 覃小津一颤。 “如果你真的觉得帮你母亲切割与覃家的联系是她老人家的遗愿,那最好的方法应该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啊,而不是让蓝花楹消失。有你在,你母亲与覃家与大先生永远都有牵扯,不管是砍去蓝花楹还是绿花楹,意义都不大。” 没有人能这么聪明地帮助覃小津梳理内心症候,他只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白荷做到了。 蓝花楹留下了。 “白荷,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国了,是为了遇见你。”覃小津说完挂了视频通话,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 祖父离世他归国奔丧偶遇求助的覃浪,再邂逅白荷。 他救了她的命,她也拯救了他余下的人生,不再是毫无颜色死气沉沉的人生,也可以有烟火气可以有笑容可以有——爱情。 一切都太巧妙了。 爷爷,谢谢你,是你冥冥中的牵引,让我有了这样的际遇。我会好好珍惜,爱我爱的人,爱爱我的人,并把覃家的古筝事业继承与发扬光大。 电脑前的白荷也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未来怎么样不管,此时此刻,她心里被满满的甜蜜充溢着。 活在当下,诗酒趁年华,爱情也是。 但她绝对不能沉沦在这爱情里找不着北,爱情是美好的,爱情也是不牢靠的,她不知道覃小津会这样爱她多久。 就算将来,覃小津和她分手了,眼前的幸福也是永远的美好的回忆。 这就够了,这就足够让她感谢。 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她过了三十了,她有两个孩子,她有很多责任,她很感谢覃小津送上的这份爱情,但绝对不可以沉迷。 相比恋人的角色,母亲的角色分量更重,她得好好地为她的孩子们奋斗,她的肩上担负的是三个人的前途。 白荷深吸一口气,重新敲起了键盘。 …… …… 民乐团的孩子们留下来排练,覃小津没有来,召集大家排练的是学校的少先队总辅导员。 排练一直进行到很晚,等孩子们散去的时候,月亮都从东边升起来了。 老张站在校门口等覃浪。 看着覃浪从校门口走出来,老张喊道:“浪浪。” 覃浪跑向老张,鼻子却被一股诱人的香味吸引。 覃浪向香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有一辆烧烤摊车,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烧烤摊车内忙碌。 覃浪移不开目光了。 老张说道:“浪浪想要吃烧烤?” “不,不吃。” “不吃就对了,路边的烧烤不干净,你是小孩子吃了肚子要疼的。” 老张边说边牵起覃浪的手向烧烤摊走过去。 覃浪不解:“不能吃,爷爷你为什么还带我去啊?” “你是小孩子你不能吃,但是我能吃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老张已经吞了吞口水。 覃浪:“……” 看着老张牵着覃浪的手走过来,刘峥嵘难掩激动,忙不迭说道:“你不喜欢吃鸡蛋饼,我就改摆烧烤摊了。” 他把卖鸡蛋饼赚的钱全部花了,刚好换了这辆烧烤摊车。 “原来是你啊。”老张认出了刘峥嵘,上次帮他扶过车,“你不是摊鸡蛋饼的吗?” “烧烤好赚钱。”刘峥嵘笑吟吟从摊子上递了两串羊肉串过来,“先尝尝,感谢你们上次帮我的忙。” 老张接过羊肉串咬了一口:“不错嘛,味道不错的啊,好吃的啊。” 覃浪却没有伸手接,他冷冷看着刘峥嵘,说道:“我不喜欢吃鸡蛋饼,也不喜欢吃烧烤,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的校门口了。” 刘峥嵘的笑脸一僵。 第三百五十三章 观众 覃浪一句话,不仅刘峥嵘呆住了,老张也呆了呆。 一向乖巧懂事著称的覃浪怎么会突然出言不逊。 老张尴尬去拉覃浪:“浪浪,不可以这样说话,这样说话没礼貌。” 覃浪看向老张:“这个人一直跟踪我,我害怕,我担心他是个坏人,会对我不利。” 老张闻言拉住了覃浪的手,警惕看着刘峥嵘,手里吃了一半的羊肉串也立马丢回烧烤摊架子上。 “张爷爷,我们快走吧。”覃浪一催促,老张丢给刘峥嵘一记警告的眼神,被覃浪拉走了。 看着老张和覃浪走远的背影,刘峥嵘泄了气的皮球般,顿时没有了烧烤的兴致。 先前点了烧烤的顾客过来取餐:“老板,我的烧烤好了吗?” “不卖了。”刘峥嵘厌烦说道。 顾客怔了怔旋即骂道:“神经病!”走了。 又有新的顾客走过来,刘峥嵘全部将他们赶走:“不卖不卖,快滚快滚!” 每个顾客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刘峥嵘,要不是烧烤摊太叹,刘峥嵘会将烧烤摊车掀翻,现在他只能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车上,老张刚系好安全带,车后座上就传来覃浪的声音:“张爷爷,回去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爸吧,谁也不要说,行吗?” 老张一震,回过头来,覃浪又说道:“我怕我爸爸担心,只要张爷爷每天准时到校门口接我,不敢遇到什么坏人,我不要跟着走就是了。” 见老张还在犹疑,覃浪又说道:“张爷爷你肠胃不好,张奶奶要是知道你在外头乱吃烧烤,她会生气的吧。” 老张果断点了头:“好,那就不说,咱们两个回家后一个字都不要提起。” 覃浪也点了头,唇角这才有了笑意。 这孩子心思还挺缜密。 老张心里夸赞了覃浪一句发动了车子。 金胜英没想到能在“金耳朵”琴行门外大马路对面又看见刘峥嵘,这一次不是鸡蛋饼车,而是一辆烧烤摊车,不过烧烤摊车没有开火,暗漆漆冷冰冰的,一如他主人的脸。 “浪爸,你……” 听到金胜英的声音,看到金胜英的人,刘峥嵘才回过神来,怎么把烧烤摊车开到这里来了呢?他这一路上都在神游太虚吧。 “金老师,这么晚你还上课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烧烤?”刘峥嵘视线落在烧烤摊车上,火都没有,还得重新生火,“你等我,我很快——”刘峥嵘说着手忙脚乱起来。 金胜英摆摆手,露出憨厚实诚看起来有些呆的笑容,说道:“浪爸,你不用忙,我不喜欢吃烧烤。” 刘峥嵘一怔,看着金胜英,笑容渐渐敛去。 和他儿子一样,也不喜欢吃烧烤啊。 “我怕上火。”见刘峥嵘脸色不好,金胜英又解释了一句。 “金老师,我可以请你给我上一节古筝课吗?”刘峥嵘突然说道,金胜英感到意外,不由怔了怔。 “我有钱付你的课费。”刘峥嵘从烧烤摊车上抱过一个装零钱的小红桶。 “我不是这个意思,浪爸,你都这么……”金胜英把“老”“年龄大”等词语都吞掉,因为不要去伤害同类。 刘峥嵘笑容惨白:“金老师,我不是要学古筝,我就想听你弹一弹古筝,你给我弹一节课,我付给你一节课的课费,好不好?” “你想听我弹古筝啊?”金胜英笑容灿烂,“跟我来吧。” 金胜英给刘峥嵘弹了一节课的古筝,当然也没有收刘峥嵘的课费。她平常就是给一些刚入门的年龄小一点级别低一点的孩子上上简单的古筝曲,像这样正儿八经演出一样地给人弹古筝,这还是头一次。 她与古筝结缘的生涯里,刘峥嵘还是他第一个正儿八经的观众。 金胜英弹得十分认真,一节课结束的时候,金胜英惊讶地发现刘峥嵘在哭。 “我的古筝把你感动哭了?”金胜英又意外又惊喜又不能相信但又激动不已,“金静老是骂我不好好钻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差啊。” 金胜英喃喃自语,刘峥嵘揩了把眼泪,看着女老师不自信的怀疑的表情,心头有很多触动。 古筝本身音色就好听,就算一个对古筝一窍不通的人随意在古筝划拨几下,也能发出美妙的乐音,何况是能弹出旋律的金胜英?金胜英的古筝在刘峥嵘这样一个外行耳朵里的确非常好听,她弹奏的曲子缓慢抒情一下就触动了刘峥嵘的内心,他想到他不顺的婚姻,不顺的生意,想到妻离子散,想到牢狱之灾,想到儿子因为他就是个摆路边摊的而不肯认他,而去喊有钱人“爸爸”—— 想到这些,刘峥嵘就难过极了,眼泪哗哗的。 读书的时候学过女娲造人的传说,传说富贵的人都是女娲正儿八经捏出来的泥人,命运卑贱多舛的人则是女娲累了,用绳子甩出的泥点子。 他和金胜英都是用绳子甩出来的泥点子吧,他们在人群里就像蚂蚁一样,卑微又庸碌。 想到这些,刘峥嵘越发觉得与金胜英亲近了。 这个女老师在他出狱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请他吃面的人。 有情有义的女子,再怎么样也是闪光的金子。 “大金老师,你弹得特别好听,你看你弹的曲子都把我感动哭了。”他哭是因为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因为金胜英的曲子,但是此时此刻刘峥嵘愿意撒这个谎,因为这个谎能让金胜英高兴和喜欢。 “真的啊?”金胜英果然欢喜起来,“浪爸,那我再给你弹几首曲子吧。” 刘峥嵘:“……”其实夜很深了,他很困,此刻只能用意志阻止自己差点打出来的哈欠。 “好,好啊。” 金胜英回到家里的时候,金静还没有睡,她在专注地看覃湖教授的古筝教学视频,一边还认真做着笔记。 金胜英喜滋滋回来,金静就训斥她:“你说去琴行拿东西怎么拿这么久?你一定是去玩了吧?有这工夫玩,还不如和我一起研究大师们的视频,要不就现在吧。” 金胜英一下,急忙躲去浴室:“我要洗澡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摔伤 金胜英洗完澡出来,金静还在看视频,金胜英走过去瞄了一眼,“咦”了一声,“金静,你怎么不是看弓翊的视频,而是看覃湖教授的视频啊?” 金静解释道:“弓翊是覃湖教授的弟子,手上的工夫都是云筝精髓,他们是一脉相承的。” 金静的解释显然不能让金胜英解开心中疑惑,她只好又说道:“弓翊因为‘碧羽’古筝的事,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恢复元气吧,演奏会啊大师班啊我都参加不了,近期有个覃湖教授的大师班,我就报名参加了。” 原来如此,金胜英“哦”了一声,点点头嘟哝一句:“覃湖教授也很久没有开大师班了呢。” “所以啊,这是难得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再也不开大师班了,就算有开,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我得抓紧这个机会,多研究下覃湖教授的古筝演奏特色和教学特色,好在上大师班的时候能够提出让她刮目相看的问题来。” 金静的劲头金胜英自然比不了,她只想吃饱饱睡香香。 “我也给你报名了哦。” 金静的话让已经钻入被窝的金胜英一激灵抬起头来,哀嚎道:“金静,大师班挺贵的吧,你干嘛浪费那钱啊?” 她就是一条咸鱼啊。 烤咸鱼挺好吃的吧?金胜英突然跳戏,想到了刘峥嵘的烧烤摊车,其实她喜欢吃烧烤的,只不过因为刘峥嵘的烧烤摊车没有开火,她不想那么麻烦他。 这个世界上有人不喜欢吃烧烤的吗? 金胜英一连几个晚上都梦见了烧烤,梦里刘峥嵘的烧烤摊车顾客络绎,香喷喷热腾腾的烧烤串摆了一排,碳火哔啵作响,将那些鱼鱼肉肉烤出滋滋的油来,刘峥嵘挥洒着孜然胡椒,空气里诱人的烟火气肆意飘散,她站在烧烤摊车前,口水吞了又吞—— “金胜英起床,去上大师班了!” 金静一声吼,惊碎金胜英的美梦,她还没有睡醒,就云里雾里被金静拖到了覃湖教授大师班的现场。 大师班只有五十个名额,能抢到名额的古筝老师们都是铆足了劲抢到的吧? 金静拉着金胜英在每人一台的古筝前坐好,讲台上电教设备、古筝等齐备,但覃湖教授还没有出现。 到了开课时间,现场一片骚动,金静回头,就见组办方的工作人员簇拥着覃湖教授出现,而覃湖教授却搀着一位穿着旗袍看起来高贵又优雅的白发老人。 覃湖教授让老人坐到工作人员准备好的单独的位置上,弯着身笑眯眯嘱咐着什么,而工作人员们对那位白发老人也是笑眯眯恭敬又讨好的样子。 那是覃湖教授的母亲桑教授吧? 金静在心里嘀咕,而身旁早就有人小声议论叫着“桑教授”的名字。 “老人家怎么也来了?”隔着一条过道,金胜英朝金静做嘴型。 金静没有理会她,心里却想着她要是有覃湖教授这样优秀的女儿,她也会跟着到现场欣赏然后接受所有人艳羡又膜拜的目光。 覃湖教授从会场最后面走向讲台,她优雅地经过金静身旁,空气里顿时有淡淡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覃湖教授已经走上讲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开始讲话,现场不时报以掌声。覃湖教授低调谦逊,是古筝界出了名的德艺双馨的艺术家,金静对她是一种崇拜。 覃湖教授的大师班安排了三天的课程,其间包括两首曲子的教学,还有古筝讲座。 每一个半天,金静扭过头看会场后面的角落都能看到桑教授的身影,八十岁的老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看着讲台的方向眼里是骄傲的星星。 最后一个半天,覃湖教授的讲座,讲座结束后,是对本次来参加大师班各位学员的考核。 覃湖教授讲座时,金静举手发了言,给覃湖教授留下了印象,考核的时候,对她的弹奏特意多点评了几句,这让金静又激动又紧张,考核完一从台上下来就冲去卫生间。 经过那张桑教授一直坐着的椅子时,发现桑教授并不在。 金静也不在意,直冲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呻吟声,金静顾不得方便就朝呻吟声找去,是桑教授摔倒了。 看见金静,桑教授激动哭了:“地板滑,我不小心摔倒了,我的脚站不起来了,好疼——” 当覃小津得知桑教授摔断腿并赶到医院的时候,桑教授已经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除了焦虑的覃湖,还有覃湖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有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见覃小津来了,覃湖教授忙向覃小津介绍金静和金胜英:“我大师班的两位姐妹学员,就是这位小金老师发现奶奶摔伤并通知我的。” 一想到老母亲摔倒,一个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坐半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景,覃湖就自责又难过。 “谢谢你,金老师。”覃小津向金静道谢。 金静握着金胜英的手,紧张得只能假笑。 “你们认识啊?”覃湖发现了这点,问道。 覃小津冲她点点头:“小金老师是浪浪之前的古筝启蒙老师。” “是吗?”覃湖看金静的目光立马不一样了,“浪浪的古筝弹得不错,金老师给他打了不错的基础啊。” 金静顿时尴尬,覃小津登门教训她的一幕仿佛新鲜如昨,令她的脸热辣辣地烫。 覃小津也想到自己帮助覃小津纠正基本功纠正得那么辛苦,但是看在金静救了奶奶的份儿上,就都不必要掰扯那么清楚了吧。 金静和金胜英一直在医院留到桑教授动完手术才离开,桑教授打了麻药,在金家姐妹离开医院时还没有苏醒,等她醒来,金家姐妹已经离开了。 “幸亏那位姑娘发现了,不然我得被痛死,”桑教授心有余悸,“那位姑娘,我还没向她道谢呢。” 好在金静领着金胜英第二天又到了医院,桑教授可以亲自向她道谢。 覃湖教授事务缠身,覃小津也为“古筝小镇”项目奔波,两人都不能长久在医院陪伴桑教授,而老张媳妇一个人应付不了桑教授,医院的护工又不能让桑教授满意。 金静自告奋勇道:“我和我姐姐一起来照顾桑教授吧。” 金胜英惊讶地张大了口,然而金静主意已决,桑教授先入为主对金静有了好感,立即表示赞成,覃湖和覃小津也就不能说什么,桑教授要养伤,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心情好,伤才好得快。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交稿 伤筋动骨一百天,桑教授能够下地行走的时候,第一辆钩机开进了蓝花坞,白荷在电脑上打上了“全剧终”三个字。 白荷第一个将喜讯告诉了覃小津。 通过微信视频,白荷看到了钩机驶过尘土翻飞的基建现场,和记忆里的蓝花坞已经相距甚远,好在那一片盛开的蓝花楹告诉她:这就是那个蓝花坞。 “太好了,你完成了剧本,蓝花楹也开了,我现在就去接你来蓝花坞赏花。”戴着安全帽,覃小津激动说道,还特意将摄像头对准了那些蓝紫色的花朵。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白荷将剧本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打开房门去找萧占。 萧占坐在沙发上,他用一股强大的气场hold住了奢华的装修。 白荷兴冲冲走到他跟前来,说道:“萧先生,我的剧本写完了,您把邮箱告诉我吧,给你发完,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从春天到夏天,她想念她的孩子们了,想念覃小津,她归心似箭,恨不能插翅飞回覃家别墅。 然而,萧占慢悠悠从茶几上推过一个盒子,说道:“你要回去了,所以再帮我剥一次糖衣吧。” 白荷好奇打开那个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盒子的棒棒糖,白荷惊讶得张大了口。 剥糖衣,白荷已经习以为常。她写作的时候,不管是白天黑夜,他都会猛不丁来敲门,递过一根棒棒糖,请求她帮他剥糖衣。 秉着早点满足他就可以将他打发走的心理,白荷总是有求必应,而他也只要这个小小的心愿被满足就不再打扰她,还她清静。 此时此刻,面对一盒子棒棒糖,白荷也没有拒绝,拿起一根棒棒糖习惯性剥了糖衣,递到萧占面前,笑眯眯说道:“萧先生,你的糖。” 萧占没有用手接,而是探过身子,就着白荷的手含住了那颗糖。 白荷被萧占突入而来的举动惊到,回神时,萧占已经咬着那颗棒棒糖退后靠到了沙发上。 “萧先生,可以把邮箱给我了吗?”白荷再次催促。 萧占将棒棒糖从嘴里拿下来,看着白荷,说道:“你马上就要回家了,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你替剥的棒棒糖了,所以你帮我把这一整盒的棒棒糖都剥了吧。” “啊?”白荷不可思议,眉头已经拧了起来,“萧先生要难为我就直说,何必难为棒棒糖呢?” 白荷说着转身进房间,几分钟后就拿着一个u盘出来,放到茶几上,说道:“不给我邮箱,那就算了,剧本初稿我已经复制在u盘里了,萧先生请查收。” 白荷想了想又喊了白茶来:“还是有个人证比较好,免得萧先生说没有收到我的剧本,白茶你是人证。” 一边是亲姐,一边是老板,白茶尴尬笑了笑,不敢吭声。 白荷又说道:“之前签协议的时候,只要求我交四十集剧本初稿就可以,没有说我的剧本一定要让萧先生满意才行,所以麻烦萧先生把尾款给我结一下。” 萧占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在白小姐心目中我是会赖账的人吗?” “当然不是,所以麻烦萧先生把尾款给我结一下。” 萧占敲了敲茶几,将那盒棒棒糖再次往前推了推,“我不过就是想请白小姐替我剥一下糖衣,白小姐为什么这么执拗呢?” 白荷倒也不执拗,只是害怕萧占反反复复说话不算话,毕竟他长了一张不需要讲诚信的脸。 “虽然我很担心我剥了这么多糖衣后,萧先生能否一下子吃得完这么多棒棒糖,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只要我剥了这一盒棒棒糖的糖衣,萧先生就能把尾款给我?”白荷最想确认的是这点。 萧占点点头,白荷二话不说坐下就剥起了糖衣。 她低头剥糖衣,麻利又专注。 门铃响了,白茶赶紧去开门。 她领着覃小津走进来的时候,萧占的脸刷一下黑了,白荷似乎感受到空气里的异样,抬起头一眼看到白茶身边的覃小津,立马眉飞色舞。 她扔下手里的棒棒糖就从沙发上站起身,向覃小津飞奔过去。 萧占盯着那根被抛弃的剥了一半糖衣的棒棒糖,脸色黑沉。 覃小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飞奔而来的人,他抱着她原地旋转了一个大圈,两人的欢笑声听在萧占耳朵里分外刺耳。 他重重咳嗽一声。 白荷和覃小津看过来,立即低调地收起了欢悦。 白荷拉着覃小津走过来说道:“萧先生说我剥完这一盒棒棒糖糖衣,才要把剧本尾款给我。”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告状,还含着委屈。 覃小津拉着她在沙发上并肩坐下,伸手拿了一根棒棒糖,一边剥糖衣一边说道:“才一盒棒棒糖,没关系,我来帮你一起剥吧。” “那可太好了。” 白荷欢呼着,于是两个人一起动手剥起了糖衣,默契十足地动作,相视而笑的眼神都让沙发对面的萧占脸如黑墨。 “白小姐,”萧占忍不住大声起来,“我是让你一个人替我剥了这一盒糖衣……” 话没说完,白茶手中手机就响起来,白茶如临大敌:“少爷少爷,是叶大经纪人电话,今天晚上是您电影的发布会,咱们再不出发,飞机就要晚点了。” 萧占休假的日子不代表就会从公众视野里淡出去,之前拍的电影、电视陆陆续续上映,萧占作为主演少不得要配合宣传路演。 听到白茶催促,萧占还没起身,覃小津和白荷就先起身了。 “萧先生有事要忙,我们就先告辞了。”覃小津说道。 “可是尾款——”白荷最担心的是这个。 覃小津却安哉得多,“回头萧先生会安排人打你卡上了,萧先生这么大的明星,怎么可能赖账?”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带白荷先脱离这个狼窝更重要的事。 “你的行李呢?”覃小津问。 “都收拾好了。早就收拾好了。”白荷火速从房间里推了两个行李箱出来。 于是覃小津拉着白荷和行李箱飞也似地离开了萧占家里。 “少爷,再不走,我们真的会赶不上飞机的。”白茶的声音听起来想哭。 萧占视线落在茶几上:“把这些棒棒糖带上。” “好的。”白茶麻利过去,盖上盒盖,端起棒棒糖就要走。 萧占又说道:“是带那些已经剥了糖衣的。” 白茶的手一顿,这怎么带? 第三百五十六章 对付 覃小津的车停在了蓝花坞村口,村里的土地上,一群钩机正在作业,那一片片蓝花楹耀眼绽放。 “你真的决定留下这些蓝花楹了?”白荷问。 覃小津点点头,他是被她说服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你看这蓝花楹多美啊!”白荷在蓝花楹树下一棵接一棵跑着,好像出笼的小鸟。 她被关了这么久,的确该像出笼的小鸟般自由自在挥动一下翅膀。 覃小津追上白荷,白荷已经停下脚步看向远处一棵高大的蓝花楹,覃小津也望过去说道:“我母亲的坟很快就要迁走了,我舅舅说我母亲生前不愿意嫁进覃家,所以还是由他给我母亲找了一块新的墓地。” 白荷知道覃小津一定很想以儿子的身份来替牛婉兮做这些事,但是牛婉兮生前的故事太曲折,由不得他孝心泛滥。 “没事,等迁坟的事落定了,你可以常常去探她的墓啊,我陪你一起去。” 覃小津握了握白荷的手,给了她一个笑容。 两人回到覃家别墅的时候,覃浪和覃浪花早就得到消息等候在花园里。白荷一下车,两人就上来将白荷抱住。 白荷是抱了大的抱小的,看得覃小津在一旁还挺眼馋的。 他走过去,在白荷身边矫情说道:“我也要抱抱。” “不是已经抱过了?”白荷嘟哝。 覃小津就一把抱起覃浪花往屋子里走去:“人家说的是抱浪花,我们浪花多可爱啊——” 路上留下覃浪花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白荷拉上覃小津从后备箱上已经取下的行李,招呼覃浪一起走,覃浪抓住一个行李箱却没有动,白荷奇怪看着他:“浪浪,你怎么了?” “小金老师也在这里。”覃浪说道。 “金静啊。”白荷第一反应就想到金静,桑教授受伤,金静从最初发现她受伤到后来在医院承担了护工的任务照顾桑教授一直到出院的事,覃小津在视频通话的时候都已经和白荷说过了。 “妈妈已经知道小金老师照顾太婆婆受伤一事了。”白荷伸过手来揉揉覃浪的小脑袋,他紧绷的小脸还是很紧张。 “还有什么事啊?”白荷问。 覃浪咬了咬唇:“那个人……”覃浪起了个头就低下了头。 白荷眉头拧了起来:“刘峥嵘吗?” 覃浪抬起头点了下头:“他常常去我校门口,先是摆鸡蛋饼车,后来又改摆烧烤摊车了,我叫他不要再跟着我了,可是他不听。我和他说,缠着我就好,不要去妹妹的幼儿园吓坏妹妹,妈妈,可是我害怕——” 覃浪说着扑进了白荷的怀里。 儿子小小的脑袋钻在白荷怀中,他的手紧紧抱着白荷的腰,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白荷放下行李箱,抱住了覃浪,不停抚摸他的头颅。 她说道:“别怕别怕,有妈妈在,不会有事的。” 从前她一直受刘峥嵘欺辱,覃浪都是那个亲眼目睹现场的人,所以他有心理阴影。 一想到从小到大儿子经历的那些,白荷就打心底里心疼他,也感到愧疚,是自己的无能才让孩子遭受这些不该遭受的悲惨,目睹家暴,流离失所…… “浪浪,你相不相信,妈妈现在一定可以对付他?” 覃浪点头:“相信。” 白荷内心暖暖的,再次抱了抱孩子。孩子的心总是充满包容与美好,只因为她是他的母亲,他就无条件相信她,哪怕从前她一次都没有对付成功过刘峥嵘。 客厅里,金静正帮桑教授捏腿又捶背,桑教授腿上的石膏已经取下,舒舒服服地翘在了一把小椅子上,对于金静的按摩技术,桑教授很满意。 “小静啊,这段日子可多亏了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给你算工资你又不肯要,非亲非故哪里能免费这么劳动你?小静,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啊?” 三个月了,等的就是桑教授这句话啊,金静激动得想哭。 “有的有的。”金静如此直白,让桑教授愣了愣,但旋即又开心地笑。 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不就是喜欢这个姑娘的直率吗? “说,天上的月亮老婆子我也给你摘!”桑教授一拍金静的肩,豪气说道。 金静对天上的月亮并不感兴趣,她嘿嘿笑道:“桑教授,你可以让覃湖教授收我为徒吗?” 桑教授一愣,继而皱眉,这件事还是有点难度的,覃湖的学生都是像弓翊这种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且是往古筝专业方向发展的学生,而金静—— 桑教授蹙眉看向金静。 金静不乐意了:“桑教授,你也太没良心了吧,人家对你有恩好吗?先将你从卫生间的地板上扶起来,又照顾了你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刚刚看我的眼神里居然带着嫌弃?” 桑教授目光闪烁:“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桑教授像是做了亏心事被老师发现的学生,紧张又滑稽。 金静哈哈一笑:“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你啦,那你到底肯不肯帮我这个忙吗?这难道比摘天上的月亮更难?” “好吧好吧,我试试。”面对恩人,桑教授没法拒绝。 金静立即又欢快地给桑教授捏腿捶腰:“桑教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绝对放心啦。” “马屁精!”桑教授刚骂了金静一句,覃小津就抱着覃浪花进来了,覃浪花汇报天大的喜讯般:“太婆婆,小金老师,我妈妈回来了。” “真的啊?”桑教授立马搀扶着金静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覃小津身后,很快就出现了白荷覃浪的身影。 白荷将行李箱放到一边就来见桑教授:“奶奶,听说你腿摔伤了,可把我急坏了。” “都好了都好了,没事了,”桑教授只想揭过这茬,她拉住白荷的手说道,“奶奶有话和你说,咱们单独谈谈?” 眼看着白荷扶着桑教授去了房间,并锁上了门,覃小津皱起了眉,不知道桑教授要单独和白荷说什么。 “爸爸,太婆婆要和妈妈说什么啊?”覃浪花摇着覃小津的手,仰着脑袋问。 覃小津抿唇,他也想知道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催生 房间内,桑教授看着白荷,这个孙儿媳妇比第一次来覃家时是完全判若两人了,气质更好了,人也更漂亮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白荷,咱们说些真心话吧。”桑教授说道。 白荷点点头,扶着桑教授坐下,自己也在她面前坐下作出认真聆听的姿势来。 桑教授说道:“小津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咱们都知道他的真实原因是为了得到蓝花坞。因为他十年不归家了,我们大家也知道,他和你的这段婚姻只是契约,是不作数的,所以也就由着他任性,只要他能回来,待在云城和我们大家在一起就足够了,等他闹够了,脾气过去了,自然和你解除这段婚姻了。” 桑教授娓娓道来,慈爱,还带着一丝无奈。 “可是我错了,他姑姑也错了,他父亲更是大错特错,小津对你越来越认真。事到如今,我知道你们的这段婚姻是要作数的。” 桑教授看着白荷,叹一口气:“我和他姑姑私底下也讨论过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我们也想过跟小津好好谈谈,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主动地与你断绝关系。但是我们最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桑教授说着拉过白荷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你是个好孩子,性格好品行也好,不然我们小津也不可能喜欢你,而且你还是个作家,会写小说,是个优秀的女人,如果说你身上唯一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你离过婚,还带着两个孩子——” 桑教授从语气到眼神都透着真诚,白荷也了解老人家说的已经很客观,并没有什么夸大和贬低的成分。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情况,很多家庭一定是会出面反对的,但我想得很开,你看我们覃川,一辈子就这么走了,相比死去,活着的人花那么多时间去争吵,去纠结,都是在浪费生命。” “所以,奶奶是支持我和小津在一起不准备办打鸳鸯了,是吗?”白荷笑着问道。 桑教授笑着点了点头,白荷有些感动,不由自主抱住了桑教授,在她耳边说道:“谢谢你奶奶!” 桑教授正色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白荷好奇:“奶奶……” “你得早点让我抱上曾孙子。” 见白荷愣住,桑教授又补充道:“你得理解我,小津是我们家三代单传,他也老大不小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你嫁给小津,你就该为小津做出一些牺牲,为我们覃家做出一些牺牲,白荷,你能理解我吗?” 桑教授的语气里透着商量和请求。 “我理解。”白荷只能这样说道。 …… …… 飞机商务舱,萧占对白茶说道:“我的棒棒糖呢?” 白茶立马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推开盒盖,里面是几根已经剥了皮的棒棒糖。 “少爷想吃什么颜色的棒棒糖?我给你拿。”白茶殷勤地问。 萧占突然想起来,这些棒棒糖可不全是白荷剥的,也有覃小津剥的。哪些是覃小津剥的,哪些是白荷剥的呢? 萧占顿时索然无味,冷冷说道:“我不吃了。” 白茶:“……” 第三百五十八章 泼粪 房门猛的被拉开,门外耳朵贴在门上的几个人猝不及防差点栽倒。 门内,桑教授和白荷无语地看着狼狈站好的几个人:“……” 覃小津左右张望起来,视线故意不肯和白荷对视,兴许是不敢。 他身旁,覃浪和覃浪花神同步地模仿覃小津的动作,忽的,三人一溜烟跑走了。 父子三人一走,金静尴尬的脸庞就露了出来。 她先是一愣,继而只能硬着头皮堆起她滑稽的笑脸,伸手来扶桑教授,:“你们谈好啦?我扶你去吃饭啊。” 桑教授一边拍开她的手,一边笑骂道:“鬼鬼祟祟!” 金静笑脸一僵。 桑教授不管她,扶着白荷的手挤开金静兀自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白荷回来了,金静你可以回家了。” 这么没有良心的吗? 金静追上桑教授,堆起笑脸陪笑:“桑教授,别啊,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再也不偷听门缝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小津先带头的,我和浪还有浪花才跟过去的……” 金静哀嚎得越厉害,桑教授脸上笑容就越深。 白荷将桑教授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吃惊,什么时候,桑教授和金静的感情这么好了? …… …… 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结束,白荷坐在床前看着覃浪花道了声“妈妈晚安”乖巧闭上眼睛—— 她伸手摸摸覃浪花圆圆的小脸蛋,脸上流淌着慈祥的母爱。 门推开,覃小津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用唇语说:“睡了?” 白荷点点头。 覃小津走到她身边,笑眯眯看着床上已经入睡的小女孩,低声说道:“浪也睡了。” 说着拉了白荷的手走出去。 两人回到房间,白荷正坐在妆台前擦晚霜,覃小津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镜中映出两人的面孔,身上的睡衣还是覃湖教授为他们购置的新婚夜的情侣款,此时看来更加甜蜜和谐。 “奶奶今天跟你说了什么?”覃小津的脸颊贴在白荷的脸颊上,笑着问道。 白荷狡黠一笑:“你猜。” 覃小津扳过白荷的身子,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用猜,无须猜,他知道奶奶要说什么。 小别胜新婚,覃小津一把抱起白荷向大床走去—— 这一夜,白荷太累了,覃小津的臂弯太温暖,她在他怀里熟睡如婴儿。 梦里全是旖旎的画面,白将军和公子在红帷香帐里颠鸾倒凤—— 暖暖暗暗橘红色的夜灯灯光里,白荷的唇角带着香甜的笑容,覃小津侧身支头看着她的睡容,脸上也带着笑意。 这一夜的美好让他突然睡意全无,有一股推醒白荷的冲动但忍住了,因为白荷已经太累太累了。 覃小津伸手去床头柜上拿遥控器,对着墙壁上的大液晶一按,电视就开了,将声音关到静音,但电视上的新闻和大字标题还是让他顿时睁大了眼睛—— 新闻里,某部大明星的电影发布会现场,有粉丝手提水桶冲到台上猛泼向正在发言的大明星——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记者的镁光灯闪烁,即便静音,覃小津也仿佛听见快门被按下的“咔擦咔擦”的声音。工作人员上来用一条毯子将大明星包住带了下去。 那大明星正是:萧占!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半夜出走 燕子庄,白家。 明月女士被外头的声响吵醒,她一骨碌爬起来,推了推白如新,白如新睡得死猪一般,翻个身又继续睡,明月女士只好自己冲出去。 客厅里的两人看到鸡窝头突然冲出来的明月女士吓了一大跳,“啪嗒”一声,郭敏敏手上行李箱就掉到地上。 明月女士视线落在行李箱上,又回到郭敏敏脸上,怒道:“敏敏,你这是什么意思?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怎么动不动就要回娘家呢?” “妈,我不是回娘家。”郭敏敏有些尴尬。 “那你就是要离家出走?”明月女士小喇叭更响了,“一吵架就要离家出走,回头让你娘家来要人,要不到人是不是就要我们婆家赔钱啊?” 这都哪跟哪。 白描听不下去了,说道:“妈,敏敏不是离家出走,我也走呢。” 明月女士这才注意到儿子手上也拉着个行李箱,她双眉扭起,声音更大情绪更激动了,“白描为什么要走?夫妻吵架,凭什么你走?这是白家,你姓白,你要走去哪里?”说着一边去拉白描行李箱一边去骂郭敏敏:“敏敏,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夫妻吵架就要赶老公走,他是你老公,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 郭敏敏心里看天,向白描摊了摊手:“再让你妈胡搅蛮缠,咱们俩就赶不上飞机了。” 白描被郭敏敏激将一句,猛地用力推开明月女士,急道:“妈,我和敏敏没吵架,我们也不是离家出走,我们要去工作了,二姐给我们定了明天一早七点的机票,燕子庄出发到云城机场可得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你再不放手,你可就误事了啊!” “你们没吵架?”明月女士愣住,临睡前明明争吵得很厉害啊,为了怀孕的事。 白描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指了指明月女士:“我和敏敏没吵架,是你和我们吵架。”说着,赶紧拉了郭敏敏出门。 害怕明月女士追上来,白描和郭敏敏一眨眼功夫就溜之大吉。 看着已经空了的家里,明月女士回神,不由跺脚:“你个忘恩负义的兔崽子,怎么就变成我和你们吵架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白描,你给我记住……” 白描和郭敏敏此刻心里可只记挂着萧占的风波。 萧占在北京的新电影首映发布会上出现得震荡整个互联网的泼粪风波,远在燕子庄的白描和郭敏敏也知道了,不等他们和白茶联系,白茶先行致电过来,并为两人定了机票,让两人火速赶往京城。 的确,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以少爷的脾气,白茶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令白描和郭敏敏感到意外的是,萧占并没有发脾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两人下了飞机,风尘仆仆就赶到了萧占在北京下榻的酒店里。 萧占在北京的家是不能回去住的,此刻正蹲着一大堆记者,这家酒店也是叶波精心挑选的,前台绝对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透露萧占的行踪。 白描、郭敏敏到了,就被白茶安排了任务,一个负责萧占饮食,一个以供差遣随时待命。 第三百六十章 探访 白描被差遣去买了一大盒棒棒糖来。 白描捧着棒棒糖回到酒店的时候,白茶在萧占房间外站着,将他拉到了自己房间里。 “少爷不是要吃棒棒糖吗?”白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白茶说道:“他一个大明星,哪能吃那么多糖,不怕胖啊?” “那这么多糖……” “我也不知道,反正少爷突然有了随身携带棒棒糖的习惯,好像是……”好像是从大姐住到别墅写剧本开始,白茶也记不灵清,不和白描讲这个话题了,说道,“你先在我这里等一会儿,叶大经纪人现在在少爷房里呢。” 房间内,刚刚经历了一场争吵,烟灰缸、水杯摔了一地,但没有碎。 发泄了一通脾气的某位少爷此刻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阴沉沉黑云压城。 叶波赔笑道:“占占,你受了这顿委屈是有回报的啊,营销嘛就要讲究话题的爆炸性,越爆炸越吸睛,这次事件我们可是抢占了各大头版头条,为我们电影宣传作出了巨大的贡献,首映第一天票房破亿不说,今天的票房比第一天票房更高,投资方已经决定第二部投拍的电影还用你做男一号,合同我都给你签好了。” 萧占两道利光飞过来,面色冷得像冰:“为了利益,你就和资方狼狈为奸,让我在全国观众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这怎么是出丑呢?”叶波笑容可掬,双手在胸前不停搓着,虽然站着,却是点头哈腰的,“那又不是真的‘人中黄’,是用食材调制的,只是颜色很像而已,之所以瞒着你,不就是为了一个逼真的效果吗?” 被泼的那一刻萧占就发现了,那黄灿灿沾满头脸的东西带着甜香,只是他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被毯子包住从台上被人搀扶下去。 萧占早怀疑过这场风波是自家人自导自演,否则以首映会现场的安保情况,怎么可能让人混进来对着台上的演员泼粪? “观众只把它当作真的,这将是我演绎生涯里永远的污点。”萧占一字一顿,怒气难消。 叶波听了又笑道:“怎么会是污点呢?这件事大众明明都同情你,支持你啊,那位泼粪的也去警局自首了,你是被冤枉的,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舆论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接下来只会有更多资方要找你合作。” 那位泼粪的粉丝也是资方和叶波联手安排的,泼完萧占后就带上真的粪桶去警局自首了,就算最后要坐牢也没事,因为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封口费,而之所以做出这种举动的理由也事先编好了,因为怀疑萧占新电影里的武打镜头都用了替身,然而萧占方却一直对外声称是亲自上阵,没有用替身。 “咱们没有用替身啊,咱们是冤枉的啊,所以这不是你的污点,是你受的委屈啊……”叶波走到萧占身边坐下,还要继续安抚他暴躁的情绪。 萧占转过头冷冷看着他:“我用了替身,你忘了吗?这部电影里的武打镜头是常苏替我完成的,所以我并没有转型成功,我还是拍不了打戏,而资方找你签约的第二部电影也是功夫电影吧?” 叶波的笑容僵住。 萧占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常苏已经死了,我拍不了打戏,你赔违约金吧。” 萧占说着起身自己走进房间去了。 叶波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啊! 接下来的几场路演,萧占都没有出面,因为泼粪风波,他暂时在休整调整状态中,路人纷纷表示理解。萧占在房间里睡了个懒觉,就到了晚上。 晚饭,萧占没有吃,郭敏敏端来的精心准备的荤素搭配的营养餐,他丝毫没有胃口。 白描灵机一动:“少爷吃根棒棒糖吧。” 萧占也没有吃,只是将白描递来的一根棒棒糖揣到口袋里。 萧占不吃不喝不说话,这让白茶三人急坏了。 “少爷到底喜欢吃什么呢?”郭敏敏嘟囔,她为了当好萧占的生活助理,可是专门研究了萧占喜欢的饮食,吃的喝的都是按照萧占的喜好和口味来烹调。 “以前少爷对敏敏的手艺是认可的,虽然没有开口夸,可是敏敏做的饭菜他都吃掉的,这是用实际行动认可敏敏的手艺啊,难道一段时间不见,少爷的口味就变了?” 白描的疑问提醒了白茶。 如果说这段时间少爷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生活里多了个白荷,同住一个屋檐下数月时光,白茶是发现萧占挺听白荷话的,还只爱吃白荷剥糖衣的棒棒糖。 白茶掏出手机,给白荷打了电话。 自从知道萧占这次风波后,白荷和覃小津都为难着要不要问候一下萧占,但迟迟也不敢问候,因为萧占何等高傲一个人,一个问候不好,会弄巧成拙,所以干脆装作不知道。 如今白茶打电话来,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 白荷向覃小津扬了扬古筝:“喏,让我劝萧占吃饭。” 没想到对萧占来说,白荷还是个开胃菜,覃小津顾不上吃醋,只是在白荷耳边耳语几句,让她去套萧占的酒店地址。 白茶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萧占的手机上收到了白荷的问候短信,并希望他要好好吃饭,而白荷的手机上也收到了白茶发来的萧占酒店名字。 白荷将萧占的酒店名字在覃小津示意下发给了向清。 此时此刻,向清正在北京街头,无头苍蝇一般。 收到白荷短信后,向清立马振作了起来,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酒店去。 萧占推开房门出现在白茶白描和郭敏敏面前,他的唇角甚至有些上扬,问道:“饭菜呢?我饿了。” 三人一怔,立即手忙脚乱起来。 萧占吃完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向清”的名字。 萧占接听了电话,说道:“我说过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还没说完,萧占的面色就一滞,看着他的三人此刻心也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在接听谁的电话,为什么表情突然又变得不开心了。 萧占从位置上站起身,说道:“我出去一趟。” 第三百六十一章 看电影 酒店大堂豪华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女人,衣着时尚,戴着墨镜,也看得出来面容姣好,虽然默默坐在沙发椅上,回头率却极高,想低调都不行。 在有人过来搭讪前,萧占终于出现在了大堂,在向清对面坐下后,想要搭讪的人这才收回了视线。 萧占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般人还真看不出他是大明星萧占。 向清却知道是他,因为刚刚已经通过电话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来吗?我又没事,常胜将军还那么小,你怎么可以离开?”萧占声音很轻,但每一句话都在怪责。 “常胜将军有我爸妈,还有保姆,我离开几天没有关系的,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说了我没事我很好。”萧占那句“你可以回去了”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向清问道:“真的?” 萧占顿了顿,点点头:“真的。” “既然没事了,我就不需要安慰你了,那现在你陪我看电影吧。”向清说着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萧占:“……”怔了怔,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两人看的正是萧占主演的功夫电影,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好在影院里光线昏暗,向清和萧占坐在角落位置上,萧占又戴了口罩,也没有人能认出萧占来。 荧幕上出现武打镜头的时候,全场不时发出惊叹声,萧占看着荧幕上帅气出拳的常苏也不由看得呆了,如果没有死多好啊,会是一个红的发紫的打星呢。 身边有了啜泣声,萧占扭过头去看向清,向清一下一下抽泣着。所有人在喝彩的时候,只有她是在哭的,萧占的心情也蓦地低沉下来,他给她递了一张餐巾纸—— 在影片即将结束的时候,向清起身说道:“咱们先走吧,一会儿灯亮了,你就走不了了。” 一旦被认出来是萧占,只怕这个影院要引发踩踏事件。 没想到即便是哭得心灰意冷,向清还能考虑这么细致周全。 萧占跟着向清悄悄走出了电影院。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一路无话,路上,向清经过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递给萧占一杯。 萧占正要收手,向清又将奶茶收回了。 萧占:“……” 见萧占口罩上方两只眼睛透着不满,向清笑着解释道:“你是大明星,身材管理很重要,喝奶茶会发胖,还是别喝了。” 于是用吸管将两杯奶茶都戳开了,一手一杯,边走边吸,轮番着吸。 萧占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你当覃小津的经纪人,也是对他这么严苛要求的吗?” “我们小津啊,他从来都很自觉,不需要我提醒的。”向清这样说的时候,还给了萧占一个炫耀的笑容。 萧占顿时觉得自己心情更不好了。 “其实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来看你的,”向清又说道,“我只是来看电影的,这部电影常苏当你的替身,还赚到了二十万块酬劳,常胜将军出生后月子中心的钱还是用这笔钱付的。这是常苏留在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影像了,只可惜世人并不知道,都以为是你。”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世贸天阶,还没有过十一点,他们刚好赶上了世贸天阶最后一场天幕放映。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冷笑 世贸天阶位于迎宾国道东大桥路的东侧,由南北两翼休闲购物中心和两座5a写字楼组成,是一条半封闭型的步行街,阶梯广场既优雅又豪华。 夏夜的老北京夜风透着一股子微微的热意,街上人流很多,空气显得沉闷。 世贸天阶是由各种经典的建筑元素构成一个和谐的空间组合,处处流露高贵时尚的商业气息。而一条巨大的天幕凌空而起,光怪陆离的影像,鲜艳斑斓的色彩,令人叹为观止。 向清和萧占走入天幕之下,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幕上瞬息万变的影像,那些靓丽的色彩华美绚烂。 已经是夏夜最后一场天幕放映,不停有游人聚集到天幕之下,越来越多的人群突然让向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有人对她身边高挑挺拔的年轻人驻足侧目,而萧占却并不以为意。 虽然他戴着口罩,但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睛依然美如日月星辰,十分醒目。 终于,有人低声喊了声:“萧占?” 说时迟那时快,向清拉起萧占的手就冲出人群。 因为突然的逃离,让四周的游人都注意过来,原先不确定的此刻更确定那年轻人就是萧占,原先不知道的因为骚动的人群也知道了大明星萧占就在身边。 尖叫、呼喊、追逐……世贸天阶乱成一锅粥。 一条僻静小巷里,向清气喘吁吁放开了萧占的手,萧占也拿下口罩大口喘气,但向清又替他把口罩戴上了。 萧占太高,她只能踮起脚尖,终于将两边的挂耳绳挂到萧占的耳朵上。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向清全程专注,直到戴好口罩,退后站好,向清才发现萧占一直看着她。 “你来北京真的是为了看电影,而不是为了我?”萧占的语气冷冰冰的,那双美目忽的一闪,仿佛有一湖的月光都碎了。 向清无奈地笑了笑,叹口气说道:“起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是为了你,就是来看电影的——” “电影,云城就可以看。”萧占打断向清,俯视着她。 向清语塞。 萧占又说道:“有些事,我还是要再跟你重申一下,不要因为我和常苏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就爱上我。” “萧占,你说笑了,怎么可能?”向清尴尬笑笑。 萧占也不辩驳,继续说道:“也不要把我当作常苏的替身。” “你放心,我不会,我来北京的确是因为担心你,可也是因为你是常苏的同胞哥哥,是常胜将军的亲伯父,我是出于亲人间的关心,你不要误会更不要担心。”向清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萧占沉默着不再说话,两人默默沿着老北京的城墙慢慢走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好长。 虽然向清反应敏捷,拉着萧占逃脱了,但他们的背影侧影还是被无数游人的手机记录下,这一夜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都流传着两人手拉手的背影,不等下半夜,关于萧占恋情的话题就上了热搜。 白荷和覃小津一早起来就看到了热搜,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向清炒作真有一手哈。”白荷说道。 覃小津点点头:“我差点以为她是萧占经纪人了。” “经纪人幕后策划也就算了,亲自上阵炒恋情,为了宣传萧占电影,可真够拼的。” “她一向都这么拼。” 北京某五星级酒店房间里,向清一觉醒来,觉得耳朵好痒。 手机上有叶波发来的微信,约她吃饭。 看看时间,只能是吃午饭了。 到了吃饭的地点,叶波给向清斟上一杯酒,哈哈笑着说道:“向经纪人,这回可多亏了你这神助攻,萧占恋情这么一炒,电影票房又蹭蹭蹭往上升了,萧占下一部电影又追加了好几个投资方,我先干为敬。” 向清也端起酒杯象征性抿了一口酒,说道:“炒恋情,是比炒什么粉丝泼粪来得高明些。” 叶波脸色一僵,向清却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不过什么粉丝泼粪应该不是炒作吧,否则你这个经纪人该下课了,这么低俗的营销策略太损害萧占形象了。” 叶波尴尬笑道:“是啊是啊,怎么可能是我想出来的营销策略?” “就算是别人提出来的,你也不该答应这么low的炒作方案……” “是意外,真的不是炒作。” 叶波一再否认,向清便也丢下了这个话题。 “关于萧占恋情的新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向清换了话题。 叶波一怔:“这不是你……” “也是意外,也不是炒作。”向清神情惫懒。 叶波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神色,于镇定之中就多了一丝狡黠精明。 “向清,你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不是炒作,难道是真的意外被拍?两个人手拉手去世贸天阶逛街,除非真的是恋人。” “当然不是。” “我知道你们不是恋人关系,你是常苏的太太。” 叶波提到了常苏,向清坐正了身子,正色道:“你给萧占又签了一部功夫电影?” 叶波点头,兴奋的,“第一部功夫电影,票房口碑双丰收,当然要乘胜追击,这对于萧占来说可是更上一层楼的好机会……” “你应该见好就收。”向清冷冷打断了叶波的话,“你忘了,第一部电影,常苏是替身,现在没有常苏了,萧占拍不了功夫电影。” 萧占已经提醒过叶波,现在向清又来提醒叶波,叶波不耐烦。许多时候艺人接戏并没有自主权,经纪人接什么他就只能被迫接什么,相比别家艺人对经纪人的俯首帖耳服从听话,萧占是个恨不听话的艺人,脾气大就不说了,各种唱反调。 这一次,叶波是强硬的,绝不会为萧占改变,更不会为别的任何人改变主意。 “向清,你别再说了,我才是萧占的经纪人,萧占必须听我的,许多事就要勇于挑战勇于突破,常苏不在了,可是萧占在,这部电影我已经替他签了,违约金高昂,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违约。” 叶波看着向清,给了一个透着阴险狠厉的冷笑。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求婚 云城,牛婉兮新墓。 崭新的墓碑,崭新的碑文上刻着“覃小津之母牛婉兮”的字。 这是之前旧坟碑上没有的字眼。 “今天是我姐姐你的母亲入土新墓的日子,你多给你母亲鞠几个躬吧。”牛叔对一身黑色正装的覃小津说道。 覃小津身边白荷、覃浪和覃浪花也都穿了黑色衣服,让现场的气氛显得庄严肃穆。 覃小津点点头,便领着白荷和孩子对牛婉兮的墓碑恭恭敬敬鞠了几躬。 “这些年,谢谢你了,舅舅。”覃小津由衷的。 “从今往后,清明祭扫,终于有人可以替我分担一下了。”牛叔拍拍覃小津的肩,给了他一个微笑。 祭拜仪式结束,一行人回转。 覃小津和牛叔聊起了蓝花楹苗新基地的事,牛叔说道“叶知秋要辞职了,我得再招新的人手。” 这让覃小津和白荷都很意外。 勤劳又能干的叶知秋怎么会突然提出辞职呢? “被女人迷住了,说是要去当北漂了。”牛叔打趣着,言语里又透着对叶知秋的担心。 牛叔话里信息量太大,让覃小津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和牛叔分了手,带着白荷、浪和浪花上了车,覃小津这才问白荷“我舅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叶知秋恋爱了,为了爱情要远离云城远走京城。” 白荷这么一说,覃小津就了然了,“还是你言情作家厉害,那你再说叶知秋是和谁恋爱了,居然要抛弃在云城的一切去当北漂?” “既然是要去当北漂,那女孩儿来自北京吧。”白荷又分析了起来。 “知秋一天到晚都在我舅舅的蓝花楹苗基地里,居然还能认识北京的女孩……” 覃小津猛地打住,他的视线和白荷交流了一下,两人心领神会想到了一处,异口同声道“四月!” 怪不得四月因为“古筝小镇”项目来到云城后就迟迟没有回京,竟是被叶知秋牵绊了脚步。只是这两人无论是工作生活背景都八竿子打不着边,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俩联系到一起。 然而他俩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在一起了,且有一小段时间了。 两人双手紧扣面带娇羞出现在白荷和覃小津跟前,覃小津和白荷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以水代酒敬二人恋爱快乐。 “这顿我和知秋请客吧。”看着一桌子美食,四月有些难为情说道。 “这顿我和白荷请,下次去北京就你俩请客。”覃小津说着看向叶知秋,“真的要去当北漂啊?” 叶知秋先是和四月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个人看着彼此含情脉脉笑意融融,方才对覃小津点了下头,惜字如金地“嗯”了一下。 四月则对覃小津和白荷说道“放心吧,他去了又不是打拼事业的,是去谈恋爱的,万事有我呢。” 这听起来像是被……养起来了,但是覃小津和白荷看向叶知秋,他倒是不卑不亢,一点儿不舒服的神色都没有,反而说道“四月喜欢我的厨艺,我打算去北京照顾她一段时间,她平常教学任务重,不能吃好喝好休息好,我去了,我就负责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 是的啊,谁说一定要男主外女主内,新时代男女平等,男人可以出外干事业但不必回家拿大,也可以留守后方不必以为耻,不必觉得男人在厨下忙忙碌碌就是没出息。 叶知秋的平常心让覃小津和白荷都刮目相看,或许这也正是四月喜欢他的地方吧。 满满的祝福送给叶知秋和四月,覃小津和白荷从餐厅出来,看着叶知秋与四月相携而去的甜蜜背影,心头触动。 他握住白荷的手,说道“我很久没有去盛唐不夜城玩了。” “是吗?这么巧,我也很久没有去盛唐不夜城玩了,公子如果不嫌弃,同行如何?”白荷说着哈哈笑起来。 覃小津也笑了,这女人的笑声有魔力,一下子就感染了他,让他心情明媚畅快起来,像被照进了许多阳光。 两人到了盛唐不夜城,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那些路边小摊贩摆着的手工艺品装饰品首饰发饰,覃小津再次给白荷戴了一身一头,白荷也不甘示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于是某位古筝演奏家以珠珠花花的奇怪的造型被一个同样造型奇怪的女人拉着招摇过市。 不倒翁小姐姐小哥哥的表演依旧盛行,游人们对于和不倒翁小姐姐握手依旧那么热衷,相比不倒翁小姐姐这边热情的人们,不倒翁小哥哥那里依旧较为冷清。 两人依旧钻进人群,分别和不倒翁小姐姐小哥哥亲密互动,初次来的快乐有趣又都回来了。 覃小津还是像上次那样从不倒翁小哥哥手中拉走了白荷。 两人玩累了,又去觅食。 城隍庙附近路边烧烤摊前人流络绎不绝,阵阵食物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白荷拉着覃小津的手钻到一个摊位前“老板,来两串烤鱼丸。”说着便愣住了。 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彼此眼红。 刘峥嵘递过两串已经烤好的鱼丸,说道“不要钱,送给你们吃。” 白荷没有接,转身走掉,覃小津追了过来,有些担忧地喊“白荷——” “对不起啊,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扫你的兴了。”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虚弱的笑,跟她道歉。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又不是你的错。”覃小津边走边小心握住了白荷的手。 白荷心里发出一个自嘲的笑怎么会不是她的错呢?嫁给他就是她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且无可悔改,就像雪白纸张上滴了黑墨,无论什么样的铅笔擦都没法擦干净一样,是永远的污点。 白荷很不开心,为过去种种,但还是要在覃小津跟前强颜欢笑。 覃小津忽的停住了脚步“白荷,你愿意嫁给我吗?” 突然而来的话让白荷怔了怔。 不是早就嫁给他了吗?他怎么此刻又说出求婚的话来呢? 见白荷怔怔,覃小津说道“其实我还没有向你求过婚,不是吗?” 上次,他对她说“我们结婚吧”,他有求于她,而她这只受伤倦鸟也要攀住他这颗大树让自己有个歇脚的窝,彼此都带着彼此的利益,那是契约,不是婚姻,更没有爱情。 所以此刻,他郑重向她求婚“白荷,你愿意嫁给我吗?” 。 第三百六十四章 车祸 【 www.】,精彩小说免费阅读! 求婚仪式被安排在一个热气球上进行。 头顶是一碧如洗的天空,脚下是玫瑰花瓣摆出的心形,热气球越升越高,热气球上的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覃小津打开精致的戒指盒,钻石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白荷小姐,愿意嫁给我吗?” 白荷欣然伸出手,让覃小津把戒指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毫无悬念的甜蜜一刻,拥抱、接吻,海誓山盟。 刘峥嵘骑着他的烧烤摊车有些意兴阑珊地骑行着,似乎有一个斑斓的热气球于天上飘过,他停下仰头,却只看见一片清朗的天空,干干净净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刘峥嵘怔怔,正准备重新出发,就被人从烧烤摊车上拽了下来,推倒在地。一群来势汹汹的混混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几人瞬间就砸烂了烧烤摊车,还有几人围着他胖揍一顿。 刘峥嵘抱着头蜷缩在地,被雨点般的拳脚踢打痛揍一顿,只能哼哼唧唧求饶。 那些人也没有把他揍得伤筋断骨,只是让他一顿皮肉疼而已,很快的速度便散去了。 刘峥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已经稀巴烂的烧烤摊车欲哭无泪,他抬头看看四周,这是一条有点偏僻的道理,不知道有没有安上摄像头,去报警不知道能不能查到这些混混的下落。 想到报警,刘峥嵘又打消了念头。 这一辈子他可再也不想和警察打交道了,他是坐过牢的人,去报警说自己被打了也会被警察误以为他招惹了别人吧? 刘峥嵘自认倒霉去收拾烧烤摊车,发现实在破烂得不能再修理了,他懊恼地踢了那破铜烂铁一脚,有想哭的冲动。 他已经这么艰难了,坐了牢,妻离子散,家没有了,像一只流浪狗一样艰难讨生活,是谁和他这样过不去啊? 刘峥嵘一抬头就看见白荷站在不远处,心里的疑团顿时明晰起来,他怒气冲冲急走过去,指着白荷鼻子还没有开口,白荷就率先说道:“是我干的。” 这么直白坦诚,倒叫刘峥嵘一愣。 “被人打很疼吗?饭碗被人砸个稀巴烂的滋味好受吗?”白荷脸上是冷笑,眼里含着嘲讽。 这个女人果然变了,她什么时候能这样无所畏惧站在他面前过?从前她总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生怕他打她,她的眼里总是含着泪水委屈苦哈哈,让人看了又讨厌又想欺负她。 现在她肆无忌惮地嘲笑他,诘问他,她不但无所畏惧,还带着一股子危险的戾气。 “从前打我的时候,我也幻想过无数次还手,用比更大的力气反抗还击,但是我做不到,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甚至我一看见就害怕,就想跑,可能是长期在的拳头底下我被打怕了打屈服了,看到就条件反射地害怕,每当和呆在同一个房间里,我都感觉自己是和一头会攻击人的畜生关在一起——” 白荷回忆着从前,精准地说出那些心理感受,不是说给刘峥嵘听的,而是剖析给自己听的。有些人遇到了有些事发生了,总归是有理由的。 她挨了那么多年家暴,说到底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对方的处事方式就是拳头,对着弱小妇孺挥拳头,她是读书人,拳头不是她的方式。 两个世界的人本不该在一起,如果说为什么命运会安排这样一场相遇,或许只是为了成全她和覃小津的相遇而安排的前奏吧。 白荷摸着手上的钻戒,看着刘峥嵘,脸上是冷笑嘲笑,嘲笑刘峥嵘也嘲笑自己。 “从前打我的,现在我都打回来了,如果感到疼,就该想到从前我也是这么疼的,如果的烧烤摊车被砸烂了,感到心疼,就该想到从前打碎家里的锅碗瓢盆、每一样家具,我也是这么心疼,因为那些都是我花钱添置的——” “我都已经坐过牢了,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孩子我也抢不过,我现在已经落魄到要在街头摆摊像乞丐一样讨生活,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一定要把我赶尽杀绝吗?”刘峥嵘焦躁的,可是再不敢对白荷动手,甚至不敢靠前反而还后退了几步。 他向左右张望,不知道先前来揍他的混混现在都躲在哪个角落里,他心里担忧着他们会不会突然又冲出来将他揍一顿。 “赶尽杀绝?打一顿,砸一辆车就觉得是赶紧杀绝了?想过那几年我和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吗?欠下一屁股债就拍拍屁股躲起来,留下我和孩子每天被的债主追债,房子也被卖了,我们无家可归,孩子连学也不能去上,我一个人要养着三张口,饱一顿饿一顿,管过我们的死活吗?曾经的所作所为才是把我们赶尽杀绝!” 白荷厉声吼道,声色俱厉,依然恨意满满,刘峥嵘不由吓了一跳。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也攀上了有钱人,和孩子都过上了好生活——” “所以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的好生活?”白荷冷嗤一声问道,“就不能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和孩子的面前?” “白白荷……”刘峥嵘有些口吃了,“是什么意思啊?” “滚出云城,永远不要让我再看见!”白荷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白荷走远的背影,刘峥嵘只觉一股委屈从心头涌起来,心酸的泪水模糊了眼睛。 如果人生可以重头来过,他不会再犯浑了吧?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犯下的错永远无法弥补,造下的孽永远无法洗刷,失去的爱人再也不会回来—— 人生啊,如果在开始就可以预见结局,每个人是不是对命运二字都能心存多一些的敬畏? 没有谁会为谁等在原处。 刘峥嵘哭着,终于迈开脚步。 他越过已经稀巴烂的烧烤摊车,朝着大街上走去。 风吹在脸上,吹干他的泪迹,让他的皮肤紧巴巴的,难受得很。 最难受的是心情。 此时此刻,他多想找一个人一起喝喝酒说说心里话,可是从前的狐朋狗友早就不联系了,他的手机通讯录上如今只躺着一个联系人。 金胜英接到刘峥嵘电话,还挺激动的:“喂,浪爸,……”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声巨响。 第三百六十五章 谢谢 刘峥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房里,身上缠着绷带,脚上打着石膏,手上打着点滴,怎个惨字了得。 病床前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打盹,单手支头,一张朴实无华的脸。 “金,金老师——” 刘峥嵘发出沙哑的声音。 金胜英醒来,忙道:“浪爸,你别动,你出车祸了,不过你不要担心,你已经动过手术了,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说了些伤,腿——” 刘峥嵘视线落在自己腿上,打着石膏的腿吊起来,看起来好惨。 刘峥嵘想翻身,巨大的疼令他瞬间不敢动了,耳边蓦地响起白荷的声音:“如果你感到疼,你就该想到从前我也是这么疼的——” 刘峥嵘恍惚了一下,听见金胜英在叫他:“浪爸,你饿不饿?你要吃点什么东西吗?我去医院食堂给你做去。” “你想过那几年我和孩子是怎么过来的吗?你欠下一屁股债就拍拍屁股躲起来,留下我和孩子每天被你的债主追债,房子也被你卖了,我们无家可归,孩子连学也不能去上,我一个人要养着三张口,饱一顿饿一顿,你管过我们的死活吗?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才是把我们赶尽杀绝!”白荷的痛斥声又响了起来。 刘峥嵘觉得心口堵得慌。 “金,金老师,你以后别叫我浪爸了。”因为他不配。 金胜英立即笑起来,笑起来两边嘴角还有两个梨涡,“好啊好啊,那我还是叫你刘先生吧。刘先生,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医院食堂给你做,或者我给你点外卖。” 大金老师其实是好看的女人。 刘峥嵘看着那闪着梨涡的女人,不由慨叹。 …… …… 覃小津接到了向清从北京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向清说:“我在北京给你接了个商务活动,你飞过来一趟吧。” 古筝小镇的项目已经进入轨道,施工建设都有专业人员负责,还有覃湖也会亲临现场察看,覃小津放心答应了向清的安排。 挂了手机,便去找白荷,说道:“我们把蜜月地点定在北京吧。” “假蜜月之名,实际是去商演。”白荷可是听到了他打电话,撅起嘴巴,假做不乐意。 “假商演之名,实际是去蜜月。”覃小津伸手刮她的鼻子,笑着纠正她。 于是两人开始安排孩子,收拾行装,飞去北京。 覃小津和白荷一走,弓翊就到了覃家别墅。 弓翊一直在忙“碧羽”古筝善后事宜,全国各地经销商都跑了一遍,召回质量有问题的古筝,又去拜访已经归隐的老资历的古筝技师,请他们出山,来拯救碧羽古筝厂,同时又配合警方抓回了那个跑路的卖肉的老板,追回被卷走的部分款项。 到覃家,将存着两百万的卡还给覃湖教授,感激又歉然说道:“谢谢你,老师。” 覃湖看着他这段时间因为奔波而消瘦的面容,不由心疼。 “这钱你先留着备用吧,你现在情况还没有乐观。” 的确,要救活一个声名狼藉质量有问题的古筝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弓翊说道:“老师放心收下吧,钱方面,我都有安排的。” 覃湖知道弓翊向来有主见,便收下了还款,又安慰他:“困难都是一时的,总会过去的,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呢?” “还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弓翊笑着打趣。 师生俩不由哈哈一笑。 “你既然回到了云城,就住在覃家别墅一段时间,让张嫂每天给你炖些好吃好喝的,补补元气。” 覃湖的好意,弓翊没有拒绝。 老师原本就像母亲一样,母亲的心意不用拒绝,只要不辜负就好。 桑教授在阳台上纳凉,花园里的景致很美,尽收眼底。 弓翊轻轻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奶奶,您摔伤了,我也不在云城,一直不能来看您,您不要怪我啊。” “奶奶是那样的人吗?”桑教授反问。 弓翊哈哈一笑:“自然不是。” 桑教授点点头,“知道就好。” “奶奶的伤都好了吧?”弓翊关心地问。 桑教授目光飘向花园里:“我有贴身照顾的人,所以我的伤恢复得特别好。”桑教授很自豪的样子。 正说着,便有一人从花园里走过来,手里抓着一束花,那些花都是从花园里刚采摘下来的,又新鲜又艳丽,让人赏心悦目。 弓翊已经认出来那脚步欢悦的女子是金静。 她人未到声先到:“桑教授,我给你采到花了,我用梯子爬上去采的……”金静大呼小叫,顿时闭嘴。 桑教授身边赫然坐着弓翊。 “弓,弓先生。”金静点头致意,一脸尴尬的表情。 “金老师。” 大理石桌上放着一个空的花瓶,似乎专为金静的花而准备的。 弓翊见金静愣着,就起身接过她的花插在了花瓶里。 “你也知道她是古筝老师啊?”桑教授听到弓翊对金静的称呼好奇地问。 弓翊“嗯”了一声,和金静互视一眼,两人都尴尬地调开了目光。 桑教授想起了什么,对二人说道:“对了对了,有件事啊——” 金静拜托桑教授,让她出面去找覃湖说情,希望覃湖收金静为徒弟,教金静弹古筝,覃湖并没有答应,这让金静很失望也很意外,桑教授也觉得很没有面子。 “她想上专业的古筝课,弓翊你收她做徒弟吧。”桑教授乐淘淘说道。 覃湖面前卖不开面子,弓翊面前绝对卖得开,因为弓翊不可能拒绝她,她是谁,她是桑教授啊。 桑教授想对了,她开了金口,弓翊不能拒绝。 “好的,奶奶。”弓翊爽快答应。 “捡日不如撞日,弓翊你今天就给她上课,家里就有古筝,家里上就可以。” 桑教授催促下,金静云里雾里就坐到了一台古筝前,她的前面是另一台古筝,那台古筝后面坐着弓翊。 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幸福来得太快。 “金老师,我还没有跟你说谢谢呢。”弓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和教学无关。 金静脑子还一团浆糊着,此刻被迫“啊”了声:“你要跟我说谢谢?那你就说吧。” 弓翊:“……” 第三百六十六章 笨学生 “谢谢。”弓翊讷讷说道,再也没有了从前在金静跟前的颐指气使。 “不用谢。”金静将两颊的苹果肌使劲往上推,努力笑着,却是哭笑不得的尴尬。 开始上课了。 课又结束了。 弓翊上了啥,金静一脑子浆糊,根本记不住。 覃湖不收金静,明智之举啊。 弓翊看着金静,皱起眉头,严肃说道:“如果你下节课还是这样的上课状态,那就没有下节课了,桑教授来说情也没有用。” 好感和感恩的情绪这么快就用完了,金静回神,惶恐不安。 “弓老师,别啊,我不是从来没有上过你的专业课,紧张吗?”金静真心要哭了,她是真的想好好重头学古筝。 弓翊郑重说道:“读书也好,学艺也好,有些人天资聪颖,有些人就比较笨,我觉得你呢就是属于后者。” 这样说话实在太伤人了,偏偏弓翊还一副理所当然模样,丝毫不顾及金静的面子。 “虽然笨了点,但还好,可以勤能补拙啊,下次上课你带上录音笔,或者用手机拍我的上课视频,回去之后反复听或者反复看我上课的内容,勤加练习,日积月累,总能进步的。” 见金静蹙眉呆呆,弓翊又补充道:“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可以放弃,毕竟已经老大不小了,也不是小孩子,为了走专业,你这个年纪学古筝也就是个兴趣。” “弓老师,我不是兴趣,我是个……”金静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一句。 “也对,你是个古筝老师,但你手上学古筝的孩子也就是学个特长、兴趣吧,要走专业的孩子都往艺术院校去找专业的老师上课,谁会到你手上学古筝然后去考专业院校呢?” 除非是她硬把人家拦下来打包票能让人家考上专业院校,然后根本就是说不可能实现的大话而被啪啪打脸,然后琴行也被家长砸了—— 弓翊话糙理不糙,金静听在耳朵里分外心虚。 见金静脸上青红皂白一阵乱炖,弓翊也没理会,张嫂过来喊他去喝鸡汤,他就撇下金静起身径自走了。 弓翊走了,房间只留下金静一个人,刚好让她可以面壁思过一下。 金静突然发现金胜英决定当一条咸鱼的人生实在是充满智慧,像她这样当咸鱼的资质却硬要鲤鱼跃龙门,实在是太苦了。 留在覃家继续被弓翊羞辱,还是回家去找金胜英问问她怎么样可以当一条咸鱼,金静心里左右摇摆。 金胜英在医院看着警察来给刘峥嵘做笔录,笔录做好了,警察被送走了,病床上,刘峥嵘笑着跟金胜英说:“撞我的人提出和解的话我是不是要答应?如果对方能赔偿我多一点的钱,我就答应和解。” “你觉得怎么样都可以。”金胜英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道,“金静回家了,到处找我,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请个护工吧。” 刘峥嵘很失失落,但金胜英要回家,他也不能拦着,毕竟非亲非故,人家能来医院照顾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金胜英帮刘峥嵘请了个护工,刘峥嵘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吃不下也睡不着。 金胜英回到家里就被金静抓住倾诉,金静先是说了自己成为弓翊学生的事,一度激动得抱住金胜英又跳又叫一度又四仰八叉倒到床上去。 金胜英当然陪着高兴:“这是好事啊,恭喜你啊,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啊,弓翊的课费很贵的吧,他们都说专业生找弓翊上课一节课课费是这个数——” 金胜英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在金静跟前晃了晃,金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付给弓翊课费。 看金静呆愣,金胜英不由担忧:“金静你是要长期跟弓翊上课吗?我负担不起你课费,怎么办?” 金静想到也没有问弓翊课费的事,心里不由发虚,如果弓翊的一节课费真要五位数,她真的还是当咸鱼算了。 金胜英想的是,如果金静还是觉得要跟弓翊上课,那依靠她琴行的收入有点负担不起,毕竟还有房贷呢。 想到钱的压力,金胜英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接到了刘峥嵘的电话。 “我可以请你当我的护工吗?我车祸会得到赔偿款的,到时候我给你工资多开点,你来当我的护工,好不好?”刘峥嵘在电话里请求。 “可是可是……” “你要去琴行上课的时候你就去,上好课你再来医院照顾我,这样好不好?”刘峥嵘又请求道。 这样真的很好。 金胜英就答应了,当然不能让金静知道。 弓翊没想到第二天就在覃家别墅见到了金静,见面就问他课费多少钱。 桑教授哈哈大笑道:“我受伤的日子你照顾我也没有拿我工资啊,所以弓翊给你上课不要钱。” 既然不要钱,这么有名的大师的课不上白不上啊。 金静之前还在犹豫当咸鱼还是当鲤鱼,此刻不假思索就做出了决定。 “昨天的课就当做试上课好了,今天咱们正式开始上课吧。” 金静哈哈笑着就往琴室跑。 弓翊不情愿也只能去给金静上课。 今天的金静精神状态很好,眼睛忽闪忽闪,笑容灿烂,虽然用力笑也是给人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在琴室里用支架架起了手机,点开了摄像头,对着弓翊调整好了拍摄位置,又屁颠屁颠跑回古筝旁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打开,万事俱备矣—— 弓翊看看手机又看看录音笔,无语说道:“用手机录呢,就可以把录音笔收起来。” “可是老师说过我是笨学生啊,”金静嘿嘿笑着,“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我虽然笨了点,可是老师你是好老师啊,都说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我已经决定跟着老师好好弹古筝了,那老师就好好雕琢我这块朽木吧!” 弓翊蹙眉,这女孩子的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何止智商不聪明,情商也堪忧啊。 他怎么碰到这样的学生啊?弓翊在心里哀嚎,怪不得覃湖老师不收这个学生,论识人还是老师高他一招,奈何金静已经是桑教授硬塞给他的烫手山芋,再烫他也没法丢掉。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 覃小津一到北京先去了商演,一起商演的还有国内最知名的钢琴演奏家,中西方乐器的碰撞可谓共襄盛举,给现场观众带来了一场视听盛宴。 舞台下,向清和白荷坐在观众席上,白荷给了向清一个赞许崇拜的眼神,“你可真厉害,来北京也就走个亲戚,还能帮小津接到工作。” 向清坦言:“这次工作机会是托了萧占的福。” 叶波要求向清和萧占一起接受采访借助媒体向公众澄清恋情,向清便也借机敲诈叶波为覃小津接了这么一项工作。 酒店里,萧占看着各自忙碌的白家姐弟三人,说道:“你们大姐来了,你们不请她吃个饭吗?” 白茶、白描、郭敏敏手上工作都停下,三人看向萧占,白描最先问道:“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大姐来北京了?” 萧占一副“老子什么不知道”的架势,冷冰冰懒洋洋,并不搭理白描,白描却已经善解人意说道:“大姐来了,自然要请她吃饭的。” “白描和敏敏去请大姐吃饭就可以,我留下来照顾少爷。”白茶还是那么老实巴交任劳任怨的模样,但萧占未必喜欢,他的眸光已经暗了暗,还是白描机警,他“啧”了一声,“二姐,大姐来了,大家应该一起聚聚,你当然不能缺席,让少爷同时放我们三个人假不就好了?” 白茶还是不放心,白描又说道:“让少爷跟我们一起去聚餐,就不用担心少爷一个人了。” 白描馊主意一出,果然就看见萧占眉头舒展开了,虽然他依旧不说话,却是默许了。 郭敏敏忙说道:“那我就订餐厅了。” …… …… 先请覃小津白荷吃饭的是四月和叶知秋。 没有去外头订餐馆,就在四月家里。 四月的家坐落在老北京的老城区,虽然不是新盖的小区,但房子里头有院子种满花花草草,还养了猫猫狗狗,院子里有梯子可以爬上房子的阳台,阳台上同样种着花木,还有藤蔓瓜果,放着桌椅秋千。 围桌而坐,可以看到月亮、星空,浪漫富有情调。 叶知秋亲自下厨,围着围裙在厨房忙忙碌碌,阳台上放了两台古筝,四月和覃小津信手弹筝,让夜晚更添了情致。 向清就坐在秋千上看着弹筝的覃小津,一晃,暗恋的时光如流水,匆匆,已经一去不返。 叶知秋和白荷将煮好的菜一盘盘端去阳台,又走下梯子去厨房洗水果。 白荷在洗苹果,叶知秋在切西瓜,水果刀将西瓜切成精致的一块块—— 白荷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知秋,你不后悔?” 叶知秋一顿,抬头一笑:“当然不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 白荷点点头,不后悔是可以理解的,叶知秋是个好男儿,敢作敢当,但是叶知秋也是她的朋友,她还是想多提醒他一些。 “对未来,你还有什么打算?除了爱情,你还有别的规划吗?” 爱情是新鲜的,爱情是一时的,这些都是残酷的,头脑清醒的人才能去认清爱情的残酷,如果一个人只一头扎进盲目的爱情里而不给自己留退路,那是危险的。她和刘峥嵘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是悲观,是理性。 四月爱他,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家庭煮夫,但要是四月不爱他了呢? 谁能来为爱情做一个永不变质的保证? 一旦四月不爱他了,他怎么办? 一个家庭煮夫如何融入社会,如何立足? 许多全职太太在婚姻失败被丈夫抛弃后都要面对的残酷现实,性别互换后,叶知秋也不例外地要去面对这样的现实。 许多话,白荷不方便挑明讲,但叶知秋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忠实读者,是她小说运营团队的成员,是对她和孩子都真心相待的人,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 叶知秋是个聪明人,白荷挑了话头,含义深刻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他说道:“我打算学你,写书。” 白荷心头明朗了,她忧虑的或许叶知秋也都想到了,他不能单纯做一个家庭煮夫,他也得有自己的事业,写作是一项和家庭煮夫不矛盾不冲突的工作,自由,又能兼顾照顾四月。 白荷笑了,眼睛亮亮的,赞道:“你文笔好,我期待你的大作。” “眼前,先期待我的厨艺吧。” 阳台上,灯光摇曳,洒满星辉,朋友间的聚会谈天说地,愉悦而美妙。 每个人都喝了酒。 白荷覃小津和向清离去的时候,叶知秋也微微有了醉意,四月则更醉些,步履都踉跄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古筝前,信手弹筝,边弹边醉醺醺地笑。 叶知秋忍着醉意去收拾碗筷,边看向四月笑。 四月嚷着:“秋,我弹得不好听吗?为什么你不肯坐下来好好听我弹古筝呢?” 四月撒娇不依噘嘴的样子很可爱,叶知秋就放下碗碟,走过去,搬把椅子坐她前面听她弹筝。 四月边弹边醉笑:“秋,点评一下。” 叶知秋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关于古筝,他做不了四月的知音。 四月生气了,双手拍打琴弦,古筝发出沉闷的琴弦共振的声音。 “秋,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四月没说完,叶知秋的身子就从古筝上探了过来,一只手探到她脑后将她捞了过来,他的唇迎上去,将她的唇堵了个严严实实。 “嗡”一声四月耳边就有什么炸开了,只剩下绵软的唇甜蜜的感觉。 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和她弹棉花还是弹古筝有什么关系? 他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是来和她恋爱的一起生活的,和买票去音乐厅听她弹古筝的观众是不一样的。 或许他不是她的知音,但他是爱她的那个人。 …… …… 送向清回酒店,再回自己的酒店。 一进房间,覃小津就抱住了白荷,两人一直从门口热吻到大床上—— 蜜月,地点不重要。 无论是身处长城上,还是故宫,还是颐和园……不管身处哪一处景区哪一处人流里,都少不了相爱的主题,相爱的人做相爱的事,希望结出相爱的果。 覃小津想让桑教授抱上曾孙,可是他在白荷面前没有挑明这个话题,只靠实际行动。 第三百六十八章 痴情的基因 一家非常有格调的私房菜餐馆,只接待了一桌客人,为了接待这桌客人,还闭了店门,作出已经打烊的假象来。 不但清理了其他客人,连厨师也只留下厨师长,服务生全部放假,老板娘亲自为这桌客人服务。 长桌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置着新鲜出炉的精致的美食,卖相好得让人舍不得吃,而全桌也只有坐在最角落的青年大口埋头投入吃着,兴许感到周围气氛异样,他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油滋滋的嘴巴顿时向两边咧开,一个毫无城府的笑:“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向清看着白描,皱起了眉头,心里冒出的想法是,这个孩子是怎么当是助理的?遥想当初常苏做覃小津的助理……向清有一种想替萧占把白描换掉的冲动。 然而覃小津却将自己面前的美食往白描的方向推去,一旁老板娘善解人意过来替他端了盘子到白描跟前去,白描立即冲着覃小津一笑:“谢谢姐夫!” 覃小津回给他一笑:“饿了就多吃点。” 姐夫都表示了,亲姐姐不表示,就冷漠了。 白荷便把自己面前的美食也让老板娘端去白描面前,店内立即又响起白描愉快的笑声:“谢谢大姐!” 主人位置上,萧占黑着脸,看了白茶一眼,白茶有些尴尬,一时解读不出萧占这个眼神的意思,是嫌白描吃相难看,丢脸了吗? 白茶发怔,萧占只好将自己面前的盘子往白茶面前推了推,白茶连忙说道:“少爷,我够的。” 萧占:“……”默了默,没好气说道,“那给白描端去吧。” “哦。”后知后觉的白茶这才手忙脚乱端了萧占那份给白描。 向清眉头皱得更紧,真看不出来那个哪哪都不合格的助理竟是团宠。 老公是团宠,郭敏敏怎么说也要刷一下存在感,她向大家伙抱歉点点头:“你们不必这么照顾白描。” 老公贪吃,老婆畏缩,还有一个也是温吞水懦弱不得劲—— 向清从白描看到郭敏敏再看到在萧占身边坐下的白茶,在心里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不明白萧占这么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为什么要请这么几个普通至极的人当生活助理,用起来不是给生活添堵吗? 除了助理,还有经纪人,炒作泼粪的经纪人怎么看怎么像吃屎的,也该换掉。 向清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萧占开口了:“覃先生是来北京给我上课的吗?” 覃小津一愣。 萧占继续说道:“虽然我为了新电影的宣传来了北京,但一直随身带着古筝,每天都没有停止练习,覃先生给我回课的时候一定不会失望的。” “这个我们都可以作证。”白描举起了手,白茶和郭敏敏跟着点头。 “少爷弹得越来越好听了。”白茶赞道。 “姐夫教得好,我们少爷又聪明。”郭敏敏也跟着附和。 “虽然我来北京并不是为了给你上课,但是既然来了,那就给你上个课吧。”覃小津给萧占约好了上课时间,刚好挤掉了覃小津与白荷游览奥林匹克公园的行程。 覃小津在国外呆了太久,蜜月旅行放在国内还是很有意义的,接下来他们还打算去看看鸟巢、水立方、国家体育馆,但是,必须先给萧占上课,只能改天了。 覃小津的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握了握白荷的手,白荷刚抿了抿唇,萧占就看了过来。 “白荷小姐,还记得马迹老师吗?” 白荷激灵灵一凛。 萧占不动声色,那张脸一如既往冷冰冰,神情硬邦邦的:“明天他约我们吃饭。”说着又看向覃小津:“涉及到编剧方面的工作,家属不方便参加。” 饭局散后,大家各自回转。 覃小津发现白荷神色不对,便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白荷摇摇头:“没有。” “是不是旅游的行程太满,你累到了?” 白荷再次摇头,给了覃小津一个笑:“真没有什么。” 覃小津想了想,眼睛一亮:“白荷,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白荷一滞,立即笑起来,果断否决:“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白荷否定得又快又肯定,这让覃小津心头有些讶异。 白荷洗漱完毕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覃小津就过去抱住了她,默默抱着不说话。 白荷感觉到覃小津的奇怪,问道:“小津,你怎么了?” “你……”覃小津抱紧了白荷,有些犹豫,还是说道,“你是不是避孕了?” 白荷一颤。 感受到怀里的人顿时僵硬,覃小津放开了白荷,白荷的脸色此刻煞白如纸,一双乌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覃小津。 覃小津的手抚摸上她的面颊,说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没有避孕……所以,你是不是还是不肯信我?” 一句问话委屈满满。 身子两侧,白荷的手抓住了睡袍。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你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遇人不淑过一次,这一次把你对人的信任感都消磨殆尽了,你不确信我是不是那个可靠的人,就算眼前是可靠的,未来也未必可靠,现在就让你作出怀孕生子的决定确实太仓促了,你已经要负担两个孩子了,第三个孩子对你来说是更沉重的责任,你在担心万一我们分开了,孩子跟着你加重你的负担,孩子没有跟着你,你也要忍受母子分离的痛苦……” 覃小津把一万种可能都分析了一遍,他是善良的,他也是痴情的。 牛婉兮是痴情的,覃山海也是痴情的,作为牛婉兮和覃山海的儿子,痴情的基因强强联手—— 白荷此刻说不出话来,她无论说什么对覃小津都是残忍的,她就那么木然站着。 她的沉默在覃小津眼中便是默认,她默认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默认她的内心他全都说对了说到了—— 这样的她,不说话,只睁着一双乌白分明的眼睛,太让人心疼了。 覃小津将她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去,勾她的下巴,吻她,仿佛要用炙热的唇融化去她内心坚冰化作的防线——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事发 弓翊在给覃浪上课,金静坐在一旁旁听,笔记本抄了满满几页。 弓翊带着覃浪一起将上课的内容练习了一遍,停下看向金静,金静立即坐正了身子,拍拍面前的笔记本说道:“记下了,都记下了,你上课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下了。” 弓翊心里满意,面上也不表露出来,说道:“你是古筝老师,首先自己要会弹,正确地弹,然后才是弹得好,比会弹更重要的是要会教,正确地教,然后才是教得好,你是老师,虽然有些技巧你自己没办法达到,但是可以通过学生让学生达到——” “我明白了,谢谢弓老师!”金静站起来给弓翊鞠了大大一躬。 弓翊没有笑,但唇角也忍不住上扬。 覃浪笑道:“弓老师笑了笑了。” 童言无忌,弓翊有些尴尬,只能用手摸鼻子掩饰。 课上好了,覃浪独自留下练琴,弓翊起身走出琴室,金静急忙跟上去。 弓翊回头皱眉看了她一眼,她忙赔笑道:“弓老师,你没有收我的课费,我心里过意不去,有什么是我能帮你做的吗?” “帮我把衣服洗了吧。”弓翊说着就走了。 金静:“……”这么不客气的吗?其实,她也就是……客气了一句。 桑教授领着金静去弓翊的房间,房间角落收纳篮里果然塞了满满一篮脏衣服。 桑教授说道:“你这个态度就对了,过去徒弟跟着师傅学艺,端茶倒水给师傅送洗脚水……什么都干过,这才是徒弟尊重师傅该有的本分。” “桑教授,现在是新时代,学生尊重老师不兴这个了,再说我过去那些学生家长都说了,孩子到培训机构学才艺都是交了课费的,都是衣食父母是上帝——” “那你交课费了吗?” 金静愣住,额,她没有。 桑教授拍拍金静的肩,走了。 金静端着收纳篮去了洗衣槽那边,阳台上,阳光晴好,张嫂正在晒衣服。 看到金静过来,张嫂热情说道:“金老师,你洗衣服啊?” “是啊。” “怎么是男人的衣服啊?” “是弓先生的衣服。” “金老师,你不要那么客气,给我洗好啦,弓先生他是客气的人,要是知道你帮他洗衣服,他会不安的。” 金静:“……”张嫂对他有误会,他可不是客气的人。 “张嫂,就是弓先生让我洗的。”金静讪讪。 张嫂闻言走过来热情指导:“弓先生的衣服你可千万不要用刷子刷,一定要用手洗。” 金静手上刚抓起刷子,又默默放下了。 张嫂聒噪一通离开了,金静打开水龙头,将衣服一件件从收纳篮扔进洗衣槽里,收纳箱最底部是一条四角裤,金静捞起来看,不由尴尬,自言自语:“弓先生竟然不穿三角?” 覃浪正埋头练琴,琴室的门打开,金静站在琴室门口向他招手:“浪浪过来。” 覃浪起身听话走过去喊道:“金老师——” 金静揽着覃浪的肩向外走去。 “浪浪,弓老师给你上课,是不是也没有收你课费啊?” 覃浪点点头:“是的。” “那浪浪也要为弓老师做点事哦。” “好。” 金静将覃浪带到了阳台上,弓翊的衣服已经都被洗好了,正一件件整齐晾晒在衣架上,洗衣槽里还放着一件四角裤—— 看着覃浪鼓着腮帮子认真搓洗的模样,金静在一旁满意地笑了。 客厅里,覃浪花溜进来,踱步到弓翊身边,说道:“弓叔叔,原来你和我一样,都穿四角裤。” 没头没脑猛不丁的话,配上覃浪花哈哈的笑脸,弓翊有些尴尬。 “弓叔叔,你脸红了。”覃浪花指着弓翊的脸颊。 弓翊一摸脸,果然很烫。 覃浪花说道:“金老师一看到你的四角裤也脸红了,所以她让我哥哥帮你洗四角裤了。” 弓翊被覃浪花从沙发上拉起来向阳台走去,果然看到覃浪将洗好的四角裤用衣架撑起挂到晒衣杆上。 一旁,金静正在望天。 覃浪花指着金静,“弓叔叔,你看,金老师的脸还红着呢,我爸爸的四角裤是给我妈妈洗的,我妈妈就没有脸红,我妈妈是我爸爸的老婆啊,金老师又不是弓叔叔的老婆,当然会脸红了。” 覃浪花喃喃自语,弓翊跟着望天,忍不住还要想岔一下:原来覃小津也是穿四角裤的吗? …… …… 医院病房,金胜英不好意思将一个袋子伸到刘峥嵘跟前来:“我给你买的换洗内裤,四角的,已经过了水了,你可以直接换。”说着,脸红了。 “你怎么知道?”刘峥嵘惊讶。 “猜的。”金胜英的脸更红了。 内裤,不是三角就是四角,她猜对了,全凭运气,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了内裤,就要换,但刘峥嵘一个人可换不了,还得金胜英帮忙。 刘峥嵘成功换了干净衣物再重新穿好病号服后,金胜英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刘峥嵘眼中却是红苹果。 金静回到“金耳朵”琴行并没有见到金胜英的身影,倒是有学生家长带着学生等金胜英来上课。 “大金老师呢?”金静问。 学生家长说,已经和金胜英通过电话了,金胜英正从医院赶回来,让她们稍候一下。 “大金老师在医院?”金静十分意外。 金胜英很快回来了,顾不得金静,先给学生上课。 金胜英上课的时候,金静也坐着旁听,她最近跟着弓翊上课,许多教学理念都在改进,她必须把她学到的分享给金胜英,先得看看金胜英的课堂有哪些问题。 现在,金静更关心的是,金胜英为什么去医院。 好不容易上完课,送走学生和学生家长,金静便抓着金胜英从头到脚检查:“你为什么去医院?你怎么了?生病了,受伤了?” 金胜英只能打哈哈,“没有,我没事,你别担心。” 金静自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尤其金胜英还不准备跟她回家,又从琴行离去。 金胜英前面走,金静后面跟,一路跟到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金胜英将路上买来的馄饨喂给刘峥嵘吃,刘峥嵘才吃了一口,金静就冲了进去,“金胜英——” 吼声震得病房都摇起来。 第三百七十章 暴跳 金静突然出现一声怒吼,吓得金胜英手中的馄饨差点倾倒在刘峥嵘身上。 她手忙脚乱将馄饨放到柜子上,站起身手足无措看着金静。 金静怒不可遏指着刘峥嵘,骂道:“金胜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给这个男人当保姆?” “金静……不是保姆,是护工。”金胜英嗫嚅。 金静差点要气晕了,护工和保姆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伺候吃喝端屎端尿都是干的下等人的活,金胜英是她金静的姐姐,她金静再不入流也是个古筝琴行的老板,是被许多学生和家长追捧的古筝老师,什么时候要让自己亲姐姐沦落到去伺候人的地步了? 金静噼里啪啦骂了一通,金胜英嘟囔:“那个,金静,桑教授受伤住院,不也是你在病床前照顾的吗?” “那能一样吗?他能和桑教授比吗?”金静几乎跳脚,“桑教授德高望重,还是覃川老先生的妻子,覃湖教授和覃山海先生的母亲,他算什么?” 是不能比。 金胜英赔笑:“金静,所以你免费照顾桑教授,我是有偿的啊,刘先生请我当护工是会给我开高工资的。” 此时病床上,缓过神来的刘峥嵘忙搭腔:“是啊,小金老师,我一定不会亏待大金老师的,我是出的车祸,交警那边已经立案,到时候会有赔偿款的,等我拿到赔偿款我一定会多付大金老师工资,不会让她白辛苦的……” “啊呸!” 刘峥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是在金静的怒火里浇入一盆油,她朝着刘峥嵘狠狠“啐”了一口。 “姓刘的,你欺负我姐姐老实人就甜言蜜语哄骗她,是吧?我告诉你,有我金静在,你少耍花招,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抛妻弃子的家暴男,欠一屁股债就拍拍屁股躲起来不顾老婆孩子死活的孬种,下三滥,你有钱给我姐开工资,还不如先把白小姐手上替你背的债务还掉,你连自己欠下的债务都不还,跑我姐跟前打肿脸充胖子假大方,你给我滚一边去——” 金静正叫嚣着,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站在门口皱眉:“家属不要喧嚣,影响病人休息。” “谁是他的家属?我要是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我跳河里死了算了!”金静没好气说着,一把拉过金胜英就走了出去。 医院通廊上,金胜英被金静拽着走,她不情愿跟着走,可金静手劲大,她挣不脱,只能跌跌撞撞跟着走,嘴里带着哭腔:“金静,你听我说啊——” 金静才不要听,恨不能此刻就把金胜英拉回家打一顿。 有这样一个蠢傻的姐姐,她快要气死了。 “爸妈从前得病住院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金胜英你说你对得起爸妈吗?你不知道那刘峥嵘是什么人吗?一个道德败坏无可救药的没有人品的下三滥,你怎么可以和这种人为伍?你是不是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金静拖着金胜英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一路骂骂咧咧到了楼下,穿过人来人往的缴费大厅,引来不少人侧目。 直到医院外,金胜英终于甩开了她。 “金静!”金胜英也是忍无可忍了。 “我是你姐姐,我不是你的女儿!”金胜英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引来更多人的注意,金胜英也顾不得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耳光 金胜英一向老实懦弱,在金静跟前从来没有大声说话过,更别说急眼,然而此刻她竟冲着金静大吼,这让金静很吃惊,怒其不争,恨得牙痒痒。 都是因为个男人啊!还是个那么不堪的男人! “金胜英,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那么个人品有问题的渣男冲我吼?”金静受不了金胜英的变化,这变化像是背叛。 金胜英此刻的确是魔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冲着金静大声嚷嚷。 “我为个男人,你就急眼了吗?难道我要一辈子围着你转,做你身边的跟屁虫,一辈子活在你的光芒里,你就高兴?你只是我的妹妹,你能给我一个家吗?你能和我生孩子吗?” 金静有些惊呆了,“金胜英,你在说什么啊?” 金胜英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来? “都是筝行那些家长又在你跟前挑拨离间了,是不是?”金静胸口烧着一把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口舌是非,那些家长总是抓住金胜英耳根子软在她跟前说些“女人还是要结婚还是要有老公,妹妹不能陪你一辈子”的话来,偏偏,金胜英又是个恨嫁的。 “金静,不要管别人在我跟前说什么,你自己摸着自己的心说一说,你能陪我一辈子吗?你为什么要去照顾桑教授,伺候她吃喝上厕所,爸妈在世病床前,你难道比我殷勤多少?你为什么要去对别人的父母这么献殷勤,还不是为了接近弓翊?” 老实人一旦爆发,完全像是一枚哑弹突然又爆炸了,杀伤力无敌。 金静目瞪口呆看着金胜英,脸颊火辣辣的。 金胜英却没骂完。 “我为个男人,你就不为男人了?为个男人,进了质量有问题的古筝,别人都去退货你却不肯,你重情重义通情达理,还不是为个男人?我就愿意被刘峥嵘哄着怎么了?你倒是让弓翊也哄你个试试?你就是妒忌我,我和你之间到底谁更贱?” “啪”的一声,金静给了金胜英一个耳刮子。 耳光响亮,金胜英的脸歪着,许久才回过脸来,脸颊上已经是清晰的五个手指印。 金静这才感觉到手疼,过意不去地喊:“金胜英……” 她想要去抚摸一下金胜英的脸,金胜英扭开身子,恨恨看了她一眼,跑进了医院大楼。 病房门猛地被推开,金胜英又跑了回来,这让刘峥嵘死气沉沉的面孔顿时来了精神:“大金老师——” 刘峥嵘一眼就看见了金胜英脸颊上的红印,“小金老师打你了?她怎么可以——” 刘峥嵘没说完,金胜英已经扑到床前,一头扎在他被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金胜英哭得太伤心了,整个身子颤抖不止,刘峥嵘终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对不起。” 都是因为他,大金老师才被小金老师打的,这么大的人还被自己的妹妹打耳光,这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情啊。 都怪他。 可是金胜英哭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听见刘峥嵘的道歉声。 第三百七十二章 真会玩 “大金老师,要不,你回去吧,我这边再请个护工就是了。”刘峥嵘良心发现说道。 金胜英一听抬起头来,脸上泪痕交错,不但半边脸颊红肿着,眼睛也哭得红肿。 “我偏不!”金胜英说着,又揩了一把泪,冲刘峥嵘笑起来,“刘先生你不要管,和你没关系,我都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就算我爸妈活着也不能向管小孩一样管着我吧?金静是我妹妹,年纪比我还小,她凭什么?” 金胜英一直以来被金静管头管脚,突然叛逆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去了。 金胜英的样子让刘峥嵘觉得似曾熟悉。 那时候白荷就是这样在他面前边哭边倔强地说:“从小到大她都把我管得死死的,就因为是我妈,就什么都必须听她的吗?洗碗放多少水放多少洗洁精,洗衣服放多少洗衣粉,过多少次水,全都要听她的,嫁什么人也要听她的,凭什么?” 眼前,金胜英边哭边倔强说着“凭什么”,记忆里白荷也边哭边倔强说着“凭什么”,刘峥嵘瞬间有些恍惚了。 虽然金胜英和白荷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可是身上的某些气质竟是像的,她们都有柔弱的一面,而柔弱深处的倔强一旦被激发—— “刘先生,刘先生——”金胜英手在刘峥嵘跟前挥了挥,刘峥嵘这才回神,一口馄饨就喂了过来,“你的馄饨还没有吃完,不能浪费。”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软弱柔和的金胜英在刘峥嵘眼中突然有了力量和气场,他自觉张口吞了馄饨。 …… …… 北京,酒店套房里,覃小津给萧占上好了课,一旁沙发上一直等候着的白荷站起了身。 覃小津说道:“白荷你等我一下,我借一下萧先生的洗手间。”说着去洗手间了。 萧占便走过来,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白荷笑道:“萧先生你误会了,我是来等小津上课的,不是来等你一起去赴约的。” 萧占皱眉:“马迹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 白荷依旧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已有了冷意,“萧先生知道马迹老师的为人,也知道马迹老师对我做过什么,还要牵线拉桥安排这个饭局,我不知道萧先生到底用意何在。” “我都是为了你好。”萧占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白小姐,你的手机还没有拿回去哦。” 白荷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萧占手上,因为覃小津之前给她买了个新手机又补了卡,她便忘记拿回旧手机了。 “萧先生物归原主吧。”白荷直接伸出手。 萧占摇摇头:“手机在我云城的家里,等我什么时候到云城,白小姐再来找我拿回。” 萧占一看就有故意刁难的成分,白荷懒得理会:“要是实在拿不回来也就算了。” “是啊,那样一个载着很多不开心秘密的手机不要也罢。” 白荷皱起眉头:“萧先生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 “契约婚姻,”萧占喃喃说出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白小姐和覃先生真会玩!”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有毒 “白小姐既然不是找到了长期饭票,怎么有底气拒绝工作的机会?”萧占看着白荷,眼神里全是嘲弄和倨傲。 覃小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白荷对他说道:“小津,我要和萧先生去赴个饭局。” 白荷改变了主意,覃小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道:“好,我送你去。” “覃先生,我说过了,我和白小姐是去讨论工作的,家属不可以参加。”萧占郑重警告。 覃小津笑笑:“我只是充当司机,并在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地方等候白荷而已,就像刚才我给萧先生上课的时候,白荷坐在一旁等我一样。” 覃小津说着拉起白荷的手向外走去,“萧先生别忘了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送白荷过去,萧先生也别迟到哦。” 萧占站在原地,一脸黑沉,手在身子两侧握成了拳头。 覃小津的车子很快将白荷送到了目的地,白荷正要下车,覃小津喊住了她:“白荷——” 白荷回头,覃小津伸手揽过她,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说道:“有事打我电话。” 白荷“嗯”了声,下了车。 萧占还没有到,马迹一个人在包间里,见白荷走进来,他哈哈笑道:“白小姐,好久不见。” “也没有很久,马老师离开云城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上个月的事情。”白荷坐下,冲马迹笑笑。 “白小姐,近来可好?” “托马老师的福,身体健康,家庭和美,马老师您呢?” “我,也好也好。” 再正常不过的寒暄,热情又虚伪,客套又疏离,仿佛云城的插曲从未发生过一般。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马迹看向包间门口,萧占却还是没有到。 马迹又扭头看白荷,她低头玩手机,眉眼又清高又风情。 马迹说道:“白小姐,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赴我的饭局。” 白荷放下手机,抬头笑看马迹:“马老师都敢来见我,我为什么不敢来见马老师呢?文化人再脏,也总不至于直接拿刀子,功名利禄还有自由……舍不下的东西太多了,哪样都不值得为区区美色而失去,何况,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有谁不是带着面具做人?有哪一个敢让人凑近了看他的灵魂,凑近了看,一半是魔一半是鬼的比比皆是,我和马老师没有那么熟,马老师已经向我展示了一次真实的灵魂,难道还会犯傻将自己的灵魂拿出来展示第二次?” 白荷笑笑说来,马迹面色瞬息万变,一时还有些无法消化白荷的话。 白荷又说道:“经过上次的事,马老师也应该掂量清楚了,与我之间还是维持着师徒之谊比较合适,否则马老师也不会请这顿饭了,对吧,师父?” 一声“师父”叫得马迹一震。 “萧占跟我说过,像我这样的新手想在编剧圈站稳脚跟,非得有大师傅罩着我,带着我才行,您是萧占介绍给我的,萧占先是将你千里迢迢从北京请到云城,手把手教我如何创作剧本,现在又带着我从云城来到北京拜见马老师,萧占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马老师您能正式收下我这个徒弟,而马老师既然做东请了这顿饭,我觉得马老师与萧占已经达成了共识,这声‘师父’我必须叫,师父我是叫了,那马老师你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徒弟,在萧占来之前,马老师你可得有个表态。” 于是,当萧占出现在包间后,马迹已经一口一个“徒弟”地喊着白荷,白荷自然也是一口一个“师父”叫得殷勤。 萧占不管两个人之间的做戏,将厚厚一叠剧本递到马迹跟前来,说道:“白荷的初稿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马老师了,涉及古筝专业文史知识方面,马老师可以请教白荷的先生,白荷的先生覃小津就是古筝世家正宗的传人——” 一顿饭局在公事公办和业务洽谈、创作讨论里结束,每个人都戴上华丽的面具,遮掩了内心的魔鬼,让饭局充满了正能量的价值。 将马迹送到餐厅门口,双双与马迹握手,目送马迹手捧厚厚的剧本上车,离去,萧占和白荷这才转身正视对方。 “你这个女人,有毒。” 叫什么白荷啊,哪里是出淤泥而不染,哪里是什么白莲花,分明是有毒的罂~粟。 哪里还用怕她受伤,怕她被害,她就是一颗铜豌豆,不但打不扁,打她的人还手疼。 听萧占奚落自己,白荷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是萧先生费尽心机为我赢来的机遇,我怎么可以辜负萧先生呢?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长期饭票,无论男女,都适用,我还要提醒萧先生一句,花无百日红,你也不要仗着自己现在人气高就肆意妄为,人还是要居安思危得好,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从天上摔到地上了,你可要有像我一样努力爬起来的勇气。” 他帮了她,她没有感激涕零,反而冷嘲热讽乌鸦嘴诅咒他,萧占怒了,可是他的冰山脸还来不及有任何表示,覃小津就出现了。 “萧先生,最后我想跟你说的是,偷窥别人的隐私这好像是违法的行为。” 白荷说着,蹦蹦跳跳冲向路边的覃小津。 她跳到他身边去,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亲密无间地离开了。 这——也看不出是什么契约的甲方乙方,就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啊。 萧占的唇紧抿着,脸上乌云滚滚。 “少爷,”白茶出现在他身边,说道,“叶大经纪人已经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说是投资方,还有导演都等着你过去谈一谈新电影剧本创作的事。” 叶波帮他签下的新电影,又是一部功夫电影,萧占是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想到白荷说的那些乌鸦嘴的话,他还是去了。 …… …… 刘峥嵘的病房外,金静一直站在门外,踮起脚尖透过长方形的玻璃窗子偷看里面,一整个晚上金胜英都在忙,忙着给刘峥嵘喂饭,忙着扶他上厕所,给他擦身子,他吊点滴的时候,她就在病床前给他打扇—— 金静几度都要气晕过去,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撑住。 好不容易看见金胜英在躺椅上和衣而卧,病房里的灯也熄灭了,金静才一边哭着一边离开医院。 金静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去覃家别墅上弓翊的课时,吓了弓翊好大一跳。 “你,昨晚睡觉前开水喝多了?”弓翊的问话很委婉,态度也全然不似从前盛气凌人。 金静倒是直白,“不是,我是昨晚一夜没睡,哭的。” 弓翊眨了眨眼睛,吞了口口水,抓了抓头皮,方才说道:“我,好像也没说你什么啊,我批评你的,都是为你好,想让你把古筝弹好,把古筝教好,你都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还不如覃浪一个小孩子?” 金静:“……” 人家哪里是因为弓翊,是因为金胜英啊! 但是,因为金胜英,就是因为弓翊啊。 金胜英的话此刻想起来还依然那么刺耳,就因为弓翊,金胜英就觉得她比她贱! 金静光想起来就觉得扎心,看着眼前的弓翊也觉得刺眼,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 眼睛已经肿成核桃的女孩子,眼泪又汩汩落下来,止也止不住,弓翊有些慌。 他在琴室里张望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弓翊的身影消失在琴室门口,金静嚎啕起来,她哭成泪人也换不来弓翊一句安慰,金胜英说得没错,她真的太贱了,她是谁,弓翊又是谁,她费尽心机在他跟前刷存在感,到底图什么? 这样想着,金静好绝望,哭得更加惨绝人寰,差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金静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死的时候,弓翊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纸巾,塞在金静手里,又迅疾从她面前逃开,坐回自己的古筝后面去。 原来是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了。 金静濒临崩溃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我刚才不该说你不如覃浪,你别哭了,好不好?”弓翊一脸为难,说道。 还是继续自我误会中。 不知道为何,金静突然不想解释了。 看着弓翊愁眉不展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报复到他了,心里有些安慰。 金静不说话,依然哭不停,餐巾纸已经擦去半盒,弓翊为难说道:“你别哭了,你这么哭没法上课啊,你这么哭,非把桑教授引来不可。” 话音甫落,桑教授就出现在琴室门口。 “弓翊,你不好好教课,惹她哭干嘛?老师没个老师的样子!” 生平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弓翊此刻也好想哭啊。 他是国内年轻一辈里最知名的古筝演奏家,就是因为古筝教得好,才有那么多家长争先恐后地要将孩子送到他手上来学古筝。 现在,他挤出时间给桑教授的关系户上课,她不好好上课只知道哭,还连累自己被骂,这是什么破学生啊! 弓翊嫌恶看向金静,心里骂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而金静根本听不见他内心的不满,只用纸巾在鼻前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粗俗!”弓翊被气到了,起身拂袖而去。 “弓翊,弓翊,我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听了,你这孩子——”桑教授喃喃。 而金静,好不容易略微好转的心情此刻又彻底绝望了:弓翊永远都瞧不起她。 第三百七十四章 问罪 白荷和覃小津继续着北京蜜月之旅,向清打算回云城,萧占请她吃饭为她送行,这一次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没有遇到路人偷拍,也没有遇到狗仔跟踪。 两个人的饭局在上一次萧占请吃饭的地方。 餐馆老板娘依旧是紧闭门户假装打烊,遣散所有服务生,最好的大厨留下,老板娘亲自为萧占和向清服务,端茶倒水上菜。 “接下来你还回云城吗?”向清问。 “电影宣传还要跑好几个城市,还有,新电影已经在筹备,如果开拍了,我就更没时间回运城了……” 萧占的话让向清很意外。 “你还是决定接拍?”向清一脸忧虑,“萧占,常苏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够帮你……” “我自己可以帮自己,有些事情是需要去突破自我不断挑战的。”萧占以水代酒举杯,“你把我的常胜将军照顾好,就可以。” 向清看着萧占,是的,眼前的大明星何等孤高目空一切,之所以能和她坐在一张桌上,都是因为血缘的牵系。 “常胜将军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把他照顾好。”向清语气亲和,态度却坚定。 “总之,你不要忘了,常胜将军已经没有父亲了,他只有你这个母亲了。” 向清总觉萧占今天说话语气古怪,便听萧占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只告诉我,常苏是在英国出车祸是的,那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意外还是……” “不是意外还能有什么?”向清不明白萧占为什么要这样问,“他和小津一起在英国出了车祸,因为当时是常苏开车,所以他……” 向清沉重叹了口气,常苏死了,她也自责过,如果她不让他去英国就好了,偏偏英国行还是她让常苏去的。 “常苏和覃小津一起出的车祸,覃小津完好无损地回来,常苏却命丧他乡……” 向清听着萧占发冷的语气忍不住替覃小津辩解:“萧占,这件事可怪不到小津头上,车祸谁也不想的,小津也不是完好无损回来,他也是身受重伤,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才捡回的一条命,只能说生死有命吧。” “向清,你的意思是说覃小津命不该绝,常苏就是该死?” 萧占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向清再次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难道我希望常苏死吗?小津也不会希望常苏出事的,常苏与小津之间本来就是过命的交情,萧占你不明白的,小津曾经救过常苏的命——” “所以常苏就应该还覃小津一条命,是吗?” 向清是彻底恼了,她放下手里与萧占刚刚碰杯的水杯,看着萧占的眼神充满不善:“萧占,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小津都抱有敌意,是因为从前我们刚回国的时候捆绑你炒作的事吗?蹭你的热度都是我的主意,和小津无关。” “覃小津是无辜的,覃小津最善良,全天下都对不起覃小津,全天下都要为覃小津卖命,你向清要为覃小津鞠躬尽瘁,常苏也得为覃小津而死,覃小津这么好,所以,向清,你爱过常苏吗?” 向清一凛,不解看着萧占,她实在不知道萧占是怎么了。 一直以来,她也知道萧占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是这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清之前还是没想到。 “萧占,你是常苏的亲哥哥,虽然常苏活着的时候,你们并未有什么交集,但就算常苏死了,血缘还是把你们俩捆绑到一起,所以请你看在常苏是你亲弟弟的份儿上,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说一些伤害他的话了。” “好,那你告诉我,你爱常苏吗?”萧占直直望着向清。 向清咬着牙忍住了怒火,说道:“当然爱他,他是我丈夫啊,就算死了,也是我孩子的父亲,你不要质疑我。” “你不要骗你自己就好。”萧占端起水默默喝掉。 他请她吃饭,为她送行,竟是来气她的。 向清也喝掉一杯水,心里郁闷得很。 如果说覃小津身边每个人都各揣心事的话,还有一个人近期是无忧无虑的,那便是叶知秋。 他给自己报了个大厨班,白天四月教课、去参加活动,他就去大厨班上课,虽然他的厨艺不错,可也仅限于家人之间练练手艺,距离名厨的水准还差得远。 晚上回到住处,叶知秋就写作,倒不是像白荷一样写小说,而是写些散文、杂记、随笔类的,四月是他唯一的读者,且是忠实的读者。 透过叶知秋的文字,四月更喜欢他了,觉得他是个有内涵的,内心干净美好的男生。 经历过丁复这样的渣男,四月觉得一个人人品是最重要的。 叶知秋勤奋好学,无论是上大厨班的课,还是在家里写作,四月都很支持他。 四月表示,当叶知秋的散文攒够二十万字,就帮他出本书,唯一的要求就是叶知秋必须在扉页写下: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妻子—— 叶知秋说:“也就是说,我写满二十万字的时候,你就嫁给我?” 四月哈哈一笑,“难道不是你嫁给我?” 的确在这北京城内,叶知秋落脚的地都是四月的,也算是情奔一场。 谁嫁谁,有什么好争论的呢?只要两个人相爱。 于是,叶知秋吻四月的唇,“好,等我写满二十万字,我就嫁给你。” 四月开心地笑了。 与丁复关系破裂后,她就没有笑过,和叶知秋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能开怀畅笑。 云城,金静可笑不起来。 趁着金胜英去食堂打饭,金静冲进了刘峥嵘的病房。 还以为金胜英买饭这么快就回来了,但看清楚闯进来的是金静,刘峥嵘眼皮跳了跳,感觉整个病房都充满了危险,可是他的伤还没有好,脚上的石膏都没有拆掉,逃跑不现实。 躲不起,只能老老实实躺床上任由金静批斗。 金静这一次也没有骂人,她仿佛不想浪费更多口舌般,直截了当指着刘峥嵘:“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金胜英?”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主题曲 这话好冤,金胜英是个人,他又没有捆着她,怎么叫不肯放过她呢? “只要大金老师肯跟小金老师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的。”刘峥嵘靠在床上拉仇恨说道。 金静一下就炸了,这个人渣甜言蜜语哄了她姐姐,现在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如果金胜英肯跟我回去,我用得着来跟你谈!”金静怒不可遏。 刘峥嵘心里畏惧金静的暴脾气,但还是嘴硬道:“大金老师不肯跟小金老师回去的话,那问题在小金老师你身上啊!” “你——”金静指着刘峥嵘的鼻子,肺都要气炸了,奈何语塞。 金静吃瘪,刘峥嵘还来劲了,竟然说教起金静来:“小金老师啊,不是我说你,你说我这样的人,对大金老师稍微好一点,大金老师就感觉很温暖,不想跟你回家去,可见你平常给大金老师的压力有多大,你是她妹妹,又不是她妈妈,就算是她妈,也不应该这么管着她,她都是成年人了,一点自由的空气都呼吸不到,再说了,这世界上都是姐姐管妹妹,哪有妹妹管姐姐,还管得这么死的……” 刘峥嵘絮絮叨叨,说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越说越上道,直到金静抄起旁边躺椅上的抱枕向他扔过来。 “刘峥嵘,谁给你的脸,你竟敢教训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脸你竟敢到我跟前来说教,你算老几?” 金静在病床前叉腰骂着刘峥嵘。 “我告诉你刘峥嵘,你什么花花肠子我不知道吗?你就是想骗金胜英,你就是看她老实单纯好骗,你看她教古筝带学生有钱可以养你,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得逞,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就是金胜英傻金胜英蠢会被你花言巧语骗到……” 金静正唾沫横飞着,就见刘峥嵘一脸骇然看着她身后,金静回头,不知何时金胜英已经回来了,手里还端着食堂打回来的饭菜。 “金,金胜英,我来接你回家!”金静伸手要去拉金胜英,金胜英扭身躲开了。 她没有理会金静,臭着个脸兀自坐在病床前椅子上,打开饭盒,喂饭给刘峥嵘吃。 金静在场,刘峥嵘心里还是忌惮,金胜英汤匙舀了一口饭喂过来,他怯怯看了金静一眼并不敢张口:“大金老师,我自己来吧,我的手没事。” 金胜英不听:“你不要怕她。”坚持喂饭,刘峥嵘只好张口吃下。 金静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金胜英,你什么意思,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摆臭脸给谁看?你说你贱不贱啊,给一个男人当丫头一样使唤,你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金静刚伸出手指向刘峥嵘,金胜英就扭过头来,金静的手指尖刚好对着金胜英的鼻尖。 金静一怔,缩回了手。 金胜英将饭放到一边,站起身,看着金静:“我是贱,我就是给人当丫头使唤的命,我比不了你志向高,敢去高攀弓翊那样的人,我金胜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只能配刘峥嵘这样的男人,不然这么多年来,我如果不是贱,又怎么会处处受你的气?” 金胜英又在戳她的心窝子,金静胸口起伏,只觉呼吸困难。 “金静,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很蠢很傻没有心机很好利用的笨蛋,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拿我当什么,当我是亲姐妹吗?你口口声声说刘峥嵘骗我利用我,你又何尝不是?你对我又有几分真心?你不也需要我这样的傀儡去满足你的控制狂的欲望吗?” 金胜英说着自嘲笑笑,回头看了刘峥嵘一眼,又扭头看金静:“我就是要嫁给刘峥嵘,关你什么事?我是成年人,婚姻自由,受法律保护。” 一句话,不仅金静呆住了,刘峥嵘也呆住了。 “金胜英,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金静提高了音调,但是以为这样大声就能吓到金胜英吗? 吓不到。 金胜英已经豁出去了。 “金静,你听清楚了,我说了,我要和刘峥嵘结婚,等我们的套房交房了装修好了,就作为我和刘峥嵘的婚房,那套房是我和你一起付的首付款一起付的房贷,所以我和刘峥嵘有权居住,我们结婚后就住在那里。” 金胜英十分平静,声音没有一丁点激动,就是下达个通知而已,金静早已经气得发抖。 金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为什么不阻止金胜英,为什么不拖走金胜英,金静只觉力不从心,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轻飘飘就从病房走了。 金静一走,刘峥嵘就对金胜英说道:“大金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当真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故意气小金老师才这样说的。” “我说什么了?”金胜英问,看着刘峥嵘尴尬笑着的面孔,她只觉做梦了一般。 刘峥嵘:“……”果然说和他结婚是唬金静的,亏他刚才还可耻地心旌荡漾了一把。 金胜英突然笑起来,心情畅快说道:“我还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这么说,你不会怪我吧?” 刘峥嵘又一怔,不知道金胜英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见刘峥嵘没有反应,金胜英问道:“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大金老师,”刘峥嵘赔笑,“小金老师已经离开了。” 金静不在,没有必要演戏了吧? 再这么演下去,他会信以为真的,他身上已经受了伤,不想心再受伤了。 “我是说真的,”金胜英重新拿过饭盒,喂了一口饭到刘峥嵘嘴边,“刘先生,和我结婚,你愿意吗?” “大金老师,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小金老师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渣男,我不配的。”刘峥嵘说着接过金胜英手里的饭盒,自己吃起来,脸上是落寞的表情。 白荷和覃小津从北京回到云城,金静第一时间就来找了白荷。 “浪妈,你帮帮我,救救我们家金胜英吧。”金静一看见白荷就哇哇地哭了。 金胜英要和刘峥嵘结婚,白荷做梦也想不到,刘峥嵘的人生还有这样的插曲。 然而,金胜英说:“浪妈,这不是插曲,我是认真的,我想当刘峥嵘的主题曲。”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白荷和金胜英约在咖啡馆见面。 午后的咖啡馆没有什么人,周围很安静,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见落地窗外的大街,大街上太阳明晃晃的,也没有什么车辆。 “浪妈,这不是插曲,我是认真的,我想当刘峥嵘的主题曲。” 眼前,金胜英斩钉截铁说道,白荷一颤,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金静对覃浪有启蒙之恩,也在他们母子危困之时伸出过援助之手,于情于理于道义,白荷都不能拒绝金静的拜托。 和金胜英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白荷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大金老师,”白荷笑道,“我并不是来干涉了,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你自己拿,但是我也应该把我的感受分享给你,让你做一个参考。” 相比金静的张牙舞爪暴跳如雷,白荷亲和多了,像邻家的姐姐妹妹没有压迫感,只有亲切感,金胜英点了点头:“好,浪妈,你说着,我听。” 于是白荷就开始说—— “我觉得大金老师你现在的状态跟我从前很像,那时候我也是因为受不了我妈的专制和压迫,想要找一个逃避的港湾,便和刘峥嵘结婚了。大金老师,你是不是因为小金老师太强势了,给你很大的压力,所以你想逃避她,但是结婚不一定是个好方法,很可能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我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大金老师你应该是知道的,刘峥嵘他不是良人。” 白荷拿自己作类比,金胜英还是愿意接受的。 “浪妈,你说的我都知道,如果是从前,我也和金静一样,对刘峥嵘肯定没有好感,可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他在改变的,他对我很好。”金胜英脸上不自觉就有了笑容,只是一笑更显出她的憨厚来。 白荷说道:“刘峥嵘一开始对我也非常好,不然我也不可能嫁给他,婚姻不是儿戏,还是需要多接触,才能发现一个人的品性,总之,大金老师,我不希望你受伤,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你应该得到幸福,但刘峥嵘他……他坐过牢,你知道吗?” 这个,金胜英还真不知道。 见金胜英脸色震惊,白荷又说道:“你看,他还是对你隐瞒了这个,他是因为打我去坐牢的,我嫁给他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有家暴的恶习,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给我和孩子挖了一个多大的坑,大金老师你应该多少都知道一些,你真的放心把自己的幸福交给这样一个人吗?” “就算他真的痛改前非了,可是坐牢这一项,你能接受吗?你嫁给他难道不生孩子?有了孩子,孩子的未来你都不考虑吗?一个坐过牢的父亲,会影响孩子前途的,许多工作,孩子在政审那一关都过不了,你真的都考虑好,要去承担这些后果吗?” 相比金静的只会发脾气,白荷摆出的问题清晰多了。 要和刘峥嵘在一起,的确有很多很多困难要去克服啊。 “大金老师,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把这些问题都想好了,还是决定要和刘峥嵘在一起,那我祝福你,毕竟我妈当年那么反对,我也还是和刘峥嵘结婚了,小金老师的反对也不会起到效果的,关键在你自己。” 金静只是让白荷去和金胜英谈一谈,白荷不但和金胜英谈了,还去和刘峥嵘谈了。 当白荷走进病房,刘峥嵘喝了口水顿时呛到了。 他一边重重咳嗽,一边将水杯放柜子上,在病床上坐正了,说道:“你怎么来了?” 白荷在病床前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橘子剥皮,刘峥嵘说道:“我不喜欢吃橘子,你不用剥……” 白荷将橘子放进嘴里,好笑地看着他,刘峥嵘一怔,他在妄想什么,这个女人现在还怎么可能伺候他? “不是我赖在云城不走的,是我出车祸了,没来得及。”刘峥嵘想起那天白荷对他的警告,想起挨的那顿打,还是心有余悸。 “那等你伤好了,就走吧。”白荷又往嘴里塞了一片橘子。 刘峥嵘沉默了一下,有些急:“除了云城,我能去哪里?我保证不要出现在你和孩子面前就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往死里逼呢?白荷,就算我对不起你,就算我曾经都错了,那我们犯过错的人就不能有活路了吗?我们犯错的人剩下的人生想好好过也不行吗?” 刘峥嵘挺激动的,说到此处,还心酸了一把,声音带了哭腔。 白荷放下橘子,笑看刘峥嵘,“好好过,怎么过,重新骗一个女人当冤大头?” 刘峥嵘突然有些明白了:“你今天来,是金静请你来的吧?” 不是,也算是。 白荷拍拍手,唇角一抹冷笑:“你下半辈子怎么过,要不要好好过,别人都管不着,但你不能祸害好女孩啊,大金老师是个善良厚道的女孩子,刘峥嵘,我觉得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地道,特让人看不起。” 刘峥嵘脸色不好看,他也不敢看白荷,只是说道:“白荷,我是一个男人,你跟我离婚了,我总要再找个人结婚的吧?什么爱情不爱情,我这种人不配,但是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得有个老婆过日子,没有老婆,我就没有家,没有老婆,我剩下的人生就不可能过得好,大金老师是个好女孩,她很适合我。” 刘峥嵘还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刘峥嵘啊,白荷冷嗤一声。 刘峥嵘也不要白荷相信他什么,他只是想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大金老师是好女孩,当然你也是好女孩,可是你和大金老师不一样,你总是比……比大金老师能耐的,因为你太能耐了,所以我配不上你。” 白荷的能耐就是敢离婚,背着债务拖着两个孩子,也敢离婚。 “所以,你还是欺负大金老师是个实在人,能被你掌控,所以你就是要缠住她,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现在的情况,要找到个愿意嫁给你的女人,简直比中彩票还难。” “我也在改变啊,白荷,我和从前也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很惨,和当初刚娶你的时候不一样了,我的人生我也摔倒得很惨,我又穷又坐过牢,妻离子散的,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你说得对,就像是中彩票,可我中到了,不是吗?老天爷对我刘峥嵘不薄,让我遇到了大金老师,所以,白荷,我真的想抓住,想好好珍惜这一次,可能错过了这一次,我的人生就彻底完了,我真的好想还能过个正常人的人生,真的想……” 刘峥嵘低头留下了眼泪,再抬起头白荷已经离开了病房。 第三百七十七章 绝世好女婿 白荷从医院出来,去了掬星湖畔看湖水。 她坐在长椅上看远处的掬星湖,微风里,湖水微漾,绿如翡翠。 这掬星湖,每次都是覃小津带她过来,上一次覃小津包下画舫,为了启发她灵感,不惜女扮男装的一幕还在眼前。 这一次,白荷自己来。 风从湖面上吹来,吹乱白荷的头发,耳边不时回响着刘峥嵘的话:“我们犯过错的人剩余的人生就不能好好过了吗?”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做人反而更难了吗? 刘峥嵘有没有机会重新做人,不是她能给机会的,要看金胜英给不给机会,更要看他自己。 白荷笑笑,丢掉了这桩心事。 手机上邮箱收到邮件的声音,是马迹。 我的新项目,是萧占的电影,你也一起参与,给师傅打打下手吧。马迹发来了一个剧本构思,还有留言。 白荷收起手机,继续看湖水。 她知道马迹不可能那么好心真把她当徒弟,一定又是萧占向马迹打了招呼,或者说施加了什么压力。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她既然得到机会了,就应该抓住。 白荷从长椅上站起身,打算回家写剧本去。 刘峥嵘尚且想要一个未来,何况是她,她更想要一个好的未来,因为不是她一个人的未来,而是三个人的未来,包括浪和浪花的未来。 白荷回到覃家别墅,覃小津并不在。 “小津去蓝花坞那边了。”弓翊说道。 白荷点点头,道了“谢谢”就去了书房。 弓翊看着她背影,讪讪,他还没说完呢,他还没告诉她“你妈妈也来了”,她怎么就走了呢? 蓝花坞,“古筝小镇”施工现场,明月女士看着远处正和项目组长以及工人交谈些什么的覃小津,抬手在额头遮了遮头顶的阳光。 覃小津终于回来了,给她递了把伞:“妈,太阳大,你打个伞吧。”说着,亲自为明月女士撑开了。 明月女士有些感动,“我们浪花善解人意就是随了你啊,覃女婿。” “谢谢妈。”覃小津干脆为明月女士打伞,一边领着她走向村口的小车。 到了车上,覃小津说道:“妈,我给白荷打个电话,然后带妈一起去……” 覃小津还没说完,明月女士就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找她,我就找你。白荷啊,她和我不亲……”明月女士长叹了口气。 覃小津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也不问明月女士要去哪里,反正云城这么大,但是好吃好玩的地方,明月女士这辈子去过的不多,问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覃小津全权做主,带着明月女士去大商场,先是买衣服,明月女士怯生生走进装修高档的服装店,畏畏怯怯这件摸摸那件摸摸,覃小津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让服务生取了几件适合明月女士的衣服去试穿。 人靠衣装,明月女士穿上漂亮衣服,人也洋气了不少,只是一问衣服价格贵死人,明月女士不由咂舌,坚持不要衣服,但覃小津还是让服务生都包起来了。 提着衣服袋子,覃小津又领着明月女士到了商场楼上大吃一顿。坐在美食大厅,各种店铺摊位前点些特色美味的吃食,两人坐在大厅位置上吃。 当然,覃小津基本不吃,只看明月女士吃。 明月女士吃着吃着就哭了。 覃小津并没有很意外,明月女士来时就跟他说过她心情不好,只是不知道明月女士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郭敏敏和白描不肯生孙子的事情吗? 最近郭敏敏和白描跟着萧占去工作了,并不在云城,明月女士不可能又突然因为这个问题闹情绪。 覃小津猜得没错,明月女士糟心的确不是因为郭敏敏和白描,而是因为白如新。 “他常常借口去茶园干活,实际上是和那个女人去幽会,每次还会拎着一袋子瓜子零食坐到燕子庄那棵大榕树底下,两个人边嗑瓜子边看风景,说说笑笑,不知道有多亲密呢。” 明月女士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全然不顾周围侧目过来的异样的眼神。 “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死老头一把年纪还干出这样的丑事,真的气死我了,一点都不顾及儿女的脸面啊,他是有儿有女的人,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明月女士愤愤不平。 覃小津默默听着,原来丈母娘心情不好是因为和老丈人的婚姻亮起了危机,还疑似第三者插足,这让覃小津不知如何张口安慰明月女士。 要是白荷这时候在这里就好了。 刚想到白荷,明月女士就说道:“覃女婿啊,这种丑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白荷啊。” 丈母娘不情之请让覃小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明月女士扁嘴哭诉:“那个死丫头和我不亲,她就和她爸亲,现在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她只会笑话我,我不想让她看我笑话!” 覃小津低头掩去自己的笑容,方才说道:“妈,白荷她不会的。” “她会!”明月女士执拗。 覃小津也不和她争辩,看她心情不好,便又带她去商场顶楼的游乐场里看9d。明月女士一辈子哪里玩过这么新潮的东西,戴上眼镜前也不知道这么刺激,只听覃小津说是看电影,便戴上眼镜,戴上眼镜后才知道这电影和家里电视里看电影可不一样,坐到沙发上沙发椅一开始摇她就像置身万丈悬崖前被谁一推就摔进万丈深渊去,又是猛兽又是毒蛇地混战了不知多久—— 明月女士尖叫到嗓子都哑了,终于可以结束这可怕的一幕。 她的眼镜被覃小津摘下,整个人都失了魂般。 “妈,是不是很好玩?”覃小津笑容可掬地问。 明月女士呆呆的,这么好看的女婿赔着笑脸,骂人的话明月女士也说不出口。 吃喝玩乐了一天,明月女士心头郁积的坏情绪消解了不少,夜幕降临该回家了。 “我不想回燕子庄!”明月女士一想到白如新的花边新闻,她就又恼怒起来。 覃小津笑着点点头:“既然来了云城,当然是要去亲女婿家里作客了,妈,我的家你还没有去过,对吧?” 蓝花坞,明月女士到过,覃家别墅她从未去过。 第三百七十八章 登门 听说要去覃家,明月女士又激动又紧张。 “我这是第一次上门做客,我得去买些礼物,我不能空空手就去啊。” 明月女士这么懂礼数,覃小津也不好泼她冷水,又带着她去挑选礼品。 烟啊酒啊太贵了,明月女士盯着商标上的价格,然后笑着说:“弹琴的人家是不抽烟不喝酒的吧?” 覃小津点点头:“妈您说对了。” 明月女士就很开心,觉得自己很聪明,“还是买些实用的,不浪费钱,又能用得着。” 于是,覃小津又带她去了日用商品行,买了餐巾纸啊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等等。 牙膏牙刷是配套的,明月女士只想买牙膏,说道:“牙刷就不用了吧,你们家肯定是有牙刷的。” 覃小津说:“牙刷买来了也是不会浪费了,一两月就要换一把牙刷的嘛。” 明月女士一听呆住了:“两个月就要换牙刷?” “是的啊,妈。” “我和你爸一年到头都不用换牙刷的,一把牙刷省着点刷刷个两三年是不会坏的。”明月女士觉得弹琴的人家怎么可以那么挥霍呢? 覃小津好脾气的,始终笑笑说道:“妈,牙刷一两个月一定要换一把新的,因为用久了会有细菌,对牙齿不好的。” “那,那换了新的,旧的呢?” “扔了。” “扔了?”明月女士惊呼,“下次别扔了,收起来,你们来燕子庄的时候就带来给我,我和你爸凑合着用。” 柜台,收银员扫码算账,忍不住想笑,只能埋下头去。 “别人用过的牙刷都有细菌,怎么还能用呢?妈和爸要用新牙刷,这里多买一点带回去就是了。” 明月女士攥紧口袋里的钱,这里买了,不还得她自己出钱,她口袋的钱不多啊,不知道够不够付这次的礼品钱。 正紧张着,覃小津已经提了装好礼物的袋子,说道:“妈,我们走吧。” “我,我还没……” “阿姨,您儿子已经付过账了。”收银员小妹妹对明月女士礼貌一笑,就花痴地看着覃小津。 明月女士立马强调:“这不是我儿子,是我女婿!” 又警告又得意的眼神,然后就被覃小津拉走了。 覃家别墅,覃湖教授去厨房交代张嫂加菜。 “有客人来。”覃湖教授对张嫂说道,她笑起来又端庄又高贵又亲和。 “是什么客人啊?”张嫂在覃家当了几十年帮佣,早就像亲人一样,看到覃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距离感,有什么问什么。 覃湖笑着说道:“是亲家,白荷的母亲。” 张嫂听了也很高兴,忙打开冰箱去取食材加菜。 全家都知道明月女士要来覃家作客,独独亲生女儿白荷不知道。 白荷还在书房里,写了小说更新,就写剧本,一天的饭还都是张嫂送去书房的。 覃小津推门进来,白荷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见是覃小津,又低头打字。 被当做是空气,覃小津也不觉得什么,笑吟吟踱步过去,说道:“猜猜,我把谁带家里来了?” 白荷停下打字,双手支着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摇头说道:“猜不出来。” 覃小津哈哈大笑,“你是不可能猜出来的,总之是惊喜。”然后拉白荷起身去见明月女士。 …… …… 明月女士正在客厅拉着桑教授说家常,桑教授不时被明月女士逗得哈哈大笑。 “桑教授啊,你一定要跟我去燕子庄看看,我们燕子庄的茶园又大又漂亮,我们燕子庄的茶喝了能够长命百岁,你要是去了我们燕子庄,我们燕子庄每一个人都会夹道欢迎……” “是吗?” “是的。” 明月女士唾沫横飞,惹得桑教授哈哈大笑,笑声飘满整个覃家别墅。 一旁,覃湖也开心地笑。 自从父亲过世后,老母亲可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 老母亲高兴,覃湖教授就高兴,看明月女士也分外顺眼 覃小津拉着白荷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沙发椅上,拉着桑教授的手,眉飞色舞说个不停也笑个不停的明月女士,覃小津转头看白荷,问道:“惊不惊喜?” 不是惊喜,是惊吓。 跟着覃小津走到客厅去,白荷面颊都是僵硬的,“妈,你怎么……来了?” 明月女士看见白荷,并没有亲切的感觉,但演技很好,做出了万分惊喜的样子。 白荷被她拉住,和桑教授话家常。 明月女士绘声绘色讲着各种乡下的趣闻,那些趣闻是桑教授这样的斯文人一辈子都听不到的,所以桑教授不时地“哈哈哈”笑着。 白荷坐在旁边听得尴尬,偏偏被明月女士拉着手,不得自由。 好不容易捱到吃饭的时光,老张接了浪和浪花已经到家了,于是,覃家别墅里笑声更甚。 吃晚饭的时候,覃浪花不停往明月女士碗里夹菜,又往桑教授碗里夹菜,甜言蜜语,奶声奶气,让饭桌上气氛融洽又愉悦。 覃湖本来要给明月女士准备客房,但覃浪花邀请明月女士一起睡,最后竟是明月女士、覃浪花和桑教授三人一起睡。 三个人早早就关到了桑教授的卧室里,其他人便也都撂开不管了。 终于得到清静的覃小津和白荷可以到露台上一边赏月一边聊天。 覃小津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揽着白荷的腰,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要当一回长舌的人。”于是将明月女士为什么来云城,以及白如新和村里的中老年“小芳”一起在榕树下嗑瓜子的事都和白荷说了。 “妈今天哭得很伤心呢。”覃小津想起明月女士白天时候的样子,颇为同情说道。 白荷却撇撇嘴,“是吗?看不出来啊,我看她今天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看着白荷冷漠的面孔,覃小津不禁要想到明月女士说的“千万别让白荷知道,那丫头和我不亲只会笑话我”,看来知女莫若母。 “所以,你觉得就算爸出轨了,也是妈咎由自取吗?”覃小津正色看着白荷。 白荷一颤,回给覃小津一个笑:“那倒也不会,我觉得婚姻是一件复杂的事,双方都有责任吧,没有一方是无辜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生病 白荷的眉眼在月光修饰下显得清冷,她整个人也显得缥缈孤远。 覃小津忽然很想解开她内心的心结。 他说道:“白荷,有没有想过重新捋一捋你和妈之间的母女关系?” 白荷一颤,不知道覃小津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覃小津说道:“她毕竟是你妈妈,一个人要是和自己的母亲处不好关系,她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好的吧?母亲应该是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最亲的人,母子关系好的人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是有安全感的,都是踏实的,白荷,我觉得你和妈之间应该放下过去的成见,毕竟现在和从前不同了。” 白荷听着覃小津的话微微皱眉。 覃小津自嘲笑笑:“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大概要觉得我很圣母……” “是圣父。” 白荷调侃一笑。 见她笑了,覃小津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其实很怕自己的意见会让白荷反感。 他将白荷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白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快乐。” “我知道,谢谢你。”白荷在他怀里安静说道。 是真的知道吗?是真的感谢吗? 覃小津无法考究,只能更紧地抱住白荷。 他是真的希望白荷和明月女士之间能够母慈子孝。 “小津,谢谢你,对我妈那么好。”覃小津对明月女士做的,白荷都看在眼里,也很感激,她知道覃小津做的都是为了她。 果然,就听覃小津说道:“傻瓜,那都是应该的,因为她是你的妈妈啊,她生了一个漂亮又有才的女儿给我做妻子啊,所以我对她好都是应该,因为她是我的丈母娘,是我妻子的亲妈。” 白荷是感动的,眼里有泪意。 她这辈子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覃小津了吧?这么好的覃小津只此一个,可是她能一直拥有他,不会失去他,永远都不会失去吗? 白荷心头那么深那么深的不安与失落。 明月女士在覃家别墅做了许久的客,每天吃好喝好玩好,和桑教授相处愉快,两人简直像多年的闺蜜一样,虽然两人的年纪其实差了二三十岁。 有明月女士在,桑教授都忘记了金静。 人老了,总希望身边有人陪伴,有人以她为中心,金静和明月女士就很好地满足了桑教授作为一名老年人的心理。 金静虽然有几天不登门了,好在还有明月女士填补了金静的位置。 金静这段时间很不好过,因为金胜英执意还是要和刘峥嵘在一起。 就算请了白荷现身说法,金胜英也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即便白荷的亲身经历让金胜英有所动摇,但金胜英在与刘峥嵘的交流里很快又打消了疑虑,更加坚定了要和刘峥嵘在一起。 金静决定最后和金胜英、刘峥嵘再谈一次。 刘峥嵘的病房里,金静看见刘峥嵘的伤恢复得很快很好,许是有金胜英的悉心照料,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还胖了不少。 自己茶饭不香消受了不少,刘峥嵘却胖了,这让金静愤愤不平。 “你们要在一起也可以,但是不能马上领结婚证,只能先处朋友。”这是金静最后的让步。 令金静没有想到的是,金胜英和刘峥嵘根本就不在意她。 金胜英认为,她要和刘峥嵘在一起,处朋友也好,领结婚证结婚也好,都是遵从自己的本心,不可能因为金静的意志而转移。 刘峥嵘也表示,自己对金胜英好,要和金胜英在一起,都是因为金胜英值得,因为自己爱金胜英,不可能会受别人的威胁就改变态度。 金静的条件反倒让金胜英和刘峥嵘更加坚定要在一起,金静气馁又伤心,从医院出来大哭一场。 金静沿着街道边走边哭,天公还十分应景地下起了大雨。 金静太难过了,在雨中哭着淋着雨,竟觉心头畅快许多。 于是,她一直在雨中走着,淋着雨,就这样一直走到很晚才到家里。 到了家里,也没有洗澡更衣,就那么湿漉漉倒头就睡,第二天就起不来,迷迷糊糊昏睡不止。 弓翊打了电话过来,十分生气:“金静,你怎么回事?连上课都不来了吗?哪有老师等学生上课的,你还想不想当我弓翊的学生了?” 弓翊最讨厌学生迟到,更何况是学生旷课? 他一通臭脾气之后,听到电话那头金静有气无力的声音:“弓老师,对不起,我起不来了,我好像生病了……” 金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依稀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她从沙发上挣扎起身去开门,见来人是弓翊,她便放心地又躺倒在沙发上。 “金静,你怎么回事?”弓翊还想骂人,却见金静倒在沙发上又睡了过去,丝毫没有反应。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粗重。 弓翊探手到她额头,不由吓了一跳,金静整个人滚烫如火炉。 金静拨拉那只放在她额头的手又迷迷糊糊睡过去,此后她感觉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有人往她额头放湿毛巾,又有人喂她吃药喝水,往她身上盖被子…… 金静做了一个梦,梦里弓翊一直对她笑,温柔到极致地笑。 哪怕是梦境中的她也清晰地知道那是梦境,那不是真实的,弓翊,高高在上的弓翊怎么可能对她和颜悦色的笑呢? 金静醒来,见窗外黑漆漆的,依然是夜晚。 “这一觉怎么睡得这么长啊!”她使劲睡使劲睡,天居然还没有亮,浑然未觉她其实是睡了一天一夜。 金静从沙发上坐起身,伸了伸懒腰,就发现另一张沙发上睡着一个人。 金静的心跳差点漏跳一拍,那人不是别人,是弓翊。 …… …… 覃家别墅的露天阳台上,就站着明月女士和白荷两个人。 白荷问:“妈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去?” 白荷的问话让明月女士很不爽:“你个没良心的,你妈才来你家住几天,桑教授和人家小津都没有赶我走,你就赶人了?” 在白荷心底,这始终是覃家,不是她的家。 但是明月女士不会懂的。 白荷也不解释,只是说道:“你爱住多久住多久,要回去了就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明月女士冷嗤道:“你以为你漂亮有才,人家覃小津看上你,你就有什么了不起吗?你漂亮有才会写书,还不是我生的?” 白荷只是想陪明月女士回去处理一下白如新榕树下和人幽会嗑瓜子的事,覃小津的意见白荷是听进去的,偏偏明月女士还是要误解白荷的心意,白荷也是很无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们的母女关系不是说和解就能和解的。 第三百八十章 虚虚实实 金静的租屋内。 金静的烧虽然退了,但人还是很晕,很虚弱,只能躺着。 弓翊给她煮了一碗蛋花汤出来。 金静夸张地扁着嘴,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弓翊可是我的男神,我男神怎么可能在我家里照顾我生病,还给我煮蛋花汤吃,我一定是在做梦……” 弓翊没好气说道:“你是在做梦。” 金静没有被打击,反而更加兴致勃勃。 她从沙发上挣扎着仰起头来,嘿嘿笑道:“反正是做梦,那就让我做大点吧!男神你喂我吃蛋花汤吧!” 金静说着期待地张开嘴巴。 弓翊看着金静无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以为在做梦,于是也只能勉为其难喂她吃蛋花汤。 吃蛋花汤还不够。 吃完蛋花汤,金静又说道:“反正是做梦,男神你抱我去床上睡吧,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骨头疼。” 金静说着伸出双手。 弓翊放下蛋花碗,忍耐地抱起了金静。 “我的房间在那里在那里。” 金静简直不要太激动啊,她指了路,就搂住弓翊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然后兴奋地踢腾着双脚欢呼起来:“啊,我太幸福了,弓翊,弓老师,我在梦里梦见你了,我还抱着你亲你……” 金静又往弓翊脸上蹭了不少口水,弓翊忍无可忍一下将她丢到了床上。 金静摔到床上挣扎起来,看到弓翊一脸恼怒地用手擦着脸,心慌道:“糟了糟了,弓翊生气了!”转念一想,好在这是做梦。 “我好像还没洗澡,弓翊,我们两个去泡鸳鸯浴吧!”金静说着再次缠了过来,弓翊一把拧了她的脸颊,金静顿时吃痛,哎哟哎哟叫起来。 “弓老师你真的太过分了,在梦里还打人,好痛啊!这不是做梦吗?怎么会痛啊?”金静一凛,再去看眼前的弓翊,他一脸严肃不满,眼睛里还有恼火看着自己,她激灵灵一凛,所以这竟然不是梦境吗? 金静还没回神,弓翊已经甩手走了出去。 金静愣了一下,急忙追了出去:“弓老师,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弓老师你别生我的气啊……” 金静一直追到门口,腿脚一软就晕了过去。 弓翊:“……” 弓翊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只好又走回来。 他蹲在她身边,没好气说道:“不要再装了,装也没有用,休想用装病来骗我原谅你,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是不能被原谅的……” 弓翊絮絮叨叨发现金静都没有反应,难道真的晕过去了? 他试探地伸手推她,金静如一滩烂泥,还真的晕过去了。 弓翊无奈,只能又将金静从地上抱起来,抱了几次,费了老大劲,方才抱起来。 “怎么这么重啊?平常是不是饭量很大啊?”弓翊一边抱怨一边看沙发,想起金静说在沙发上睡得骨头疼,他又转而将她抱去了房间。 给金静盖好被子,弓翊有些懊恼,不知道金静晕倒要不要紧,只能给覃湖教授打电话:“老师,能请您的私人医生来帮我一下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揭秘 放眼看去,漫山遍野都是碧绿的茶园。 一棵大榕树,正在茂盛的时期,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大榕树底下,依稀露出白如新的背影。他身边依稀是个女人的背影,红红黄黄的裙子,戴着夏天的遮阳帽。 虽然从后面看过来,依然能看到白如新在嗑瓜子,瓜子皮不时吐向一边。 还没走近,明月女士就扁嘴哭了起来:“村里人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是真的,他这个没良心的,杀千刀的,白如新啊——” 覃小津和白荷还没来得及阻止,明月女士就冲了过去,然后发出“啊”的惊叫声。 白荷和覃小津后脚也跟了上去,然后呆住了。 白如新身边坐着的是个稻草人,漂亮的遮阳帽,黄黄红红的裙子。 对突然出现的老婆、女儿、女婿,白如新愣了愣,继而抓起袋子里的瓜子伸到三个人面前来:“吃瓜子啊。” 明月女士一把拍掉了他手上的瓜子,拉起他就走,那袋瓜子也掉到了地上。 白荷已经追父母而去,覃小津抬眼看了看大榕树,伸手去拨开树根上的落叶,从树洞里掏出一整支的烟来。 他之前藏在这里的烟,白如新似乎又许久没有来拿去抽了。 他一个嗜烟如命的人,怎么舍得放着这么多烟而不抽呢? 覃小津心头打了个问号。 回到白家的自建别墅就听见明月女士打骂白如新的声音,白如新被打得嗷嗷直叫,好在有白荷在中间劝架。 明月女士一边骂人一边哭泣:“姓白的,我哪里对不住你,你一把年纪要这么装神弄鬼,让整个燕子庄的人看我笑话?” 明月女士骂骂咧咧,白如新躲在白荷身后,蜷缩着身子,一如从小到大,孩子们看到的那样,他永远都是那个怕老婆的怂蛋。 明月女士追打着白如新,白如新则拉着白荷的衣服,不停逃跑,两个人围着白荷转圈圈,白荷有些恍惚,从小到大,这种关系从来没有变过,父亲像拉磨的驴,她像机械的石磨,明月女士就是那挥着鞭子的驴主人。 母亲的张牙舞爪、狰狞强势,父亲的软弱无能畏怯无助,一直都没有变过。 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白荷有些麻木,这种感觉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失落,她就那么木讷地站在中间,有时候明月女士的巴掌由于白如新的躲闪而落在她身上,还是那么疼。 从小到大,见惯了母亲的犀利,无论是她的鞭子,还是她的尖酸刻薄的言语和嘴脸,历历在目,这种熟悉的久违的感觉…… 白荷有一种无力感。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母亲,也没有能力反抗母亲,一切都是这么悲哀地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覃小津出现了,抱住了明月女士,嘴里叫着:“妈,妈,你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父亲并没有出轨,但母亲还是大发雷霆,母亲似乎天生就喜欢发脾气。 可是她只对家人发脾气,对父亲发脾气,对女儿发脾气,对儿媳发脾气,可能对白描相对好点吧。 记忆里,母亲对燕子庄的人也没有这么强势,甚至左邻右舍同村人中,母亲常常是那个受气包,她受了委屈就回来把气撒在家人身上。 对外人,她全然不是这样。 白荷想起来明月女士这几天在覃家别墅的光景,她对桑教授就殷勤得很,她和颜悦色,那么多的笑脸和好听话,让桑教授那么喜欢她。 母亲啊,呵,母亲。 为什么总是将鞭子和刀子对准最亲的人呢? 白荷又想到了刘峥嵘。 其实刘峥嵘和明月女士之间有很多相同之处,尽管他们两个是仇人相见,相看两厌,但实际上他们好像。 刘峥嵘也只把拳头和臭脾气对准最亲的老婆和孩子,对外人他怂得一批,这也正是刘峥嵘为什么坐了一次牢出来就能转性的原因。 他原本就是个怂包软蛋,他受到了教训,吃了坐牢的苦就害怕了。 所以当有的劳改犯出来后报复社会继续作恶多端加速毁灭自己,刘峥嵘则完全不同,他想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 刘峥嵘和明月女士是一类人,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他们只想着自己能继续好好地活着,他们从未想过他们给别人造成的伤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当覃小津拉着明月女士劝慰,白荷挣脱了白如新的手,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白家。 她一直走出院子,走出铁门,走到路边的大树下,一个人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覃小津出来找她。 他看见了她,走到她跟前来,蹲身看着她,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 有些伤害是弥补不了的,她是个不幸的人,原生家庭的不幸,尖酸刻薄的母亲懦弱无能的父亲,家暴的丈夫,贫穷欠债的家境…… 一切的经历让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没有安全感,失去拥抱爱的能力了。 白荷看着覃小津,这么好的覃小津,可是她知道她不配,她每天都在患得患失,她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而佯装不在意。 这么好的覃小津,她却没有伸手牢牢抓住的能力,她每天做的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安排退路。 安排好退路,让自己成为一个逃兵啊—— 当覃小津伸手抱住她,她在他怀里不停地流泪,不停地颤抖。 她的内心,覃小津永远不懂,她也永远不会对她说。 她是一个不幸的人,她这辈子只配过不幸的生活,她不配得到爱,更加没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无论是母亲还是刘峥嵘,都将这样的思想深深扎根在她的身体里。 世界上的人,外面的人,怎么明白啊?有谁会明白啊? 白荷蜷缩在覃小津怀里瑟瑟发抖,只感到冷。 白如新病了,覃小津和白荷领着他去医院做了检查,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白荷也病了,只是这病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小到大,一直都病着,从未得到救赎。 白荷花光所有的积蓄,包括小说的稿费和萧占给的编剧稿费,在云城买了个套房,写了覃浪和覃浪花的名字,瞒着覃小津,然后将白如新接到了那个套房里居住。 第三百八十二章 牌局 “为什么不接到家里来住呢,覃家这么大,难道少爸一个房间?”覃小津同白荷说道。 “我不自在,”白荷坦诚笑笑,“我,还有浪和浪花都要搬去和爸一起住。” 白荷一边收拾着两个孩子的行李,一边同覃小津说道:“还有,奶奶今天又催生了。” “奶奶的性格你是了解的,看到姑姑就催婚,看到我们就催生,”覃小津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你们要搬出覃家别墅,我自然是搬去和你们一起住的。你们在哪我就在哪。” 白荷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覃小津,她有一种负罪感,覃小津是个善良的人,遇见他是他们母子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也正因为此,她不能耽误他。 “小津,奶奶又催生了。”白荷重复了一句。 覃小津依旧是明媚的笑容:“我都说了奶奶喜欢说这些,她就是没话找话,你不要理会她,关于生孩子,我尊重你,你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反正无论七老八十,我都等你给我生孩子。” 最好的情话,可是白荷却笑不起来。 “要是,我不可能生孩子了呢?”白荷的笑容有些虚弱。 “为什么啊?”覃小津的笑容也僵了僵,“白荷,你不爱我吗?我爱你,你也爱我啊,我知道你爱我的,所以为什么不能和我生孩子呢?你是担心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就会对浪和浪花不好吗?白荷,你知道我的为人的,我不会的,我会加倍对浪和浪花好的……”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白荷终究觉得自己该说出真相了,有些秘密压在心底太久了,终究要说出来,再隐瞒下去对覃小津太不公平了,“生浪花的时候,我做了节育手术,这辈子我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我只有浪和浪花了,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了,你明白吗,覃小津……” 眼泪在白荷脸上一直流一直流,可她却一直笑着。 像一朵荷花一直被雨水浇打,但还是一直开着一直开着,不肯败掉。 那是她最后的自尊吧。 笑着,就能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 “那时候,我过得太苦了,浪花也是意外来的,我不想再有意外来的孩子了,生命太重了,我负担不了那么多珍贵的生命,所以我做了节育手术,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有想过离婚,因为那时候刘峥嵘还没有让我最后死心,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未来我会遇到覃小津,那么好的覃小津,像书里走出来的人物,我根本想不到,因为我怎么配呢?” 白荷伸手揩去了自己的眼泪,去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份文件:“离婚协议书,你之前撕过一次,我又重新打印了,和之前的内容一模一样,字我全都签好了。” 白荷说完,将离婚协议书轻轻放到桌面上,继续整理行李箱。 覃小津此刻早就笑不出来了,他承认这样的真相让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他还是走过来按住了白荷的手,刚说了“白荷”两个字,白荷就掩住了他的嘴:“小津,不要冲动地给承诺,我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再改变主意了,你是覃家唯一的孙子,你总要给覃家传续后代,只要我们活着,做俗世凡尘里的一份子,就要面临这样庸俗的问题,所以,你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你先冷静想一想。” 白荷决绝地走了,离开了覃家别墅,带着浪和浪花去了他们的新家。 新家,还有明月女士和白如新。 那是她的父母,是这辈子老天爷给她安排好的牌,这样的牌局她只能自己打下去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壁咚 这几天覃家别墅一片死寂,没有了孩子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了桑教授的欢声笑语。 饭桌上更是沉闷得很。 张嫂走到饭厅说道:“桑教授,姑奶奶,那个,小先生说他今晚就在蓝花坞的工地那边,不回来吃饭了。” 又不回来吃了。 桑教授和覃湖教授互视了一眼。 桑教授率先放下了饭碗,沉重的,沮丧的,“你说,白荷他们母子怎么就搬出去了呢?是不是你赶他们走的啊?” “妈——”覃湖教授放下饭碗不可思议看着桑教授,“我是那样的人吗?咱们家里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也只有你。” “怎么会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嘛!”桑教授拍了桌子。 看老母亲怒了,覃湖教授撇了撇嘴,平常就许老母亲一人插刀,是时候她也亮一亮她的真才实学了,论插刀,她可是有基因的,且还在亲妈耳濡目染了几十年的情况下进修的刀功。 “就算你明面上没有赶,也一定是旁敲侧击暗示了什么,白荷是聪明人,听得懂你的弦外之音。”覃湖教授撇着嘴,眯着眼睛,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 桑教授气急了,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不可能是我,我喜欢白荷的,我还等着她给我生曾孙子呢。” 覃湖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看着桑教授。 桑教授被她看得发毛,强调道:“我都是说的真心话,你看我还当她小说的粉丝组长呢,我还是她书友圈的运营官……” 桑教授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拿起手机,喃喃自语道:“打她电话不接,给她发微信不回,我就去她书友圈给她留言啊,让她赶紧回家。” 覃湖也默默拿起了手机,她也给她留言去,白荷走了,覃小津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她这个亲姑姑看着可心疼死了。 沉沉暮霭落下来,蓝花坞笼罩在一片墨蓝色里。 覃小津刚走到村口,就看见路边站着一人。 “小津!”向清喊她。 覃小津走过去,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常胜将军呢?常胜将军在,你跑这么远干什么?天凉了,也不多穿件衣服……” 已是秋冬交接的季节,空气里冷风阵阵。 被覃小津一说,向清还真感觉到了冷。 她抱着自己,在原地跺脚,笑着说道:“小津,你变啰嗦了,以前话可没这么多,记得在国外那几年,你加起来也没有现在一会儿说的话多。” 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什么,覃小津知道。 他不再说话,心口又闷又慌,拉了向清上车。 向清说道:“还是坐我的车吧,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可不敢坐你的车。” 覃小津也没有拒绝,跟着向清上车。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愁云惨雾看着前方。 向清一边戴上安全带,一边打趣道:“你这样子倒是回到了从前,从前你就是这样的,一天到晚臭着个脸。”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一直打击我吗?”覃小津侧过头来,使劲挤出一个苦笑来。 “那倒不是,我是来请你喝酒的。”向清说着一踩油门—— …… …… 找了个咖餐,点了酒菜,选了个安静又优雅的小包间,两人相对而坐,频频举杯。 “我受了桑教授和姑奶奶之托。”酒喝到微醺,向清终于说道。 覃小津并不奇怪,他转着手里的酒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永远是至亲,至于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想到白荷,覃小津气得胸口疼。 她离开覃家后,真就做到不和他有任何联系。 覃小津想到白荷,向清就提起白荷的名字来:“小津,你真的要和白荷分开啊?” 是他要和她分开的吗? 是她要和他分开的。 但是覃小津羞于开口。 “如果你真的和白荷分手了,就考虑一下我吧。” 覃小津刚抿了口酒,顿时喷出来。 向清坐在他对面却特别淡定,她抽了餐巾纸递给覃小津,含笑说道:“你喜欢给别人当后爸,我家里呢,刚好有常胜将军,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了,也就熟门熟路了,当后爸你最有经验,我也实在想不出还能给常胜将军找到比你更好的后爸吗?” 覃小津擦了酒渍,重重咳嗽了一阵,方才看向向清,她的样子看起来特别认真,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向清,别开这种玩笑,我和白荷还没有离婚呢。”覃小津郑重说道。 “我说的是等你离婚以后啊,”向清举杯,“你看,你还没有离婚,我就已经在这排队了,所以你离婚起来是不是也特别有底气了呢,何况,小津,我是跟你说过我喜欢过你的,对吧?” 向清摇着手里的酒,见覃小津面色不好看,“噗嗤”笑起来,“我和你开玩笑的呢,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过去式。” 向清的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覃小津不愿去深究,他说道:“我没有打算和白荷离婚。” “所以现在是分居,冷战?” 面对向清的质问,覃小津不说话。 “你啊,你没打算不代表白荷也没打算,如果她执意和你离婚,你怎么办?是离还是不离?两个人有了矛盾,总要解决的,总要有一个人让步,不是吗?” 向清放下酒杯,拉覃小津起身:“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前三十年我都在帮你,帮你收拾各种烂摊子,现在我再帮你一次。” 覃小津不知道向清所谓帮他就是将他送到白荷的新家去。 代驾将向清的车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向清按下车窗,指着窗外的高楼,说道:“我是托萧占从白荷弟弟妹妹那里问到的白荷的地址,我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靠你自己了。” 向清打开车门,将覃小津从车上送下去,给了他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门铃响起,白荷从猫眼看出去吓了一跳,门外竟然是覃小津。 屋子里,父母孩子都睡了,白荷不想把他们吵醒,她打开了门,没有请覃小津进来。 覃小津也没有进去,而是将她一把拉了出去。 白荷还没站稳,就被覃小津推到了墙上。 猝不及防的壁咚与热吻—— 第三百八十五章 季童 “爸,爸——” “老头子,白如新,老白——” 小区楼下,明月女士和白荷母女俩扯着嗓子喊,可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白如新的人影。 “哎呀,白荷啊,老年痴呆的人就是这么麻烦啊,你爸到底去哪里了?”明月女士跺着脚,一脸苦恼要哭的样子。 白荷也很焦急,被明月女士聒噪得好烦:“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他好好的在家里,你非要带他下楼散步,你带他下楼散步,就应该看着他!” “我就是碰到咱们同座楼的张阿姨就和她说了几句话,谁知道你爸就不见了。” 明月女士被白荷凶了几句是真的要哭了,她急忙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我还是给覃女婿打个电话,他一定有办法找到你爸的。” 明月女士还没拨号码,手机就被白荷夺走了。 “白荷,你干嘛?我要打电话给覃女婿。” “不要什么事情都去麻烦人家,他很忙的,好吧?”白荷没好气将手机塞进明月女士口袋里。 明月女士不明白啊,“他再忙也是我女婿啊,也是你爸的女婿啊,现在你爸不见了,他不应该回来帮着找吗?” “我爸是他弄不见的吗?凭什么赖着他找啊?还有啊,你最好不要把他当女婿,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婿!” 明月女士看着语气恶狠狠的女儿畏缩了一下,她心头有很多不解,有很多问题,更有很多不满,她怎么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婿了。 但是白荷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我们报警吧。” “报警?”明月女士惊呼了一声,好在白荷的手机及时响了起来。 白荷最快的速度赶往电话里约定的地点,果然看见了一辆白色小车,车上的人见她急匆匆跑过来,就问后座上的老人:“大叔啊,前面穿白衣服的是您老人家的女儿吗?” 老人抬起身子,往前座的方向凑近了,透过车前挡风玻璃,仔细看了看跑来的白色羽绒服的女人,然后摇着头,十分干脆地否认:“不是。” 驾驶座上的女人皱了皱眉,拉过老人的手,将他手腕上带着的手环上写着的电话号码重新打了过去,果然看见奔跑的白衣服女子掏出了响动的手机。 女人“噗嗤”一笑,朝老人摇了摇头:“你是老年痴呆症患者,我指望你能记得住人,我也是昏头了。” 说着,摇下车窗,向白荷招手:“是白小姐吗?” “是我。” 白荷投过车窗已经看到了白如新,他正优哉游哉坐在后座上摇着脑袋哼着小曲。 白荷呼出一口气,冲驾驶座上的女人道谢:“谢谢你,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季童。” 季童是个很高的女人,个子不低于一米七,眼睛很大很亮,鼻梁很高很挺,利落的短发,整个人带着英气。 白荷不由猜测季童的职业,像是个女警官,但季童伸过一张名片来,竟是个妇科医生。 她看人一向不准。 白荷自嘲笑笑。 季童说道:“白小姐,外面冷,上车吧。” 白荷一愣,季童又说道:“也是有缘,最近我休假,休假了就让我做好事,好事做到底,我送你们一程。” 季童说着打开了车后门。 白荷也没有拒绝,上了车,再次向季童道谢。 季童回身看着她,笑吟吟说道:“我帮了你的忙,你光说谢谢可不够。” 白荷点点头:“我知道的,我请季小姐吃饭。” 看季童的衣着打扮,又看她开的车,对方的家境绝对优渥,这时候拿钱感谢人家也不合适。 “不要叫我季小姐,叫我娘娘。” 白荷“啊”了一声,季童又笑道:“你叫我娘娘,我也叫你娘娘,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是娘娘。” 季童说话时全程热情洋溢光明磊落地笑着。 白荷愣了愣,也笑了,“好,娘娘。” 季童点点头,表示白荷叫对了,继续说道:“白娘娘,我跟你说,我捡到你爸爸,再把你们爷儿俩送回家,我可就做了两件好事,那你可就欠了我两个人情,欠人情是要还的。” 十分有道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季童的处事方式让白荷觉得爽利。 “好,季娘娘,我欠了你两个人情,回头你需要的时候我再还你。” “同道中人,干脆利索,我pick你了。”季童朝白荷比心,继而开车。 季童开车的时候,白荷便转头和白如新说话:“爸,你可吓死我了,以后不能乱跑,你知道吗?要不是遇到好心人,你可回不了家了,这么冷的天会冻坏的。” 白如新一脸不高兴:“你这个女孩子,年纪轻轻就和我老婆一样,喜欢吓唬人。” 白如新噘着嘴缩到车窗另一边看窗外,不理会白荷。 白荷只能尴尬地朝后视镜里的季童笑笑。 “白娘娘,你今年几岁了?” “三十出头。” “结婚了吧?” “离过婚。” 后视镜中现出季童怔怔的面孔,白荷又补了一句:“还有两个孩子。” 季童哈哈大笑:“白娘娘,我可太喜欢你的性格了,我最讨厌藏着掖着的人了,就冲你这么直接,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白荷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季童可以有问必答,大概是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透着聪慧又透着善良,让她不自觉就放下心防,不必担心坦诚相见会被她嘲笑吧。 而季童随着一路攀谈,更加喜欢白荷的性格。 车子抵达小区的时候,季童赫然对白荷相见恨晚。 临下车,季童嘱咐道:“趁我最近休假,记得请我吃饭。” 白荷笑着点点头:“好。”说着便扶白如新下车。 白如新闹脾气,二人废了好一番周折,白荷这才将白如新从车上哄下来。 父女俩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季童说了声:“我去!” 白荷扭头问她:“怎么了?” 季童摆手:“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和你们没关系,是萧占。”季童手里扬了扬手机,刚刚白荷劝白如新下车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就刷娱乐新闻,于是就刷到了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事 向家,向前、高金娴正陪常胜将军玩,过了周岁的常胜将军已能蹒跚学步,滑稽的模样逗得向前和高金娴哈哈大笑。 覃小津在一旁看着那其乐融融一幕,不由想到,奶奶和姑姑想要的大概就是这种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吧。 然而,他这辈子大概是没法实现长辈们的心愿了,更何况那夜之后白荷并未与他修好,对他不咸不淡,依旧不接他电话不回他微信,他主动上门去,她就配合他寻欢,说是:“只要你有需要,你来了,我都会满足你。” 这个女人简直气死他了,她把那么神圣的爱只看做是夫妻间的义务。 这叫什么? 覃小津被她气得已经不登门了。 或许这就是她要达到的目的吧,冷淡他,让他知难而退,从而主动离开。 楼上有脚步声急匆匆下来,众人抬头看去,但见向清提着行李箱急急走下来。 “向清,你这是要出门?” “向清,你要去哪里?” 向前和高金娴都看向向清,向清却注意在覃小津身上:“小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常胜将军。”覃小津说着从地上抱起常胜将军,“向清,你要出门啊?” 向清放下行李箱,走过去,从覃小津怀里抱过常胜将军亲了亲,就塞给高金娴:“爸,妈,常胜将军辛苦你们几天了。”说着看向覃小津,“你来了,刚好,送我去机场。” 向清迫不及待的语气让众人都没有太多余地思考,高金娴抱着常胜将军,和向前一起目送覃小津和向清出门去,就连常胜将军也是到他们消失在门口了才想起哭:“妈妈——” “哦哦,胜胜乖乖啊,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啊——” 覃小津的车载着向清快速向云城机场而去。 “向清,你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里啊?”覃小津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向清脸上全是焦灼神色:“你没看新闻吗?萧占出事了。” 覃小津闻言,打开了车上的广播,随便转到一个频道便听到播报关于萧占拍电影从高空坠落的新闻。 “他怎么说都是常苏的亲哥哥,我必须去看他,现在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各种风声都说他的伤很严重,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覃小津理解向清的心情,送了向清去机场,他便在车里拿出手机刷新闻。 眼下,萧占拍戏受伤的新闻赫然铺天盖地席卷网络。 他是他的古筝学生,古筝小镇还有他投资的影视楼的项目,白荷的小说影视化,他不仅持有版权,还是男主角;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常苏的孪生哥哥,他的三个助理都是白荷血亲……这个大明星什么时候与他们夫妻已经有这么深的瓜葛了。 不知道白荷是否已经知道萧占受伤的消息。 想及此,覃小津发动了车子。 白荷开了门,见覃小津站住门外,愣了愣,他已经许久不登门了。 “我今天来例假,不方便。” “我今天没有需要。” 两个人都没好气。 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相持了一会儿,覃小津问:“不邀请我进门,那就跟我到楼下坐一坐吧。”说着不由分说拉走白荷。 到了楼下才发现白荷只穿了单薄的家常衣,没有厚外套,而冬天的室外相当地冷。 白荷搓了搓自己手臂,“我上楼拿件外套吧。” “有我在,你还需要外套吗?”覃小津说着拉着白荷在长廊上坐下,拉开拉链,伸手一揽,就将她揽进了衣服里。 他的外套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还香香的,他的臂弯和胸膛踏实又带着热血的气息,叫她的心砰砰直跳,而他的心脏跳得比她还快。 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听得她热血沸腾,但她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 他仰头去看长廊的屋顶,一串串人工紫藤垂下来,在路灯灯光里很有情调。 她也抬头看那紫藤,就那么静静看着,一时无言。 “萧占出事了,你知道了吧?”许久,覃小津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说道:“已经看到新闻了。” “他伤得怎么样,白茶白描他们有给你消息吗?” “情况很不好,听白描他们说已经转院去北京了,现在医院外面都是等着拍独家的记者。” “也不知道向清能不能顺利见到他。” 白荷一颤:“向清去找他了?”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来。 覃小津低头看她,“因为向清失去过一次,所以才这么紧张地想要珍惜吧。” 覃小津的话让白荷有些不解,难道向清爱上了萧占,还是依然爱着常苏,只是因为萧占长了一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便在向清心目中有了别样的地位。 这些都只有向清自己才清楚。 或许,连向清自己也搞不清楚。 只听覃小津说道:“白荷,你非要等到失去我了才要来珍惜吗?” 白荷没有吭声,他怎么知道她没有在珍惜他?他又怎么会知道她为他都去做了些什么,只不过她是个太清高、责任感太重、爱憎太分明的人,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去伤害别人。 她现在的所有态度,都是为了他好啊。 对,事到如今,她也要庸俗地说一句,她为了他好。 正因为爱他,才不可以那么自私,才一定要为他好。 “天太晚了,室外也太冷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白荷从覃小津怀里起身,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的疏离与冷漠让覃小津心头一酸。 为什么人生总没有完美呢? “我先上去了。”白荷说着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在长廊上走远,那么单薄,又那么倔强,覃小津眼眶酸涩,便有泪水浮上眼眶。 他使劲忍住,可是依然抑制不住面容扭曲而痛苦地哭泣起来。 他用双手去掩自己的眉目,整个人抽泣发抖。 从小,他与母亲母子分离不得相亲,后来他和父亲误会疏离不得相亲,如今,他遇到自己所爱,却还是要因为孩子的问题而不能敞开心扉,彼此疏离…… 为什么他的人生永远在求而不得,就不能让他拥有一份轻松与完美的爱吗? 白荷走回家里,背抵着房门也哭了起来。 她去咨询过关于结扎复原的手术,这是有风险的,即便她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风险,也不代表一定能成功,能不能有孩子还是要随缘—— 她爱覃小津,她也想要一个和他的爱的结晶,可是,她要是做了复原手术依然无法怀孕呢?难道耽误他一辈子吗?让桑教授一辈子抱不上曾孙,让他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她岂不是罪孽深重? 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这么难以如愿呢? 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留言,竟是马迹,他和她的合作终止了。 萧占出事了,他怎么可能继续和她合作呢? 原来,真的都是靠的萧占啊。 此刻,白荷没有哭,反而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般。 第三百八十七章 去试 门铃响了,白荷以为是覃小津,开了门却发现是白描和郭敏敏。 两个人风尘仆仆,带回一大堆行李。 白描边进门边说道:“大姐,这是大姐夫送你的房子吗?看起来不错啊,楼下小区也不错啊。” 白荷没有理会白描的问题,问他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萧占受了伤,住院治疗,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郭敏敏说道:“我们被叶波辞退了。” 白荷很吃惊,去门外看了看,白茶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那白茶呢?”白荷折回身子问。 白描说道:“二姐还留在少爷身边不肯走。” 白荷不明白为什么白描郭敏敏被辞退,白茶反而留下,还是郭敏敏说了来龙去脉:萧占这一次受伤十分严重,到现在也没有苏醒过来,医生说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了,所以叶波就将他们三人都辞退了。 醒不过来,演艺事业也就废了,不能继续当大明星,还怎么养这么多助理? “二姐执意留下照顾少爷,说不要叶波给她开工资,反正执意留下照顾少爷。”白描还是挺佩服白茶的,二姐离了婚,又没有孩子,没有牵挂和负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可以不要钱只讲道义,他和郭敏敏不行。 他是有家庭的,他还要赚钱养家呢,而郭敏敏既然当不成萧占的助理,自然就得回来安心去做试管婴儿。 人各有志吧。 白茶伟大,白描也是情有可原。 白荷又问了向清的事,白描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向清姐已经到医院了,二姐想法子把她从那么多狗仔眼皮子底下弄进来的。” 听到向清已经到了萧占身边,不知为何,白荷心里松了一口气。 向清能干有主见,萧占又是常苏的亲兄弟,有向清在,萧占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 白描和郭敏敏的回来,也帮了白荷的忙,至少二人能帮她照顾覃浪和覃浪花一段时间。 …… …… 季童的家在一个新小区的高层,有很大的客厅,很大的落地窗,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就能将云城尽收眼底,还能看到广袤的天空。 风吹进来,将落地纱帘吹得上下翻飞,让屋子里的景致越发有格调,有情致。 白荷和季童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沙发,摇着红酒。 两人加了微信,每天都互相问候,聊天,无话不谈,相谈甚欢。 白荷不能对外人道的苦恼在季童跟前都不是秘密,季童成了她倾吐心事的垃圾桶,而季童爽朗的性格像阳光总能很好地驱走白荷内心的阴霾,并让她找到方向。 “娘娘,你只有去试了才知道结果是什么,你不去试,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季童对白荷说道。 白荷明白,所以她来找季童。 “所以,你来替我做这个手术吧。”白荷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 老天爷让她遇到了这个妇科高手,也是将一个机遇摆在她面前啊,既然如此,她就遵循天意了。 “你做这个手术,真的不打算告诉覃先生吗?” 现在,覃小津对季童来说,虽然没有见过面,却早已如雷贯耳。 他和白荷的故事早已深深打动了季童。 白荷摇头,“你说过,就算做了这个手术,我也未必就能怀上孕,所以何必给他希望呢?” 只有她能顺利怀上他的孩子,她才能平等地站在他面前,而不会在这份感情里永远带着自卑,永远觉得欠他,他在施舍。 白荷的清高,只有白荷自己能懂。 “那好,就让我来决定你的命运吧,我不但要给你做手术,手术后你就住在我家里,让我好好帮你调养一段时间。”季童爽快地喝下了手中的红酒。 白荷也喝下了手中的酒,仿佛喝下的是命运的种子。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未归 覃小津给覃浪上古筝课的时候,白荷正躺在手术台上,穿着手术服的季童给了她一个笑容。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覃浪花走过来,靠在覃小津身上,楚楚可怜问道。 覃浪花长高了不少,越发古灵精怪了。 覃小津张了张口在心里叹息,他还想问孩子们这个问题呢。 白荷已经有多日不见了。 覃小津看向对面古筝后面椅子上坐着的覃浪,板正的男孩子戴着古筝义甲,一脸默默,只有一双眼睛里写着渴求。 他也想知道妈妈去哪里了,可是他不能问,他是个小小少年了,妈妈不说去了哪里总有不说的道理,他能做的就是妈妈在与不在一个样,无论妈妈在与不在,他的任务就是把琴练好。 覃小津已经给他上好了课。 郭敏敏切了一盘水果端过来,放在桌上:“大姐夫,浪浪,浪花,来吃水果了。” 白描在云城找了个工作,上班去了。 郭敏敏就留在家里照顾老老少少们的饮食起居,她和明月女士互相不对眼,彼此都知道,所以明月女士带着白如新到楼下散步去了。 覃浪花用牙签插了两个果块过来,一块递给覃小津,一块递给覃浪:“爸爸,哥哥,吃水果啊。” 覃小津吃着水果刚想问郭敏敏,郭敏敏就急忙摇头:“大姐夫,我也不知道大姐去哪里了啊!” 覃小津哑然失笑,“我是想问爸和妈去哪里了。” “妈又带着爸下楼溜达去了,”郭敏敏言语里透着不满,“明知道爸老年痴呆,还要带他去逛,也不怕走丢了,已经丢过了。” “老人天天窝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去走走,只要看得牢些,还是好的。”覃小津耐心地笑。 郭敏敏还是不满:“妈她是为了带爸去散步的吗?她是自己家里待不住,她就是脚野,自己想出去和别人搭讪聊天……” 幸好明月女士不在,否则郭敏敏这一通话势必要引起一场大战。 婆媳矛盾自古都是难题,覃小津也不会蠢得要去说服哪方,或者当道德审判者,审判谁对谁错,他只是环顾白荷的这个小套房,不大,住着这么多人本就局促,住的人又你不肯让我我不肯让你,火力开来开去,就显得更逼仄了。 “浪和浪花跟我回覃家去住吧,”覃小津看着覃浪和覃浪花,“等你们妈妈回来的时候,再去覃家把你们接回来就是了。” 两个孩子很心动,但都摇了头。 覃小津知道白荷在两个孩子心中有绝对的权威,所以也不勉强。 “那爸爸带你们到楼下走走吧。” 这个可以,兄妹俩跟着覃小津愉快地下楼去了。 看着顿时安静又宽敞的套房,郭敏敏不免羡慕:如果能和白描两个人有这么一个不受人打扰的小屋该多好啊。 不用和明月女士一起住,不用忍受她的聒噪、指手画脚、臭脾气,也不用照顾有老年痴呆的公公,和白描想干嘛想干嘛,自由自在,多么悠哉。 可是以她和白描的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套房呢?除非是卖了燕子庄的房子。 郭敏敏意兴阑珊的,这更加不可行,明月女士怎么可能答应? 覃小津一手牵着覃浪,一手牵着覃浪花,走到小区楼下,就看见明月女士正跟大妈们扎堆聊天,明月女士唾沫横飞,赫然是人群中焦点。 也不知明月女士说些什么,总之,旁边的大妈们都围着她点头,有人还拉她的手拍她的手,颇对她信服的样子。 覃小津视线又去找白如新,他正一个人坐在远处一张长椅上,十分无聊看着周围的景色。 如果白如新这一会儿偷偷走掉,明月女士想必也不知道吧?这样多危险啊。 覃小津刚这样想,白如新就从长椅上站起身来,颤巍巍踱步走掉。 覃小津刚想喊明月女士注意,就看见白如新没走出多远就走不动了,他的手上绑着一根布条,布条长长的,另一端正绑在明月女士手上。 感受着布条的变化,明月女士连忙将布条拉了回去,白如新只好又往回走,重新走到长椅上坐下。 全程明月女士都没有回头看,依旧和大妈们谈笑风生。 覃小津再次哑然失笑。 多么有趣的白家人,虽然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小人物一样过着挣扎纠结的生活,却也有他们的小乐趣。 他因为与白荷一纸婚约,而与他们捆绑在一起,成了亲戚,感受着他们的柴米油盐,仿佛深深地感受着人间的烟火气。 他爱这人间的烟火气。 从小到大,他身边从未有这么多与他捆绑在一起的人,同呼吸共命运。 覃小津将身边的两个孩子紧紧揽住。 “爸爸,你会和妈妈离婚吗?”一向安静的男孩子打破了沉默。 覃小津低头去看覃浪,他仰着头,脸色惨白。 “你害怕吗?”覃小津问他。 男孩子沉吟着点了点头:“害怕,妈妈也会害怕的吧?” “我也害怕!”覃浪花听懂了,紧紧地抱住了覃小津大腿。 覃小津喃喃说道:“我也害怕。” 一直以来,他都紧闭心门,从未为谁打开过,走进他心里的人,白荷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他就是那个情痴吧。 他的确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他和全天下庸俗的男人们一样,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看一看自己的血脉延续在另一个生命身上是什么样子。 他想知道自己与爱的人结出的爱情的结晶是什么样子。 但是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失去白荷,和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非要他选一样,他选白荷。 注定他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话,那这是天意,是命运,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只是覃小津不懂,白荷内心的骄傲与清高。 即便他可以放下,可以假装不在意,白荷却不能。 不能生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有缺憾,她就不能坦然接受他的爱,他越爱她,她在他的爱里就越觉得亏欠。 她不想把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里,宁可放手。 对白荷来说,爱不能是一件沉重的事,爱就应该是甜蜜的、完美的、幸福的,打了折扣的,都不能称之为爱。 对于覃小津来说,分开才是更大的遗憾啊。 覃小津蹲身,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心里叹气,等白荷回来,他要好好和他谈一次。 但是白荷,迟迟没有回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解约 北京,某医院,病房。 白茶正给病床上昏迷的人擦拭头脸手脚,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扭头去看,唤道:“向小姐。” 向清点了点头,面色沉重:“这些天辛苦你了。” 白茶露出朴实笑容:“应该的,我是少爷的助理嘛。” “叶波已经辞退了你们。” “我是少爷的助理,要辞退也得等少爷醒过来。” 朴实亲和的女子,脸上带着倔强。 向清拍拍她的肩:“你有心了,萧占一定会很感动的。” “我是自己要留下的,我不需要少爷感动。” 白茶的笑容带着点清高,这让向清有些恍惚。白荷脸上有时也有这样的清高,亲姐妹到底有些像。那么亲兄弟呢? 向清向床上昏迷的年轻男人看过去,他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此刻双目紧闭,安然睡着,仿佛外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醒着的萧占强势、一根筋、霸道、脾气臭、我行我素、不近人情……但这样睡着的萧占与与世无争的常苏就像了。 “叶波不给你开工资,但你接下来照顾萧占的工资,我给你开。”向清对白茶说道。 白茶立即拒绝了:“谢谢向小姐,不用了,我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少爷的,他之前付给我的薪水我都攒着没有花掉,我有钱养活自己的,你不用为我操心。” 如果没有萧占,她和姚昶离不了婚,还在明月女士的掌控中,一辈子就被锁死在燕子庄姚家那栋豪华的别墅里不得自由。 白茶很感谢萧占,她是个厚道简单的人,知恩图报。 白茶坚持,向清也不再说什么。 也不知道萧占这样会昏迷多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毕竟医生说了萧占现在就是个植物人。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白茶能坚持多久都是未知数。 她可能现在还一腔脑热,但是时间久了,她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 向清走神间,白茶问她:“向小姐,外头的狗仔都走了吗?” 向清点点头:“走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能拍到什么,该传出去的消息都传出去了,他们自然就走了。” “还是向小姐你有办法。”白茶崇拜地看着向清。 向清是事业女性,和她完全不同,令她可望不可即。 向清却是愁闷一笑。 并不是她能干,而是世道现实。 娱乐圈从来不缺明星,一颗明星陨落了,有千万颗明星争先恐后等着升起。 台下的观众更是无情,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别妄想从他们身上得到“长情”两个字。 萧占已然如此了,有谁会一直去关注一个活死人呢? 别说那些远在天边的人,就连最亲近的叶波也急着摆脱萧占这个烫手山芋。 “白茶,你好好照顾萧占,我出去一趟。”向清交代白茶。 白茶笑笑:“向小姐放心吧,这是我的本分。” 事业上她帮不了少爷,照顾他的生活她早就已经做习惯了。 向清在叶波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叶波。 叶波情绪并不好,萧占的意外事故让他措手不及。 “我早就说过,你不该帮萧占接这部功夫电影,有的艺人只要擅长一方面就够了,不需要他做全能型艺人。”向清坐在叶波对面,脸上是严肃的神色。 可惜,叶波早先不听劝,现在听向清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他也不乐意听。 “向小姐,马后炮没有意义,现在萧占受伤了,无论是我,还是资方都面临巨大的损失,我现在要赶紧想办法找出一个能够顶替萧占的人。” 其实,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叶波也早就找到了,只是并没有必要要和向清汇报,他约向清见面,是说萧占的经纪约。 “我和萧占的经纪约到期了,续约的合同我都给萧占拟好了,只是他迟迟没有签字,现在更不可能续约了,他就是一个植物人,我不可能去签一个植物人。” 世道就是这么现实。 向清并没有去责备叶波,人在江湖都需要赚钱糊口,都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无可厚非。 向清说道:“既然之前萧占迟迟没有签字,说明他也未必想跟你继续合作,现在刚好,你们不必继续合作,也省得萧占拉不下脸直接拒绝你,毕竟你们合作了这么多年。” 向清的话输人不输阵,让叶波听了心里难受,损了面子,偏偏又无法反驳。 向清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叶波说道:“我代替萧占先生正式宣布,他和你的经纪约到此结束,后会无期!” 向清气场两米八,叶波也只能颓然叹口气:“祝萧占先生早日康复。” “这个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帮忙关注一下萧占拍电影受伤的治疗费与后续赔偿事宜吧,如果你还念在萧占与你合作一场,有点情分在的话。” 看着向清离去的背影,叶波心情复杂,其实他打心底里欣赏向清的。 …… …… 季童的家里,季童端了一炖锅的汤放到茶几上,席地而坐,给白荷盛汤。 “我自己来吧。”白荷笑着说道。 季童怎么肯? “你现在可是大熊猫,我得好好照顾你,我可跟你说了,如果你顺利怀孕了,我可是要当这个孩子的干妈的。” 季童将汤递过来,白荷接过,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季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说道:“我也得把自己养好,养好了我自己,我才有力气照顾你。” 白荷看着季童大咧咧的笑容,不禁感动。 “谢谢你啊,季娘娘。”白荷由衷说道。 “跟我客气啥?你是白娘娘啊,是娘娘,就大大方方让人伺候着,不要有心理负担,每个女人都是娘娘。” 每个女人都是娘娘,就算别人不当你是,自己也要当自己是,季童的生活态度像钻石一样在白荷眼里发光。 白荷用汤碗敬她:“季娘娘,认识你很高兴。” 季童用汤碗和她碰杯,说道:“其实,你还不算认识我,你对我都不了解。” 是的,因为白如新走丢一事,她们认识了彼此,最快的时间结成最热忱的友谊,一切像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而白如新患上老年痴呆症走丢这个插曲更像是一个父亲再为自己的女儿尽自己最后的使命。 相识以来,白荷并未过问过季童的过往,本着尊重的原则。 她自己愿意倾诉是她自己的事情,但不能就要求对方也用私密交换,除非是季童自己想说,此刻,季童想说了。 “我的爷爷是蒋公的贴身秘书,我的奶奶是蒋公的军医——” 来头这么大,白荷愣住了。 第三百九十章 知己 “这么说,你是台w人?”白荷问道。 “不是,土生土长的大陆人,我爷爷奶奶当年没有随蒋公走,留下了,舍不得我大姑。”季童也是打小听家里长辈们谈起前尘往事,有些唏嘘,“当年,我爷爷奶奶身边就留着我伯父和我小姑,大姑在乡下,如果跟随蒋公去,这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大姑了吧,所以我奶奶决定留下。” 白荷“咦”了一声:“你的故事里有大伯,有大姑,还有小姑,你父亲呢?” 季童“噗嗤”一笑:“我父亲那时候还什么也不是。” 白荷了解地点点头:“还是个阿飘。” 这么一打趣,两个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白荷又关切一句:“留下了,后来的年月不好过吧?” 季童点点头,不过又展露笑颜:“长辈用几年的不好过换来晚辈如今的好过,也不错啊,再不好过也是知识分子阶层,总比草根阶层好过得多。” 总比像白荷这样农民出身的后代好过很多很多。 季童能这样说,让白荷很感动。 不同阶层的人很难有共鸣,因为没有体验过,所以无法共情,但季童不一样,季童有一颗善良正义的心,她虽出身高知家庭,却对草根有悲悯的情怀。 这才是季童能与白荷结交的原因吧。 白荷很庆幸能够遇见季童,她的前三十年余年生命里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不幸的原生家庭和不幸的婚姻让她很自闭,如果说覃小津是照进她晦涩生命里的阳光,那季童就是雨露,滋润着她的心田,让她内心的家园萌发出草木充满郁郁葱葱的生命力。 季童是知己。 “等养好了身子,就去找你的覃先生吧,人生在世,遇到相爱的人不容易。”季童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有一丝落寞。 白荷想着季童应该也有着美好又值得怀恋的爱情吧,但白荷没有问,白荷知道季童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她只要做一个随时随地的倾听者就够了。 覃小津一直在等白荷的消息,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尝试联系白荷,联系她的微信,打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黑名单之中。 覃小津哑然失笑:白荷,就看看我们两个谁更有耐心了。 白荷输了。 书友圈她的运营官每天都发各种留言,替书中的公子乞求白大将军早点回来。 大概是被桑教授感动了吧,白荷将覃小津从黑名单中放了出来。 突然发现自己发的信息可以发出去了,覃小津喜出望外,正想说什么,就接到了白荷的留言:我去北京了。 覃小津愣住:白荷去北京干嘛? 正值年关,外出的家人都要回家欢庆团圆的时刻,白荷却往外跑,覃小津实在不知道白荷是为什么。 北京,有萧占,有向清。 覃小津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他联系了向清,向清坦然说道:“是我让白荷来北京的。” 病房里,向清坐在病床前,看着床头储物柜上的一盒棒棒糖,那是白茶从萧占的行李里搜出来的。 向清发现棒棒糖三个字对萧占有一种刺激作用,只要说到棒棒糖,总感觉萧占的眼皮在动。 白茶说:“从前,少爷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让我姐给他剥棒棒糖。” 虽然不知道萧占为什么喜欢白荷给她剥棒棒糖,但只要对萧占有利的事情她都要去尝试,于是她请白荷去北京。 第三百九十一章 道义 “我可以接浪和浪花回覃家别墅过年吗?”覃小津给白荷发了微信,“奶奶很想念孩子们,过年了,有小孩子家里才热闹一些。” 白荷看着覃小津的留言,脸上是落寞的表情:有小孩子家里才热闹一些,是的,要有小孩子,一个家庭才是其乐融融的。 覃家的情况她再了解不过了,古筝世家看起来高门大户高不可攀,实际上却隐藏诸多悲剧与不完满。覃山海虽然和李梦瑶结了婚,但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两人一直定居国外,这辈子以大先生如今的身体要去生育下一代恐怕艰难。 覃湖教授一辈子单身逍遥,如今已经年过半百,想必结婚生子对她来说也是这辈子都不会去实现的事情,繁衍下一代的任务只能落在覃小津身上,偏偏—— 偏偏覃小津阴差阳错与她走到了一起,而她,还能怀孕吗? 季童说过,做了复原手术,也不代表就能怀孕,可能面临宫外孕或者不孕的风险。 没有亲生的孩子,也要借助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孩子去弥补这一份遗憾,覃小津为让覃家的长辈们享受到天伦之乐尽的努力,让白荷更为难受。 “可以。”白荷给覃小津回了两个字。 接着便是沉默—— 覃小津握着手机看着再也没有响起提示音的微信,一腔失落,正当他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收到了白荷的微信:我想你。 覃小津整个人腾地坐起,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仿佛死了数月的细胞全都活过来了。 太激动了,令他一时忘了回复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他词穷了,捧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捧着手机的手在抖。 而白荷盯着手机久久也没有等到覃小津的回复,不禁讪讪然收起了手机。 所以,这是她打算结束冷战时,他要开启新的冷战吗? 每人主动发起一次冷战,算是扯平? “大姐,少爷交给你了,我出去了。”耳边忽的传来白茶的声音,白荷回过神来。 “嗯。”白荷目送白茶走出去,环顾着四周。 这是一间vip病房,条件很好,置身其中,一点医药味道都没有,白茶也将这里布置得很温馨,柜子上每天都有不同的鲜花,看着赏心悦目。 她已经抵达这个病房几天了,每天,白茶和向清都会特意避开,留出她与萧占独处的时间。 她在病房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给萧占剥棒棒糖。 白荷拿着一根棒棒糖,坐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似乎正在熟睡的人,叹一口气说道:“我真的能帮到你吗?向清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 她盯着那熟睡的人看了许久,不免撅起嘴来,“你说你会这样昏迷多久呢?他们有的人可是昏迷了几十年也未能醒过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在这里陪伴你很久啊,如果你一天不醒两天不醒,我还能出于道义帮帮你,你要是几个月不醒,几年不醒,我总不能自己的家都不要,在这里陪你吧?我有我的孩子要养活,有我的父母要赡养,还有我自己的……丈夫,你和我非亲非故啊。” 白荷埋头去剥棒棒糖的糖衣,继续自言自语:“我来,不过是出于道义,虽然你这个大明星平常很霸道,脾气很大,很自以为是,但是你对我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你一直在给我创造机会,希望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我是非常感谢你的,所以我才会来试着帮帮你吧。” 白荷说着剥棒棒糖的手一顿,自嘲笑笑:“萧占,你知道吗?你一出事,马迹就停止和我的合作了,之前他可是还让我参与他的电影剧本的项目呢,这就是现实吧。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新人,根本很难进入到这个圈子里,更别说是站稳脚跟了,没有你的保驾护航,我根本不行。这个世界有才华的人太多了,缺的是才华吗?缺的是机遇啊,机遇常常被少数人垄断,萧占,你现在出事了,我的小说《男道》的影视化也搁浅了吧,这是我第一部要影视化的作品啊,萧占,你怎么可以出事呢?” 她还指望着靠这部作品打响名气,为自己未来的创作铺路搭桥。 有萧占出演男主角,有她的好故事,这部电视剧很可能会是爆款,不但可以打响她的名气,还能帮到覃小津推广普及古筝,然而萧占出事了…… 这就是命运吧,命中注定她没有。 白荷不由气馁地哭起来,在一切都看到曙光的时候,突然陷入黑暗,启明星升起又陨落了,白荷感到辛酸、绝望。 她哭着将剥了糖衣的棒棒糖放进萧占的手中,“萧占,你能醒过来吗?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我的未来才有着落,还有小津的古筝小镇,你出事了,那个影视楼也盖不成了吧……” 白荷哭到激动处去看萧占,他依旧躺着,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手里的棒棒糖也依旧跌落,并没有奇迹出现。 白荷怔怔坐回椅子上,揩了把泪水,笑着说道:“是啊,如果我给你剥几颗棒棒糖,对你说一些心里话,你就能醒,那在你心目中我岂不是太重要了吗?如果你是被我叫醒的,我就要误会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病房门外,向清的神色也渐渐冷凝。 她快步离开了病房。 白茶正端着洗好的衣服走回来,见向清匆匆走来,笑着唤道:“向小姐。” 向清在她面前站定了,盯着她的脸半晌,终于问道:“白茶,萧占是不是喜欢白荷。” 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吓了白茶一跳。 她的笑容有些僵:“向小姐,你开什么玩笑呢,我姐她已经结婚了啊,覃小津是我姐夫。” 向清也回过神来,继而觉得有些发热,感觉额头和手心都出汗了,如果萧占喜欢白荷,她还把白荷从覃小津身边叫到萧占身边来,覃小津不会饶了她吧? “我姐她只喜欢我姐夫一个人吧。” 白茶的话让向清安了安,白荷当然喜欢的是覃小津。 第三百九十二章 得逞 除夕夜,覃家别墅相对热闹,不仅有浪和浪花,还有覃小津和弓翊,也算是三代人齐聚一堂。 桑教授很开心,还邀请了金静来家里过年。 金静自然送给桑教授很多年礼,吃完年夜饭,桑教授便让弓翊送金静回去。 弓翊的车开到半路竟然抛锚了,只能下车步行。 “弓老师,我可以请你喝酒吗?”金静堆起笑容,鼓起勇气问道。 经过上次生病的事,弓翊不但照顾她,还给她请了覃湖教授的私人医生过来,看起来男神也不是那么不可亲近的人,这让金静心里突发奇想。 金胜英常常嘲笑她对弓翊痴心妄想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金静突然觉得,她就做一只大胆的癞蛤蟆又如何了? 试着去吃天鹅肉,就算吃不到又有什么损失呢?可万一吃到了,那不就是赚到了吗? 心里一旦冒出了邪恶的想法,就跃跃欲试,刹不住车。 金静看着走在身边的弓翊,心里忍不住发笑她不主动追求他,反正他也不可能追求她啊,他们之间要发生故事的话,也只能是她主动。 也不知是打哪里来的勇气,金静一下就拉住了弓翊的手,弓翊一怔,立即竖起眉毛“金静,你想干嘛?” “不是想,是已经。”金静给了弓翊一个颇为无赖的笑。 弓翊忙甩手,然而金静的手像粘了胶水—— “就牵一分钟。”金静带着讨好的谄媚的笑容。 弓翊反正甩不脱,也就不甘不愿地忍受了。 “一分钟啊!”弓翊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秒表的模式,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跳跃的数字,金静有些无言以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两个人一边牵着手,一边盯着手机屏幕看,竟然难得地和谐。 这一分钟,大概是他们在一起完全没有争吵最和谐的一分钟了。 一分钟很快到了,随着提示音响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金静自觉放开了他的手。 继续向前走去,周围是云城的夜景,漂亮的街市,五彩的霓虹,处处散发着时尚大都市的气息。 走着走着,金静就停住了脚步。 弓翊扭头看她“怎么了?” 金静还没说话,弓翊又说道“不许假装脚疼,骗我背你哦,我不上当——” 话没说完,金静就踮起脚尖凑上去封住了他的唇。 弓翊睁大了眼睛,这女人——居然偷吻他! 弓翊愤慨着,就看见金静的手举了起来,手上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放着秒表,一分钟正在倒计时—— 弓翊的视线落在那秒表上,一时忘记要推开金静,还是一分钟时间到了提示音响起,金静自己后退一步。 “一分钟,我非常守时哦。”金静脸上笑容可掬,弓翊却一脸黑墨。 这个除夕夜真是莫名其妙,手也被人牵了,吻也被人偷了,还是被这个一向让他看不顺眼的女人,真是——亏大发了! 弓翊的心情简直不能再糟了,而某个女人,完全相反! 手也牵到了,吻也偷到了,还是跟这个她一直崇拜倾慕的男神,真是——赚大发了啊哈哈哈哈哈! “你自己叫辆车回去吧。”弓翊看着女人魔幻的笑容,没好气说道。 金静是识相的,今天晚上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行”,留在弓翊身边其实还是比较危险的,她也准备溜之大吉,但是,离开前,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 “弓老师,你不会急着回覃家别墅跟桑教授告状吧?”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警告他吗?妥妥的威胁的语气。 弓翊感到不忿“当然不会!” “不会告状,那也不会分享吧?”金静眼睛贼溜溜转着,一脸坏笑。 弓翊的脸更黑了,“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我要拿去和她老人家分享。” 金静“哦”了一声“原来和著名的古筝演奏家弓翊先生接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啊。” 恰好一辆的士经过,弓翊伸手拦下,然后将金静塞进车里,然而金静还是要摇下车窗,冲弓翊挥手,“弓老师再见。” 再见,再也不要见了吧! 的士开走了,弓翊忙不迭擦自己的唇,想到这只手也被金静拉过,又赶紧擦手,又擦手又擦嘴,颇有些鸡飞狗跳,继而就缓缓停下了动作,表情有些古怪,眼前总是浮现刚才的一幕,金静牵她的手,金静偷他的吻—— 弓翊鼓起了腮帮子,眉头紧皱,然而却也没有很生气了。 见弓翊比想象之中回来的快,桑教授好奇地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弓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闷声“嗯”了一声。 听弓翊声气不对,桑教授更为关切了“怎么,金静那丫头惹你生气了?没关系,你大胆和奶奶告状,回头奶奶帮你教训她!” “弓老师,你不会急着回覃家别墅跟桑教授告状吧?” 那女人的声音赫然在耳边回响,弓翊立即摇了摇头。 没有被欺负,桑教授放了心,可又立马勾起了好奇欲“那有没有什么愉快的互动要跟奶奶分享的?” “不会告状,那也不会分享吧?” 耳边那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眼前,桑教授写满好奇的脸上也化作了那女人贼兮兮的笑脸,一双眼睛贼溜溜转着,弓翊本能一凛,他魔怔了,赶紧甩了甩头。 金静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家里。 她和金胜英已经搬到了新家,崭新的套房崭新的家具,一切都是崭新的,看得金静心情更加愉悦。 但是进门换拖鞋的时候,看到鞋柜上摆放着刘峥嵘的鞋,金静顿时整个人不好了。 如今,这套房里可不是只有她们姐妹俩,还有个超级无敌讨厌的电灯泡——刘峥嵘! 轻薄弓翊得来的好心情在见到刘峥嵘的鞋子后顿时消失殆尽,金静蔫蔫地进了门,走到客厅看沙发不顺眼,走到厨房看锅碗瓢盆不顺眼,她感觉这房里每一寸空气都被刘峥嵘呼吸过,顿时觉得生理不适。 一跺脚,回自己卧室睡觉去。 推开卧室的门,躺倒在大床上,金静又腾地起身,打开衣柜,拉开屉子,左右扒拉了几下,心猛地一沉她曾在这里放了一叠现金,现在现金不见了—— 。 第三百九十三章 嫌疑 刘峥嵘和金胜英都已经躺下了。 两个人在被窝里聊天。 “英英,你最喜欢我今天煮的哪盘菜?” 除夕夜金家的大餐是刘峥嵘亲手下厨的,他为了烹制这顿年夜饭,专门买了烹饪食谱研究。 金胜英仔细想了想,说道:“但是,好像都是金静喜欢吃的菜。” “这个没有办法啊,英英,她是你的妹妹,也是你的家长,她还没有认可我,我也只能先讨好她了,只要我讨到她的欢心,她就能接纳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样她也就不会为难你,你也就不用做夹心饼干了。” 听了刘峥嵘的话,金胜英很感动:“峥嵘,你考虑得可太周到了,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刘峥嵘内心的小秘密可不好对金胜英说。 他是因为不想让金胜英重蹈白荷的覆辙啊。 从前,明月女士不喜欢他,不喜欢白荷嫁给他,白荷执意嫁给他了,从此就成为夹心饼干,夹在他和明月女士之间两头为难。 只是当年他年轻气盛不懂事,竟没有考虑白荷的难处,而是一味地苛责白荷,甚至把从明月女士那里受到的气撒在白荷身上—— 他不能再让金胜英成为第二个白荷了。 感谢老天爷让他在半生蹉跎之后还能遇到金胜英,还能重头来过,难道他还要继续浑浑噩噩吗?绝对不能啊! “虽然都是金静爱吃的菜,可是金静好像吃得并不开心,你看她没吃完就走了。”刘峥嵘悻悻然的。 金胜英笑着说道:“她出门是去桑教授家送年礼去了,不是针对你。” 金胜英好心的安慰,刘峥嵘也不会那么傻就信以为真,毕竟他的心眼比金胜英多得多,金静有没有讨厌他,他心里最清楚。 金胜英突然想到什么,很幸福:“峥嵘,金静好像提过浪和浪花在覃家别墅过年呢,大过年的,我们要不要也把浪和浪花接来团聚一下,你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爸爸啊,你该享受到天伦之乐的。” 这让刘峥嵘很心虚:“英英,这个还是算了,他们不会想要看见我的。” “那你想要看见他们吗?” 金胜英问得刘峥嵘一滞。 有谁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吗?人在颠沛流离漂泊无定的时候就会忽略那些基本的人伦,可是一旦安定下来,就会奢侈地想要亲情想要爱情想要各种友善的情谊—— 外头有金静回来的脚步声,两个人都停了交谈,听着金静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刘峥嵘总觉悬着一颗心,害怕金静会来拍门会来把他赶出去。 好在没有。 金静回了自己房间一直没有出来。 “金静睡了吧?”刘峥嵘问金胜英。 “应该是睡了吧,那咱们也睡吧。”金胜英猫进刘峥嵘怀里,两个人相拥而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见拍门声。 两个人从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是金静这么晚来拍门干嘛? 然而门外似乎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两个人披衣下床,开门,继而就看到客厅里站了几个警察——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观湖偶遇 警察来了又走了。 客厅里,金胜英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看着金静,她旁边坐着一脸无辜的刘峥嵘。 “金静,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年三十!不对,现在已经是正月初一了。” 经过警察到金家一番折腾,除夕夜已经过去,新年悄然来临。 正月初一,一年开始的第一天,兆头有多重要。 金胜英记起小时候,父母在正月初一这一天都会嘱咐姐妹俩小心翼翼,说是正月初一预示着一年的兆头,好的开始才有好的结局,善始善终。 然而,金静却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将这么大一盆脏水泼在了刘峥嵘身上。 “你看他不顺眼,要赶他走,你就光明正大地说,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做什么?你污蔑他是贼,金静你居心何在啊?” 金胜英一边骂着金静,一边心疼地摸着刘峥嵘的头脸,安抚道“峥嵘,你别往心里去,我等下给你煮鸡蛋,再用红纸染红鸡蛋,给你吃了去霉气。” 见了警察,又被警察盘问搜查,虽然最终还他清白,毕竟他没干过的,甚至一头雾水,但刘峥嵘还是有些惊魂甫定,要知道坐过一回牢的他莫说见到警察,就是听到“警察”两个字都能条件反射吓得腿软。 此刻呆呆坐在沙发上,任由金胜英又是言语又是拥抱抚地安慰,总算是缓了过来。 “没事没事,英英你别哭啊,警察都走了。”刘峥嵘自己也好想哭。 看着金胜英和刘峥嵘两个亲亲热热,报团取暖,金静就炸了。 “我就是要看他不顺眼,就是要赶他走,不行吗?凭什么我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房子要分给他住?” 金静嫌恶看着刘峥嵘的尊荣。 虽然刘峥嵘现在被金胜英打理得干干净净,加上他原本也不丑,颜值还是有几分的,不然白荷之前也不能嫁给他,金胜英现在也不可能会看上他。 但是金静就是生气。 总感觉金胜英被刘峥嵘抱在怀里就是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所以你就自己把钱故意藏起来,然后报警让警察抓他?”金胜英愤愤不平。 那倒不是,钱不是故意藏的,就是记错了藏的地点,才闹了这样的乌龙。 不过金静可不觉得自己对刘峥嵘丝毫不起。 “谁让他要住在我家里,只要他在这家里一天,家里丢根针,他都是唯一的嫌疑人!” 金胜英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金静,你可真搞笑,这房子是你一个人的吗?我就没有出钱?琴行是咱们俩一起开的,我也是每周努力上课,虽然我之前赚的没有你多,但我也是有赚的,后来呢,因为你琴行被砸了一次,损失了一大笔钱,所以这房子的钱就是咱们对半出的,你住一半,我住一半,刘峥嵘住的也是我这一半,碍着你什么事了?” 金胜英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分析起来竟还头头是道,金静语塞。 金胜英又说道“你看我们不顺眼,那就付我们一半房子的钱,我自然和峥嵘搬出去,不然你就只能忍受!” 金胜英说着气鼓鼓起身去厨房给刘峥嵘煮鸡蛋去了。 客厅里突然只剩下金静和刘峥嵘两个人。 看着金静瞪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刘峥嵘一吓,赶紧起身逃进厨房去了。 厨房,金胜英正在煮鸡蛋,她将鸡蛋洗了,一个个放到蒸蛋器里。 刘峥嵘说道“英英,太晚了,不如先睡觉吧,等天亮了再煮,我自己煮就行。” 金胜英给了他一个笑容“我来我来,反正我被金静气得也睡不着。” “那我陪你。” 刘峥嵘的手搭在金胜英的肩膀上,数着蒸蛋器里的鸡蛋“咦,英英,怎么煮了这么多鸡蛋啊?” “明天,我们送几个鸡蛋去给两个孩子吧,我们把红蛋染得漂漂亮亮的,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刘峥嵘突然很感动,没有想到金胜英心肠这么好这么善良。 “英英,你真是太好了。”激动归激动,刘峥嵘还没有失去理智,“可是两个孩子不会想要见到我的,他们不喜欢我这个父亲的。” “有我在啊。”金胜英灿烂地笑,“有我在,你以后就是好人了。” 刘峥嵘心头一颤,看着眼前又憨厚又亲和的女孩子,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金胜英三十多岁了,不是个小女孩了,但她有一颗赤子之心。 她是个好人。 也只有她把他当好人。 “英英,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要当个好人。”刘峥嵘发誓说道。 客厅里,金静听着厨房里的对话,冷笑不屑气愤,狗改不了吃屎,她才不信刘峥嵘能变好,可是金胜英现在正坠入爱河里,又怎么会听得进她的劝告呢? 只有金胜英自己跌倒了吃亏了,才会醒悟吧。 就像白荷那样。 白荷是自己吃了亏撞了南墙才要回头,白荷用自己的经验告诉金胜英也没有用,看来只能金胜英自己吃到苦头才有可能悬崖勒马了。 …… …… 正月初一的掬星湖游客络绎不绝,游船、画舫座无虚席。 覃小津携着桑教授、覃湖教授,还有浪和浪花上了一艘画舫。 覃小津又是顾着孩子又是顾着长辈,并不能安静观湖。 两个孩子不时“爸爸,爸爸”地叫着,桑教授和覃湖教授不时“小津,小津”地叫着。 覃小津并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偏偏人群中有人听到他的名字后不时侧目过来过来。 那是个高挑的年轻女人,端正的五官,浑身上下透着英气,听到“小津”的名字她摘下墨镜看过来,看到了一个扶老携幼的年轻男人,帅气的脸,举手投足有一股艺术家的气质。 此后的游湖,女人的目光就在覃小津身上没有离开过,直到画舫靠岸。 岸上,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扎冰糖葫芦架子在游人中穿梭。麦秸做成的草木棒子外面绑一层塑料薄膜,一支支糖浆裹好的冰糖葫芦插在架子上,一下子就吸引了老老少少的目光。 “奶奶,你年纪大了少吃糖,哎呀,浪花,你要换牙了,不要吃糖,浪浪你别吃糖,小心蛀牙!姑姑,姑姑,你怎么不管管他们,姑姑,你怎么也带头……” 看着桑教授和覃湖教授牵着浪和浪花的手冲向冰糖葫芦的小贩,覃小津的手停在半空,他悻悻然地转身,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高挑的年轻女人——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 第三百九十五章 送红蛋 “先生姓覃?”高挑的女人笑着问道。 对于陌生人的搭讪,覃小津立即礼貌微笑:“你好。” “你是覃小津先生?” 覃小津惊讶看着眼前的女人,想着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只听对方笑着说道:“我认识白荷,我是白荷的好朋友,我叫季童。” 白荷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好朋友,覃小津从来不知道。 桑教授覃湖教授带着浪和浪花人手一串冰糖葫芦,边啃边走回来的时候,看到覃小津一人呆呆站在人群中,直到眼前突然多了四串冰糖葫芦,覃小津这才回神。 “你们干嘛?” 桑教授覃湖教授浪和浪花,每个人都把冰糖葫芦伸到覃小津跟前来:“尝一颗吧。” 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你们就不能多给我带一串回来吗?”覃小津虽然抱怨,但脸上却已经堆满笑眯眯的笑容。 接下来的观光,每个人都感觉到覃小津的异样,他整个人心不在焉,又不时笑得诡异,大家都看不下去了,只能把他送回覃家别墅。 覃小津一回到覃家别墅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向桑教授等人告别,说自己要去北京找白荷。 “是去北京把我妈妈接回来吗?”覃浪花特别兴奋地问。 覃小津郑重点头。 一听说是去接白荷回家,谁也没有阻拦,都放他快快启程。 覃小津前脚刚离开覃家别墅,金胜英和刘峥嵘后脚就到了覃家别墅。 因为金静的缘故,桑教授认识金胜英。 桑教授住院期间,金胜英也帮着金静时常在医院照顾桑教授。 金胜英上门,还送来了很多礼物,桑教授自然是有礼貌地欢迎。 桑教授见金胜英身旁坐着个年轻男人,男人看起来并不大方,且十分紧张的样子,桑教授便问道:“大金啊,这位是……” 金胜英愉快地介绍道:“桑教授,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刘峥嵘。” “你有男朋友了啊!”桑教授也很开心,桑教授生平最开心的事就是看着年轻男女们成双成对地出入了,“小伙子是干什么工作的啊?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 桑教授开始查户口,刘峥嵘紧张地舌头都要打结了,还是金胜英一一替他回答了:“就是云城人,在我的古筝琴行帮忙,三十几岁了……” 桑教授听到刘峥嵘的年龄不由又问道:“三十几岁了啊,三十几岁了才谈朋友是有些晚了的,之前谈过没啊?不会像大金小金一样,三十几岁都还没有结婚吧。”桑教授觉得自己问法不对,又纠正道,“如果和大金老师结婚应该是头婚吧?” 金胜英看出刘峥嵘如果再被桑教授盘问几句,大概是要昏厥过去了吧,忙说要给浪和浪花送礼物岔开了话题。 金胜英掏出用袋子小心包好的红鸡蛋,说道:“我和峥嵘一起做的红蛋,送给孩子们,让他们讨个新年的好彩头。” 一片诚心,盛情难却。 桑教授便把浪和浪花喊了出来。 两个孩子到了客厅里,都愣住了。 覃浪花盯着刘峥嵘,说道:“这个叔叔有些面熟啊,我们上次是不是在蓝花坞见过?” 女儿好记性,刘峥嵘的汗瞬间就要下来了,好在金胜英握了握他的手,给他鼓励。 刘峥嵘这才将红鸡蛋取了一双递给覃浪花:“浪花啊,这是叔叔和大金老师一起给你做的红蛋,你吃了就能快快长大,长得又高又漂亮。” “吃了不能长聪明吗?”覃浪花并不愿意接那红蛋。 桑教授一旁乐了,说道:“浪花,大金阿姨和这位叔叔的好意,你就收下吧。” “我已经很聪明了,所以我不需要再聪明,吃了不能变聪明也没有关系。”覃浪花自言自语,勉为其难接过了红蛋。 刘峥嵘很开心,又取了一双红蛋递给覃浪。 小小少年毫不犹豫接过红蛋,这让刘峥嵘十分意外,旁边的金胜英也露出松口气的笑容,说道:“浪浪,你知道吗?他为了给你做红蛋啊,跑了好多店铺才买到红纸呢。” 刘峥嵘配合着金胜英的话,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覃浪也露出难得的笑容:“刘叔叔,我们去花园里玩吧。” 覃浪花闻言有些奇怪地问:“哥哥认识这位叔叔吗?怎么知道他姓刘?” 覃浪愣了愣,但没有说话,径自向外头走。 金胜英忙去推刘峥嵘催促他:“峥嵘,你快去陪浪浪玩,我在这里陪浪花玩。” 花园里,覃浪当着刘峥嵘的面将两个红蛋往地上一丢,继而踩了几脚,就将两个红蛋踩碎了。 刘峥嵘愣了愣,继而说道:“浪浪,不能这么糟蹋食物……” “你什么资格教训我?”小小的少年此刻脸上布满愠怒神色,是他从未有过的凶狠的模样,“从前你糟蹋了多少妈妈亲手做的饭菜?你连妈妈买的垃圾桶都不放过,你总是把家里的东西砸坏,又从来不给我们买新的,你只会搞破坏!”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刘峥嵘心情复杂:“浪浪,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来这里想干嘛?我和妹妹好不容易有一个幸福的家,你想来破坏吗?你破坏我们的幸福,但是你不要破坏妈妈的幸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小小少年的威胁放狠话像箭刺在刘峥嵘心上。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出现在覃家,如果你敢让覃家的人知道你就是我的爸爸,我不知道我到时候会做什么!” 金胜英正和覃浪花玩玩具,就看到覃浪和刘峥嵘回来了。 “你们两个去花园玩什么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金胜英上前对着笑脸问。 覃浪冷冷说道:“大金老师,叔叔说他人不舒服,你赶紧带他去看医生吧。” “峥嵘,你人不舒服吗?要不要紧啊?”金胜英上前紧张打量刘峥嵘,刘峥嵘被覃浪叫去谈了那一番话后,现在整个人很不好,看在金胜英眼中的确很不舒服,于是金胜英赶忙带着他和桑教授道别,继而快速离开了覃家别墅。 第三百九十六章 苏醒 从覃家别墅出来,金胜英就发现刘峥嵘不对劲。 “哪里不舒服啊?我陪你上医院。”金胜英说着就要去拦过往的的士,被刘峥嵘制止了。 金胜英一抬头,就看见刘峥嵘哭了,眼睛红红的,湿湿的,唇角在抖。 金胜英了解了“没关系没关系,毕竟你之前和孩子们之间误会的确是很大,要修复关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事情,也不是几个红鸡蛋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要你有心,真的要好好改善你和孩子们的关系,相信总有一天孩子们会被你打动的,还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啊。” 这么敦厚善良的金胜英,这么亲和的笑容与语气。 刘峥嵘原本只是眼眶泛红,这下一下就流泪满面了。 金胜英急忙给了他一个拥抱,他也抱住金胜英。 “英英,你怎么这么善良呢?英英,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呢?”刘峥嵘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他不相信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失败的人生后,老天爷还会给他送来一个这么善良的天使。 金胜英哈哈笑着“我当然好了,我当了三十多年剩女,是时候让我角色转变一下,我现在就是传说中的圣母——” …… …… 金胜英和刘峥嵘早已离开了覃家别墅,覃浪还呆呆站在花园里,他的手突然被人牵住,覃浪一惊,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妹妹覃浪花。 “大金老师的男朋友有点帅哦。”覃浪花慧黠一笑。 “哪里帅了?”覃浪黑脸。 “当然没有我爸爸帅了,也没有萧叔叔帅,但还是有点帅。”覃浪花灿烂笑着。 覃浪不悦看着她,说道“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覃浪花的笑容一僵“那大金老师为什么还做他的女朋友呢?” 覃浪也很懊恼“大金老师……她傻呗。” 覃浪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个叔叔有点面熟,我好像在蓝花坞见过他,那时候他的确不像好人,可是今天他看起来好多了。” “浪花,你被几个鸡蛋就收买了吗?你因为几个鸡蛋就不相信自己的哥哥了?” 哥哥还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呢,覃浪花忙握紧了覃浪的手“怎么会?哥哥永远是我的哥哥,我永远都相信哥哥,但是红红的鸡蛋也好好看哦,大金老师和她的男朋友为了送我红红的鸡蛋,手都被染成红色的呢。” “你还是被鸡蛋收买了。”覃浪生气地甩开覃浪花的手。 覃浪花只好说道“好了好了,那叔叔是坏人,大金老师傻,还不行吗?大金老师这么傻,小金老师就不管管她吗?” 金静当然想管,只是她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能够离间金胜英和刘峥嵘的。 覃小津的飞机与深夜抵达了北京,飞机一落地,他就直扑萧占的医院病房。 彼时,病房里只有白荷一人,她尽职尽责地坐在萧占的病床前,她剥了根棒棒糖递到萧占面前“喂,大明星,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的棒棒糖都吃光!” 吓了几次也没有用,萧占依旧静静躺着,双目紧闭跟睡着了一样。 然后病房就被推开了。 白荷还以为是白茶或者向清,但是一回过头,她就呆住了。 覃小津扔下行李箱就奔过来,抱住白荷低头就吻—— 一切猝不及防,意料之外,白荷手里的棒棒糖掉落在了萧占手里,那静静的手指突然动弹了——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心甘情愿,永不反悔 向清和白茶闻讯赶到了病房—— 萧占醒了。 面对眼前忙碌的医生护士,还有那热情又担忧的两个女人,他茫然若失。 没有了白荷的身影。 他明明看见她在病房里给他剥糖衣,然后覃小津就闯了进来,抱住她,吻她—— 那许是梦。 他不要做这样的梦。 于是,他,就被气醒了。 …… …… 此刻,酒店房间里,覃小津正一脸不满,瞪视着白荷。 她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我遇到季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那么危险的手术,为什么不让我在场陪你?” “手术之后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 “还有啊,谁让你自作主张去做这种手术的?” 如果白荷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会制止的。 他已经想通了啊。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不想为一个不知道可不可能来临的孩子去伤害白荷的身体。 覃小津不知道骂了多久,白荷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覃小津口才这么好。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说的比弹的好,你就不要再展示你的口才了,好不好?” 白荷过去拉覃小津的手,小心翼翼赔笑“你看,不是没事了吗?我好好的啊!有季童照顾我呢。” 关键时刻,丈夫还不如闺蜜吗? 这让覃小津很气馁。 “我和季童掉水里,你救谁?” 看着孩子气的覃小津,白荷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你是大演奏家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幼稚?” “你又不是观众又不是我的粉丝,你是我老婆,我想幼稚就幼稚。” 覃先生还是气鼓鼓的。 白荷笑容更甚“谁说我不是你粉丝了?我是你头号大粉条,全世界都没人喜欢你了,我还是那个最喜欢你的人……” “这么久不见,你竟然满嘴好听话了。” “那是因为我压了这么久的好听话现在一下子要说完啊。” “不许说完,谁让你一下子说完的?” “我就要说完。” “不许说完!” “就要!” “不许!” …… 最后,覃小津只能用实际行动惩罚白荷的不听话,以吻封缄。 这一夜,小别胜新婚。 覃小津全程含泪,一想到白荷为他做的,他就好心疼;一想到白荷受苦、冒着风险的时候,他却不在身边,他就充满自责。 白荷为什么要瞒着他呢?为什么不让他和她一起去面对呢?甚至,她为什么要去做这一个手术呢? 都是因为他给的安全感不够,他给了她错觉和暗示,一定要有个孩子才能捆牢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如果给她足够多的爱和安全感,她又怎么会害怕没有孩子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甚至成为他们分手的理由? 她的自作主张,冒风险,不都是因为要修复、筑牢他们爱情的防线吗? 她做这些,是因为她爱他啊!她不想失去他。 光想到这些,覃小津就柔肠百折,越发心疼白荷,动作也就越发轻柔细腻体贴,他本就是温柔谦谦的男子,白荷哪经得起他比原来更多百倍的呵护? “你的心,我都了解了,从今往后,你也放心吧,我的心我也掏出来给你。” 覃小津将白荷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的心狂跳不止,而白荷的手也微微颤抖,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颤抖,覃小津只能更紧地搂住她,亲吻她的发丝。 “你已经为我们的爱情尽了最大努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有负担了,一定要答应我。” 覃小津担忧的是,接下来的日子,白荷会每天纠结于“怀上没”的问题,这一次事情,覃小津彻底了解了白荷的骄傲。 一个历经坎坷的人,在无数风雨之后,还能保留自己的骄傲,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把一切交给天意。” “好。”覃小津终于得到了白荷的回复,他搂着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思绪仿佛回到最初—— 祖父离世,他回国奔丧,风雨夜,路边,梧桐树下,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孩伸手拦他的车,他从车上下去,撑着伞走到他身边,小男孩牵住他的手,将他领去他与妈妈和妹妹的租屋—— 从此,他与母子三个的命运便纠缠不休了。 他于鬼门关解救了母女俩,他于刘峥嵘的拳头低下拯救她—— 一次次,他都在扮演英雄救美,他真的同情心太多吗? 他其实是个冷漠的人,一次次伸出援手,不过是因为早已为她动心吧? 他误以为煤气中毒是她有意自杀,故而讥讽她,她却道出是误会是意外,她反问他“覃先生,你对穷人的刻板印象就是脆弱吗?” 他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艺术世家的优渥让他注定无法知道穷人的疾苦,所以他对穷人的刻板印象就是脆弱,但是她说 “从来没有迫不得已,只有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当丧家犬,心甘情愿做草芥,因为妄想有一天也有搬开顽石的能力;心甘情愿做蝼蚁,因为妄想有朝一日可以溃堤撼树,逆天改命。” 她说她每一天每一天都告诉自己,留得青山在,留得青山在…… 她想一盏蒙垢的明灯,灰尘拂去便散发耀眼的光芒。 正是那样的她,像最有吸引力的磁场深深吸引他,让他不自知,那句“我们结婚吧”一早就出卖了他的内心。 做他的丈夫,他刻不容缓,责无旁贷,还以为是自己安排了命运,其实却是宿命的安排。 留得青山在,她终究等来了他。 而他。 那么多年的孤独封闭,也终于迎来了打开他心门的公主。 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公主啊。 白荷,往后余生,愿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 他在心里默默道。 而白荷仿佛能听见他心声般,吻他,喃喃说“心甘情愿,永不反悔。” 这一刻,覃小津突然体会到了“丈夫”这个角色的意义,丈夫是能让女人心甘情愿的角色。 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当好一个丈夫。 他愿意,为白荷做一个好丈夫,因为这个女人值得。 “白荷,我也心甘情愿,永不反悔。” 。 第三百九十八章 质问 萧占坐在病床上听向清在一旁说着他昏迷的这段日子都发生了哪些变故: 叶波不再续约了,电影换人了,投资方的赔偿事宜已经委托了律师,等等等等。 “谢谢。” 萧占突然道谢,向清愣了愣。 萧占一定是伤到脑子了,才会性情大变,过去他多么骄傲自负,怎么可能对别人说“谢谢”两个字呢? 更让向清惊讶的是萧占看着她说道:“跨界,你敢不敢?” 向清不解。 萧占又说道:“过去,你只是在当一个古筝演奏家的经纪人,你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当经纪人?” “都是经纪人,实际上也算不得跨界。”向清回他。 “那你是没有兴趣,还是没有信心?” 萧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言语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向清说道:“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想请我当你的经纪人?” “是。”萧占直截了当。 “好。”向清也直截了当。 向清怀着难以描述的激动的心情离开了病房。 白茶进来照顾萧占。 萧占看着她慢慢碌碌的身影,许久才问道:“就你一个人留下来吗?” 白茶一颤说道:“少爷,你可怪不得白描和敏敏两个人,是叶波把我们大家都辞退的。” “那你怎么没走?” “总要有人留下来啊,少爷身边总要有个人留下来。都走光了,少爷一个人怎么办呢?” “那他们两个人怎么不留下来,为什么留下来的是你?”萧占脸上并没有现出感动的神情,依然是不动声色的。 白茶笑着说道:“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我没有那么多的牵挂,白描和敏敏不一样,他们毕竟是有家庭的人,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比如说生孩子。比如说给孩子赚奶粉钱……少爷,希望你能理解他们。” 白茶始终陪笑着。 萧占便丢下了这个话题,问道:“白荷呢?” 白茶一怔。 “我醒来以后,她为什么就不来看我了?”萧占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孩子气的执拗。 “大姐和大姐夫回云城了。” 白茶说完就看见萧占整个人顿时萎靡不振。 白茶说道:“我也和你说过了,大姐和我也不一样,我孤家寡人。可是她也是有家室的人啊。她在北京陪了你这么久,照顾了你这么久,还是在大过年,本来是和家人团聚的时间里。她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总不可能为了你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吧,你看我大姐夫都赶到北京来了。”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萧占开始赶人,白茶并没有走掉。 她问他:“之前向清问我一个问题,现在,我来问你好了。少爷,你是不是喜欢白荷?” 萧占不可思议看着一向老实懦弱的白茶。 “你不用否认,你就是喜欢了白荷。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所有的态度都出卖了你,你就是喜欢白荷。可是少爷,你有没有想过,白荷已经结婚啦,她和覃小津感情好着呢,少爷,你还是不要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情来……” “你可以滚了,你到底滚不滚?”萧占抓起枕头扔向白茶,怒吼了一个字:“滚!” 第三百九十九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病房内。 向清将一份合约递到萧占跟前:“合约我已经拟好了,你签字吧。” 萧占接过合约没有马上签字,而是细细看了起来,一个条款一个条款细细地看,慢慢地看,抬头说道:“你很专业。” “没有异议的话,就签字吧。”向清笑笑。 萧占这才签了字。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向清伸手。 萧占和她握了手。 合约收起。 向清说道:“我是个喜欢炒作的经纪人,希望你配合我。” 他们一开始就是因为炒作这件事才有了联系的,萧占看着一本正经的向清,点头一笑。 他虽然还穿着病号服,还很憔悴,但这一笑让他平添了许多魅力。 向清看得一怔。 “向经纪人准备的炒作第一发是什么?” 向清闻言,回神,笑道:“先对外发布一下你已经苏醒的消息,但是你的病不能马上就好,你的病每次好到什么程度,要按照我的炒作方案来,比如先在轮椅上坐一段时间,然后再慢慢站起来……” 萧占抬手制止:“不用再说了,我全程配合你就是了。”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了,自然知道炒作对于一个明星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明星的热度就是话题度简直是职业生涯的生命线,没有炒作,哪里来的热度和话题度呢? 哪有那么多真实的素材可以去发通稿,许多新闻都要靠人为制造出来,这就是这个职业的特点。 “那很好。”向清觉得萧占这个态度很省心,和当年的覃小津一模一样。 但立即,萧占就说道:“我的工作我都听你的,我的生活你也得听我的,第一件事,把白茶开了。” 向清“啊”的一声,好意外。 “萧占,你跟着叶波的时候就喜欢三天两头地开除生活助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习惯,白茶已经照顾了你这么久,你的生活习惯她非常熟悉,她留在你身边,更有助于你的工作,更何况你生病的这段日子一直是白茶照顾你的,她没有领工资,她主动留下来照顾你……” “我说了,请你帮我开除她。”萧占说着,躺下,不再说任何话。 向清只好从病房退出来,一打开门就看到白茶站在门外。 “你都听到了?”向清问。 白茶眼里噙泪,点了点头。 “要不你和萧占再沟通沟通?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他了?” 向清想着白茶毕竟一天到晚和萧占在一起,难免照顾他的时候有什么让他不开心的地方,他要开除她,应该也只是赌气。 “萧占脾气大了一点,但他其实内心是个挺善良的人,你为他做了这么多,我不相信他都不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你和他说一下,萧占好面子,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已。” 白茶点点头,径自走入病房内。 萧占一见进来的人是白茶,一扭身,面朝里背朝外躺着。 虽然什么话也不说,也能感觉到他是气鼓鼓的,白茶站在病床边,叹口气说道:“我就说一句话,如果你还是坚持要开除我,我也无话可说,你不觉得把我留下,至少内心里的秘密还有一个人可以讲吗?有些秘密想要倾诉,却没有人倾听,没有人理解,是很难受的,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我不会马上就走,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就让向清通知我。” 白茶说着兀自离开了。 听白茶走出去门关上的声音,萧占没有回身。 他用手枕着自己的头,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四百章 不辞退 白茶难得不用在医院照顾萧占,她沿着老北京的街道缓缓走着,经过一些老北京特色小吃店铺,也走进去坐下来点了小吃,慢慢吃着。 大半天过得十分悠闲。 心里却空落落的。 之前照顾萧占时忙忙碌碌,常常累得腰酸背痛,可是她却很充实,不像此刻,心里空落落没有着落。 这种突然闲下来的感觉挺让人心酸的。 白茶有些想哭。 白茶心想,萧占辞退她的心意已经很坚决了吧? 等她逛够了老北京,她就卷铺盖走人。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出来旅游观光过呢。 白茶这样想着,手机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白茶有些害怕,害怕是向清发来的,告诉她她没有做通萧占的思想工作,她真的被辞退了。 但是,不是向清,是萧占。 “你是不是爱上我?如果是,你就滚!如果不是,你就滚回来!” 虽然是一行文字,但是白茶却能想象萧占说这句话的样子。 气急败坏的,非常小孩子气的,内心缺乏安全感,自以为很强势,实际上内心脆弱的,她的少爷。 白茶笑了,随着笑一颗泪珠就从眼眶里蹦落了。 她抓起手机和包,起身就从小吃店里跑了出去。 白茶打了车火速到了医院,又一口气跑到萧占病房。 病房里,向清正陪着萧占。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白茶,两个人都愣了愣。 “向清,你回去吧。”萧占对向清说道。 向清手里还拿着一套炒作方案,一时回不过神来。 “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工作的事明天再谈,其他事情交给白助理就可以。” 白助理。 所以,他不准备辞退白茶了。 这让向清也很高兴。 “哦,好的,白茶,那萧占这里就交给你了,明天我再过来。”向清嘱咐白茶。 白茶难掩激动:“向小姐放心吧,少爷交给我就可以。” 向清放心离开了病房,病房门被关上,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白茶和萧占两个人。 白茶放下包,先是去将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嘴里说道:“哎呀,这花才多久就都枯萎了啊。” 白茶扔了花,一转身就对上萧占的眼睛。 他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依然难掩逼人的帅气。 他冷冷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冰山一样。 白茶走到萧占跟前来,脸上带着她一贯的青涩腼腆的笑:“少爷,你发给我的微信我看到了,我就是回来亲口回答你的,少爷你放心,我对少爷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到我身边来?”萧占打断白茶的话。 白茶笑嘻嘻说道:“因为工作啊,我需要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啊,做少爷的生活助理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再也没有比这份工作更好的工作了,我干得很快乐,所以我特别想保住这份工作,我这样说,少爷你能理解我吗?” 白茶的笑容逐渐变得尴尬,最后,那丝不自信又回到了脸上。 白茶这副样子可以被画成肖像,永远定格在墙上,这是她最真实的写照。 但是萧占回道:“我不理解。” 白茶愣住,继而又笑道:“没关系,少爷不理解我,没有关系,少爷是雇主,我是雇佣工人,我只要理解少爷就可以了。反正少爷提的条件,我已经满足了,少爷,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对不会对少爷存有非分之想的,所以少爷你……不要辞退我了,好吧?嘻嘻——” 白茶又紧张又小心翼翼赔笑看着萧占。 萧占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白茶立马心领神会坐下。 双手支着膝盖,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来。 只听萧占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白茶“啊”了一声,不明白自己刚才哪句话说中了萧占心思。 “你说,既然我的心事被你窥探了,身边总要留一个可以倾听我内心秘密的人,这样也挺好的。” 白茶恍然大悟,原来少爷是听懂了昨天她说的这句话啊。 白茶有些庆幸自己昨天来萧占跟前做最后的努力,竟然还真的因为她最后的游说打动了萧占,但不知为何,白茶又有些不是滋味。 “我就是喜欢了白荷。”萧占说着郑重看向白茶。 仿佛为了顺利接住他投过来的目光,白茶还向后仰了仰身子,给了他视线一段缓冲的距离。 见萧占定定看着自己,白茶重新坐好,嘿嘿干笑了两声:“被我猜到了。” “你这么笨都猜到了,那你说,你姐姐那么聪明的人,她难道猜不到?” 这—— 这让白茶没法回答。 她又不是白荷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白荷的想法? 还有啊,夸白荷聪明就夸白荷聪明,为什么要说她笨呢?这么衬托,好吗? “你说,你姐姐会知道我喜欢她吗?”萧占慎重地问。 白茶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说道:“少爷,我姐姐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姐姐她已经结婚了——” 白茶“呀”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就挨了记枕头。 白茶将枕头拿开,看见萧占恼羞成怒目光血红:“你说过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倾听我心事的,你只负责听就好了,谁让你插话的?” “是……少爷你问我的……”白茶嗫嚅,有些委屈。 “我问你负责答就够了,谁让你说那些和问题无关的话?”萧占气鼓鼓钻入被窝,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看着被子起起伏伏,白茶知道萧占在生气,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少爷,对,对不起啊,我知道错了,要不,少爷,你重新问我……” “滚!” 被子里传出萧占不留情面的“滚”字,白茶站起身,抓抓头皮。 暂时滚出病房先吧。 …… …… 覃家别墅,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覃小津接回了白荷,覃家别墅的热闹就成了真正的热闹,每个人心里都松了口气,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开心快乐地笑。 春节的气息还没有散去,小焰火又在覃家别墅的花园里放起来。 看着远处拿着焰火在空中画出各种亮闪闪图案的一家子,桑教授和覃湖教授总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相视一笑。 “你的辛苦总算有回响了,桑教授。”覃湖教授打趣着,伸手揽住了老母亲的肩。 桑教授的确很辛苦,她在白荷的书友圈发了太多陈情的话,白荷再不感动,她就是铁石心肠了。 “总算劝回来了,劝回来了,我又可以催生了。”桑教授心满意足地笑。 覃湖教授:“……”她本来还想提醒老母亲,接下来不要催生了,结果—— 覃湖教授看着乐滋滋的老母亲,心头又温暖又酸涩,真羡慕老母亲八十高龄了还能葆有童真,老母亲八十高龄了,如果能抱上曾孙该多好啊。 覃湖教授一边红着眼睛,一边对桑教授说道:“催生总是一件不开心的事,你别催生了,还是我去催生吧。” 作为桑教授最疼爱的女儿,她应该为老母亲分忧才对。 但是,桑教授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不让我催生的话,那我还是对你催婚,比较有意思。” 覃湖教授:“……”看来老母亲不值得同情。 “妈你那么喜欢催婚,去催弓翊吧,他比我年轻!” “老师叫我干什么?” 覃湖教授话音刚落,弓翊就出现了。 他穿着过年的新衣,整个人气质如尘。 “你老师让你替他背锅。”桑教授哈哈笑着说道。 覃湖教授忙岔开话题:“弓翊啊,你要出门?” 弓翊“嗯”了一声。 “穿这么帅,一定是去约会吧?”桑教授一副了然的样子。 弓翊脸一红,匆匆道别,紧张地走了出去。 桑教授看着弓翊的背影问覃湖教授:“弓翊有女朋友了?” “看样子有了。”覃湖教授盯着弓翊的背影分析。 桑教授叹息:“可惜了,我还想撮合他和金静呢。” 覃湖立马反对:“妈,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金静哪点和弓翊配了?” 覃湖的意思桑教授明白,弓翊是国内知名古筝演奏家,古筝界一颗大明星,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应该找一个和他登对的女人结婚,达到利益最大化。 而金静,就是个普通的古筝琴行的古筝老师,完全不入流,她配弓翊高攀了,弓翊配她,浪费了。 不配不配。 桑教授说道:“可是,金静善良啊。” “善良?”覃湖乐了,看着桑教授的眼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我摔倒了,是金静救了我吧?后来又是金静照顾的我吧?人家收我劳务费了吗?这还不善良?”桑教授有些愤愤不平。 覃湖说道:“我不是质疑金静不善良,我的意思是,光善良就可以配得上弓翊?这又不是演偶像剧,女主角只要善良就能得到王子的垂青,婚姻是讲究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金静啊,无论是才华还是成就,距离弓翊太远了——” 桑教授“啧啧啧”说道:“一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老姑娘,在这边对婚姻指手画脚大发厥词,你也真是好意思!” 桑教授这下是彻底激怒了覃湖,她什么话也不说,直接甩脸子走人。 “说你老姑娘,你还不乐意听,难不成你还是小姑娘嘞?一个年过半百的小姑娘——”桑教授冲着覃湖教授的背影狠狠喊话,方才出了一口恶气。 她八十岁了,尚没有捞到一个女婿呢,你说养女儿有什么用呢? 不就是一个女婿吗?又不是天上的月亮,有那么难吗? 求女婿求而不得,求曾孙—— 桑教授又看向花园里的一家子,她的曾孙什么时候会有啊。 桑教授莫名忧伤起来,干脆折回身子去找覃川的遗照哭诉去。 花园里的一段小白玉台阶上,覃小津和白荷坐着,中间还坐了两个孩子,覃浪靠近白荷,覃浪花靠近覃小津。 四个人都张开双臂,尽可能把身边的人揽住。 四个人互相扭头看对方,都露出愉快的笑。 “妈妈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覃浪花天真无邪看向白荷,又立即扭头看覃小津,“我还是问爸爸吧。” 覃小津的视线越过两个孩子,落在白荷脸上,她的笑清清浅浅,像天上朦胧的月光。 “妈妈她——想要给我们三个再找个小伙伴回来。”覃小津想了想说道。 “真的吗?”覃浪花一听就激动了。 覃浪也坐正了身子。 四个人都坐正了身子。 “小伙伴几岁,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覃浪花越发激动。 覃小津问道:“浪花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呢?” “弟弟弟弟,妹妹,妹妹吧,哎呀,我又想要弟弟,又想要妹妹呢!”覃浪花掰着手指头无法抉择的时候,覃浪脸上的笑容在消失。 “那让妈妈给你带个小弟弟再给你带个小妹妹回来,好吗?”覃小津摸着浪花的小脑袋。 “太好了!”覃浪花手舞足蹈的时候,覃浪站了起来。 覃小津和白荷都不再笑了。 “浪浪——”白荷喊覃浪,覃浪回头给了他们一个勉强的笑容,“太晚了,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覃浪说着转身走掉。 他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步一步走远,很快,小小的身子就隐没在花园的树丛中。 白荷要起来去找他,覃小津先站了起来:“我去吧。” 白荷点点头,两个孩子与覃小津越来越亲密了,他们的亲子关系更融洽,一点儿都不亚于她。 等覃小津走了,白荷便揽住覃浪花,说道:“浪花啊,妈妈和爸爸给浪花生个小宝宝,可以吗?” “好啊好啊,”浪花快乐笑着,“小宝宝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小宝宝长大了就可以陪我对台词了。” 白荷看着覃浪花圆圆的小脸蛋,一时不知该忧该喜。 浪花还小,她如此单纯无邪,几乎不需要如何沟通,就能接受那个可能会到来的小生命。 覃浪大了,他的经历又和浪花不同,覃浪的心事重,是需要好好做他思想工作的。 白荷一只手抚在自己腹部,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顺利怀上,两个小孩子的思想工作总是要先开展的。 毕竟,他们也是家庭成员一份子,必须要尊重他们。 第四百零一章 望远镜 覃浪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看见覃小津朝他走过来。 他喊了声:“爸爸。” “小伙子,我们爷儿俩好好谈一谈吧。”覃小津笑着将手放到了覃浪肩头。 覃小津领着覃浪去了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一架天文望远镜来。 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亲近天空的梦想吧。 覃浪一看到这架天文望远镜,眼睛立刻就亮了。 “我们一起搬去阳台吧。”覃小津提议。 覃浪暂时忘记了失落的心情,甚至有些激动地和覃小津一起将那架天文望远镜搬到了阳台上。 露天阳台沐浴在星光里。 清风徐徐,夜空清朗,一切显得静谧又幽远。 装好了天文望远镜,覃小津拍了拍手,对覃浪笑着说道:“这台天文望远镜可是小时候我的玩具哦。” 覃浪露出羡慕的笑容。 覃小津说道:“现在开始就送给浪浪同学了。” 这让覃浪激动又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口。 “这台天文望远镜呢,是我爸你的爷爷,也就是覃山海先生在我小时候送给我的,”覃小津娓娓道来,“小的时候,我不喜欢天天练琴,但是我爸你的爷爷,也就是覃山海先生总是逼我练琴,跟我讲什么古筝世家的使命和责任,听得我好烦,于是我就很叛逆,不肯好好练琴,没有想到我爸你的爷爷,也就是覃山海先生居然从国外定了一台天文望远镜回来送给我。” 覃小津说起前尘往事,脸上是幸福的表情。 此时此刻,与覃山海早就冰释前嫌的他突然感受到,原来父亲真的很爱他。 “只是那时候,我很讨厌我爸你的爷爷,也就是覃山海先生,我总是和他对着干,他让我练琴我就不好好练,他送我望远镜,哪怕我心里高兴得要死,我也不在他面前玩。我背着他玩——” 覃小津像个小孩子一样摆弄着天文望远镜,覃浪也跟着笑起来。 “每当我爸你的爷爷,也就是覃山海先生在家的时候,我就对这台天文望远镜不屑一顾,可是当他不在家,我就让你姑奶奶把这架天文望远镜搬到阳台上,看遥远的星空——” 覃小津招手让覃浪过去站到三角支架前,向他介绍天文望远镜的构造,“这是赤道仪,这是中垂,这是微调手轮,这是镜筒、寻星镜、天顶镜、目镜——” 覃小津让覃浪透过目镜观测夜空—— “怎么样,看到星星了吗?” 覃浪的眼睛在目镜前移不开。 他激动地一边看一边回答:“看到了,好大的星星,好漂亮的星星——” 许久没有听到覃小津的声音,覃浪不放心地扭头,发现覃小津正安静盯着自己笑。 他的眼里满是慈爱。 “谢谢爸爸。”覃浪腼腆一笑。 覃小津捧他的脸,摸他的头,问道:“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把这个望远镜送给你吗?” 覃浪抿唇等覃小津说原因。 “这个望远镜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现在我把他送给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这是一种传承,就像我爷爷我爸爸和我姑姑教我弹古筝,现在我教你弹古筝一样。浪浪你知道吗,其实我内心一直在害怕一件事,因为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所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对你,对你要有多好,你心目中才能将我当作你的亲爸爸,才能真正地接纳我做你的爸爸。” 覃浪看着覃小津,原来爸爸心目中也会害怕吗? 一直以来,小小的少年以为该害怕的是他和他的妈妈、妹妹,他们害怕失去覃小津,因为再也找不到一个对他们这么好的人了。 可是,竟然,覃小津的心中也和他们一样有着这样的害怕吗? 看着覃小津竟然有些无助地站在他的面前,覃浪忍不住上前抱住覃小津。 小小少年已经长高了不少,不再是他初回国那晚邂逅的风雨中街边淋雨求助的小男孩。 他把头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覃浪的拥抱暖到了覃小津。 他摸着他的头,带着丝欣慰说道:“浪浪,咱们爷儿俩好好谈谈吧。” 并肩坐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静谧的覃家花园,看着广袤的夜空,父子俩同时晃着自己的脚。 一样的频率,一样的动作。 两人扭头,相视一笑。 “浪浪,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其实我一直都能够感觉你没有浪花开心,爸爸的感觉,对吗?” 覃浪点了点头。 “能和爸爸说说你的心事吗?爸爸想听。” 这么真诚的言语让人无法拒绝。 “我常常还是做噩梦。”覃浪终于开口说道,“我还是常常梦见,他,打我妈妈,打我,打家里的东西……” 那些画面其实并不是什么噩梦,而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哪怕后来妈妈和他离婚了,带着他们兄妹不再和他同住屋檐下了,还是常常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直到现在。 “那天,他和大金老师一起到覃家来了。”覃浪本能地紧绷起来,脸上现出恐惧,一双眼睛看着覃小津是满满的惊惧。 “他来覃家了?”覃小津一惊。 “爸爸去北京找妈妈的时候,他来了。” 覃小津将覃浪搂入怀中,安抚道:“你放心,有爸爸在,他不能再伤害你们的,爸爸会保护你,保护妹妹,保护妈妈,保护你们三个。浪浪,你要相信我。” 覃浪在覃小津怀里,沉吟着,沉吟着,终于问道:“等爸爸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这样保护我和妹妹吗?” 他果然在担心这个。 覃小津放开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说道:“如果,爸爸和妈妈真的还可以有孩子的话,那爸爸继续保护浪和浪花,浪来保护他,好吗?” 没有想到覃小津会有这样的请求,覃浪一颤。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加入我们的家,也不知道他会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浪浪可以答应爸爸的请求吗?你是哥哥,长兄如父哦。” 覃小津的声音拖出好听的尾音,小小少年突然就笑了,心里的阴霾也被风吹散了。 看着覃小津伸出的小指,覃浪也伸出手指去:“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男人和男孩的手指头紧紧勾在了一起,放心的愉快的笑声也响了起来。 …… …… 弓翊站在一家嘈杂的酒吧门口,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去。 第四百零二章 摊牌 金静约了弓翊很多次。 她是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也才约了几次,弓翊就答应赴约了。 酒吧里的声音嘈杂,音乐和人们的喧哗声震耳欲聋。 弓翊恼火地站到了金静面前。 金静已经点了酒,坐在位置上等他。 见到他,金静激动站起身“来了?快坐。” “为什么约在这种地方?” 金静只看见弓翊张嘴,他说什么压根听不见。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金静大声喊。 弓翊看着她的大饼脸小眼睛,再看她张得大大的嘴巴,哪哪都不顺眼哪。 但是为什么今天晚上,他要答应她的约会呢? 除夕夜,她得了便宜后,她就开始得寸进尺了,仿佛以为可以将他拿下似的,他今天晚上之所以会答应出来和她约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告诉她以后不要再缠着他了,他是不可能和她谈恋爱的。 对对对,他今晚来就是要让她死心的。 只是,这个女人是缺心眼吗?居然会挑选这样一个只有嘈杂一点雅趣都没有的地方和他约会。 要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她唯一的一次和他约会的机会啊! 弓翊嫌恶地看着金静,金静却自顾自拼命跟他解释着什么,浑然不在意他喜不喜欢,高不高兴—— 金静的身子被突然闯过来的旁人一推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一起摔在了沙发上。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搞笑的姿势—— 弓翊狼狈推开金静,从沙发上坐起来,金静却是一脸小甜蜜娇羞地坐到了弓翊对面。 “喝酒,喝酒吧!今天我请弓老师喝酒啊。” 金静说着去开酒瓶,带着她一贯的哭笑不得的滑稽表情,说道“弓老师免费给我上了那么久的课,学生我今天晚上请老师喝酒作为报答了。” 眼下,的确只能用喝酒来掩饰刚才的尴尬。 金静已经拿起酒瓶咕噜噜喝起来,弓翊也不示弱,拿起一瓶啤酒就喝。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放纵过自己,小时候是为了学艺,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练琴上,为了摆脱贫寒的家境他奋不顾身,后来成名了,有了光环他更不敢放纵自己,时时刻刻以覃湖教授的教导马首是瞻。 喝下一瓶啤酒,弓翊坐在沙发上缓了缓就有些上头了。 嗯,他知道他酒量不好。 或许再来一瓶酒他就醉了,就睡过去。 所以许多话一定要趁现在说清楚。 喝了酒,心底里有一股火热的气息直冲脑门,那大概是勇气吧。 弓翊呼出一口酒气,对金静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金静愣住。 此刻喝了一瓶酒的金静不由要在心里熬肠刮肚,她是不是之前有向弓翊表白过,她一直都仰慕他,难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将这种表白说出口了吗? 不会吧? 金静的思虑看在弓翊眼中就成了默认,她精彩的面部表情就成了心事被他戳穿后的尴尬与无措。 弓翊冷嗤一声,他就知道她对他有非分之想。 “金静,”弓翊郑重喊出金静的名字,“我们两个不合适。” 金静呵呵地笑,还用他提醒她吗?她本来就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接触越多她就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再不是从前盲目自大的金静了。 “我知道。”金静又抓起一瓶酒默默喝了一口。 “你知道?你不知道!你对我死缠烂打没有用的,我不可能喜欢你,更不可能娶你,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弓翊还没说完,金静就灌下一瓶酒,然后抓起外套起身走了出去。 弓翊愣了愣要去追,被服务生拦住结账。 弓翊“……”说好的请他喝酒呢? 等弓翊从酒吧出来,金静已经不再酒吧前面的大街上了。 这样直言不讳,一定是伤了她的自尊吧,她毕竟是个女生。 但是,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 弓翊一忽儿心软又一忽儿心硬起来,但终究还是掏出手机给金静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身后有电话铃声响起。 弓翊回头,金静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手机。 她冲他笑,但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眼睛红红的。 居然没有走,不知为何弓翊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那个,弓翊,你帮帮我吧。” 金静突然发出请求,弓翊“嗯”了一声,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金静说道“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能帮帮我吗?帮我忘了你。” 金静说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 从来没有这样安安静静无助过。 这样无声哭泣手足无措的金静,是弓翊从未见过的。 一时之间,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说道“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你也喝了酒,我送你回家。” “我先送你,你喝得比我多。” 于是弓翊送金静回家。 金家,门铃响起。 金胜英在洗澡,刘峥嵘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门铃响起,急忙关了电视去开门。 门外,弓翊扶着金静,两人都摇摇晃晃的。 “你们……喝酒了?”刘峥嵘有些惊讶,“这是喝了多少,就醉成这样了?” 金静一把推开刘峥嵘走了进去,嘴里骂道“我们醉成哪样啊?我喝了酒有打人打东西吗?我们酒品好的人,喝了酒就是回家睡觉的!” “睡觉?”刘峥嵘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弓翊,再看看摇摇晃晃的金胜英,喝了酒就带男人回家,也叫酒品好? 刘峥嵘正在心里嘀咕着,金静就回头来找弓翊“对了,弓老师晚上也喝了酒,喝了酒就好好睡觉吧。” 说着把弓翊拉过去,推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刘峥嵘吓了一跳。 金胜英穿着睡袍,头上包着毛巾,走出来,问道“金静呢?我听到你说她喝酒了?” 刘峥嵘指指金静的房间,做着口型“男朋友!” 金静有男朋友了! 金胜英一下扯掉自己的毛巾,湿漉漉的头发就散了下来。 刘峥嵘赶紧拿毛巾给她擦头发,又拿了电吹风给她吹头发,金胜英坐在沙发上颇为享受地叹息“希望金静的男朋友也能像你对我这么好一样地对她好。” 。 第四百零三章 男朋友 金静靠在门上看着趴在床上的弓翊,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弓翊很醉了,很困,但他想睡着又不敢睡着,使劲睁开眼睛,指着金静说道:“我睡着了,你别对我……”他的手又重重地垂了下去,头又抬了起来:“我酒品好,所以喝了酒,我就来睡觉。” 头一歪,真的睡着了。 金静的酒也很上头,此刻也很困,她摇摇晃晃走到床边给弓翊盖了被子。 她也好想躺下睡觉,但是她不敢。 “如果明天早上他醒来发现我睡在他旁边,他一定会怀疑我对他做了什么。” 金静自言自语着,又看了看地板,“也不能睡地上,总之不能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金静摇摇晃晃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刘峥嵘正在给金胜英吹头发,看见金静走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刘峥嵘的电吹风不小心对着自己的手臂吹,被烫得哇哇大叫,金胜英忙去看他:“哎呀哎呀,你怎么了?烫着了吗?” “我没事我没事,别把你烫到就好了。” 金静没好气一把拔掉电吹风插头,瞬间热风戛然而止。 金静睁着一双醉眼,没好气看着眼前这对秀恩爱的男女,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哇”地一声哭起来。 “金胜英,还是不是亲姐妹了?为什么要虐单身狗啊?”金静张着嘴巴一边嚎啕一边骂道。 金胜英和刘峥嵘面面相觑,金胜英小声质问刘峥嵘:“不是说有男朋友了吗?” 刘峥嵘委屈,他往金静房间的方向看了看,的确是有的啊。 “金胜英,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自从有了他,你就再也没有和我一起睡一张床过了!”金静朝刘峥嵘猛地一指,刘峥嵘被吓了一跳,求助看向金胜英。 金静又嚷道:“金胜英,你是不是想让我睡沙发?” 金胜英朝刘峥嵘猛使眼色,刘峥嵘忙说道:“我睡沙发我睡沙发!” 于是,次日一早,弓翊带着宿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房间里,不对,这房间还是有点眼熟的,好像来过。 这不是金静的房间吗?他照顾生病的金静时呆过。 金静人呢? 弓翊从床上爬起来,又从房间走出去,就看到客厅沙发上睡着一个大男人。 弓翊吓了一跳,沙发上的刘峥嵘猛地醒来,也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英英,英英——”刘峥嵘呼号着滚进金胜英房间,然后弓翊就看见金静从那个房间走出来。 睡眼惺忪,披头散发,一看到弓翊,她立即清醒过来。 “弓老师,你放心,我昨天晚上没有对你……我没有睡那个房间……”金静忙不迭自证清白。 弓翊摆摆手,要走。 金静忙道:“弓老师,你等等我,我送送你。” 金静慌里慌张去换衣服,换了衣服出来,弓翊竟然真的没有走,等着让她送。 金静呼出一口气,两人一起离开,一起下楼,一起离开小区,一起经过一家早餐摊点。 “弓老师,我请你吃早餐吧。” 弓翊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金静又嘿嘿笑着说道:“昨晚说好我请弓老师喝酒,结果让弓老师买单了,所以……” “原来你没有喝醉啊,所以装醉为了逃单吗?” 弓翊说着,就在早餐摊点上坐了下来。 第四百零四章 拆散 锅边糊加油条。 最平民的早餐。 弓翊看着热腾腾端上来的早餐,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些食物了,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而金静已经大口开吃。 弓翊抬头看着金静,她吃得香香的样子让他顿觉饥肠辘辘,于是也低头吃了起来。 金静很快吃完了,对老板说道:“帮我打包一份,我要带走。” 弓翊有些奇怪问她:“家里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另外一个不算人!”金静没好气,一脸嫌恶。 弓翊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想来是金家大姐的情得不到金家小妹的支持,金家小妹还真是强势啊! “老板,也给我打包一份。”弓翊向老板挥手。 金静不解:“打包给谁啊?不是住在覃家吗?覃家那么多人,打包一份怎么够?” “在覃家照顾过桑教授,什么时候见到覃家的人是上街吃早餐的?”弓翊反问。 金静不说话了,的确,覃家有张嫂,一日三餐不劳操心。 老板将两份早餐提过来,金静付了钱。 弓翊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她身边慢慢走着。 金静不解:“弓老师,要去哪里?” “去送早餐啊。” 金静讶异:“弓老师,是要把早餐送给谁?” “们家有两个人,的早餐送给谁,我的早餐就送给剩下的那个人。” 金静不解,又很愤怒,不明白弓翊为什么和她对着干,明知道她讨厌刘峥嵘,他竟然还要给他送早餐。 “为什么?”金静忍不住推了弓翊一下,一脸恼怒起来。 说好了喜欢他忘不了迷他,看这一副马叉虫的样子,哪里像是他的迷妹? 不,迷姐! 弓翊撇撇嘴,说道:“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金静抿唇不说话,气鼓鼓的。 谁和刘峥嵘做朋友,谁就是她的仇人。 弓翊偏偏说道:“如果还不够讨厌我的话,我就去和姐姐的男朋友交朋友,我和他称兄道弟……” 弓翊果然成功得到了金静一个白眼。 “怎么样,我这样可以忘记我了吧?”弓翊难得嬉皮笑脸,金静一愣。 弓翊又说道:“自己昨天晚上可是亲自拜托了我,让我帮帮忘记我,我这是在帮啊,看这不知感恩的样子……” 弓翊还还没说完,金静就夺过了他手里的早餐要扔进垃圾桶,弓翊急忙阻止她:“节约光荣,浪费可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金静一气,重新回到早餐摊,在桌旁坐下,让老板拿了碗来,将那早餐装碗里,一口一口气鼓鼓吃掉了—— 弓翊就坐在她对面,看着他吃完,又将另一份早餐递给她:“这份也吃掉吧,不然只给姐姐带早餐的话,姐姐一定会心疼她的男朋友,然后把这份早餐让给他吃,或者两个人一起吃,哇,他们一起吃早餐的样子,一定很恩爱,一口我一口,还吃出同舟共济的感觉,因为在那个房子里,他们一起受着的压迫……” “够了,我不喜欢了,行吗?已经成功让我讨厌了,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弓翊才不怕金静的暴脾气,他讪讪说道:“这么快,我就功成身退了?我本来还想给支招,如何拆散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呢。” 弓翊边说边悻悻然起身。 金静忙拉住他:“等等等等,有办法拆散他们啊?” 第四百零五章 使坏 关于金静和弓翊的关系,刘峥嵘和金胜英越发确定。 自从弓翊来过之后,金静整个人都变了,对刘峥嵘不再像过去那样颐指气使的,她竟然正眼看刘峥嵘了,说话也和和气气的,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做出如此大的改变呢? 刘峥嵘和金胜英都觉得,唯一的答案就是爱情。 金静那颗暴躁的心早就需要爱情的雨露来浇灌了。 对于金静的转变,刘峥嵘和金胜英自然喜出望外。 两个人十分巴结金静,金胜英也一改往日与金静的争锋相对。 刘峥嵘每天都煮一些金静喜欢吃的饭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跟着金胜英去琴行上班。 琴行里里外外的卫生,刘峥嵘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金家难得看起来一片和睦,但一股蓄势待发的暗涌将要爆发。 金胜英有个学生受伤了,不方便来琴行上课,家长希望金胜英登门授课,金胜英是个老好人,答应了家长的请求,去学生家里上课,刘峥嵘原本想陪,但金胜英不让,因为刘峥嵘有一点感冒的迹象,金胜英就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金胜英离开了家门,刘峥嵘乖乖听金胜英的话躺床上休息,但是金胜英一走金静就来敲刘峥嵘的门。 “姐夫,我饿了。”金静竟然叫刘峥嵘“姐夫”,这让刘峥嵘原本有些晕晕的头立马清醒过来。 “大金老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此时此刻,刘峥嵘头再晕,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今天就说厨房里有食材,刘峥嵘煮什么,她吃什么。 金静最近好不容易接纳了他,刘峥嵘自然要好好表现,屁颠屁颠就往厨房去。 打开冰箱看看都还有哪些食材,拿出了蔬菜瓜果准备煮面条,又从冰箱下层拿出了虾、肉来解冻。 接下来就是开始处理食材的过程。 金静让刘峥嵘清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嚷着不干净。 刘峥嵘一边洗着食物,一边开始打喷嚏,鼻子也越来越塞了,但他的手依然在摸着冷水,因为金静还是觉得食材没有洗干净。 好不容易金静觉得洗干净了,刘峥嵘准备开始煮面条的时候,金静又说:“哎呀,还是点外卖吧,我看你这样又打喷嚏又咳嗽的,一定是感冒了吧?你感冒了,煮出来的面条给我吃,万一我被传染了,怎么办呢?” 刘峥嵘觉得有道理,又来点外卖。点了这个外卖回来,金静又觉得不喜欢吃,点了那个外卖回来金静又觉得不健康。 最后看着一桌子的外卖,金静又说这么多的外卖等金胜英回来的时候肯定会骂我的,姐夫,你可得帮我。 金静什么时候跟他撒过娇,向他求助过?刘峥嵘完全受宠若惊,没有抗拒力。他表示,要将这些外卖拿去扔掉,金静又说这样多浪费啊!刘峥嵘只好将这些外卖吃掉。 等金胜英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刘峥嵘在厕所里蹲着出不来。 金胜英发现刘峥嵘不仅拉肚子,还发烧了。 刘峥嵘生病了,金静表现得比金胜英还要紧张。 两人一起将刘峥嵘送去了医院。 刘峥嵘在打点滴,金圣烟去交医药费的时候,金静就守在刘峥嵘的床前,可怜巴巴地道歉,说对不起啊姐夫,都是因为要煮夜宵给我吃,你才着凉呢,我一想起来这些心里就非常的难受,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折腾你吧? 刘峥嵘哪里受得了金静来这一招?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怪她,都怪自己体质差。 金静就说,等这次病好了之后,就要好好调理身子,不然以后怎么给她生一个可爱的外甥出来呢?姐姐年龄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该要孩子的年纪了。 一口一个姐夫的喊着,还说到了要孩子,病中的刘峥嵘迷迷糊糊地想着,金静可算是接受他了,这段时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总算有了好的回报。 然而接下来刘峥嵘常常经历生病受伤,不管是生病和受伤,都跟金静脱不了关系,但又不是金静直接造成的。 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受伤也常常到流血的地步,刘峥嵘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总觉得金静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折磨他。 但是刘峥嵘是有苦难言,他这种苦衷没有办法和金胜英说起。 过去金静对他很恶劣,金胜英看在眼里,所以会站在刘峥嵘一边,然而,现在金静表面上对刘峥嵘真的没话说,细言细语,也非常关心刘峥嵘,刘峥嵘只试着在金胜英跟前提了个头,金胜英立马警告他,说金静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以她的性格能有现在的改变,完全是为了亲姐姐的幸福,金胜英让刘峥嵘不要造次。 刘峥嵘突然意识到,金静比起曾经的明月女士段位变高了。 如果说之前金静对待刘峥嵘的态度一直都非常的刚硬强势没得商量,和曾经的明月女士如出一辙。 白荷也好,金胜英也好,都会与他无比团结。 然而现在金静服软还示好,如果刘峥嵘不思感恩的话就有不知好歹的嫌疑。 刘峥嵘觉得金静似乎得到了高人指点般,才突然转换了策略。 金静背后的高人是谁,刘峥嵘有所怀疑,他顿时想到了那位醉酒到金家借宿的男人。 不管金静背后的高人是谁,总之金静得到了点拨听,金静使坏的段位越来越高了,刘峥嵘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或者说刘峥嵘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金静为敌,他是一个犯过浑坐过牢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接纳他的金胜英,他只求余生能够做一回浪子回头金不换,然而似乎好难。 不管他怎么努力,金静都始终无法相信他会变好,无法安心地把自己唯一的亲姐姐的幸福交到他的手上。 刘峥嵘也知道这怪不得金静,要怪只怪自己曾经做错了事走错了路,现在他所有的遭遇都是在为曾经的错误和任性买单。 刘峥嵘也知道,只要他搞不定金静,他和金胜英永远都得不到幸福,因为金胜英和金静始终是姐妹俩,即便金胜英也爱他,但她内心的天平永远是倾向金静那一边的。 所以刘峥嵘决定和金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第四百零六章 开诚布公 门外又响起了“姐夫姐夫”的叫声,刘峥嵘平静地打开了门,说道:“小金老师,英英不在,你没有必要再装了。” 金静一愣。 刘峥嵘从卧室走出来,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招呼金静也过去坐下,说道:“我们两个好好谈一谈吧,小金老师。” 金静在刘峥嵘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陪着孝脸说道:“姐夫,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刘峥嵘摆摆手,“小金老师,我说了,你不用再装了。” “我哪里装了?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我已经接受你了呀,姐夫,我想开了,只要我姐幸福,我就ok……” “你扪心自问你这段时间是真心对我好吗?我哪次生的病,哪次受的伤,不是因为你?你只不过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折磨我,现在英英不在,小金老师,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你就不敢当着我的面大方承认一下,你讨厌我根本不可能接受我,为什么不敢大方的承认呢?” 见刘峥嵘质问,金静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换回了过去对刘峥嵘的厌恶嫌弃。 金静拍了桌子,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蠢的呢,你不蠢啊!终于被你看出来了。” “小金老师,我不戳穿你,是因为我不想为难英英,我爱英英,所以我要为她让步为她牺牲,像我这样子,还能够得到一份真爱,不容易,我只是想好好珍惜,小金老师,你就不能成全我和英英吗?这段时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是真的很珍惜英英,很爱英英,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委曲求全是吧?你觉得委屈是吗?刘峥嵘,你把我姐姐骗得团团转,让她对你死心塌地的,你住着这么漂亮的房子,每天有工作,有女朋友,有饭吃,有房子住,你还委屈了你,就凭你,你配得到这些吗?如果不是因为攀上了我姐姐,你现在还在睡大街吧?你个劳改犯!” “劳改犯”三个字,触痛了刘峥嵘的神经。 见刘峥嵘顿时面色不对劲,金静还是本能地向沙发的靠背上后退,身子也紧绷了起来。 刘峥嵘像一只斗鸡,羽毛都竖了起来。 金静心里自然害怕,但嘴里还是说道:“怎么你想打人啊?好啊,你打呀,你无论是把我打死打伤,都可以,只要你露出真面目,金胜英就可以看清你的嘴脸,不会再被你骗,如果我受伤,或者我死能够换我姐姐擦亮眼睛的话,我值得了!” 金静做出了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刘峥嵘握了握拳头,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说道:“我已经坐过一次牢了,我已经吃过亏了,我知道打人不对,打人犯法,打人伤人伤己,我自己也讨不着好,我有那么傻吗?坐一次牢不够,我还要坐两次牢吗?你不用激怒我!我不可能再打人的,尤其是打女人!” 刘峥嵘义正词严只换来金静的嘘声。 她“啧啧啧”说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你不要再骗自己了。” 是谁做的这一碗毒鸡汤?刘峥嵘感到绝望。 他没有再和金静争辩些什么,而是颓然地离开了金家—— 第四百零七章 不见了 覃家别墅大门外停着一辆小车,覃小津白荷和覃浪同桑教授和覃浪花挥手告别,然后上了车。 车子开走了,刘峥嵘这才看见覃家别墅门口站着桑教授和覃浪花,一老一少手牵着手,又向着那辆开走的车子,不停地挥手。 覃浪花快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个子已经长到了桑教授的腰间,圆圆的脸蛋白嫩的皮肤水汪汪的大眼睛—— 刘峥嵘看的眼睛发涩。 这么好的孩子,这是他的女儿啊!可是他无法认她,无法听到从她口中喊他一声“爸爸”。 为什么他的人生会过成这样? “太婆婆,为什么爸爸妈妈去做访问,要带着哥哥一起去不能带我呢?”覃浪花显然很失落,撅着嘴巴问桑教授。 桑教授说,因为这是一个和古筝有关的采访节目,爸爸是古筝演奏家,哥哥是筝童,妈妈写了一部以古筝为题材的,马上就会被拍成电视剧了—— “浪花啊,你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学古筝啊?等你会弹古筝了,也可以跟着你爸爸和你姑奶奶去演出,还可以和你爸爸哥哥一起接受采访啊!”桑教授和蔼可亲,摸着覃浪花的脑袋。 覃浪花却立马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练琴太累了,我不想像哥哥那么辛苦。”覃浪花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懒姑娘,覃浪花那懒惰的样子,看在刘峥嵘眼中分外可爱,令他怀着苦涩的心情竟还能被逗笑。 听到笑声,覃浪花向像刘峥嵘的方向看过来,她立马就认出了他,对桑教授说道“太婆婆你看,那不是大金老师的男朋友吗?”继而向刘峥嵘招手,“叔叔过来啊!” 桑教授看着走来的刘峥嵘,往他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金胜英或者金静的身影,于是问道“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呢?” 刘峥嵘举了举手中的礼品袋子,说道“她们让我来给桑教授和孩子们送礼物,她们还在上课呢,说很久没有看到浪和浪花了,让我送些礼物过来给你们。” 因为是金胜英的男朋友,之前也和金胜英一起到过覃家别墅,桑教授对刘峥嵘并无戒备之心,而是热情的邀请“大金老师小金老师也太客气了,只是不巧了,浪浪跟着他爸爸妈妈去接受采访了,刘先生去屋里坐坐,喝杯茶吧!” 刘峥嵘没有拒绝,跟着桑教授和覃浪花进了覃家别墅,桑教授和覃浪花在前头走着,他在后头看着女儿的背影,眼睛不时地发涩,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女儿啊! 到了覃家别墅的客厅里,刘峥嵘紧张地坐在沙发上,桑教授和蔼可亲说道“刘先生不要紧张当自己家哈,喝茶喝茶!” “叔叔,你喝茶。”见刘峥嵘没有端起茶杯喝茶,覃浪花就热情地将茶杯端到他身边去。 “谢谢小朋友。”刘峥嵘接过茶杯喝茶,紧张又激动地笑。 “叔叔,我不叫小朋友,我有名字的,你叫我覃浪花,我姓覃,叫浪花。” 覃浪花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自我介绍,刘峥嵘心里却在滴血,本应该姓刘的呀,是他的女儿啊! “叔叔,你哭了吗?”覃浪花,听着刘峥嵘的眼睛看。 “小伙子,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桑教授想要给刘峥嵘递纸巾,却发现纸巾盒子里空了,喊了“张嫂”无人应,于是她起身去拿纸巾。 桑教授拿了纸巾出来,却发现客厅里空空如也,刘峥嵘和覃浪花都不见了—— 。 第四百零八章 天台 天台上,覃浪花看着那个站在栏杆上的男人。 她说道:“叔叔,你可以把你的手机给我吗?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他们来救你。” 刘峥嵘:“……” 刘峥嵘回头看着天台上那个孩子,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的脸上并没有恐惧和惊慌,依然带着古灵精怪。 “叔叔,你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开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生命只有一次,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就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你的爸爸妈妈不伤心吗?还有大金老师,她是你的女朋友,她一定也会伤心的。” “我不是叔叔,我是你的爸爸。你也不叫覃浪花,你应该叫刘浪花,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爸爸,你听到了没有?” 覃浪花“哦”了一声,说道:“我明白了。叔叔想不开是因为想念自己的女儿吗?可是我已经有自己的爸爸了呀,我不是你的女儿。我的爸爸,他对我可好了。叔叔,如果你跳下去死了,你的女儿一定也会伤心的吧?” 刘峥嵘绝望地苦笑起来:“所以浪花,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伤心的,对吗?” “可是叔叔又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死了,我当然会伤心的,可是我爸爸他不会跳楼的。他那么爱我,爱妈妈,爱哥哥,他才舍不得离开我们呢,他才舍不得我们为他伤心呢。” 覃浪花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根根针刺在刘峥嵘的心上,眼泪从刘峥嵘的眼睛里不断的流出来。 “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伤心的,因为我的老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都变成别人的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浪花,我知道我活着没有意义了,可是在我死之前,你能喊我一声爸爸吗?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爸爸呀。” 刘峥嵘近乎绝望地乞求吼叫着,覃浪花依旧衣服想不明白的样子。 “叔叔,你用死来威胁我也没有用啊,爸爸只有一个,可是我已经有自己的爸爸了,他对我非常好,他非常爱我,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如果我叫你爸爸了,我的爸爸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他会觉得我背叛了他。” 覃浪花煞有介事说着。 刘峥嵘仰天狂叫了一声。 叫声凄厉惨烈,覃浪花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叔叔,你别难过了。”覃浪花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亲生的女儿都不认我,你说我怎么会不难过呢?”刘峥嵘呜呜哭着。 亲生的儿子厌恶他,只会警告他,让他离他们远一点,亲生的女儿站在面前就跟陌生人一样,完全不知道他也不认识他。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失败的人吗? 峥嵘哭得实在太可怜了,覃浪花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说道:“是不是我喊你一声爸爸,你就不跳楼了呢?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喊你一声爸爸吧!你也不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没有手机,也不能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来救你,我只能自己救你了。” 新浪花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那要是我喊了你爸爸,你还是要跳楼怎么办呢?那我不是白喊了吗?我喊了你爸爸,我的爸爸伤心了,可叔叔你又跳楼了,我让我的爸爸伤心了,又不能救叔叔你……” 覃浪花心里叹气,突然心生一计:“要不叔叔这样吧,你先从栏杆上下来,你先不要跳楼了,你到我的面前来,我就喊你爸爸好不好呢?” 刘峥嵘看着如此聪明可爱的女儿,他又哭笑不得,又伤心绝望,情绪波动复杂极了。 他在栏杆上蹲了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纠扯着自己的头发。 正当他郁闷愤懑痛苦不甘的时候,有人将他从栏杆上一把抱了下来。 刘峥嵘滚倒在天台上。 他的身子被人死死压在地上,他抬起头来才看见不知何时天台上已经布满了警察。刚才将他从栏杆上拽下来,又钳制住他的正是两个警察。 刘峥嵘仰起头往覃浪花的方向看去,覃浪花已经被覃小津紧紧抱在怀里。 覃浪花也紧紧抱着覃小津的脖子,脸颊紧紧贴着覃小津的面颊。 警察将刘峥嵘从地上拽起来,冰冷的手铐铐在了刘峥嵘的手腕上。 覃浪花皱起了眉头,扭头对覃小津说道:“爸爸,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把刘叔叔抓走啊?” “因为他拐带儿童。他把我最爱的浪花拐走了。”覃小津心有余悸说道。 “爸爸,刘叔叔他不是换人,他没有拐带我。他就是想不开了,想跳楼,他想他的女儿了,想让我来陪陪他,爸爸可以和警察叔叔说吗?爸爸可以帮刘叔叔向警察叔叔求情吗?刘叔叔如果被警察叔叔关起来了,他的女儿一定会很伤心吧。还有大金老师,大津老师是他的女朋友,大金老师也一定会很伤心的吧?大金老师和小金老师都是哥哥的老师,是我们的朋友啊。” 刘峥嵘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天台一时之间空落落的。 覃小津听了覃浪花的话,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抱着覃浪花离开天台。 楼下聚集着很多围观的人群,警戒线外站着白荷等人。 覃小津抱着覃浪花出现,白荷就冲了过来,从覃小津怀里接过覃浪花,紧紧地抱住。 “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浪花,你没事吧?”白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眼睛也湿漉漉的,刚刚才哭过。 “妈妈,我没事,你别哭,妈妈,你看,我好好的呀。” 覃浪花看看白荷,又看看一旁的覃小津,她幸福地伸开双手,将覃小津和白荷都搂了过来。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无比幸福和谐的画面。 刘峥嵘被警察带上警车前,扭头看了那画面一眼。 他自嘲的笑了笑,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也看着这一幕,那是弓翊。 弓翊的心情复杂,莫可名状。 金静和金胜英还待在金家,完全不知道这个插曲。 门铃响了。 金静去开门,门口站着弓翊。 第四百零九章 离开 看到弓翊,金静又意外又惊喜。 “刘峥嵘要跳楼了,你们知道吗?” 不等金静开口,弓翊就说道。 沙发上金胜英闻言冲了出来。 “已经被救下了,不过被警察带走了,因为涉嫌拐带儿童。” 一波三折的剧情,让金胜英腿脚软了软,就冲出了家门。 “金胜英——”金静想要去追金胜英,被弓翊伸手拦住,“金静,你留下,我们谈谈。” 再一次走进金家,弓翊和此前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坐在沙发上,无心喝金静给他倒的茶,沉默了半晌,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突然而来的道歉,让金静愣了愣。 弓翊真诚看着她,说道:“是我误导了你,对吧?一定是你听了我给你出的馊主意,去为难你姐姐的男朋友了,对吧?如果他跳楼了,甚至带着浪花一起跳楼了,可能我这辈子永远都要活在自责与愧疚里,我差点闯了大祸。” 跳楼,拐带,甚至拐带了浪花后再带着跳楼—— 金静光听着这些字眼就心里发虚。 她咽了咽口水,说道:“这和你没关系,都是我,是我惹的祸。刘峥嵘确定没有跳楼吗?浪花也确定没事吗?” 金静不放心,她心有余悸。 弓翊点了点头。 金静还是惊魂甫定。 “他自己想死死不足惜,他本来就是个该死的人,只是如果伤害了浪花——”金静忍不住捧着心口,“还好浪花没事。” 不幸中的万幸。 否则她该怎么面对白荷,面对她最爱的学生覃浪? 金静想到这些,委屈气恼,眼眶泛红。 弓翊递过一张纸巾来,说道:“金静,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把他逼急了他也没有伤害浪花,所以他也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还没有泯灭良知和人性——” “那是因为浪花是他……”金静情急打断弓翊,又忙闭嘴。 浪和浪花是刘峥嵘的孩子,这是秘密。 然而,弓翊已经知道了。 “因为浪花是他的女儿?” 金静一颤。 弓翊一脸了然:“我本来不知道的,但是因为这件事,我看出来了,刘峥嵘就是白小姐的前夫,就是浪和浪花的亲生父亲,对吗?” 金静不说话,你都看出来了,还问什么? 弓翊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极力反对大金老师和他在一起吗?” “我认识白荷母子认识得早,我看着他们那些年是怎么凄惨过来的,本来白荷顶着父母的压力嫁给他,他应该好好珍惜才对,可是没有,他不但没有好好爱惜白荷和孩子,没有好好珍惜他们的家庭,他家暴,欠了债就不负责任地躲避,将烂摊子完全扔给白荷,全然不顾白荷一个女人会多么艰难,也不顾两个孩子会有多可怜,是否能吃饱饭,是否有地方住……他什么都不管,他这么没有责任感、人品有问题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放心将我姐姐的终身幸福交给他?” 金静说到激动处,用纸巾用力擤了鼻子,动作粗鲁,毫无形象,让弓翊皱了皱眉。 “金静,你是个好妹妹,所以我不会劝你大度,刘先生犯过的错真的很恶劣,很难让人原谅,这件事我支持你。” 没有想到弓翊竟然支持她,而不是做一个劝她善良大度的圣母男。 金静激动地看着弓翊,眼里亮晶晶,整张脸都亮晶晶的:“弓老师,你支持我?你——” “金静,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我支持你,就只是友情支持,友情。” 弓翊重重强调了“友情”两个字。 金静脸上的笑容又不见了,代之的是失落。 然而,真正的打击还在后头。 弓翊说道:“金静,我和你之间很难发生爱情。” 爱情。 金静心头一颤。 从厌恶到友情,这已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爱情,她的确奢望了。 “金静,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不起,我很难说服自己,与你发生爱情。”弓翊站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金静喊住他:“弓翊。” 弓翊站住回头。 “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类型是什么吗?”金静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 得不到,让她死个明白,不好吗? 弓翊咽了咽口水,眼前有模模糊糊的女人的影像要清晰起来,可是及时被他打住了,那影像立即烟消云散。 弓翊最后说了两个字:“不能。”轻轻笑着,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不能,但是那个笑,却是从未有过的亲善随和。 金静自嘲笑着,为自己心底里那丝卑微的感动。 金静,你真是没救了。 金静暗骂自己。 …… …… 金胜英赶到警察局时,看见警察正将刘峥嵘放出来。 警察局里还站着覃小津、白荷,覃小津怀里抱着覃浪花。 覃浪花一见到刘峥嵘就热情说道:“刘叔叔,我和爸爸妈妈已经跟警察叔叔说清楚了,是我自己跟着你出来玩的,你不是拐带儿童,但是刘叔叔,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跳楼多危险啊,大金老师会伤心的。” 刘峥嵘看见了金胜英,她站在警察局角落里,身子瑟缩成小小一团,脸上红愁绿惨。 刘峥嵘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眼前,覃小津、白荷与覃浪花一家三口那么和谐的一幕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刺眼了。 金胜英走过来,跟覃小津和白荷道歉,又向他们道谢。 她就像是孩子闯了祸被通知到学校领人的家长,卑微又无奈。 金胜英来了,覃小津和白荷便带着覃浪花离开了。 金胜英又听了一番警察的教训,领着刘峥嵘离开了警察局。 站在警察局门外,刘峥嵘终于抬头看金胜英,说道:“金胜英,我们分手吧。” 不再是亲热的“英英”,而是疏离的金胜英。 金胜英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刘峥嵘没有意外,只是自嘲又虚弱地笑着。 就在刚才,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覃小津与他单独谈了话。 覃小津说:“到了今天,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好好活着吗?死是最懦弱的逃避方法,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承担起你该尽的父亲的责任吗?你的儿子很优秀,你的女儿很聪明,你还觉得你的人生一败涂地吗?他们是你的孩子,这是血缘,更改不了,所以你和我比起来,永远都是人生赢家。” 一个抢走他老婆抢走他儿女的人在他面前说他才是人生赢家! 刘峥嵘笑了,笑到眼泪流出来。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金胜英眼里也噙着泪。 “我要离开云城。”刘峥嵘声音沙哑。 “好,我为你送行。”金胜英说着,上前给了刘峥嵘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四百一十章 道别 哥哥,我回来了你怎么不开心哪?”覃浪花推开琴室的门,小脑袋探了进来。 原本心不在焉的覃浪停下了手上的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妹妹。 小女孩手上抱着布娃娃,关门,走到古筝前面,看着一脸忧虑的亲哥哥。 “开心,我当然开心啊,你没事就好。” 覃浪的笑容有些僵:“妹妹,你为什么要放过那个坏人?他将你拐走,还带着你去跳楼——”覃浪一想起这些手心就出汗。 覃浪花伸手拍拍覃浪的肩,笑着说道:“哥哥哥哥,你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那个刘叔叔,他不是坏人,他根本没有要带我跳楼,他是自己要跳楼,他就是想在跳楼前看看我,他想他女儿了,他不能和他的女儿在一起,所以让我去陪他——” 覃浪花小嘴吧啦说得覃浪头皮发麻。 “他,他就是坏人,妹妹你别被他骗了。”覃浪许多话涌到嘴边但不能说出来,只能说道。 覃浪花见覃浪一脸严重的样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哥哥,爸爸妈妈也原谅刘叔叔了啊,我是小孩子,可爸爸妈妈是大人,他们也会被骗吗?” 是啊,为什么爸爸妈妈也选择原谅那个坏人啊—— 覃浪觉得很郁闷。 白荷也郁闷,刘峥嵘竟然趁机拐走覃浪花,还带着她去跳楼,这个事情光想想就觉得窒息,她恨不能亲手再将刘峥嵘送到监狱里再关一次。 可是,覃小津选择原谅。 “谢谢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浪花。”白荷对覃小津说道。 因为浪花说刘叔叔不是坏人,覃小津便要满足覃浪花的心愿,在警察局原谅了刘峥嵘,让刘峥嵘免了牢狱之灾。 白荷知道覃小津是个善良的人,他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女儿,所以她没法怪他。 “希望刘峥嵘能够感激浪花的心意吧,”覃小津握着白荷的肩,“一个好的爸爸,对孩子很重要,将来浪花长大了,终要知道真相,当她知道真相时,如果刘峥嵘能以正面的形象出现在浪花面前,那对浪花是最好的礼物。” 是的,一个十恶不赦的生父,和一个被称为好人的生父,孩子当然想要后者。 “谢谢你,小津。”白荷再次道谢。 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覃小津了吧? “为什么要一直道谢呢?难道我是外人?”覃小津笑着问。 白荷也笑,当然不是。 “一家人为什么要道谢?” 二人正说着话,张嫂就来敲门了:“小先生,白小姐,外面有人找。” 覃家别墅外站着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刘峥嵘。 看到刘峥嵘,白荷本能现出怒容,覃小津握了握她的手,对刘峥嵘说道:“刘峥嵘,你不要得寸进尺,辜负浪花给你的机会……” 刘峥嵘打断他,说道:“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覃小津和白荷愣住。 “我要离开云城了……” “我不会让孩子见你的。”白荷立马说道。 轮到刘峥嵘愣了愣,继而苦笑:“我没有要见孩子,我就是来见你们俩的。我真的要离开云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所以来和你们道别,万一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心里想说的话都和你们说了,也就不遗憾了。” 刘峥嵘从未有过的沉静的样子。 像是真的来道别,而不是来使坏的。 覃小津和白荷便都站着听他说话。 刘峥嵘先是看向白荷,使劲挤出一个笑,说道:“谢谢你,当初愿意嫁给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嫁给我,是因为和你妈妈怄气也好,还是真的因为爱情,我都谢谢你。你曾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幸运的礼物,是我没有珍惜,是我辜负了我们的缘分,曾经对你做的所有坏事错事,都跟你说对不起。” 说到此处,刘峥嵘向白荷鞠了个躬。 再抬起身来时,他哭了。 脸上的五官痛苦地扭曲一团,整个人颤抖着。 如果年轻时可以预见未来,他一定不会犯浑,有谁会想要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吗?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刘峥嵘低着头,潮湿的视线落在覃小津握着白荷的手上。 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他的青春,他原本只要正常安稳脚踏实地就可以拥有的幸福—— 世间没有后悔药。 错了就是错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刘峥嵘擦了把泪,又露出笑容,说道:“白荷,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你,你那么好,那么优秀,却因为遇见我——” 才有了这样的人生惨剧。 白荷像天上的明星,本不该配他的。 金胜英是平凡的,金胜英与他才是可以相配的,但是他现在连这样平凡的爱情也无法享有了。 可能,这就是反噬吧。 他曾经获得了老天爷的青睐,可是却没有珍惜,反而糟践,所以老天爷罚他,罚他连金胜英也不配得到。 刘峥嵘无论是说还是哭还是笑,白荷始终不发一言。 对一个人早就伤透了心失望透顶,不要看见才是最好的,谁稀罕看他的表演听他的道歉和感谢。他早就是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如果不是覃小津的手坚定有力地握着她的手,白荷此刻早就摔门进去了。 刘峥嵘终于看向覃小津,没有妒忌,不敢也不配,更不能。 这个男人给了他的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他没有完全泯灭良知,他知道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孩子正过着无比幸福的生活,都是因为眼前男人的恩赐。 刘峥嵘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覃小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脚步蹒跚背影落寞—— “我们进去吧。”白荷催促覃小津。 覃小津点点头,拉着白荷进了大门。 刘峥嵘再回过头来时,覃家别墅的大门已经紧闭了。 高门大户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未来他还能回到这里看到他的孩子们吗? …… …… “你打算去哪里?”金家小区楼下,金静看着刘峥嵘。 她手上拉着两个行李箱,里面是刘峥嵘的衣物。 “离开云城,随便哪里都可以。”刘峥嵘接过行李箱,落寞说道。 金静点点头,“对,有手有脚,一个青壮年,只要不懒,只要肯吃苦,到哪里都可以活下去,只要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不要再去坐牢——” 刘峥嵘想了想还是纠正金静:“我坐牢不是因为偷鸡摸狗——” “是因为打老婆嘛,”金静嘲笑着,“打老婆打女人,比起偷鸡摸狗光彩很多吗?” 刘峥嵘闭了嘴。 “家暴的男人最可耻,家暴的男人就不配有老婆!”金静尖酸刻薄嘲笑着,反正要走了,再不嘲笑就没机会了。 这段时间对自己最厌恶的人赔笑脸装好人,金静已经郁闷到要窒息了,一定要趁这最后的时刻,把气都出回来。 刘峥嵘又想争辩了:“小金老师,你总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难道打老婆的男人就不能改好吗?他愿意改好,你们也不愿意给他机会吗?” “改好?”金静嗓门打起来,杏眼圆瞪,“怎么可能改好?改不好的!” 刘峥嵘不同意,他说道:“那如果按照你的说法,监狱都该取消,什么是劳改犯,不就是要通过改造变好的吗?我坐过牢了,我受到处罚了,我接受教育和改造了,我想变好了,我需要社会接纳我……” 刘峥嵘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金静哪里愿意听他的大道理? 她不耐烦摆手说道:“别人爱不爱接纳你,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金家没义务。你都说了你要离开云城,不会反悔吧?你能拉着你亲生女儿去跳楼,保不准你哪天就会拉着我姐姐去跳楼,我怎么可能让我姐姐呆在你这样的危险份子身边?” 他怎么可能带着金胜英去跳楼呢?他这次只是想自己寻死而已,并不想带任何人陪葬。这些都是真的,可是刘峥嵘不想说了,因为说了没用,金静不可能相信他。 说到金胜英,刘峥嵘难免要向金静身后看去。 没有金胜英的身影。 金静说道:“别看了,我姐姐都已经决定和你分手,就是要和你断干净,她不可能来送你!你赶紧走吧。” 金静说着,嫌恶看着刘峥嵘一眼,转身走掉。 走了两步又回头警告刘峥嵘:“是真的走,不是骗人的哦。” 刘峥嵘叹口气,拉着两个行李箱缓缓走掉。 看着刘峥嵘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去,金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终于…… 感谢天感谢地。 金静刚松口气,就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卷过—— 她定睛一看是金胜英。 “金胜英,金胜英——”金静急忙去追。 金胜英已经跑出小区,跑向大马路,嘴里喊着:“刘峥嵘——” 他还没有和她告别呢。 就算要分手,就算要离开,也总要把要说的话都说掉,再分手再离开啊。 金胜英气恼的,憋屈的,眼泪掉下来。 她一边掉泪一边追着路上的出租车,也不知道哪辆车是刘峥嵘乘坐的。 她只觉心头有股子委屈,想要发泄掉,只能跑着喊着“刘峥嵘”的名字。 金静从小区跑出来,就看见了骇人的一幕—— 只听一声急刹车的巨响,金静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都要飞出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金胜英——” 第四百一十一章 综艺 金胜英倒在一片血泊中。 天旋地转,天昏地暗,金静的呼唤将她即将昏迷的思绪又拽了回来。 只听她一声声急迫的:“姐姐,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金胜英拼命睁开眼睛,给了她一个怨恨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现在,你满——意——了吗?” …… …… 金胜英出了车祸,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覃家别墅。 桑教授在覃小津、白荷陪同下去探望了金胜英。 回来后,心情沉重,一直念叨着:“她还那么年轻,以后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该怎么办哪?” 不论怎么办,都是金家的事情。 覃家除了友情去探视一下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顶多在钱上支援一下,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毕竟不是血缘捆绑的亲戚,朋友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金胜英的下半生该怎么度过,全都寄托在金静身上。 金胜英为什么出的车祸,覃家人也会谈起,之前听金静说过,金胜英是为了去追刘峥嵘才出的车祸,而刘峥嵘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他决定和金胜英分手,决定离开云城,无论是否洗心革面重新开始,总之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云城的一切做告别,所以他转身的那刻就把手机卡给扔了,所以金静联系不上刘峥嵘。 金静当然不可能心甘情愿联系刘峥嵘,但是为了金胜英,哪怕知道刘峥嵘的手机已经停机了,她还是会每天一遍遍拨打刘峥嵘的手机,期待着奇迹。 然而没有,刘峥嵘的手机再也打不通。 刘峥嵘,已经彻底失去了消息。 每当金静在病房里焦灼拨打刘峥嵘手机的时候,金胜英躺在病床上就会对她冷嘲热讽:“怎么,觉得我瘫痪了,是个累赘了,所以就想把我甩给别人吗?” “你不是一向看不起他吗?你觉得他配不上我,怎么现在又觉得他配得上我了吗?” “是觉得一个残废的女人去配一个劳改犯,终于相配了,对吗?” …… 再也回不去当初那个老实厚道的金胜英了。 出了车祸的金胜英每天对着金静发脾气,她有发不完的脾气,骂不完的尖酸刻薄的话,很难想象金胜英有一天也会这样。 金胜英发脾气的时候,金静就唯唯诺诺,从不生气,只是赔笑脸,好言好语好脾气。 她们姐妹的关系似乎掉了过来。 前三十年妹妹欺压姐姐,现在姐姐欺压妹妹—— 金静觉得,挺好的,因果循环,这就是果报吧。 金静有时候也觉得委屈,在金胜英的臭脾气里,她实在憋不住了就偷偷走出病房,到医院大楼下的墙角站着哭一会儿。 等她哭好了,擦好了眼泪,一转身就看到了弓翊。 弓翊给她递纸巾,她没有接,只是佯装笑脸,骂他:“都哭完了,再给纸巾,你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弓翊也不生气,反而打趣她:“我找不到女朋友也不会找你。” 金静撇嘴:“那你来医院干嘛?常常来医院,常常来帮我,呵呵,你做这些图什么?” “做不了男女朋友,但至少是朋友啊。” 弓翊很傲娇:“朋友有难,我帮朋友,怎么了?再说,你还是我的学生呢!学生有困难,老师关心学生,天经地义。” 金静很累,摆摆手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那就请你不要再来添乱了。” 弓翊不明白,怎么就添乱了? 金静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却又不让我得到你,还天天在我跟前晃悠,你说你不是添乱是什么?我有受伤的姐姐要照顾,还要去琴行给学生上课,实在无法分心再为你烦忧了。” 弓翊问:“你是说真的吗?” “是真的,你现在就是我的负担。”金静无比认真说道。 于是,弓翊离开了,再没出现在金静面前,但是金胜英车祸追责的官司,他给金静介绍了律师。 日子继续按部就班,覃小津也被聘为云城音乐学院的古筝老师,与弓翊成了同事,这让云城音乐学院的古筝专业师资力量更加强大,全国各地的筝童慕名而来,削尖了脑袋想要拜在两位门下,希望通过两人的教学或者资源考入云城音乐学院或者附中。 弓翊和覃小津的生活也被古筝教学挤占了大部分的时间,还要去蓝花坞跟进“古筝小镇”的建设进度,能留给自己的休闲时光非常少。 白荷呢,忙着写。 她的《男道》还没有写完,读者已经越来越多,这部的知名度也越来越大,想要将这部影视化的影视公司也越来越多,但是这部的影视版权还捏在萧占手里。 白茶继续做着萧占的生活助理,因为她的逆来顺受的性格,让萧占无论怎么刁难都收不到效果,萧占累了也不折腾她了,就让她老老实实地做着他的生活助理。 向清自从做了萧占的经纪人,又一次开启了营业模式,三天两头就将萧占炒上热搜,有了热度,萧占的人气又回来了,各种片约不断,向清也成了经纪人这个行业闯出的一匹黑马。 叶波来找向清谈过,想要重新要回萧占的经纪约,但被向清无情拒绝了。 向清将几个剧本交到萧占手中,看了眼轮椅上的萧占,说道:“坐轮椅是很久以前的炒作话题了,你怎么还坐轮椅啊?” “坐习惯了有些想念。”萧占一本正经回答,听在向清耳朵里却是在开玩笑。 他将剧本往一旁桌上一扔,并不想看。 向清笑着说道:“那么想演个残废,挑挑看,有没有坐轮椅上的剧本,从第一集坐到最后一集,像那个谁——” 向清一时叫不出娱乐圈明星的名字。 “这么多剧本,眼花缭乱的。”萧占不高兴,以前叶波都是挑好了剧本直接让他签的,那时候他觉得没有自由,也不高兴,现在向清给了他挑剧本的自由,他才发现自己很懒,“我近期能不能不接电视剧了,我想留点精力好好拍《男道》。” 因为《男道》迟迟没有开机,所以白荷的也迟迟不能完本。 这是向清对白荷的要求,因为向清分析过,只要不完本,到时候影视剧播出后,还能狠狠替白荷刷一波流量。 把古筝演奏家当娱乐明星营销,把网络作者当娱乐圈明星营销,向清发现其实她是天生吃娱乐圈经纪人这碗饭的人。 这个职业简直让她如鱼得水,快活不已。 听了萧占的要求,向清也不恼,又递过几个综艺邀约过来:“不想拍电视剧,那就去参加综艺节目吧,真人秀,也很圈粉的,放心都有剧本,会给你立个受万众青睐的人设的。” 萧占突然认真看着她:“有没有《幸福多重奏》的邀约?” 向清愣了愣,不可思议说道:“那是明星夫妻才能参加的综艺,好吗?萧先生,你是偶像明星,要在最好的年华里永远保持单身,ok?我敢保证在你职业生涯里,你绝对不可能参加这个综艺。” 萧占便不再说话。 向清也不再和他啰嗦,和他相处这么久,事业上合作生活上也各种交集,她已经完全抓住了他的性格特点,他很喜欢无理取闹,但只要你别理他,他就自己不作了。 向清觉得白茶也抓住了他这点。 所以现在,无论是经纪人还是生活助理,都深谙如何与他相处,可怜的萧占每天工作生活睡觉,已经找不到什么作的点了。 白茶的手机响起来,她拉开落地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白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什么,这个月也还是没有怀上啊?” 白茶的声音掩不住失落,那失落被风轻轻送进了屋子里。 萧占的神色并未有异样,只一对长睫毛忽闪了一下。 覃家别墅,浴室内。 白荷将测孕纸放到洗脸台上,失望地叹了口气。 覃小津走进来。 不待他开口,白荷就先说道:“还是没有——” 还是不由自主就带了歉意。 季童早就说过了,即便做了恢复手术,也不能保证能怀。 能不能怀,完全看天意。 “对不起啊。小津。”白荷抿着唇道歉。 覃小津却说道:“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白荷惊讶。 覃小津将一份检查报告放到她面前,白荷接过一看,不可思议说道:“怎么可能?” “喏喏喏,白纸黑字,还有医院的盖章,难道有假?你是怀疑机器的精确度,还是怀疑医生的诊断哪?”覃小津捏白荷的鼻子。 “我是怀疑你。”白荷看着覃小津笑吟吟的面孔,凝眉说道。 “现在你不用怀疑了,就是我的问题,之前都没有想过要让我去检查,总觉得我不可能有问题,没有想到我真的有问题,早知道是我的问题,你就不用辛苦去做手术了。” 覃小津说着伸手搂住白荷的腰说道:“喏,我这辈子是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养老就靠你们娘儿三个了,如果你们抛弃我,不肯赡养我,那我……” “那你就去告我们遗弃,好吧?”白荷给了覃小津一个笑。 她配合着他,顺着他的话说台词,她心底里当然是不信的。 覃小津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一定是覃小津为了不让她再纠结于怀孕的问题,而假造了一份检查报告。 白荷带着这份检查报告去找了季童。 第四百一十二 签售会 季童的家里,落地窗依旧映出蓝天白云,城市的高楼大厦,宽阔的视野。 风依旧吹着纱帘,晃悠悠,飘得满室如梦似幻,意境甚好。 季童拿过白荷递过来的检验报告单,看得十分认真。 白荷催促:“是真的是假的啊?” “真的。”季童抬起头说道。 “啊?”白荷不可置信惊呼一声。 季童将检验报告单还给她,说道:“你不信我?你竟然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白荷讪讪然,收起检验报告单,说道:“当然不可能怀疑你,只是,怎么可能呢?” 好端端的覃小津啊,怎么可能不孕不育? 季童说道:“怎么不可能?” 白荷总归是失落的,如果说是她一个人的原因,她还可以想办法克服困难,然而是覃小津的原因的话,那就断了念想了,她不可能怀上覃小津的孩子了。 白荷说不清的心绪复杂。 季童搂了她的肩,开导她:“好了,你遇上这么好的男人,他只是不能生育而已,你有什么好意难平的?他不能有亲生孩子,又不是你,你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他不能生育,对你没有坏处只有好处啊,他以后对浪和浪花只会更加视如己出。” 季童说的都对。 但是白荷还是意难平。 爱情没有结晶,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就像没有了证明一般。 “那小津这个病能治好吗?可不可以挂你的专家号……” 白荷刚起了头,就被季童打断了:“拜托,我是妇科医生,不看男科的。” 从季童家里出来,白荷悻悻然的,继而就接到了叶知秋的电话。 覃小津从蓝花坞的工地现场灰头土脸跑出来,白荷站在村口等他。 “白荷,你怎么来了?”覃小津戴着安全帽衬得脸剩巴掌大,越发俊秀了。 白荷说道:“陪我去一个地方。” 云城最大的书城,此刻正在举行一场签售会。 签售会现场,读者排成长龙,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本书,等待轮到自己将书给队伍最前头桌边埋头签字的作家签名。 叶知秋一连签了几十本书的签名,抬头就看见了白荷和覃小津。 两人手上都拿着书,正冲他笑。 叶知秋立即露出笑容。 还是那个朴实憨厚的汉子,皮肤有些黝黑,笑容雪白。 叶知秋终于完成了签售会,立即走向书城角落一直耐心站着的夫妻俩:“覃先生,白小姐——” “恭喜你,叶大作家。”覃小津和白荷都说道。 叶知秋不好意思地笑。 三人在书城休闲区的咖啡室里坐下,服务员给三人上了咖啡。 白荷笑着对叶知秋说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知秋哥都成作家了。” “在你面前,不敢造次。”叶知秋腼腆地笑,抓抓头皮,“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人愿意替我出书,竟然销量还很好,我就是写些随笔感悟,纯文学,这让我很意外。” 白荷举起咖啡,说道:“你管他呢,总之能赚到钱,何乐不为?” 叶知秋一愣。 白荷又自嘲笑笑:“不习惯我已经变这么铜臭了,是吧?” 叶知秋只能赔笑:“没有没有。” 一旁,覃小津终于开腔:“下个月,白荷的小说也上市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吵架 一场商业活动后台化妆间,盛装打扮的大明星萧占坐在沙发上等候上场。 白茶关了化妆间的门,将门外的喧嚣都关住。 她一回身,就见向清正仔细地端详萧占的造型,那专注一丝不苟的架势让白茶惊叹。 经纪人大可不必关注这些,交给化妆师就好了,但向清对萧占每个细节都高度重视,容不得他在聚光灯下有丝毫的不完美。 少爷能顺利复出,顺利重回娱乐圈顶流宝座,多亏了向小姐。 白茶对向清又感激又崇拜又羡慕又敬畏,偏偏无法妒忌。 向小姐太耀眼了,让她妒忌不起来,可能她太渺小了吧。 自觉渺小的白茶卑微地走到角落整理萧占的东西,就听萧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男道》的书是不是明天上市啊?” 白茶并不觉得萧占是在同她说话。 有向清在场,少爷是看不见她的。 直到萧占不耐烦吼起来:“喂,你耳聋了啊!这种助理早就要开了!” 听到“助理”两个字,白茶才意识到萧占是在同她说话,她急忙转身走到萧占跟前来。 向此前每一次那样,萧占发脾气的时候,向清就在旁边做和事佬安抚他:“先别气,妆不能花,发型不能乱,你有脾气等参加完活动再发。” 每当这时候,白茶就会识相地第一根棒棒糖过来,萧占没好气夺过棒棒糖,一脸气鼓鼓的。 “你到底耳聋没耳聋啊?”萧占斜睨了白茶一眼。 向清也给白茶投过来一个暗示的目光,白茶岔开话题,说道:“我姐的书是明天上市,这次出版的是第一卷……” 萧占这才缓和了神色,说道:“你去下单,买一千本,通过我的后援会官方微博里搞个抽奖活动吧。” 白茶立即向萧占道谢:“我替我姐谢谢少爷。” 萧占这才心满意足离开化妆间去参加活动了。 白茶心里呼出一口气,虽然在萧占身边当助理总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可是她觉得生活充满了趣味和挑战,也挺好的。 白茶不禁想到郭敏敏,对她充满了怜惜。 郭敏敏是个手脚勤快的姑娘,白茶自觉论能力她根本不如郭敏敏,从前他们三个一起担任萧占生活助理的时候,也是郭敏敏干得最出色,然而为了白描,为了婚姻和家庭,郭敏敏终究是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思想跟着白描回了云城。 明月女士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婆婆,郭敏敏又不能怀孕,郭敏敏的生活环境可想而知,是不好过的。 郭敏敏最近的确很不好过。 明月女士对抱孙子的心情越发热切,对郭敏敏便也越发地看不顺眼。 两人激烈吵了一场架后,郭敏敏从燕子庄的家里跑了出去。 白荷回到云城后,有时住在覃家别墅,有时住在自己的小套房里,明月女士带着白如新和郭敏敏白描一起回到了燕子庄居住。 白如新在燕子庄,明月女士照顾起来更为方便些。 白荷和覃小津得空时就去燕子庄探望他们。 这一次,白荷和覃小津的车还没驶入燕子庄大门,就看见郭敏敏在公路上哭着奔跑。 两人及时下车拦下了郭敏敏,将她带回车上。 第四百一十三章 症结 白荷和覃小津兵分两路的味道,白荷陪着郭敏敏去谈心,另一边,覃小津去燕子庄找明月女士做思想工作。 白荷将郭敏敏带回了自己在云城的套房里,说道:“你就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好好地理一理思路。” 郭敏敏哭得眼睛肿肿的,脸也肿肿的,听了白荷的话,还是乖巧地说了一声:“谢谢大姐。” “先去床上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熬点汤。” 郭敏敏并不敢让白荷照顾她。 白荷说道:“去睡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家人,一日三餐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让我照顾你一次呗。” 于是郭敏敏就去床上躺着,大概是和明月女士吵架哭过,又跑了那么多路,太累了,沾到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郭敏敏醒来白荷已经熬好了汤。 白荷盛了一碗汤端给郭敏敏喝。 郭敏敏一边喝着汤,一边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和白描结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白荷知道郭敏敏的确受了很多委屈。 “虽然我是白描的姐姐,是大姑子,但是你也可以把我当姐姐呀。只要你愿意的话。” 婚姻关系里,夫妻各自的亲眷之间通常都要因为血缘而站队。 因为血缘便被迫不得已的捆绑在一起。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是人性。 白荷也知道假如郭敏敏和白描离婚了的话,郭敏敏其实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但是现在郭敏敏还是白描的妻子,还是白家的儿媳妇是她的弟妹,白荷是打心底里怜惜她,疼爱她的。 “我知道妈不是一个好的婆婆,她有很多的缺点,毛病,劣根性,我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委屈,但是敏敏,她是我们的妈妈,是白描的妈妈是你的婆婆,如果你一天没有离婚,你和她就都是一家人,是一家人,有矛盾就需要解决的,哭和吵架都没有用。” 白荷说得很现实。 郭敏敏点点头,她懂也明白。 “如果你一个人理不清思路的话,那我们一起来理一理思路,怎么样?” 郭敏敏说道:“好。” 白荷在郭敏敏旁边坐下,伸手搂住了郭敏敏,问道:“你有打算和白描离婚吗?哪怕闪过一点点这方面的念头。” 郭敏敏摇头:“这个从来没有。” 郭敏敏回答得这么迅速,让白荷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安慰的,看起来郭敏敏对白描的确是有爱情在的。 对于郭敏敏来说,她不舍得和白描分开,并不是爱情有多美好,更多的是婚姻带给她的一种安全感。 “我是抱养的。”郭敏敏突然说起自己的身世,白荷很意外。 关于郭敏敏的身世,明月女士也好白描也好白茶也好白如新也好,从来没有跟白荷说过。 后来白荷问起白茶郭敏敏身世的时候,白茶说明月女士觉得郭敏敏的身世不光彩,特地嘱咐大家不许在白荷面前提起,担心白荷会嘲笑。 毕竟,明月女士觉得自己在白荷的婚姻上那么凶悍地阻挠过,嫌弃过刘峥嵘的出生,而自己却并不能娶一个高大上的儿媳妇,会让白荷看笑话。 一个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的女婴,来到养父母的家庭里,还未成年就被打发出去打工了。打工赚的工资嫁人时候的聘礼都被养父母拿去给兄长们盖房子了。 至少,白描是她的丈夫,能给她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 如果不是明月女士常常找她麻烦,郭敏敏和白描夫妻相处还是比较愉快的。 然而白荷说的对,明月女士毕竟是白描的亲妈,婆媳关系处的不好,白描夹在中间也很痛苦。夫妻关系再好,天长日久也难免要受到影响。 “是弃婴也好,是抱养的也好,没有好的原生家庭,这些都不能成为妈轻视是你的理由,当然,你也不能因此就矮人一截。” 白荷说出了关键:“你与妈之间的症结还是在于孩子。” 因为不能生育,明月女士便要猜测郭敏敏不能生育的原因,因为太小年纪就出外打工让身体受到了损害,还是没有洁身自好的缘故,总之明月女士要将这些账算在郭敏敏的养父母头上。 如果养父母不让郭敏敏那么小就出外赚钱,如果养父母不索要巨额彩礼…… 而对于郭敏敏来说讲,养父母毕竟养育了她,和亲生父母并无两样。明月女士的介怀难免伤到郭敏敏的心,婆媳关系便也因此常常爆发。 “敏敏,如果你一天没有和白描离婚,那妈就一天是你的婆婆,是你的妈,你就要面对她,面对她的暴脾气面对她的心愿,妈的心愿是什么?你是了解的。” 明月女士的心愿就是想要一个孙子。 如果郭敏敏和白描能有一个孩子,明月女士便也不会纠结那么多了吧。 “生不生孩子是你的自由,虽然白描是我的弟弟,但是我没有逼你生孩子的意思,我只是在跟你摆出问题的症结。”白荷坦诚说道。 “我也想要孩子,我既然结婚了,我当然想要孩子,有孩子,一个家庭才是完整的和美的幸福的。”郭敏敏其实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孩子,有着传统的女孩子对幸福的定义,嫁一个好人生一堆孩子。 “但是大姐,我没法生啊。”郭敏敏说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浮上了眼眶。 郭敏敏不孕不育,这让白荷突然想到了覃小津。 “其实我和白描都商量好了,我们决定要去做试管婴儿,可是大姐,我们没有攒下多少钱。妈手上给爸看病,钱也没剩多少。” 原来是钱的问题。 那谁说,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曾经的白荷觉得这是毒鸡汤,那是因为那时候她太穷了。 现在这的确不是问题。 “既然你和白描都决定好要去做试管婴儿,那这个钱姐姐出。”白荷给了郭敏敏一个笑容。 郭敏敏很不安:“我和白描结婚的聘礼钱酒席钱都是大姐姐夫出的,现在怎么好又让大姐出钱?” “那就当做是向我借的吧,等你们以后有能力了再还给我。”白荷的笑容太轻松了,让郭敏敏好生羡慕。 “我再给你介绍一个医生,我相信以她的医术,一定能够让你顺利怀孕。” 可惜,季童没法治疗覃小津的不孕不育。 这让白荷多少有些失落。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第四百一十五章 改 燕子庄山顶的玉兰树下,覃小津陪着明月女士坐着。 明月女士义愤填膺的,呼哧呼哧喘气,还不时抹一把泪。 覃小津坐在一旁,好笑地看着明月女士。 明月女士不忿道:“覃女婿,你笑话我?” 覃小津咳咳,“妈,你怎么可以说这么没有良心的话?” 明月女士愣住。 覃小津乖巧讨喜抿着唇,歪着脑袋,孩童一般,笑着说道:“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可以喊妈的人,所以我怎么会去笑话自己的妈呢?” 明月女士想想也是,但又撇嘴说道:“白荷也喊我妈呢。” “所以白荷也不会笑话你!” 看着覃小津笑容亮晶晶的眼睛,明月女士再次语塞。 “妈,人要放下,放下过去,朝前看,过去你和白荷的恩恩怨怨都该放下了,眼前你的女婿是我,不是刘峥嵘啊,所以,妈,许多事情我们要重新捋一捋。” 覃小津觉得自己必须好好地做一做明月女士的思想工作。 “妈,你就告诉我,你是个好母亲吗?” “我当然是……”明月女士脱口而出,又突然噤声了,“好母亲”三个字还是让她很心虚的。 覃小津微笑着说道:“妈是个好母亲,妈很不容易呢,妈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供他们吃喝拉撒,还供他们读书,还帮白描盖房子娶老婆,妈做的事情够多的了,他们应该对妈感激涕零才对,可是妈也发现他们并没有,他们甚至挺怨恨妈的,这种怨恨,妈肯定是感受到的,所以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不值得?” 一句话让明月女士已经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覃小津及时递上纸巾。 明月女士一边擦泪一边呜呜咽咽:“妈是不值得啊,妈特别不值得,白荷怨我,白茶怨我,我希望她们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家有错吗?现在白描也怨我,我省吃俭用,给他盖房子,给他娶媳妇,我不就是想要抱个孙子吗?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覃小津拉下明月女士捂在面颊上的手,说道:“妈,或许不是他们不理解,而是你根本不要他们理解啊。” 明月女士爬满泪水的面孔一怔。 覃小津说道:“妈你要他们理解过吗?妈你总是很强势,妈你敢说你脾气好?” 覃小津指着明月女士鼻子,明月女士再次嗫嚅,她脾气不好,她自己知道。 “妈,你必须承认你老了,他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有他们的思想和脾气,不再是小时候可以随意受你控制的孩子了,妈如果你不改,你可能要面临很严重的后果——比如孩子们都不理你了,如果白描最终在妈和老婆之间选择了老婆,那你该怎么办呀?” “就算白描和敏敏离婚了,你就能保证他还能娶到一个让你满意的儿媳妇?关键,妈还能拿出聘礼钱吗?” 明月女士看着覃小津,不免心虚,第一次聘礼钱已经是女婿出的了,再娶还让女婿出吗? “妈,我的好脾气也是有限的,如果你老是让我给钱,我有一天要是不高兴了不给了,甚至因为你这个妈因为这个娘家,和白荷离婚呢?” 明月女士陡然一惊:“覃女婿,你不会的吧?我不会让敏敏和白描离婚的,我也不会再跟你要钱,你可千万不要和白荷离婚啊。” 一个离过婚带着两个拖油瓶的女人还可能嫁到好人家吗? 覃女婿已然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了。 明月女士心里是完全清楚的。 看着明月女士有些惶恐的面孔,覃小津笑起来,“妈,所以,咱们要改,不对的不好的,都要改。” 改,这对于明月女士将近六十年人生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若是别人提出来,她的儿女也好或者丈夫也好,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但是提出这个字的人是覃小津,明月女士心头震动。 覃小津回去了,明月女士回到家,郭敏敏已经离家出走,家里只有老年痴呆的白如新和看起来很不争气的白描。 明月女士看到白描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打他,白描躲闪到白如新身后,嘴里说道:“妈,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把我也打跑了,你可只能自己一个人照顾爸了哈。” 明月女士对上白如新嘿嘿笑着又呆呆傻傻的面孔,心里懊恼。 她问白描:“我打你你赶跑?” 白描躲在白如新身后,说道:“不跑留下来给你打啊?我又不是傻瓜!” “你不是个傻瓜,你就是个窝囊废!”明月女士忍不住骂道。 白描也挺愤慨的,他说道:“你也只配养出窝囊废的儿子!” 那么强势的母亲,他从小到大什么都得听她的,不窝囊才怪,从小到大什么事她都把他管得死死的,然后突然之间他就能变成一个有主见有能力有魄力的人吗?不可能啊。 明月女士再次扬手,白描依旧躲在白如新身后,说道:“你要是真要打我,我可真跑了哈!” 明月女士到底是放下了手。 白如新立刻摇摇晃晃碎步跺到她面前,嘴里喃喃道:“肚子饿,要吃饭!” 郭敏敏离家出走了,明月女士只能亲自做饭伺候老公和儿子。 不但如此,在她做饭的时候,白如新竟然踱步到她身边,解开裤子尿明月女士个措手不及,她嘴里骂着,喊着白描,但白描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明月女士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 拿着拖把拖掉尿渍,又用水冲洗,锅里正在炒的菜又焦了…… 明月女士懊恼啊,胸腔里一把火烧得蹭蹭蹭的,“敏敏这个死丫头,我才说她几句她就跑——” 郭敏敏如果不跑,这些活都有人帮她干啊。 明月女士心里当然不愿意承认郭敏敏的好,只恼怒着她不服管教居然敢跑,可是嘴里骂着郭敏敏,心里还是发虚。 覃小津那个“改”字一遍遍撞击着她的耳膜,令她头疼。 她真的有错吗?她真的要改吗?她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吗? 明月女士真的不想承认,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发虚。 第四百一十六章 被伤 覃小津到小套房楼下接白荷。 白荷上了副驾驶座,戴好了安全带,见覃小津有些疲累,说道:“我妈,很难搞吧?” 覃小津一笑:“再难搞,好歹还有个妈在啊。” 覃小津的话让白荷心头一颤。 两人不再说话,覃小津开车回覃家别墅。 车子终于驶进了覃家别墅,覃小津熄了火,扭头看白荷,笑着说道:“这一路上你可偷看了我无数次了啊,怎么,我很帅吗?结婚这么久了,还看不够啊?” 白荷被覃小津打趣得“噗嗤”一笑。 “我是有个事要和你说。”白荷说道。 覃小津眼睛一转:“让我先猜猜。” 白荷“切”了一声,直截了当说道:“我想借钱给敏敏和白描做试管婴儿,不好意思,我可能要一直当个‘扶弟魔’了……” 白荷是惭愧的,也是柔软的,那是和她一奶同胞的弟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的弟弟,她没法做到断舍离。 “为什么要说不好意思?我们当不起这个扶弟魔吗?”覃小津伸手揉乱白荷的头发。 白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她知道覃小津是善良的,根本不会拒绝她。 “谢谢你,小津,你太好了。”白荷喃喃说着,伸手搂住了覃小津的脖子。 覃小津也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不是好,是我爱你。” 心底里有许多感动和暖流涌起飘荡。 白荷眼里有泪,她压下激动的心情,也在覃小津耳边说道:“要不,我们也去做试管婴儿吧。” “不要。”覃小津立马拒绝。 他放开白荷,看着她说道:“那个太遭罪了。” “可是我愿意,我想给你生孩子。”给爱的人生孩子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郭敏敏都愿意给白描生孩子,她当然更愿意为覃小津生孩子,这么好的覃小津啊,他值得的。 覃小津仿佛洞悉她的心事般,说道:“不要拿敏敏作比较,她年轻,但是你……”覃小津伸手刮一下白荷的鼻子,就下车去了。 白荷:“……”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 …… 叶知秋和牛叔一起站在蓝花坞的施工现场,那里有一栋影视楼的外观设计古色古香,落座在青山绿水间特别醒目。 牛叔说道:“那可是原来你家的方向。” 将来会在这里拍摄白荷的《男道》,叶知秋是知道的。 他看起来挺高兴,毕竟是白荷的资深读者外加书评大佬了。 “期待《男道》影视化那一天,白荷有今天不容易。”叶知秋由衷替白荷高兴。 牛叔扭头看他,“你倒是挺容易,闷声不响就出书了,”牛叔将手里头叶知秋的散文集递过来,“趁现在还能见到你,赶紧给我签个名吧,回头出大名了,我可就见不着你了。” 叶知秋一边给牛叔的书签名一边笑着说道:“你可别挤兑我了,我一个写散文随笔的怎么可能出大名?” “怎么不可能?你的书在畅销榜上比白荷的书排名还靠前,”牛叔忍不住说道,“知秋,你不会背后有金主捧你吧?” 从蓝花坞回来,叶知秋一直在想牛叔的话。 是啊,他一个籍籍无名在网络上发点随笔的写作爱好者,有出版商主动找过来要替他出书,已然了不得,怎么还可能上畅销榜? 他的读者都是谁?谁在买他的书啊? 叶知秋心里有些疑惑,四月就打电话来了。 四月来了云城,正下榻在酒店里 叶知秋很快赶到了酒店和四月汇合。 四月长发披肩,穿着华丽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可以说是盛装来看他。 叶知秋有些意外:“你这是……” “来为你庆祝啊!”四月将叶知秋拉进房间,在他面前愉快地转圈,她的好看又华美的裙子的裙摆就张开一个圆,四月的笑容更是灿烂耀眼。 “我这样配得上你书取得的成绩吧?” 四月问着又打量叶知秋:“知秋,你也穿得太朴素了一些,你如今该是衣锦还乡才对啊。” 怪不得只有云城的书城安排了签售会,因为云城是他的家乡,所以她要他衣锦还乡。 “知秋,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发现了叶知秋并没有很高的兴致,四月拉住叶知秋的手撒娇着问。 “为什么要衣锦还乡?”叶知秋问她,“衣锦还乡是要给谁看,家乡的人,还是你,四月?” 四月这才发现叶知秋眼眸里有受伤的感觉。 “出版商是你找来的吧?签售会是你安排的吧?畅销榜上的名次是你自己掏腰包替我买的书做出的成绩吧?” 叶知秋苦笑,原本这些用脚指头想就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却要偏偏要等牛叔来提醒才能够联想到,叶知秋觉得自己确实挺笨的。 “知秋,这些都是套路,这些都是没法子的事,现在文艺还是文学创作都需要走这样的一个套路,你看看我……” 叶知秋果然认真地看着四月。 四月现在是国内知名的古筝演奏家,她能够有这样的知名度,的确少不了她自己的营销套路。 “名利名利是相辅相成的,有利就要先出名,要出名就要自己先投入营销。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复制粘贴我的模式而已。如果不这样,我们的才华就不会被看到,知秋……” 叶知秋摆摆手,觉得挺气馁的。 四月小心拉他的手:“知秋你生气了?” “是的,我生气。”叶知秋毫不讳言,“既然是为我好,为什么提前不和我商量呢?或者为什么不提前只会我?” 四月语塞。 叶知秋说道:“你怕提前告诉我我会反对,对吗?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所以你先斩后奏。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四月有想过叶知秋会不高兴,但没想到叶知秋的情绪会这么大。 “知秋,我都是为你好。”四月的声音很小。 叶知秋依然只是苦笑:“你是觉得我不够好,配不上你,所以才要打造我,是吗?” “如果你爱我,怎么会不肯为了我让你自己变得更好?” 四月的问题让叶知秋的心彻底被伤到了。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叶知秋这个人,看来是我错了。” 叶知秋说着就要走。 四月拦住他,生气了,说道:“我喜欢的不是你这个人的话,那我喜欢的是什么?你是有钱有势还是有名有利?” 叶知秋的笑容越发虚弱,最后彻底笑不出来了。 他这个人无权无势无名无利,平平凡凡一个人,能与她谈上这么一场恋爱,大概是因为趁虚而入吧。 那时候四月刚刚经历丁复的婚变等风波,心力交瘁,大受打击,而四月身边刚好出现了他。 他就是她疗伤的一丸药而已。 叶知秋看着恼怒的四月,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径自走掉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哪来的婴儿啼哭 一通国际漫游电话打往了英国。 八小时时差让这通电话惊扰了睡梦中的李梦瑶。 听着电话里四月的啜泣声,李梦瑶带着惺忪睡意,说道:“别哭了,宝贝,我很快就回国陪你。” 电话那头,四月忘了哭:“你要回来了?你终于要回来了?” “是的,回国的机票都定好了。”电话那头李梦瑶确定地答复。 四月太激动了,这激动竟冲淡了叶知秋带给她的伤心。 有闺蜜了,谁还谈恋爱啊。 都怪李梦瑶走得太久太久了,才让她空虚寂寞冷得发慌,才要去谈什么见鬼的恋爱。 不记得李梦瑶是走了一年还是两年还是多长时间,终于要回来了。 四月又是激动又是心酸,将所有的心酸都留在李梦瑶回国后再倾吐吧,毕竟国际长途也挺贵的。 四月正要挂断电话,忽听得电话那头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四月激灵灵一凛:“梦瑶,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声音哪。” “我怎么听见有小孩子哭的声音。” “没有,你听错了。你好好睡觉,等我回来,陪你说心事哈。” 李梦瑶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四月怔怔失神:李梦瑶不会在英国生孩子了吧? 怎么可能? 覃山海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啊,不可能的。 四月的疑惑也只能等李梦瑶回国再证实了。 叶知秋自从和四月闹矛盾后,过着挺萎靡的日子,他的生活圈子其实非常简单,牛叔、莫默、扬扬、缦缦是他的朋友,可是年轻人们外出读书的读书,上班的上班,与他接触多点的也就牛叔。 毕竟,蓝花楹是维系他们之间联系的纽带,是他们的共同语言。 还有就是白荷。 但,白荷是已婚女人,不好去打扰。 于是,偌大的云城,叶知秋只能找牛叔倾诉。 两个人各一瓶白酒,共一碟花生米,蹲在蓝花楹苗基地里,一人一口酒,再一人一颗花生米。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更适合你?”牛叔问。 叶知秋闷头喝酒,不说话。 牛叔倒是挺惬意的,说道:“要不,还是回来帮我吧,我的蓝花楹苗基地需要你。” “原来牛叔是这么自私的人,”叶知秋没好气看牛叔一眼,“为了能有人手干活,竟要拆散我的恋情。” 牛叔笑,咕噜噜喝了几口酒,再往嘴里丢几颗花生米,说道:“拿你当亲儿子,才跟你说真心话,那个女人不适合你,恋爱的激情过了就要面对现实,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吗?” 如果愿意,他们就不用吵架了。 只是,若是真爱为什么不能去改呢? 他为什么不能为了去迁就她而改变自己,让自己融入她那个世界呢? 而反过来,她若真爱他,为什么不来迁就,反而只想着改造他,让他活成适合她的模样呢? 所以他们两个都是没有真正的爱彼此吗? 那这一场爱情又算什么呢? 叶知秋陷入了深思。 …… …… 季童的家,还是那高层宽阔的视野,还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落地窗,还是那风卷纱帘飘飘荡荡的惬意的环境里—— 季童与白荷就席地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喝红酒。 高脚杯里红色的酒液剔透醉人。 白荷看起来总有心事。 季童安抚她:“别那么在意孩子的事了好吗?人家覃小津都不愿意做试管,你干嘛要自讨苦吃?” “我就是不想让他有遗憾。”白荷一脸单纯善良。 季童“啧啧啧”几声:“你以为你是偶像剧女主角吗?一定要这么善良?我要是你啊,遇到覃小津这样的傻缺,我就偷着乐就可以了,要什么孩子啊?” “所以你遇不到,因为我比你善良。”白荷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季童放下酒杯就过去挠她的胳肢窝,吓得白荷又躲又笑。 其实她现在就像在演偶像剧啊。 如果不是偶像剧,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遇到覃小津这样的高富帅傻白甜男主角? 所以,她一定要善良。 善良是偶像剧女主角的标配。 等白荷求饶了,季童方才说道:“帮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什么事,一百件都答应。” 季童果然放开她。 两人重新在地毯上坐好,又各自拿起了红酒杯。 季童抿了口红酒吞下,浮夸地“哈”了一声,说道:“我一直在资助一个贫困孩子,能让你们家覃先生收他为徒吗?我可说好了,免费教学哦。我不会付他课费的,家里如果有闲置的古筝再赠送一台。” 白荷说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你得亲自问覃先生。” 季童眯起眼睛,不满道:“现在怎么又不善良了呢?你不是偶像剧女主角吗?” “只有在面对我们家覃先生的时候,我才是善良的女主角——” 白荷还没说完,季童就扔过一个抱枕过来:“去死!” 两人又嬉笑了一阵,又保持了原来的姿势。 季童再次抿一口红酒,吞下,浮夸地“哈”了一声,说道:“是你们家覃先生让我来问你的。” 这让白荷很意外。 季童悻悻然的:“我求过他了,可是他说,一定要我来求你,再让你去求他,我倒是求你了,你又让我去求他,呵呵,你们俩秀恩爱也没必要把我当皮球吧?” 白荷很快就从季童的话中发现了破绽:“只是,为什么,你是我的闺蜜,却越过我去他呢?” 季童顿时放下红酒杯,指着白荷,说道:“不可以想歪哦,白小姐,我对覃先生不感兴趣,他不是我喜欢的菜。” 白荷也放下酒杯,问到她面前来:“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菜是什么样的,不会是我这样的吧?” 于是,白荷又被季童扔了几个抱枕。 白荷也不示弱,疯狂回击。 枪林弹雨,抱枕狂飞之后,两人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互相举着红酒杯向对方致意。 然而之前的话题却没有就此揭过,白荷问道:“所以,你是我的闺蜜,为什么却越过我直接求覃先生啊?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把柄 卧室里,覃小津看着藤椅上支头看着自己的人,说道:“我头上长角了,还是身上长鳞片了,你都看我一晚上了。” “我是在看,你到底哪里长把柄了。”白荷说着咬住唇。 覃小津立即走到白荷面前来,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说道:“真没想到啊,濯清涟而不妖,你竟然还好意思自称是网文界一股清流,被粉丝称为最纯情的言情小说家,你竟然开车?” 白荷几乎秒懂,起身对着覃小津抡起绣花拳:“好你个覃小津,脑子转得够快的啊!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坏了!” 覃小津一边躲一边笑嘻嘻说道:“什么时候,当然是认识你之后啊——如果我变坏,那也是被你带坏的——” 无耻! 白荷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覃小津身上,然而却只是挠痒痒。 覃小津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拳头,稍一用力就将她拎到了床上。 “我有把柄,我把柄长哪里,你还不知道吗?”覃小津将白荷的双手固定在她头两侧,脸凑近她的脸,挑着眉毛,邪邪笑着问她。 白荷在心里唉声叹气,都怪自己失言了,此刻她已经感受到那把柄启动了金石之坚—— “那个那个那个,”白荷赔笑,“等一等,等一等,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 “说!”覃小津并没有放开白荷,而是果决说了一个字。 白荷忙说道:“季童资助了一个贫困学生,她想让你教那孩子学古筝,而且,不付你课费,还要送他一台古筝。” 覃小津说道:“她同我说过了,可是我不同意。” “啊?”白荷不相信,覃小津竟会不同意,贫困孩子想学古筝,他不可能不同意啊。 果然就听覃小津继续说道:“所以我让她去找你,拜托你来求我,你开口我才答应。” 白荷真想翻白眼,“所以,覃先生你绕这么大圈子是想让我欠你人情?” “谁答应让你欠人情了?你马上得还我这人情。”覃小津说着冲白荷眨了眨单边眼睛。 “你好.骚啊,覃先生。”白荷忍不住骂。 覃小津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才知道啊?我不但骚,我还有把柄——” 覃小津说着就要去吻白荷,白荷用手挡开了他,问道:“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季童手上?” “我的把柄怎么会在季童手上?当然在你手上!” “所以,覃先生,你这是让我贿赂你?” “是讹诈!” 以下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 …… 白荷顺利办成了季童的差事,季童便让她把郭敏敏和白描都领来。 试管婴儿啊,会成功吗? 试管婴儿是什么样的呢? 白荷还没有接触过试管婴儿,旁边也没有谁是通过试管婴儿孕育出孩子的,所以她对试管婴儿还是充满了好奇。 而接下来覃家别墅里竟迎来了一对试管婴儿,那是一对龙凤胎,已经满周岁了。 覃家别墅一度热闹之至。 覃家人都在,向前高金娴夫妇带着他们的宝贝孙子常胜将军也来了。 大家围着那一对才刚刚学步的孩子兴奋好奇地看着谈论着笑着—— 人群中,白荷看到了李梦瑶。 陪着大先生住在英国两年的李梦瑶竟然回来了。 她比先前见到时胖了,一头秀发染了好看的棕色,披散肩头,身上还是那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才有的气质,脸上的笑容多了母性的慈爱温和—— 所以,那一对龙凤胎是李梦瑶的? 白荷在人群中并没有见到覃山海的身影。 覃山海从试衣间换了衣服走出来,就看到了覃浪花。 他愣了愣。 覃浪花说道:“是不是我长高了,变漂亮了,所以,你就认不出我了,爷爷?” 怎么可能? 你这个家伙上天他都能认出来。 覃山海伸手摸摸覃浪花的小脑袋说道:“长高了,漂亮嘛——” 覃浪花“嘿嘿”笑起来:“我是吃了太婆婆和姑奶奶给我做的美容养颜粥才变漂亮的,爷爷回来了,我会分给爷爷和梦瑶阿姨喝的,我还会分给弟弟妹妹喝,让他们也变漂亮。” 呵,他还没有下定论她是不是变漂亮了,她怎么就开始分享经验了呢? 覃山海盯着覃浪花,覃浪花果然还是那个覃浪花,还是那么臭美。 “行吧。”覃山海说道。 覃浪花又说道:“我马上就要上小学了,爷爷你知道吗?” 覃山海“哦”了一声,“那你可要好好学习啊。” “我这么聪明,我一定能考满分。”覃浪花自负地撇了撇嘴。 覃山海不想笑,只是在心里看了看天。 天哪,他怎么又回国来被这个小丫头磋磨了啊! “所以,你放心。” 覃浪花突然让他“放心”,覃山海还真不放心,不知道覃浪花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但覃浪花并没有,只是来拉覃山海的手,说道:“爷爷,我马上就是小学生了,我听爸爸妈妈说你心脏不好,还做了手术,所以我一定不会惹你生气的。” 终于说了回人话,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覃山海看着覃浪花心里欣慰,也就由着她牵着他的手。 覃浪花马上就说道:“但是爷爷自己也要注意哦,爷爷心脏不好,就算我惹爷爷生气了,爷爷自己也要管住自己不要让自己生气,爷爷脾气不好,弟弟妹妹看了也会害怕不喜欢你的。” 覃山海板着脸说道:“那不是弟弟妹妹,那是你的姑姑和叔叔。” 那么小的姑姑和叔叔啊。 覃浪花皱起眉头。 覃山海和李梦瑶不仅回国了,还带回了一对龙凤胎。 这对于覃家来说是突如其来的大喜事,桑教授惊喜之余还有一丝无法接受,她不停质问覃山海和李梦瑶:“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瞒着全家呢?” 两年,一点风声都不露。 呼啦啦一家四口就回来了,这要是心脏不好的人,还真承受不住这样的意外之喜。 想到心脏,桑教授就往覃山海的胸口看去,她的儿子啊,老遭罪了啊—— 桑教授有悲有喜,喜极而泣。 覃山海便和她解释,就是不想让她担心才选择隐瞒,他换了心脏做了手术,这时候选择要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冒险的,但是他和李梦瑶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冒险,所以只能选择隐瞒。 好在,一切都那么顺利,完美。 覃山海看着那一对龙凤胎,脸上是自豪的表情。 第四百一十九章 父爱 覃家别墅的花园里,桑教授看着儿子,忍不住落下老泪。 覃山海给她擦眼泪:“妈,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还给您带回了两个孙子。” 覃山海说着将哭泣的老母亲拥入怀中。 父亲若在该有多好啊,他终于娶妻又生子了。 可叹父亲夙愿未能实现就走了,他只有老母亲了,好在还可以让老母亲看见这一切。 桑教授当然知道覃山海多孝顺,她的手放在他胸口上,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动了手术,换了一颗心吗? 那刀子割在他身上该有多疼啊。 “你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活了一回命的人,自己保重就好了,不必照顾老母亲的心愿,老母亲只要你活得好好的就可以了。” 桑教授想起来还是有很多后怕。 如果当初她知道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决定是一定要反对的,坚决反对。 所以,或许这也正是覃山海瞒着她们的原因吧。 覃山海宽慰她:“可是妈你看,现在多好啊,我活着,您又有孙子孙女了,只是辛苦了梦瑶。” 试管婴儿手术,最遭罪的就是梦瑶了。 “妈知道妈知道,妈一定会好好疼爱梦瑶的,虽然妈希望你能留在妈身边,可是梦瑶是独女,她想和你一起去江南生活的话,你就和他一起去吧,和那边的父母也多聚聚,妈不会再反对你们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桑教师自然看开了想开了。 覃山海说道:“我替梦瑶谢谢妈。” 所以覃山海和李梦瑶虽然回国了,却没有在云城久居,而是要去江南定居。 临走前,覃山海和覃小津去了蓝花坞的古筝小镇施工现场。 一如覃小津当初设想的那样,山水之间,剧院、工坊、古筝文史博物馆、古筝流派艺术家村落等等主题的项目已经初具雏形。 “将来,咱们的古筝小镇落成后,可以集古筝演出、教学、休闲旅游、文化创意、生态人居等多功能于一体……” 一路走来听着覃小津的介绍,又亲眼看着那些施工现场,覃山海深感欣慰,看着儿子的目光也多了许多温柔。 “真没有想到我和你姑姑一直构想的‘古筝小镇’的理想最终由你来实现。” “爸,我是古筝世家传人,本应该自觉肩负起这种使命啊。” 听着儿子的话,覃山海拍拍他的肩,心里有许多许多感慨与感动。 再不是当初针尖对麦芒的父子俩了。 父与子本该如此和谐有爱。 “接下来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提出来,爸爸姑姑会发动整个古筝界的力量来帮你,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覃小津点点头,其实也没有别的困难,有钱好办事。 “第一期融资的钱基本用完了,后续我们还得再融资,才能将这个古筝小镇完美地呈现在世人面前,”覃小津说着,马上又道,“不过,爸,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养好自己的身体,其他事,有我呢。” 儿子会关心他了。 真好。 覃山海感动着,覃小津却说道:“我主要是担心弟弟妹妹,他们还那么小,如果你的身体不好了,长兄如父,我岂不是要代替你养他们。” 覃小津噘嘴做出不情愿的样子。 覃山海脸上笑容顿时隐去,黑沉着脸打了覃小津肩头一下,覃小津哈哈笑起来:“爸,和你开玩笑的。虽然我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可我也想有爸爸啊。” 毕竟从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怄气,他真的没有怎么好好享受过父爱呢。 覃山海似乎能听见覃小津心里的声音,他给了覃小津一个拥抱。 第四百二十章 心脏 覃山海回到覃家别墅,就看见李梦瑶正与桑教授说话,覃山海又往客厅里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那对双胞胎的影子。想来一定是保姆在哄他们睡觉。 覃山海去了房间,发现在哄这对双胞胎睡觉的人并不是保姆而是覃浪花。 只见两个双胞胎分别躺在两把小摇摇床上。覃浪花坐在两张摇摇床之间,一手一张摇摇船轻轻地摇着,动作很轻,很有节奏,嘴里还哼着歌曲。两张摇篮床上的两位小朋友睡得香甜。 画面十分的有爱,温馨,美好。 覃山海自觉就放慢了脚步,但覃浪花还是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覃浪花还是发现了覃山海,他把手放在嘴唇上向着覃山海嘘了一声小声说道:“叔叔和姑姑都睡了,爷爷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他们哦。” 覃山海想夸覃浪花是个懂事的姐姐,但是发现她的身份已经不能是姐姐了。但也不能夸她是懂事的孙女呀。 所以覃山海只是伸出手揉揉覃浪花的头发。 轻轻一个动作覃浪花就高兴地飞起。 她拉着覃山海走出房间,边走边说道:“我听到梦瑶阿姨和太婆婆的对话了,爷爷,你要去江南定居了呀,以后浪花又看不见你了。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见到爷爷的面,爷爷又要走了呢?” 覃浪花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副舍不得覃山海的模样。 覃山海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覃浪花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其实他很喜欢覃浪花呢。 “我好久没有陪你搭过积木了。”覃山海说道。 “那爷爷可以陪我搭积木吗?”覃浪花仰着小脸问。 覃山海笑着点点头,覃浪花可太开心了,立马就拉着覃山海去拿积木。 客厅里,桑教授给了李梦瑶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说:“山海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你还肯给他生孩子,妈真的很感激你,也觉得很对不起你,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可以活多久?既然他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可到底和健康的人是不一样的……” 桑教授有些语无伦次,但李梦瑶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人还能活多久都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活个两三年也就去世了。 但是李梦瑶对桑教授说:“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人,最长的都活了30年呢,那个时候足够我的孩子长成小津那么大了。妈,你不要太担心,我们凡事都往好处想。” 桑教授点点头,眼里全是感动。 此时此刻,李梦瑶在桑教授眼中就是最美媳妇。 她想安抚李梦瑶就算覃山海不能活得长久,还有覃家的人可以帮她一起养孩子,但是想到自己也已经高龄,不知道猴年马月就要离去,于是只能说道:“还有覃湖,还有小津,大家都会帮你的,你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李梦瑶笑笑说道:“我既然和山海决定了要孩子,我就想到了所有的后果,我们都做好准备,万一有一天山海走了,我也会自己把两个孩子养大的,毕竟我爱山海。” 这两年在国外,她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那个思想挣扎的过程都已经过去了。 如今她是带着果实回来和家人相见的,内心早已坦然。 她的家人不只是覃家的人,她还有自己的父母,自己在江南的亲人。 所以李梦瑶对桑教授也有愧疚:“只是我和山海要去定居江南了,不能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我应该向妈说对不起才对。” 桑教授当然不需要李梦瑶的道歉,她说道:“没事,我还有你姐姐,还有小津,还有白荷他们……你大胆放心地把我的山海带走吧,江南也有你的父母,让山海也多去陪陪他们。” 毕竟山海的身子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年哪一月,当然这些煞风景的话,桑教授就不再说了。 因为李梦瑶和覃山海很快就要离开云城去江南,所以向前高金娴夫妇在家里摆了家宴,邀请他们去向家作客。 发小见面,感慨万千。 久违的biangbiang面,在国外吃不到的biangbiang面,还有桂花糕—— 这一次向前的桂花糕,高金娴全部都让给了覃山海吃。 高金娴对李梦瑶说道:“山海爱吃桂花糕,去了江南,他就吃不到了,让向前教你做桂花糕啊。” 李梦瑶甜美柔顺答:“好啊——” 李梦瑶跟向前学做桂花糕前,先跟高金娴学做biangbiang面。 两个女人在厨房和面热火朝天的时候,两个发小在书房说悄悄话。 向前上来就扯覃山海的衣服,覃山海抓着领口不放,一脸警惕:“向前,你干嘛?你早就知道我不是……” “不是那啥?”向前嫌弃看着覃山海,“你就算是,我也对你不感兴趣,我也不是那啥!我是想要看我女婿的心脏——” 覃山海这才松开手。 于是向前便在覃山海胸口上看到了一条十厘米左右的刀疤—— 向前皱眉,看得入神。 这么长的刀疤,刀子划下去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而这刀疤底下是他女婿的心脏啊,在覃山海的胸膛里正扑通扑通有力跳动着。 向前忍不住眼泪就流了出来。 覃山海知道向前哭什么,心情也跟着沉重。 常苏啊,那么好的一个青年人,就这样没有了。 “带我去看看常苏的孩子吧。”覃山海穿好了衣服,说道。 “叫常胜将军,上幼儿园了,这会儿该放学了,我让保姆和司机去接的,应该要到家了。” 向前一边领着覃山海往外走,一边说道。 覃山海跟着向前走出书房,走下楼,走出门,覃山海愣住了。 向家花园里,一个青年人正和向清并肩走来—— 常苏。 覃山海只感觉胸腔里那颗心脏从未有过的活泼乱跳,突突跳得他热血沸腾。 向前侧头看见覃山海的光景,便说道:“认错了认错了,这不是常苏,这是萧占,萧占,知道吧?大明星?是常苏的孪生哥哥。” 向前带着点骄傲小声介绍,便撇下覃山海迎向向清和萧占:“你们怎么回来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孪生子 此刻,向清和萧占都没有心思理会向前,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前方的覃山海。 他站在一棵蓝花楹树下,蓝紫色的花朵趁得他面容生机勃勃。 向家花园里的蓝花楹是早年间移植了蓝花坞里的蓝花楹苗,经年累月,如今已经长大,这还是头一年开花。 覃山海站在蓝花楹树下,一人一花树,一段悲伤往事—— 那画面很美。 “大先生越来越年轻了。” 向清走到覃山海跟前,看着覃山海的面孔,讷讷说道。 向清看过一些新闻,有人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后性情大变,本来邋遢的糙汉子突然就讲究衣着时尚注意形象爱打扮起来,原来是移植了一个很注重个人形象的人的心脏。 有人移植了别人的心脏后,还爱上了心脏原主人的恋人。 …… 各种有关的新闻,都告诉人们,做了心脏移植手术的那个人是会受心脏原主人的生活习惯性格爱好等等的影响的,这是不可解释的科学现象也好,是天方夜谭也好—— 眼前,站在向清眼前的覃山海的确比起原来的覃山海年轻了很多,他原本就是儒雅的艺术家,现在更加风度翩翩了。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向清自己出现了错觉,她竟在覃山海脸上看到了许多常苏的影子。 “常苏——” 向清喃喃唤了一声,就被一旁的向前拉住。 向前的一声“向清”含着惶恐和提醒,拉回了向清的思绪。 她发现自己的手伸在半空,差点就捧住了覃山海的面孔,好在向前及时制止。 向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堪的笑容,说道:“大,大先生,对不起。” 向清说着,视线又落在覃山海的胸膛上,她的眉宇凝结一团,眼泪似乎随时都能流下来。 “亲家公,向清可能太累了,你先带她进去休息吧。”萧占对向前说道。 向前急忙拉着向清向屋子里走去。 出来两个保姆,将向清和萧占的行李都提了进去。 花园里,就剩下覃山海和萧占两个人。 覃山海看着萧占,一时移不开目光,仿佛看到常苏一般亲切。 是因为亲兄弟,所以胸膛里这颗心脏才跳得如此雀跃吧。 面对覃山海感激的注视,萧占显得冷漠。 他说道:“覃先生用的是我弟弟常苏的心脏,就一定要替他好好地活下去。” 虽然觉得萧占的交代莫名其妙,但覃山海还是说道:“谢谢,我会的。” 不想好好地活着,他移植心脏干什么? 无论如何,这心脏都是常苏的,常苏已经死了,覃山海只能给萧占鞠上一躬,毕竟这是一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 面对覃山海真诚的鞠躬,萧占只冷眼看着。 …… …… 因为很快就要和覃山海一家子告别,覃家人抓紧时间与那对龙凤胎相处。 龙凤胎的小名分别叫阳阳和宁宁。 阳阳是哥哥,宁宁是妹妹。 哥哥长得更像李梦瑶,是文秀白皙的男孩子,宁宁呢,竟隔代遗传了覃川老爷子的脸型、眉眼,好在覃川老先生并不丑,所以宁宁虽然遗传了爷爷的外貌,也长得十分可爱。 这几天,阳阳和宁宁简直成了团宠。 桑教授很想要抱抱这对孙儿,但是覃湖不让啊,说她年龄大了,担心她万一摔了。 覃湖教授不让桑教授抱,却自己一手一个抱着阳阳和宁宁,各种逗乐子。 听着覃湖教授和双胞胎的笑声,桑教授就气呼呼说:“那么喜欢小孩子,干脆自己生啊!” 覃湖对亲妈的习惯性补刀已经免疫了。 她充耳不闻桑教授那些话,只抱着阳阳、宁宁小跑着来来去去,快乐得像个小孩子。 和小孩子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覃湖教授心下不由闪过这个感慨,自己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惜没有人可以跟她生孩子啊。 覃湖教授还没抱够,阳阳和宁宁就被覃小津和白荷抢走了。 覃小津抱着阳阳,白荷抱着宁宁,两个人也逗乐子,整个家里又充满了他们的笑声。 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自己生啊! 当然,这个话,桑教授可不会对覃小津和白荷说。 关于覃小津不育的事,他们不明说,桑教授也模模糊糊听到些再猜个大概。 这个话在覃湖跟前说的话,是鞭策,在覃小津跟前说可就是揭疮疤了。 桑教授看着怀抱阳阳与怀抱宁宁的白荷打闹的覃小津,眼睛里满是心疼。 她的孙子啊,咋这么惨啊? 好在遇到了白荷和浪、浪花。 桑教授庆幸地想。 到了桑教授这个岁数,看开了放下了,知道要随遇而安。 她踱步到放着覃川遗照的房间里,看着覃川老先生的遗照,露出微笑。 覃家又添丁了,小孩子多了,就越来越热闹了。 “老覃,我会替你好好看着这班儿孙的,你也要保佑我们的山海能够长命百岁啊。”桑教授虔诚地双掌合十祭拜。 …… …… 白荷看到突然来访的白茶时十分惊讶。 白茶说道:“少爷回云城了,所以我来看看姐。” 萧占回来了。 白荷还是很惊讶的。 萧占苏醒了,向清成了他的经纪人。 经纪天才向清又把几乎糊了的萧占给做活了,又回到了当红男明星马不停蹄的赶通告的日子,白茶作为唯一的生活助理自然跟着忙得昏天黑地。 像此刻,陪着白荷坐在覃家别墅的二层阳台上,喝着咖啡看花园里的景致的时光,是她很长时间都不可能拥有的休闲时光。 如果不是得知覃山海回国的消息,少爷是不会推了所有工作突然回云城来的。 就连向清也疯了似的要回来。 或者说,最先疯掉的人是向清,疯了般要回来的人也是向清。 “萧占不会对大先生不利吧?” 白荷的问话让白茶一愣,继而尴尬笑道:“大姐,少爷他是个好人。” 他是她的恩人,买了她小说的影视版权,又帮她带入编剧圈的门,现在虽然她还是个不知名编剧,却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影视剧项目的创作,当然无一例外都是萧占主演的影视剧。 他是真心诚意在帮她,但若说他是好人,白荷作为一个三十加成年人不允许自己有这么幼稚的判断。 虽然萧占长了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的灵魂却不似常苏那么单纯。 一个天使一个魔鬼,也是恰当的比喻。 见白茶颇为幽怨盯着自己,白荷笑道:“算我说错了,行吗?你至于这样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吗?” 白茶一愣,她看着白荷的眼神里透着仇恨吗? 这让白茶有些心惊。 第四百二十二章 思想工作很成功 白茶看着白荷,现在的白荷如此清秀美丽,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苦哈哈的白荷了。 或许是爱情的力量,或许事业的逐步成功,让她越来越自信,像一朵花经历风雨的侵袭之后,不但没有枯萎,反而迎来了阳光雨露,越来越滋润,饱满怒放。 她的笑容都那么耀眼,那么耀眼的笑容,白茶被刺伤。 白荷伸出手在白茶面前晃了晃,白茶回神:“怎么了?” 白荷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了?你刚才的眼神好吓人啊!” 白茶急忙用喝咖啡来掩饰,并把视线调向花园里。 白茶变了。 白荷盯着白茶的侧颜,曾经单纯善良实在的二姐似乎变了,当然了,毕竟做了这么久大明星的贴身助理,跟着大明星见多了世面,不可能再是曾经单纯的白茶了。 白荷将白茶的改变视为成长,她对于白茶的成长自然是感到欣慰与高兴的。 白茶知道自己为什么成长。 两年来,动不动就倾听萧占的秘密,听多了,听到耳朵长茧,她渐渐也变成一个心事重重的人,她心里装着少爷的所有心事。 而少爷所有的心事加在一起,不过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姐姐。 “姐,你与姐夫终究是假戏真做了,是吗?” 白茶放下手中咖啡,笑着问白荷。 白荷微微一怔,笑道:“你都叫他姐夫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白荷见白茶面孔微有失落,又说道:“怎么,我和你姐夫假戏真做,你还挺失落啊?” 她是替她的少爷失落。 那一腔心事终究是付诸东流了。 白茶换上笑容,说道:“我失落的是,你和姐夫不能有你们两人的孩子。” 这的确是一件叫人失望的事。 果然白荷脸上那耀眼的笑容就没有了。 白茶又说道:“孩子的确靠的是缘分,你看,白描和敏敏做了这么多次试管婴儿,也还没有成功呢。” 即便有季童那样的妇科圣手,郭敏敏和白描也还是没有如愿。 “再坚持坚持呗,坚持坚持或许缘分就来了。”白荷说的是郭敏敏和白描以及他们迟迟没有来的孩子,而白茶想到的却是萧占。 少爷的执念与痴心岂是坚持坚持就能等到缘分的? 白茶起身告辞,白荷说:“你家少爷只给你这么一个小时的假啊?” 白茶说:“不是,我是想回燕子庄看看爸和妈。” 白茶长年累月跟着萧占在外面工作生活,基本不回燕子庄了。 白茶的回来,让明月女士又惊又喜。 白茶已经变得很洋气,穿时髦的衣服,还会化妆,明月女士几乎认不出她了。 明月女士拉着白茶问东问西,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白茶说:“少爷对我很好,有他罩着,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明月女士就想到那个来过燕子庄一次的大明星,他来了,白茶和姚昶就离婚了。 呵,他才是世界上那个最可能欺负白茶的人吧? “你什么时候辞了工作回来嫁人啊?助理有什么好,像个丫鬟似的。”明月女士最朴素的理解和担忧,“你也老大不小了,还离过一次婚,为这份破助理的工作,熬到人老珠黄,小心嫁不出去,那个萧占可不能这么耽误你啊。” 母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爱了。 白茶失笑:“妈,什么年代了,女人一定要嫁人吗?” 明月女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是吧?你可别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姐夫,不然他又要给我上课了。” 白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在覃家别墅,从白荷口里她也耳闻了这两年覃小津与明月女士之间相处得若干趣事。覃小津可是动不动就要去燕子庄给明月女士做思想工作,美其名曰“上课”,看起来,明月女士还挺敬畏覃小津的。 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吧。 明月女士从前那么在刘峥嵘跟前可谓作威作福,如今却败在覃小津手里,真是成也女婿败也女婿。 “妈,你跟我说说,我姐夫都是怎么给你上课的?”白茶饶有兴味地问。 明月女士突然又很得意起来:“你姐夫说我比你爸厉害呢!我想想也是,赚钱养家养孩子盖房子,我干得一点儿都不比你爸少,你爸还是个怂包,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我跑在前头,我哪样不如你爸了?就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我做的一切就都变成他的功劳了吗?你看看你爸,年轻的时候不如我有魄力,到老了,还整个老年痴呆出来,他哪点比我强?” 白茶听着明月女士的絮絮叨叨,心里嘀咕:所以这哪里是上课?这分明是吹彩虹屁啊,看看老母亲得意洋洋的样子。 覃小津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嘛。 白茶刚这样想,明月女士就不屑叹道:“所以,我们女人哪里不如他们男人了?” 白茶失笑。 覃小津果然还是有高明之处的,升华的部分原来在这里啊。 白茶为自己发现了覃小津的教学成果而慨叹。 提到了父亲,白茶便起身去看白如新。 白如新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一看她就喊她“小姑娘”,还不停冲她挥手,让她走开,原来她站着的地方挡住他视线了,他正在看窗外的风景。 白如新一贯的清瘦,虽然得了老年痴呆,但明月女士还是把他照顾得很好,他看着还胖了,只是因为害怕他走丢,明月女士现在几乎不让他出门了,只把他所在房间里。 见白茶坐在白如新面前,用指甲剪给白如新剪指甲,明月女士站在房间门口,絮絮叨叨又说道:“还好有我这把老骨头在啊,不然你们姐弟三人该怎么好,你爸这个累赘,跟谁才好啊。” 白茶不敢抬头,明月女士的话让她有想哭的冲动,突然觉得父母也挺可怜的。 一辈子养儿育女,图个养儿防老,到老了,还是得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你要长命百岁哦。”白茶对明月女士笑笑。 明月女士并不高兴,她愁眉苦脸说道:“长命百岁就能抱上孙子吗?不用孙子,孙女也行啊。” “妈,这些话就不要当着敏敏的面说了,我今天见到她和白描了,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我知道我知道,幸好他们现在住在云城你大姐的套房里,不用回来和我见面,也省得和我吵架,就是你姐夫说的,距离产生美。” 白茶再次笑了,覃小津的思想工作的确做得很成功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他会做饭 三岁的常胜将军傲头傲脑,是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子。 他看看萧占,又看看墙壁上婚纱照里的常苏,然后就奶声奶气地喊萧占:“爸爸——” 萧占抱起常胜将军说道:“我是伯伯,不是爸爸,不可以乱叫,你的爸爸只有一个,那就是照片上那个人。” 常胜将军不明白,照片上的人和抱着他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吗? 高金娴就上来抱走常胜将军,笑着对萧占说道:“萧先生,你跟个小孩子较什么劲?我们常胜将军还这么小,你和常苏又是双胞胎长得就一个人一样,我们常胜将军哪分得清,要我说,以后就让常胜将军喊你爸爸好了,这样孩子也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爸爸,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但是不可行。”萧占说着转身走掉。 属于常苏的,就是属于常苏的,他一样都不能碰。 看着萧占的背影,高金娴撇撇嘴,对常胜将军喃喃说道:“你看看你伯父,真是个臭脾气,他才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啊脾气可好了,还会做饭。” …… …… “山海,你竟然还会做饭了?”覃湖看着厨房里围着围兜忙碌的覃山海不可思议说道。 他弟弟可是古筝演奏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先生,居然也会做饭。 “看起来这两年在英国,梦瑶把你调教得不错啊。”覃湖嘴上赞赏李梦瑶,心底里还是不免心疼,她的弟弟做了心脏移植手术,能活着就好,怎么还可以让他干家务呢?会不会累?对身体有没有影响?心脏手术会不会白做,会不会突然死掉? 李梦瑶也及时为自己辩解:“大姐你可高看我了,他这个情况,谁敢让他干活啊?都是让他好好养着的,可是他呢,也是神奇,身体渐渐康复后突然就爱上了做饭,而且做的饭菜啊居然还很好吃。” 听着李梦瑶的话,再看覃山海埋头做饭乐不思蜀的模样,覃湖心下咯噔,这画面突然有些熟悉,曾几何时那个年轻人也是在覃家厨房里这样做饭菜的,当时向前高金娴夫妇俩还为他开了直播—— “山海,”覃湖颤声唤道,笑容有些古怪,“你换的是常苏的心脏?” 覃山海回头奇怪看了覃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早就知道的事情,怎么还这样问他? “你们别担心我的心脏,我觉得我的身体越来越好了,人也越来越精神了,适当的劳动有助我的身体健康,再说,这下厨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 覃山海说着,将锅里肉末蒸蛋起锅,说道:“我马上就要和梦瑶去江南了,趁我还没出发,多做几顿饭给你和妈吃,等我去了江南,你们想吃我做的饭菜,可得自己搭飞机过去了。” 覃家人都吃到了覃山海的厨艺。 饭桌上,没有覃山海夫妻俩,两人去给阳阳和宁宁喂饭去了。 覃湖问大家:“山海的厨艺怎么样?” “当了他五十多年妈,还不知道他原来是会下厨的。”桑教授一边咀嚼口里的食物一边叹道。 这并不是覃湖想要的答案。 “吃山海做的饭菜有没有吃出熟悉的味道?”这一次她把目光投向覃小津、白荷、浪和浪花,毕竟这几个人之前可是能天天吃到常苏的手艺。 被覃湖这么一问,几人面面相觑,认真品尝拒绝认真回味之后,覃小津说道:“姑姑是不是想说我爸做的饭菜有常苏的味道?” 覃湖立即瞪大眼点头,终于还是亲手养大的侄子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然而覃小津却说道:“要是硬要这么认为,那还是有些牵强的。” 覃小津吃了最久常苏的厨艺,他都否认了,白荷等人也不好说什么。 常苏过世那么久了,其实也急不得他做的饭菜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桑教授斜着眼角看了覃湖一眼,说道:“覃湖啊,山海做饭给我们吃,就不能是良心发现吗?他经历了一次生死,又活过来,有了更多的人生体验,性情转变,对老母亲有了更多孝心,对亲人有了更多感情,难道不行吗?非要被你解读成鬼附体似的。” 桑教授的话让一整桌人顿时看到刀光剑影在饭桌上盘旋,覃湖讪讪不说话了,其他人也忍着笑继续吃饭。 …… …… 萧占走到向清身边去,说道:“你是我的经纪人,你可不能方寸大乱啊。覃家大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们是不是接下来该干嘛干嘛,毕竟我还要继续在演艺圈混,你的工作也不能停,也毕竟,不能把常苏的心脏从覃家大先生胸膛里挖出来,对不对?” 这两年,对于事业,萧占的任性越来越少了,她这个经纪人其实挺省事的。 有一回活动上碰到叶波,看着萧占对向清百依百顺的样子,叶波还冲向清说了许多又羡慕又嫉妒的话。 向清不知道萧占的转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经历过一次意外,无论是生命,还是事业,都是奇迹般起死回生,他懂得珍惜了。 也或许,她是常苏的妻子,是他的弟媳,看在这层关系上,他对她照顾有加。 总之,萧占的表现让向清很满意。 “对不起,是我乱了分寸了。”向清向萧占道歉。 “如果整理好了状态,我们一起去一趟蓝花坞吧,看看影视楼建得怎么样了,之前一直只是看工程队发来的照片,还没有实地看过,《男道》这个项目也该提上日程了,剧本都好了,就等这影视楼了。” 向清便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二人抵达蓝花坞,走在蓝花楹大道上,看着盛开的蓝花楹如蓝紫色的烟霭一路飘在古筝小镇,那风景美轮美奂,广播里还有古筝的乐音,妙不可言。 好美。 向清在心里赞叹,小津真是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等到古筝小镇全部竣工,将来蓝花坞会成为著名的特色景点,届时你的这座影视楼在这里还可以卖票哦。”向清笑着对萧占说道。 两人正走着,就看见了覃山海,他正站在一栋还没建完的楼前沉思着—— 第四百二十四章 开机 “你要记住,他是覃家大先生,叫覃山海,他只是用了常苏一颗心脏而已,但他不是常苏。你不能因为一颗心脏就把他与常苏混为一人,你这样魂不守舍下去,难道你还打算嫁给他不成?” 萧占半提醒半警告的话响起,向清稳了稳心神,弱弱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萧占。” “不用谢,这也是我自己对自己要说的话。” 向清看见萧占侧颜,依然那么冷酷似冰封。 与这张与常苏一模一样的脸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常苏,他不近人情,与常苏的暖相聚十万八千里。 那么,大先生更不可能是常苏了。 向清这样想着,便唤道:“大先生。” 覃山海回过头来,“向清,萧先生。” 三个人走向彼此。 “你们/你怎么在这儿?” 同时发问,向清和覃山海都笑了,萧占没有笑。 他几乎不会笑。 向清先说道:“我和萧占一起来看看影视楼的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覃山海便说道:“我刚刚从你们的影视楼过来,建得是真漂亮,用的是哪里的设计师啊?” 向清说道:“萧占认识的人面多,请的也是国内顶尖的设计师,大先生都夸赞的话,那我就放心了。”向清说着笑看了萧占一眼,他虽然没有笑,但明显神色缓和了一下,这是被夸赞的缘故吧。 覃山海也看了萧占一眼,说道:“你们的影视楼是盖好了,但是小津的楼啊,再融不到资,怕要烂尾了。” 向清和萧占闻言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呢,大先生,没听小津说起过啊。”向清说道。 覃山海看着向清,说道:“你和小津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他啊?他自尊心强,第一次融资已经动用了我和他姑姑所有的人脉,古筝艺术圈毕竟不是大富豪,动辄就可以拿出大几千万上亿的投资,之前已经是大家合力融资两个亿,加上一些资金没有到位,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亿,到目前算是都花光了……” “这个小津……”向清刚叨了一句,覃山海就立即打断她,说道,“小津已经一直在想办法了,他毕竟年轻,能力有限。” “这样吧,大先生,我回去就和我爸提。” 覃山海摆摆手:“我和你爸什么关系?我当然提过了。” “那我爸怎么说?” “你爸最近公司资金周转也不是很顺畅,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覃山海说着看向萧占,“萧先生帮帮我们吧?” 覃山海居然向萧占求助,向清愣住,萧占也很意外。 “萧先生将要拍摄白荷的小说,这将是国内第一部关于古筝题材的电视剧,意义重大,萧先生对我们古筝界做的贡献不可谓不大,所以不如萧先生来投资我们的古筝小镇项目,怎么样?”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贡献大,所以贡献就应该再大点吗? 向清真担心萧占会当场发飙。 萧占可不是一个会被道德绑架的人。 然而,萧占并没有发飙,而是简单回应道:“还差多少?” “一个亿。”覃山海也简单回答。 陪着萧占前往影视楼,向清内心很复杂,不可思议的。 “你竟然答应?”站在影视楼内,向清问萧占。 萧占站在古色古香的装潢前,俊美容颜颇为飘逸出尘,向清能够想见将来他穿上古筝饰演一代琴师是如何的英俊潇洒。 他说道:“他都提出来了,我怎能不答应?” 是啊,一个竟然敢提,一个竟然不拒绝。 这真的是一件很奇异的事情。 覃山海与萧占熟吗?基本不认识。 以向清对覃山海的了解,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轻易跟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开口要钱的人,覃小津自尊心强还不是因为随了大先生吗? 而萧占又岂是一个别人提条件他不假思索就答应的人? “可是,一个亿诶。”这是要砸上萧占的大半身家。 萧占却说道:“投资,虽然不包赚,可也不包亏啊。” …… …… 覃家别墅,琴房。 覃小津在给学生上课,终于上完,学生起身告别。 覃小津笑着说道:“去门外把你师娘叫进来。” 学生走到门口,果然看见白荷站在那里。 “师娘,老师让你进去。” 白荷笑着同那学生点头道谢,便推门走进去。 覃小津正信手弹筝,优美的旋律充满琴室,令人赏心悦耳。 弹了一整首《春江花月夜》,覃小津才停下来看着白荷,说道:“有事找我啊?” 白荷点头。 覃小津便脱下义甲,起身走到白荷面前去。 白荷说道:“古筝小镇那边资金不足,我想了一下,打算把我手头的稿费拿出来先支持你下,还有那个小套房卖了,再支持你一下。” “你什么时候瞒着我买了个小套房,不是说那是租的吗?”覃小津佯装生气。 白荷翻了个白眼,“你难道现在才知道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只是故意假装不知道而已。” 覃小津便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我当然是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的。” 看起来二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首先,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那是你给浪和浪花买的,我不能动。” “浪和浪花还小啊,等他们长大了,我一定还能攒不少钱,到时候再给他们买大的。” 覃小津还是拒绝:“卖了的话,白描和敏敏住哪里呢?说不定他们再坚持坚持,试管婴儿就成功了,不能在这时候把他们赶走啊。” 两人正说着,覃山海就敲了门,也不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说:“我帮你拉到一个亿的投资了。” 覃小津和白荷都吃惊地张大了口。 得知那个投资一个亿的人竟然是萧占,覃小津和白荷更加吃惊了。 然而这些都是真的,因为有向清为证。 覃山海和李梦瑶已经带着孩子去了江南,接下来的事都由覃小津和萧占直接对接。 资金很快就到位了,古筝小镇虽然还没建完,《男道》却已经要开机了。 因为覃小津也要在剧中客串男主角的师父,所以也出席了开机仪式,而开机仪式上,覃小津见到了诗琳公主。 第四百二十五章 塑造 《男道》开拍,诗琳公主竟是投资方之一,还要在剧中饰演那位有着异域风情的公主。 这算是带资进组吧。 “老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诗琳公主站在覃小津面前,笑容甜美,“古筝小镇很美,蓝花坞很美,蓝花楹也好美,感谢老师,因为你的缘故让我见到了这么美的风景,认识了古筝这门古老的中国乐器。” 抛开一国公主的身份,诗琳就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有着好看的外表和性格,但是她公主的身份注定让覃小津无法将她当做普通学生对待,如果把这位公主惹恼了,很可能个人层面的恩怨就会被上升和放大。 而覃小津与诗琳公主之间还隔着常苏的一条人命,这让覃小津看到诗琳公主无法从心底里笑出来,并且表示欢迎,甚至《男道》这部电视剧的开拍对他来说很可能已经变成一个坑了。 “古筝这门乐器能得到古筝的喜欢,还有蓝花坞的风景能过得到公主的喜欢,都是一种荣幸。”覃小津客气回应。 诗琳公主目光灼灼看着他:“那么,老师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吗?” 再不是从前的诗琳公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对他的情感在英国的时候都已经挑明了,所以无需再含蓄,尤其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更可以明着问出来。 覃小津说道:“公主,我是你的老师,作为一名老师不该和自己的学生有情感纠葛,而且我已经结婚了,更不应该把公主放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尴尬的位置?老师是说第三者吗?”诗琳公主的笑容看起来光明磊落的,“老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的。” 诗琳公主的保证有没有可信度,那就要看接下来她的表现了。 开机仪式上来了很多记者,因为萧占的热度,让古筝小镇,让蓝花坞,让那美丽的蓝花楹都进入更多人的视野,云筝世家第三代传人覃小津又一次声名大噪,而古筝小镇也迎来了更多主动的投资。 一部分已经建好的场馆率先迎来观光客,喜欢萧占的粉丝也从全国各地来到云城探班,覃小津率先在古筝小镇里开了一场演奏会,各地筝迷也赶来古筝小镇看了覃小津的演奏会。这场演奏会的成功也为其他演奏家在古筝小镇举办演奏会开了先河,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覃小津没有演过戏,虽然只是在《男道》中客串,但追求完美的他还是让向清为他聘请了表演了老师上课,课后还拉着白荷与他对台词,白荷只能鞭策他记台词,还是覃浪花比较老道,直接拉他对台词,最后覃小津不能说好的台词,覃浪花全都替他说了,绘声绘色,像模像样。 覃小津和白荷看着手舞足蹈的覃浪花,突然都想到了什么。 晚上,覃浪花睡了,夫妻俩又在覃浪的琴室外看着练琴的覃浪,两人开始攀谈起来。 “浪花的未来,你有什么设想?”覃小津问。 “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我们误打误撞成了古筝世家一份子,自然是让她学古筝的好。”白荷说道。 掐指算来,覃浪花已经上小学了,再不开始学古筝可就错过了最佳启蒙时期。 一般,要走古筝专业的孩子在五六岁时开始学古筝是最佳年龄,覃浪花已经满六周岁了。 覃小津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白荷,说道:“谢谢你,白荷,但是我觉得浪花的天赋在表演诶。” “你也发现了?”作为一名妈妈,白荷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覃小津点头,伸手搂住了白荷的腰,说道:“古筝世家固然有古筝世家的使命,但也要尊重孩子自己的兴趣爱好与特长,传承古筝有浪接我的衣钵就好了。” 这么善解人意的覃小津,白荷不知道说什么好。 覃小津问:“是不是很想夸我?很想感谢我?” 白荷倒也不矫情,点点头。 覃小津就伸过他的脸,白荷蜻蜓点水印上一个吻,忽听得一声咳嗽,是桑教授。 “奶,奶奶。”二人有些窘迫。 桑教授倒是落落大方,像这种腻歪场面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人找你们。”桑教授笑眯眯说道。 白荷和覃小津都有些惊讶,已经入夜,时间也不早了,谁这么晚来拜访呢? 覃家别墅客厅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衣着并不张扬,但看得出来价格不菲,头发是好看的波浪卷,染着时髦的色系。 是诗琳公主。 白荷曾在英国与诗琳公主打过照面,知道她爱恋覃小津的事。 这一次《男道》拍摄,诗琳公主带资进组,出演剧中的公主一角,白荷也知道。 只是,这一次,诗琳公主来到中国,白荷与她尚没有接触。 这一次她贸然登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到诗琳公主,覃小津自然又刻意地握紧了白荷的手,两人十分恩爱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在公主的注视中缓缓走过来。 见两人来了,诗琳公主也站起身,甜美笑容在灯光里显得耀眼:“老师,师娘——” 听到诗琳公主对白荷的称呼,覃小津怔了怔,旋即心头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动。 至少这声“师娘”表明,公主此刻正在摆正关系。 “公主你好。”白荷对这一声“师娘”也是又意外又欢喜。 “我来到中国也有一段日子了,还没有来拜访过老师和师娘,”诗琳公主的汉语讲得很好,只有丝微的外国口音,“最近我一直在读师娘写的剧本,师娘的故事写得真好,因为我要在剧中饰演公主,我很想把这个角色塑造好,所以特地上门拜访一下师娘,想和师娘聊聊这个人物,师娘毕竟是原著的作者,和师娘聊聊,能帮我更好地塑造这个角色。” 原来如此啊。 “还有,老师,”诗琳公主看向覃小津,“公主在剧中是要跟着男主角学古筝的,我也很久没有上老师的课了,老师能否安排一些时间给我上上古筝课。” 两个要求合情合理,覃小津和白荷都答应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及时雨 一棵棵蓝花楹排成一排,在路边延伸着队伍。 蓝花坞里的蓝花楹种植经过专业团队的设计有了更好地规划,展现出了更美的园林造型。 金静推着轮椅上的金胜英走在蓝花坞里,她们视线尽头是园林工人正在种植新的蓝花楹苗。 在指导工人种植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姐妹二人眼帘,二人很快便认出那是牛叔和叶知秋。 金静推快了轮椅,想过去同二人打招呼,就听轮椅上传来金胜英冷冷的声音:“怎么,想让老朋友看我的笑话?” 金静的笑容僵住,脚步也放慢了。 “什么老朋友啊?哪里来的老朋友啊?”金静赔笑,“姐姐,你一直说你想来蓝花坞看看萧占他们拍戏的情景,我今天带你来了,我们一起去问问,萧占那座‘筝楼’在哪里好不好?” 金胜英冷冷说道:“叫什么姐姐?叫我金胜英就可以了!” 金胜英这样冷嘲热讽的语气,金静最近可听太多了,现在面对金胜英的坏脾气和刁难,金静总是包容,不还嘴,不反驳,只默默受着,就像当初的金胜英对她一样。 “以前我是正常人,你当我是姐姐吗?你连名带姓叫我不要太爽啊,现在我是残废了,你反倒认我当你的姐姐了?” “哎呀,姐姐,你是姐姐啊,我是妹妹,姐姐和妹妹计较什么呢?金静从未有过的好脾气,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 她指着前方:“那里有指示牌,‘筝楼’在往前走就能到诶。” 金静话音落,牛叔和叶知秋就看过来。 二人看见了金家姐妹赶紧匆匆交代了其他工人,走过来,二人都打招呼:“大金老师小金老师——” “牛叔,知秋小哥哥——”金静急忙挥手打招呼,脸上带着她一贯滑稽风格的笑容。 “大金老师。”牛叔和叶知秋的视线都落在金胜英身上,二人同时都不说话,看着金胜英的目光也充满了同情和关心。 金胜英最受不了这种沉默。 坐轮椅的这些日子,她每次在家里发脾气,要求金静带她出去逛街。金静拗不过,每次推着轮椅上的她上街逛街后,总是会迎来各种各样的同情的或者看稀奇的目光,那个时候就是金胜英最受不了的时候。 一如此刻。 金胜英一如既防开始大发雷霆。 她的双手拍着双腿,嘴里发出大声的吼叫。 金胜英突然的情绪激动,让牛叔和叶知秋都吓了一跳。 金静对二人歉然说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先带我姐姐去看萧占拍戏。” 金静急急忙忙推着轮椅就往前走。轮椅已经推出老远,还能听见金胜英大吵大闹的声音。 牛叔和叶知秋看着金静的背影越发同情。 “大金老师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牛叔问叶知秋。 叶知秋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大金老师也是蛮可怜的。”牛叔想到金胜英一个女孩子双腿残废,坐在轮椅上,心里就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叶知秋却说道:“我觉得小金老师也蛮可怜的,如果大金老师一辈子站不起来,她就要一辈子照顾她吧。” 叶知秋的话提醒了牛叔。 牛叔说道:“以前这小金老师是不是脾气挺刚烈的?刚才怎么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大金老师脾气这么坏,也没见她还嘴。从前印象当中好像大金老师才是那个受气包。” “筝楼那边拍戏不让人员靠近,小金老师带着大金老师没那么容易看到萧占拍戏的。” 叶知秋想着刚才大金老师发脾气的样子,不由自主拔腿过去。 大金老师要是看不到萧占拍戏,估计要一阵闹腾,这闹腾起来小金老师也不好收场。看得出来,现在小金老师是很让着大金老师的。 要是惹出了大动静,惹恼了剧组那边的人,恐怕小金老师要替大金老师收拾烂摊子。 金静推着金胜英的轮椅渐渐靠近了筝楼,金静边走边讨好地对金胜英说道:“姐姐你看,那就是筝楼,漂不漂亮?那里还有萧占的海报,那是萧占在《男道》里的古装造型,好帅啊,他手里的就是古筝啊,这是国内第一部古筝题材的电视剧呢……” 金静絮絮叨叨,金胜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筝楼看见了萧占看见了《男道》的海报,但是脸上却是黑沉的,并没有兴奋。 两人正走着,就听见前面有人出来拦路。 “对不起,前面在拍戏,不让靠近!”出来拦路的保安还不止一个。 金静堆着笑脸说:“我们是来探班的……” “探什么班,快走开!”保安一个赛一个凶悍。 金静只能停住脚步。 金静一停下,金胜英就又哭又闹起来,她拍着大腿大吼大叫,金静给了保安们一个难为情的抱歉的眼神,然而对方却并不通融,而是凶悍地驱赶她们。 “再大吵大闹影响拍剧,我们就报警啊!”保安们威胁了一句就扬长而去。 “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片场也进不去啊。” 金静跟金胜英赔着小心,然而金胜英却不依,像个不讲理的孩子,她闹腾得太激烈,一下就掀翻了轮椅,金静傻眼了。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金静急忙去抱金胜英。 其实,金胜英像这样从轮椅上摔下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带着那么点故意,故意让金静费力将她重新抱上轮椅。 每次,金静将摔倒的金胜英抱上轮椅时都大汗淋漓,这一次,金静将轮椅扶好,又去抱金胜英,却怎么也抱不动。 天气很热,金静的衣服已经汗湿了。 “姐姐,你稍微主动点,自己也出点力啊,再这么耗着,咱们俩人都要中暑的。”金静费劲喊着。 然而金胜英就是如一滩烂泥:“主动?我一个残废怎么主动?” 金静觉得自己都要绝望了,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突然有一双大手抱起了金胜英将她安放在了轮椅上。 金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叶知秋。 真是及时雨!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两个世界的人 金胜英重新坐回轮椅上,叶知秋拍拍轮椅推手,对金静笑了笑。 金静急忙道谢:“谢谢你啊,知秋小哥哥。” 叶知秋说道:“你们想看萧占拍戏,可以找白小姐啊。” 这部剧,白荷是原创作者加编剧,带两个人去现场探班,应该不是问题吧? 有叶知秋出主意,金静立即联系了白荷,白荷很快便赶来了蓝花坞。 叶知秋领着金静和金胜英到阴凉的地方纳凉,并等待白荷。 等待白荷的过程中,金静与叶知秋顺便攀谈了几句。 “听说你和四月老师正在恋爱啊?”金静没话找话。 叶知秋笑道:“小金老师这八卦的时效性不行啊,这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金静惊讶。 虽然时过境迁,但叶知秋的笑容还是有些落寞:“已经分手很久了。” “啊?为什么啊?” “因为是两个世界的人哪。” 一直不说话的金胜英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就像金静和弓翊那样,是两个世界的人。” 金胜英语气很冲,还含着讥笑,让金静有些尴尬,没想到叶知秋也很尴尬,但他还是说道:“小金老师还不知道吧?四月和弓翊在一起很久了。” 金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突然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空气越发闷热。 她一直忙着照顾金胜英,又要照看琴行的生意,每天不是围着学生转就是围着瘫痪的姐姐转,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关心弓翊了。 弓翊已经彻底从她的生活里退出去,或者无所谓退出去,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她辛苦地单恋一场,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金老师,你怎么了?”叶知秋问。 金静看着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便喃喃说道:“天,要下雨了。” 白荷来了,联系好了剧组那边,领着金静、金胜英走到筝楼下。 筝楼里传出剧组拍戏的声音,金胜英突然说道:“我要回家。” 金静尴尬,“姐姐,白小姐亲自过来帮我们辛苦联系,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 不待金静说完,金胜英就没好气道:“我说了我不想看拍戏了,我要回家!” 金静歉然看着白荷,白荷了解地笑笑,说道:“小金老师,可能大金老师累了,你快带她回去吧,改天大金老师想来探班再联系我就是了。” 金静只好带金胜英离开。 今天有覃小津的戏份,覃小津一早就出发了,化妆、候场,白荷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的面了,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他拍戏吧。 白荷转身进了筝楼。 金静推着金胜英的轮椅,还没走出蓝花坞,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金静急忙拿着备用雨伞撑开遮在金胜英头上,金胜英却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拍开了她的雨伞,任由雨水冲刷自己,金胜英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 金静跑去捡雨伞,发现雨伞已经被金胜英扯坏了。 她也湿漉漉地回到金胜英身边来。 没有雨伞遮蔽,也只能任由雨水冲刷自己和金胜英。 金静仰头看天,雨水重重拍打着她的面颊,她感到恣意,只有这样,别人就不知道她哭了吧?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失踪 筝楼,影视棚内。 正在拍摄的是一场覃小津与萧占的对手戏。 棚内堆积出海水、海岸的模样,还搭着绿布,用来后期画背景用。 镜头里,覃小津与萧占正坐在海边,两人正在习琴。戏中,覃小津是萧占的古筝老师,覃小津只要本色出演就可以,倒是萧占饰演的公子,性格与他本人相距甚远,看得出来萧占演技不错,在覃小津跟前说台词的样子与白荷认识里的萧占简直判若两人。 拍摄现场除了演戏的两个人,其他人都寂静无声,白荷悄悄坐到了白茶身边,白茶看见她瞪大眼睛与她交流了一下。 白荷拿出手机给白茶发微信:今天没有女主角的戏吗? 白茶用微信回:女主角已经拍完今天戏份回酒店了。 白荷可惜了一下。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早几年饰演一部穿越剧走红的女明星,后来嫁给了剧中的男主角,两人结婚生子颇折腾了几年,《男道》是她产后复出的第一部剧。 白荷对这个女主角特别满意,她气质清新,但在剧中的女将军的造型又很潇洒倜傥英姿不凡,正是白荷心目中的白大将军。 白荷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跟萧占念叨了一句如果林诗诗来演白将军就好了,萧占就真的请来了林诗诗。 “姐夫头一次触电,表现不错呢。”白茶又发了微信过来称赞覃小津。 白荷回:“我在家里给他说戏呢,哈哈哈哈哈。” 白茶回了无数个抠鼻、翻白眼的表情。 姐妹俩正互动着,白荷肩头就被人拍了一下,白荷回头,竟是诗琳公主,她也正在现场看眼员拍戏。 诗琳公主朝白荷做了个手势,白荷便起身跟着她出去了。 白茶回头时,二人已经离开了片场。 再看绿布前,覃小津和萧占已经拍完了一场戏,白茶赶忙拿着萧占的水杯、小电风扇这些东西和其他助手一起迎上去。 导演喊了咔,那镜头前又恭又爱的一对师徒立刻冷脸,谁也不理谁。 白茶一边喂萧占喝水,一边对覃小津说道:“姐夫,姐姐来了。” 覃小津顿时精神振作,去找白荷,但他穿着古装,先被服装师簇拥着去换衣服了。 等覃小津换回衣服再来找白荷时,并未找到白荷的人,他给白荷挂了手机,手机没有接通,覃小津有些急了,去找白茶,白茶说道:“我姐和诗琳小姐一起走的。” 诗琳公主的身份在片场是个秘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富家千金,因为想当明星,所以自掏腰包买了个角色演演。 覃小津给诗琳公主打电话,也是没有接。 看着覃小津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萧占问白茶:“他火烧屁股的,怎么了?” “去找我姐姐了吧。” 白茶一边替萧占整理戏服,一边说道。 “白荷来过了?” 白茶点头:“不过又走了,是和诗琳小姐一起走的。” 听了白茶的话,萧占目光一闪。 “少爷,你要干嘛?”白茶一把按住准备起身的萧占,提醒道,“少爷,你不能逃戏啊,不然到时候那些新闻又要乱写你耍大牌了,这是我姐姐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少爷你得认真拍。” 萧占又坐回了椅子上—— 第四百二十九章 绑架 白荷醒过来,觉得头痛欲裂,依稀记得自己正被诗琳公主带出筝楼讲话,两个人站在蓝花楹树下还没讲几句话,就出现几个人,将两个人塞进一辆车带走。 上了车,白荷就被迷昏了。 眼前是一个房间,装修摆设都很豪华,像是某个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白荷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去开门,门被反锁了,门外有人争吵的声音。 白荷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能听出是诗琳公主的声音。 难道自己被诗琳公主绑架了? “通差,你赶紧把白小姐放了。” 隔着门,也能清晰听到诗琳公主的声音。 如此说来,不是诗琳公主绑架的她,甚至诗琳公主让对方放人。 通差是谁? 无论是谁,总之是诗琳公主认识的人。 “要我放人,可以,但你要跟我回泰国。”一个男人的声音。 泰国。 白荷听到了关键词,怪不得那男人的汉语一口泰国腔。 “我现在不能回去,你看到了,我要拍戏,我有工作,我不是来玩的。” “拍戏,工作?别自欺欺人了,”男人不屑冷笑,“诗琳,你就是借口来中国见覃小津的。” 白荷叹息,狗血的剧情还没有翻篇吗? “你不跟我回泰国办婚礼也行,那我们就在中国把婚礼办了吧。” “不可以!”诗琳公主严词拒绝。 “那你就跟我回泰国办婚礼!”男人也很坚决。 “通差,我是你的未婚妻,这是事实,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再不嫁给我,我都要老了。” 两个人吵到激动处,已经说回母语。 但白荷依然听得懂。 为什么呢? 因为英国之行回来后,白荷就去进修了泰语。 既然有个情敌是泰国人,自然要搞懂对方的语言,不然连对方说什么都听不懂。 还以为自己是多此一举,没想到诗琳公主真的来到了中国,还引来了她的未婚夫。 上一次,这对未婚夫妻搞事情,让常苏搭上了一条命,覃小津也是幸运捡回了一条命,这一次不会又要祸及什么人吧。 白荷觉得头痛,她环顾房间,看着窗户外,似乎这个房间的楼层在高楼,这是插翅难飞。 恨自己不是一只鸟。 什么也做不了,也跑不了,白荷干脆重新躺回大床上。 诗琳公主进来的时候,白荷在装睡。 诗琳公主便在房间里椅子上坐着等,等到白荷假装自然醒。 “我这是在哪里?公主,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白荷佯装什么也不知道。 诗琳公主是真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走到白荷面前,笑着说道:“你昏倒了,我就把你带来了这里。” “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然,小津该找我了。” 白荷只想开溜。 诗琳公主却说道:“我已经给老师打过电话了,老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而且我告诉了老师你要和我一起住几天,和我说一说剧本里公主这个角色。” 诗琳公主真的给覃小津打过电话了吗?白荷持怀疑态度。 “我的手机呢?”白荷问。 诗琳公主说道:“掉了吧。” 白荷:“……” 第四百三十章 撞车 “白小姐,约好了要同我说一说公主这个角色,一直都还没有成行,不如就趁这几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公主这个角色吧。” 听公主这样说,白荷便既来之则安之,回道:“好啊。” 二人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 高层,视野开阔,人的心情也心旷神怡。 “这个角色我就是为诗琳公主你写的,”白荷很坦诚,“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你的人,对你也不了解,许多事都是从小津嘴里得知,我只是尽可能地用我的文字去还原,在我心中,公主是个可怜人。” 诗琳公主一颤:“不是可恶的人,反倒是可怜人吗?” 白荷扭头给了诗琳公主一个笑容:“生在一个国家皇室,喊着所有人都羡慕的金钥匙出生,可是却连婚姻都不能自主,爱的人求而不得,却要因为别人的目的而与不爱的人在一起,让自己的终身幸福去成全别人的野心、工具,这样的公主,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情有可原,都是可怜人,而不是可恶的人。” “哪怕,我有心破坏你和老师的感情,你也不觉得我可恶,而是觉得我可怜吗?”诗琳公主的笑容凉凉的,带着点悲伤,又显得幽深莫测。 “我和小津的感情你破坏不了。”白荷很淡定,平和的语气透着自信,“如果我们的感情可以被人轻易地破坏,那我们就不会走到一起。” 她和覃小津已经见识过彼此最糟糕的事情,还能坚持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不可能是脆弱的,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坚固。 “破坏不了感情,那破坏婚姻呢?”诗琳公主反问。 白荷轻笑:“公主,你是小津的学生,不管你出身多高贵,可你既然拜了小津为师,你就该尊重她,也该自重。好歹我是你的师娘,你一直威胁自己的师娘,甚至诋毁自己的老师,这样不好。” 诗琳公主一愣,说她威胁师娘她认,说她诋毁自己的老师,她什么时候诋毁了? “诋毁我的老师?”诗琳公主不解。 白荷笑着说道:“你一直说要破坏我和小津的婚姻,不就是不信任小津的为人,不相信我和他的婚姻坚不可摧,这不就是一种诋毁吗?” 诗琳公主抿唇,一时无法反驳。 白荷拍拍她的肩,说道:“好了,女孩子不要一直沉溺在情情爱爱里,好吗?可不可以专心搞事业?你既然来了中国,还带资进组,难道不是为了拍好《男道》这部电视剧,不是为了塑造好公主这个角色?那你就专心点哪,拿出点专业精神来,虽然演戏可能不是你的专业,但既然干了,就得把她干好,公主你说是不是?” “来来来,我给你好好讲讲这个角色吧,让你听听原作者的心声,这样有助于你创作。”白荷给了诗琳公主一个灿烂的笑容。 诗琳公主在这样明媚的笑容有些怔忡。 老师,就是被这样的笑容吸引的吗? …… …… 白荷失踪了,覃小津调出蓝花坞的监控,看到白荷和诗琳公主一起被几个陌生男人带上一辆小车,走了。 所以,还是这诗琳公主搞事情吗? 覃小津挺生气的,正要去找诗琳公主,诗琳公主倒是派了秘书来找他。 中年秘书两三年未见,发福了不少,脸上因为有了肉,看起来比之前亲和了许多。 “覃先生,诗琳小姐说她和白小姐讨论完人物,会送白小姐回来的,请覃先生不要着急。” 当着旁人的面,秘书自觉改口称诗琳公主为诗琳小姐。 覃小津怎么可能不急? “白荷在哪里?我要去见她。”覃小津不容商榷,语气坚定。 秘书似乎已经意料到覃小津的反应,她耐心解释道:“诗琳小姐知道你担心白小姐,如果覃先生实在担心白荷小姐的安危,那就让我押在你这里当人质好了。” 覃小津看着若无其事笑的秘书,差点没绝倒。 他要一个老秘书当人质干什么?他只要他自己的妻子平安归来啊。 覃小津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覃小津扭头,是白茶。 白茶说道:“姐夫,少爷说,他知道诗琳小姐下榻的酒店在哪里。” 覃小津坐上了萧占的车。 开车的是白茶。 这种私人行程,白茶都是司机。 这些年,通常白茶开着车,载着萧占去个无人的地方停下,然后他说她听,他一股脑倾吐苦水,而她当他的垃圾桶。 此刻开着车,白茶时不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后座上的覃小津和萧占。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萧占。萧占沉着脸,一如他一贯的表情,苦大仇深,全世界欠他五百万的样子。 “专心开车!”萧占注意到白茶的偷窥,没好气提醒道。 萧占没提醒完,白茶就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辆车相撞,她急打方向盘,躲避了来车,却直接撞上路旁的树,萧占和覃小津在后座上齐齐向前倾去—— 白茶心里咯噔[无名 fo]一下,糟了。 “白茶,你没事吧?”覃小津喘口气问白茶。 “我没事,车有事!” 还好她刚刚车速不是很快。 白茶解了安全带下车,覃小津和萧占也跟了下去。 但见车头已经撞进树干里,树和车都伤得不轻,而自己还能安好。 白茶顾不得庆幸自己,就去看萧占,紧张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萧占没事。 白茶又去看覃小津:“姐夫,你也没事吧?” 覃小津说道:“得赶紧找人来修车。” 白茶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忽见萧占大步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一头钻进车里。 “少爷,少爷——”白茶和覃小津追过去时,载着萧占的出租车已经开远了。 白茶想给萧占打电话,发现萧占的手机正在车里响动,她冲覃小津抱歉说道:“姐夫,我不知道诗琳小姐下榻在哪里,只有少爷知道。” 这个萧占怎么说话不算话,撇下他们自己走了呢? 覃小津郁闷。 萧占坐着出租车直达一家五星级大酒店楼下,出租车司机递了二维码到后座上,说道:“是扫支付宝,还是扫微信哪?” 萧占愣住,他没带手机,也没带钱。 第四百三十一章 你知道常苏是怎么死的吗 我,我给你签个名吧。”萧占不好意思说道。 “签名?你以为你是……”司机看见了车后座上那张俊美的脸,立即吞下了“谁”,改而激动说道,“萧占!你是萧占!” 司机递来自己的手机,萧占在手机壳上签了名。司机又递来本子,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了递过来……最后,司机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 萧占拉着司机的手,在他手心签下了名字,司机忍不住咬住自己另一只手,露出娇羞的笑容。 “要不要合影?”萧占主动问道,司机惊呆了,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他激动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映出自己与萧占两张脸。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一万点暴击那种。 萧占替他按下了拍照按钮,说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像一个相声演员——” “我的天哪,你是说小岳岳吗?脸大像个囊——”司机还在恍惚中,萧占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真的是萧占哪!”司机透过车窗看见萧占大步流星进了酒店大堂。 从酒店收银台到顶层的总统套房,萧占不知道签了多少个字,合了多少张影,总之他终于站在了总统套房的房门外,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泰国男子来开了门。 “我找诗琳小姐。”萧占冷着脸说道。 看到眼前这张脸,通差呆了呆,萧占已经推开他闯了进去。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萧占,诗琳公主从沙发上站起来,见萧占身后通差难看的脸色,她说道:“他不是常苏!” 通差看看萧占又看看诗琳公主,还是无法回神。 “他是大明星萧占,是我拍的这部电视剧的男主角。”诗琳公主有些没好气。 虽然已经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但通差看着萧占那张和常苏一模一样的面孔,还是有些忌惮。 诗琳公主没有看通差,而是问萧占:“萧先生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今天就是请假而已,明天我就会回剧组拍戏的……” “我找白荷小姐。”萧占打断诗琳公主,冷冷说道。 “白荷小姐?”诗琳公主立即笑道,“萧先生好奇怪,找白荷小姐,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萧先生不知道白小姐家住哪里吗?还有啊,你和白小姐什么关系,要找不也应该是我的老师来找吗?” 萧占懒得理会她,径自去每个房间找人,每个房间都是空的。 诗琳公主跟在身后,说道:“萧先生,我都说了白小姐不在这里。” 萧占退回到客厅里,见通差正悠闲坐在沙发上。 通差向萧占耸耸肩,说道:“没有在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萧占一把拉过诗琳公主,掐住了诗琳公主的脖子,通差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想干嘛?你赶紧放人!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通差的威胁,萧占不为所动,只是说道:“把白荷交出来,否则……”萧占使劲掐了下诗琳公主的脖子,诗琳公主发出一声低呼。 通差急了,找了一把水果刀出来,指着萧占:“你快放了我的未婚妻,不然你走不出这里。” “你交出白荷,我就放了她。”波澜不兴的语气,却是妥妥的威胁。 诗琳公主在萧占手上,说道:“如果,我们已经把白小姐杀了呢?” “那我就杀了你!”萧占不假思索说道。 “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和你不相干的人,为了一个别人的妻子,毁了你自己的前途,你是大明星啊。” 萧占打断诗琳公主的话,说道:“我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成全她的梦想保驾护航,如果她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有意义,当不当大明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你,爱她?”诗琳公主心头有些震动。 萧占用沉默回答诗琳公主的问题。 诗琳公主突然说道:“或许,还有一件事,对你来说也有很重要的意义,你知道常苏是怎么死的吗?” 诗琳公主指向通差:“是他害死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当时 白荷回来了。 覃小津又惊又喜,然而白荷却惊魂甫定,抓着覃小津,颤声说道:“萧占,出事了。” 萧占涉嫌谋杀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 《男道》拍摄全面搁浅,剧组已经解散,只留下筝楼的摄影棚,一片狼藉。 向清聘请的律师在看守所会见萧占。 律师说:“萧先生,我是你的辩护律师,请你讲当天发生的事情不要漏过任何细节地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为你辩护,如果你是冤枉,我一定会帮你洗刷冤屈。” 然而,萧占说:“人就是我杀的,他是杀死我弟弟的凶手,我要为我弟弟报仇。” 萧占的语气极为平静,身上套一件马甲式的看守所服,看守所羁押的日子让他越发清瘦,也越发清隽。 “萧先生,你知道你这样的态度,对你自身非常不利吗?死者通差可是国外大财阀的公子……” “我知道,不管他什么身份,他都是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我也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律师还想再说什么,萧占却已经起身跟着看守所民警离开了。 律师走出看守所,看见在外等候的向清摇了摇头。 “姚律师,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向清急切又困惑。 律师说道:“他根本就不配合,咬定了说自己就是凶手,他这是一心求死啊。” 向清身边,白茶沉吟了一下便离开了。 萧占出事了,白荷和覃小津都很忧虑,什么剧组,什么《男道》,现在都不重要了,只希望萧占能化险为夷。 网络上关于萧占案子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粉丝们不相信萧占会干出这样杀人的事情来,可是案子涉及跨国,又涉及一个权贵家的接班人,实在是兹事体大,哪里是粉丝的力量可以挽救的? 而白荷和覃小津都在苦思冥想,可以如何救萧占,但是太难了。 再难也要为萧占奔走。 那毕竟是常苏的孪生兄弟,看在常苏份儿上,也要拼尽全力。 通差是诗琳的未婚夫,白荷和覃小津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去求诗琳,白荷坚信案发当时诗琳在现场,她知道真相,然而诗琳公主已经回国了。 白茶约出了白荷。 一见白荷,白茶就止不住地哭。 萧占出事,白荷知道白茶心里不好受,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两只眼睛已经哭肿成核桃,眼里布满红丝。 白荷一边替她擦泪一边说道:“大家都在想办法,你要挺住啊,不要等萧占从看守所出来,你却已经倒下了,到时候还怎么继续当他的助理,怎么照顾他啊?” 她不需要他当什么大明星,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大姐,你帮帮少爷吧。”白茶乞求。 白荷说道:“我和小津都一直在想办法,只要我们大家不放弃……” “可是少爷他自己已经放弃了。”白茶说着泪如雨下,“向清姐为他聘请了辩护律师,然而他根本就不配合。” “为什么啊?”白荷不解。 白茶摇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大姐,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少爷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那就是你——” 这些年来,萧占对白茶倾诉的所有心事都被白茶说与白荷听。 从孤儿院里那个被欺负的孩子,得了一颗漂亮姐姐给的棒棒糖,一直到多年后的重逢,她已为他人妻,而他只能将一腔爱恋埋藏。 他常常在自己的情感里左右摇摆,是要爱要抢,还是隐忍守护? 不能守护她的人,还可以守护她的梦想吧。 他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为她的梦想保驾护航。 她要让她在一世风雨后迎来绽放的舞台,他要让她做一个梦想成真幸福美满的人。 而他,无数的伤口只能找自己的小助理舔舐,只因为这个小助理是她的亲妹妹。 他与她说话,每日看着她,便仿佛每日与她在一起一般。 他说他从来不知道他这样一个高傲、目空一切的人,也可以爱得如此卑微。 “他不是卑微是伟大,”白茶又哭又笑,对白荷说道,“少爷不会杀人,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有误会,他不能就这样白白死掉,姐姐,你该帮帮他,你要稳住他的信念,只有他想活了,他的案子才有转机。” 白荷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想起萧占这些年为她做的种种。 她不是死人,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深义重。 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她的才华够得上一匹千里马吗? 即便勉强够得上,也欠缺发现她的千里马。 萧占自觉地做了这个伯乐,为她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做了他最大的努力。 不论别的,但论这份知遇之恩。 不管这份知遇之恩还掺杂多少萧占的私人情感,对于白荷来说,她都责无旁贷。 姚律师再次来到看守所,给萧占带了一封信,是白荷的亲笔信。 萧占看着信纸上娟秀的字迹,面上的寒冰渐渐消融了,信纸的结尾还画了一支棒棒糖。 “我想等你出来,听你亲口跟我说你和我的故事……我还想等你出来,亲手给你剥很多很多的棒棒糖……你一定要出来,如果你出不来了,我的梦想怎么办呢?” 萧占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除了演戏,他在生活里是一个不会哭的人。 但是,那女人柔软的笔触触到了他的内心,令他对她的情感又一下决堤了。 “萧先生,白小姐和覃先生已经奔赴泰国了——”姚律师说道。 萧占一颤。 姚律师继续说:“大家都在为你努力,所以萧先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 萧占低下头,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当时的情景—— 通差拿着刀刺过来,他躲开了,诗琳小姐冲了上去。尔后他也冲了上去,一会儿是他与通差搏斗,一会儿是通差与诗琳小姐纠缠,一会儿又是他与通差纠缠—— 那把刀始终在通差手上,尽管他一直想要抢过来,并重重刺进通差的胸膛,那害死常苏的凶手全程都在耻笑他,激怒他,但最终他倒在地上,那把刀插进了他的胸膛,而握着那把刀的人变成了诗琳小姐—— 第四百三十三章 代价 诗琳公主并没有住在金碧辉煌的大皇宫里。 她住在一片绿树成荫的安静街区,这里的王宫建筑庄严肃穆,低调而不奢华。 从中国回来,她就魂不守舍的。 想到通差的死,想到父王为她收拾烂摊子,解除婚姻,安抚通差的家人,答应了一定要向中方提出引渡申请,将萧占引渡到国接受审判,但因为萧占是中国公民,中方有权拒绝引渡申请,而父王正为了安抚通差的父母,正与中方协调…… 太多事了,往日里阳光开朗的诗琳公主失去了笑容。 她的面前摆着一架古筝。 诗琳公主坐在古筝前,百无聊赖弹着那首《凤求凰》,这是覃家父子都教授过的曲子,这么些年,她早就弹奏得深得精髓。 只是,越弹越伤感。 凤求凰啊,凤求凰,何其难,何其难。 嘣的一下,筝弦断了,诗琳公主吓了好大一跳。 秘书急忙走过来,跪在她的脚边,捧着她的手检查,用泰语说“公主,你没事吧?” 诗琳公主懒懒的,心不在焉说道“没事,琴弦断了,你帮我换一根。” 秘书为难“公主,我不会啊。” 诗琳叹息,换琴弦是她最不想干的事情,如果此刻有人能替她换琴弦就好了。 诗琳公主郁闷的思绪又飘远了—— 秘书在她耳边说道“公主,真的不打算见一见覃先生和白小姐吗?” 那两个人已经来国有几天了,一直求见,她一直避而不见。 他们来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为了要帮助萧占洗脱嫌疑。 “见。”诗琳公主突然改变了主意,这让秘书有些欢喜,忙不迭就让人去请覃小津和白荷来皇宫见诗琳公主。 诗琳公主看着脸上难掩激动的秘书,问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两个人那么好了?我说要见他们,看你激动的。” “我是替公主高兴,”秘书说得情真意切,“我知道,公主没有见他们是不会安心的,见了他们,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公主的心也就能踏实了。” 覃小津和白荷很快被带来见公主,他们不仅穿上宫廷服饰,还入乡随俗,对公主施了国礼仪。 见两个人匍匐在地上,诗琳公主很震撼,也很感慨。 “你们来求我也没用,一切都是萧占自己的选择。”诗琳公主说道。 “公主既然可以让他做出选择,也一定可以改变他的选择。”白荷抬起头说道,她目光雪亮,一脸坚定。 “他做出选择是为了你,也只有你才能让他改变选择。”诗琳公主话中有话。 白荷与覃小津互视一眼,覃小津便对诗琳公主说道“无论是萧占,还是我和白荷,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们该如何选择,公主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与其问我们要如何选择,不如公主直说吧,公主要我们怎么选择呢?” 诗琳公主看着覃小津一副肉在砧板上悉听尊便的神色,哑然失笑。 “真羡慕你们和萧占,可以为彼此牺牲自己,只是,你们愿意为了萧占的清白和自由,牺牲到什么程度呢?”诗琳公主始终带着忧伤的语气,“如果我愿意还萧占清白,但是要你们牺牲婚姻为代价,你们愿意吗?”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上半部完结 公主,这算是开出条件了吗? 地上的两人一时没有言语。 诗琳公主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覃小津身边,说道:“老师先帮我换一根筝弦吧。” 覃小津一怔,目光落在那架古筝上,有根弦崩断了,一头在古筝上,一头掉落地上。 覃小津起身走过去,从琴盖里拿出一根匹配的筝弦,搬起古筝换弦—— 公主蹲下身,平视着白荷,此时此刻,白荷的脸惨白的,但依然含笑,说道:“好,成交。” 那边,覃小津换筝弦的手一顿—— 诗琳公主点点头,也笑容苍白,说道:“你果然是个仗义的人,不枉萧占愿意为你牺牲自己,事业、前途,乃至生命。” “诗琳公主,你到底用什么威胁萧占了?”白荷哑声问道。 诗琳公主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通差趁你昏迷的时候,拍下了一组你的照片……” 那边厢,正用扳手调音的覃小津成功崩断了一根弦。 而白荷,蓦地感到一阵恶心,有一种想呕的冲动,但生生咽下了。 …… …… 故事到这里,《筝爱一心人》第一部的故事就暂告一个段落了。 感谢亲们一直追更到这里,七十几万字了,你们的耐心让我敬佩。 那么,我们的故事是不是要结束了,这本书是不是就在这里完本了呢? 当然不是。 从明天开始,要开启下半部的故事。 是不是很好奇,下半部我会写些什么? 古筝,依然是这个故事里的一个元素,所有人物因为古筝结缘,生发出相应的爱恨情仇。 为了更好地开始下半部的故事,我和大家一起捋一捋一些问题: 1萧占是不是成功洗清了杀人嫌疑? 这个大家不难猜到答案,既然覃小津和白荷远赴泰国求助诗琳公主,诗琳公主又开出了条件,只要白荷和覃小津答应公主的条件,诗琳公主一定会做萧占的证人,证明他的清白,通差的死和萧占无关,诗琳公主也只是正当防卫。 通差的案子让萧占的事业毁于一旦,他的明星生涯是就此斩断,还是能继续翻红,这就看向清这个经纪人的能耐了。之前,萧占糊过一次,也是向清把他重新做红的。 2白荷和覃小津还能在一起吗? 他们的心是永远在一起的。 3白荷是不是怀孕了? 这个,看下半部吧。 4季童让白描和郭敏敏试管成功了没有? 有,不然她的医术就要受质疑了。 5四月和弓翊结婚了吗? 有。 6叶知秋能忘掉四月吗? 这个,问叶知秋自己。 7金静能忘掉弓翊吗? 这个,问金静。 8金静是不是和叶知秋在一起了? 这个,问他们俩自己。 9覃浪考上音乐学院附中了吗? 这个,必须的。不然,覃小津的脸往哪里搁? 10覃山海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又和李梦瑶成功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之后,他还能活多久? 心脏移植手术后,最长的案例是活了三十年,希望大先生可以突破这个记录。 11覃湖教授,她为什么单身,有没有爱情经历? 肯定有,只是上半部来不及写到她。 12轮椅上的金胜英能等回刘峥嵘吗? 我不知道你们还可以想出哪些问题,总之,我们下半部故事见。 明天见。 第一章 覃思 微博热搜已经爆炸。 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道娱乐圈一线女星赵美好的新恋情。 这是赵美好第一次向公众公开承认自己的男友,可以看出她对这一次恋情是多么慎重和认真,圈里圈外人士都揣测,赵美好这次是奔着结婚去的。 赵美好十六岁出道,在娱乐圈打拼了整整一十六年,从电视剧里的丫鬟演开始,到如今奠定娱乐圈一线大花地位,赵美好的打拼史流血又流泪,有多少风光就有多少心酸。 赵美好的奋斗史中自然少不了绯闻,绯闻男友从富商到权贵,可以排成一条长龙,而公众面对赵美好的成功也要调侃一句:每一个成功女人背后都站着一群男人! 阅尽风帆的赵美好终于不再谈地下恋情,而将自己的恋情暴露在公众视野中,要让自己的恋情接受公众的挑剔,赵美好的决心可想而知,而这位让赵美好一改常态的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怎么会是他?” 向日葵传媒影视经纪公司,总裁办公室。 办公桌后的总裁椅上,男人放下手机,不解地看着办公桌对面也在真皮班椅上坐着的女人。 男人五十不到的年纪,正是事业有成最有魅力的时候,再加上男人有着俊美的外表,深邃的眉目让人望一眼便有坠入深潭的感觉,他的举手投足都让人着迷,哪怕此刻皱眉发出一声疑问,也让他充满儒雅的气质。 但是男人英俊的外表在对面女人眼中已经激不起任何涟漪,因为这张脸她看了将近二十年,已经免疫了。 “的确让人大吃一惊。”女人回答男人的话。 女人比男人大不了多少,也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同样是事业有成魅力不减当年,那股成熟的风韵让她原本好看的容颜更加动人。 “会不会是炒作?”男人第一反应。 “没必要吧,”女人作出客观分析,“赵美好的咖位是在帮这个男人抬轿啊,如果是炒作对赵美好来说,有什么好处?” 赵美好新恋情里的男主角石峰也是艺人,只是咖位比起赵美好来要掉好几个档次,顶多算个二三线。 石峰并没有帅气的外表,甚至他的气质有些土,演技还不错,是个实力派,却绝对算不上明星,他的确不符合赵美好一直以来的审美。 上一次和赵美好传绯闻的还是港星里一个海归小鲜肉,不仅在欧洲留过学,是个高学历,而且有着出色的外表。 莫说圈里人,就是普通观众和网友看到赵美好公布与石峰的恋情,第一反应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好白菜被猪给拱了。 “不是炒作的话,那就是真爱。”男人的背靠在总裁椅上,眉宇间露出玩味的神色,蓦地,他腾地坐正了身子,冲办公桌对面的女人说道,“覃思现在在哪里?” 男人过激的反应让女人吓了一大跳。 “覃思?”女人正想说什么,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男人的秘书走进来,说道:“萧总,向总,外面有一堆记者等着采访覃思小姐。” “向清,你马上给覃思打电话,让她别看微博别上网,还有小颜,你马上登陆覃思的微博账号,将她的账号锁定,千万不能让她发微博。” 萧占交代完向清和秘书小颜就冲出办公室,但还是来不及,覃思此刻已经发出了一条微博: 我的青春喂了狗,祝你原地爆炸,渣男! 这条微博虽然没有带上赵美好和石峰公布恋情的话题,更没有艾特石峰的微博,却被嗅觉敏感的媒体和网友嗅到了八卦的信息,紧接着“覃思”两个字就上了微博热搜。 “覃思吃醋”、“覃思骂石峰”、“石峰前女友”、“覃思石峰”等等相关话题在微博热搜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小颜打开电脑的微博页面,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 向清始终打不通覃思的电话,又听到小颜的那声“天哪”,忙走到小颜身边去,一看电脑屏幕上跳跃的微博热搜,她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覃思啊!” 向清嘀咕一声就给萧占打电话,电话那头,萧占说道:“覃思交给我,网络上的影响交给你摆平。” 萧占知道覃思在哪里。 花园别墅,是覃思在北京的住处,是她进入娱乐圈赚到第一桶金后给自己买的房子。 这个住处连向清都不知道,只有萧占知道,因为覃思的第一桶金根本不够买一套别墅,是萧占借给她的钱,当时说:“就当做我提前把你两年的片酬预支给你,反正你是我旗下的艺人。” 覃思知道,萧占对她的疼爱才不是因为公司老总和旗下艺人的关系。 从小到大,萧占是覃小津之外最疼爱她的男性长辈,他包容她的所有任性。 甚至,他当年拍摄完电视剧《男道》之后就息影了,开了影视公司,和向清一起携手将经纪事业做大做强,并在她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就签下了她,高考时陪着她参加艺考,她终于凭借自己超高的表演天赋考上了中戏,也成了他力捧的对象。 经过多年包装和营销,现在的她是娱乐圈当红小鲜花,颜值与演技俱佳,可是在事业风头无两的时候,她偏偏要去谈恋爱,和娱乐圈好男人石峰纠缠不休。 他一直苦劝她,要慧眼识人,但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石峰毕竟大了她几岁,以一副老实好男人的外表情场上如鱼得水,覃思在情感上的单纯哪里是他的对手? 两人分分合合,且根本没有分手干净的情况下,石峰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线大花赵美好的男朋友。 这对覃思的打击太大了。 她穿着宽大的睡袍在别墅内走来走去,手里端着一杯红葡萄酒,另一手正提溜着酒瓶。 她面颊潮红,已经喝了两杯,因为不胜酒力,正头晕脑胀着。 可是,今夜的心情,不喝酒她不知道还能干嘛。 她急躁地走来走去,一不小心滑倒,酒瓶摔落,玻璃酒杯更是撞在桌角,砰的一声碎裂。 她的身子跌倒在地上,手腕扎在酒杯的玻璃碎片上,登时鲜血涌了出来。 她慌了,她只是心情难受,但不想死啊。 可是面对突然的受伤,她不知所措,哇哇哭了起来。 好在,门及时被推开了,她最信赖的人冲了进来,嘴里喊着:“浪花,小浪花——” “啊,萧叔叔。”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晕血,还是疼的,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整个人就昏迷过去—— 第二章 丧礼 医院外,一堆娱乐记者正在围堵,当红小鲜花覃思受伤住院的新闻在大半夜让微博几度瘫痪,关于覃思的话题已经挤掉赵美好和石峰官宣恋爱的话题,荣登微博榜首。 “疯了疯了,萧占,你怎么可以送覃思来医院呢?” 病房内,向清正冲萧占发火,萧占却伸手在唇上“嘘”了一声,说道“覃思还在休息,向清,你声音太大了。” 向清有些无语地看着萧占“覃思这么任性,都是你惯的!” 萧占一点儿都没有被斥责的不高兴,反而嬉皮笑脸说道“向清,你这样说,对我不公平,论谁更宠覃思,我怎么跟覃小津比?所以,他是爸爸,我只是‘萧叔叔’。” 向清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萧叔叔居然还有心思吃醋?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不只是萧叔叔,在浪花面前你是萧叔叔,但是在覃思面前,你可是萧总,你是她的老板,你有点职业精神,好吗?” 自从进了娱乐圈,覃浪花就有了一个艺名,叫覃思。 覃思,萧占亲自给浪花取的艺名。 “好,既然我是老板,那我现在命令你——向大经纪人,去摆平医院大楼外那些记者,别让他们乱写!” “已经来不及了,网络上现在各大新闻都在报道,覃思是为了石峰自杀的,刚好覃思又伤在手腕上,这天大的误会怎么说得清?”向清懊恼走到病床前,看着正在输点滴的女孩子,哪怕闭着眼睛昏睡着也依然美丽得发光,“萧占,当时到底怎么回事?覃思,真的为了石峰……” “不可能!”萧占一口否认,“石峰那个渣男,不值得。” “可是覃思一向对石峰都死心眼,我们之前怎么劝她都听不进去的。”对于网络上的议论,向清将信将疑。 萧占则完全不信,“石峰毕竟是覃思的初恋,对初恋死心眼,对于女孩子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经历了就明白了,这种事情旁人劝是没有用的,她自己跌倒了,撞南墙了,疼了伤了,懂得回头了,这也是好事啊。” “那还怎么会受伤?怎么会见血?” 萧占的目光落在覃思细白的手腕上,那里正包扎着纱布,他眼里含着心疼,语气却很坚定“我觉得,是意外,而已。” 床上躺着的女孩子,双眸紧闭,长睫毛却跳动了一下,眼皮底下眼珠子正在转动。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让她的眼睛又重新紧闭,一动不动了。 向清接听完手机,愁眉不展看着萧占,说道“是石峰团队打来的,说我们覃思如果再蹭他和赵美好恋情的热度,那就别怪他要放出大招了。” 床上,女孩子的眼珠子又在眼皮底下转动,长睫毛又开始颤动—— 向清不忿说道“石峰在威胁我们?背靠大花果然腰杆子硬了。” 萧占沉吟“也不一定是石峰的意思,说不定是大花的意思,只是明面上必须石峰跳出来,只有手撕我们覃思,才能向他的新女朋友表忠心啊,哼,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放出什么大招。” 萧占唇角一勾,发出一个冷笑。 “萧占,这个时候,你不能意气用事,你要为我们覃思着想,她虽然很红,是流量,可是在娱乐圈,到底是个新人,还这么稚嫩,她经不起摧残的,”向清觉得自己必须给萧占泼冷水,“你也说了这可能不一定是石峰的意思,而是赵美好的意思,赵美好是谁,赵美好有今天是只有一把刷子的人吗?她背后有多少资本和权贵在支持她,退一步吧,我们覃思犯不着为一个劈腿的渣男赔上自己的事业啊。” “可是他们说我们覃思故意蹭他们的热度,这不是事实啊。”萧占还在为覃思辩解,“覃思并没有为石峰自杀,微博热搜也不是我们让人上的……” “我们不是故意蹭热度不假,但我们可以故意不蹭热度,我马上联系微博方面,让他们撤热搜。” 向清才说完手机又响起来。 “是不是石峰团队?让我来接。”萧占对着向清伸出手去。 向清盯着手机屏幕,不安道“不是,是——小津。” “一定是看到覃思的新闻了……”萧占刚念叨了一句,就看见向清神色不对,语气也提高了“什么?桑教授过世了?” 萧占一凛,病床上原本还躺着的女孩子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 …… 从北京飞回云城,一行人终于出现在殡仪馆,在桑教授的遗体告别仪式上,送了桑教授最后一程。 覃思哭成了泪人。 一直以来那么疼爱她的太婆婆这一次真的走了。 桑教授已经九十几岁了,一直以来她都和覃思开玩笑说,一定要活到一百岁再死,要做百岁老人,要看着覃思嫁人生子,可是她终究没有等到,也终究没有活过一百岁。 这些年,桑教授的身体也并不好,好几次都病倒了,又被抢救回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走了。 覃思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一时半刻无法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上一次这么悲伤的,还是在外婆去世的时候。 不管明月女士是不是一个好妈妈,明月女士都是一个好外婆,特别好特别好的外婆。 覃思很感念外婆对她的好。 她和石峰谈恋爱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只有明月女士支持她。 明月女士摸着她的头说“姥姥支持你,不是因为喜欢石峰,而是因为我外孙女喜欢她,外孙女就算喜欢一头猪,我也会去喜欢那头猪。” 那时候,覃思就会扎在明月女士怀里撒娇说“哎呀,姥姥,石峰他不是猪不是猪啦。” 明月女士就笑着说“他姓石,那他是石头好了。” “哎呀,姥姥——” “他叫石峰,那他是一座山好了。” 于是,她就和明月女士笑成一团。 那么美好的时刻都过去了,那些爱她的人都不在了。 为什么爱她的人都要离开她呢? 覃思又想到了石峰,眼泪止不住又流下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浪花,开门,是我——” 是萧占。 。 第三章 巴掌 覃思走去开了门。 萧占端了一碗鲈鱼汤走进来,鱼汤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汽,诱人的香味钻进覃思的鼻子,令她顿时有了食欲,但还是忍住了。 “没事,吃吧,没让你向清阿姨知道。”萧占将鱼汤放在桌上,用汤匙搅拌着,一边呼气吹凉,一边笑着补充,“知道也不怕,你受伤了,鲈鱼汤补补,还可以让伤口恢复得快些,这是特殊情况,向清阿姨会理解的。” 覃思更担心的是覃小津和白荷:“我爸妈他们……” “刚刚啊,你爸和你妈说要亲自给你送进来,被我支开了,这几天忙着你太婆婆的丧礼,他们没有时间刷新闻,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萧占说着,将汤匙递给覃思。 “谢谢你,萧叔叔,帮着我瞒着我爸妈。”覃思乖巧地接过汤匙。 如果被覃小津和白荷知道她受伤的事,只怕会被好一顿教训。 萧占宠溺一笑,说道:“主要还是你,演技好。” 覃思忍不住“噗嗤”一笑。 “快喝汤吧,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萧占温柔地催促。 “萧叔叔,你这个习惯啊,和我爸一模一样,喜欢吃新鲜热乎的东西。”覃思一边喝汤一边调侃萧占。 萧占心里看天,他和覃小津何止饮食习惯一样?审美,喜欢的女人,也都一模一样,好吗?奈何,他运气不佳,人家覃小津混上了“爸爸”,他却只混个“萧叔叔”当。 “你看看你,眼睛都哭肿了,你太婆婆如果知道,一定会心疼的,你太婆婆就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的,当初没让你弹古筝,没让你肩负起古筝世家传人的使命,不就是因为你喜欢演戏吗?他们觉得让你从事你喜欢的职业能更让你开心,所以家庭会议之后,才一致同意让你学表演。” 萧占的声音很有磁性,覃思被他的声线迷住,心里赞叹:怪不得萧叔叔年轻时是影视歌三栖明星。 而萧占,继续迷死人不偿命,娓娓道来:“如果你在娱乐圈并没有很开心,反而让自己受伤,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太婆婆走得也不安心哪。” “我知道,萧叔叔,你说了,只有我自己亲身经历了,疼了痛了受伤了流血了撞南墙了跌倒了,我才懂得回头啊。” 原来,他说的话她都听到了,所以在医院的时候其实是假睡? 萧占心里感到欣慰。 手机铃声响起,是向清。 萧占接听了,手机那头传来向清急迫焦虑的声音:“萧占,迟了,我们迟了——” “向清,你慢慢说。” “萧占,你快看微博。” 挂断向清电话,萧占立即打开了微博,热搜词条上赫然是“石峰声明”的话题,后面还跟着“覃小姐劈腿”、“覃小姐出轨”等话题,萧占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点开“石峰声明”的话题,第一条石峰微博便跳入眼帘,他的脸顿时黑了。 覃思见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萧叔叔?” 萧占第一本能是要把手机藏起来,但片刻挣扎之后,还是把手机递给覃思,说道:“浪花,这一次,我们真的摔倒了。” 覃思接过手机,看到了石峰的声明—— 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了。 这些年,她终究是错付了。 …… …… 江南,越剧院。 排练厅的舞台上,越剧院两大台柱——男小生张之匀和当家花旦李眉正在排练新版越剧《家》。 作为巴金老先生激流三部曲中的第一部,上海越剧院已经首演了这部舞台剧,获得了巨大成功,而江南越剧院是首次排练该剧。 在都是女小生的越剧行当里,男小生是宝贝。 而在“十生九尹”的小生行当里,张之匀以委婉缠绵、纯朴隽永、清新舒展、跌宕有致、洒脱深沉的唱腔艺术,成了尹派小生里的佼佼者,将尹派唱腔的“圆润糯”三大特点发挥到极致,被誉为“越剧王子”。 戏迷则叫他“张帅”。 张之匀在《家》中饰演大哥觉新,而李眉饰演的是表姐钱梅芬。 此刻,两人正在舞台上排练梅林重逢的一出,此时的梅表姐经历了不幸的婚姻,而觉新也失去了妻子瑞珏,两个伤心人互相怜惜感怀,真正是断肠人看断肠人,流泪眼望流泪眼,柔肠百折,泣不成声。 台下,伴奏的乐队哀婉跌宕,张之匀的唱腔也是令人肝肠寸断,与他搭档的李眉已经哭成泪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剧情中,沉浸在张之匀的唱腔里,悲伤的情绪无法自拔,而突然冲进排练厅的女人破坏了这一切。 “张之匀——”一声大吼,乐队戛然而止,张之匀的唱腔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冲进来的女人。 排练厅角落里坐着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看向她。 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有着精致的五官,只是微微发胖的体质令她看起来身材圆润,脸也显得很圆,整个人看过去就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她浑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冲上舞台就给了张之匀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无声的排练厅里响起,那么突兀。 众人短暂发愣之后,纷纷回神,乐队人员都冲上了舞台,而李眉也过来拦住已经发疯的女人,避免她进一步伤害张之匀。 所有人都拦着那女人,人墙将张之匀与那女人隔开在两个世界里。 她在她的世界里愤怒悲伤怨恨,而他在另一个世界里麻木,犹如木头。 “丽娟,丽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 所有人都劝着那女人,那女人没有息怒,反而涕泪俱下:“你们先问问他,问问张之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们放开她,让她说,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张之匀的脸上有女人留下的清晰的巴掌印,而他的眼里布满红丝,他实在是受够了。 每一次,她都是捕风捉影,栽赃于他,戏迷喜欢他,她吃醋,同行与他在舞台上演才子佳人,她吃醋,就说和他搭档的李眉就没少被她骚扰威胁。 这次,他想看看她到底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只见王丽娟掏出手机,情绪激动地举到众人跟前:“你们看,都上新闻了,上微博热搜了,越剧王子张之匀婚内出轨娱乐圈小鲜花覃思!” 听到覃思的名字,角落里那个始终安静坐着的年轻人腾地站起来—— 第四章 师哥师弟 年轻人疾步走上台,一个箭步就跨到那歇斯底里的女人跟前,年轻清秀的脸上蕴满怒气,提高了语调,声音也气得发抖“王姐,请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和我师哥之间的家务事为什么要扯上覃思?” “哦,对了,”王丽娟拨开人群,冲到年轻人面前,手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又是苦笑又是冷笑又是嘲笑又是愤懑,“覃思那个小贱人是你的侄女啊,你这个当叔叔的人是怎么管教侄女的?破坏别人的家庭,当小三,劈腿,出轨!” “你胡说什么!”年轻人一下就怒了,俊秀的面容嗖的贴近了王丽娟的面孔,吓得她又缩回人群中,“你,你想打人?你一个大小伙子想打女人不成?” 人墙又隔在王丽娟和年轻人之间,王丽娟紧张的语气又变成了嚣张的,“你们覃家都出的什么人啊?叔叔比侄女还小那么多岁,你爸是老来得子吧?你们覃家都乌七八糟的作风,才会养出覃思那样的小三,贱人——” “你——”年轻人气愤地要冲上去,王丽娟又尖叫着“打人了”,人墙又过来阻拦年轻人。 在一阵乱哄哄里,张之匀气得吼道“够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张之匀。 他穿着长衫,这是戏里觉新的戏服,半边脸颊上是鲜红的指印,他悲伤的,疲累地看着王丽娟——他的妻子。 他的气质原本是儒雅的温柔的带点文弱,非常适合觉新这个角色。 此刻,他看着他妻子的模样像极了那个在强势封建礼教面前无能为力的大哥觉新,他告诉二弟觉民,他遇见梅表姐了,她过得很不好,他很难过,觉民质问他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 他不是觉新,他是张之匀。 所以,他决定反抗。 “丽娟,”他声线低沉,带点沙哑,笑得凄然,“我们,离婚吧。” “之匀!”旁观的人们喊起来。 喊声藏着劝阻,藏着不理解。 就连愤怒的年轻人也错愕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王丽娟血红着眼睛,一字一顿说道。 “我们,离婚吧。”张之匀说着不再理会众人,大步走下了舞台。 他穿着背影的长衫随着他毅然决然离去的走动,留下好看的弧度。 就连背影,都是一个角儿,一个腕儿。 “师哥——”年轻人跳下舞台,追了上去。 年轻人身上穿着的是民国时期的学生装。 不错,他在《家》这部越剧里,要饰演的是三少爷觉慧。 那个接受了西方文化知识的熏陶,有着先进的思想、昂扬的斗志,新时代的新青年觉慧。 而年轻人跑下舞台,奔向张之匀的背影就是活脱脱的觉慧。 排练厅外,年轻人终于追上了张之匀。 “师哥,你现在不能离婚!”年轻人拉住张之匀,带着警告和提醒的语气。 “覃汉,离婚不是我今晚才有的想法。”张之匀脸上的疲惫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我知道,我知道你和王姐之间有很多很多问题,很多很多矛盾,这段婚姻让你非常非常痛苦,可是师哥,你现在和王姐离婚,你有没有想过对覃思的影响,王姐都说了,你们的事已经上新闻上热搜了——” 覃汉虽然是年轻人,可他从不看和覃思有关的新闻、话题,覃思进了娱乐圈,那些娱乐圈的营销宣传炒作,他看了糟心。 “覃汉,”张之匀有些哭笑不得,“我和覃思,没有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覃汉立马就说道,“可是我知道没有用啊,公众不知道啊,媒体和营销号又唯恐天下不乱,为了流量为了钱,他们什么都杜撰得出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杜撰了什么。” 张之匀这才想起来,王丽娟说的覃思和他的新闻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他就在手机上看到了石峰的声明,看到了“覃小姐在和他恋爱期间出轨张先生”的字眼,而在这条话题里阅读量和点赞数量最高的一条的微博是狗仔晒出的他和覃思搀扶彼此的一系列连拍照片。 在那条微博下面,自称知道内幕的网友很快就扒皮出了张先生的底细张之匀,越剧表演艺术家,尹派小生,越剧王子,张帅等等,还配上了他饰演的越剧里的各种舞台照、剧照。 覃汉也凑过来看张之匀的手机,不由骂道“无中生有,阴谋诡计,栽赃陷害!” …… …… 覃家别墅书房门外,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探头探脑。 他文质彬彬,即便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依然风度翩翩,可以想见他年轻的时候有多丰神俊朗,只是帅气的外表与他此时的动作十分不搭。 “干嘛鬼鬼祟祟的,覃先生?” 肩头被人一拍,覃小津扭头,对上了白荷那张眉头微蹙似笑非笑的脸。 “我担心覃思——”覃小津朝书房内望了一眼。 白荷说道“有萧占和向清在呢,你就不要瞎掺和了,危机公关他们才是专业的。你啊,去给你儿子上古筝课去,快。” 在白荷严厉的眼神里,覃小津只好说道“是,覃太太。” 时光荏苒,岁月如斯夫。 一晃,他们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她恭敬称他“覃先生”,而他也不再唤她白小姐,而是尊一声“覃太太”。 覃小津被支开了,白荷顶替了覃小津刚才站着的位置,向书房内探头探脑。 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萧占、向清和覃思正坐在书桌旁开会。 “必须马上开新闻发布会澄清此事。”萧占的声音传出来。 “开新闻发布会也好媒体见面会也好,都是空口说白话,我们得拿出证据。”向清的声音。 “哎呀,小叔给我发证据过来了,太好了。”覃思欢呼的声音。 “覃汉发了什么过来,快给我们看看!”向清迫不及待的声音吗“太好了!太好了! 门外,白荷松一口气,露出释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有萧占和向清在,覃思遇到任何危机都可以化险为夷。 而她,还是去顾好那父子俩为好。 。 第五章 白发 琴室内,摆放着两台古筝。 两把古筝后面坐着父子俩。 “覃笙,你弹琴的时候专心一点。”对面高中生模样的青少年突然停下弹琴,盯着他看,覃小津不由严肃皱起眉头。 覃笙,再过几天就满十八周岁的青少年,丝毫没有畏惧父亲的怒气,只专注盯着覃小津的头发“爸,我看到你的一根白头发了。” “白,白头发?”覃小津的声音都颤抖了。 别以为只有女人怕老,男人更怕。 “快,快帮你爸拔一下。”覃小津惶急催促。 覃笙于是离开琴凳,走到覃小津身边去,戴着义甲的双手在覃小津的头发里乱拨一气。 “覃笙,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拔一根白头发,同时拔掉一撮黑头发。”覃小津一脸戚戚焉。 覃笙已经逮到了那根白头发,它在一群黑头发间傲然挺立。 “找到了,找到了。”覃笙激动地喊。 覃小津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脑袋和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身形一晃,覃笙会错手阵亡几根黑头发。 然而覃小津等半天,覃笙却没有开始拔那根白头发。 “怎么了?愣着干什么?”覃小津不耐烦。 覃笙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爸,妈说,拔一根拔白头发会长出八根白头发的。” “别听你妈胡说,没有科学依据。你倒是快点啊!” “哎呀,爸!”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吓死我了。”覃小津被覃笙的惊呼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覃笙说道“爸,我又发现了你好几根白头发,是不是上一次我帮你拔了一根白头发后长出来的啊,让我数数是不是八根,妈说了拔一根拔白头发就会长出八根白头发的。” 覃小津也被吓到“真的很多白头发吗?” “真的真的。”覃笙忙不迭点头。 “你们俩在干嘛?”白荷端了一盘水果走进琴室, “妈,爸有好多白头发!”覃笙惊呼。 “我看看。”白荷放下水果,走过去。 覃笙自觉让出自己的位置,白荷站在覃小津身边,双手温柔地探进他的发丝间。 “妈,你快看哪,爸的脸吓得都绿了!”覃笙凑在覃小津面前,嬉笑起来。 白荷伸手拍了覃笙一下“覃笙,你干嘛吓唬你爸啊,哪里来的白头发?一根都没有看到啊。” 听见白荷的话,覃小津松口气“覃笙,你到底搞什么鬼?” 覃笙看看白荷又看看覃小津,神色古怪,“真的没有吗?我刚刚明明……” 白荷瞪了他一眼“你说完你爸白头发,是不是又要说我老眼昏花?” 覃小津立马瞪起眼睛,威胁覃笙道“你敢!” “我不敢,我当然不敢,”覃笙悻悻然坐回琴凳上,“哼”了一声,“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要向他告状,说你们两个成年人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孩子。” “你马上就十八周岁了,还小孩子呢。” “就是,也不害臊。” 覃小津和白荷互视一眼,眼里藏笑。 覃笙愤愤然“马上就,说明我还没啊,我现在还是小孩子啊。”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爸,妈,我十八周岁成年礼的时候,大哥会回来为我庆祝吧?” “会的,”覃小津说道,“但是就你把云筝代表曲目弹成这样,你到时候什么脸皮见你大哥啊?” 覃笙抿了抿唇,嘿嘿笑道“那爸,我们赶紧接着上课吧,本来课上得好好的,都是你的白头发搅的。” “你还好意思怪我?一定是你不想专心上课,就故意说我有白头发。上课上课,专心点!”覃小津说着开始弹曲子。 白荷的视线落在他的头上,那里的确有几根白头发了—— …… …… 江南。 张之匀拉着行李箱打开卧室门,就看见王丽娟站在门口。 “我不让你走!”王丽娟孩子气地伸出手,挡住他去路。 “如果你不想跟我离婚,就不要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丽娟,你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张之匀的苦口婆心在王丽娟耳朵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给了她撒泼的理由“你就是嫌我老了,我们女人年龄大了,就应该成熟稳重,只有像覃思这样的年轻女孩才有资格撒娇,对不对?你说是不是?” 张之匀心头沉甸甸的,憋闷,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王丽娟身后豪华的客厅,却只看到了满目萧瑟。 想当初,他们从恋爱到结婚,也算白手起家,虽然他的岳丈是越剧院的领导,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要送房送车支持他们的小家,但他都拒绝了,他和她一起租房过清贫日子,随着他的事业越来越好,在越剧圈内名气越来越响,成角成腕,先是有了小房子,后面又换了大房子。 他发誓要给她好的生活,回报她当初为了爱情下嫁的选择。 只是,婚姻是一门学问。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突飞猛进,另一个人停滞不前甚至后退,要比两个人齐头并进的婚姻凄惨很多。 那个没有迈进的人陷入越来越多的恐慌与不安里。 他是个心肠柔软的人,他总从自身找原因,她的无理取闹被他视为是自己给予她的安全感不够,所以他一味退让,后果便是她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到了如今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美好,只有相看两厌,一对名副其实的怨偶。 她要求他放弃舞台,只做他的丈夫。 可是他怎么可能舍下越剧,舍下戏迷,舍下舞台? 这些已然是他真正的生命意义所在了,是比他生命还要重的东西。 就当做他是个自私的人好了,一段成为桎梏与枷锁的婚姻,一个已经不爱他只想将他占为己有的妻子,在他热爱的舞台和艺术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竞争性。 “丽娟,我们两个走到如今,你让我太失望了。” 张之匀推开王丽娟执意走了出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王丽娟在他身后喊,“你是要去见覃思!” “我的确是要去见覃思,”张之匀回头,按捺着脾气,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去找她,是因为她的团队要我配合他们去开展覃思的危机公关,覃汉是我同门师弟,覃思小时候也跟着我老师的师妹学过越剧,也算是我的师妹吧?如今,她的事业遇到了这么大的难题,作为师兄,我不应该挺身而出帮她一把吗?何况这件事情涉及到我,我也该去自证清白,给我的戏迷们一个交代。” “冠冕堂皇!”王丽娟冷笑,“令狐冲还是岳灵珊的师兄呢!不也肖想了自己的师妹?” 王丽娟大步冲到张之匀跟前去,一把夺过他的行李箱,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反正,张之匀,你今天休想踏出家门,如果你执意要去见覃思,我也找记者做采访,就说覃思勾引我的丈夫破坏我的家庭!” 看着王丽娟那满是戾气的面孔,张之匀唇角紧抿,许久终于说道“丽娟,如果你伤害覃思,那么我就将蜜儿的身世,公之于众。” 王丽娟只觉五雷轰顶。 。 第六章 覃霄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王丽娟不敢直视张之匀,面色已经瞬间惨白。 张之匀没有再同她说什么,而是从她手上拿过了行李箱。 这一次,王丽娟没有阻挠,任由张之匀拉着行李箱越过她,径自向外走去。 王丽娟没有阻挠了,但是门外张之匀还是被拦下了。 拦他的是他的岳父,王丽娟的父亲。 王院长见张之匀从房内走出来,立即黑沉了脸。 “爸。”张之匀走到他面前,低唤了一声。 王院长呵斥道:“你都要和丽娟离婚了,我当不起你喊我这声‘爸’!” 王院长怒不可遏。 张之匀并没有辩解,而是任由他训斥。 “张之匀,你如今成角成腕了,就忘记当初我怎么力捧你了吗?你要不是成为我的女婿,娶了我的女儿,你会有今天?我把越剧院所有资源都砸在你身上,我给你排戏,台台戏你都是当家小生,我为了捧你,被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说我假公济私,为了捧红自己的女婿,挤走其他优秀的女小生,你如今翅膀硬了,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王院长骂到一度咳嗽不止,张之匀想上去帮他拍背,刚伸出手,就被他喝止:“你不要碰我,我不想和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有任何接触!” 张之匀也有傲气,不让碰就不碰呗,他走还不行吗? 可是他刚走几步,王院长又来拉他,骂道:“张之匀,你今天要是敢离开这个家,你一定会后悔的!” 王丽娟从门内奔出来,拉开了王院长,说道:“爸,你让他走,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王丽娟说着泪流满面,看在一贯疼爱女儿的王院长眼中,怎一个心疼了得? 王丽娟看着面容愁闷的张之匀,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语气,缓和了声调,说道:“你要离婚,我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 “房子、车子、家里的积蓄,都给你。”张之匀面无表情说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一旁,王院长又怒了,“我们王家缺你这几个臭钱吗?丽娟的青春你要怎么赔?” “爸,你先不要说话,我和之匀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王丽娟恼怒喝止了父亲,“你先进屋去!” 见王院长没有动,王丽娟生气道:“你倒是进去啊。” 王院长这才不甘愿进了屋子。 王丽娟重新看向张之匀,她想伸手摸他,他立即后退了一步。 王丽娟怔了怔,无声叹息地收回了手,说道:“我同意你离婚,但是,求你不要告诉蜜儿……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蜜儿的父亲,好不好?” 张之匀没有吭声,也没有看王丽娟,一脸的麻木不仁,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王丽娟眼眶酸胀,又有眼泪落下来,她低声下气地乞求:“之匀,算我求你了。” “好。”张之匀说着,不再看王丽娟,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听到脚步声,王院长从屋内冲出来:“张之匀,你真的要走?你真的要和丽娟离婚啊?” 面对王院长的喊声,张之匀头也不回,决然而去。 王院长气得跺脚,冲着张之匀背影喊:“张之匀,你个狼心狗肺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丽娟离婚,我当初怎么把你捧起来,我现在就怎么把你毁掉!” …… …… 覃汉火急火燎冲房间内喊:“妈,我行李箱收拾好了吗?师哥已经出发去机场了,我再不出发,要赶不上飞机了。” “快了快了,马上,”房间里传出李梦瑶的声音,“阳阳,你别急,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沙发上,覃山海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看着一身休闲装的年轻人,说道:“对你妈说话口气好点,她是你妈,又不是你的保姆,让你这么指使来指使去的。” 覃汉嘿嘿笑道:“爸,你心疼妈,可是妈也心疼我啊,妈她就乐意被我指使。” 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覃山海越发皱紧了眉头,“你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以后,你妈也不能一辈子替你收拾行李。” “所以趁现在就多疼我一点嘛。”覃汉走过去挽住覃山海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覃山海立即嫌弃擦着自己的脸,但掩藏不住唇角笑意:“恶不恶心?恶不恶心哪?” “是很恶心。”伴随一个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就出现在父子俩视线里。 她穿着好看的裙子,长发披肩,整个人阳光又时尚,声音却和她母亲一样温柔甜美:“阳阳,你亲妈就好了,爸就留给我亲了。” 女孩子说着走过去在覃山海另一边坐下,挽住他的胳膊,亲了他另一边脸颊。 这一次覃山海没有嫌弃,更没有用手去擦,还乐淘淘的。 覃汉骂道:“爸,你真偏心!” 覃山海“啧”了一声:“她是你妹妹,你可是她哥哥,你妹妹的醋你也吃?” “就是。”女孩子得意地朝覃汉抬了抬下巴。 覃汉也朝女孩子挑挑眉:“听到没有,我是你哥哥,以后要叫我哥哥,不要叫我的名字。” 女孩子才不依,她抬杠道:“那是因为妈生咱俩的时候是剖腹产,所以让你在我前面生出来了,要是妈是顺产,那就是我先生出来,所以实际上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宁宁,你又说这些有的没的,一点儿都不尊重你哥哥。”李梦瑶拉着覃汉的行李箱走到客厅里,她已经是五十好几,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就像三十多岁的模样。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婉。 她将行李箱放好,看着覃汉,说道:“收拾好了,阳阳,可以出发了。” “谢谢妈,妈最爱我,不像爸就偏心宁宁。”覃汉调侃了一句就站起身,女孩子也跟着站起来。 覃汉“咦”了一声:“妈,怎么有两个行李箱?” “那个行李箱是我的。”女孩子大方说道。 “你什么意思,覃霄?”覃汉问。 所有人都看向女孩子。 第七章 大侄子 “我要和阳阳一起去云城。”覃霄说着走过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覃山海和李梦瑶都从沙发上站起来。 覃山海说道:“覃汉去云城是去帮助覃思公关的,你去云城干嘛?” 覃霄忽闪着她雪亮的眼睛:“爸,妈,奶奶去世了,咱们一家也没有回去奔丧——” 李梦瑶立即打断覃霄的话:“那是因为,你外婆也走了,咱们得留下来办你外婆的丧事先,这和云城那边,你姑姑、你大哥他们都商量好了的,等咱们在这边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再一起去云城祭拜你奶奶。” “我知道我知道,”覃霄声音清脆,“现在外婆的后事都处理清楚了,我们应该去云城了。” “可是你爸约了医院的体检……”李梦瑶皱眉。 “所以啊,”覃霄挽住了覃汉的手,“我和阳阳先去云城等你们,等爸爸体检完,妈和爸再来云城和我们汇合。” 覃霄说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覃汉,满是乞求的眼神。 覃汉便说道:“爸,妈,覃霄安排得也没错,你们不用担心覃霄,我会照顾她的,我是哥哥嘛。” 覃山海和李梦瑶还没来得及说不可以,覃汉、覃霄已经拉着各自的行李箱飞也似地溜出了家门。 “喂,这两个孩子。”李梦瑶嘟哝。 覃山海就拍拍李梦瑶的肩,笑着说道:“别担心别担心,他们都是大人了,再说,他俩是双胞胎,同进同出,很正常。” 李梦瑶还是不放心,覃山海又说道:“这两个捣蛋的家伙都走了,咱们两个二人世界,不好吗?” 李梦瑶这才“噗嗤”一笑。 顺利坐上自家的车,顺利往机场而去。 覃汉扭头对一旁玩手机的覃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早点去云城,第一时间见到我那大侄子吧?” 被猜中了。 覃霄眯起眼睛给了覃汉一个假笑:“我是为了参加我那小侄子的十八岁成年礼。” “爸和妈难道不会来参加?” 覃汉伸手捏住覃霄的鼻头,覃霄立即撒娇着叫起来:“哎呀,哥哥——” 覃霄好不容易才会喊一声“哥哥”,覃汉这才满意地放了手,并拿出了哥哥的样子:“坐车别玩手机,也不怕头晕?” 覃汉说着从覃霄手里抽走了手机,覃霄顿时急了,伸手来抢,哪里抢得着? 覃霄不乐意了,说道:“你也就大我那么几分钟,我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覃汉呵呵地笑:“这可真没办法,谁让我运气好呢?想我那大侄子大了我们那么多岁,可也只能当大侄子。” 提到覃浪,覃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奚落覃汉道:“大侄子这次回国后可就是双博士学位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覃汉才不在意,以他对自己的自信和自我认同程度,根本不会被覃霄打击到。 他乐呵呵说道:“我是越剧小生,我和大侄子攀比什么?倒是你,你可是跟着爸和妈打小学古筝,要继承咱们古筝世家的衣钵,你要是不能像大侄子那样,去世界顶级音乐学院进修个音乐教育学博士,你倒是像他一样先考个姑姑门下的古筝博士啊。” 覃湖是国内为数不多能够培养古筝博士的导师,像弓翊就是国内首个古筝博士,而新一代里,像覃浪这样读到古筝博士的青年演奏家屈指可数。 所以,覃浪一直是覃霄的偶像。 “我先把古筝硕士毕业了先吧,”覃霄一点儿都没有急,“古筝博士啊,早晚的事。倒是你,覃汉同学,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张之匀那样名角大腕哪?” 说起覃汉学越剧还有点渊源。 李梦瑶母亲是个越剧演员,年轻时候一直是剧团里的越剧花旦。李梦瑶和覃山海定居江南后,两个孩子年幼少不得要李梦瑶父母搭手,而实际上,覃山海和李梦瑶古筝事业繁忙,两个孩子大多数时候是跟着外公外婆的。 外婆是越剧演员,两个孩子打小就跟着外婆的艺术特长,久而久之,覃汉就对越剧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再后来,大一些了,覃山海和李梦瑶要让两个孩子子承父业,肩负起古筝世家传人的使命,在弘扬传承古筝艺术的道路上前赴后继,奈何覃汉却表示自己要当个越剧演员。 覃山海和李梦瑶也算开明,认为一个人不能被物驾驭,既然覃汉不能像覃霄这样喜爱古筝艺术,那也就不勉强了。 好在外婆毕竟是越剧演员,能够为覃汉学越剧拜老师牵线搭桥,引路指明灯,几经辗转,覃汉和张之匀就都拜在了尹派门下,成了尹派小生的同门师兄弟。 小小年纪在戏校学戏,覃汉相当刻苦,毕业后便考入了越剧院,在越剧院里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他有非常俊美的扮相,又是尹派的关门弟子,得到尹派真传,有非常地道的唱腔,前途不可估量。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覃汉打趣覃霄,“我们是双胞胎啊。” “那你可不可以急起来啊,”覃霄捏起粉拳轻捶覃汉肩头,耍无赖道,“你急了,我也急了,我有拖延症,原来都是受你拖累的。” 兄妹俩闹作一团,前头驾驶座上,司机露出宠爱的笑容。 这两个孩子啊,他看着长大的,一晃都成年了,也不知道将来是谁配得上这两个可爱的年轻人。 “刚刚看你出门,火急火燎,哪里拖延症了?”覃汉反击,“你这火烧屁股的毛躁劲是被大侄子给拖累的。” 听覃汉提到大侄子,覃霄在心头一颤,也不知道大侄子在国外怎么样了,一切可都顺利? 国外某世界顶尖音乐学院毕业典礼上,穿着博士服的青年郑重接过校领导颁发给他的博士学位毕业证书。 校领导用英文恭喜他,他只是有礼貌地鞠躬,与对方握手,脸上一点儿骄傲的神色都没有,唇角轻轻抿着。 终于要回国了。 为了这张博士学位,他错过了太婆婆的丧礼。 所以,他面对这张博士学位毕业证书,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 第八章 成年礼 新闻发布会最快速度举行。 发布会上,萧占、向清、覃思、张之匀和覃汉都在主席台上坐着,后面的大屏配合着每个人的声明切换各种照片,覃思更是在发布会上声泪俱下。 覃家别墅,看着电视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覃思,覃小津、白荷都揪着一颗心。 “看她,虽然哭得眼泪哗哗的,但是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还是把条理说得非常清晰,咱们浪花啊,演技就是好,中戏这几年没白学。” 听着覃小津的叨逼,白荷瞪了覃小津一眼:“你以为浪花的眼泪是装的啊?她这副哭哭啼啼受委屈的样子,是演的?” 覃小津赔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总归不是真伤心就好,那个石峰是什么东西嘛,连累了咱们浪花。” “娱乐圈的水深得很,就算咱们浪花这次把误会都澄清了,她没有在和石峰谈恋爱期间劈腿,也没有介入张之匀的婚姻,就算大部分公众都相信她了,但石峰呢?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报复咱们浪花啊?看他发的声明,真是心狠啊,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们浪花啊,我们浪花怎么说也和他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还来覃家别墅拜访过咱们呢?叔叔阿姨叫得那么亲热……” 白荷想起来就郁闷不平,又替覃思担心。 覃小津揽住白荷说道:“不用担心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有萧占和向清在呢,大不了演艺圈不待了呗,难道不当明星就没有别的饭吃了吗?” 覃小津安慰得很有道理,然而白荷说道:“浪花去演戏,只是因为要赚钱吗?那孩子从小就热爱表演啊。” “你也不要太担心,走一步看一步了,浪花有家人做她的后盾,她不会有事的。” 白荷点点头,的确,浪花一路走来还有家人支持。 “这一次还是要多亏了阳阳那孩子,幸亏他有当时的照片。”白荷言语里对覃汉充满感激。 覃汉手上有一组和石峰晒出的覃思与张之匀酒后搀扶照片一样背景的照片,其实那一天他也在场,除了他、覃思、张之匀,还有师傅门下的其他弟子,大家欢聚一堂,而覃思刚好在江南拍戏,他便约了覃思一起加入大家的聚餐。 聚餐的时候大家都拍了很多照片,而石峰手上为什么会有覃思和张之匀单独的照片,一定是石峰找人跟拍了。 只能说石峰这个人太阴险了。 即便两个热恋时,也会使这样卑鄙的手段偷拍覃思的私生活,企图抓到把柄。 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日后两人万一分手时置对方于死地,好让自己一方占据道德高点吧。总之,太无耻了。 “咱们覃思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也借机认清一个小人的嘴脸,这对于覃思不是坏事,倒是那赵美好,”白荷说道,“石峰对咱们覃思都能下这样的狠手,他日与赵美好万一掰了,也不会是什么善类的。” 覃小津说道:“你这做母亲的,还有心思替别人担心哪?赵美好是什么人,她在娱乐圈的地位比石峰高,说明她的手段绝不可能比石峰差,就拿咱们覃思这次风波,难道仅仅单纯是石峰的意思?” 白荷伸手按按太阳穴:“娱乐圈这么复杂,真替咱们覃思捏把汗哪。” 覃小津哈哈笑道:“哪一行哪一业不复杂啊?人活一世都不容易,你要是真担心覃思,就多写出好剧本给咱们覃思当女主角,一个演员有好作品说话,永远都是最硬气的。” 覃思的发布会结束后,向清和萧占便密切关注网络上的娱乐风向,好在他们的危机公关处理得不错,这一次覃思没有被骂死,而石峰那边也有覃思的粉丝去骂对方是在和覃思谈恋爱的时候劈腿的赵美好。 几方的粉丝都在掐架。 萧占对向清说道:“给石峰团队打电话,就说这一次事件到此为止,如果他们还不肯罢手,那我们大不了跟他们鱼死网破。” 向清按照萧占的套路与石峰一方交涉完之后,果然微博上关于双方的热搜都撤了,换上了别的关注焦点事件。 萧占松一口气,“赶紧让覃思进组拍戏去,还有,不能再让她与那个张之匀接触,以免又节外生枝。” 向清点点头,说道:“张之匀自己也很自觉,新闻发布会之后就回江南了,一刻都没有停留,也没有和覃思多说一句话,但是覃思进组拍戏这个事得缓几天。” “为什么?”萧占不解,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感情,如果不能,那就是工作了。 只有工作才能转移注意力。 向清说道:“马上就是覃笙的十八岁成年礼,覃思总不能不参加吧?” 萧占马上道:“那,我也留下来参加。” “可是你在北京还有别的工作。”向清皱眉。 “推了。”萧占一点是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么任性的老板,这么任性的艺人,也就向清能受得了,如果其他人都气吐血了吧? …… …… 覃笙的成年礼办得盛大又时尚。 覃家别墅的大厅里由专门的策划设计人员布置了美轮美奂的会场,宾客们齐齐到场,古筝自然是少不了的主题。 那个十八岁的小小青年正在台上演奏云筝的代表曲目,台下的来宾举着手机拍。 来宾中有一张年轻人的面孔,用一种欣赏又疼爱的眼光看着台上的小小青年。他气质冷淡带点忧郁,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令他整个人显得俊美,紧抿的唇角又透着一股子坚毅。 这样一个青年坐在角落的位置却是闪闪发光的。 一个盛装的女孩子猫着腰从人群中快速地移动过来,在年轻人身前停住,仰起头看他,脸上全是甜美的笑容。 “大侄子!”她调皮地唤他,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狡黠,令人看着她的脸,即便是在黑夜里,眼前也会亮起来。 “小姑姑。”覃浪唤道。 喊一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的女孩子作“姑姑”,覃浪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羞耻感。 第九章 美丽的女孩 覃霄伸手揉揉覃浪的头发,低声说了个字:“乖。” 这个小姑姑从小到大都喜欢占他便宜,覃浪“噗嗤”一笑。 覃浪不知道自己的笑看在覃霄眼中有多好看,就像墨蓝色的天幕里突然就绽放了火树银花,那么绚烂,那么美丽,令她移不开眼睛。 直到,周遭掌声响起。 覃霄回神,台上,覃笙已经演奏完一曲。 今天是覃笙的主场,十八岁的成年礼。 还记得她和覃汉办成年礼的样子。 那时候奶奶还在,现在奶奶不在了。 覃霄觉得再盛大的成年礼,比起失去一个亲人,都不足为道,都黯然失色。 “一直蹲着,你脚不麻啊?”覃浪的声音响起,覃霄的心湖就如被投入一颗圆润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圆圆的涟漪。 那声音是那么温润,那么温润,那么温润。 “你再不起来坐着,你就站不起来咯。” 覃霄这才站起身,但是她皱起了眉头,脸上是滑稽又痛苦的表情。 “真的麻了?”覃浪关切地问。 “你个乌鸦嘴!”覃霄噘嘴骂他。 他却是笑笑,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喂,大侄子,你就是这样孝顺你姑姑我啊?”覃霄不满意,龇牙咧嘴抗议。 覃浪知道脚麻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但环顾四周,高朋满座,他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助覃霄解难啊。 于是,他对着覃霄伸手。 覃霄这才满意地将手搭在他手上,踉踉跄跄跟着他离开了成年礼现场。 舞台上,覃山海、覃小津和覃笙三代同台,已经开启了古筝演奏。 老中青三代男神的合作不常见,已经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无人注意到覃浪与覃霄的离开。 在露天阳台上,覃霄再次坐下,一脚踢下鞋子,伸到覃浪跟前:“大侄子,快帮我揉揉。” 伸过来的好看的脚丫子让覃浪晃了晃神。 原来这双脚丫子已经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一个大姑娘的脚丫子了。 从小到大,她总是这样踢下鞋子让他替她揉脚。 而他,从小到大,只当是又多了一个调皮的妹妹。 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这一次也不例外,覃浪没有任何拒绝就蹲身给覃霄揉脚。 他一手握着她玲珑的脚丫子,一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着。 一开始,那如蚂蚁啮咬的感觉因为另一个人手的接触越发重,令覃霄叫起来,渐渐的覃霄便放松了神情,享受着那温润的手的按摩。 “大侄子,”覃霄的脸突然凑到覃浪跟前,令覃浪吓了一跳,看到他吓一跳的窘态,她哈哈大笑,“我又不是母老虎。” 覃浪已经替覃霄把鞋袜重新穿好,服务周到,贴心又温柔。 覃霄从椅子上蹦起来,在他面前就像一只活泼快乐的小兔子。 “大侄子,你送给我那小侄子什么礼物?是不是和当初我成年礼的时候收到的礼物一样?哎呀,大侄子,你快告诉我嘛!” 覃霄来拉覃浪的胳膊。 覃浪被她拽得摇晃,但依然沉静的,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甚至觉得这撒娇欢闹的女孩子就该如此,如此可爱。 “你叫我什么?”覃浪突然问道。 覃霄一怔:“大侄子啊。” “那我叫你什么?” “当然是小姑姑。” “既然是姑姑,就是长辈,总该有个长辈的样子,你说是不是?”覃浪含笑问道,眼里全是宠溺。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嫁给了继父,覃霄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了快一轮的可爱的女孩子。 但是,因为奇妙的缘分,她是他的姑姑。 “切。”覃霄翻了个白眼,“大侄子,你居然敢教训你姑姑,你反了你!” 覃霄还想说些什么,覃汉和覃思就出来了。 “原来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啊。”覃思惊呼。 覃汉很得意,问覃思:“我说的没错吧?” 覃思傲娇的,“但是你不说,我自己也能猜到,小姑姑可是我哥哥的头号大粉条,我哥哥之前开演奏会的时候,原本就一票难求了,小姑姑还一口气买了贵宾座左右票请她的同学去看。” 覃思说着,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 覃霄有些不好意思,而覃浪始终是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浅浅笑容。 覃思啊,和覃霄一样,都是个活泼又开朗的女孩子。 覃汉冲覃思说道:“浪花,不公平。” 覃思不解:“怎么了?” “你喊覃霄就喊‘小姑姑’,叫我却就叫我名字,阳阳阳阳的,你也太不尊重我了。” “那我,叫你大名吧,覃汉!”覃思调皮逗着覃汉。 覃汉不依:“覃思,你过分了,我可是你叔叔,这次我还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那你想我怎样?”覃思问。 “给我签一百个名字,我身边好多人是你的粉丝!”覃汉果然就打起了如意算盘。 “那你先追上我再说!”覃思说着拔腿就跑,覃汉立即追了上去,嘴里喊着:“覃思,覃思,浪花,你个没良心的……” 覃思的笑声银铃一般洒落在覃家别墅的花园里。 覃浪看着覃思和覃汉跑走的背影,无声地松了口气。 “你之前一直为覃思担心,是吧?”覃浪这松一口气落在了覃霄眼里。 覃浪看向覃霄:“她是我妹妹啊,我当然希望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那我呢?我要是遇到大风大浪,你也会为我担心吗?”年轻的女孩子脸上是天真的期待的神色。 覃浪露出笑容:“当然,你也是我的亲人哪,小姑姑。”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小姑姑呢?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你也会为我担心吗?”女孩子的话带着丝不可理喻,但覃浪还是笑着。 “小姑姑,你放心好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姑,好了,我们进去吧,今天是覃笙的成年礼,他需要我们的祝福,你这个当姑姑的人,可别忘了,你有两个侄子哦。” 他看着她,嘴里叫着“姑姑”,眼里却只是看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覃霄这才想起来,的确,她还有一个亲亲小侄子。 第十章 圆梦 覃笙的成年礼对覃笙来说是一生都难忘的回忆,他在成年礼上收获了亲人们的各种祝福和礼物。 从小他就喜欢爸爸送给哥哥的望远镜,爸爸说那是送给哥哥的,爸爸买了新的望远镜送给他,可他还是想要哥哥的望远镜,那有年代感的望远镜有亲人的烙印,有意义。 这一次,哥哥将那望远镜郑重地送给了他,而实际上覃山海也送了一架新的价格不菲的望远镜给他。 覃笙被满满的爱包围着。 从小到大,他都被爸爸拿来与哥哥的筝艺作比较,在成年礼上,爸爸终于夸赞了他,姑奶奶、爷爷奶奶都夸了他,还有哥哥。 覃笙最爱的哥哥也夸了他,还和他合奏了一曲。 哥哥是他的偶像,而他也是哥哥最爱的弟弟。 除了哥哥爱他,覃家所有人都爱他,大家送给他的成年礼最好的礼物就是将为他办一场古筝演奏会,姑奶奶、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哥哥、小姑姑都会来助阵。 接下来的覃笙很忙。 覃汉也很忙,忙着越剧《家》的排练,眼看着马上就要首演了,演鸣凤的演员却突然摔伤了腿,这让大家陷入了难题。 覃汉想到了覃思。 覃思是跟着师傅的师妹学过越剧的,正宗的吕派花旦弟子,如果覃思能来演鸣凤,在越剧舞台上与他演一对情侣—— 这一直以来都是覃汉的心愿,可是他的心愿没来得及实现,覃思就进军演艺圈去了。 江南越剧院的会议室里,《家》的主创在开会,每个人都为鸣凤的演员人选而苦恼。 覃汉站起来说:“我希望覃思来演鸣凤。” 这个提议很好,很大胆,覃思是当红的流量小花,如果她能走上越剧舞台,不仅能拉动票房,更能为弘扬越剧这门传统艺术起到很大的宣传作用,一定会有更多的年轻人来喜欢关注越剧这个剧种,这门艺术。 然而,有人反对。 “这个覃思与张老师有过不好的新闻,如果让她加入越剧《家》的演出,对张老师的影响会很大。” 之前因为覃思的新闻波及,网络上、戏迷圈里各种对张之匀不好的言论都出来了。 “可是张老师和王丽娟已经离婚了,此一时彼一时。”有人提反对意见。 “正因为张老师离婚了,所以覃思一旦加入越剧《家》的演出,之前所有的传闻都会变成真的。” …… 会议室里一时之间各种声音喧闹纷纷。 在这一众闹纷纷里,张之匀的声音响起:“虽然人言可畏,但是清者自清,如果覃汉能请来覃思的加入,我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覃汉,覃思那么忙——” 犹如一股清流注入,滚沸的水也立即恢复了平静。 见张之匀看过来,覃汉立即欣喜道:“这个,交给我,我去做工作。” 白荷接完覃汉打来的电话,一时为难地看着手机。 覃小津走过来:“怎么了?白大编剧发什么愣呢?” “覃汉,打电话来,让我帮他一个忙。”白荷眉头轻蹙。 “这小子又想要干嘛?”覃小津警惕地问。 在覃汉的成长岁月里,正应验了“长嫂如母”那句古话,他有任何从覃小津身上达不成的心愿都来央求白荷,一口一个“大嫂”“嫂子”地撒娇,让白荷立即屈服,最后做他的狗腿。 “别紧张,这回不是打你的主意。”白荷看着覃小津紧张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是打你的主意?”覃小津更紧张了。 白荷“噗嗤”一笑,“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覃小津不好意思笑起来:“太紧张了,口不择言。” “他啊,这一次求的是覃思。”白荷终于不再绕弯子了,说道。 覃小津瞪大眼睛,这比求他自身更让他紧张:“阳阳那小子想让咱们覃思干嘛?” …… …… 向日葵影视经纪公司,总裁办公室。 小颜端了两杯浓咖啡进去放下,又急急退出去,虽然急急,却是悄无声息的。 办公室里,两位老总正大眼瞪小眼,气氛吓死个人。 “发布会也开了,当时的负面影响都压到最低了,怎么这些合作方还要停止合作?” 向清没有正面回答萧占的问题,而是说道:“旧的合作方都在谈解约,新的在谈的几个项目全都被人截胡了。” “有人故意针对覃思?”萧占问。 向清点头:“我已经找人调查过,就是石峰团队干的。” “过分。”萧占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只有你想象不到的过分。” 向清端起咖啡一口气喝掉。 萧占看着后怕:“烫。” 向清却有喝烈酒的快感,她放下咖啡杯子,喘着气,生气说道:“就譬如我一直在替覃思磕的一个项目,好不容易磕下了,马上就要签约了,可是合作方突然就反悔了,对方老总告诉我,希望我能理解他们,因为石峰不但找人给他施压,还亲自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直到他保证这个资源不会给覃思,他才离开。” 萧占一拳砸在桌上,骂道:“卑鄙!谁给他的底气?” “你说呢?”向清也很郁闷,但又无可奈何,“他的底气就是赵美好!咱们覃思到底是个新人,他们存心就是要搞到咱们覃思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他们是当我们向日葵是吃素的吗?”萧占一脸黑沉。 向清说道:“还真是,他们就是拿捏准了你和我都没法做到像他们那样没有下限,谁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呢?” …… …… 覃家别墅,白荷和覃小津对着手机为难。 “如果能为传统艺术贡献力量,这是好事啊。”覃小津喃喃。 “所以,你也觉得该帮覃汉圆这个梦想?”白荷问。 覃小津郑重点头。 白荷立即将手机推给他:“那,你给向清打电话,向清卖你的面子。” 覃小津立即将手机腿过来:“还是你给萧占打电话吧,你在萧占跟前面子更大。” 白荷伸手揪住了覃小津的耳朵:“覃小津,你在讽刺我?” “你不也讽刺我?”覃小津捂着自己的耳朵。 “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们俩幼稚不幼稚?”门口,姑奶奶覃湖双手抱胸,无聊地看着他们,“要不要我把覃笙喊来看你们俩的热闹?” 二人立即各归各位坐好了,给了覃湖一个尴尬的笑。 第十一章 克星来了 萧占和向清的手机同时响起了。 向清说:“是小津打给我的。” “是白荷打给我的。” 两人立即各自接听电话。 “让覃思去演越剧?”两个人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说了一样的台词,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答案:“好的。” 同一时间接听完电话的白荷和覃小津看向对方,不可置信说出一样的台词:“这么默契?” 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有任何思考,立马就答应了?”覃小津问白荷,白荷点头,问他:“向清也是?” 覃小津也点头。 白荷喃喃:“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他们不会在一起了吧?”覃小津说完,两个人都同时摇了摇头,覃小津笑着说道:“我们在乱猜测什么呢?向清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向清有男朋友,且她这十八年来可不止谈过一个男朋友,那些男朋友无一例外都是年轻貌美活力四射。 也就是向清三十岁的时候,交的男朋友二十五岁;向清四十岁的时候,交的男朋友二十五岁;向清五十岁的时候,交的男朋友二十五岁! “而且审美一直很稳定。”白荷打趣,“萧占已经不是她的菜了。” 覃小津点点头,颇为得意的:“我也不是。” “对,你们俩对向清来说,年龄都太大了。” 覃小津:“……”感受到了自尊心被暴击。 覃小津本能抓了抓头发,上次覃笙又说了真的在他头上发现白发了,然而白荷坚持说没有。 “那对你来说呢?”覃小津颇为担心问道。 “我啊,我没得选择啊,我又不是向清那样的自由之身。”白荷惋惜地摇头。 覃小津暗自松一口气,还好婚姻保护了他。 “为什么萧占和向清这么快就答应这件事,覃思是明星,那么多通告要赶……” 被白荷一问,覃小津也疑惑起来。 …… …… 萧占大步流星走进了花园别墅。 覃思的助理美松已经收拾好了覃思的行李,对沙发上正在玩手机游戏的覃思说道:“大小姐,等萧先生来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覃思头也没抬,完全沉浸在游戏中,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将她的手机收走。 “萧叔叔!”覃思跳起来去抢手机。 萧占高大的个子,就算覃思站在沙发上也不能轻易抢到手机。 他嘴里说道:“浪花,快穿鞋,出发去江南。” 覃思一愣:“为什么是江南?” 一旁,美松也奇怪道:“不是去国外吗?” “行程有变。”萧占轻描淡写说道。 “那国外的拍摄是什么时候?”覃思问。 “江南的行程更重要,为了江南的行程,所有的行程都要让路。”萧占说着向美松伸出手,“大小姐的鞋。” 美松急忙取来了覃思的高跟鞋要给覃思穿,萧占说:“让我来。”说着蹲下身。 美松一愣,旋即乖乖将鞋子放在地上,退到行李箱身边去。 “快啊。”萧占抬头看着覃思。 覃思乖乖坐下,说道:“萧叔叔,不敢劳您大驾,我自己穿吧。” 萧占拍开她的手:“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明星,是大小姐,这些事情不可以自己做的。” 覃思撇撇嘴:“我妈说,这些年我都被你惯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萧占一边给覃思穿鞋,一边笑着问:“你妈在你面前也会说到我啊?” “而且常说呢。”覃思说道。 “那,她还跟你说了我什么?” 覃思便仔细回忆起来,“不过貌似,都不是好话。” “是吗?你妈真是挺有趣的一个人。”萧占哈哈大笑。 覃思和美松都被他笑得呆呆的,萧先生有被虐倾向吧?被说坏话,还这么开心。 …… …… 江南,李梦瑶和覃山海的家里。 覃汉紧张地收拾着房间。 李梦瑶和覃山海就站在门口看他忙碌。 “这还是你儿子吗?”覃山海问李梦瑶。 “是我儿子,我可以确定,但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 覃山海:“……” 李梦瑶的眼睛一秒钟也没有在覃汉身上移开,这样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的儿子实在罕见,直到听到覃山海呻吟一声,她扭头一看,见覃山海正捂着自己的心脏,露出不舒服的表情。 “哎呀,山海,你怎么了?”李梦瑶立即搀扶住覃山海,着急说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你怎么当真了?你说你一个心脏不好的人,凡事都要想开些,都该宽心,你怎么玩笑话也上心呢?” 覃山海用余光瞥一眼一脸焦急的李梦瑶,露出满意的笑容。 “妈,你都被爸骗了一辈子了,怎么还没有长点心?爸又在你跟前演戏呢。”覃汉从房间里走出来,恨铁不成钢看着李梦瑶。 李梦瑶却说道:“就你聪明?如果你妈是个笨蛋,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 “要你多事?你妈陪我演戏呢。” 李梦瑶训完,覃山海训,覃汉:“……”所以全家就他一个人是傻子啊? 覃汉顿时有点想念覃霄了,如果覃霄在家里,就是两个傻子了,一个傻子好孤单哪。 覃汉刚想到覃霄,李梦瑶就说道:“你把你妹妹房间弄成这样,小心她回来揍你。” 覃汉不在意:“覃霄要等覃笙的演奏会结束才会回来,她揍不揍我都是后话,我得顾好眼前。” 覃霄呆在云城,要参加覃笙的演奏会,正忙着排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江南来,所以她要把覃霄的房间收拾出来给覃思住先,覃思马上就到江南了。 “我不把房间收拾好,回头覃思住得不舒服,她会先揍我。”覃汉说着拿了外套穿上,就往外走去。 李梦瑶跟在后面喊:“阳阳,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去机场接覃思,她是晚班的飞机。” “覃思要来了。”李梦瑶也慌忙起来,“覃思好几年不来咱们家住了,你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覃山海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覃思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克星。 克星要来住他家,覃山海也莫名紧张起来。 第十二章 江湖 深夜的机场,风裹挟着雨,一架飞机缓缓落地。 接机口,覃汉向走出来的覃思挥手:“覃思,覃思——” 听到覃思的名字,很多人都回过头去寻找当红女明星覃思的身影。 见人群开始骚动,覃汉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闯祸了。 然而,覃思没有躲闪,还摘下了自己的鸭舌帽、墨镜、大口罩,登时,所有人举起了手机一顿拍拍拍,人群里不乏“覃思,覃思”地尖叫。 覃思身边,萧占赫然做了发言人,冲周围的人群双掌合十感激地拜拜,并大声说道:“我们覃思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在江南工作,欢迎大家来探班,多关注我们覃思。” 远处,人群中,覃汉一脸懵逼,这么高调吗?明星出行不都应该东躲西藏吗?这是怎么回事? “覃思是在江南拍戏吗?”人群里不少人纷纷问。 萧占说:“是越剧演出,给江南越剧院的越剧《家》救场,为了支持我们的传统文化,弘扬我们的民族艺术,覃思特意推了接下来三个月的工作,专心投入越剧《家》的排练,请大家多捧场!” “大明星停工三个月,这得损失多少钱哪?看来是真的在为传统文化做贡献。” “大明星就应该有这样的社会责任感,而不仅仅是捞钱!” “要多出一些覃思这样的大明星,正能量!” …… 在议论声声里,覃思也配合得摆出各种造型,大方让旅客们拍照。 远处人流里的覃汉一张问号脸。 …… …… 地下停车场,覃汉将行李全部搬上后备箱,便急忙忙回到车上。 坐上驾驶座,扣好安全带,覃汉回头看萧占和覃思:“覃思,我们先送萧先生去酒店吧。” “先送我。”覃思说道。 覃汉觉得不妥,但还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驶回了李梦瑶和覃山海的别墅。 覃汉同萧占说道:“萧先生,我先把覃思送到家,一会儿再下来送你去酒店哈。” 然而萧占却跟着下了车。 见萧占拉着行李箱在前头走,覃汉立即拉着行李箱追上他:“萧先生,不用客气的,行李给我,你在车上等我就好了。” 萧占停住脚步,看着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说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一个一直闲置的客房,不管什么客人来都不能住进去?” 覃汉讷讷点了点头,只是,萧占怎么知道的? “现在,那个客房的主人来了。”萧占说着径自朝前走去。 覃汉一脸震撼:“霸道总裁!” 覃思拍拍他的肩,笑着说道:“阳阳同学,你错了,接下来只要我在江南一天,他就一天是我的助理,而不是什么霸道总裁,你有任何吩咐,尽管差遣他!” 覃汉这才发现覃思这次没带助理来的,他跟上覃思的脚步,喃喃道:“客房,顾名思义是给客人睡的啊,还能有什么主人? …… …… 进了家门,覃汉发现父母已经知道萧占要来,至于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是在他们进门前才知道的吧,但父母已经拿出了最热烈的欢迎礼节,让覃汉不由慨叹,这俩家伙的演技越来越高了,不进演艺圈可惜了。 覃山海和李梦瑶各自给了萧占拥抱,又热情带他去参观了那个传说中的客房,就跟接待什么高规格的外宾似的。 作为两名受人追捧的古筝艺术家,覃汉第一次见父母如此跪舔一个人,通常情况下两位是非常高冷的。 果然自己骨子里就有这种跪舔的基因啊。 覃汉仿佛分解出两个自己,一个自己正在卑躬屈膝伺候着覃思,另一个自己则在一旁冷眼旁观,原本是不屑的唾弃的,骂着“覃汉,瞧你这软骨头,我瞧不起你,”,但是因为李梦瑶和覃山海对萧占的态度,瞬间原谅了自己。 “阳阳,你干嘛?” 听到覃思的声音,覃汉回神。 “你叫我什么?” “阳阳啊。又不是第一次听。”覃思翻白眼。 覃汉愤愤:“你自从进了家门后,一直喊我小叔叔的。” 覃思笑起来:“你爸你妈面前,我当然得卖乖。” 覃思得意地向浴室走去,覃汉追过去,吃了个闭门羹。 他在门外负气道:“覃思,你给我等着。” “等你请我吃宵夜啊?”覃思拉开浴室门,给了覃汉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我们艺人,身材管理很严格的,正餐都不能多吃,你还要我吃夜宵?” 覃汉:“……” “不用破费了,你攒着钱给我娶婶婶吧。”覃思说着,门砰的关上,继而里头就传来花洒喷水的声音以及覃思的歌声。 覃汉会心一笑。 …… …… 客房里,萧占已经洗漱更衣完毕,他环顾客房,对客房的居住环境颇为满意。 他是个极为挑剔的人,可见覃山海两口子的确费心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如愿看到了覃思的热搜:覃思越剧、覃思助阵民族艺术……每条热搜里都收获了各种好评。 萧占给向清拨打了电话过去,说了三个字:“做得好。” “是你做得好。”手机那头,向清明显不太开心,像是好事被破坏的扫兴。 “对,我的确做得好,我就是要让覃思即使不在江湖,也要在江湖上留满传说。” 手机那头传来向清的笑声:“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放心好了,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提供的覃思的这些热度,我一定会尽快为覃思拉到资源的。” 只要有流量,只要有话题,只要有热度,工作,便会自动走上门来的。 他们想让覃思失去工作,退出娱乐圈,那得问问他萧占同不同意。 对,他的覃思不是没有工作了,而是为了更有意义的工作,暂时推了其他商业性的工作。 萧占走去桌上,拿起他事先带来的小说《家》看起来,让他重新也认识一下鸣凤这个角色,才能给覃思的表演提供更好的意见。 …… …… 覃思穿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上包着毛巾走出浴室,见到房间里还坐着覃汉立即尖叫起来。 覃汉已经过来捂她的嘴:“是我是我,冷静冷静,不劫财也不劫色,再说了,劫匪有我长这么帅的吗?” 覃思推开他去拿吹风机,骂道:“你怎么还不滚去睡觉?” 第十三章 和创可贴有仇 “等你啊。”覃汉笑眯眯跟过来。 覃思已经在梳妆镜前坐下,散开了头发,登时秀发如瀑布散落,乌发白肤,美人青眼。 覃汉看着镜中的人,呆了呆。 “怎么,又被我的绝世美貌迷住了?”覃思将手中的电吹风举过头顶,覃汉鬼使神差接了过来,嘴里嘟哝:“哪有?” “口水都滴我头发上了,还说没有?”覃思嚷着哈哈大笑起来。 覃汉对她做了个“欠扁”的手势便乖乖给她吹头发。 “要不,你来做我的助理吧。”覃思打趣。 覃汉“切”了一声,一边替覃思吹头发一边问道:“你很久都没有唱越剧了,还拿得起来吗?” “你不信任我,还力邀我?”覃思扭头看覃汉,“听说为了请动我,可是动用了我妈和我爸,一个在向清阿姨跟前唱美男计,一个在萧叔叔跟前唱美人计……” 覃汉将覃思的脑袋扳过去,让她重新面对镜子,不让她乱动,然后说道:“我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工作,不行吗?” 电吹风的风声哗哗的,覃思没听清,提高音调:“你在说什么?” 覃汉当然不再说话了,只是专心给覃思吹头发。 他不只想要和她一起工作,他还想要给她吹头发,就这样吹一辈子头发。 覃汉突然“啊”地一声扔了手中的电吹风。 “怎么了怎么了?”覃思紧张地站起身,回头看他。 覃汉甩着手。 覃思说道:“哎呀,你看看你,吹个头发都吹不好,还想来当我助理呢?笨手笨脚的。” 覃思虽然嘴里抱怨着,还是捧起覃汉的手吹气。 覃思埋头吹得很认真,覃汉唇角不自觉就露出笑容。 …… …… 房间内,一场呼风唤雨过后。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陪你去国外度假吗?”向清斜倚在床上,看着光脚走到地毯上的年轻男人,他的背影是只有常常健身的人才能展现出来的健硕。 因为年轻,健硕里更透着活力。 他已经将一件大衬衫套在身上,回头给了向清一个笑容。 那是一张颇为清隽的面孔,与衬衫底下健朗的身材并不协调。 “你是大忙人,也会有时间?”他问,笑容里多少含着一丝酸楚。 “我怎么听出了委屈的味道呢?”向清从床上坐起身,虽然是半老徐娘了,但因为保养得好,她较之二三十岁的时候更为迷人了。没有人到中年的富态,锁骨依然漂亮得能够养得了金鱼。 “时间嘛,挤挤总是会有的。”向清笑。 “可是我的钱还没有攒够。”年轻人说着向浴室走去。 向清冲着他的背影喊:“和我谈恋爱,为什么还要花你的钱?你让我的脸往哪搁?我可是标准的富婆诶——” 已经走进浴室的男人突然又走了回来,一把横抱起床上赤l的女人,往浴室走去:“那,富婆,等我攒够了钱就请你去马尔代夫看海,现在,就只能邀请你去浴缸泡水——” 向清听了“哈哈哈哈”笑起来。 在马尔代夫的海里嬉戏,和在浴.缸里嬉戏,有什么不同? 在向清看来,并无不同,其实是看和什么人嬉戏。 只要是和孟既在一起,在哪嬉戏都是一件开心的事。 像此刻,酒店房间并不宽敞的浴室里,两个人其实显得很挤的浴缸里,向清一样很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孟既并没有很开心,对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一个年轻男人来说,自尊是比开心更重要的东西。 …… …… 覃家别墅,一间大琴室里。 排练的三个人又合了一遍筝曲。 覃笙打了个哈欠,覃浪说道:“今晚就排练到这儿吧,太晚了,大家都去睡,覃笙明天还要上学。” 覃笙听话地脱了义甲收进琴盖,说着“姑姑晚安,大哥晚安”便起身去睡了。 覃霄却没有脱指甲,覃浪看向她皱起眉头:“你还要练琴?” 像一个严厉的老师在训导学生。 覃霄“啧”了一声,“大侄子,你看看你,什么态度?哪有晚辈对长辈的恭敬?” 覃浪无奈苦笑了下,放柔了声调,像在哄着小孩子:“已经很晚了,小姑姑早点睡吧,女孩子错过了美容觉,皮肤会不好哦。” “不要吓唬我,我,不信。”覃霄伸出食指冲覃浪摇了摇,义甲和手指上绑着粉红色的胶布,妥妥的少女心。 “大嫂每天都要码字吧?每天都晚睡吧?可是你看她,皮肤那么好。” “你和我妈不能比,”覃浪认真说道,“她天生丽质。” “喂,大侄子,你过分了——”覃霄坐在琴凳上噘嘴跺脚翻白眼使性子。 覃浪没有理他,径直起身:“你不睡我可睡了。” 覃浪还没有走出琴室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砰”地一声,以及覃霄的叫声:“哎呀!” 覃浪回头,见覃霄手上还拿着扳手,有根弦断了。 覃浪急忙走过去,但见覃霄的手背被崩断的弦打到渗出了血渍。 “怎么搞的?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训小孩子的语气,却已经急忙忙拿来了医药箱,消毒抹碘酒…… 他的动作轻柔流畅,他的神情专注凝肃。 覃霄看着他的侧颜,心头有许多暖流流动。 覃浪抬头,覃霄忙移开自己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大侄子,你干嘛不给我贴创可贴啊?我要贴云南白药创可贴。” 女孩子固执的带点小无赖的语气,却是那么可爱。 覃浪说道:“伤口浅,用碘伏消毒之后,暴露伤口,不要沾水,很快就会好的,不需要贴创口贴,否则反而不容易好。知道了吗?小姑姑。” 覃霄噘嘴:“大侄子的意思,是嫌我伤得不够深?” 覃浪“噗嗤”一笑:“就算伤口比较深,局部消毒以后,用纱布包扎,也不要用云南白药创可贴,否则也会影响伤口愈合。顶多带你去打破伤风的针。” 覃霄无理取闹道:“所以你和云南白药创可贴有仇吗?” 覃浪无奈苦笑,叹口气:“你到底睡不睡?” 覃霄眼珠子狡黠一转:“我,饿了,可以偷偷带我出去吃烧烤吗?” 第十四章 爱心早餐 “我怎么感觉有车开出去的声音?”电脑桌前,白荷抬起头喃喃。 整个房间里,除了电脑荧幕的光,就是墙角的一盏小夜灯散发出一点光亮,让整个房间显得暧昧。 床上,睡不着却不敢翻身的覃小津听到白荷的声音兴奋地一骨碌爬起来。 他走向白荷,说道:“我怎么听不见?你看你,写剧本都写到出现幻听了,赶紧去睡觉。” “不行,这一周要交稿。”白荷继续打字。 覃小津拖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 白荷扭头,皱眉看他:“你干嘛?” 覃小津双手托腮,噘嘴:“我不管,你不睡我就不睡。” “幼稚,那你不要睡好了。”白荷不理会覃小津,兀自敲键盘。 忽然觉得旁边的人没声音了,终归是挂心,她扭头看他,覃小津就那么坐着,眼巴巴可怜兮兮盯着她。 白荷噗嗤一笑。 五十岁的老小孩儿啊。 她无奈关了电脑,“好了好了,陪你睡陪你睡嘛。” “陪我躺着就可以了,白小姐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这么……不正经呢?”覃小津跟着白荷朝大床走去,小嘴叨逼叨逼,得了便宜还卖乖。 果然,就被白荷揪了耳朵。 “你皮痒了,是不是?又跟我耍贱。” “白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 …… 车子停在路边,覃浪和覃霄从车上下来。 烧烤的香气在夜色里肆无忌惮飘散。 覃霄饿虎扑食般扑向路边一家烧烤摊。 “大侄子,我要好好宰你一顿,”覃霄对着烧烤摊车上的食材猛吞口水,“老板,给我来个大鱿鱼、全翅、桂花鱼、玉米……” 看着活蹦乱跳点菜的女孩子,覃浪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半个小时后,小桌旁,覃浪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孩子,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和笑意。 覃霄吃到忘我处,突然意识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递过一根烤玉米给覃浪,说道:“大侄子,你也吃点哪。” 覃浪摇头。 覃霄惊讶:“你不吃啊?你不吃点这么多干嘛?” 覃浪:“……”不知道刚刚是谁点的。 “大侄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覃霄嘴里塞满食物,还是不停叨叨。 “我怎么了?”覃浪不解。 “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请我吃宵夜,你什么居心啊?是不是想让我胖?” “请我吃宵夜就吃宵夜好了,为什么要请我吃烧烤呢?是不是想让我长痘?” …… 诸如此类不可理喻的抱怨一直持续到烧烤摊收摊。 覃霄喝了两瓶啤酒,起身时步履就已经踉跄了。 覃浪搀扶着她,她醉意朦胧地抓着覃浪的手,一边跌跌撞撞一边指着覃浪露出醉笑。 覃浪无奈说道:“我都说了,你酒量不好,别喝酒,看看,才喝两瓶啤酒就高了。” 覃霄重重拍了覃浪肩头一下,说道:“你以为我想喝酒啊?还不是因为高兴?” 覃浪不解,今天也没发生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啊,有什么好高兴的? “因为,你,回来了啊。” 覃霄站定在他面前,含笑说完,就倒进在他肩头,睡过去了。 夜色里,微微的风,微微的灯光,微微的月。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电声里的音乐唱着让人心事朦胧的歌曲。 覃浪背起睡着的覃霄在那歌声里慢慢走着—— 小时候,每一次,从云城探亲完回江南,覃霄都缠着他哭,一定要他这样背着她送她上车。 每一次,他去江南探亲完回云城,覃霄都追着他们的车子在后面跑,嘴里喊着:“浪哥哥——” 那时候,李梦瑶和覃山海就会追上来,抱起覃霄,纠正她:“不是哥哥,是大侄子。” “大侄子。”耳边,喝醉睡着的女孩子发出喃喃的呓语。 他停住了脚步,听她要说些什么,然而没有,她只是叫了声“大侄子”就继续在他肩头睡了。 夜色里,他眉宇微蹙,背着她站在灯光里。 远处是热闹的夜市,身边只有一根孤独的电线杆。 路灯的灯光撒在他们的身影上,像一幅悲情的画。 …… …… 覃汉睡眼惺忪走进厨房,吓了一跳。 厨房里的人不是保姆,竟然是覃山海。 “爸——”覃汉惊呼出声。 覃山海正在煮早餐,见他进来,板着脸说:“那么大声干嘛?没见过你爸啊?大惊小怪!” 覃汉挠头:“没,没见过煮早餐的爸爸。” “出去。”覃山海冷声说。 覃汉嘿嘿笑道:“爸,你起床气都还没消,煮出来的早餐能吃吗?” 覃山海颠了颠批在肩膀上的外套:“滚出去,又不是煮给你吃的。” 覃汉却并没有识相滚出去,还认真思考起来:“那让我想想,你这爱心早餐是煮给谁吃的呢?咱们家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来了一位客人……” 覃汉说着见覃山海看过来立即解释道:“覃思可不算客人,她是咱们自己人,所以客人只有一位,那就是萧先生。” 覃山海举着锅铲指着覃汉,覃汉吓得后退一步。 覃山海说道:“萧先生也不是客人,记住了,就算爸以后不在了,你也要把萧先生当亲人一样对待。” 覃山海如此煞有介事,覃汉问道:“怎么,爸,萧叔叔其实也姓覃?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 见覃山海眉头一皱,覃汉立即改口:“是,爷爷的私生子?” 然后他成功被覃山海用锅铲驱逐出了厨房。 李梦瑶走到客厅,见覃汉狼狈从厨房逃出来,他身后还有覃山海的喊声“滚出去”,李梦瑶忍不住哈哈大笑。 覃汉撇嘴:“妈,有你这样的吗?我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我被我爸欺负了!” 李梦瑶是慈母,覃山海是严父,自然是慈母容易亲近些。 覃汉过来挽着李梦瑶胳膊撒娇:“妈,帮我教训他嘛。” 李梦瑶固然宠儿子,可她也宠老公啊。 “怎么教训?他是你爸啊。” 覃汉噘嘴说:“你换一个老公,他就不是我爸了啊。” 李梦瑶:“……”还可以这样吗? 当然不可以,所以覃汉换不成爸爸,又得不到李梦瑶为他出气,反而屁股挨了李梦瑶几下轻拍。 第十五章 惯着 这本书写到现在,追更的读者应该少之又少了。 但我觉得这本书还是挺好看的,有生之年我写得最认真的一次,还是希望追更的亲继续追文,当然留下只言片语的读后感将感激不尽。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作者君的生日。 农历和公历同一天生日,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有生之年系列。 许个生日愿望:希望这本书能卖出影视版权。 菩萨保佑。 …… …… 早餐桌上,覃山海、李梦瑶、覃汉、覃思、萧占悉数落座。 早餐桌上氛围挺怪。 李梦瑶、覃山海和萧占算是长辈,长辈们倒是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覃汉和覃思这两位年轻人反倒没什么话。 “撤吧,长辈们说话,咱们格格不入的。” 滴的一声,覃思的手机上收到微信。 覃思看了一眼,是覃汉发过来的。 覃思抬头,覃汉正冲她使眼色。 覃思回了过去:“只有我一个年轻人,你也是长辈。” 他是她的小叔叔,可不是长辈吗? 覃汉低头看微信,面色微妙。 覃山海“啧”了一声:“阳阳,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玩手机?” 又被教训了。 覃汉心里看天,抬头看见覃思投过来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坑人的小侄女啊。 “爸,我吃完了,我去练功了。”为了不继续被覃山海教训,覃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才吃多少?你吃得比浪花还少。”李梦瑶喊,但覃汉已经离开了饭厅。 “是啊,小侄女,你身为大明星,怎么可以吃得比我还多?”覃汉离去的方向传来他的声音。 覃思羞耻地放下碗筷。 “浪花,你别听阳阳瞎说,你多吃点。”李梦瑶招呼覃思,但覃思已经站了起来。 “爷爷,梦瑶阿姨,萧叔叔,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覃思鞠躬完,追覃汉而去。 覃山海表情古怪:“这孩子,多少年了,还是改不掉这混乱的称呼。” 覃山海话音落,覃思去而复返:“谁让爷爷老牛吃嫩草呢?梦瑶阿姨太年轻了,奶奶我可叫不出口,要不我勉为其难叫你叔叔吧。不对不对,叔叔和阿姨也配不成一对啊,那我叫你姨丈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浪花啊,快去跟覃汉练功。”萧占拿出长辈的威严,覃思调皮地吐吐舌头,活蹦乱跳跑走了。 看着覃思的背影,萧占感到欣慰。 这是已经从石峰的恋情里走出来了吧? 覃思离开了,覃山海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萧占有些哭笑不得,同覃山海说道:“其实浪花很乖的。” 李梦瑶哈哈笑说道:“山海啊,一直都怕浪花,浪花是他的克星。” 覃山海差点呛到。 李梦瑶指着他慌乱乱找纸巾擦拭的样子,同萧占说道:“萧先生你看,听到浪花的名字,他就吓成这样。” 覃山海嗔怪一句:“梦瑶……哪有!” “我当然没有,你有。” 萧占再冷酷,此时也被这对夫妻俩逗笑。 见覃山海脸色难看,他伸手摸摸覃山海胸口说道:“我弟弟的心脏,还好吧?悠着点,别伤了心脏。” 心脏移植手术后能活二十年,是挺神奇的,不过这项手术世界上最长的纪录是活了三十年,萧占由衷希望覃山海能创造更长的奇迹。 这些年,他与覃山海夫妻俩越走越近,都是因为这颗心脏的牵系。 看着覃山海就像看到常苏,就像看到自己的血亲。 而阳阳和宁宁,是继常胜将军后,他在世上最亲的晚辈。 萧占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回归了人间烟火,这么多牵绊,不再像从前,那么孤独地活着,内心有荫蔽的荒原。 现在,他的内心是生机勃勃的花园。 “放心,”覃山海给了萧占一个自信的笑容,“我比你更宝贝这颗心脏呢。” “最宝贝它的难道不是我?”李梦瑶打趣。 覃山海自然不和自己的老婆抢第一的位置。 …… …… 别墅外,一条人工小河潺潺。 河里水草丰茂,河两边各种植物郁郁葱葱。 一棵棵橙子树上结出小小的橙子,每棵橙子树都在输营养液。 李梦瑶和覃山海的别墅用木板搭了一块露天平台,一直伸到河面上,旁边还有一棵橙子树,是周围橙子树里长得最好的,一颗颗橙子又大又黄,金灿灿,饱满精神。 覃汉见覃思来了,便搬来一架梯子,猴一样爬上去。 “小侄女,我给你摘橙子吃。”覃汉已经横跨在梯子上,冲地上的覃思说道。 他低着头,头顶是橙子树的枝叶与橙子,衬得他越发俊秀清隽。 覃思摇头:“不要,我怕酸。” 覃汉伸手摘了一个橙子,冲她摇了摇:“很甜的。” “那更不要了,我怕胖。” 女孩子就是难伺候。 但是覃汉就乐意伺候,乐淘淘的。 “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覃汉已经坐在梯子上开始剥橙子。 覃思狡黠一笑:“橙子,有苦的吗?我喜欢吃苦的,如果有,我就吃。” 覃汉丢下橙子皮,覃思抬手接住。 覃汉哈哈笑道:“橙子皮就是苦的啊。” 覃思:“……”居然着了覃汉的道了。 萧占走出来的时候,看到覃思正追着覃汉打闹,两个人追着跑着笑着闹着,好不快乐。 覃汉害怕被覃思追上,一个机灵,便猴一样蹿到了梯子上,并欠揍地喊着:“小侄女,来追啊来追啊。” “幼稚。”覃思骂道。 萧占微微颔首,骂出了他心里的台词。 但是下一秒钟,覃思就做出了更为幼稚的举动。 她疯狂摇动着梯子,嘴里喊着:“你有本事永远别下来。” 最终,覃汉从梯子上摔下来了,掉进了小河里—— …… …… 覃汉已经换好了干净衣服,李梦瑶正在帮他吹头发,覃山海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嘴里骂骂有词,诸如“多大人了,还爬上爬下”。 “哎呀,好了好了,他又不是故意的。”李梦瑶说道。 “都是你惯的。”覃山海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看到覃思,不好意思站着,说道:“那个,爷爷,其实是……” “覃思覃思,我们排练该走了。”覃汉从房间里冲出来,拉着覃思就走。 “喂,阳阳,头发还没吹干。”李梦瑶拿着电吹风追出来,但是覃汉已经拉着覃思跑得无影无踪了。 “看看,还说不是你惯的?”覃山海矫情。 李梦瑶噗嗤一笑说道:“要不是你惯着我,我能惯着他?” 这…… 覃山海无言以对了。 第十六章 这个鸣凤很合适 覃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 她昨晚吃烧烤然后喝醉了,是覃浪背她回来的,现在她穿着睡衣醒来了,一定是覃浪帮她换的睡衣。 覃霄跳下床就冲出房间。 覃浪正在换衣服,衣服才脱到一半,覃霄就闯了进来,嘴里嚷着:“大侄子!” 说气急败坏吧,竟然还有点亢奋和激动。 覃浪吓了一跳,忙捂住自己已经解了一半扣子的领口,说道:“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覃霄见状得意洋洋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上下打量,直看得覃浪心里发毛。 覃霄还伸手去抓覃浪的衣服,覃浪后退,警惕看着她:“小姑姑,你,你要干嘛?” 覃霄冷哼一声:“你昨晚看了我的,现在也应该让我看你的,这样才公平!” 覃霄说着,两只手都伸过去要去剥覃浪的衣服,她当然不是要真剥,就是看着覃浪紧张的样子她就开心。 覃浪吓得差点喊救命,不忘问她:“小姑姑,什么我看了你的,你也要看我的,我,我什么时候看了你的了?我看了你什么了?” 东西就算要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 覃霄指了指自己身上:“大侄子,你这样不对,敢做不敢当。” 覃浪不解,苦笑:“我怎么你了,就敢做不敢当?” “你看我的睡衣。”覃霄噘嘴。 “看到了,挺好看的,但是睡衣和我敢做不敢当有什么关系?” 见覃浪一脸无辜样子,覃霄就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昨天晚上帮我换睡衣,你是不是看了我的?现在是不是该我看你的?” 覃浪有些无语,“小姑姑,你是长辈,我们再要好,我也不可能那么失礼,去给你换睡衣啊。” 还装,还装! 覃霄生气了。 “那我的睡衣……” “是姑奶奶替你换的。”覃浪说道。 覃霄猛地停住脚步,讪讪撇撇嘴,丢给覃浪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走了。 覃浪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小姑姑还没有长大呢,还跟小时候一样胡闹呢。 …… …… 江南越剧院排练厅,张之匀和李眉的对手戏终于排完,台下工作人员和后台越剧伴奏都忍不住鼓掌。 张之匀向众人鞠躬,便看到了台下的覃思。 覃思覃汉并排坐着,在他们后面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墨镜,浑身散发贵气。 覃思和覃汉都向张之匀挥手。 “师哥!”覃思笑着喊。 众人随着这一声喊都看过来,那女孩子有一张可爱的圆脸,又不单纯是可爱,可爱里揉着美艳,但又艳而不俗,有股清新的气质。 总之,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怪不得能当明星啊。 是大明星覃思。 他们这台戏竟然请来了大明星覃思的加盟,且是不拿薪资的。 这样的无私,但是,人怎么可能是无私的呢? 一定是有目的的,或者有原因的。 看着走向覃思的张之匀,众人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那些新闻那些传闻,那个离婚事件—— 张帅是放弃了家产,也要离婚的。 女儿也不要了,老婆也不要了,钱财家产都不要了。 所以,是因为爱情吧。 张之匀携着李眉走过来,覃汉拍拍覃思,两人都站了起来。 覃思很有礼貌地向张之匀和李眉问好:“师哥师姐好。” “覃思啊,成大明星了,还记得小时候在吕老师手上学戏时的样子。”李眉一脸慈善厚道笑容。 “时间过得真快。”覃思也在慨叹。 张之匀冲李眉说道:“覃思毕竟很多年不唱越剧了,接下来需要咱们好好帮她抠抠戏。” 覃汉就说道:“还要帮我也抠抠,我是新人呢。” 大家都笑了。 李眉看看覃思又看看覃汉,十分高兴,对方热情说道:“好,加班加点,不要叫累哦。” 覃思和覃汉的排练一直持续到深夜,覃思的唱腔在张之匀和李眉的指导下很快进入状态,因为她年轻漂亮,本身就很符合鸣凤这个角色,与覃汉的对手戏也是越演越好。 乐队伴奏们原本对覃思的有色眼光,也很快随着这个女孩子的表演和唱腔而改变,最后只剩下喜欢。 收工的时候,覃思向李眉道谢,不忘赞她:“真没想到师姐作为王派花旦,吕派也唱得这么好。” 覃汉就在一旁也兴奋的:“咱们李师姐是全能,她的袁派、傅派都唱得很递到,有一台戏她一人分饰两角,就是用的不同流派的唱腔来区分人物的。” “这么厉害啊?”覃思惊呼。 李眉被夸得不好意思,指着张之匀说道:“要说全能,我可比不上你们师哥,毕竟我只能演旦角,没有演过小生,你们师哥可是跨行当,演得了生角,还演得了旦角。” 覃思便恍然大悟:“我好像看过师哥那台戏,叫《状元打更》是不是?师哥排那台戏的时候,那时候王姐……” 突然气氛就尴尬起来了。 覃汉已经伸手过来拉了拉覃思,而覃思也自觉噤声。 走出排练厅,看着覃汉覃思跟着那个戴墨镜的高冷男人上车离开,李眉转身对张之匀笑道:“我之前也是信传言的。” “什么?”张之匀不解。 李眉解释道:“就是你和覃思的传言啊,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俩没有什么。” 两个人之间是否有男女之情,是否有暧昧,其实旁人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 张之匀噗嗤一笑:“李眉,没想到你竟然会误解我,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信任我才对。” 舞台上的才子佳人,多年的老搭档,那种信任应该是无条件的。 “对不起,”李眉真诚地向张之匀道歉,“是我误会了你磊落的胸怀,你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丽娟的事情呢。” “别再提丽娟了,好吗?”张之匀有点乞求的意味,“我和丽娟已经翻篇了。” 离婚,各走各的路,张之匀和王丽娟真的能翻篇吗? 李眉刚这样想,就听到耳边有人吐口水的声音:“呸,脚踏两只船,什么东西?” 李眉抬头看过去,竟是王院长。 …… …… 懵逼了一整天,这个点,我感觉我终于清醒了,然而一天又要过去了。叹。 第十七章 催婚的家学 “王院长,你这么斯文一个人,怎么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呢?”李眉是个直脾气,忍不住直接怼了过去。 王院长冷笑一声:“不嫌自己做事难看,反而害怕别人说话难听?不想我说难听的话,就不要做难看的事!张之匀,你抛妻弃女,一辈子都会被人钉在耻辱柱上。你踩着我们家丽娟的肩膀当梯子,出了名,成角成腕就不要她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你还是人吗?” 王院长骂起人来停不下来,李眉还想帮张之匀出头,却被张之匀拉住。 “走吧,拍了一整天的戏,你不累啊?回家休息吧。” 张之匀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他的笑容和话语都让人无法拒绝,他一开口,李眉就点头了:“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看着李眉和张之匀双双离开,王院长气不过,又往地上“啐”了几口。 王丽娟来排练厅找人,果然见到了自己亲爹。 “爸,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之匀已经离婚了,你以后就不要来为难他了。”王丽娟虽然是劝慰,自己也很烦,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王院长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疼道:“你个傻孩子,爸爸还不是为了你不值,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跟了他,现在他功成名就就抛弃你们母女,爸爸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王丽娟苦笑,过来搀扶老父亲的胳膊,说道:“有什么办法呢?社会风气不都如此吗?爸,我已经认命了,你也不要再为我不平了,好吗?” 女儿说得委屈可怜,王院长的心更被揪疼了。 他宁可张之匀不孝顺他,也绝不能容许张之匀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他不可能让张之匀好过,一定会让张之匀付出代价,但是这些话王院长不会再在王丽娟跟前说了,这些日子只要他说张之匀不好,王丽娟都会制止他说下去。 “说到底,还是你太善良了,丽娟啊,你真是个傻孩子。”王院长重重叹气。 …… …… 车上,李眉开着车,扭头看了眼副驾驶座的张之匀。 张之匀沉默的侧颜有一种令人着迷的力量。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眉问他。 张之匀回神,冲她一笑:“我打算等《家》的巡演结束后,就从越剧院辞职。” “你要辞去公职,自己出去干民营?”李眉一惊。 张之匀沉吟着说道:“民营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演出条件差点,但是只要还能站在舞台上,对我来说,在哪里演都一样。” “你是名角,和其他民营越剧团的演员当然不一样,你就算是辞去越剧院的工作,出去单干,也有大舞台,只是,咱们唱戏的,最要紧的就是舞台上的搭档,你离开越剧院,就等于离开了我……” 是啊,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搭档呢? 多年的默契,多年的名气与实力相当。 “如果你离开了,对越剧院,对我,都是一种损失,我不希望你走。”李眉诚恳地挽留,“你离开了,让我去哪里找你这么好的搭档呢?” “李眉,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张之匀的邀请太突然,李眉抓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 …… “你以后排练的时候,或者接下来的演出,你都尽量不要和张之匀有任何接触,最好不要交流。”车上,萧占嘱咐覃思。 驾驶座上,覃汉扭头过来:“啊,萧叔叔,这也太霸道了吧?” “娱乐圈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指不定有什么狗仔在暗处拍摄,到时候说不清楚。”萧占之所以同意覃思来参演《家》这台戏,那是因为眼下覃思没有工作,而覃思不能没有工作。 他可不想覃思与张之匀再有任何不好的传闻了。 覃思却说道:“萧叔叔,你放心好了,我和师哥清者自清。”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个道理你不懂?” 被萧占一问,覃思有些扫兴道:“我本来还想请师哥师姐吃顿饭呢。” 覃汉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覃思不开心的面孔,他说道:“萧叔叔你放心好了,我会给覃思打掩护的。” “你专心开车吧你,怎么哪哪都有你啊?”覃思怼了覃汉一句,覃汉依旧乐淘淘的,他就以被覃思怼为乐。 …… …… 云城音乐厅,舞台上,覃家人在台上合奏云筝代表曲目,将整场演奏会推向高.潮。 掌声里,覃湖、覃山海、覃小津、覃浪、覃笙、覃霄一起起身,向全场观众鞠躬致意。 一行人是手拉手鞠躬致意的。 覃浪的右手边是覃笙,左手边是覃霄。 覃浪扭头看见覃霄也正扭头看他,那只握着他手的手不知为何加重了力道。 覃浪低头看着那只手,再抬头看覃霄,她正冲自己激动地笑着,一双眼睛雪亮亮的。 演奏会结束,大家一起吃夜宵。 白荷定了星级酒店的大包间,全家人欢聚一堂。 “可惜少了覃汉和覃思,不然咱们一家人就齐了。”覃湖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放眼一桌子覃家人十分欢悦。 李梦瑶笑道:“大姐,他们俩最近在江南忙着排练,没闲着,不然他们肯定会来给大家送花的。” “可不是要送花吗?咱们覃家人,就他们俩不会弹古筝,算不算离经叛道了?”覃湖笑。 白荷咳咳说道:“姑姑,我也不会弹古筝啊。” 覃小津立马就说道:“可是你写了古筝题材的电视剧啊,也算是为古筝推广做贡献了。” “啧啧啧,你们瞧他,护妻狂魔是没人能和小津比。”覃湖打趣,“这都随了山海吧?不过,小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家不由哈哈大笑。 继而,餐桌上大家品尝美食,谈论和古筝有关的,无关的,再喝点小酒,其乐融融,所谓天伦之乐不外如此。 也是突然的,覃山海把目光落在覃浪身上:“浪浪今年多大了,也不小了,该到结婚的年纪了。” 覃家长辈催婚果然是祖传的。 覃山海开了口,覃湖马上就说道:“若是别人家孩子这个年纪早就成家了,且都已经当爸爸了。” 所有人都围着覃浪结婚这个话题的时候,覃霄站了起来。 “宁宁,你怎么了?”李梦瑶问她。 覃霄怏怏的,说道:“我累了,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那我陪你回去。”李梦瑶忙着要起身,覃霄指着她的酒杯,说道:“你喝酒了,能开车吗?” 放眼桌上,没有喝酒的只有覃浪一人。 他是滴酒不沾的人。 “我送小姑姑回去吧。”覃浪说着不待任何人反应,拉了覃霄就走。 看着覃浪慌慌的背影,覃湖哈哈笑道:“咱们催婚是不是把他吓着了?” “从前奶奶在的时候吓你,你现在就吓浪浪。”覃小津调侃覃湖。 大家都在笑的时候,白荷却没有笑,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已经看不见覃浪和覃霄了。 第十八章 掩饰 覃浪的车子载着覃霄驶进了覃家别墅。 覃浪停好车,下车,快速走去副驾驶座打开了车门。 副驾驶座上,覃霄懒懒靠在座椅靠背上,说道:“我醉了。” 覃浪一怔。 “背我。”覃霄又说道。 覃浪没有任何思考余地地背起了覃霄,像别墅内走去。 微微的月,微微的风,风里微微的花香。 覃霄,微微的醉意。 这种微微的醉意刚刚好,足以怂恿那蠢动的内心。 “放我下来。”覃浪背着覃霄走进大门便听到覃霄在肩头说道。 覃浪听话地放下了她,他的手就被她从后拉住了。 覃浪回过头去,她的吻猝不及防地迎了上来。 从饭厅走回客厅的保姆小翼被那一幕打得措手不及,张着口,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太意外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要惊呼,只是那么呆呆看着。 而那两人正忘我陷入瞬间的缠绵。 仿佛为着他的转身,她已足足准备了很多年很多年—— 那软软的,甜甜的,属于女孩子的温润美好,令覃浪有一瞬间的忘情,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推开了覃霄,在覃霄再次扑上来时,紧紧控制了她的双手,将她推拒在他的怀抱之外。 “覃霄!”他疾言厉色喊起来,想通过这样的喊声让自己保持清醒,让自己忘却那唇上短暂停留的女孩子的馨香。 哪怕是一点点,也足以令他燃烧理智。 随着她这一声唤,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她哭着笑起来,说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我不是你的小姑姑,我只想当你的覃霄,当你的宁宁——” 覃浪无措放开了覃霄的手,后退了几步。 整个人瞬间失魂落魄。 原来,一直以来心底里那种隐隐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癔症,而是最正确的第六感。 他们之间不是小姑姑与大侄子。 “我爱你。”覃霄一字一顿,又似乎自然而然就说出了那三个字。 那三个字字字千金,那么宝贵地落在他的心上,他的心瞬间就疼了。 “小姑姑,”他失魂落魄,艰难开口,“你喝醉了。” 他说着就快步跑上了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有覃霄的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外,可是她终究没有来敲他的门,许久许久地静默后,脚步声又响起,远去。 他心头紧绷的弦也松开了。 …… …… 白荷一大早起来,见小翼在厨房里做早餐,却是心不在焉的。 “太太。”她喊了一声,又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小翼?有事啊?是不是家里有困难……” “不是不是,”小翼忙摆手,“我妈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谢谢太太上次借我钱给我妈看病。” “也不过就是让你预支了工资,还要从你工资里扣回来的,不用感谢。”白荷笑着说道。 小翼看着笑得和蔼可亲的女主人,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太太,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但是你可不可以假装不知道啊?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 看着小翼紧张兮兮的样子,白荷笑了:“放心好了,你说吧。” 小翼内心挣扎一番,终于鼓起勇气,在白荷耳边低语一阵,白荷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 …… 覃浪正纠结着要不要去饭厅吃饭,想去又害怕去,想见到又害怕见到覃霄。 他内心挣扎的时候,白荷就走进他的房间,还端来了早餐。 “妈——”覃浪惊讶看着母亲。 白荷笑吟吟将早餐放到了桌上:“就在这里吃吧,妈有些话要同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的缘故,覃浪总觉母亲的笑容含义深刻,总有预感母亲要说的话与覃霄有关,甚至他已经在猜疑母亲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然而没有。 白荷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将筷子调羹递给他,眼里满是慈爱的笑容:“快吃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覃浪乖巧接过筷子调羹,吃起了早餐。 他埋头吃着,不敢抬头迎视母亲的眼睛,总觉母亲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而他,心事沉浮。 “浪浪,虽然在母亲心中你永远都是个孩子,但是你的的确确已经是大人了,且都到了而立之年,你知道而立之年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覃浪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筷子调羹,认真聆听母亲的教训。 “三十而立,就是说人在三十岁前后要有所成就,这个成就可不单单是指事业上的,更要指家庭,或许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单身,崇尚自由,觉得婚姻是累赘,可好的婚姻也能带给人安稳、安全感,是一种归宿,你是我最爱的儿子,我当然希望你要享有这普通人的幸福,能拥有自己的婚姻,妻子儿女,做一个幸福的丈夫、父亲。” 说到这里,白荷不由一笑:“对,一个男人,如果他这一生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婚姻、家庭,不能成为丈夫、父亲,那他的一生是不完整的。” 母亲哪怕是五十岁的妇人了,依然有孩童天真的一面,她的笑容看起来如此调皮狡黠。 覃浪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改装了常常调侃女人没有成为母亲人生就不完整的说法,而感到滑稽。 “妈,你安排我相亲吧。”覃浪说道。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叫白荷呆了呆。 “覃浪,你在说什么?”白荷有些不敢相信问道。 “我说,你和爸给我安排相亲吧。” 白荷很意外,不敢相信,但立马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妈的话听进去了。也是,你这些年生活里唯一的伙伴就是古筝,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琴、演出和求学上了,人际关系太单调了,也没有机会让你接触到更大的社交圈子,那你告诉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白荷这样问,覃浪眼前便跳出覃霄的笑脸来,他立刻甩了甩头,带着虚弱的笑容,说道:“既然是和相亲对象结婚,就不应该再有‘喜欢’这个考量指标,对不对?妈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子适合和我结婚呢?” …… …… 幸好还有年年,不然这本书写得太孤单了。 筝途上,我是孤独的行者。 第十九章 相亲 看着覃浪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白荷不由笑了。 她伸手摸摸覃浪的头发,说道:“你啊,也不要这么悲观的态度,相亲对象里未必就不能遇到心仪的人啊,说不定从相亲对象开始,你就遇到了爱情呢?” “妈,你相信爱情?” “不然呢?”白荷好笑地看着覃浪,“我是一个写故事的人,我自己都不相信爱情的话,还怎么让我的读者我的观众相信爱情?再说,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不能让你看到爱情的存在吗?” 覃浪当然看见了。 这么多年,他算是见证了父母之间的爱情。 他们之间有很多鸿沟、很多阻力,最后都因为真爱无敌,克服了那些困难,让婚姻成为了爱情的归宿。 “所以,妈妈,只要有爱在,是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对吗?” 也可以包括伦理道德,包括法不禁止情理却不容吗? 白荷没有给覃浪答案,只是说道:“别担心了,等你遇到爱情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爱情,他已经遇见爱情了吗? 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子飞蛾扑火般迎上来的吻,她决绝的义无反顾的三个字:我爱你。 爱情,他已经遇到了啊,那潜藏内心的火种就等着被点燃被爆炸,可是,是谁先浇灭了那已经窜上来的火苗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覃浪辗转在各种相亲饭局上。 这些相亲对象,有白荷覃小津介绍的,也有覃湖介绍的,还有向前高金娴夫妇介绍的,分别包罗了各种女性的类型,温柔贤惠的,自信高傲的,无论是绵阳类型小兔子类型还是孔雀类型,更有豹子类型的,覃浪统统都说可以继续发展一下。 这让白荷和覃小津有些意外,又有些犯难。 覃湖则直接问二人道:“这覃浪,每一个相亲的姑娘他都说喜欢,他不会是海王吧?” “什么是海王?”覃小津不解地问。 覃湖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覃小津:“这么孤陋寡闻?怪不得别人家都嘲笑咱们艺术生文化水平低。” “这哪跟哪啊?”覃小津给白荷使眼色:“到底什么是海王?” “就是,中央空调。”白荷不好意思地提醒。 覃小津更糊涂了:“什么是中央空调?” 没想到覃先生年过半百竟还是个傻白甜,白荷只好搜了网络上的词条将手机递给覃小津自己看。 “海王,在网络上常与中央空调同义,指暧.昧关系众多,经常以广撒网多捕鱼为中心指导思想撩妹的渣男……本以为游进了哥哥的鱼塘,没想到哥哥是个海王……”覃小津念着念着就念不下去了,“姑姑!” 他怪责看着覃湖,“咱们覃浪怎么能是海王呢?姑姑你也太抬举他了,他就是根木头。” “哪有木头对女孩子见一个爱一个的?”覃湖反问。 覃小津辩驳不过覃湖,就对沙发上坐着削苹果皮的覃霄,问道:“宁宁,你来公正评判一下好了,你说覃浪他是木头还是海王?” 覃霄“啊”的一声,手就被水果刀削破了,顿时满手的血。 整个家里顿时鸡飞狗跳。 而覃浪恰好从外头进来,一看那一幕,立即最快速度拿来了医药箱。 众人看着覃浪麻利果决地替覃霄处理了伤口。 “哎呀,这下要好久弹不了琴了。”覃湖心疼地抱怨,“接下来的演奏会你可参加不了了啊。” 覃霄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将包裹着云南白药创可贴的手指在覃浪跟前晃,笑眯眯说:“大侄子你看,这下终于贴上云南白药创可贴了,果然还是因为伤得不够深的缘故。” 她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花。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人,就特别好哭的感觉。 “我觉得啊,大侄子当然不可能是海王,”覃霄眼里噙着泪,仍旧打趣说道,“他就是根木头。” “还是宁宁了解,我和宁宁啊是英雄所见略同。”覃小津乐淘淘的。 覃湖看见了覃霄的眼泪,心疼问道:“宁宁啊,怎么哭了?” “疼啊。”覃霄晃了晃受伤的手指,“受伤了,疼的。” 看着那样的覃霄,覃浪紧抿唇角,沉默着,却有千言万语翻涌在心口。 看着这样的覃霄和覃浪,白荷蹙起了眉头。 她岔开了话题:“覃浪,这么多相亲的女孩,到底有没有合你眼缘的,别说都可以都喜欢的话,分明是你敷衍我们。” 覃小津立即附和白荷:“对对对,浪浪,不喜欢的呢就不要勉强,结婚可是大事,可不是儿戏,都挺好什么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太假。” 覃湖也说道:“是啊,浪浪,你爸你妈说得对,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不对?这些相亲对象要是都不喜欢,咱们就继续相亲,姑奶奶继续给你介绍,咱们是古筝世家,如果你能找个也弹古筝的女孩子结婚,像覃霄爸妈那样结成一对筝坛伉俪,也是一段佳话啊。” 大人们苦口婆心,覃霄始终看着覃浪,用一种受伤的目光。 而覃浪别开了脸,害怕与她的视线对视,他说道:“相亲是双方的事情,不是我一方的事情,不要老问我看上了哪个女孩子,也要看看对方有没有看上我的,我觉得姑奶奶还有爸妈介绍的这些女孩子都很优秀,如果能与我发展下去,我相信都是走入婚姻的好伴侣,所以与其一直问我看上了谁,不如看看有谁看上了我。” 覃浪说着便匆匆上楼了。 他实在无法在众目睽睽下继续撑着了。 他怕他撑不住,情绪就会流露。 白荷冲着他的背影喊:“也就是谁愿意与你进一步发展,你就与谁进一步发展,是不是啊?” “是的是的,妈。”那么爽快的答复,却有仓皇的味道。 白荷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高金娴打来的。 接听完高金娴的电话,白荷神色古怪看着大家:“这么巧,真的有女孩子看上了覃浪。” 其实,看上覃浪的女孩子可不止这么一个,几乎所有相亲过的女孩子都给了答复,都愿意与覃浪进一步的交往。 覃湖、覃小津和白荷又坐到一起开会。 覃湖喃喃道:“以咱们浪浪的外貌品行,很难不被看上啊。” 覃小津则犯愁:“那也不能看上的,都与对方发展,如果这样,那浪浪还真的成了海王了。” 覃湖笑道:“小津你这是现学现卖啊,但是海王是你这么用的吗?” 打趣完,大家又回到问题重点上来,最后白荷说:“不如,咱们给覃浪挑一个吧。” 第二十章 约会 覃湖、覃小津、白荷三人经过一番商量,终于挑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董静怡。 董静怡是覃湖的学生,家室优渥,古筝也弹得特别好,人长得漂亮,还是个小网红,在视频网站深受粉丝追捧的古筝博主,比覃浪小了几岁,年龄差距不会很大,刚刚好,交流起来也不会有隔阂代沟什么的。 总之,董静怡是综合起来最合适的人选。 董静怡。 在视频软件上,网名叫“怡然自得”。 覃霄打开手机,点开视频软件,很快找到了“怡然自得”。 那个女孩子真的好美。 她不但是古筝博主,还是个汉服爱好者,拍摄的视频常常都是穿着汉服弹奏古筝的,粉丝有几十万,每条视频下面都有粉丝一水儿的留言好评夸赞。 不仅漂亮,还优秀。 覃霄盯着那弹筝女孩子反复看着,整个人都疯魔了一般,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酸水。 覃浪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精心打扮过,整个人越发丰神俊朗。 覃霄冲到他跟前,愤愤盯着他。 “小姑姑。”覃浪使劲扯出一个笑容。 “你是要去约会?”覃霄每个字里都透着醋意。 覃浪无措道“多谢小姑姑关心。” 他想绕开覃霄,但他往左边走,覃霄就在左边拦他,他往右边,覃霄就挡他右边,这样反复三两次,覃浪只好停住。 “小姑姑,我要迟到了,我是男人,约会迟到不礼貌。” “董静怡不好,我不喜欢董静怡。”覃霄直截了当说道。 她气鼓鼓的,脸色黑沉沉的,鼓着腮帮子,很欠,却莫名可爱。 “和她约会的人是我,她好不好不关小姑姑的事,小姑姑喜不喜欢,也不关她的事,我喜欢就可以了。”覃浪说着,伸手轻轻拨开覃霄走出去。 “你是真的喜欢吗?”覃霄冲他背后喊,覃浪背脊一僵。 深吸一口气,覃浪转身,平静看着覃霄,是安静微笑的美男子,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他说道“是真的喜欢。” 覃霄被狠狠打击到了。 她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 然而,覃浪却没有来扶她,也没有来安慰,而是眼睁睁看着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他还绝情离去。 “覃浪——”覃霄看着覃浪的背影,喃喃,“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另一扇门边,白荷始终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那只留下背影的男生,那蹲在地上伤心哭泣的女生,都让她心疼。 可是她不能走出去,不能去撞破那一切,她也不能去安慰。 她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旦这些朦胧的窗户纸被捅破了,那场面就难堪了。 现在,他们还有机会自己去处理这不当的感情。 白荷不禁慨叹,如果自己不是覃浪的亲妈就好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路人,一个故事的读者,一台戏剧的观众,那她一定可以高举双手摇旗呐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可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必须放下所有的情感共鸣与冲动,她的脑子只能有理智。 她是覃家人,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违反伦理,既然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他们母子从这个家里得到了太多爱、利益,总不能还去拖后腿吧? 李梦瑶和覃山海正在准备一场旅行,他们在外头才买了旅行必备的用品刚回到覃家别墅,一下车就看到白荷站着等待他们。 “大先生,李小姐,”白荷同他们打招呼,“你们去旅行可以带覃霄一起去吗?我看覃霄的情绪不太好,她的手又受伤了,也没法参加接下来的古筝演奏会,不如让她跟你们去旅行吧。散散心,心情能好点,也能转移些注意力。” 白荷说着,冲二人点头致意便离开了。 看着白荷走开的方向,李梦瑶和覃山海都有些茫然。 “白荷怎么了?好像话里有话。”李梦瑶嘟囔道。 覃山海隐隐有些明白什么,蹙眉沉吟着,末了说道“咱们旅行带覃霄一起去吧。” 李梦瑶惊呼一声“你不是说要享受二人世界吗?带着覃霄算怎么回事?你可是个女儿奴,到时候我会是多余的那个。要不,你带覃霄去旅游,我也带覃汉二人世界去。” 覃山海哈哈大笑“哪有人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啊?” 覃山海笑了,李梦瑶也跟着笑,能看到覃山海这样开心地笑,这种感觉太好了。 …… …… 约会的地点在露天的咖啡屋,视线企及之处就是美丽的掬星湖。 董静怡穿着时尚的衣裙,长发披肩,与舞台上化了妆穿了礼服的造型判若两人。 那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吧。 “董小姐今天没有穿古装?”覃浪笑着问道。 “那是汉服,”董静怡一笑,顾盼生辉,“覃大哥也有看我的视频啊?” 她只有在拍视频的时候才会穿汉服,生活中她是个时尚的女孩,现代气息十足。 “既然要开始交往了,总要彼此了解的。” 覃浪说着拿出一本相册递给董静怡“我没有社交账号,也不在公共平台上记录分享自己的日常,这本相册能够让你大抵了解我的过往,如果董小姐有兴趣的话……” 董静怡欣然接过相册,笑着对覃浪说道“覃大哥,既然我坐在了这里,就是对你有兴趣啊,你的过去我会好好了解,你的现在你的未来我希望我能够参与,还有啊,你可以不要叫我董小姐吗?我们都已经决定要交往了,不是吗?” 覃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覃浪语塞,董静怡笑道“叫我静怡就可以了。” 覃浪低头似乎做着心理建设,再抬起头时,他微笑着唤道“静怡。” 董静怡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叫得如此好听,从前她总觉得父母给她取名“静怡”未免俗气了,此刻,她觉得这两个字文雅极了。 “覃大哥,我们去湖边走走吧。”董静怡提议。 覃浪往掬星湖的方向看过去,那边厢风景独好,于是他对董静怡说道“好。” 。 第二十一章 我会让你后悔的 掬星湖波光粼粼,覃浪和董静怡并肩沿着湖畔走。 湖畔各种鲜花迎风开放,风景极好。 董静怡适才已经将相册放回了车上,此刻两手空空,伴随着走动,显得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董静怡抬眼看覃浪,这个男人的侧颜简直完美。 虽然是身为覃湖教授众多弟子中资历较浅的年轻一辈,但也是打小就跟着覃湖学琴的,经历了考附中和考大学两个艺考的关卡,董静怡对覃湖教授身边的人和事可是十分清楚的。 覃湖教授没有婚育,自然把大先生的后辈们当作最亲的人,覃浪便是覃家古筝的新一代传人。 董静怡从前在母亲陪伴下去跟覃湖教授学琴,自然也不止一次遇到过覃浪,只是覃浪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未必有注意到她。 覃浪是古筝筝童们的偶像,自然也是董静怡的偶像。 这辈子能和偶像约会,还有望和偶像恋爱结婚,步入婚姻殿堂,共同度过未来的人生,董静怡不知道覃浪能不能理解她激动的心情。 董静怡忍不住激动的心情,终究是伸出了手,握住了气浪的手。 她先是指尖触到了覃浪的手。 覃浪一怔,站住了,扭头看她。 她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孩子,覃湖曾夸过她,虽然她的筝艺不是她弟子里最好的,但是颜值绝对是她所有弟子里最高的。 此刻,在覃浪的注目下,她一笑,就有百花盛开的感觉。 覃浪注视着她,目光是温柔的,如他一贯给人留下的谦谦君子的印象。 见他没有拒绝,董静怡大着胆儿,握住了他整只手。 他的手掌比她大得多,因为长期练琴,他的手指修长,关节有力,整只手温暖又踏实,她的手在他的大手里显得娇小玲珑。 他终于也握住了她的手。 这让董静怡一颗心怦然跳动起来。 和偶像在一起,梦想成真,原来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覃浪仿佛断片了一样,和董静怡散步了多久,他几乎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分开的时候,董静怡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对他说道:“晚上我有直播,来我直播间看我吧。” 直播的时间很快到了,覃浪躺在房间里的长沙发上,准时打开了手机的视频软件,果然在“怡然自得”的直播间里看到了董静怡的身影。 她又穿上了古装—— “那是汉服。”董静怡的声音响起来,她说这话时巧笑倩兮的模样也浮现在覃浪脑海里,与眼前直播间里穿着汉服梳着古装发型的女孩子重叠一起。 “大家好,我是怡然。” 直播间里,穿着汉服的女孩子同她的粉丝们打招呼,手机屏幕上不时有人刷着礼物。 “今天我要给大家弹什么曲子好呢?”女孩子歪着脑袋思考,一副天真活泼烂漫的模样,“大家一会儿可以把想听的曲子留言,我会从中挑选然后给大家演奏,开始演奏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女孩子突然害羞地停顿了一下,继而又明眸含笑,她挥动着自己的右手,神秘兮兮可可爱爱说道:“告诉大家一个秘密,我决定这只手要一周不洗,为什么呢?” 女孩子卖了关子。 弹幕上立即有人留言:恋爱了,被男朋友牵手了。 女孩子念出这条弹幕,不由哈哈大笑:“你们可太聪明了,这样都被你猜到。” “什么,怡然你恋爱了?” “我失恋了,哦,我现在心情好难受。” “我的心好痛,怡然,你不是我的吗?” “女神,你怎么可以恋爱?” …… 弹幕上各种搞怪调侃的留言,董静怡直接笑弯了腰。 突然,她认真严肃,一脸期待地看着前方:“你也在看我的直播吗?你此刻也在屏幕前吗?” 她的视线隔着手机屏幕与他对视着,覃浪的手机突然就被人抽走了。 “小姑姑,你又进别人的房间不敲门。”覃浪从长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无奈看着覃霄。 “你故意不锁房间的门,不就是期待我进来吗?”覃霄无理取闹地抬杠。 这个家里,的确有大家不锁房门的习惯。 覃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这习惯,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习惯。 “小姑姑,我要睡了,把手机还给我吧。”覃浪向覃霄伸出手。 手机屏幕里,董静怡还在用娇嗲甜腻的声音说话:“如果你在屏幕前就给留个言吧,你在吗?你在吗?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说话,那我就直接弹琴咯,你想听什么呢?我来猜一猜。” 董静怡已经开始在古筝前坐下,戴着古筝义甲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出一长串好听的乐音。 覃浪竟在认真倾听。 覃霄关掉手机,情绪失控地把手机扔在了地毯上:“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 “姑姑,你这么大声,会把家里人都招过来的。”覃浪嗓音低沉,带着一股磁性。 “来吧,都来吧,我们把事情向他们敞开,你不爱董静怡,你爱的人是我,你这辈子只想和我一个人结婚。” 覃霄几乎气急败坏,覃浪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大手盖住了她大半张脸,她乌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视着他,那目光灼得他心疼。 覃浪意识到自己的心疼,立即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小姑姑……” 他刚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不要叫我姑姑,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覃霄发泄完又说道,“叫我姑姑,也可以啊,杨过不就叫小龙女姑姑,他们在一起了,他们相爱了,最后结婚了……” 覃浪想要劝些什么,可是覃霄已经激动地上来,她捧住他的脸,又要吻上来,被覃浪极力推开了。 “小姑姑,”覃浪生气了,苦闷的,无奈的,“你要自重!” 覃霄哭笑着,说道:“你确定你不要我?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她说着就跑了出去。 覃浪喘着气,心头一团乱麻,他回神,覃霄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小姑姑。”覃浪不放心地追出去,追下楼,追出门口,但见覃霄正开着车子疯了似的冲出了覃家别墅—— 第二十二章 打架 覃浪开着车沿路找覃霄,最后在上次请她吃烧烤的地方找到了。 覃浪远远看见覃霄一个人坐着喝闷酒,旁边正有陌生男人来搭讪。 覃浪急忙停了车上去。 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的覃霄偏偏还不跟覃浪走,搭讪的男人便问覃浪:“你是她什么人啊?你就要带她走?美女,你跟我们走。” 覃霄竟然真的要跟他们走,覃浪紧紧拽着覃霄的手,唤道:“小姑姑!” “小姑姑?”周围的男人都笑了起来,一个个酒气熏天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叫一个小姑娘姑姑,怎么?你以为演杨过小龙女呢?” 说着,一个个过来拉覃霄。 “美女,还是让哥哥们保护你吧。” 继而便陷入了抢人大战,最后喝醉的混子动手打了覃浪。 覃浪惨叫一声,让覃霄的酒似乎醒了些,映入她眼帘的是覃浪鼻子上的血—— “谁?谁打了我的大侄子?”覃霄迷迷糊糊见有人对覃浪举起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覃霄抄起一旁小桌上的空酒瓶对着那人的后脑勺便抡了下去—— 覃山海夫妻俩和白荷夫妻俩一起出现在警局,终于见到了覃浪和覃霄的面。 “宁宁你是女孩子,怎么也参与打架?”李梦瑶一见覃霄就忍不住教训。 覃山海拉了拉她,李梦瑶这才噤声。 “保释金已经交好了,我们回家再说吧。”覃山海在覃霄跟前,语气柔和得多。 比起来,覃小津和白荷在覃浪跟前要安静得多。 “先回家再说吧。”覃小津拍拍覃浪的肩膀。 白荷往覃霄那边看去,心情不是很好,和覃小津一起陪着覃浪往外走。 一行人回到家里,覃湖已经让小翼炖好了桂圆荷包蛋。 “两个赶紧吃双荷包蛋去去晦气。”覃湖一手拉着覃霄一手拉着覃浪一起去了饭厅。 李梦瑶和覃小津都跟了过去。 “大先生!”白荷特意唤住了覃山海。 “大先生,你和李小姐一起去旅行带宁宁一起去吧,我还是觉得她出去散散心比较好。”白荷说道。 覃山海默了默,继而说道:“好,我知道了。” 饭桌上,覃霄虽然酒已经醒了,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毕竟在派出所呆了一夜。 覃浪将自己碗里的桂圆都用调羹舀到了覃霄碗里。 覃霄一顿。 她从小就爱吃桂圆,这些他都记得。 覃霄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只埋头把桂圆一颗颗吃掉。 “覃浪,你脸上都乌青了。”说话的是覃小津,心疼的语气。 “不碍事,爸。”覃浪简单回应。 被覃小津一提醒,李梦瑶不由去检查覃霄的脸,还好覃霄脸上没有伤。 李梦瑶松口气,又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架呢?你一个女孩子……” “谁说女孩子不能打架了?”覃霄没好气。 “你都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还敢顶嘴?”李梦瑶有些生气。 “我又不是不赔钱!”覃霄心情不好,语气便急了些。 李梦瑶惊呆了,没想到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三观,不由生气道:“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话啊?那是不是你钱多就可以杀人了?” “你有完没完?”覃霄腾地站起来,覃山海就出现了。 “覃霄,先把姑姑给你准备的荷包蛋吃掉,而且必须吃一双!”覃山海不怒自威的语气让覃霄原本迈出的腿又收回了,乖乖坐回桌边,默默吃了那荷包蛋,可是眼泪已经簌簌落下来,落进碗里去。 饭厅里一时沉默,没有人发出声音,沉闷而憋屈。 终于,覃浪放下了调羹,抬起头对大家说道:“其实,人是我打的,和覃霄无关。” 覃霄一顿,抬起头望着覃浪,覃浪却没有看她,视线躲闪着。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处理,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只要不要留下案底就好。”覃小津打圆场。 李梦瑶嘟哝:“可是都去了派出所了,也拘留了,怎么可能不留下案底呢?” “我说了,人是我打的,有案底也是我一个人有案底,和覃小津无关。”覃浪说着便离开了饭厅。 覃小津说道:“你也不能有案底,你马上要入职新的学校,这要是有了案底,你的工作可泡汤了。” 然而覃浪已经走远了,没有理会他们。 倒是覃霄,担心不已:“大哥,那怎么办啊?要是这样,覃浪的工作……” “没事没事,你们不要担心,这些事交给我们大人处理就好了。”覃小津安抚了覃霄,就去找覃浪。 饭厅里又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父母。 覃霄很不安。 她一直都是个乖女孩啊,是父母的掌上珍,是引以为傲的好孩子,从小无论是练琴还是学习她都名列前茅,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覃霄也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你先跟你妈道个歉,作为孩子,你怎么能用那种口气跟你妈说话呢?”饭厅里没有别人,覃山海终于开始教训覃霄。 李梦瑶这回倒是心软了:“算了算了,好端端的被拉到派出所去,她心情也不好受……” “妈,对不起。”覃霄很听话地道了歉。 李梦瑶又是心软又是心疼:“快快快,把桂圆都吃了,你最爱吃桂圆了,还要不要桂圆啊,妈再去给你盛……” “你们就不问问我和覃浪为什么那么晚会一起出去?”覃霄的话让李梦瑶怔了怔。 覃山海直接说道:“不问。” 覃霄:“……” “这件事到此为止,交给你大哥处理,接下来你陪着我和你妈一起去旅行。”覃山海发了话。 覃霄想说什么,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说道:“哦。” …… …… “你打架的事还是不要让董小姐知道得好。”白荷来嘱咐覃浪。 “已经知道了。” 白荷一愣。 “你……嘴怎么这么快?”白荷心情复杂看着覃浪。 “这种事怎么可以欺骗对方呢?如果万一将来她和我结婚后才发现我还是一个能打架打去警察面前的人,她后悔嫁给我怎么办?” “所以,你决定现在就吓退她?”白荷问。 覃浪语塞了。 第二十三章 旅行 “你还是不愿意和董小姐交往对不对?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任何一个女孩子交往。”白荷并没有生气,可是言语严厉。 “也好吧,等董小姐来了,我就和她摊牌,你根本就没有和她结婚,和她交往也不是认真的,还是让她趁早收心,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否则耽误她。” 白荷说着就拿起手机:“也不用等她来了,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她说,把董静怡的电话告诉我。” 白荷就静静看着覃浪,覃浪说道:“妈,你别闹。” “谁闹了?”白荷皱眉,“打架的是谁,去派出所的是谁?被拘留的是谁?” “这些,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我已经回答过警察了,我不想再说了,我很累,你让我清静一下,可以吗?” 儿子的声音软弱无力,眼神满是受伤,白荷到底是心软了。 “覃浪,董静怡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人家,至于打架的事,你是男人,你就多担待些,妈不怪你。妈只希望这件事情之后,你能和董静怡好好的,一心一意对待董静怡,别让妈担心,行吗?” 母亲的乞求同样让覃浪心软。 他走过去给了白荷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白荷没有去考究覃浪的道歉是为了什么,因为打架的事,还是因为他没法做到对董静怡的专注。 覃浪是真的一个人静静了一段日子。 董静怡来看过他。 董静怡来的时候,覃霄已经跟着李梦瑶和覃山海旅行去了。 “我都知道了,你打架的事其实是替你姑姑覃霄顶包。” 董静怡的话让覃浪很吃惊。 董静怡笑笑:“你爸妈都已经告诉我了,覃霄并不知道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你跟警察说人是你打的,覃霄她也不愿意你把责任都扛走,好在现在事情也都解决了,对方也同意调解,你们覃家也赔了钱,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了善终,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覃大哥就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了。都过去了,翻篇了。” 董静怡的笑容很灿烂:“覃霄也去散心了,我也陪你去散散心吧,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董静怡,覃浪是有罪恶感的。 他觉得有些事情他必须和董静怡说清楚。 “静怡,我必须如实和你说一件事,你听我说完后,如果还决定要和我交往,那我们就一起去旅行,如果决定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那我尊重你。” 覃浪神色从未有过的慎重严肃认真。 董静怡笑着说道:“让我猜一下吧,你并不爱我,应该准确地说,你还没有爱上我,而且你心里已经有别人了,但是你们不能在一起,所以你需要用我来转移你的注意力,你想要用另外一段感情来迅速地让你从那一段不开心的感情里抽离出来,我猜得对吗?” 覃浪的确要在心里慨叹董静怡是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被他这样的渣男耽误。 他明明心里装着别人,却还要利用她,脚踏两只船,不是渣男,是什么呢? 覃浪所有的心事都无需再隐藏了,此刻全部写到了脸上:“那你的决定是什么?” 覃浪是希望董静怡选择离开的,这样他就不用脚踏两只船做渣男了。 他自己一个人疗伤就可以,而不用拖一个无辜的女孩进来,做他疗伤的工具。 可是,董静怡却说道:“我选择和你一起去旅行。” 覃浪目光一颤。 “我觉得有个人帮助你疗伤,比你一个人疗伤,要容易康复些。我愿意做你疗伤的工具,这不是我有多卑微,而是我足够自信。” 董静怡的眸子亮晶晶的,神采飞扬。 “我自信,你一定会爱上我,我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华,性格这么阳光,心胸又这么宽广,善解人意又不呆板无趣,只要你和我相处再久一点,你一定会舍不得离开我的。” 覃浪不由笑了。 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这么脸皮厚的。 然而,很可爱,不是吗? “你不问问,我心里的那个女孩子她是谁吗?”覃浪说道。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不会。” 董静怡打了个响指:“我早就猜到了啊,为了保护她,你肯定不会告诉我她是谁,说起来,我和她算是情敌嘛,所以我何必自讨没趣相问呢?” 覃浪自嘲笑笑,对董静怡道了声:“谢谢。” 董静怡又说道:“等你将来可以把她的名字告诉我的那天,说明你已经疗伤成功了。” 董静怡指了指覃浪的心口。 “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讨论我们要去哪里旅行了吗?”董静怡狡黠一笑。 …… …… 覃霄已经跟着覃山海和李梦瑶站在了豪华游轮的顶楼甲板上。 浩瀚的大海如此伟大,让人看着它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覃霄则是感到虚空。 “宁宁,你是不是晕船?”李梦瑶关切担心地问。 覃霄勉强笑笑:“怎么可能?我一年轻人,难道还不如你们两个老人的身体?” 李梦瑶指了指覃山海,说道:“你爸是老人,我可不是。” 李梦瑶话音落,覃山海就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父母这么恩爱有趣,覃霄不由笑了。 覃山海说道:“出来旅行不单单是看风景,也是交朋友的好机会,你可以不必老跟在我和你妈身边,可以自由活动,比如去剧院看看电影,也可以去酒吧坐坐。” 李梦瑶立即道:“但是不能喝酒。” 覃山海伸手揽住了李梦瑶的肩,说道:“年轻人,难得几回醉。” “你这当爸爸的……” “不是我们两个都在她身边,怕什么?她想醉就醉。” 听着父母的对话,覃霄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觉得自己好幸福,也觉得很愧疚,自己不该让父母担心。 于是覃霄又做回了那个乖宝宝,她微笑着说道:“我就去走走就好了,不会喝酒的。” 李梦瑶和覃山海都向覃霄挥挥手,覃霄也向他们挥挥手,然后离开了—— 第二十四章 游轮上 我现在脑子是懵的,有种脑供血不足的赶脚。 三开,我错了。 …… …… 游轮的剧院正在播放外国的爱情电影。 剧院里的人不多,覃霄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爱情电影很无趣,覃霄却看得满眼是泪,这就叫触景伤情吧。 覃霄不想再让自己哭了,便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心太累了,闭上眼睛竟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的头正靠在邻座男人的肩膀上。 等等,邻座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 覃霄尴尬地坐正了,向那男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睡着了。” 男人冲她绅士一笑。 男人一看就是留过洋的,不说话也有很深的西方人的痕迹,虽然他的脸是一张东方面孔,但是笑容、眼神,甚至抿唇笑时现出的酒窝都有很深的西方人的痕迹。 “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男人的口音果然是那种abc腔。 “什么?”覃霄讶异看着男人,觉得他说话没头没尾的,且脸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那种从小在西方长大的孩子浑身都会散发出的莫名其妙的自信。 在一个情绪低落的人眼中,那种自信很扎眼。 “你刚刚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在哭,睡着了也依然在流眼泪,你一定是失恋了。”男人撇着嘴,一副他全都了然的样子。 “所以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坐在剧院里了,见我一个人所以故意又坐到我旁边的位置来的?”覃霄对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实在没有好感。 男人倒是大方承认:“是的,从你一进来剧院,我就注意到你了。” “电影荧幕在前面,我是从后面进来的,所以你是在用后脑勺看电影呢,还是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上?” 男人哈哈笑了:“这位小姐,你非常有趣。”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我多么有趣,只是这位先生,你是来剧院看电影的,还是来剧院猎艳的?如果是来猎艳的,不好意思,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呢?”男人耸耸肩,眼睛亮晶晶看着覃霄,“我运气很好,被我遇到了,不是吗?” “所以,你把自己当猎人,把我当艳遇?”覃霄已经放下了脸。 男人笑得越发灿烂,“这位小姐,你不要那么紧张好吗?我刚刚说过了,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所以,不是艳遇,只是,遇见了爱情。” 覃霄哭笑不得:“这位先生,你才同我见第一次面,你就遇见了爱情?” “你们中国人有句老话不是叫‘一见钟情’吗?” “我们?” “对,我不是中国人,我祖籍上海,但我一出生就在澳洲,我是哪里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好意思,我对你不来电。”覃霄不等男人说完就站了起来,但是她坐在里面的位置,男人没有让开,她出不去。 “西方人就是这种修养吗?”覃霄看着男人,一脸冷若冰霜。 男人却越发对她感兴趣。 他也从位置上站起身,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覃霄,说道:“这位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我等你的电话。” 覃霄并没有打算去接,男人又补充道:“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哦。不尝试怎么知道未来等你的是什么呢?尝试了,不一定就能成功,可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如果不尝试,那就是百分百的失败,这位小姐你说呢?” 覃霄没好气拿过名片。 男人便给她让道。 覃霄走出几步,又回头,对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名片,说道:“我不是为了给你机会,也不是为了给机会,而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只有借助它,你才会给我让道。我最讨厌你这种abc腔了。” 覃霄气鼓鼓地走了,男人却笑得好开心,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吃了爆竹吗?看起来柔柔弱弱,脾气却这么火爆。” 覃山海定的大套房是海景房,还带了阳台,打开落地窗,就能走到阳台上看大海的风景。 蓝天下,大海一望无际,天蓝与海蓝连成一色,蔚为壮观。 白色的浪花滚滚,白色的海鸟翻飞,一切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李梦瑶递给覃山海一杯咖啡,自己也在藤椅上坐下,悠然自得地眺望远方。 她穿得清凉,肤白貌美,一点儿都看不出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覃山海静静地看着李梦瑶,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咖啡,说道:“我还是喝水吧。” 李梦瑶一颤:“你不是老想念喝咖啡吗?” “我还是不要了,加重心脏负担就不好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呢,我可不想两眼一闭就将娇妻拱手让给他人。” 覃山海撒娇的样子莫名滑稽,李梦瑶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山海,你有没有正经的了?”李梦瑶嗔怪。 覃山海一边拿纸巾给她擦拭衣服上的咖啡,一边一本正经问道:“当初你看上我就是看上了我的正经?” “你这话问的,难道我是看上你的不正经?你这辈子什么时候不正经过?” 覃山海眼珠子一转,“那就现在吧。”说着要亲李梦瑶,李梦瑶急忙拍开他,指着他心口说:“悠着点悠着点,你不是说不想让娇妻便宜别人吗?” 覃山海这才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覃山海乖乖的样子,又看着蓝天大海的背景,李梦瑶突然有些伤感,她低低在覃山海耳边说道:“山海,你放心,我不会的。” 覃山海没有转头看李梦瑶,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是在说,假如他真的走在她的前面,她不会改嫁,也不会去和别的男人谈恋爱,她会守着他们的儿女直到在另一个世界再与她相逢。 “我也不会的,你放心。”覃山海这样说的时候,更不敢去看李梦瑶了。 他压根没有底气,他总是做着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他就是这么没有底气又活过了二十多年,这偷来的二十多年啊。 是常苏送给他的二十多年。 覃山海捧着心口,不想让自己太难过。 夫妻俩正静静地看着大海,覃霄就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 威廉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覃山海将自己的咖啡递给覃霄,“新的,没喝过的。” 覃霄一口气将咖啡喝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那张名片扔在玻璃茶几上。 “遇到了一个神经病,没劲,就回来了。”覃霄说着起身,“我去睡一觉吧。” 说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梦瑶拿起那张名片,念道:“梁大军,投资人……” “什么名字,这么土啊?”覃山海叨了一句。 李梦瑶将名片递给他:“还有洋名,叫william。” “威廉?”覃山海嗤笑,“还是个王子吗?王子改行做投资人了?” 李梦瑶哈哈笑了,伸手来拍打覃山海,覃山海立即指指自己心脏,李梦瑶只好收手。 房间里,覃霄躺在被窝里,听着阳台上父母的嬉笑声,情绪低落。 她一闭上眼,覃浪的面孔就浮现在眼前,她只能睁开眼睛,让自己默默地将眼泪流在枕头上。 …… …… 夜晚,星光洒落在海面上。 甲板上灯光、人群,一种恰到好处的安静与喧嚣。 梁大军站在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眺望夜色中的大海。 海风阵阵,卷起海浪,吹在面颊上,还夹杂着咸湿的海水。 “就是他吧?”覃山海和李梦瑶一起出现在甲板上一角,远远看着栏杆边眺海的男人。 男人衬衫西裤,衣着挺括,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一看就是精英人士,气质也的确是在西方生活过的洋气。 “我竟然觉得还可以,”李梦瑶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是看脸狗,“所以当初我看上你,竟然是因为你的颜值?” 李梦瑶扭头看覃山海,覃山海正眯着眼睛专注打量那远方眺海的男人。 “不然呢?”听到李梦瑶的话,覃山海低头看她,“本来可以看才华,但是都被颜值掩盖了。” 李梦瑶又忍不住要拍打他。 覃山海习惯性指指心脏,李梦瑶只能作罢。 他这是一辈子都有了盾牌了。 “你觉得怎么样啊?”李梦瑶朝远方眺海的男人努努嘴。 覃山海沉吟一下说道:“还是要了解一下才华。” 于是两人并肩向那眺海的男人走去。 不待二人走进,梁大军就回过身来,夫妻俩只好站住了。 “覃先生,覃太太。”梁大军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得体有礼。 夫妻俩愣住,竟然认得他们? “甲板上风大,覃先生身体不好,我们去餐厅坐下谈吧。”梁大军提议。 看起来,不止认得他们,还做了调查。 夫妻俩点点头。 于是三人走进餐厅,服务生很快领着三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这餐厅里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进来就能坐的。”覃山海从餐厅里食客们身上收回视线。 来到这一层用餐的客人都不可能是平凡的身份。 这里的消费阻止了平民上来的脚步。 “我提前预约了位置。”梁大军依然落落大方,胸有成竹,又不紧不慢,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当然,这模样其实让人不适的。 “所以梁先生本来就打算约我们见面吗?”覃山海问。 梁大军再次坦诚道:“我本来要约覃小姐见面的,将来也是要跟覃先生覃太太见面的,所以,这只是把程序调换了一下而已,步骤提前了,那就顺其自然,不能说它就是错的。” “所以梁先生打算追求我女儿?”覃山海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一时沉默的李梦瑶也坐正了身子。 有覃山海当发言人,她只需要听就好,只不过这一刻她听得更聚精会神了。 “不是追求她,覃小姐说过她不愿意当猎物,所以我只是要和她平等地交往,和她平等的谈一场恋爱。” “只是谈一场恋爱?”李梦瑶皱起了眉头,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成为别人的玩物,任何一个不想结婚只想谈恋爱的男人,在李梦瑶眼中都是不负责任的,花心的渣男。、 看着明显不高兴地覃先生和覃太太,梁大军笑了。 这两位的脸上有着和那女孩子近乎神似的表情,一不高兴就板起脸,果然来自强大的遗传基因。 “当然,如果覃小姐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不需要谈恋爱,直接和她进入婚姻。” 和梁大军道别后,覃山海和李梦瑶慢慢走回自己的套房去。 一路上心情有些复杂。 “他愿意和覃霄结婚,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李梦瑶嘟哝。 覃山海皱眉,说道:“梦瑶,这我可得纠正你,一个男人愿意结婚就是负责任了?是结了婚就不能离婚吗?” 被覃山海一说,李梦瑶顿时觉得也是:“光谈恋爱不结婚,或者结了婚再离婚,无论哪种都是女孩子吃亏,唉,生个女儿可真操心哪。”李梦瑶叹气。 李梦瑶愁闷的样子让覃山海笑了:“你啊,就是杞人忧天。”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梦瑶不服气。 覃山海却是认真的:“不如就劝劝宁宁和这个威廉王子试着恋爱?宁宁也大了,该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李梦瑶纠正他:“只是威廉,不是王子。” “如果对妻子不好,是王子也没用。” 李梦瑶对覃山海的话表示赞同,那可是他们的女儿,宝贝女儿,无论谁伤害她,他们都不能容忍。 …… …… 再走进餐厅时,梁大军便看见了覃霄,正在餐厅中央的琴池里弹钢琴。 优美的旋律从女孩子的指尖流泻出来,让整个餐厅都沉浸在优雅的音乐里。 梁大军走到靠窗能看到海的位置坐下,招呼服务生过去。 “威廉先生,有什么吩咐?”服务生对梁大军这位常客已经十分熟悉了。 梁大军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服务生脸上惊讶、为难,过后表示一定去办。 覃霄一曲弹罢,便发现不知何时钢琴前面就多了一台古筝。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 “覃小姐,听说您是青年古筝演奏家,你可以为我们餐厅的客人弹一曲古筝吗?”服务生彬彬有礼问道。 “可是我没有戴义甲……” 服务生已经将一副玳瑁双手递过来。 覃霄“噗嗤”一笑。 靠窗的位置上,梁大军看着女孩子的笑,也不由笑了。 这个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明明这么好看,偏偏喜欢板着脸生气。 第二十六章 送花 “这不是覃霄吗?”董静怡看着手机上的短视频,“而且是直播诶。” 听到“覃霄”两个字,覃浪告诉自己要专注,不要去看,但董静怡已经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来,乐淘淘说道:“好像是豪华游轮上,餐厅的位置,餐厅里面有短视频博主,看到覃霄弹古筝就直播了。” 随如果不是董静怡的介绍,覃浪根本看不出那些,他的目光只被覃霄锁住。 视频中,覃霄正在弹古筝,弹得是抒情的古筝曲,曲调悠扬,覃霄陶醉得闭上了眼睛。随着拍摄角度变换,覃浪能看见覃霄周围有好多人举着手机在拍覃霄,一堆举着手机的人中,有个年轻男人手里举着一束玫瑰花就显得格外抢眼。 “那个男人是要求婚吗?” “示爱吗?” “我去,这是要表白啊!” …… 诸如此类的弹幕在覃浪跟前闪过。 果然,当覃霄一曲弹罢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年轻男人就把鲜花双手举到了她面前。 现场顿时各种唏嘘声欢呼声,短视频弹幕上也在狂欢。 手机屏幕外,董静怡惊喜地喊起来:“覃霄被表白了啊!” 话音甫落,覃浪手上手机就掉落到地上。 “啪”的一声,覃浪回神。 他赶忙从地上捡起手机,哎呀,手机屏幕裂了。 “对,对不起,我去买一个赔给你。”覃浪局促得都口吃了。 董静怡笑嘻嘻说道:“手机屏幕换一个就可以了,不过你摔碎了我的手机屏幕,的确要罚你,赔偿我什么好呢?要不,我们也去豪华游轮半月游吧。” “我怕水。”覃浪说道。 “啊?”董静怡不可思议看着覃浪,“不会吧,覃大哥,你一个大男人,难道不会游泳?” “那是大海,会游泳也没用吧?” 董静怡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们能搭上的豪华游轮就是泰坦尼克号吗?我又不是露丝,你又不是杰克。” “对,”覃浪自嘲笑笑,“他们是恋人,我们还不是。” 这句话打击到了董静怡。 她收起笑容,说道:“登上泰坦尼克号之前,露丝和杰克也不是一对情侣,所以我觉得两个之间必须来一趟说走就走的豪华游轮旅行,说不定旅行结束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爱情。”董静怡说着又笑了起来,自己说得似乎挺有道理的。 覃浪泼她冷水:“露丝和杰克结束旅行的时候,爱人和爱情可都一起葬身海底了。” “对哦,爱情这种东西忌水,那我们还是往山上去旅行吧?去哪里好呢,是张家界呢,还是玉龙雪山?”董静怡调侃着,以为覃浪还会找到理由反对,没想到覃浪答应了。 董静怡娇俏一笑:“所以你是不想将来娶了我后,在覃家的家庭聚会上回忆我们两人的爱情时,和覃霄撞梗吗?” 覃浪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来。 覃霄,覃霄,覃霄…… 这个名字已经搅乱了他的心扉。 那个送花的男人也在他面前乱窜,覃霄会接受他的花吗? “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你的花。”游轮餐厅里,覃霄严肃对梁大军说道。这让餐厅里正在看热闹的八卦群众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 本来他们还想等女孩子接了花之后,就大声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的。 面对拒绝,梁大军一点儿也没有尴尬,他依然款款而笑,说道:“覃小姐,你误会了,这不是表白的花,只是一个观众对演奏家精彩表演之后献上的花。” 原来不是表白啊,围观群众更加意兴阑珊。 一个女孩子可以拒绝一个男人的花,但是一个演奏家不可以拒绝观众的花,这是演奏家的修养。 当覃浪用自己的手机打开短视频软件,搜到那个博主的账号,点开她发的短视频,便看到了一段只有几秒钟的短视频,视频中男人送上了花,女孩子接过了花,围观群众鼓掌。 那段短视频在覃浪眼前循环播放,送花,接受花,鼓掌,一遍又一遍,覃浪看得头痛欲裂。 小翼将饭原封不动地端下来,白荷蹙眉:“怎么,覃浪他不吃啊?” 小翼沉重地点了头:“要不,太太你去看看他吧,我觉得覃浪好像生病了。” 白荷一惊,抬腿便往覃浪房间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覃浪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 白荷走进来,按亮了房间里的灯,灯光刺目,他瑟缩了一下。 “覃浪,你人不舒服啊?”白荷坐到他身边,伸手摸他额头,覃浪躲开了。 “妈,我没事,就是累了。” “累了就去床上睡一觉,怎么蜷缩在沙发上呢?”白荷说着伸手去拉他,“来,乖,起来,去床上睡。” “妈,你别吵我。”覃浪烦闷的。 “有了女朋友就不要亲妈了?”白荷笑着打趣,“还记得你小时候啊,上一年级的时候,妈妈送你去学校,你头也不回就进校门了,都没有像上幼儿园的时候那样抱着妈妈哭,说舍不得离开妈妈,就算进了幼儿园大门也是一步三回头,不停和妈妈挥手说再见……” 白荷忆起往事脸上笑容可掬。 “妈妈去接你放学的时候就和你抱怨,怎么上了小学了,都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妈妈说‘妈妈我爱你’那类话了,你就说,等你再长大以后,娶了老婆就更不会说了。” 白荷说到这里轻笑出声,覃浪也笑了。 “那时候,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覃浪解释。 白荷点点头:“你当时看到我脸上失落,你就和我解释了,是和我开玩笑的,我们浪浪也不是一根木头嘛,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哪,也会懂得幽默,你和静怡在一起的时候,也能够多多幽默,妈担心你太木了会把人家静怡吓退的。” “妈,你是不是很喜欢董静怡?”覃浪从沙发上坐起来,郑重地问白荷。 白荷点点头:“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来做我的儿媳妇,我当然喜欢啊,又会弹古筝,又那么优秀,和你也算是有共同的志趣,不是吗?不过我喜欢没用,要你喜欢才行,毕竟结婚的人是你。妈妈当然希望你是因为爱情而结婚,而不是因为孝顺才结婚,我们浪浪还没有谈过恋爱吧?这可是你的初恋哪。妈妈,祝福你。” 覃浪点点头:“谢谢妈,我要和静怡去旅游了。” 白荷太高兴了:“旅游好,两个人去旅游,有助于培养感情,那你们俩玩高兴点。” 第二十七章 跳海 其实我挺没出息的,我最喜欢写这种情情爱爱的故事了。 感觉自己谈恋爱一样。 哦,这辈子,我没有经历过爱情。可望不可即的爱情。有什么了不起,哼。 祝福每一位读者都能遇到甜蜜的爱情。 …… …… 豪华游轮餐厅。 覃霄去洗手间了,梁大军对面位置上,留下覃霄的大衣。 服务生走过来,梁大军将覃霄一进脱下来的义甲交还给他,又给了他小费。 服务生含笑说道:“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艘游轮上收藏着一台古筝?”如果不是梁大军让他去和船长协调,连服务生都不知道。 这种豪华游轮的餐厅,配备钢琴是必不可少的,配备古筝,那是没有的。 “因为这台古筝的主人是我父亲。”梁大军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炫耀的意味,服务生吃惊。 覃霄已经走过来,梁大军示意服务生离开,服务生转过身对覃霄礼貌地问好,继而离开了。 覃霄见餐桌上服务生已经送来了她点的西餐。 “覃小姐饿了吧?请慢用。”梁大军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如果饿了,怎么可能还慢用?”覃霄没好气地拿起了刀叉,切牛排前又向梁大军郑重申明:“梁大军,我告诉你,这顿饭我们各付各的,我只是因为没有餐位和你拼桌而已,不是要和你约会。” 梁大军往餐厅周围看了一眼,再把视线调向覃霄时,她正拿着刀子指着自己。 气鼓鼓的小脸让她手里的刀子似乎也闪着寒光。 “覃小姐,注意餐桌礼仪。”梁大军依旧含笑的,绅士的。 覃霄拿着刀叉粗鲁地切着牛排,一边放狠话道:“不要跟我讲餐桌礼仪,我只有在我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彬彬有礼,而你不是我的菜,甚至我觉得你很讨厌,你知道我对于我讨厌的人和事是什么态度吗?” 覃霄用刀狠狠来回切着同一块牛肉,咬牙切齿道:“现在,我就很讨厌这块牛排。” 梁大军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 “覃小姐你知道吗?我生活里接触到的都是淑女和绅士,你越不注重礼仪,就越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人总是容易为新奇的事物着迷。” “恬不知耻。”覃霄骂了一句,扔下刀叉,愤怒起身走掉。 冲出餐厅,站在甲板上,海风迎面吹来,覃霄抱了抱自己的胳膊感觉到冷,才想起自己的大衣没有拿出来,可她实在不想折回去拿衣服,而梁大军已经拿了她的大衣出来。 梁大军将大衣披在覃霄肩上,含笑说道:“覃小姐,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梁先生!”覃霄郑重看着梁大军,没好气的,不怀好意的语气,“你是不是真的要追求我?” “我是真的对覃小姐一见钟情。”梁大军收敛了笑容,认真说道。 “好,”覃霄点头,指着外面的海,说道,“如果你能从这里跳下去,我就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假如你还有命活着的话。” “覃小姐说话要算话。”梁大军大步向甲板外的栏杆走去。 覃霄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梁大军脱掉西装、皮鞋、腕表,爬上栏杆,回头朝她一笑,继而纵身一跃。 覃霄惊愕地张大了口。 梁大军跳海的举动成功引来了旅客们的围观,大家迅速往栏杆的方向跑过来,向大海里观望。 “我的天哪!” “oh, my god.” …… 各种语言的惊讶语气乱纷纷充斥在覃霄耳厕。 人们在观望海里的情况时也不忘回头对覃霄纷纷侧目。 覃霄疾步走过去。 人们见她走过来,自觉腾出一个位置。 覃霄大步跨到栏杆前。她双手抓住栏杆,人往大海里看一眼,顿时头晕想吐,双手也发了抖。 海水里并没有梁大军的身影,游轮正以迅疾的时速向前驶去。 覃霄腿脚发软,看见人群中的船长,忙跑过去求救:“船长,快救人!梁先生跳海了。” 在梁大军跳海的同时,船长就已经下令游轮调转航向并派了两艘救生艇下水救人。 梁大军半个小时后顺利回到了游轮上。 一个小时后,他就衣服齐整,再次绅士地出现在覃霄面前。 梁大军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依然风度翩翩,笑容得体,而覃霄却惊魂甫定。 虽然没有人知道梁大军跳海和她有关,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被覃山海和李梦瑶猜出了端倪,因为她挨了父母一顿教训。 此刻,坐在梁大军跟前,覃霄没了之前的气焰,道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对不起,梁先生,听说你会被终身禁止再次乘坐游轮……”覃霄很愧疚,她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准确地说,她没有想到梁大军会真的跳海。 梁大军却丝毫不在意,他依旧带着他绅士又自信的笑容,操着他的abc腔的普通话,说道:“可是,我即将得到一个女朋友啊。覃小姐,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吧?” 覃霄愣住。 …… …… 覃家别墅客厅,覃湖扬着手里的手机,对覃小津和白荷兴奋说道:“刚刚山海和我说,覃霄在游轮上遇到白马王子了。” 覃湖眼角眉梢全是笑容。 覃小津也跟着兴奋:“真的啊?果真要去旅行啊,旅行了就会遇到爱……” 覃小津一抬头瞥见覃浪拉着行李箱站在楼梯上。 “覃浪,你要出发了?”覃小津笑着问。 覃浪点点头,从楼梯上走下楼。 覃湖、覃小津和白荷都围了上去,覃湖和覃小津的脸上全是笑容,白荷则是担心。 覃湖说道:“去旅行,去旅行好,看看覃霄,要是不出去旅行也不会遇到白马王子。” “姑姑,”覃小津郑重纠正覃湖,“覃浪有女朋友了。” 覃湖这才想起来,哈哈笑道:“我忘了静怡了,快去快去吧,祝你旅行愉快,年轻人就应该去旅行去谈恋爱。” “覃浪,该出发了,静怡还在等你呢,不要误了飞机。”白荷提醒。 覃浪这才回神,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出门了。 看着覃浪的背影,覃小津喃喃:“白荷,我怎么觉得覃浪不开心?” 白荷说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覃浪这个样子的,不苟言笑,全世界欠你五百万的样子。” 覃小津:“……” 第二十八章 助攻 今天中午写线下的稿子写太多了,脑子蒙蒙的,现在躺在床上给大家写这个,估计质量有点不好。 多包涵。 …… …… 普者黑。 “传说这是适合情侣旅行的十大旅游胜地之一。”董静怡兴奋地张开双臂拥抱着普者黑的风情。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董静怡已经深深地被普者黑的风景震撼。 普者黑低调地隐藏在山水之间,既有桂林山水孤峰、幽洞、奇石的灵秀,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的古朴神韵。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纯净的田园圣境,那一定就是普者黑了,我来见证过了,就是它。” 在普者黑,既可以登上石峰纵观全景,群山似万马奔腾,游荡溶洞,又可以看石钟乳琳琅满目瑰丽多姿,还可以泛舟于蓝天碧水中。 因为覃浪之前说他害怕水,所以泛舟就免了。 看着董静怡开心的样子,覃浪唇角也露出笑容。 旅游第一天,董静怡收获满满带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别墅酒店。 别墅酒店里有很大的泳池。董静怡换上泳衣打算去游泳。 她来敲覃浪的房门,覃浪打开门看董静怡穿着比基尼,立刻不好意思地关上了门。 门外董静怡哈哈大笑。 “覃大哥,你还是不是年轻人?这么保守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我们是以情侣的名义出来旅行的,一个人开一个房间就已经很变态了,现在你居然连我穿比基尼都不敢看!” “覃浪,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我是一个大美女很好吗?我不但脸蛋漂亮,我身材还好。” 门外,董静怡噼里啪啦好一顿激将法,覃浪终于打开了门,但还是目光闪烁,难为情道:“我之前说过了,我怕水?” “那我在泳池里游泳,你就坐在旁边看着行吧?我身材这么火辣的跑去游泳,你就不怕有闲杂人等跟我搭讪?万一有那些心思不轨之徒对我起了歹心怎么办?我旁边没个人保护……” 覃浪终于走出了房门,脱下自己的大衣给董静怡披上,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走吧。陪你去游泳。” 董静怡这才笑着与覃浪并肩去了游泳池。 游泳池三三两两的男女在游泳,董静怡一出现,马上就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当董静怡把身上的大衣还给覃浪时,不止男人,就连女人也要投过来垂涎的目光。 覃浪尽量挡在董静怡身前,可是他只能挡一个方向投来的炽热的目了光,挡不住其他方向投来的目光。 董静怡微笑着说道:“我是来游泳的,你这样替我遮挡没有必要,落在别人眼中也是很变态的,知道吧。” “那你快去游泳吧。”覃浪说着抱了大衣自己找一张躺椅坐下。 董静怡一下到游泳池里就有不同的男人从不同的方向向她游了过来。 覃浪看着游泳池里的一幕犹如看见一条美人鱼正被四面八方的食人鱼虎视眈眈。 董静怡却丝毫不在意那些,还在游泳池里向覃浪热情挥手。 覃浪也冲她笑笑。 董静怡已经在泳池里面游远了。覃浪不由自主掏出手机查找先前的博主,可是已经没有发关于秦霄的新的视频。 他忍不住又点开了之前覃霄接受男人赠花的视频。 心情正郁闷着,旁边就有美女来搭讪。 “哈喽帅哥,你怎么不去游泳?” 美女身上也穿着比基尼,比起董静怡有过之无不及。 覃浪越发不自在,默默转移了方向,美女还是跟过来热情洋溢说道:“帅哥,我们一起去游泳吧。游泳后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啊。” “对不起,我的女朋友正在泳池里呢。”覃浪只好拿董静怡当挡箭牌。 美女哈哈笑道:“那是你的女朋友吗?可是你们好像不就同一个房间哦。我就住在你们隔壁,我都看见了。帅哥,有缘相遇,交个朋友吧。” 美女伸过手来。 覃浪起身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先走了。” 美女发现这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再帅也是无趣的,于是鼻子里哼一声走掉了。 覃浪呼出一口气,看向泳池里,泳池里董静怡也正在被其他男人围追堵截。 “美女,晚上约吗?”覃浪依稀听见那些男人浪浪笑声。 覃浪蹙眉,现在的人都怎么了,都成了饮食男女? “亲爱的,我们还是回房间吧。” 听到岸上覃浪的声音,董静怡惊喜不已,对那些围着她的男人们说道:“不好意思哦,我男朋友叫我了。” 董静怡向男人们说了“谢谢”就游向岸边,她是真诚道谢的,因为这些臭男人都是神助攻。 如果不是他们的围追,覃浪怎么可能喊她亲爱的? 董静怡上了岸,覃浪立刻将浴巾给她披上。 董静怡回身向泳池里的男人们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非常幼稚,有种炫耀的味道,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炫耀一下。 炫耀完了挽住覃浪的胳膊跟着他回房间了。 酒店房间门口,董静怡说道:“我觉得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在一个房间睡着比较好。” 覃浪:“……” 董静怡又说道:“我担心那些人会来敲我的房门。他们不相信我们两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好吧。”覃浪太有责任感了,所以常常会被道德绑架。但董静怡因为自己成功绑架了他而内心一阵小窃喜。 覃浪来到了董静怡的房间,搬来了一把躺椅,说道:“今天晚上我就睡在躺椅上。” “没问题,自便。” 覃浪在躺椅上躺了下来,然而董静怡却不打算睡,她穿上了汉服,拿出了自己携带的小筝,打开了手机和直播设备,回头对覃浪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是我给我的粉丝直播的日子。” 覃浪了解地点点头,一旁安静躺着不打扰她。 董静怡开始对着镜头说道:“哈喽,大家好,粉丝们,我是怡然自得。我现在在普者黑的酒店里,现在我要为大家弹古筝咯!” 豪华游轮上,覃霄坐在阳台上,夜风潇潇,海浪阵阵,她百无聊赖的拿出了手机—— 第二十九章 求婚怎么样 看到了董静怡的直播,也看到了直播镜头里不小心闯入的男人—— 覃霄的眼睛被刺痛了。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焦躁地在阳台上走来走去。 虽然视频里只剩下董静怡一个人弹古筝的身影,但覃浪短暂出现又短暂消失的身影却深深烙印在覃霄眼里。 星光洒下来,星辉里的大海神秘又辽阔,覃霄几度走到阳台边,如果不是覃山海及时出来,及时将她拉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足跳下去。 套房里的灯光拉回了覃霄的思绪,让她烦躁的心绪镇定了不少,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酸涩。 覃山海说道:“宁宁,威廉约你,我和你妈都觉得你该去约会。” 是的,她该去约会,她不能一个人,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 梁大军站在门外等她。 覃霄穿着李梦瑶为她搭配的好看的连衣裙出现在梁大军面前。 梁大军眼里全是笑,还有对覃霄的惊艳。 “我们去参加舞会吧,顶层今晚有舞会。你这身裙子很适合跳舞。”梁大军说着伸过自己的胳膊,覃霄顿了顿,挽住了那只手。 借着门缝,看着覃霄和梁大军远去的背影,李梦瑶和覃山海呼出一口气。 “看得出来这威廉是真心爱我们宁宁的。”李梦瑶说道。 “才见几面……” 李梦瑶便反驳覃山海:“你见我第一面的时候难道没有爱我?” 好吧。 李梦瑶又担心道:“也不知道梁大军会对宁宁负责吗?” 这一点覃山海便更豁达些:“不管怎样,梁大军是个浪漫的人,这一点可以肯定,他能带给覃霄一段浪漫的爱情,这也不错啊。” 的确不错,这可是一个愿意为覃霄跳海的男人。 试问,世界上有哪几个男人会为心爱的女人跳海呢? 梁大军已经挽着覃霄的腰在舞池里偏偏起舞。 身边,舞会上全是绅士淑女,大家跳着浪漫的舞步,沉浸在舞会的浪漫乐曲里。 随着音乐变化,周围的人群突然散开,围成一个圆圈,梁大军带着覃霄就置身圆圈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跳舞。 梁大军有着娴熟的舞步,覃霄的舞步就算不熟悉,被他带着,也很优美。 人们认出来这不是在餐厅里弹古筝的演奏家吗?而男士不正是那位送花的绅士吗? 这舞曲更像是人们期待的童话在突然断章之后又续写下去,且还有了圆满的结局。 当音乐尾声,人们看见绅士搂住女孩子做了个漂亮的定型,忽而又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拉,在女孩子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绅士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吻。 覃霄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也不全是空白,还有直播的董静怡,还有董静怡身后闯入直播间的覃浪…… 覃霄原本想要推开梁大军,奈何脑子里一阵电光石火之后,她没有推开,而是接受。 甚至,她的脑子里幻想出自己想要的画面,吻她的已不再是梁大军,而是覃浪。 覃浪,覃浪,覃浪…… 周围,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覃霄回神,急忙推开了梁大军。 梁大军没有着恼,他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般,依旧绅士地笑着。 …… …… 董静怡结束直播的时候,转身发现覃浪已经在躺椅上睡熟了。 沉静的面孔令她不由自主笑了。 视线一瞥,在她直播设备旁边桌上放着一杯水,怪不得他起先突然闯入他的直播间,原来是给她倒水啊。 董静怡知道覃浪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丈夫,专一、温柔、体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还没有爱上她,他还在爱着别人。 不知道那个让他爱着并痛苦着的女孩子到底是谁。 反正是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自己又何必为一个构不成威胁的女人而烦心呢? 董静怡很好地说服了自己。 她走过去,替覃浪拉好身上盖着的薄毯,又搬来一把躺椅与他并排放着,抱来被子,自己也在覃浪身边躺好。 董静怡侧身看覃浪,唇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将来他们结婚后,每一个夜晚,就是这样成双成对同床共枕的吧? 董静怡枕着自己的手,就这么看着覃浪的睡容,直到不知何时自己也睡去。 …… …… 江南大剧院。 舞台上,鸣凤和三少爷觉慧正在梅林中互诉衷肠。 台下,戏迷们都感到惊艳。 当红女明星覃思竟然唱戏唱这么好啊,扮相太美了,唱腔太好听了,和覃汉的觉慧简直是一对璧人哪。 微博上,覃思舞台上的视频不停流出,引来热议,溢美之词一片。 很快“覃思鸣凤”“覃思越剧”的话题就登上了热搜。 石峰团队的工作人员看到一个个新鲜热乎的热搜话题,感到头痛。 “不是已经没有工作了吗?怎么还可以上热搜?” “石峰已经发脾气了。” …… 小声的议论声中,工作室的门开了,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个气场强大的女明星走了进来,立即,所以的议论声都没有了。 工作人员一个个噤若寒蝉,只用眼神簇拥那位女明星高傲地踩着高跟鞋走入里面的办公室。 “赵美好真的好漂亮啊!” “全中国最美的女演员,没有之一。” “但是她的美有点艳俗。” “拜托,那我好像长得这么艳俗。” 一阵窃窃笑声之后,又有窃窃私语:“赵美好整过容没有?” “娱乐圈哪个女明星是原装的?” “可是她去医院鉴定过,没有整容。” “没动骨,不代表没有其他微调。” 豪华的办公室内,外头工作人员的议论声全都被隔绝在大门之外,门内只有一男一女两位大明星。 “亲爱的。”石峰走过来,拥抱赵美好。 赵美好也拥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石先生,你是老天爷送我的最好的礼物,其他人,我不care的。” “你已经看到热搜了?”石峰放开赵美好,“对不起啊,小赵,戏曲那行当,我的手伸不到那边去,竟然让她又出现在热搜上了,给你添堵了。” 赵美好一副无辜笑容:“石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赵美好的面孔,石峰不禁叹一句,是漂亮女人天生演技好会骗人,还是男人在漂亮女人跟前就心甘情愿被骗,这样一副无辜的面孔真的让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对覃思做的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不是为了讨好她,甚至她完全不知情。 既然听不懂,那就不说了呗。 “这次电影白花奖,你一定会拿到影后的。”石峰冲赵美好露出一个忠犬男的笑容。 赵美好则娇美一笑:“那如果我拿奖了,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呢?” “求婚怎么样?”石峰笑着说道。 第三十章 不怀好意的采访 覃浪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了董静怡的脸,她在另一张躺椅上沉睡着,面容秀美,眼睛闭着,睫毛显得特别长。 她竟然没有去床上睡。 覃浪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董静怡握在手里,他看着女孩子紧紧握着她的手,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董静怡是个好女孩,覃浪,你好好珍惜吧。 覃浪对自己说。 于是重新躺好,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就那么躺着,让自己的脑子放空。 …… …… 越剧《家》已进入全国巡演状态。 到云城一站的时候,白荷、覃小津、覃湖都去捧场了。 到了家门口的演出,作为家人,不去捧场实在说不过去。 看着舞台上的鸣凤,白荷附耳对覃小津说道:“如果从前就让她踏踏实实唱越剧,像覃汉这样,而不是去让她进军娱乐圈,现在说不定更太平些。” 覃小津扭头笑了一下:“我们做人不能那么绝情,无论如何也得替萧占考虑考虑,我们就把覃思放在他身边嘛,这就叫‘母债女偿’。” 覃小津说着坏笑一下,遭来白荷一记粉拳。 “我觉得应该把你放在萧占身边更合适,这叫妻债夫偿!” 白荷说完,覃小津想笑,但白荷捂了他的嘴,“剧场不能喧哗,好好看戏!” 覃小津揽过白荷的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白荷想叫,他也伸手捂住白荷的嘴,然后说道:“剧场不能喧哗,好好看戏!” 白荷:“……”覃小津果然是个记仇的家伙! 舞台上,已经到了最后一场戏,张之匀的觉新和李眉的梅表姐多年后重逢在梅林,昔日有情人如今已经各自经历了坎坷人生,物是人非,悲从中来。 两位都是越剧圈名角,无论表演和唱腔都赚足眼泪。 台下戏迷们更是沉浸在戏中,泪流不止,白荷也抹了好几次泪。 白荷哭的时候,覃小津就将她揽在怀里,嘴里喃喃:真是个多情的女人,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后排,萧占看向紧紧依偎的两人,别开了目光。 要是当初,老泰王不出面阻止诗琳公主的闹剧,这两人就会为了他答应公主的要求,离婚,分开,各奔东西,覃笙更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白荷势必又会带着覃笙做单亲妈妈,那自己真的就罪过了。 覃笙那孩子也成年了,很快就要参加高考,上大学,步入成年人的世界。 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 萧占看向不远处的覃笙,那男孩子集合了覃小津和白荷长相上的优点,是个美少年,不进军娱乐圈实在可惜了。 舞台上演员已经谢幕,覃思和覃汉从舞台两侧分别走向对方,走到舞台中间时手牵手走到舞台前面来谢幕,台下掌声一片。 萧占也伸手鼓掌,只是有些寥落。 娱乐圈是大染缸,纷繁复杂,他已经让覃思踏进来了,就放过覃笙吧,还是让覃笙好好做古筝世家的传人,安安静静弹古筝,安安静静弘扬传统音乐。 萧占是后悔的,是自责的,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覃思。 覃思因为出演越剧《家》中鸣凤一角收获不少好口碑,又有不少工作找了过来,向清也已经帮她接洽了几个工作,签了合约了,很快又要过赶通告的日子。 接下来希望覃思能在娱乐圈顺风顺水地发展,希望自己能为她保驾护航。 有戏迷上台为张之匀、李眉等主要演员献花,像覃思献花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献完花突然就有一个拿出了不知藏在哪里的话筒递给覃思,另一个则快速拿出摄像机。 是记者!是狗仔,假冒戏迷。 萧占一惊。 然而他被周围挤到一起的戏迷围住了,来去不得。 台上的记者已经开始采访。 “覃思小姐,你身为当红明星,却来为戏曲舞台站台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一种使命和责任,我是明星是艺人,和戏曲演员一样都是文艺工作者,都应该给观众带来优秀的文艺作品。越剧《家》是改编自巴金先生的作品,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文艺作品,能参与这样一部作品,我感到很荣幸。” 覃思的回答很得体,台下的戏迷不管是张之匀家的还是李眉家还是覃汉家的,还有覃思的粉丝,都一起给覃思鼓掌。 萧占唇角流露欣慰的笑,他草木皆兵了,这个采访很正常,覃思的回答也十分周到,简直可以给满分。 覃小津和白荷也是这么想的。 “有乃母风范。”覃小津为覃思骄傲,不忘给自己妻子脸上贴金。 “是爸爸教导得好。”白荷也很给覃小津面子。 一旁,覃笙看着搞笑的父母,只能对覃湖说道:“我爸我妈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姐姐这么优秀明明是随姑奶奶你嘛。” 覃湖哈哈大笑,一众小辈里她最疼的就是覃笙,毕竟这才是覃家亲亲的后辈。当然这些话不能嘴上说出来,伤感情。 于是覃湖只能紧紧握住覃笙的手,说:“我们覃笙也很优秀。” “我也随姑奶奶!”覃笙亲昵地把头靠在覃湖肩上,覃湖更加乐了。 正笑着,就听台上记者问道:“覃思小姐来为传统戏曲站台,难道不是因为张之匀先生?” 覃思的笑容僵住了。 张之匀的笑容也僵住了。 覃汉、李眉,所有人都僵住了。 原本在覃思加盟越剧《家》之前大家就担心的敏感话题,因为这段时间的巡演都很平静顺利而渐渐被大家遗忘、忽略,到此刻竟然才真正爆发出来。 台下,戏迷们开始交头接耳。 萧占皱起了眉头,看着台上的记者,目光也阴沉下来,然而他出不去,他帮不了覃思,只能让覃思自己去应付那些来者不善。 覃思很快就恢复了笑脸,说道:“张之匀是我的师哥,也是很好的朋友,他很优秀,我是深受大家喜爱的越剧名角,有他主演这台越剧,我们这台戏才能卖出这么火的票,这么受追捧……” 记者打断覃思的话,又问道:“所以,你就是为了张之匀先生才会来演这台戏,对不对?” 问题已经把覃思逼到了死角,只要覃思给出肯定的答案,不出明天,今晚网络上的新闻就会怎么写,就会写些什么,大家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又一波脏水就要往覃思头上泼去。 萧占握住了拳头。 涉及到自己,张之匀作为当事人,不能沉默,必须发声。 “记者小姐,可以让我说几句吗?”张之匀开口,记者看过去,立刻堆起职业假笑。 “张先生,覃思小姐曾是你的师妹,前一段时间您和覃思小姐的绯闻沸沸扬扬,听说您现在已经离婚了,你的离婚是不是和覃思小姐有关?”女记者直接递过话筒。 张之匀不是娱乐圈的人,他更不是一个心思滑头的人,他就是个老老实实唱戏的,他为人儒雅内秀老实,还刻板,此刻他面色尴尬,说道:“我是离婚了,但和覃思小姐无关,是我们的婚姻自己出了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是因为有第三者吗?第三者是谁?张之匀先生如果您不能说出第三者的名字,很难还覃思小姐清白,毕竟你之前和覃思小姐传过绯闻,传绯闻之后你离婚了,现在覃思小姐来助阵你的越剧,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你和覃思小姐的关系。” “太过分了。”台下,覃家人不忿,而观众已经一片哗然。 其实不管张之匀怎么回答,甚至不需要回答,记者的新闻稿会如何写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萧占已经明确知道这两个假装戏迷献花的记者是受人指使,这场记者采访就是陷阱,而接下来更大的陷阱正等着覃思跳下去。 “我师哥他只是个戏曲演员,他不是娱乐圈的人,你们不要针对他,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采访我好吗?”覃思豪气的性格看在记者眼里却是另一番理解。 “覃思小姐这么护着张之匀先生,如果你们是一对情侣的话,那的确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女记者凉凉笑着。 “我们不是,我们只是师兄妹。”覃思的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张之匀白着脸,他原本就是个面皮薄的人,吵架、诡辩他原本就不会啊,他只会唱戏…… 张之匀此刻真的很懊恼,为自己拖累了覃思感到抱歉,可是他的辩解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在一片乱纷纷尴尬的时刻,一个声音说道:“其实,我才是覃思的男朋友。” 朗润脆亮的年轻人的声音,所有人都看过去—— 那个觉慧。 身上还穿着民国学生装的三少爷觉慧。 台下,所有人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连女记者都呆了呆,而男记者的脸还从摄像机后头抬起来。 覃汉冲男记者说道:“接下来,对着我拍。”又向女记者:“把你的话筒给我。” 无法让人拒绝的指令,女记者鬼使神差递了话筒过去。 覃汉接过来,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握住了覃思的手,冲台下所有人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那我就捡日不如撞日吧,我和覃思就在此时此刻,这个地方,官宣了。” 官宣?官宣什么? 全场所有人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覃汉身上。 覃汉被看得还是有些紧张,他拉起覃思的手向大家示意:“因为覃思在娱乐圈工作,她是明星是艺人,许多时候身不由己,要照顾粉丝的感受,要保持单身,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这就是流量明星的不得已的地方,其实,我是覃思的男朋友。” 台上众人一脸懵逼。 台下,又哗然起来。 覃家人完全傻住。 覃思看着覃汉,她心里快速计较着此时此刻的局面,如果她戳破覃汉的谎言会怎样,如果她默认又会怎么样。 然而她没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去精细计算,选择哪一种方案对自己才是有利的。 女记者已经抛过问题给覃思:“覃思小姐,这位先生说他是你的男朋友,是真的吗?” 不待覃思回答,覃汉就笑眯眯看着那位女记者,说道:“这位记者姐姐,你不会岁数这么大了还没有谈过恋爱吧?有些问题并不需要去问别人给答案,是可以用自己眼睛看的,你看着我,我看着覃思小姐时候的眼神,再想象一下你男朋友看你时候的样子,是不是很像?” 覃汉说着就扭过头看覃思,覃思回望着他,他的眼眸雪亮亮的,盈满波光—— 覃思突然就心虚了,不敢看了,脸上有火辣辣的感觉。 覃汉却没有让覃思逃走,而是紧紧揽住她的肩,继而对女记者说道:“记者姐姐,你可以判断出来了吗?我看着覃思小姐的眼神是不是像热恋中的人才有的眼神?” 女记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的,那的确是看心爱的人才有的眼神,然而她不能承认啊。 如果这个年轻男人才是覃思的男朋友,那张之匀…… 正常恋爱,和破坏别人家庭,两种新闻达到的效果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女记者不说话,覃汉就自己说了,他在话筒里对着全场,大声说道:“我爱覃思小姐,我和覃思小姐都是彼此的初恋,网络上所有的传闻都是假的,都是外界杜撰编造的,都不是事实。” 女记者终于回过神来:“这位先生,你的话一听就像是谎言,如果你和覃思小姐是彼此的初恋,那张之匀……” “是假新闻,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覃汉不悦。 “那石峰……”女记者不服气。 覃思和石峰的恋情可是被媒体绘声绘色渲染过的。 “也是假的,只是炒作,我们覃思和石峰从来没有拍拖过,这位记者姐姐,石峰现在已经和大明星赵美好在一起了,你却在这里把他牵扯进来,不好吧?据我所知,石峰对赵美好是非常忠诚的。” 女记者被噎到,面色很不好看:“覃思小姐,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覃思看向覃汉,她还在犹疑着,覃汉就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全场一片哗然后,继而报以的是热烈的掌声。 围观群众从来都最喜欢看这种场面。 只是,覃家人还无法从震惊中收拾自己的情绪:覃汉和覃思怎么可以——接吻呢? 第三十一章 虐 豪华游轮套房里,覃山海和李梦瑶沉默着,两人都握着手机,一脸黑沉,心情怪异。 覃霄坐在他们面前,心情也很古怪。 覃思和覃汉…… 怎么可能? 然而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连同那张青年男女拥吻的配图,只是故事中男主角的名字不叫覃汉,而叫李汉。 “给姑姑,或者大哥大嫂打个电话吧,他们肯定比我们知道得详细。”套房里气氛太怪异了,覃霄不得不出声安抚父母。 “电话都没接,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家里他们不比我们冷静。”覃山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李梦瑶则露出僵硬的笑容,安慰覃山海也是自我安慰:“一定什么误会,或者这个男孩子他只是和覃汉长得比较像而已,并不是覃汉,你看,新闻里都说了他叫李汉,他不叫覃汉。” “梦瑶,你姓李。”覃山海出言提醒李梦瑶,李梦瑶便不再说话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给向清或者萧占打电话。”覃山海灵光乍现。 电话终于打过去了,是向清。 覃山海的表情从高度紧张到渐渐缓和松懈下来,挂掉电话的时候不由呼出一口气。 “怎么说?向清怎么说?”李梦瑶和覃霄都很紧张好奇。 覃山海已经可以露出笑容:“向清说,新闻不是真的,是假的,只是因为他们在演出现场遇到了刁钻的记者为难覃思,想要给覃思和张之匀难堪,所以阳阳才挺身而出的,假冒覃思的男朋友,这样就可以帮助覃思摆脱与张之匀的嫌疑。” 李梦瑶“哦”了声也松口气:“是假的就好。”旋即露出欣慰笑容,“这阳阳也是个机灵鬼,知道把自己的姓改掉,否则的话,就算覃思不陷入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的负面新闻,也会陷入不.伦恋的新丑闻。” “当明星可真辛苦啊。”覃山海慨叹。 “万众瞩目,众人追捧,势必要付出很多代价。” 父母在讨论新话题的时候,覃霄忍不住问道:“爸妈,我是说如果哈,覃思和阳阳真的在一起了,你们会反对吗?虽然说覃思是我们的侄女,阳阳是叔叔,可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啊,如果他们真心相爱……” “宁宁,你昏头了?”李梦瑶板起面孔,“有没有血缘关系很重要吗?覃思是你大哥的继女,她也姓覃,覃汉可是她的叔叔啊,侄女与叔叔在一起,这不搞笑吗?” 覃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 “可是法律也没有禁止这种情况不可以结婚。”覃霄小声嘟哝,她不服气,她不甘心。 覃山海语重心长道:“法不禁止,但伦理不容,覃思是你大哥的女儿,覃汉是你大哥的弟弟,他们俩要是结婚,把你大哥至于什么境地里?” “所以,如果覃汉和覃思不是假新闻,而是真事的话,我是第一个反对的,”李梦瑶语气坚决,“我绝不容许我的孩子干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 覃山海拍拍自己心口嘱咐:“梦瑶,我心脏不好,万一真发生这种事,你可要替我教训他们,我心脏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覃山海说着,此刻就开始难受了。 “不行,我现在就很闷。” “你怎么回事啊?覃霄也只是随口问问,都说了是假设了,你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我陪你去甲板上走走。”李梦瑶笑着起身,搀扶覃山海向外走去。 父母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覃霄一人。 她顿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瘫在椅子里。 如果父母坚决反对覃思和覃汉在一起,那也一定是相同的态度对待她和覃浪。 所以,这注定是一段悲剧吗? 覃霄绝望地哭起来,边哭边打开手机,她可以找谁倾诉呢?自己这排山倒海的悲伤与绝望。 在她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最靠近她灵魂深处的人,无非就是覃浪。 覃霄点开了覃浪的微信,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覃浪,我好想你啊,覃浪,我该怎么办?我这么喜欢你,可是注定不能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样的悲剧?我该怎么办?覃浪,我该怎么办? 覃浪听到手机铃声拿起手机,不由愣住。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是覃霄的微信头像。 覃浪侧头看一眼躺椅上熟睡的董静怡,还是按掉了视频通话,但回了三个字:什么事? 覃霄立即回了个心碎的表情,又回了个泪奔的表情。 覃浪终究是被搅得心慌意乱。 他抽回自己的手,又将董静怡的手放到被子中,这才小心翼翼起身,打开后门走出去。 后门,是别墅的小植物园。 夜色中,植物肥大的叶子成了浓重的暗影,让人内心反而安然了。 覃浪回拨了覃霄的视频电话。 覃霄原本很崩溃,接到覃浪的视频电话不禁又惊又喜,她立即点了接通按钮,终于,覃浪的面孔出现在小小的方框里,与她的面孔一同出现在手机界面上。 覃浪头顶是一盏夜灯,散发出并不明亮的光线,却让他的面容更加清隽漂亮。 “小姑姑,你哭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覃霄梨花带雨的面容,覃浪皱眉,心底里依稀有刀子划过的疼痛感觉。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覃浪迫不及待问着。 他无法掩藏对她的关心和忧虑。 他紧张的样子让覃霄内心释然了些,她不由破涕为笑:“所以,覃浪,你在担心我吗?你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心里有我。” 覃霄的泪落得更欢了。 覃浪忍不住眼眶也红了。 “覃霄,你为什么哭?是出了什么事?”覃浪改变了称呼。 听到这声“覃霄”,覃霄幸福地笑,眼泪又落得更凶,表情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 “覃浪,我想你,所以哭了。” 两情相悦的男女尤其听不得这种情话。 如果此刻覃霄在眼前,覃浪一定会忍不住拥抱她,覃霄更会忍不住投入他的怀抱,然后两个人好好地抱头痛哭一场。 “覃霄,你要勇敢。”覃浪笑着鼓励她。 覃霄点点头,此时此刻网络让他们跨越千山万水,彼此相亲。 覃霄也是真正感受到她与覃浪这么亲这么亲这么近这么近。 她的心酸酸甜甜的,好苦好虐,又好幸福。 覃霄点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也不比我好受,为了忘记我,要去努力接纳一个你不爱的人,一定很难很苦吧?” 如果没有认识梁大军之前,覃霄是不会感同身受的,但是现在,覃霄说:“我能理解你,对不起,覃浪,是我造成了你的痛苦……” 覃霄说到“痛苦”两个字,就已经面容痛苦,哭到不可遏制。 “覃霄,你别哭,你别哭,你这样哭,我会……”心疼。这两个字,覃浪没来得及说出口,覃霄就哭着挂断了她的视频通话。 她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将这台刚刚与覃浪通过视频电话的手机紧紧贴在心口,仿佛是把覃浪贴在心口上。 覃浪握着手机,站在屋檐下,看着园子里变成浓墨重影的植物,心痛到痉挛。 这就是爱吧。 爱上一个人,不能在一起,这种感觉如此沉重。 覃浪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的。 他宁可覃霄是那个耍脾气的不懂事的娇小姐,而不是这样说着善解人意言语的覃霄。她越懂事,她就越痛苦,那他就感到心疼,越要无法自拔地爱她。 他完全知道这段感情是不应该的,可是感情是说可以阻止就可以阻止的吗?就像感情是可以说发生就发生的吗? 覃浪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子里的熟睡的人,他只能默默在心里说:董静怡,对不起。 …… …… 覃家别墅并没有乱套,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井然有序。 “爸妈,姑奶奶,你们别怪阳阳。”看着坐成一排像审犯人一样的覃家长辈,覃思第一反应就是帮覃汉开脱,“他都是为了帮我。” 覃思和覃汉并肩站在长辈们面前,两人就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那个,你们不信去问萧叔叔,或者问向清阿姨,看看覃汉这一招是不是帮我度过了难关啊?”覃思赔笑,“谈恋爱,总比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的新闻好听些吧。” 话虽如此,白荷嘟哝:“你们两个也没必要真亲哪,点到为止,或者,你们演员不都懂得借位吗?” 亲妈介意的是这个,这让覃思很尴尬,脸刷一下就红了。 覃思捶了覃汉一下,嘟囔道:“是呢,你干嘛真亲?你可是我叔叔,这是乱——伦!”覃思说着忙不迭擦了自己嘴巴好几下。 覃小津和覃湖咳咳,不好意思听,但覃汉偏偏还要解释:“当时那种场面,借位不足以吓退那女记者啊,那家伙咄咄逼人,就想置覃思于死地,不知道是什么对家派来的奸细,就是明摆了想害覃思,我不动真格的,能行吗?” 事已至此,亲都亲了,不是吗? 覃小津作为一家之主放了话:“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俩可千万别假戏真做。” 覃思立刻笑了:“爸,你在胡说什么呢?他是我叔叔,你也真是……杞人忧天。” “但愿吧。”覃小津心情挺乱的,这叫什么事都是。 “这件事可没法到此为止,”覃汉提醒诸人,“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要扮演覃思男朋友角色的,如果今天官宣,明天就分手,这也太假了。” 覃湖皱眉:“阳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很期待呢?” 覃汉摸摸自己脸:“有吗?” 覃思立即指着他鼻子:“叔叔,我可警告你,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别对我动真心,我们就是合约情侣,炒作的话题而已。” 覃思煞有介事的样子让覃汉“噗”笑起来,覃小津白荷等人这也才呼出一口气,心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 …… 某度假海滩,向清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头扎入海水中。 海水中,有着健硕身材的年轻男子立即向她游过来,两人在海水中拥吻。 “孟既,你心情不好?”向清推开孟既,问道。 孟既并不掩藏自己的心情,黑着脸,游到一边去了。 向清也游过去,笑着说道:“我没有花你的钱旅游,你不高兴?” 孟既不吭声,算是默认。 向清哈哈笑:“你自尊心可以不要这么强吗?你要知道我已经是半老徐娘,我等不及你攒足钱,你缺的是钱,而我缺的是时间,所以你不要阻挡我享受人生,好吗?” 她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假期可以来度假。 向清这样说,让孟既越发愧疚,他伸手男友力爆棚,将向清的后脑勺托了过去,说道:“是我无能,是我对不起你。”他直视她的眼睛,说道。 “那你补偿我啊。”向清娇俏一笑。 这时这刻,哪里是一个半老徐娘,分明是个俏皮的小姑娘。 孟既笑了,便补偿给她一个热烈的吻。 海水中嬉戏之后,两人并肩躺在沙滩上,感受着温柔的细沙和煦的阳光,一切那么惬意。 “向清,我想创业。”孟既突然扭头对向清说道,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赧。 “好啊,我来投资你。”向清爽快说道。 越是爽快,反而让孟既越发沉重了,接下来他只能沉默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向清侧身,笑着看他:“喂,你的自尊心又作祟了?你是男人,有事业心这是好事啊,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谢谢。”孟既笑笑。 “既然是投资,那你不能让我亏了,所以你改天把你的策划书拿给我看一下,有问题吗?” “没问题。”孟既开心起来,一侧身,就滚到向清身上去了—— …… …… 说点题外话。 不喜欢看儿女辈的爱情故事吗? 那怎么办? 覃小津和白荷也都一把年纪了,再谈恋爱不合适了啊。 就算是亲密的动作,我自己写着都觉得起鸡皮疙瘩,哈哈哈哈,无法想象两个老年人…… 我没有歧视老年人的意思。 毕竟下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才三十几章,大家不用着急,老一辈的纠葛肯定是很多的,我肯定都会一一写出来的。 诗琳公主啊,那些你们讨厌的人应该都会再出场的。 能不能给覃浪和覃霄一点点同情心啊,我自己蛮喜欢他们两个的,虽然这注定是悲剧。 第三十二章 乌龙 旅程继续。 覃浪和董静怡置身花脸节现场。 “我们花脸节是云南当地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它之所以叫花脸节是因远古先民用锅烟把脸部抹黑、驱魔除害而得名。” “随着岁月变更,抹花脸用的原料,已经从锅烟改为当地的香谷草和香料做成的黑灰,而现在花脸节也有了新的含义,已经成为当代彝族青年借抹花脸之机选择意中人的狂欢活动。像今天,我们现场应该有数万人在参与抹花脸活动,人们深信,自己的脸被别人抹得越黑,吉祥和幸福,就越有可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导游正在热情地介绍着。 “每年此时,彝族村寨的男女青年都会互相追逐,手抓锅灶烟灰,把对方的脸抹黑,被抹得越黑表示情意越深。如果不愿意与对方交往,便设法逃脱,不让对方把烟灰涂抹在身上,以拒绝对方的求爱……” 董静怡拿着香谷草和香料做成的黑灰往覃浪脸上抹去,覃浪短暂的失神后,躲开了。 董静怡并没有玻璃心哈哈笑道:“覃浪,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覃浪问。 “如果我抹到了你的脸,你就娶我。”董静怡说着就来追覃浪,覃浪本能就跑。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追逐。 覃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得那么快,直跑得气喘吁吁,猛然觉得董静怡没有来追他了。他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直觉是准的,董静怡并没有追来,眼前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并不见董静怡的身影。 覃浪不由往回走:“静怡,静怡——” 覃浪来回找了好几遍,都不见董静怡的身影,不禁慌了。他拨打董静怡手机,发现董静怡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覃浪捡起手机,站在人群里不由无所适从了。他开始一个一个询问身旁的游客,谁也没有看见他描述的女孩子,或者说漂亮的女孩子太笼统了,身边都是这样的女孩子,所以覃浪打听不到董静怡的下落。 董静怡找回来的时候,花脸节已经结束了,游客们都散去了,只剩下覃浪一个人呆呆坐在路边。 看见董静怡,覃浪惊魂甫定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抱住了董静怡。 “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差点要去报警。”覃浪放开董静怡,急迫说道。 董静怡同样一脸惊魂甫定,她转过头去,看着身后不远处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青年人,正冲他们招手。 原来,董静怡在追覃浪的过程中,不小心将手里的锅烟抹在了青年人脸上,青年人误会董静怡是喜欢他,执意将董静怡带走了。 董静怡好说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青年人还是不信,但还是陪着董静怡回原地看看,这就看到了覃浪。 “如果你没有在这里等我,那我今天非给人家做压寨夫人不可。”董静怡庆幸地抱怨了一句。 “我去和他解释一下,并向他道个谢。”覃浪说着,拉了董静怡的手走向那青年人。 他向青年人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把我的女朋友还回来。” 青年人耸耸肩,为这一场乌龙抱歉地笑笑。 第三十三章 摆拍 谢谢金令山给覃小津、白荷、沈昌平的角色打赏。 要死了,我好摸啊,十二点前还能更出四千字吗? …… …… 目送青年人离开,董静怡将手悄悄放入了覃浪手里,依偎在他肩头,说道:“如果我真的失踪了,没有回来,你会怎么办?” 覃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面对她,问道:“你知道在你失踪的时候,我许了什么愿吗?” “什么?” “我对自己说,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我就娶你。” 董静怡惊讶看向覃浪。 覃浪执起董静怡的手,那里还有没抹完的锅烟。他正盯着那锅烟发呆,董静怡趁其不备,就将锅烟抹到了他脸上。 覃浪一愣。 董静怡哈哈笑道:“之前我和你打赌,说好了只要我将锅烟抹到你脸上,你就娶我的,现在我赢了。” 他娶她,不是作为他的一种施舍,而是她赢回来的。 董静怡想想都开心,笑得花枝烂颤。 覃浪自嘲笑笑。 好吧,就让他娶她吧。让一段婚姻来作为自己快刀斩乱麻的工具。 他结婚了,就不能再想覃霄了,他不是个没有道德的人,相反他太有道德感了,所以他必须逼自己一把。 与覃霄的那一场通话,也让覃浪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让覃霄痛苦下去了,所有的藕断丝连都是在给覃霄希望,点滴的希望都是在伤害覃霄。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这段感情一定要有个人首先站出来收场,就让他来当这个无情的人好了。 “我们下一站景点去舍得草场吧。”覃浪说道。 “舍得草场,好有禅味的名字啊。”董静怡嘟哝,跟着覃浪往前走。 舍得,必须要舍得,有舍才有得吧。 覃浪幽幽地叹口气。 …… …… 某星级酒店门口,一对青年男女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但动作亲密走了进去。 他们身后一个摄像头在不停跟拍。 青年男女走进门拍一次,走出门又拍一次,当然出门的时候,行头会稍微与进门时有所不同。 青年人会特意做出亲密的动作。 除了摄影师,别人也看不出是摆拍。 拍完了照片,青年男女回到了一辆房车上。 覃思一到车上,就把帽子、墨镜、口罩全摘了,直呼:“累死了累死了。” 覃汉却觉得乐在其中,毕竟是和覃思一起假装情侣,这个过程,他还是很享受的。 房车上,萧占看着两人,笑笑说道:“今天拍的素材够我们推送一段时间的新闻了,覃汉接下来可以回江南了,覃思也该工作了。” 《越剧》的演出已经告一段落,覃思也有新的影视项目要进组拍摄。 一听说要和覃思分开,覃汉的笑容顿时消散了。 “那我到时候可以去探班吧?男朋友探班也是不错的新闻哦。”覃汉期待地提议。 萧占摇头:“过一段时间就要安排分手新闻了,我们覃思走的是玉女路线,其实不改炒恋情的,都是因为事出有因,才出此下策。” 覃汉不禁讪讪然的。 “你到时候可以以叔叔的身份来探班小侄女,刚好我在横店拍戏,就是你们江南的地盘。”覃思笑着打趣覃汉,覃汉这才又开心起来。 第三十四章 拜访 豪华游轮旅行终于结束了。 登岸,梁大军过来与覃霄告别:“我会登门拜访的,你在江南的家,覃先生和覃太太已经告诉我了。” 覃霄笑容很僵硬。 等梁大军一离开,她就对父母说道:“我要去云城陪陪姑姑。” 陪伴姑姑,这是孝心,覃山海和李梦瑶不能阻止。 在覃霄,便是一边陪伴姑姑,一边等待覃浪归来。 她是一刻也忍不了不能见到他的相思之苦了。 覃山海拍拍女儿的肩,说道:“刚好让你姑姑还有你大哥都给你上上课,你作为古筝世家传人,筝艺上还要更上层楼,你姑姑是古筝界的佼佼者,你大哥也是业内精英,你要虚心跟他们再讨教。” 覃霄点点头,应声是。 覃霄重新回到云城,覃家别墅里的所有人都热烈欢迎,尤其覃湖忍不住和她打听那位梁大军,毕竟这是覃霄的第一段恋情,所有人都好奇又亢奋。 “我突然理解了你奶奶当年。”覃湖笑着说道。 桑教授大半生都以催婚催生为乐,或许人上了年纪也没有别的乐趣了吧。 覃湖已经退休了,但因为是业界翘楚,在古筝界还是具有强硬的话语权,所以慕名拜来的学生依然很多,比起桑教授,她用在催婚上的时间不多。 但覃霄来了,她忽然有了催婚的对象。 毕竟覃霄没来的时候,家里只有覃笙,覃笙还是个高中生,催婚不合适。 “改天把梁大军带来给姑姑瞧瞧。”覃湖兴致盎然。 覃霄兴致缺缺:“他很忙。” “是吗?可我听你爸妈说他已经去江南拜访他们了,难道是不把姑姑当长辈,眼里没有我这个姑姑,所以不来云城看我们?” 覃湖的话又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覃霄只能说道:“等有机会的时候吧。” 覃湖便哈哈笑:“可是你爸妈说梁大军已经从江南出发来云城了。” 覃霄惊讶,她特意躲到云城来,这梁大军怎么又追过来了呢? 覃湖则很高兴:“懂得来拜见姑姑,这才是有礼貌的人,凭他这个举动,我对他就很满意。” 放学回来的覃笙恰巧听了这话,便打击覃湖:“姑姑,人家明明是来看小姑姑的,去江南那是因为以为小姑姑在江南家里,所以去江南,假装借口拜访爷爷和奶奶,奈何扑了个空,既然知道小姑姑在云城,所以又来云城找小姑姑了,还要用拜访姑姑的理由,这个梁大军挺滑头的。” 覃湖哈哈笑,瞪覃笙一眼:“就你话多,谁不知道这其中门道?姑姑一把年纪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小毛孩?” 覃笙便说:“人家已经过了成年礼,已经成年了,好吗?” 覃霄没想到梁大军这么快就来到了云城,出现在了覃家别墅。 他整个人换了发型,清清爽爽,和在游轮上见到时又不太一样了,更帅更俊朗了,然而覃霄只觉得碍眼。 “姑姑,你好,我叫梁大军,你也可以叫我威廉。”梁大军站在覃湖面前,笑吟吟地鞠躬。 等他再直起身子时,便发现覃湖正呆呆地看着他。 第三十五章 病倒 “姑姑,你怎么了?”覃霄也发现了覃湖的异样,覃湖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栽倒了。 覃湖生病了,被紧急送往医院,接下来便住了一段时间医院。 梁大军觉得很抱歉,他跟覃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覃教授见到我就昏倒了。”梁大军也觉的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覃霄内心竟然有些雀跃。 “那说明你和我姑姑犯冲,你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姑姑面前了。” “可你在游轮上的时候答应过做我的女朋友。”梁大军依然保持笑容,但笑容尴尬,“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就说话不算话了,你能怎么着吧?” 真是个任性的娇小姐。 然而,梁大军喜欢。 一位温柔柔顺的女人又有什么趣呢?这样娇蛮任性的才有挑战。 “我会继续追求你啊。”梁大军又恢复了那种莫名其妙的西方人才有的自信的笑容。 “你爱咋咋地吧,反正我姑姑生病住院了,而且是因为你,所以你暂时就不要出现了。”覃霄下了逐客令,然而覃湖却想见梁大军。 覃湖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十分虚弱,她冲忙碌在病房里的覃霄说道:“那个梁大军呢?” 她病了,说话含糊不清,覃霄便问她:“姑姑你要什么?” “威廉。”覃湖又说了梁大军的英文名。 覃霄皱起了眉头。 “我想见他,你把他叫来吧。” 覃霄已经完全听清了覃湖的意思,她要见梁大军,覃霄当然是不情愿的。 她说:“姑姑,这个人你还是不要见了吧,他和姑姑你犯冲,你看你见了他就病倒了。” 有些病是经年累月积压下的病灶,只不过遇到了一个导火索便爆发出来罢了。 “可能我再见他一次,我的病就好了。” 覃湖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却依然开着玩笑。 “姑姑,你见梁大军是想要嘱咐他好好爱我不能辜负我吗?” 覃霄能猜到的覃湖见梁大军的目的不外如此。 作为长辈,她不放心自己的婚恋大事,所以一定要亲自嘱咐梁大军几句,毕竟上次见面时,来不及嘱咐就昏倒了。 然而覃湖却说道:“我见他,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这让覃霄更加意外了。 她给梁大军打了电话。 梁大军并没有离开云城,反正他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并不需要工作,在哪里逗留,逗留多久都可以。 现在,只要覃霄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停留就可以了。 “不是我要见你,”看着梁大军的笑容,覃霄没好气地提醒他,“是我姑姑要见你。” 看着覃霄气鼓鼓的小脸,梁大军有忍不住捏一捏的冲动。 “你放心好了,姑姑她老人家生病了,我在她跟前说话做事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绝对不会惹到她老人家的。” “那是我的姑姑!”覃霄没好气,又说道,“你可能什么都不用做,就看到你这张脸姑姑就已经气病了。” 覃霄说的是事实,也正是令人困惑的地方,为什么覃湖一见到梁大军,就有那么大的反应呢?好像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似的。 第三十六章 初恋 病床上,覃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男人有着高挑挺拔的身材,阳关灿烂的面容,散发着在西方生活过的西方人独有的气质。 他穿着衬衫西裤,毛衣搭在肩上,两只袖子交叉在胸前,很时尚很潮流的打扮,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他还是如几十年前见到过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哪。 有一瞬间覃湖产生了错觉,自己还是那个年轻的姑娘,游轮上邂逅一直生活在澳大利亚的华侨男。 年轻男人笑容有一股子魔力,笑起来露出的酒窝像是有磁场,深深吸引着她。 而他是被她在甲板上弹奏古筝的模样吸引过来的。 从小长在西方,对古筝这样的东方乐器是陌生的,然而骨子里流着东方人的血,突然邂逅这神秘的东方乐器,又是那么地亲切。 弹着东方乐器的东方女孩,好看古典的面容更加亲切。 “小姐,你好,我叫威廉。”年轻男人站在弹筝的姑娘面前,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覃湖。”弹筝的姑娘有些腼腆。 从小到大,她擅长和古筝打交道,却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何况还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帅气的男人。 游轮上,他们从偶然邂逅到渐渐熟络,他几乎每天都来听她弹筝,也会缠着她教他弹古筝,直到游轮靠岸,他也没有学会简单的曲子,甚至连音都认不全,因为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 游轮靠岸了,他们也就分开了,然而他却出现在覃家别墅,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家人面前。 他们相恋了,他爱得热情似火,奔放热烈,而她却是含蓄的,大抵是艺术世家的家教使然。 他向她求婚,要她跟随他去国外定居,她终究没有答应。 他说她不够爱他,而她在父辈刚刚兴起古筝事业之际,的确肩负着与父辈携手共同弘扬传承古筝艺术的使命,去国外不现实,国内古筝艺术的推广任务艰巨,她作为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最信任的长女不能一走了之。 他回到了他的国家,娶妻生子,而她,嫁给了古筝。 几十年岁月,一晃而逝,如果不是这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初恋可能也就随着时光埋葬在记忆深处了。 “姑姑,对不起。”年轻人彬彬有礼跟覃湖教授道歉。 他坐在病床前拉着覃湖的手,十分有礼貌的样子,和那个记忆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威廉是你什么人?”覃湖声音沙哑,笑容虚弱。 哪怕记忆被时光磨损得斑驳苍白,提到这个名字,她依然感到幸福甜蜜。 “姑姑,威廉是我的英文名字。”梁大军谦逊地有礼貌地笑着。 原来,他和他一样也叫威廉。 在国外,父亲和儿子同名,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你父亲也叫威廉吧?”覃湖含笑说道。 梁大军很惊讶:“姑姑,你怎么知道的啊?姑姑,你难道是神算子?” 这个年轻人和他的父亲比起来,多了油嘴滑舌,少了一份厚道实诚。 覃湖在心里叹气,忍不住问梁大军:“你父亲,他还好吗?” 第三十七章 过世 谢谢斗酒一生打赏给《筝爱一心人》五千币,谢谢是湫呀给《长公主饶命》的打赏。 …… …… 听覃湖问起父亲,梁大军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本来就是个机敏的人。 “姑姑你认识我父亲?”梁大军来了兴致。 覃湖也由覃霄搀扶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她笑着看梁大军,坦然的:“你父亲与我算是老朋友吧。” 应该算是旧情人才对。 梁大军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覃湖与自己的父亲之间的关系,他说道:“姑姑和我父亲一定多年未见了吧?我一定最快速度安排姑姑与我父亲见面。” 覃湖却拒绝了梁大军的殷勤,“不必了,太久远了,你父亲想必也不记得我这个老朋友了吧。” 见到小威廉就晕倒了,要是见到老威廉,自己岂不会一命呜呼? 既然注定是有缘无分,又何必再见面让自己添堵呢? 病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推着轮椅上另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 覃湖立马笑靥如花:“金静,胜英,你们俩怎么来了?” “听说教授你病了,我们来看看你。”金静将轮椅固定在病床前,自己拿了把椅子坐下。 “你们俩有心了,我没事,人老了,身体肯定不如年轻人。” 覃湖和金家姐妹寒暄的时候,覃霄送梁大军走出病房。 梁大军站在病房外,抿唇看着覃霄,即便是抿唇也难掩笑意。 “我姑姑病了,你心情却看起来挺好。”覃霄蹙眉。 梁大军说道:“姑姑没事的,应该就是一时受了刺激。” “对,就是受了你的刺激,”覃霄没好气,又纠正梁大军道,“麻烦你以后不要‘姑姑姑姑’地叫,是我的姑姑,” 梁大军兴味盎然看着覃霄,像在看一盘十分感兴趣的菜。 “现在是你的姑姑,将来就会是我们俩的姑姑,我不会让你也有姑姑的遗憾的。”梁大军自信满满。 覃霄困惑:“什么啊?” 梁大军解释道:“你看不出来吗?你姑姑与我父亲之间有故事,你姑姑一辈子没有结婚,而我父亲也另娶我母亲,所以这应该是个遗憾的故事,我不会让这种遗憾继续在我们的故事里。” 覃霄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已经猜出他们之间有故事,你竟然还要安排我姑姑与你父亲见面,你不考虑你母亲的感受吗?” “我母亲,她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梁大军的话让覃霄一颤。 “覃霄——”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覃霄抬头看去,医院通廊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人无论衣着打扮还是气质都透着艺术家的风范。 “弓老师,四月老师——”覃霄兴奋地迎上去,“好久不见你们了,你们是来看我姑姑的吗?” 弓翊和四月停在覃霄面前,两人脸上都挂着微微的笑容。 “老师病了,我们来看看她。” “覃湖教授怎么样了?” 夫妻俩关切询问,覃霄说道:“我带你们进去看看我姑姑吧。” 覃霄说着对梁大军客气笑笑:“梁先生请你自便,我这边有客人在,就不招待你了。” 弓翊和四月都看向梁大军,梁大军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梁大军,是覃霄的男朋友。” 覃霄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反驳,她在游轮上的确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 梁大军离开了,覃霄领着弓翊和四月走进覃湖的病房,病房内的姐妹俩让弓翊愣了愣。 “弓翊,四月,你们俩怎么来了?”覃湖教授喜出望外。 弓翊忙将手里的水果篮提过去:“老师,听说你病了,我和四月来看看你。” 第三十八章 又见金家姐妹 看到读者在书友圈留言说一直养着这本书,以为已经养死了,没想到我还在写。挺感动的,我以为读者都跑光了呢,原来是在养书啊,哈哈哈。 ok,写起来又有动力了。 …… …… 金静已经推着轮椅上的金胜英离开了病房,她推着金胜英沿着医院楼下的路缓缓走着,医院楼下的风景很好,草坪、绿树,如果不是来来往往的病人,还有不时开走的救护车,这里就像公园一样。 “要是心中没鬼,就应该大大方方的,何必躲开呢?”金胜英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个尖酸刻薄的金胜英,金静嗤笑一下。 将近二十年了,如果金胜英不尖酸刻薄,她还不习惯了呢。 “我就是心中有鬼,才要躲开啊。”面对金胜英的尖酸刻薄,金静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金胜英闻言倒是一愣,嘟哝一句:“瞧你那点出息,天下男人死绝了吗?你一辈子要贪恋这一个人?” 金静心里叹息,金胜英哪里懂,她一辈子恋过弓翊后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弓翊在他心中成了一座标杆,基本没有男人能够超过这根标杆,所以让她又如何会去爱上别人呢? 没有爱情为基础,就为了结婚,胡乱找个人,把在即嫁出去,她金静不是这么没有追求的人。她金静不是没有出息,而是太有出息了,眼光太高了,才会孤独终老吧。 金静笑道:“你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不等金静把“刘峥嵘”三个字说出来,金胜英就忙打岔:“我不一样,我一个残废,哪有男人愿意娶我?你好手好脚的,不该学我的坏榜样。” 金静伸出一手摸摸金胜英的头发,带着点宠溺,说道:“金胜英,你不要老觉得自己是残疾人一无是处的,你只是个残疾人,你可不是个残废。” 这些年,金胜英坐在轮椅上教学古筝可是取得了不少成绩的,她也培养了很多很多的古筝学生,从事着最基础的古筝启蒙教学工作,她从覃家学到了不少正规的古筝教学的方法再去教授“金耳朵”琴行里的学生,至少让“金耳朵”琴行出去的筝童能够接受较为规范的古筝教学,而不是像世面上很多只为赚钱一点专业知识都没有的业余古筝老师那样胡乱教学,误人子弟。 “你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明明有很多男士都追求过你,也愿意与你组建家庭……” 金胜英打断金静的话,冷嗤一声:“他们是看上我这个人,还是看上我能赚钱?” 的确一个开琴行的老板一年到头收入可观,这个世界上永远是孩子和女人的钱最好赚,所以培训机构和卖化妆品的日子都过得很滋润。 金静依旧笑着,一如既往心平气和对金胜英说道:“有一个人对你就是真心的,可是你不肯接受人家,觉得自己是个残疾人,你啊,总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其实还是自卑的,不自信。” “那个人……提他干什么?”金胜英矫情的,“反正他都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金静哈哈笑道:“是是是,这个家伙的确不值一提,自己被拒绝了就打了退堂鼓,结婚生子,现在还把两个儿子都送来跟你学古筝,金胜英,这下你有男的古筝学生了,再也不用羡慕我了。” “大叶小叶两兄弟是我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了。”提到自己的学生,金胜英终于露出笑容。 二人还没有走出医院,就听后面有人喊她们:“金老师!” 两姐妹扭头一看,金胜英立刻说道:“金静,找你的!” 但见弓翊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五十岁的演奏家魅力不减当年,甚至艺术家的底蕴更浓了。 第三十九章 赠票 见弓翊走过来,金胜英很识相,自己滑动轮椅躲到一边去了。 “弓教授。”这将近二十年来,金静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弓翊,每一次她都挺慌的,强作镇定,此刻也一样。她露着她的假笑,唤他。 “怎么我和四月一来,你就要走了呢?”弓翊倒是真的镇定大方。 因为心中没鬼所以才镇定吧。 因为从来没有爱过,所以才镇定。 金静看着弓翊磊落的笑容,不由在内心慨叹,爱情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些人永远无法爱上另一些人,爱情的瓜强扭不来。 “是我们刚好也和覃教授说完了,今天琴行还有课,所以我们就先离开了。”金静笑得脸都要僵了,只想快点离开,弓翊也没有啰嗦,掏出两张音乐会门票给她,说道:“这是我和四月接下来在云城的音乐会,欢迎你和大金老师来看哦。” “就两张啊?”金静接过票,有点惋惜。 弓翊一怔:“还有别的朋友也要来看吗?” “可以多给两张票吗?”金静嘿嘿地笑,男人没了恋爱的价值,只能再榨取些别的价值了。 弓翊仿佛能听见她内心os,笑着又给了她两张票。 “两位筝坛大师的门票很贵的,我可以当黄牛了。”金静扬着手上的票,和弓翊开玩笑。 远处,轮椅上的金胜英终于看见金静和弓翊互相挥手说再见,她忙转动轮椅过去。 金静已经走过来,将手中的票往金胜英面前一递,说道:“喏,弓教授夫妻俩的音乐会门票,我多要了两张,你看看要送给你的哪些学生。” 金胜英却将她手上的票全都抢过去,说道:“四张票,刚好够叶知秋一家四口去看。” 金静哭笑不得,“你这老师当得可真好,不过,你该不会是为了弥补当年拒绝叶知秋的追求吧?” 金胜英傲娇冷嗤一声,说道:“我是为了我妹妹你。” “我?”金静讶异。 “眼不见为,你啊,想看音乐会,我下次请你看别的古筝演奏家的,弓翊的就算了,眼不见为净。” 金静哑然失笑,“好吧,这理由我接受,这算是我姐姐在关心我吗?” 金静俯下身子,将脸凑到金胜英面前,金胜英别开脸,翻个白眼:“好了好了,不要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点好颜色就开染坊,走了走了,会琴行去,我还有课呢。” 金胜英已经转动轮椅,金静忙跟上来在后面推着。 这些年金胜英的性格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懦弱小心的看她脸色的金胜英,她敢于表露自己的情绪,敢于释放自己,这样的金胜英如果不是要坐轮椅,金静还是挺替她欣慰的。 但是金胜英的这点小恣意是用一双腿换来的,这种代价太大了。金静内心是愧疚的,所以才有这么多年的忍让。 其实变化的何止金胜英,金静也变了,变得柔和了,学会了尊重别人,学会了审视自己。 如果人生可以重头来过,金静想她一定不会再反对金胜英和刘峥嵘在一起了,要给一个犯错的人改正的机会,要去相信一个犯错的人有愿意改正的决心,毕竟这个世界上人无完人,没有一个人是不犯错误的。 金静也常想,这些年刘峥嵘去哪里了呢?他过得怎么样了?他还爱着金胜英吗?1603379545 第四十章 老者 草原上,许多游客席地而坐,看当中一对青年男女正在弹奏古筝。 弹筝的男女赏心悦目,所弹筝乐悠扬动听,再加上草原的风光令人心旷神怡,一切就如仙境。 人们随着优美的筝乐频频点头,如痴如醉。 人群中有一老者,五六十岁光景,衣着挺讲究,他和别的听众不一样,他只盯着那弹筝的青年看,一双眼睛发着光,满含骄傲。 夕阳西斜,夜幕降临,人群散去,偌大的草原只剩下青年男女和他们手上的两台古筝。 “怎么办啊?我真不该为了直播租借了这么两台庞然大物,现在好了,咱们怎么回酒店啊?”董静怡嘟哝。 覃浪看着手机,说:“打不到车呢,附近没有车。” 两个人正为难着,跑过来一个小年轻,冲他们笑吟吟说道:“这位小哥哥这位小姐姐,我们老板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乘坐我们的车,我们可以送你们一程。” 覃浪和董静怡望过去,公路上果然停着一辆车。 “只是我们的古筝有点大,而且是两台,再加上我们两个人……”覃浪还是要为对方考虑一下,虽然别人热心,自己也不能完全受之,至少要在不影响对方利益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帮助。 董静怡也是这么想的。 小年轻哈哈笑道:“二位太客气了,我们车上只有我们老板一人,完全容纳得下二位的人和二位的琴。” 董静怡看着小年轻疑惑的:“只有你们老板一人,那你……” “哦,我是司机。” 于是覃浪和董静怡拖着古筝跟着小年轻到了那位热心人士的车上。 走南闯北,覃浪和董静怡常常要携带古筝,已经对车上如何合理安放古筝太熟悉了,很快就将两台古筝放好,并坐上了车后座。 小年轻也上了车,冲副驾驶座的老者说道:“老板,可以出发了。” “谢谢你啊,老先生。”覃浪道谢。 老者转过头来,他脸上戴着口罩和墨镜,头上还戴着帽子,并看不出有多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看见他冲他们点了点头,“不必客气,搭个顺风车而已。” “谢谢谢谢,谢谢叔叔。”董静怡嘴甜道谢。 老者连说了几个“不必客气”,这才转过身去。 车子已经发动,在草原间的公路上奔驰着。 玉兔东升,月光洒落大地。 车子终于驶达董静怡和覃浪的酒店,两人将古筝搬下车,老者并没有下来,覃浪和董静怡说要请他吃饭,他也拒绝了。 看着覃浪和董静怡拖着古筝走进酒店大堂,一直到看不见了,老者这才摘下口罩、墨镜和帽子,露出真容。 “老板为什么拒绝和他们共进晚餐?老板不是最喜欢交朋友了吗?看得出来,老板很喜欢这两个年轻人,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不错啊。”司机小庆一边调转车头一边嘟哝。 老者说道:“举手之劳,何必居功?吃了人家的饭,那行善就不算行善了。” 小庆哈哈笑道:“老板可以买单啊,老板不是最喜欢吃饭的时候抢着买单吗?” “小庆,我看你领着我的工资并没有打算继续领下去的意思哦。”老者板起面孔。 小庆忙赔笑道:“老板你舍不得辞退我的,哪里去找我这么贴心的司机哦?你不是一直说我像你儿子吗?” “怎么,你还想一直赖在我身边等着继承我的家产?”老者冷嗤。 小庆笑得更大声了:“老板,我的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老板,你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多岁,娶个年纪轻的姑娘再生个亲儿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你是有钱人,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老者摇摇头:“小庆啊,你三观不正啊。” 小庆嘿嘿地笑:“我只是觉得老板你那么大家产将来便宜我这么个外人,可惜。我建议您还是娶个年轻的姑娘再生个……” 小庆闭嘴了,因为老板此刻看着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老板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觉得您对我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人都这么慈爱,您一定是个特别好的父亲。” 父亲?曾经有个孩子深恶痛绝地对他说,他不配做父亲。 老者自嘲笑笑,不再说话。 而小庆一边开车一边扭头观察老者神色,老者一向喜欢同他说笑,突然这么沉默他还挺不习惯的。 这么仔细一观察,小庆突然惊呼了一声。 听小庆惊呼一声后却没再说话,老者蹙起眉头:“怎么一惊一乍的?想说什么就说。” 小庆说道:“我突然发现老板您和那位年轻人长得有点像。” 老者闻言扭头看向小庆,小庆吞了吞口水,改口说道:“不是,不是一点点像,是很像。” “真的吗?”老者挺高兴的,“都哪里像啊?” “哪哪……都像,”小庆见老者没有责怪反而露出笑容,不免来了兴致,“老板老板,会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啊?” 小庆只是开玩笑,老者也不再说话,但接下来全程都带着微笑,吃夜宵的时候,在小庆眼皮子底下生生吃掉了两大碗面条。 …… …… 门铃响起,覃浪走去开门,董静怡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精修了妆容,美不可言站在门外。 再反观覃浪,居然已经换好了睡衣。 “喂,你太过分了,我们好像还没有吃晚餐呢。”董静怡皱眉。 覃浪腼腆一笑:“我点好了外卖,给你也点好了,在送来的路上。” 董静怡翻个白眼:“覃大哥,我们是男女朋友,是出来旅行的,你就不能主动约我出去溜达溜达?” 董静怡手指作出调皮的溜达的动作。 覃浪便说道:“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我可以进去等吗?”董静怡笑眯眯问。 覃浪便将她让进来,自己去换衣服。 看着覃浪的背影,董静怡哑然失笑,这位男士貌似除了古筝弹得好之外,情商有点低,也并不知道如何与别人相处。不过没有关系,不会的,她都可以慢慢调教他,否则怎么说女人有一项天职是相夫教子呢? 覃浪,我有自信把你调教好。董静怡乐观地笑着。 第四十一章 顺风车 陌生城市里的夜景与云城有着不同的风情,车水马龙里,董静怡挽住覃浪的胳膊走着。 她是个活泼的女孩子,连走路的姿势都不文静,时而蹦蹦跳跳,时而踮起脚尖跳舞,无论她做出什么动作,始终都抓着覃浪的胳膊,仿佛把覃浪当做她的一个支点,避免让自己摔倒。 但终于是摔倒了。 “哎呀”一声人就栽到地上去,连带着覃浪一起也摔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我爱美,所以我今天晚上穿了高跟鞋。”董静怡带着抱歉说道。 她坐在地上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歉疚,让人无法怪她。 覃浪站起来去扶她,然而董静怡却走不了,她的脚扭伤了。 覃浪只能背着她。 董静怡在他背上露出甜蜜的娇羞的笑容,而覃浪却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背上背着的人是覃霄。那时候,他就是背着喝醉了的覃霄这么在街上走着的。 覃浪正恍惚着,董静怡突然在他面颊上轻轻地印上一个吻。 覃浪猛地站住了脚步。 董静怡却在他背上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不远处一辆车驶过。 车上,司机冲副驾驶座上的老者说道:“老板老板,你看,好像是那两个年轻人呐!” 老者看向窗外,果然就看见了覃浪背着董静怡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 “老板老板,那男生是不是背累了啊,你看,他们光站着没有往前走诶。现在恋爱中的女孩子就是矫情啊,自己有腿不肯走路,要男孩子背……” 司机絮絮叨叨,换来老者一记白眼:“小庆,你懂什么,你又没有谈过恋爱。那女孩子看起来也不是矫情的人,一定是崴到脚啦。” 老者说着便让司机把车开过去。 “这对青年人真是好幸运啊,今天第二次搭我们老板的顺风车了。”小庆乐淘淘下车奔向覃浪和董静怡。 当他将覃浪和董静怡安排到后座上,自己再跑回驾驶座的时候,一扭头,呆住了,不知何时他的老板竟然又戴上了帽子口罩和墨镜。 老板什么时候出行,有大明星的做派了?还是这是做好事不留名也不留脸啊。铁定了日后不要年轻人感谢他。 小庆在心目中对老板的敬意又上了一层楼,老板在他心中就是个大写的人。 “谢谢你啊,老先生,没有想到今天第二次搭您的顺风车。”覃浪有礼貌地道谢。 老者回头冲他点点头。 老者的样子让覃浪和董静怡感到奇怪。这是大夜晚为什么还要戴墨镜?而且还戴着帽子与口罩,二人不由要猜测老者的身份。难道来头很大? 顺风车将二人送回酒店的时候,覃浪先行下了车,董静怡天真无邪地问老者:“叔叔,您为什么一直蒙着脸?” 老者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小姑娘,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覃浪终于见董静怡姗姗下车,她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覃浪急忙上去扶她。 董静怡扬着手里的手机说道:“我加了那位老先生的微信。” 覃浪不置可否,董静怡又说道:“老先生约我明天吃饭,是约我不是约我们哦。” 第四十二章 鸿门宴 谢谢刀片王打赏。 ……………………………… 终于扶着董静怡走到了酒店房间的门口。 覃浪伸出手,董静怡立即掏出自己的房卡给他。 覃浪刷了卡开了门,又搀扶着董静怡进去,董静怡单脚跳着,一路跳到了房间里,终于在一把单人沙发椅上坐下。 她呼出一口气。 覃浪问道:“你带药了吗?” “什么?”董静怡一时迷糊。 覃浪便说道:“那你等等。”不多时,覃浪便从自己房间取来了药,有抹的,有贴的。 只见他小心翼翼脱了董静怡的鞋袜,倒了药油在手里搓热了敷在董静怡脚上,全程又专注又贴心。 覃浪替董静怡上药的时候,董静怡全程只看他的脸。 “好了。”覃浪扭头对董静怡一笑,董静怡急忙用手擦了擦嘴角。 覃浪问:“怎么了?” “我在看看我口水有没有流出来。”董静怡笑眯眯答。 覃浪“噗嗤”一声笑了,不过是极轻极轻的,他的性格内向腼腆含蓄,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丰富的面部表情了。 见覃浪笑了,董静怡越发开心,她淘气地伸出两只手拧覃浪的两边脸颊,说道:“覃浪,你就要这样多笑笑,你笑起来太帅了,你知道吗?” 如此亲密又热情的动作,让覃浪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他找来拖鞋给董静怡换上,站起身说道:“还需要我做什么?都一并做了,我就回房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董静怡也跟着站起来,调皮一笑:“还需要一个晚安吻。”说着,闭上眼睛,凑过水润粉红的唇。 覃浪看着这样可爱的董静怡还是迟疑了。 这个女孩子用她的方式试图敲开他的心门,她尽力了,而他还是退缩着。 董静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晚安,便自己睁开了眼睛,依然乐淘淘的,打趣道:“覃浪,你说你已经谈过多少次恋爱了?” “什么啊?”覃浪不解。 “一定谈过很多次了,吻过很多女孩子吧?否则怎么会已经炉火纯青到这般地步呢?吻了我我都没有发觉。” 覃浪:“……”覃浪知道董静怡是在开玩笑,或者说给她自己解围,免得太尴尬。 他给了她一个微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那位老先生明天约你吃饭?” 董静怡点点头,忽闪着她好看的大眼睛:“对啊。” “没有邀请我一起?” 董静怡再次点头:“是啊。” “明天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吃饭吧。”覃浪说道。 董静怡哈哈笑了,忍不住伸出双手勾住覃浪脖子,笑道:“你开始紧张我了?担心我一个人和异性吃饭不安全?老先生虽然是个老先生,可也是异性啊,对不对对不对?” 董静怡非要逗他,他也只好点了头。 等他羞赧点头,董静怡立即浮夸地皱眉噘嘴:“可是怎么办呢?老先生特意交代了我,不许带你一起,说是只请我一个人吃饭。” “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董静怡大眼睛忽闪一下:“我们,什么关系?” 覃浪有些窘,“青年男女一起出来旅行,又没有别的人,这种关系显而易见,一定是情侣关系。” 覃浪只是客观分析,董静怡却已经心花怒放:“覃浪,你终于承认我们是情侣了?” 覃浪不敢直面她的问题,只是说道:“他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单独约你吃饭,这顿饭感觉像是鸿门宴。”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是别去赴约吧。” 董静怡将两只手从覃浪脖子上拿下来,往沙发上一坐,古灵精怪一笑,道:“可是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鸿门宴呢。” “那明天我陪你去赴约,我在外头等着。” 不打扰他们的约会,但又要确保如果真的是鸿门宴,他可以第一时间出现救援她。 对于这样的安排,董静怡很满意。 …… …… 江南,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别墅里。 李梦瑶挂断了电话转身对覃山海摇了摇头,覃山海有些失落:“宁宁还是不打算回来啊?” 李梦瑶点点头,走过去帮覃山海捏背,说道:“宁宁在电话里说,大姐的身体不好,她还是留下来照顾她姑姑比较好。” 覃山海抿唇,似乎不好说什么。 李梦瑶又笑着说道:“宁宁就是聪明,她不肯回江南,执意留在云城,这是最好的理由了,这样你这当爸爸的也不好和亲姑姑抢人,是不是?” 覃山海一笑:“覃霄就是机灵鬼。” “大姐身体是不好,我们应该回云城看望她才对,可是你的身体也不好来去奔波,前段时间旅游颠簸,现在也只能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了。”李梦瑶说着又露出笑容,“好在大姐那边还有小津白荷覃笙,现在还有覃霄,你也就不要太担心她了。” “数起来,大姐身边的人比我身边的多啊。”覃山海讪讪的。 李梦瑶哈哈笑了:“你有我还不够啊?你啊,就是偏心,十足十的女儿奴,覃霄不在江南,覃汉总在我们身边吧?” 李梦瑶提到覃汉,覃山海冷嗤一声,不屑的:“那家伙在不在身边有什么区别?咦,他人呢?今天又不着家了吧?” “他们越剧院排练演出,不是都挺忙的吗?”李梦瑶帮着覃汉开脱,覃山海则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就是儿子奴。” 李梦瑶也不生气,依旧是一贯的温温柔柔的语气,甜甜美美的笑容:“你这个爸爸呢已经都疼女儿,我这个当妈的要是再偏心女儿,那咱们的儿子岂不太可怜了?” “我看他啊,就是太逍遥了。” 覃山海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他絮絮叨叨抱怨道:“身为古筝世家传人,他不弹古筝,幸好覃家还有小津、覃浪、覃霄、覃笙,如果都是他这种性子,咱们的筝艺还要不要传承了?” 李梦瑶不以为然:“你不也说了吗,咱们家还有那么多人可以传承筝艺,他不想弹古筝就不要弹呗,再说了,他唱越剧,不也是弘扬和传承传统艺术吗?” 覃山海还想再说什么,李梦瑶便道:“好了好了,等阳阳晚上回来,我好好教训他一顿。” 覃山海摆摆手:“算了算了,他也大了,说多了不爱听。” “你看,你还是心疼他。” “我是心疼你。”覃山海笑看了李梦瑶一眼,这么温暖的眼神李梦瑶立刻化作了最温柔的春风。 第四十三章 大夜 影视城某个古民居拍摄场地,剧组正在紧锣密鼓拍摄,灯光师、场务、摄像……一堆工作人员围着一个穿着古装的女明星。 监视器前面除了导演,还坐着一人——萧占。 监视器里,覃思的哭戏让导演拍掌叫好,一旁,萧占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他一向冰山脸,笑了也只是轻微扯一扯嘴角。 “cut。”导演冲着演员和工作人员喊道。于是所有人都松一口气,拍摄场地立时热闹起来。 小助理美松立即冲上去,和工作人员一起簇拥着覃思走过来休息。 今晚剧组赶大夜,覃霄穿着繁冗的古装,美松跟在后面帮她抓着古装裙摆,这边休息的椅子上,覃汉急忙站起来,旋开保温杯杯盖递过去:“覃思,喝水。” “谢谢你啊,小叔叔。”覃思笑眯眯接过了水。 那边,导演身边,萧占向这边看过来。 导演是他多年的好朋友,此时问他:“覃思的恋情是真的啊?那小子等一夜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炒作。” 娱乐圈的恋情真真假假,因为炒作多了,真恋情也会被误认为是炒作。 萧占冲导演笑笑不说话。 萧占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了,但是还是那么帅气,一笑还是要人命,导演不由说道:“萧占,你来我戏里客串个吧,就当给我捧捧场?” 萧占道:“我让覃思当你的女主角,还不捧场啊?” 导演笑着指了指萧占:“得了便宜还卖乖。” 的确,面对赵美丽和石峰的围堵,覃思如今还能当上女一号,导演也算得上是萧占的铁哥们儿了。 “阳阳,太晚了,你回去睡吧,别让大先生和你妈妈担心。”覃思喝了口水,对覃汉说道。 覃汉摇头:“看大明星拍戏,多少粉丝梦寐以求的事情,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再说了,男朋友探班,这不是很好的热搜话题吗?” “配合宣传,但是你可不要入戏太深哦。”覃思笑着警告覃汉。 覃汉不屑的:“你敢跟我比定力?反正你别到时候假戏真做就行。” 覃汉无赖的样子让覃思含在口里的水直接喷出来, 美松忙手忙脚乱替她擦拭,覃汉则打趣道:“看看,哪有大明星的样子?太没有形象了。” 覃汉要陪着拍戏,覃思也不赶他,直到天大亮,大夜终于拍完了。 覃思换了装,打道回府。 房车上,覃汉递过一份早餐,说道:“起先帮你订的,这会儿还热着,赶紧吃吧。” 香喷喷的食物香气引得覃思直吞口水,但她还没有伸手接,萧占就提醒她:“不能吃,卡路里太高了。” 真是个扫兴的家伙,最后覃汉精心准备的早餐进了美松的肚子。 覃汉心疼覃思,乞求萧占道:“萧叔叔,你和覃思不要回酒店了,去我家吧,让我爸爸做顿好吃卡路里又少的饭菜犒劳一下你们,好不好?” 覃山海自从换上常苏的心脏后,就突然多了一门厨艺。 想到好久没有享受覃山海的厨艺了,萧占便勉为其难答应了。 这让覃汉很兴奋。 “覃思,你现在快在车上睡一觉,等下到了我家才有精神吃饭。”覃汉说着,又给李梦瑶打电话。 他可不敢给覃山海打电话,毕竟一夜未归。 第四十四章 认干女儿 覃山海和李梦瑶夫妻俩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要睡到十点多才会醒,才六七点,外头天还没大亮就被电话吵醒,覃山海很不满,虽然电话是打给李梦瑶的,但李梦瑶接听电话,他也被吵醒了。 “谁啊?这么早不睡觉,打电话来干嘛?” 见李梦瑶已经接完电话,覃山海立即抱怨道。 李梦瑶笑眯眯戳了下他额头:“除了你的宝贝儿子,还有谁?” 覃山海一怔:“阳阳难道昨晚没有回来睡觉?” 李梦瑶轻抚覃山海胸口,说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女孩子,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好吗?” “谁担心他了?”覃山海一骨碌坐起身,“我是要教训他。” 覃山海说着就下床,嘴里絮絮叨叨:“男孩子一夜未归就一定安全吗?男孩子夜不归宿,他就算是安全的,也有别的女孩子因为他而不安全。” 覃山海的逻辑让李梦瑶直接笑岔气了,她说道:“你放心好了,没有别的女孩子,是浪花。” 覃山海脚步一顿,“浪花啊?” 李梦瑶也下了床,露出穿着睡裙的身段,风韵尤好。 “覃思最近不是在江南拍戏吗?昨晚拍了一整晚的夜戏,阳阳去陪她了,所以你就放心吧,阳阳祸害别人也不可能祸害自己的小侄女啊。” 听了李梦瑶的话,覃山海这才安了心。 “他一大早打电话回来干嘛?”覃山海问。 李梦瑶说道:“覃思和萧占要来吃饭,所以你得展露一下你的厨艺了,你儿子专门打电话回来请我帮忙求你一展厨艺。” “请相公展露一下厨艺咯!”李梦瑶说着调皮地施了一个古代女人的礼,一下把覃山海逗乐了。 “他们到哪儿了?”覃山海笑着问。 “从剧组回来的路上,没那么快。” 覃山海却不能不快快去洗漱更衣,并指着李梦瑶说道:“请娘子陪我去菜市场走一遭。” “遵命。”李梦瑶甜甜柔柔答。 …… …… 酒店包间里,趁着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的间隙,老者透过门缝看到了包间外沙发上坐着看书的年轻人,老者唇角不由展露一抹笑容,目光也变得很温柔。 服务员退出去了,包间门被关上。 老者看向圆桌对面的年轻姑娘。 圆桌很大,只坐着他们两个人,但女孩子灿烂的笑容让原本空荡的包间显得热热闹闹的。 “谢谢叔叔,点的都是我爱吃的菜。”董静怡又有礼貌又热情地说。 老者微笑着答:“那是因为董小姐不挑食。” 董静怡听了,更加灿烂笑起来。 老者看着向日葵一样绽放笑脸的董静怡,不由为包间外的年轻人感到高兴。 “门外那小子艳福不浅,”老者朝着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能有董小姐这样的伴侣,人生一定充满乐趣。” “实际上我们只是刚刚开始交往,还到不了伴侣的程度,只有结婚了才能算伴侣,对不对?”董静怡明眸皓齿,说话的语气像在探讨,让她在老者眼中更加讨喜。 “那等董小姐和门外那小子结婚的时候,我再给你们送一份厚礼。”老者慷慨说道。 董静怡先道了谢,又问道:“叔叔,他都已经到门外了,你真的不邀请他一起共进午餐吗?” 老者摇头:“我和你投缘,相谈甚欢,和他未必。”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投不投缘呢?” 董静怡的话让老者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少年怒冲冲在他面前说“你不配当父亲”时深恶痛绝的样子,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那种仇恨还是让老者倒抽一口气。 “董小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收你做干女儿,好不好?”老者突然提议,让董静怡感到十分意外。 …… …… 覃浪看完白荷的扳本小说,董静怡终于从包间内出来了。 她没有受到任何非礼,吃饱喝足,精神饱满,心情愉快走出来,让覃浪的担心和提防显得很多余。 “你吃饱了,但是你还饿着肚子呢,看在你为我饿肚子的份儿上,现在我请你吃午餐去吧。”董静怡挽着覃浪胳膊,笑眯眯说。 覃浪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包间的门紧闭着,老者并没有走出来。 “你别瞎猜了,这位老先生啊就是因为看我顺眼才请我吃饭的。”董静怡拉着覃浪边走边说。 顺眼?覃浪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董静怡说道:“老先生说要收我做干女儿,还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要送给我们一份厚礼。” “干女儿?厚礼?”覃浪更加看不明白了。 董静怡其实也不明白,但她不想明白,她是个很懒的人,尤其在动脑子这件事情上,美貌与智慧不能兼得的话,她已经得到美貌了,那么聪明这种东西就让给别人好了,何况在董静怡眼中聪明的人都爱钻牛角尖,她才不要那么聪明呢。 她这叫大智若愚。 董静怡挽着覃浪的胳膊,脚步活泼生风,笑吟吟说道:“你要知道你的女朋友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你以后可要好好珍惜我,这只是个老人家要我做干女儿而已,万一别的什么年轻小伙子来要我做女朋友什么的,我也这么轻易答应了……” 覃浪停住脚步看着董静怡:“你答应了?” 董静怡点头:“干女儿而已,人家老先生一片好心,为什么不答应?你放心,如果是别的年轻小伙子要我做女朋友之类的,我是不会答应的。” 董静怡狡黠笑着,颇让覃浪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对了,”董静怡掏出名片,递给覃浪,“老先生在云城竟然有一片葡萄庄园,他说接下来他会把事业重心放在云城,你说巧不巧,老先生也是云城人呢,这么巧,我怎么能拒绝他的好意呢?” 覃浪盯着名片上的字:良华庄园董事长,刘斌。 覃浪正发怔,身后就有人跑上来,是老者的司机小庆。 覃浪认出了小庆,礼貌微笑打招呼。 小庆将一份礼盒递给董静怡,说道:“董小姐,我老板说他认了女儿却忘了送礼物,这是送给董小姐的见面礼。” 礼物盒包装精美,看起来是提前准备好的。 董静怡收下了,不好意思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我收了干爹的礼物,但是我没有带礼物回赠他。” 小庆看着覃浪手上白荷的小说,说道:“要不就这位先生手上的书吧。” 覃浪还没反应过来,董静怡就已经抽走了他手上的书递给小庆:“我男朋友的母亲是个作家,还是个大编剧哦,下次到了云城,我们一定送一套书给干爹。” 小庆说了声“好的”,便火速跑走了,仿佛跑慢了,手里的书又会被覃浪夺回去一般。 第四十五章 一叶知秋 “金耳朵”琴行,两个半大小子上完了古筝课,站起来给金胜英鞠躬:“谢谢大金老师,大金老师辛苦了。” 金胜英目露慈爱,因为她坐在轮椅上没法过去抱着两个孩子,只能报以笑容。 “你们哥儿俩学琴认真,弹得也越来越好了,老师有礼物要送给你们,去把你们爸爸叫进来吧。” 金胜英话音落,也不用两个小孩子去叫,叶知秋自己就进来了。 “大金老师。”叶知秋向金胜英点头腼腆地笑。 他们两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最初金胜英暗恋过叶知秋,那时候只有四月这样的女生才能吸引得了叶知秋的目光,所以金胜英根本入不了叶知秋的眼,所以哪怕金静厚着脸皮帮着金胜英去和叶知秋表白也无济于事,相反还坏事。 后来金胜英和刘峥嵘恋爱,又分开了,金胜英出了车祸坐了轮椅,叶知秋也和四月分手,经历了情伤的叶知秋思想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成长了不少,知道了什么样的女生适合自己,可以组建家庭共度一生,而金胜英的性格温柔贤惠,哪怕她是轮椅上的剩女,叶知秋也不在乎,勇敢求爱。 阴差阳错的是,金胜英对他已经不可能再产生男女之情了。 于是,他们的人生便发展到了今天。 她是他儿子的古筝老师,他是她琴行的家长,也是一种结成多年的像亲人一样的关系。 他们之间不是情侣不是夫妻,但是彼此互视一眼都觉得非常亲切,比别的旁人都要亲切的感觉。 “大金老师,你叫我啊?”叶知秋笑着问道,“我听到了,我就进来了。” 的确,琴行里外又没有隔音设备,自然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金胜英拿出那四张音乐会门票递给他,笑着说道:“这是弓翊和四月音乐会的门票,刚好有四张,你带上大小叶,和他们的妈妈,刚好一家四口一起去看咯。” 听到“四月”的名字,叶知秋面色僵硬了一下。 金胜英竟一时没有察觉,只是看见叶知秋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她又补充道:“一定要去看哦,弓翊和四月夫妻档的音乐会门票都很贵的,不可以浪费哦。” “谢谢大金老师,我们一定会去看的。”叶知秋带着大小叶离开“金耳朵”琴行了,金静也送走了自己的学生和家长,便来提醒金胜英,说道:“你会不会好心办坏事?我看叶知秋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金胜英一拍脑袋:“我也是糊涂了,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弓翊身上,我忘了弓翊的妻子是四月,而四月可是叶知秋的前女友啊。” “我觉得你就是存心想看戏。”金静打趣金胜英。 金胜英撇嘴:“我只是双脚残疾,心又没有残疾,哪那么缺德?哎呀,我还是把门票要回来吧。” “已经送出去了,还要回来?”金静说道。 金胜英想想也是,就撩开不想了,叶知秋要面对的总要面对,时过境迁,大家各自安好,难道看一场音乐会,还能把前尘往事都改写了不成? …… …… 叶知秋家里,大小叶兄弟俩突然听到客厅里响起古筝的声音,好奇从书房走出去,看到叶知秋正在弹古筝,他没有戴古筝义甲,双手非常笨拙地放在古筝上,弹出非常笨拙的声音,然而表情却是兴味盎然的。 这样的爸爸一下把兄弟俩逗乐了。 第四十六章 机会 “妈,妈,快来看爸爸呀!” 大小叶哥儿俩激动地喊来了他们的亲妈——叶知夏女士。 叶知秋,叶知夏。 名字就差了一个字,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和的事情。 两人同名同姓结为夫妇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名字只差一个字,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最初,叶知秋就是先爱上了叶知夏的名字,再爱上叶知夏这个人。 因为两人都姓叶,大小叶兄弟俩的姓氏,叶知夏一直坚称是随了她的姓,叶知秋笑笑不语,在他看来,不但俩儿子,就连妻子都是随他姓叶的,所以有什么好争辩的? 叶知夏看着坐在古筝前弹古筝,表情饶有兴味,动作却很笨拙的叶知秋,噗嗤笑了。这副模样的叶知秋可真像个铁憨憨。 “老公,你这是东施效颦。”叶知夏调侃了叶知秋一句,又向俩儿子笑笑说道:“你们爸爸啊,身体里藏了一个古筝梦,自己没法实现,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们哥儿俩身上了,你们爸爸平常也是很节俭的人,可是花钱让你们去上兴趣班一点儿都不心疼,眼都不眨一下,你们可别辜负他,让他失望。” 本来是喊亲妈来看亲爸囧样的,没想到却反被亲妈说教,大小叶觉得真没劲,赶紧躲走了。 被嘲笑东施效颦的叶知秋意兴阑珊从古筝前面站起来,说道:“老婆,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 “术业有专攻,你还是去种蓝花楹比较在行。”叶知夏笑吟吟说着催促叶知秋去吃饭。 叶知秋掏出四张门票给她说:“大金老师送的,让我们一家四口去听音乐会。” “这门票好贵的,还四张,大金老师真是太有心了。”叶知夏惊呼,拿着音乐会门票端详,“弓翊和四月夫妻档的古筝音乐会,我之前就想看,可是他们没有来云城办过夫妻档的音乐会,飞其他城市又是飞机票又是酒店又是门票,这个太烧钱了……” 叶知夏的碎碎念听在叶知秋耳朵里亲切熟悉。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结婚成家,生儿育女,柴米油盐,节俭过日子,这才是生活。 叶知秋走过去揽着叶知夏的肩,视线落在门票上弓翊与四月的头像上,心头有许多感触。 他曾经和四月谈过恋爱,这是秘密,叶知夏不知情,或许说了她也以为他在吹牛不肯相信,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四月与弓翊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叶知夏是一个世界的人,叶知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的叶知夏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音乐会。”叶知秋柔声说。 叶知夏激动点点头:“好,到时候我要稍微打扮一下。” 如果是从前,叶知秋肯定会说:“都一把年纪了,打扮也没人看了。”但是这一次叶知秋说:“好,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到时候也穿整齐一点,才配得上你。” 他晚婚晚育,叶知夏又比他小了十岁,他不好好张罗一下,的确要配不上妻子了。 …… …… 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别墅里,一家人围桌而坐。 桌上是覃山海张罗的一桌美食。 “都是山海亲手做的,亲自去市场挑的食材,说去市场挑食材和去超市挑食材,感觉不一样,他就是讲究特别多,”李梦瑶如数家珍介绍着自己丈夫如何烹饪,“所以他做的菜味道特别好,大家快吃多吃点。” 每个人都吃得很香,覃思却也不能多动筷,只能看着小助理美松饕餮而暗暗吞口水。 “浪花,你吃点螃蟹。”覃山海实在是忍不住了,招呼道。 “对啊,浪花,吃点啊,不要辜负你爷爷的心意,他一大早爬起来,张罗了大半天的,说你要来吃饭。”李梦瑶也热情招呼。 然而有萧占坐镇在饭桌上,覃思只能说:“我吃饱了,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看着李梦瑶年轻的面孔,覃思这声“奶奶”叫得实在很心虚。 萧占正在认真品尝覃山海的厨艺,见覃山海和李梦瑶都向自己看过来,他就假装没看见他们商量的恳求的眼神。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必须要保持好身材,要减肥就一定要忌口,这要有强大的恒心和意志力。 没有萧占允许,覃思是不能多吃一口的。 她没有很好的意志力,但是她贵在听话,但也忍受不了全桌人都在好吃好喝她却只能看着的氛围,太残酷了。 于是覃思说道:“我吃饱了,我去休息一下吧。” 美松要跟着起身,覃思善解人意说道:“美松,你难得吃到大先生的厨艺,你就好好享受吧,我自己去休息。” 覃思起身,覃汉也跟着起身:“我也吃饱了,覃思你还是在覃霄房间睡吧,还是你上次睡过的样子。” 覃汉屁颠屁颠跟着覃思走了,覃山海笑着摇头,对萧占说道:“阳阳从小就是浪花的跟屁虫,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有长大的样子。” “都是一家人,感情自然好,”萧占微笑,“他们这几个孩子是幸福的,至少从小有玩伴,不像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体会过家人的温暖,常苏虽是我弟弟,却是他死后我才知道他是我弟弟……” 萧占自嘲笑笑。 覃思和覃汉是家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说法让覃山海心头一向不安的心突然落回心坎儿里。 是啊,他们之间是家人,都姓覃,相亲相爱有何不可? “干嘛总跟着我?”覃思进了房间,对覃汉说道,“你昨晚上也是一晚上没睡,赶紧去休息一下吧,你们越剧院今天不用演出吗?” “不用。”覃汉摇头。 “那排练也不用?” 覃汉给覃思拉来椅子,自己也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说道:“我们越剧院最近出了点事,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演出了。” “和之匀师哥有关?”覃思本能想到这个。 覃汉点点头:“之匀师哥本来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离开越剧院,网络上突然有很多人在骂他成名后抛妻弃女什么的,像是有人故意请了水军黑他,我们越剧院里的人都猜测肯定是王院长因为之匀师哥和王丽娟离婚的事耿耿于怀。这下逼得之匀师哥不得不辞职了。” “王院长怎么这样啊?”覃思抱怨了一句,“那之匀师哥接下来去哪里?以他的名气民营剧团应该大把老板捧着钱等着他去吧,只是他一个名角去民营剧团到底是屈就了。” 覃汉说道:“他不是单走的,他还带走了李眉师姐。” “啊?”覃思惊呼。 “当家小生和花旦双双出走,我们剧院一下就瘫痪了。”覃汉惋惜摇头。 覃思拍了他肩膀一下:“那阳阳,你的机会可来了啊!”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 第四十七章 暖心爷爷 “机会?什么机会?我娶王丽娟的机会吗?”覃汉调皮了一下,覃思翻了个白眼,抡起粉拳便捶:“我让你装傻,我让你装傻!” 覃汉笑着直求饶,见覃思捶到停不下来,他才抓住覃思的手。 覃汉的手才抓住覃思的手,覃山海就走到了房门口,不由一愣。 覃汉背对着门口没有见到覃山海,覃思已经发现了覃山海,顿时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喊道:“爷爷——” 覃汉回头,喊了声:“爸。” 莫名有些心虚和尴尬。 覃山海已经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覃思闻到那香味,喉头生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吃吧,萧占没发现的,当明星也不能饿坏肚子啊。”覃山海不苟言笑的样子,将鸡汤递到覃思面前。 这妥妥的关心,让覃思心头暖暖的,但是她不能吃,要自律。 “爸,你这样不好吧,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诱惑覃思。”覃汉想要阻止,但是覃山海说道,“赚那么多钱,连吃饭的自由都没有,那赚那么多钱有什么意义?” 覃山海已经用汤匙舀动鸡汤,覃思再不接过去,他要强行喂了。 “谢谢爷爷。”覃思接过鸡汤一口气喝了,将碗还给覃山海,“没关系,我加强锻炼,把吃掉的卡路里都燃烧掉好了。” 覃山海原本见她乖乖喝汤露出满意笑容了,听到他这话又皱起了眉头。 “爷爷,我当明星不是为了赚很多钱,也不是为了出名,我就是热爱表演这个行当。”覃思笑嘻嘻说道。 这话让覃山海听得顺耳,“做有梦想的青年,好啊。”说着,嫌弃看向一旁的覃汉。 覃汉忙道:“覃思热爱影视表演,我热爱戏曲表演,我们都是有梦想的青年。” 覃山海虽然看起来依旧不苟言笑,但唇角显然动了动。 门外响起李梦瑶的声音:“山海,你在哪里?萧占找你呢。” 覃山海一惊,忙拿着碗急急走出去,到了门口不忘喊覃汉出去:“让覃思休息一下,回头她还要去剧组拍戏呢。” 覃汉这才依依不舍同覃思摆摆手,覃思也同他摆摆手,这才把他送走了。 …… …… 覃浪结束旅行回到云城。 听说覃浪回来,覃霄很紧张。整个人坐立不安。但她没有去机场接人。 覃小津白荷和覃笙去了,覃霄留下来照顾覃湖。 “姑姑没有大碍,你可以回江南去了。”覃湖慈爱地看着覃霄。 覃霄一惊:“姑姑想赶我走啊?” “我怕你爸爸对我有意见。”覃湖实话实说。 覃霄推托说:“再陪姑姑一段时间。” 覃湖点点头:“也好,覃浪回来了,让他多指点指点你的筝艺。关于云筝的精髓啊,你和覃笙都不如覃浪,你们要多向他学习。” 这真是一个留下来的极好的借口,覃霄不由感激地看着覃湖。 “我知道的,姑姑。”覃霄雀跃说道。 覃小津和白荷覃笙在机场接到了覃浪和董静怡。 一家人去酒店吃了一顿饭。 白荷让覃小津送董静怡回去,找借口也让覃笙上了覃小津的车,留下个与覃浪独处的时间。 …… 刚刚送娃在培训班,等下到家里再给大家写。 第四十八章 伪装 覃浪和白荷依旧呆在刚才吃饭的酒店包间里。 覃浪结了账回来,笑着说道“妈,我们可以走了,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白荷却招招手,示意他坐下“妈没有要去哪里,只是要找个机会和你弹一弹。” “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谈的?”覃浪温润一笑。 白荷说道“不能,因为家里有覃霄。” “覃霄”的名字让覃浪脸色一僵,他脸色的变化也全全落入白荷眼里。 “妈,我们谈话和覃霄有什么关系?”覃浪使劲挤出笑容。 “当然有关系,这里只有你我母子二人,一些事一些话我们必须摊开出来讲。”白荷这段时间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要和覃浪把话说开,“今天这顿饭我看到你和董静怡之间亲近了不少,可妈也能感觉得出来你内心还是排斥董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对感情痴心又专一的孩子,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要再去接纳一个人会比较辛苦,妈也知道你已经在付出努力,所以才有了这次和董小姐的旅行。” 覃浪内心波涛翻涌,原来母亲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面上,覃浪还是毫无波澜,准确地说,是呆呆的。 “你姑奶奶病了一场,覃霄以照顾你姑奶奶之名一直没有回江南去,只不过我觉得就算你姑奶奶没有生病,覃霄也会有别的借口留在覃家别墅,都是为了等你旅行归来。” “覃霄,还没有回家去啊。”覃浪哑声说道,嗓子眼苦涩,或许心情更苦涩吧。 “你们这段关系,覃霄是不可能自觉的那一个了,掌舵的那个人只能是你,儿子,别让你们的船行驶错了方向,更不要反串,只能靠你,不要给覃霄任何错觉,你要很坚决的态度,不能模棱两可,更不能优柔寡断,否则你只会害了覃霄。” 白荷说的话覃浪都明白。 他使劲挤出一个笑容,对白荷说道“妈,我知道了。” 覃霄在覃家别墅里终于等到了覃浪,覃浪对她明显疏离了不少。 她敲了覃浪房门,覃浪走过来开门却没有邀请她进去。 覃霄不悦“我有话同你说,如果你不想我在这里嚷嚷,把全家人都引来的话。” 覃浪没办法只好开了门。 覃霄走进去,说道“为什么你旅行归来给全家人都带了礼物,却没有我的?” “我以为你回江南去了。”覃浪说道。 “我不信,你一定是给我准备了礼物,但是藏起来了,不敢给我。” 覃浪心头一动,被覃霄说中了,但是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说道“真的没有买,你怎么还不回江南去?” “我留在覃家别墅,你怕什么?如果问心无愧,你怕我留下来干什么?” 覃霄咄咄逼人的,覃浪知道她是内心又焦虑又苦涩所以才会失态。 所以母亲说的是对的,他和覃霄之间,只能由他来做那个掌舵的人。 “你留下来也可以啊,刚好参加我和董静怡的订婚宴,如果你已经回江南去了,又得赶来云城参加,的确很麻烦。” 覃浪冲覃霄温润一笑,覃霄不由握紧了拳头。 “你要订婚了?” 覃浪点点头。 覃霄深吸一口气也说道“那我恭喜你,不过你也得恭喜我,因为我和梁大军也要订婚了,不,我和梁大军直接结婚。” 覃霄说着转身冲了出去。 覃浪所有的伪装立刻冰封瓦解。 。 第四十九章 老威廉 覃浪从旅行箱里取出一只音乐盒,打开按钮,盒子发出好听的音乐,芭蕾舞的女孩子在音乐盒上转圈。 还是小女孩的覃霄曾经告诉过他,其实她的梦想是长大后当一名芭蕾舞演员,但是身为古筝世家传人,身上肩负着使命。 “阳阳长大后想像姥姥一样当一个越剧演员,如果我去跳芭蕾了,我们两个都不弹古筝了,爸爸会伤心的。” 覃霄只把这个秘密告诉覃浪,在父母跟前在覃家人面前,她说她的梦想是长大后当一名像姑姑、父亲、母亲、大哥那样的古筝演奏家。 她是个心疼弟弟的姐姐,她为了成全弟弟的梦想,宁肯牺牲自己的梦想。 她只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告诉给覃浪,让他和她一起珍藏内心的秘密。 覃浪捧着音乐盒想起往事不由怔忡。 门砰的又被推开了,覃霄去而复返。 覃浪没有想到覃霄会去而复返,手里的音乐盒掩藏不及。 覃霄看着那音乐盒也呆住了。 “我猜对了,你给我准备了礼物,但是又害怕被我发现……”覃霄一把夺过那音乐盒,是一个跳着芭蕾舞的水晶女孩啊,覃霄笑着,眼眶湿了,“你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 覃浪将那音乐盒又夺了回来,说道:“你误会了,这是送给董静怡的礼物,她忘记带走了。” 覃霄的笑容消散,泪珠倔强凝结在睫毛上,她咬住唇负气看着覃浪,覃浪不看她,只是把音乐盒关了。 “我后来的梦想还没有告诉你,后来我是一心一意弹古筝的,为什么呢?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在舞台上合奏,做一对像我父母、像弓翊和四月那样的筝坛伉俪。我已经不想跳芭蕾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弹古筝。” 覃浪顿了顿,逼迫自己不要有任何思绪,他将音乐盒重新收进行李箱,覃霄却去抢那音乐盒,覃浪不给,音乐盒摔在了地上,碎了,芭蕾舞女孩的水晶长腿碎成了两截。 两人都看着地上的狼藉一时无言。 终于,覃霄抬起头说:“我回来就是问你,你什么时候和董静怡订婚?” “一个月内吧。”覃浪胡乱地答。 “那我就一周内,一周内,我要和梁大军结婚,总之我要比你早,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两个,是我先不要你的。”覃霄说着跑出了房间。 看着她边跑边擦眼泪的背影,覃浪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手足无措,整个人茫然不知身在何方,手抖抖索索去口袋里摸到了手机,给董静怡挂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董静怡轻快的声音响起来:“覃浪……” “我们一个月内订婚,可以吗?” “可……以呀。”董静怡不可置信,但还是满心欢喜的声音。 覃浪挂了电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疯了,疯了,都疯了吧。 …… …… 梁大军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云城,还带来了他的父亲老威廉。 突然接到梁大军说要结婚的电话,老威廉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一直坚称不婚主义的儿子怎么会突然要结婚呢?老威廉急切想要见见那位让儿子突然改变人生原则的女孩,于是梁大军一说双方长辈要坐下来谈谈婚礼细节的时候,老威廉最快速度让秘书订了来中国的机票。 就算梁大军不说让他来,老威廉也要找借口自己来看看。 梁大军这段时间并未在中国境内,覃霄对他的不冷不热让他很不开心,每天都失魂落魄的,所以他又旅游去了,让自己调节调节状态。 不调节还好,一调节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了覃霄。 所以,当梁大军接到覃霄电话的时候才会欣喜若狂,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覃霄在电话里对他说:“你来中国娶我,一周内就要举行婚礼,要是错过了一周的期限,这辈子就别想了。” 效率是什么呢?效率就是金钱呀。 他梁大军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办一个又快又隆重的婚礼,又有什么难的?何况老威廉一听说他要结婚,就忙不迭要给他一笔婚礼基金。 梁大军不知道覃霄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也不想知道。 他是个只重结果不看过程的人,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行乐。 能娶到覃霄,会让他目前非常快乐,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不会再有了,有的是得偿所愿的快乐。 小威廉老威廉从不同的国家飞往中国,然后在云城机场汇合。 父子俩长得颇为相像,只不过因为老威廉的妻子是外国人,小威廉是个混血儿,五官更立体,尤其眼睛更深邃些,这也让他有了更为帅气的外表。 老威廉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西装革履,整个人十分洋气。 父子俩从机场坐车去酒店。 酒店是覃家人安排的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有非常好的视野,云城的美景尽收眼底,这是一座又有历史文化底蕴又有现代化大都市气息的城市。 看着落地窗外的风光,老威廉十分感慨。 “爸有多久没有来中国了?”梁大军已经洗漱更衣完毕,风度翩翩出现在老父亲面前。 老威廉看着帅气的儿子,露出骄傲的神色,说道:“中国也有十几年没来了,云城啊,有几十年没来了,这变化可真大。” “城市虽然在变化,但一些人一些事或许都没变哦,爸爸在这里或许能有什么奇遇。”梁大军话里有话,笑容里也含着机敏。 老威廉只当他是调侃,转换了话题:“怎么让女方家里为我们准备酒店呢?这不合礼数,在中国,婚姻大事,尤其婚礼这么重要的场面,还是男方多担待些好。” “所以我把父亲您给请来了啊。”梁大军挽住了老威廉的胳膊,“覃霄和她的家人已经订好了酒店,等着我们共进晚餐,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别让他们久等。” 老威廉点点头,跟随梁大军去往目的地。 老威廉的秘书紧随其后,他的手里提着公文包,包里有一份文件,里面装着的是聘礼。 关于这位准儿媳,梁大军不愿意透露太多,一切只等见了面才能揭晓。 老威廉知道儿子眼光高,能让他做出结婚决定的女孩子,不可能出身寒微,所以按照中国礼俗,男方下聘时也一定不能小气。这一次他为儿子准备了丰厚的聘礼,包括金钱、房子、庄园,算是把遗产提前给了。 老威廉一路盘算,直到到了酒店,那一些盘算顿时都抛诸脑后了,酒店包间门口,一个端庄华美的老妇人正在迎候他,见到他,她微笑地同他打招呼:“凉生,好久不见——” 第五十章 重逢 梁生在卫生间里老泪纵横。 他看着浴镜中的镜子,仿佛还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但再定睛一看又已然是白发苍苍的老者。 “爸,你怎么这么久?”梁大军走进卫生间,一见梁生的情形吓了一跳,“爸,你哭了?” 梁生立即用水洗了脸,平复了一下思绪,给了梁大军一个笑容:“儿子,眼光不错。” 梁生拍拍梁大军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想当初他和覃湖抱憾分手,虽然到了澳洲娶妻生子,人生过了大半辈子,但还是会于夜深人静时忆起那个弹古筝的女生。 他们邂逅相遇,一见钟情,浪漫的开始却没能迎来浪漫的结局。 她有她要坚守的古筝事业,他也有他要去继承的家族企业,两厢不能迁就退让,彼此牺牲,最终只能分道扬镳。 没有想到会在数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梁生内心唏嘘不已,感叹缘分的奇妙。 真没想到自己与覃湖之间的遗憾,竟然会由儿子与覃湖的侄女去弥补。 这或许就是缘分的巧妙吧。 “好好对那个女孩,要将从前所有的不良习性都改掉。”知子莫若父!作为一个父亲,他对自己儿子的品性是非常了解的。 儿子一直崇尚不婚主义,谈过很多很多恋爱,结交过很多很多的女朋友。现在的年轻人和老一辈的年轻人,对于婚恋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而且具体结交了多少女朋友,那些女孩子都是谁,老威廉一概不知。 “年轻人没结婚之前玩心大一点都没什么,结了婚了就该收心。不要去辜负好人家的女儿。”梁生语重心长嘱咐梁大军。 “爸爸和覃霄第一次见,怎么就断定他是好人家的女儿?”梁大军故意调侃梁生。 梁生说道:“这一看就是一户体面的人家,一户有修养的人家,就是人家姑娘配你可惜了。” 梁生的话让梁大军始料未及,父亲竟然为了别人如此贬损他,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梁大军自此也才知道,或许在父亲心目中,覃湖教授的分量很重。 “既然父亲觉得覃家不错,不如父亲自己也与覃家攀点关系,如何?” 梁大军开出这种玩笑遭来梁生一记白眼。但他的内心已经有所触动。他和覃湖是否能够再续前缘? 两家人关于婚礼的商讨十分顺利,因为不论提什么条件,老威廉都一口答应。 男方摆出了如此低的姿态,覃山海和李梦瑶作为女方的父母也赚足了面子。 关于婚礼的商讨就在非常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 订酒店、联系婚庆公司等等等等,梁大军展现了他过人的能力,或者说他过人的用钱能力。覃霄不安心也只能等着做新娘,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这种赶是她自己强求的,求仁得仁。 梁大军跟着婚庆公司负责的人再次去查看了婚礼举行的场地,看着高大上的浪漫又高大上的婚庆布置,他感到十分满意。 从婚礼大厅出来,梁大军就看见了赵美好—— …………………… 晚上刚刚开了会,就这么多吧。 第五十一章 撞破 谢谢是湫吖的打赏。 …………………………………… 覃浪先是看到了赵美好,再看到了梁大军。 两人以鬼鬼祟祟的姿态闪进了酒店安全出口的楼梯间。 覃浪加紧脚步跟到安全出口处,站在门边倾听门外的声响。 覃浪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额头上显然出了汗。他大气不敢出,听着门外两人响动。 “好巧,在这里遇到你。”梁大军声音含笑。 “别说废话!”赵美好语气就没有那么从容了,暴躁匆促。 继而突然就没有声音了。 覃浪听不到声音不由往门缝的位置凑了凑,这一看,他吃了一惊。门外的两人已经吻上了。 覃浪心跳加速,一脸震惊,而那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显然没有注意到门外这双窥探的眼睛。 两人并不满足,很快便手拉手踏着楼梯上楼去。 覃浪想要追上去,又怕被发现,转念一想,两人都吻上了,现在又上楼,追不追上去还有悬念吗? 梁大军父子的酒店是覃家人安排的,他们住在哪一个房间覃浪知道,所以便改乘电梯。 电梯到了楼层,梁大军和赵美好还没有抵达,覃浪先找了个位置躲起来,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梁大军和赵美好走了过来。 覃浪本能掏出手机录下了两人视频,直到两人进入房间。 房间门被关闭,覃浪走出来,看着那扇门,整个人呆呆的。 明天就是覃霄的婚礼,梁大军却在结婚前夕和赵美好…… 覃家别墅,大家都睡了,覃霄的房间还亮着灯。刚才,覃家人都来看过她了,每个人都给她送来新婚祝福,还有关心和安抚。 覃霄觉得内心乱糟糟,终于将大家都送走了。 一个人坐下来,看着挂在墙上的白色婚纱,覃霄纷乱的心绪又都变成空白,整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犹如浮在虚空中。 直到房间门被推开—— 是的了,覃霄终于知道缺了什么,一晚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各种喧哗闹腾,然而她的内心还是空落落的,直到看到眼前这张脸,她的心又被重新填满。 覃浪覃浪覃浪覃[八一中文网 81zyz]浪—— 覃霄用一种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了自己的双脚,不让自己向他扑过去。 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再也不能任性了。 然而覃霄想不到的是,覃浪主动过来了。 他握着她的手,难言激动与苦涩说:“覃霄,不要结婚,不要嫁给梁大军。” 覃霄整颗心都雀跃起来,眼里有光,激动的泪花闪烁:“覃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不能嫁给梁大军,你不能和他结婚!” 覃霄笑了,眼泪从眼里滚落,“如果你能带我走,我就听你的。” 覃霄只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是在开玩笑,然而覃浪居然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跑出了房间—— …… …… 酒店房间里,一场云一场雨,翻云覆雨,最终,云消雨驻。 赵美好穿着浴袍看落地窗外,云城的夜色独好。 梁大军也穿着浴袍,他拿着两杯红酒走到赵美好身边,将其中一杯红酒递给她:“喝点。” 赵美好接过酒妩媚一笑:“提前喝你的喜酒?” 第五十二章 旧爱 “你怎么会出现在云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酒店?”梁大军抿了口红酒,问道。 赵美好将视线落在他的面孔上。 梁大军身上有一种在西方长期生活过的洋气的气质,这种气质是石峰身上没有的。 石峰虽然是个男明星,但是他的长相偏敦厚,一直被观众诟病气质土。 梁大军这个圈外人如果和石峰站在一起的话,可能外貌上还要更出众一些。 赵美好与梁大军是怎么认识的呢?两人在一次米兰看秀时偶遇。赵美好作为国内大名鼎鼎的女明星,梁大军自然认得她。虽然赵美好不知道梁大君是何许人也,但他出众的外表,滔滔不绝的口才,一向深得女孩子欢心。 赵美好虽然是女明星,众星拱月受万人追捧,可是她在她的圈子里很难遇到心仪的男人,在男女关系上,多数也是出于利益的交换,才会导致包养的传闻满天飞。这些传闻并非全都空穴来风,所谓无风不起浪。所以当赵美好遇到梁大军,一个有心俘获她的男人,她便也有心缴械投降。 异国他乡,没有狗仔的摄像机,赵美好与梁大军拥有相对自由的空间,可以培养一段关系。 只是一段关系而已,还够不上一段感情。毕竟是两个常在河边走的男女。 不费吹灰之力就开始,水到渠成就结束。两个人一直保持了长达两年的关系。当然,这两年的关系只是断断续续的,偶尔的。有合适的时机,两个人便飞到某处聚一下,除此之外,两个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都互相不干涉。 就像彼此从未在彼此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所以他们两个人做任何的决定,都无需顾虑到对方的感受,比如赵美好决定和石峰在一起公布恋情,比如梁大军和很多漂亮的女孩一起旅行,一起去看极光,再比如决定和覃霄结婚。 “你应该问我怎么会出现在你要举行婚礼的地方才准确。”赵美好妩媚一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会请你喝我的喜酒的。” 梁大军一笑。 赵美好伸出食指压在他的唇上,用一种极为魅惑的语气说道:“我一定会比你义气,我会给你下请帖,绝对不会像你对我这样。一杯喜酒都需要我来偶遇。” 梁大军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他知道赵美好的性格,她是一线的大明星,被捧惯了。她说什么是什么,不喜欢别人反抗她,所以他此刻笑笑不说话。因为在梁大军看来,依照赵美好的身份不可能来破坏他和覃霄的婚礼,他的这场婚礼绝对是安全的。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警告赵美好什么。 “你结婚以后,我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吗?就像过去的两年一样。合适的时机就飞往国外的某个城市联络一下感情。” 赵美好的这个问题必须得到梁大军的答复。 梁大军的身体里住着一只狐狸:“你不如先问问石峰的意见。” 赵美好哈哈大笑,自己走过去给杯子里倒红酒:“那我还是先参加明天你的婚礼吧。” 明天很快就到了,然而明天的婚礼没有到。 第五十三章 逃婚 婚礼现场冷冷清清。 因为婚礼太匆促,梁家的宾朋在国外本来就没有接到邀请,之前邀请的都是覃家的亲朋好友。这些亲朋好友一大早起来还没开始为参加婚礼而梳妆打扮,就被告知婚礼改期了。 覃家人是一大早发现覃霄不见的。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不幸中万幸的是,至少不是在婚礼上临阵脱逃的。这总比所有人浩浩荡荡前往酒店参加婚礼,却临时发现新娘不见了,再被通知回家的尴尬要轻一些。至少可以提前通知亲朋好友们不必赶往婚礼现场参加婚礼,覃家人不必公然面对关于“新娘子去哪里”的询问,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新娘子去了哪里。他们正疯狂地四处寻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覃霄身上,一时忽略了覃家别墅里失踪的不是覃霄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最早发现覃浪不见的是白荷。 覃家别墅里除了年迈的覃湖教授之外,所有人都出去寻找覃霄。白荷也出去寻找覃霄,但是找了半道又折回来。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大早因为秦霄的失踪大家纷纷攘攘七手八脚,好一阵乱乱哄哄,一股脑全都出门去寻人,白荷仔细回想在这一股脑的身影中,似乎没有覃浪。 白荷一踏进门,覃湖教授就从沙发上紧张站起来问道“找到覃霄的人了吗?” “还没。”白荷胡乱答应一句就往楼上跑去。 覃湖追到楼梯口问“那你怎么回来了呢?” 白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 覃湖又回到沙发上坐着,不过是坐立不安。 白荷冲进覃浪的房间,眼睛快速扫射四周,床铺是整齐的,被褥是整齐的,就连空气都是整齐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一点事实这个房间里昨天晚上没有住过人。 白荷的心扑通扑通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表情难堪得像是要哭起来。 一个她很快猜到但不愿相信的事实摆在面前覃霄逃婚不是一个人,覃浪一定和覃霄在一起,或者说覃霄的逃婚很可能是覃浪鼓动的,亦或者少不了覃浪的帮助。 覃霄逃婚了,为了覃浪。 覃霄和覃浪一起私奔了。 白荷越想越不是滋味,一颗心怦怦跳动,越跳越快,好像要在胸腔里爆炸。 覃浪啊,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傻事?她记得她嘱咐过他,他和覃霄之间掌舵的那个人必须是他。他也承诺过这一次要听妈妈的话,然而终究没有做到。 白荷有些欲哭无泪。 酒店婚礼现场,满目富丽堂皇花团锦簇赫然都成了讽刺,梁大军坐在椅子上一脸懵懂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对于他来说,和一个女孩闪婚已经是够刺激的事情了,没想到还让他遇到了更刺激的事情新娘子逃婚了。 相比“覃霄逃去哪里”这个问题,梁大军更关注的是覃霄为什么逃婚。 “覃霄为什么逃婚?”老威廉梁生走到梁大军跟前严肃问道。 他满脸的表情都写着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才会离婚的。 梁大军心里“呵”了一声,他也想知道覃霄为什么逃婚,虽然他的确做了对不起覃霄的事情,但覃霄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 第五十四章 关于爱情的议论 今天看到一句话说:野心和一点运气对一个作家是有帮助的,野心太大又运气不佳的话,那这个作家会很惨,当然才华肯定要有的。我突然就联想到自己,有野心暂时没有运气的我,不过运气这东西,需要的是时间和等待。 和你们共勉吧。 …………………………………… 覃霄在不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的情况下,就逃婚了,说明了什么?说明覃霄也在对不起他。 她在游轮上对他连欲迎还拒都没有,一直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抗拒。 覃霄不喜欢他,他们之间一直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这点梁大军非常清楚。他一个女人堆里的浪子,这种事他绝对聪明。覃霄的心不在他身上,原本他是不在意的,他只想着能够实现鹿死他手,他就可以了。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花团锦簇却又冷冷清清的婚礼现场,心底里的不是滋味就越发浓重清晰了。他在意,在意极了。这难道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最香? 梁大军心情本来已经乱糟糟了,何况还有个咄咄逼人的老威廉。 “覃家人不清楚,我对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一定是你没把屁股擦干净,被覃霄发现了。”梁生一语中的,梁大军有些心惊。他想到昨夜与赵美好的重温旧好,旧情人相会的小惬意小快感到此时全化作了压在良心上的秤砣,更让他惴惴不安的是,难道昨夜的事被覃霄发现了?他并不是没有把屁股擦干净,他是又拉了一坨屎啊。 梁大军很快就压下了那种心虚,作为一名浪子,阅尽风帆的海王,他不能从自身找原因,他得自信,问题一定都出在别人身上,出在女人身上。 “爸,逃婚的人又不是我,你怎么反而还怪罪起我来了呢?”梁大军双手交叉胸前,不可思议看着梁生,眼睛里还带了点幽怨,“我是很听你的话,准备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不然我也不可能要和覃霄结婚,你知道我是一个多么爱自由的人……” 梁大军还没说完就被梁生打断,他冷嗤着说:“爱自由?什么自由?可以随意换女人的自由吗?” “爸!”梁大军急了,他是新郎,新娘在婚礼前夕跑了,作为父亲不是来安慰他,反而来指责他,他真的要怀疑这还是不是亲生父亲了。“你突然对我变得这么刻薄,是因为遇见了覃家姑奶奶吧?那可是你的初恋,我的婚结不成不要紧,你可以重温旧梦就好。” 梁大军说完,一气走出婚礼大厅。 梁生看着梁大军的背影,有些自责,自己的确冲动了,没有站在儿子的角度去看问题,或许是自己误会儿子了。儿子说得没错,一眼就看穿了他,因为遇见了覃湖,所以他带着一种弥补、修复的心态,先入为主认为覃家、覃家人都是好的。如果真是儿子的问题,覃家要退婚,站出来把问题说清楚,也可以在婚礼上和儿子摊牌让他出最大的糗丢最大的脸,这都是可以的啊,但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新娘子跑了而已。难道问题真的出在新娘子身上。 梁生想着还是去覃家了解一下情况比较好。 一想到要去覃家拜访,梁生不由一顿:儿子是怎么知道覃湖是他初恋的? …… …… 梁大军走到大厅门口,就有服务生走过来递给他一张房卡。凭着直觉,梁大军觉得是赵美好。昨天晚上他没有让赵美好留宿在他的房间,赵美好在酒店另外开了房间,她说过今天要参加他的婚礼。现在婚礼泡汤了,但赵美好还在。 梁大军拿着房卡,很快来到了赵美好的房间。 赵美好穿着性感睡裙,烈焰红唇,妩媚动人。 梁大军因为覃霄逃婚本就心情不好,赵美好又有心安抚,两个人迅速燃成一堆灰烬。 又像昨夜那夜,洗浴过后,是两个穿着睡袍的男女和两杯剔透香醇的红色葡萄酒,不过昨夜梁大军是主人,赵美好是客人,梁大军给赵美好递酒,现在反过来,这个房间赵美好是主人,梁大军是客人,赵美好给梁大军递酒。 都是主人,赵美好更热情好客些,她先前将自己作为美食喂给了梁大军,现在又亲自将酒喂给梁大军。 酒香在唇齿间传递,在各自的口腔内流转,下达,直抵靠近心脏的腹部,便如火油注入再次燃烧了两人内心里刚刚熄灭的火焰。 梁大军心里有个声音说:燃烧吧,燃烧吧,要彻底燃烧掉我内心的愤怒,我才能好好地去寻找我的新娘子,心平气和将她找回来。 其实,这不过是梁大军为自己放纵找的借口,自我麻痹的说辞,自欺欺人到最后让自己还挺感动。 “等新娘子回来了,你还会跟她举行婚礼吗?”赵美好忽闪着她妩媚的眼睛,那种带着一丝狐狸的狡猾的感觉特别诱惑人。 “听语气,你似乎不怎么想我结婚,怎么,你爱上我了?”梁大军勾起赵美好下巴。 赵美好推开了他的手,冷嗤一笑:“爱?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对于我们这种人,会有爱吗?” 梁大军看着赵美好,赵美好脸上闪过一丝厌世的表情,外界对赵美好的印象一向是野心大心机多,蛇蝎美人的代表,或许只有她才能看见赵美好这样脆弱的一面吧。 “要是没有爱,你和石峰算什么?”梁大军正色问赵美好。 赵美好也正色看着他:“一个人缺什么才会去渴望什么,从你身上我得不到爱情,总得从另外一个可以给得出爱情的人身上找补回来啊。你呢?你和覃家的小姑娘之间算什么?” 梁大军自嘲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也想找补真正的爱情回来,然而覃霄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出来。 梁大军没有回答赵美好的话,只是慨叹了一句:“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东西啊。” 的确,爱情是一件美好的东西,只是社会发展到当前这繁荣富强的一幕,爱情难免要被污名化,觉得它不应该成为人们生活或者文艺作品里的主流元素,让它沦为背景就可以。 这是对爱情极大的误解吧? 如果视繁衍为人类社会神圣的任务,那么只有繁衍的后代成为爱情的结晶,人类的繁衍才与动物的繁衍才有了本质的区别,不是吗? 听赵美好将覃霄称作“覃家的小姑娘”,梁大军突然想到覃家还有一个姑娘与赵美好有很深的瓜葛。 第五十五章 选择 叶知秋手里攥着票根,那是上次金胜英送他的弓翊和四月演奏会的门票票根。 上次看演奏会的时候,他和四月碰到面了。 两人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碰到的。 本来急匆匆要去各自洗手间的两人突然都不急了。 站在洗手间外头通廊里聊了几句。 真是非常难得的老朋友见面的感觉。 四月问了他一些景况,他都一一如实回答,结婚不过是晚婚,妻子比他小了很多岁,婚后有两个儿子,都在学古筝,不过并不打算走专业,因为钱吃不消,就当个业余兴趣爱好就好。 四月热情同他说:“如果决定让你的儿子们走专业,我可以免费给他们上课。” 四月如今在古筝圈的风头比从前更盛了,因为和弓翊开了夫妻店,成就了筝坛伉俪的佳话,拜师的人踏破门槛,那些有钱的父母是捧着一大捆一大捆的钞票求上门去,但四月夫妻俩又不是见钱眼开的老师,已经到了如今的地位,开始追求的是品质,想要调教好优秀出色的学生,而不是圈钱,所以想要拜入四月门下成为四月的学生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然而四月却主动抛来橄榄枝,且说是免费教学。 叶知秋很心动。但心动只一瞬间就消失了。 叶知秋并不想让孩子走古筝专业,更不想再和四月有任何交集了。因为就是这么面对面交流的几分钟时间,他又要陷入四月的魅力了,这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年轻的时候自己会爱上四月,四月的美丽气质才华足以迷住他。 如果大小叶哥儿俩拜四月为师,他这做家长的难免要常常送孩子去上课,常常的见面总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情愫,他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四月也是有家室的人,他不能这样。 覃家的婚礼,叶知秋是要带着妻儿去参加的。 这些年也算是和覃家攀上了友谊,覃家的喜事他从来都是携着妻儿去见证的。 覃家的喜事,他这种较远的朋友都被邀请参加,更何况是弓翊四月这样与覃家走得那么近的人? 对于又要见到四月的面,叶知秋害怕,又期待,对自己的害怕他是嘲笑的,觉得没必要,四月又不是老虎;对于自己的期待,叶知秋很自责? 觉得对不起叶知夏。 毕竟是一段过去的感情,如果那么舍不得,当初又何必提分手? 有缘无分的人不要再去肖想了。 而覃家婚礼的取消无疑是帮叶知秋解决了一大难题? 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面了? 只要不见面? 什么感觉都要消散的。 “好端端的婚礼怎么就取消了呢?”叶知夏换下了要去参加婚礼穿的新衣服,有些惋惜冲叶知秋抱怨。 “本来这场婚礼就匆促。”叶知秋喃喃。 说到婚礼,叶知夏突然想到叶知秋还欠她一场婚礼呢。 “他们的婚礼临时取消? 过一阵总要重新举办的吧?而我是再也等不到婚礼了。”对于一部分女人来说? 一场婚礼是她人生最高光时刻,然而叶知夏没有婚礼。 叶知秋觉得挺亏欠叶知夏的。 “那时候我们刚刚买了新房子,所有的钱都凑出来去赴房子首付了? 你说举办婚礼浪费钱? ”叶知秋看着叶知夏? 眼睛里是踏实的人间烟火? 眼前人才是和他过日子的人? “现在怎么突然想要婚礼了?不心疼钱了啊?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们可以补办婚礼的。” “我心疼钱。”叶知夏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叶知秋。 家里财政大权握在叶知夏手上,叶知秋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叶知夏,因为管着钱所以便越发心疼钱吧? “还是算了吧,大小叶两个用钱的地方多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钱了。” “办婚礼可以收红包啊? 红包收收说不定不亏。” 叶知夏摇头:“万一亏了呢?我可不想亏。” 叶知夏不能接受任何一点亏钱的风险? 钱在她手里就是最宝贝的母猪? 只能下崽? 让它多起来,而决不能亏损。 叶知秋看着叶知夏的反应,不由在心里得意? 自己当初将家庭财政大权交给叶知夏,实在是明智之举,自己简直就是个心机boy。 “覃家的婚礼取消了,我见不到弓翊和四月了,还想跟他们合影呢,上次在音乐会的时候,人太多,没合影成。”叶知夏喃喃念叨着,去给大小叶兄弟俩做饭去。 叶知秋有些呆呆,如果妻子知道她崇拜的偶像四月是自己丈夫的前女友,会作何感想?为了家庭和睦稳固,这种秘密当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 …… 因为覃家取消婚礼,打道回府的弓翊四月夫妻俩回到酒店百无聊赖聊天。 不用参加婚礼了,闲着也是闲着,酒店的床是现成的,且又大又软,挺适合造人。 四月突然提议两人不要有安全措施,让弓翊吓了一跳。 “我们两个可都是丁克,你这样的想法可太危险了。”弓翊不可思议看着四月。 四月笑眯眯说道:“我已经不是年轻女人了,我也一把年纪了,你想生我也生不出来啊。” 四月虽然这样说,但弓翊还是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呢?受什么刺激了?” 也不算刺激吧。 四月就是那日在演奏会的时候看到叶知秋一家四口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样子有些羡慕,那两个小帅哥真的很可爱很讨喜,在父母身边很能调节父母的气氛。 一个家庭还是要有孩子开心些。 四月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和弓翊丁克的决定对不对了。 当初丁克是她提出来得,并作为两人结婚的条件,弓翊答应了,如今自己年到半百才来反悔是不是太无常了?难怪弓翊反应这么大。 “我错了。”四月将脸凑到弓翊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道歉。 弓翊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我们家里,你就是个可爱的孩子,所以我们不需要再有别的孩子了。” 最关键是,年龄身体都不允许了啊。 弓翊自然不会把心头的遗憾表现出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承受后果。 第五十六章 梁生拜访 感谢樱桃师傅给《筝爱一心人》覃小津的角色打赏15万币,年年发大财给《筝爱一心人》覃小津的角色打赏5万币,覃小津角色升星了,现在是三星,耶耶耶。 感谢dazhaozhiyu给《申老师》打赏,感谢书友20201108204048535给《筝爱一心人》打赏。 ……………………………… 如果覃霄不在家人微信群里发了一条留言:给我几天时间,几天之后我会回来,给大家一个不再摇摆的答案,覃家人可能就要报警了。 “不再摇摆的答案”是什么?几天之后回来给一个“不再摇摆的答案”,说明现在覃霄正在摇摆不定。 为什么“摇摆”?为谁“摇摆”?这个答案应该就是覃霄逃婚的理由了。 覃家人各揣心事,但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等待覃霄归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覃霄那里,翘首以盼着覃霄的归来,所以大部分人都忽略了那位同样失踪的,和覃霄同时失踪的覃浪。 等待是难熬的,惴惴不安的,如坐针毡的,但除了继续等待,没有别的法子。 覃山海和李梦瑶作为覃霄的亲生父母,尤其比别人更焦灼些。他们期待覃霄的归来,覃霄的归来会带回答案,但又害怕覃霄的归来,不知道覃霄会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能够让一个新娘临阵脱逃,那答案想必很骇人。 在等待的日子里,李梦瑶时不时就要摸摸覃山海的胸口,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跳动。那是脆弱的心脏,因为它来自别人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厌倦覃山海这具新的身体,二十多年时光,李梦瑶是在不安、害怕里度过的,虽然大多时候她都笑靥如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熬得比这颗心脏还要脆弱。 这又是顽强的心脏,一晃二十年,它顽强跳动在覃山海的胸腔里,所有人的担心都没有出现,它顽强地跳动着。 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更顽强些,帮助覃山海顽强地面对覃霄的归来,面对覃霄可能带回来的惊骇的答案。 覃小津白荷夫妇俩的担忧一点儿不比覃山海李梦瑶少,毕竟他们要担心的是两个人。 覃小津原本是不知情的,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白荷的异样。 做了半辈子夫妻,早就心意相通如一个人了。 但是即便已经心知肚明,覃小津也没有捅破,许多事一旦捅破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所以他们和覃山海、李梦瑶一起等待? 等待覃霄带着答案回归—— 他们希望覃霄的答案能够让这一场闹剧终究变成虚惊一场,但这只是他们的希望而已? 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他们谁也没有把握,那个明确的答案只能由当事人来给。 整个覃家? 看起来只有覃湖教授一人是心理负担最轻的,她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 悠闲又迟钝。她渐渐活成了桑教授的副本。原来女儿真的会和母亲很像? 怪不得曾有人开玩笑说娶妻要先看丈母娘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女儿通常最后都会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 这个玩笑话是那个操着abc腔的老威廉说的。 那时候,威廉还不是老威廉,还是一个年轻的威廉? 他虽然一口外国腔? 内心却有着中国人的传统,正是这份传统,令他与覃湖成了同一个世界的人,相识相知相恋,也正是这一份传统让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因为传统的思想让他们都要优先服从于家族利益? 于是他回到西方继承了家族产业,她陪在父亲身边? 协助父亲将千难万难的古筝事业发扬光大,“云筝归云”“云筝复兴”在当时可是两代人的心血? 没有她助覃川老先生一臂之力,就没有云筝在古筝流派的一席之地。甚至云筝这个流派早就败落? 那些云筝的曲子也早就失传…… 正是因为身体里那一份传统思想在作祟? 他们终究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放弃自我和家族投奔另一方? 他不能放下他的家族企业,她不能放下她的世家使命,他们终于在滚滚红尘守护了应该守护的道义、责任、却失去了彼此…… 覃湖一个人躺在花园阳台的摇椅上,不知道是花园里阳光普照下的风景太过明亮刺激了眼睛,还是风将沙子吹进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这几日都湿漉漉的。 保姆小翼走来告诉她:“姑奶奶,有客人来拜访您。” 覃湖忙用手擦了擦眼睛,嘟哝着:“这外头风大,让我眼睛都出汗了。” 风大和出汗什么关系?小翼心里嘀咕,不过她不会戳穿覃湖的,覃霄不见了,小翼心里也很难过,何况还是亲姑姑的覃湖? 覃湖刚起身就看见了梁生,神色一僵。 小翼说道:“梁老先生说他还是直接来找您,不要您去找他了……” 覃湖的表情挺骇人的,小翼有些害怕,忍不住小翼解释。 覃湖挥挥手让小翼出去,小翼赶忙道:“我,我去给梁老先生沏茶去。” 小翼离开了阳台,阳台还是显得很拥挤,也不知道是咋拥挤的,总之很拥挤,拥挤得覃湖都觉得热了。 “我可以坐下吗?”梁生开口。 覃湖这点风度还是有的,她说了句“坐吧”,自己先行去椅子上坐了。梁生也走过去,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隔着一张圆形玻璃茶几,梁生看着覃湖,心里有很多唏嘘。岁月不饶人,几十年时光一晃而逝,曾经的年轻姑娘已经变成了白发老妇人。不知道此时覃湖眼中的他是不是也是这般形象。 时光能改变容颜,但也能沉淀气度,老威廉眼中的覃湖依然那么美丽,带着年轻时没有的雍容华贵与从容淡定。 “大军他还好吧?”覃湖率先开口。无论如何,逃婚的是覃家人,做得不对的人是覃家人,覃湖作为覃家的长辈,有必要对梁家给予安慰和道歉。 梁生却似乎更关心覃霄:“你侄女还是没有消息吗?” 覃湖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没有见到人,但覃霄毕竟发了微信给家人。 “再给我们几天时间,要怎么弥补,怎么道歉,我们覃家都会承担的。”覃家人是一体得,是团结的,就算谦逊也是一致对外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梁生一脸宿命的神色,他看向覃湖,“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还可以再来一次的机会。” 梁生并不是为梁大军和覃霄的事来的,而是为了他自己,覃湖傻掉了。 …………………… 自己写得都忘了,还是搜索了一下发现覃家的新保姆叫小翼,小庆是刘峥嵘的司机。 第五十七章 葡萄庄园 “你怎么说得出口?”覃湖直率的性子,即便到了晚年毅然不改半分。 听到覃湖的问话,看着她的反应,梁生笑了,还是那个他印象中率真的姑娘。接下来,任由覃湖怎么训斥责备,梁生都只是笑,含笑看着她,像在看自己的偶像。 那时候,他第一眼见她,就是被她折服的,由仰慕到爱恋。那会弹中国传统古筝乐器的年轻姑娘,在庞大的乐器面前表现出如此淡定强大的气场,hold住乐器就像hold住了全世界全宇宙。 就如此刻,眼前,她斥责她的样子亦是那么气场强大,仿佛骂倒了他就是骂赢了全世界全宇宙—— 梁生不可遏制地傻乐,因为他心目中的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复杂你知道吗?你居然还笑得起来?”覃湖骂累了,却看见梁生的眉头始终都不皱一下,只顾着傻乐,覃湖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梁生,你怎么还……笑得起来……” 梁生端起玻璃茶几上小翼送来的茶,朝着覃湖敬了敬,说道:“能在几十年后重新见到我心爱的女子,我高兴。” 这个人真是没救了,覃湖已经懒得骂他了。 梁生才不会觉得自己没救了,相反,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 “阿湖,你想想,两个孩子之间还能怎么严重?婚礼突然发生了意外,总比未来的婚姻发生意外要幸运得多,两个年轻人能够结合步入婚姻,固然是幸运的,但他们人生的路还很长,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性,越早认清楚这种不确定性越幸运……” 梁生说得字字句句都有道理,但是覃湖就是不想听了。她觉得很累,也很讽刺。 “所以你觉得当初我们两个分开其实是幸运的?”覃湖看着梁生,眼里有愤怒,有憎恨。这样的眼神让梁生很受震撼。他的离开,他们的分手? 对覃湖的影响过了几十年依然如此深重? 这是梁生没有想到的。 …… …… 白荷看着来拜访的董静怡,心里很忐忑? 她想了很多? 千丝万缕,千头万绪的? 但是表面上却是沉默。怎么可能让董静怡知道呢?白荷只能安慰自己,毕竟都是自己的猜测? 不可以以讹传讹? 但实际上白荷并不肯承认,隐瞒不过是出于私心。 董静怡是个多好的女孩子,是个多么理想的儿媳妇的人选,对覃浪来说是个好妻子人选? 不能因为自己的大嘴巴而让覃浪失去这么好的“备胎”。白荷是自责的? 为自己的庸俗,但也不可否认,这就是人性。人性都是自私的,母爱很伟大,可也仅限于亲生骨肉? 为亲骨肉谋最大福利的无私从别人的角度来看,或许是让人作呕的。 董静怡也不是那种傻女孩? 她何等冰雪聪明,难得糊涂不过是因为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要去当“备胎”。 “阿姨,等覃浪回来? 我和他的订婚仪式也推迟一段时间吧。” 是推迟? 不是取消。 白荷看着董静怡的眼睛? 那眼睛闪着冰雪聪慧的光芒,赫然洞悉一切,只是没有挑破而已。 白荷握了握董静怡的手,那是一种真诚的心疼,同时又无比感激,感激她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赤诚。 “谢谢你,静怡。”白荷发自内心地由衷地道谢。 …… …… 一望无际的葡萄园,葡萄架子上吊着一串串紫红紫红的葡萄,美,壮观。 小庆开着车子在葡萄园中间的水泥路上行驶。他车子的后备箱里装满食物,老板让他去城里的市场采购去了,因为葡萄园来客人了。 客人是小庆熟悉的。 说熟悉也没有很熟悉,有过几面之缘。上次陪老板去旅行,让一对年轻男女搭了他们的顺风车。没有想到老板回到云城没多久又和他们相遇了。只是,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女人却不是那个女人的。 这个女人更年轻,漂亮嘛,各有千秋吧,两个女人都很漂亮。 小庆问自己,他喜欢哪一款。两款都喜欢吧,但是两款他都攀不上。他就是个小司机,帮老板跑跑腿的命。不过,这样也挺轻松自在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旦有了女人……那就麻烦了,比如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开心。 小庆眼前浮现那男人出现在葡萄园的样子,几天了,没变过,每天都心事重重。 小庆似乎能明白男人的不开心,毕竟身边的女人换了。这才几天,就换了人,小庆挺为之前的姑娘抱不平的。那个姑娘可是老板的干女儿啊。这个男人也是真大胆,怎么会带着别的女人来投奔自己的老丈人呢? 严格地说,男人不是来投奔,而是误打误撞。 男人带着这个女人误打误撞到了葡萄园,老板收留了他,不过老板没有出面,而是让小庆出面收留他们。 小庆觉得老板真是好奇怪,只要一见到这个男人,要么“隐形”躲起来,要么就是戴着口罩大墨镜,将自己全副武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板欠了这男人的钱呢。好在小庆知道老板的为人,不,应该是小庆知道老板的财富不至于欠债不还。 小庆将车子驶进了葡萄园深处的农家小院,老板就鬼鬼祟祟地冒出来了。 “都买了什么?”老板凑到车窗前问小庆,他戴着大大的鸭舌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嘴上还戴着口罩,就是如此打扮,还要做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来,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当了什么卧底了。 小庆在心里翻白眼,下车,重重关车门。 老板压低声音说:“轻点,小心把他们吵醒。” 这个点了,还在睡觉? 小庆看了看天色,日上三竿了,不由在心里慨叹同人不同命。 领着老板来到车后头,小庆打开了后备箱:水桶里活蹦乱跳的是鳗鱼,杀好拔毛的是土鸡,青翠欲滴的是各种蔬菜…… 老板满意地点点头:“你会煮吧?” 小庆呆住了,负责当司机,负责才买,还要负责当厨师吗? “老板,我领的只是司机的薪水。”小庆委屈地抗议。 老板伸手打了一下小庆的脑袋,小庆就说道:“好吧好吧,我煮还不行吗?” 老板撇撇嘴,这小子挺傻啊,居然不趁机提加薪。 第五十八章 乌龙 小庆在厨房忙忙碌碌,那年轻男人就冒了出来,小庆吓了一跳,吞着口水说:“这,这位先生,早,早啊。” 覃浪看了小庆一眼,原来这司机是个口吃。 小庆被看得心虚:“这,这位先生,你,你饿了?” 覃浪“嗯”了一声,走过去将一捆蔬菜拿去水龙头底下洗了。 小庆忙过去阻止他:“我,我来,你,你是客人。” 覃浪也不推辞,环顾厨房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角落一大篮葡萄上。葡萄看起来是新摘的,还带着露珠。 小庆急忙放下手里的菜,眼明手快走过去,挑了两串葡萄洗好装盘递给覃浪,覃浪道了声“谢谢”端着葡萄走了。 小庆继续烧菜,感觉身后又有人冒了出来。 “这,这位先生,还要……”小庆没来得及转过身,脑袋就挨了几个打,“老,老板——” “你一个司机装什么口吃!”老板骂道。 小庆委屈,他一个司机还装厨师呢。 “你竟然敢让他洗菜,敢让他洗菜!” 小庆的脑袋被老板抬手连拍了几下,感觉要从脖子上被拍掉了,幸好小庆自己及时抱住了。 “老板——”小庆郁闷,“是他自己要帮我洗菜的,我又没有逼他。” “你还敢顶嘴——”老板又扬起了手,小庆及时抱住脑袋,等了半天也不见老板的巴掌落下来,小庆抬头一看,眼前站着的是年轻男人。 小庆有些失神。这男人一出现,老板逃得比烟还快啊。 覃浪奇怪看着小庆,这司机不但口吃,还有些傻啊。 “这,这位先生,你,你怎么……” “我们可以在庄园走走吗?”覃浪问道。 “我,我们?”小庆指了指覃浪? 又指了指自己。 覃浪指了指自己和外面? 说道:“不是,是我——们。” 哦哦? 那个女人。 小庆一笑:“当然可以? 随便走随便走。” 覃浪看着小庆又失神了一下,所以? 这司机到底是不是口吃? 小庆心里想的是,当然随便走? 如果外面的女人不是外面的女人? 而是董小姐的话,那这整个庄园都是你小子的。董小姐是老板的干女儿,老板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临老突然认一个干女儿? 不就是为了继承家产的吗? 覃霄看见覃浪走了出来? 问道:“和主人说好了吗?” “没有见到主人,不过和那个孩子说,应该一样吧。”毕竟收留他们,都是这个孩子代替老板做主,在庄园里走走? 自然这个孩子也可以做主的。 于是,覃霄将手放进了覃浪手里? 也不知是谁先握住了谁的手,总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看着两人手牵手走出去的背影? 小庆站在厨房门口羡慕地流出口水,小庆本能用手去擦? 手上是刚才洗鳗鱼的一手腥臊? 就这么被涂抹在了嘴上。等小庆回过神已经来不及了。 好腥! 他忙“呸呸呸”吐着口水? 一转身和老板撞了个满怀。 担心脑袋又要被老板揍,小庆抱头鼠窜,嘴里喊着:“老板,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找我撒气啊。” “你说我为什么生气?”老板还是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定定问着小庆。 第五十九章 就因为我爱你 “因为那小子背叛了董小姐,才多长时间,他居然就抛弃了董小姐,另结新欢,董小姐可是老板你的干女儿,这小子不知道老板你的实力,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放弃了董小姐……” 小庆一边说一边看着老板,老板的面色变幻莫测,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猜对了老板的心事还是没猜对。而老板,对于小庆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他甚至没有习惯性地拍小庆的脑袋,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让小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板看起来很不开心,看起来那小子的确是伤了老板的心,那老板为什么还要收留那小子呢?老板不会是要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吧? “小庆,脚踏两只船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吧?”老板没头没脑问道。 小庆摸摸脑袋,他两只脚踏一只船的福利都没有,哪还知道脚踏两只船是什么滋味。 老板也不需要小庆分享滋味,他径自向灶台走去,嘴里喃喃道:“多吃点美食,再辛苦也不怕了。” 老板竟然要为那背叛他干女儿的臭男人亲自下厨?小庆惊呆了,老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 …… 覃浪和覃霄在水泥公路上站住了,他们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庄园,绿绿的叶子,紫色的葡萄,这风景要多美有多美。 覃浪掏出手机递给覃霄,说道:“这里面有梁大军和赵美好的视频,我想了很久,还是应该要给你看一看,让你知道我不是无缘无故带你逃婚破坏你的婚礼的。” 覃霄却摇头:“我不看,我不要因为梁大军的理由而去取消婚礼,取消这场的婚礼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你,所以我也不要你是因为梁大军的原因而带我逃婚,我只想要你带我逃婚是因为你爱我这个理由……” 覃霄的样子看起来执拗又天真? 有一丝不可理喻? 却又这么动人,吸引他的眼球? 让他移不开眼睛。 覃浪闭上眼睛? 听从自己的内心。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明确告诉他,他爱覃霄? 他决定好了,要承担之后的一切风雨? 无论什么风雨他都决定要和覃霄在一起。 再次睁开眼睛? 覃浪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握住了覃霄的手,带着振奋的笑容,说:“好? 我爱你? 只为这个理由。” 家人的反对,伦理的不容……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为阻碍了。 他决定好面对,也决定好承担了。 爱,哪有那么四平八稳一帆风顺的? 覃霄笑了,眼里闪着泪花? 让这个笑容显得湿漉漉的。 “好,就因为? 我爱你。” 就因为这个理由,和别的任何因素都没有关系。 覃霄投入覃浪的怀抱? 将头埋在他胸口,那里有心脏在蓬勃有力跳动? 这声音让她如襁褓中听见母亲的心跳声一般让她感到踏实安宁。 这么久以来? 他们俩的心都是悬着的? 纠结着,难受着,此时此刻,终于得到了一种安宁。 她抬起头,他低下头,彼此吻住彼此—— 第六十章 酒炖鳗鱼 小庆从来不知道老板下厨还有一手,那鳗鱼去鳃、肠、内脏,洗净,放锅中,加黄酒和适量水。小火炖至熟烂,加入食盐、醋、白糖等,登时整个厨房都香气腾腾,让小庆喉头生津。 酒炖鳗鱼,酒也炖鸡。 两种不一样的肉香在厨房内交织、较量,一如小庆复杂的内心:老板对那男人可太好了,人家都不当他的干女婿了—— 老板不会在食物中下毒吧? 小庆激灵灵一凛,鬼使神差抬脚走过去。他刚对着两只炖锅探头探脑,老板就递了一个小碗过来,小碗里面是鳗鱼汤,小庆一愣:这是让他试毒? 老板难得好脾气:“尝尝。” 果真是让他试毒,怪不得老板一脸讨好。小庆怀着悲壮的心情,喝下了那晚鳗鱼汤,顿时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全都舒展开了,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老板又递了一碗鸡汤过来,小庆喝完鸡汤后,心里不由感慨,那个男人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吧,竟有如此口福。 “好了,你可以去把他们喊回来吃饭了。”老板下了指令。 小庆道:“老板就不问我味道如何?” 怎么说也是老板忘记了这一环节啊。 老板呵呵哒:“还用问吗?什么都写在你脸上了。” 小庆闻言捧住自己的脸,脚踩棉花一样晕晕乎乎出去了。都说喜怒形于色,他这是不但将心写在脸上,将胃也写在脸上了。 小庆捧着脸晃晃悠悠往葡萄庄园深处找,一定是那鳗鱼汤和鸡汤里炖了酒,这酒还真上头。不知道那男人喝了酒,会不会醉倒,会不会被老板给…… 小庆还是怀疑老板要替董小姐出气,不然这董小姐认干爹就真的是认贼作父了。 小庆在葡萄庄园里穿梭了很久,终于瞥见了覃浪和覃霄的身影。 那一对璧人静静相拥坐在葡萄架上,一起昂首看天边的风景,那画面美得本身就是一幅风景。 小庆不自觉就放慢了脚步,不忍打扰了那风景,心里不由要对董静怡道歉。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似乎背叛了董静怡,按照先入为主的原则,他先认识的董静怡,就应该自觉站队董小姐这边才对,但是此刻他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也如此般配。 好看的人都是般配的,谁让这个男人、董小姐,还有这个女人都是好看的人呢? 小庆挺遗憾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自己注定就是个配角,是个小人物,当个小司机,再当个跑腿,再合适不过了。 “先生,小姐——”小人物小庆开始做好本职,冲覃浪和覃霄招手,“吃饭了。” …… …… 董静怡一个人吃着外卖。 她做了一场一个小时的直播后,给自己点了外卖犒劳自己。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都爱保持身材,董静怡一向自律,一日三餐吃得甚为科学精简,但是这一次她给自己点了一份卤肉饭,又肥又腻的肉吃了一口,董静怡就去洗手间吐了。 抬头看见浴镜中的自己泪眼汪汪的。 这只是呕吐并随的反应而已,这不是她在哭。 董静怡对着镜中的自己使劲扯出一个笑容,镜中的人脸上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董静怡看见了一个有些陌生的来电—— 第六十一章 干爹 董小姐来了! 小庆紧张地躲在门外偷窥。 老板亲自下厨,除了招待那个男人和她的新女友,老板特意留下半锅鸡汤和半锅鳗鱼汤给董小姐。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和他的新女友是由小庆招待吃饭的,而董小姐是由老板亲自招待的。老板亲自给董小姐打的电话,亲自将董小姐请到了葡萄庄园,亲自去迎接了董小姐,现在亲自陪董小姐吃饭。 而小庆,躲在门外。 小庆看着屋子里热情招待董静怡的老板,心头思绪突突:老板为什么不接待那个男人和他的新女友呢?老板待人接物的技巧很高啊,看董小姐被老板招待得很开心,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小庆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老板对那男人很好,但又似乎很怕他,不敢在他面前抛头露面。 小庆不管了,那男人和他的新女友已经吃饱喝足去休息了,董小姐这里有老板招待,自己难得偷闲还是去玩去吧。 小庆来过,小庆又走了。 这些,刘峥嵘并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他只想知道董静怡和覃浪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一段日子还是亲密同游的情侣回到云城短短数日就分道扬镳了。 覃浪和董静怡分道扬镳了吗?这是刘峥嵘想要知道的。因为这意味着他儿子的人品问题。一个曾经人品也不咋地的父亲,依然想要自己的后代是个人品端正的人。这看起来是矛盾的,但这又是符合人性的。 所以,他把董静怡请到了葡萄庄园。 “静怡,多吃点,你太瘦了,要长点肉才好看。”刘峥嵘赫然是一个慈爱的长者。 他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却是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临老了,想要发泄一下父爱都不能够,只能半路认领一个干女儿,“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把。 刘峥嵘给董静怡舀了一个大鸡腿。 一只鸡,两只鸡腿,那个臭小子一个,董静怡一个,至于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会把大鸡腿分给那个小姑娘,那是臭小子的事情,他管不着。 董静怡看着碗里超大的炖得烂熟的鸡腿,冲刘峥嵘道谢:“谢谢你啊,干爹。” “都叫我干爹了,客气啥?快吃快吃,多吃点。” 在刘峥嵘的催促下,董静怡终于拿起了大鸡腿啃。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啃起大鸡腿来十分投入,让刘峥嵘顿时也有了食欲。 见刘峥嵘喉结在动,俨然在吞口水,董静怡哈哈笑起来,也给刘峥嵘舀了一个鸡胸肉放到刘峥嵘碗里,说道:“干爹,你也吃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吃着不香。” 刘峥嵘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因为啃鸡腿嘴巴上泛着油光莫名滑稽可爱,不由在心里慨叹:漂亮,不做作,大方,随和,这么好的女孩子,那个臭小子到底怎么了? “干爹,一起吃啊!”董静怡热情招呼,刘峥嵘回神,别想了,先吃鸡肉吧。 饕餮一阵后,刘峥嵘也满足放下筷子调羹,董静怡立马递过纸巾来。刘峥嵘接过纸巾一边擦手擦嘴,一边又在心里嘀咕:不但漂亮、不做作、大方、随和,还细心体贴周到,唉,那个臭小子到底怎么了? 是时候谈正事了。 刘峥嵘正襟端坐,董静怡也在他对面坐好了。 “干爹找我来什么事啊?”董静怡先发制人。 刘峥嵘愣了愣,心里又补叹一句:还冰雪聪明—— 见刘峥嵘盯着自己微微发怔,董静怡意识到什么,忙赔笑,说道:“你看我都说了什么啊?干爹是长辈,按道理不用干爹发出邀请,我应该自觉登门看望干爹才是。” 刘峥嵘满意点点头,指着董静怡慈爱笑着,说道:“算你懂事,不过你可不要一个人登门看望我,应该带着男朋友一起来才对。” 提到男朋友,刘峥嵘看见董静怡脸上露出明显的失落。 刘峥嵘心里微微惊异:果然,这两人出事了。 但他面上依然装着毫不在意,说道:“静怡啊,今天怎么没有把你男朋友一起带过来?” “他……最近去演出了。”漂亮的女孩子撒谎并不熟练。 “你们之间……没有分手吗?” 刘峥嵘突然这样问,董静怡讶异地睁大眼睛:“干爹怎么会这么问呢?” “那就是没有,对吧?”刘峥嵘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 第六十二章 补偿 所以,那个臭小子真的在劈腿,真的在脚踏两只船—— 刘峥嵘心绪复杂,看着董静怡莫名心疼。 如果董静怡知道那个臭小子对另外一个姑娘是如何温柔似水的,她不知会作何感想,是当场崩溃,还是默默心碎? 刘峥嵘在心里对比着覃浪对覃霄的样子,和覃浪对董静怡的样子,的确是不同的。那个臭小子果然是陷入了爱情,只不过不是为眼前的董静怡。 刘峥嵘一时不知该心疼董静怡,还是该恨铁不成钢,眼前的姑娘怎么就抓不住那个臭小子呢? 那么明确的爱情写在那个臭小子的脸上,他为什么还没有同眼前的董静怡提分手?是还没来得及说,还是不打算说?是不是难以启齿? 面对董静怡,刘峥嵘自觉认为覃浪是难以启齿。 这么好的姑娘,他却移情别恋了,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男人都会张不开嘴说分手的吧? 那个臭小子说不出口,就让他来说好了,让他来替他收拾烂摊子,谁让他是他的——父亲呢? 他三十年来都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就从现在开始一一弥补吧。 “静怡,干爹觉得那个男人并不适合你。”刘峥嵘说道。 董静怡有些哭笑不得,她已经收拾好惊诧的心情,镇静看着刘峥嵘,“干爹何出此言?您并不认识他,对他也不了解……” “干爹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们年轻人吃的米还要多,”刘峥嵘用的是非常老套的台词,这么恶俗的台词来自白荷担任编剧的电视剧,刘峥嵘一集不落看完了,恶俗的台词他几乎都会背了,此刻他用了出来,“那个年轻人,干爹觉得他不适合你。” 董静怡笑容有些僵。 “干爹,他其实人很好……” “你找男朋友,或者结婚的条件,就是人好就可以了吗?” 刘峥嵘问住了董静怡。 看着董静怡怔怔的反应,刘峥嵘在内心讪讪的,白荷的台词虽然俗套但果然都是对的,你看董静怡的反应和电视剧里的女演员一模一样。 “干爹把我请到葡萄庄园来,就是为了拆散我和覃浪?”董静怡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刘峥嵘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蓦地,她说道:“干爹不会自己对我……” 年长的富商通常喜欢恋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什么“干爹”“干女儿”都是借口、幌子。 刘峥嵘听懂了董静怡言下之意,脸上好一阵青红皂白乱炖。 他嘟哝道:“静怡,你把干爹当作什么人了……” “男人。”董静怡非常确定回答。 刘峥嵘一怔,当即笑起来,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静怡,我让你和那个臭小子分手的确是出于私心,不过我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你。” “为了他?”这让董静怡更为奇怪了,她是彻底想不明白了:“你接近我们,认我做干女儿,其实都是为了他?所以,难道,莫非,你是——” 刘峥嵘的心差点跳到了嗓子眼,但是只听董静怡接下来说了三个字“喜欢他”,让刘峥嵘的心又从嗓子眼跌了回去。 他还以为董静怡猜出他和覃浪的父子关系了,没想到竟是猜到了这个。 刘峥嵘汗颜,看着董静怡哭笑不得。 董静怡解读着刘峥嵘的表情,心里嘀咕:难道被自己猜对了?看不出来啊,这个老人怎么看都怎么像个钢铁直男,竟然喜欢——男的?董静怡立即甩甩头,甩掉自己胡乱纷飞的思绪。 “孩子,你想多了。”刘峥嵘和蔼可亲的笑容让董静怡的脸一红,她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到底是为什么嘛? “不要纠结于原因,好吗?就算你和那个臭小子分手了,你也还是我的干女儿啊。静怡,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梦想,是需要钱才能够实现的?” 从分手一下又扯到了梦想,董静怡更加云里雾里了。 她干脆不问了,免得让自己显得太过愚蠢。 刘峥嵘也不需要她的答案,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和那个臭小子分手,那干爹会支持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刘峥嵘说得很含蓄,董静怡却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她和覃浪分手,那么眼前的老人会补偿她一大笔钱。这样的剧情很俗套,恶俗电视剧里比比皆是,只是有些奇怪啊—— 男方的家长要求女方离开自己的儿子才会提出给一笔钱,而刘峥嵘明明是她的干爹,她的干爹要求她和男朋友分手,然后表示会给自己一笔钱,这不是自家人给自家人钱吗?人失去了,钱也没有赚到啊,因为钱就是自家的—— 董静怡盯着刘峥嵘,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他有说过,让她和覃浪分手的确是出于私心,不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覃浪。 这就说得通了,逻辑就对了。 然而新的问题又摆在董静怡面前,所以干爹和覃浪是什么关系? 刘峥嵘想到的问题却是:“静怡,这里是五百万,够不够帮到你的梦想?如果不够的话……” 刘峥嵘将一张银行卡推到了董静怡跟前。 五百万,这么多,亲儿子也只值这么多了吧? 董静怡突然打了个嗝。 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又响起了覃浪的声音,董静怡扭头去看门口的方向,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覃浪竟然也在葡萄庄园,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董静怡回头想要问刘峥嵘,然而刘峥嵘的位置上此刻已经空空如也,桌上是那张银行卡。 “静怡——” 董静怡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耳边就响起了覃浪的声音。董静怡回过头去就看见覃浪站在了门口。 …… …… 葡萄庄园,放眼望去是一片绿油油,紫色的葡萄像镶嵌其间的的紫色宝石。 风景很美,董静怡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美丽不起来,因为这一次由覃浪亲口跟她说分手。 先是刘峥嵘用半锅鸡汤和一张银行卡游说她分手,现在覃浪亲口来说分手,怎么看怎么像是刘峥嵘为覃浪打前奏。 “对不起。”覃浪像董静怡深深鞠了一躬,“你骂我渣男也好,不负责任也好,骂我什么都可以,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我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董静怡笑容很虚弱,临了临了,她还是脆弱的,一点儿也不勇敢。 “之前我就知道你心中有人,我也知道我是以‘备胎’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 董静怡只求“死个瞑目”了,她想知道她到底是被谁打败的。 第六十三章 坦白 “是覃霄。”覃浪终于大大方方说出了这个名字。 董静怡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因为站不稳,还向后趔趄了一下。 眼前在美静立时在她眼中变得晦涩不明。 “覃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董静怡提高了音调。 她是个淑女,她极少这么大声说话。 她大声说话的时候除非是真的生气了。 对,此刻,董静怡很生气。 当知道这个答案后,此前覃浪所有的异样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遮遮掩掩不肯说出这个名字,那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段恋情是不被容许的。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董静怡指着覃浪,她自己率先哭了起来。 遮遮掩掩这么久终于肯明明白白说出这个名字,看起来是准备好了呀。 连婚都逃了,说明双方都准备好了。 “对不起。”覃浪能对董静怡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董静怡不要听,她失态地扭头就跑,而覃浪没有去追。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终究只是站在原地。 长痛不如短痛,对于董静怡,他只能亏欠了。 覃霄就站在远远的葡萄架下,看着远处的一幕——董静怡跑了,覃浪开始往回走,开始向她走来。 她的心雀跃着,眼里泪光闪烁。 她渴盼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刻。这个男人为了她背叛了全世界,与全世界为敌。他向她走来,却是做了世界的逆行者。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他的小姑姑了,她是他的恋人。 他确立了,他终于确立了,不管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怎么样的狂风暴雨,他都和她并肩一起。 覃霄泪流满面,终于迈腿向那个男人奔跑过去。 覃浪也向她奔跑而来。 他们于葡萄庄园里相拥相吻。 董静怡回头看到了那一幕,她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远远的他们相拥热吻。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吻,覃浪从来没有给过她的吻,给了覃霄。 原来所有的给不出都是因为吝啬,因为不喜欢,因为不是。她不是他的心上人,覃霄才是。 董静怡的热泪滚淌在脸上,奔流汹涌。 “静怡,孩子,接受这个现实吧。” 不知何时,刘峥嵘又出现了。 他诡异地消失又诡异地出现。 所以,这个人和覃浪、覃霄到底什么关系? 董静怡清楚知道什么“干爹”并不是她的同伙,而是对立面的,是卧底,骗取她信任的卧底。 此刻,他依旧将那张存了五百万的卡递到她面前来。 “拿着吧,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董静怡一把拍开了那张卡,那张卡从刘峥嵘手里掉到了地板上。 “请不要用钱侮辱我。”董静怡生平最大声的一次吼叫。 她要钱干嘛? 她不缺吃不缺喝,年轻漂亮,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她要别人的钱干什么? 刘峥嵘从地上捡起那张卡,吹掉上面的灰尘,说道:“那好,这钱我先替你保管着,等你有需要了,随时来支取。” 董静怡抿着唇看了他许久,终于问道:“如果你一定要补偿我的话,那请你告诉我,你和覃浪什么关系?” 第六十四章 晕倒的这个人很意外 覃思在片场,她刚拍完一个镜头被美松搀扶着,拖着沉重的古装坐下来休息。 “把手机给我。”覃思对美松说道。 美松一愣:“覃思姐,你一会儿就要开拍了。” “所以才要玩一会儿手机放松一下啊。”网瘾少女覃思狡辩。 美松只好将覃思的手机递过去,覃思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覃汉的微信。覃汉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李梦瑶躺在病床上正在吊点滴。 覃思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覃汉回云城参加覃霄的婚礼去了,覃思因为拍戏脱不开身,未能参加婚礼,一直等着覃汉给她分享覃霄的婚礼现场,结果等来的不是覃霄的婚礼照片、视频,等来的却是李梦瑶的住院视频。 覃思想起来,她给覃霄发婚礼祝福,覃霄也是没有回应的。 覃思刚想问覃汉出了什么事,下一场戏又要开拍了,她只好把手机交给美松。 云城某医院病房内,覃山海坐在病床前握着李梦瑶的手,李梦瑶的另一只手正在打点滴。 李梦瑶的眼睛闭着,但覃山海知道她没睡着,她只是不想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 覃山海的脸色黑沉沉的,许是这两日照顾李梦瑶没有睡好,整个人显得憔悴。 他身旁是覃湖、覃小津和白荷。 李梦瑶不想看见的人正是覃小津和白荷。因为看到他们俩就会让她想到覃浪,想到覃浪和覃霄。 “山海,你去睡一觉,梦瑶交给我们好了。”覃湖非常担心亲弟弟的身体,这副身体已经是一副老年人的身体,还做过心脏移植手术,怎么会受得了这样折腾? 覃小津也说道:“爸,梦瑶阿姨交给我们好了,你跟着姑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已经认了亲爸,再叫“梦瑶姐”就不合适了。 “你们都走,顺便把门外的那两个也给我带走!”覃山海不看覃小津,沉着脸沉着声,一听就很生气。 “爸——”覃小津还想说什么,白荷拍了拍他的肩膀。覃小津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去搀扶覃湖:“姑姑,我们回去吧。” 覃湖还是担心覃山海,白荷劝道:“姑姑,你身子也不好,你在这,大先生还担心您,我们都回去,让大先生清静清静,他也好休息一下。” 白荷这样说,覃湖便跟着她和覃小津一起走出病房。 病房外的两人看到走出来的三人顿时垂头,一副认骂的样子。 “我妈她怎么样了?”覃霄问。 她和覃浪从葡萄庄园回来,双双出现在全家人面前,所有人都把关注力放在覃山海身上,担心他的心脏,担心他会昏倒,担心他会出事,然而当场昏过去的人却是李梦瑶。覃山海不但稳如泰山坐着,还在医院照顾了李梦瑶两晚,竟然一直神奇地支撑着。 “你妈没事的。”白荷说着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你妈出事,就跟我们先回覃家别墅。” 白荷只跟覃霄说话,正眼也不看覃浪一眼,还是覃小津给了覃浪一个眼神。 于是,覃浪也闷头跟在众人身后。 第六十五章 刻骨铭心 “妈——”覃浪从车上下来喊了白荷一声,白荷没有应他,甚至没有看他,径自从花园走进别墅去。 看着白荷的背影,覃浪很无奈。 覃小津给了覃浪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搀扶覃湖也走进别墅。 覃霄和覃浪落后了,两人互视一眼,露出苦笑。 这一切是都在意料之中的,既然决定公开决定回来,就是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只是李梦瑶的病倒让两人内心都不好受,不过,万幸的是覃山海没有病倒。 覃霄这两日因为母亲气倒父亲不理,哭了太多眼泪,此刻眼睛还红肿着。覃浪看着覃霄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覃霄将手放进他手里被他紧紧握住。这温暖有力的一握触动了覃霄内心柔软,委屈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覃浪便伸手为她拭泪—— 白荷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幕,有被气到。 她只觉心口一闷,两眼就要发昏,幸好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她。 “小津。”白荷只喊了这个名字就说不出话来,她心绪复杂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只默默流下眼泪。 覃小津抱住她,拍她的背,给她安慰。 他们相濡以沫彼此取暖,转眼已是二十多年时光,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这双手拉她出泥潭,给她以生的希望,在之后的岁月里她无助时伤心时愤怒时都是这双手给予她和风细雨给予她阳光雨露,而今到了晚年,还是这双手搀扶她抚慰她给予她支持和力量。 白荷心口闷得慌。 这么美好的爱情他,她此生有幸遇到了,她多么希望她的儿女也能与她有同样的幸运,然而她的儿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遇到了阻力——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看着覃小津,覃小津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了解与宽容。他伸手给她擦泪,越擦泪就越多。 最后,覃小津说:“其实,浪浪和宁宁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相爱就让他们在一起呗,那些伦理都是桎梏,两个相爱的人遇到桎梏不能在一起是何等痛苦的事情,白荷,别人不知道,我们两个是知道的啊——” 覃小津的眼神幽深,声音沙哑,令白荷深深一震。 她仿佛与他一起看到了那过去—— 他们一起跪在诗琳公主面前,面临的是彻底诀别,是爱情的船已经被撞毁在彼岸,是比死别还要痛苦的生离,生生别离—— 他们是一起飞赴出国去见诗琳公主的,一起走进公主的皇宫,却未能一起离开。 覃小津被诗琳公主扣下了,白荷独自一人走出皇宫。她在公主寝殿外昏倒了。醒来发现自己依然在皇宫里,且是在皇宫的豪华寝殿大床上睡着。身边有王室的秘书正在照顾她。 “白小姐,你怀孕了。”那秘书会说中文,虽然并不标准,口音很重,但白荷能听懂,尤其是“怀孕”两个字像两枚钉子牢牢钉在白荷的神经上,她的心激动狂喜然而又传来剧烈的痛感。 小津,我终于怀孕了,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就要面临父母分离—— 为什么她总是做单亲母亲的命运? 然而她没的选择,她只能在心里说,小津你放心好了,我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把他养大的。 那年那种绝望刻骨铭心。 第六十六章 还是那个小津 谢谢年年发大财、樱桃师傅给覃小津的角色打赏。希望大家多多给覃小津角色打赏,帮助小津升到二星啊。 …… …… “如果不是老泰王伸出援手掀翻了那桎梏,我们两个哪来如今的天伦之乐?覃笙更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覃小津伸手温柔将白荷额前刘海捋到耳边,说道,“身陷泥潭中的恋人是多么需要援助之手?白荷,我们是覃浪的父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值得依靠的人,如果我们不出面帮他,反而站到对立面阻碍他,那覃浪真的就孤立无援了。” 听着覃小津暖人心扉的话语,白荷哭成一条狗了。 她更咽说道:“小津,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说,其实我也想帮覃浪,我知道他和覃霄是真心相爱的,他们一定也经历了很多挣扎,才作出现在的决定。他们要来公开地面对覃家的所有人,需要很大的勇气,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很心疼,因为那是我的亲儿子,可是小津,我没有立场可以公然地站出来帮他支持他声援他——” 白荷句句肺腑,虽泪流满面,却又笑着。 她太感动了,她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覃小津替她说了出来,而且他一定也会那么做的,他一直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几十年岁月,他从未改变他的热诚与坚定。 “你是在我们母子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我不知道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们母子三个会怎样,我们可能真的就活不下去了,我蒙受你的大恩,我不可以做有损覃家利益的事情,我的儿女也不可以。可是小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从天而降的覃小津,还是那个来拯救我们母子的覃小津。谢谢你小津,你肯站出来帮助我的孩子——” 看着白荷泪如雨下,覃小津哑然失笑,心里暗自叹气? 这个傻女人? 年过半百还是这么单纯,这么傻气? 一点都没有改变。 “白荷? 我有几点要纠正你,首先我走入你的生命不是因为施舍? 而是因为缘分,我们之间只有爱情? 没有报恩一说。其次? 覃浪不只是你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啊? 作为父亲? 永远都站在自己儿子身后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覃小津见白荷情绪渐渐平复,又说道:“生活中有很多重组家庭的继子和继女最终都结为夫妻亲上加亲,这种例子并不少见,只不过覃浪和覃霄的关系不是兄妹而是姑侄,差着辈分? 但是黄飞鸿还娶了十三姨呢……” 白荷终于破涕为笑。 她投入覃小津怀抱,满心的感动已经无法化作言语。这种被人包容撑腰的感觉真的很好。 “小津? 谢谢你。” 这种被感激被崇拜被认可的感觉也真好。覃小津唇边不自觉绽放一抹笑容。 …… …… “大哥。”覃浪的房门被推开,覃笙走了进来。 见是覃笙? 覃浪忙迎过来,唤道:“阿笙。” 覃笙将一颗棒棒糖放到覃浪手上说道:“吃糖心情能变好。” 这么贴心乖巧的小弟弟? 覃浪笑了。他接过糖? 伸手揉揉覃笙的脑袋? 不知何时弟弟已经长大了,是的,他已经过了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 “我没有心情不好。”覃浪笑着说道,眼睛里全是对弟弟的宠爱。 第六十七章 继子 作者君咳嗽咳得快要死了,今天吃了药昏睡了大半天。 …… …… “我知道,”覃笙露出乖巧的笑容,刚刚长成的青年人就跟刚刚冒土的嫩笋脆生生的,笑容跟白瓷一样,“大哥终于可以将心上人公开了,这对大哥来说是一件喜事,所以大哥的心情一定是好的。” 覃笙说着拿回棒棒糖,自己剥了吃。 兄弟俩并肩坐在沙发上,覃浪并不如覃笙那么开心,他说道:“可是你奶奶他病了。” “她是心病,只要她接受了你们,她的病就好了。”覃笙看得透彻。 覃浪扭头看弟弟,“你呢,阿笙,你接受我们吗?” 覃笙点点头,“当然,你是我的大哥啊,我当然支持你的爱情。” 覃笙是年轻人,年轻人当然要比年长的人开化,年轻人是爱情至上,其他不违法就行。 “只是,大哥,以后我是要叫你们大哥大嫂,还是叫你们姑姑姑父呢?”覃笙是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 这个问题把覃浪问住了。 “如果我和覃霄还有以后的话,你爱咋叫咋叫吧。” 覃笙灵机一动:“我一天喊大哥大嫂,一天喊姑姑姑父,错开来,公平一点。” 覃浪“噗嗤”一笑,笑容带着苦涩,“终究是我让大家为难了。” “不为难,其实爸和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覃笙的话让覃浪诧异。 白荷和覃小津分别来和覃浪谈了一次心。 白荷先来打头阵。 等覃小津再来的时候,覃浪的眼里已经噙满感动的泪光。 他把头埋在覃小津的膝盖上呜咽着,口里反复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覃浪的内心太自责了,对于覃小津,他太感动了,无以为报。 母亲跟他说完覃小津对他与覃霄恋情这件事的态度后,覃浪就绷不住了,想要嚎啕大哭一场。 其实之前他一直不敢接纳覃霄就是因为背负这沉重的道德枷锁,觉得覃小津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对不起覃家的事情来。 然而他终究还是做了,气坏了覃山海和李梦瑶,没有想到覃小津却还能坚定地支持他—— 覃浪是个内向的人,一直以来他话不多,和覃浪花善于表达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他内敛含蓄? 因为心里就背负了更多的心事。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勤奋的孩子? 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之不易。 他只是一个继子。 他有幸成为一个继子。 他比覃浪花不幸? 他见到了父母最惨烈的岁月,父亲的家暴父亲的乱糟糟不配为父亲? 母亲的软弱与抗争,家不成家? 家成了灾难的发生地。 他只是一个小小孩童? 他的能力太小了,他恨父亲却无力反抗,他可怜母亲,也无力保护。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自己也成了一个受害者。 在那些流离悲伤的岁月里? 他度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那时他想,他这辈子能抓住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和母亲、妹妹一起死去吧。 然而命运之手有了神来之笔—— 就是眼前的男人。 他初见他时是一个蒙蒙雨夜,母亲帮妹妹洗澡? 双双在浴室里昏倒,那个没有电的租屋? 他一个稚弱的男孩只能用学校学来的安全知识推开窗散去煤气。 他一个人走下混黑老旧的楼道去搬救兵。 他站在雨中路边急到哭泣。 就是这眼前的男人下了车,一袭白色风衣? 撑着伞,于风雨夜款款向他走来。 救命之神。 命运这个神奇的神啊? 给他送来了这神奇的男子? 他成了他的继父。 从此小小男孩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得古筝界最一流的大师教授古筝? 锦衣玉食,千娇万宠,一路考上音乐学院附中,考上音乐学院,考上硕士、博士—— 继父对他恩重如山。 覃家对他恩重如山。 而他,临了,竟恩将仇报,让覃家人置于这么难堪的境地里。 说他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他任打任骂任罚,然而他得到的却是继父的爱与包容,理解与支持。 怎能不感动呢?他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宇宙,才得到这么好这么好的父亲。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爸,爸——”覃浪一遍遍哭着喊覃小津,发自肺腑的亲。 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覃小津听着覃浪此刻的呼唤,他完全能感受到这一声“爸”与以往任何一次“爸”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不一样的情感,不一样的真挚。 他伸手抚摸覃浪的头发,任由他伏在他的肩头哭湿他的裤子。 这孩子已经长这样高这样大了,与他当年初回国时差不多的年景,此刻在他膝头哭得像一个小孩。 他知道他内心的沉重、苦楚、负担。 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我还要对你说谢谢。”待覃浪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痕交错的面孔,覃小津说道。 “谢谢你让我与你母亲相遇。”那个雨夜如果不是小小男孩站在路边,他就不能与白荷相遇。 “谢谢你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儿子,谢谢你让当初内心孤苦的我尝到了天伦之乐,爸爸永远都希望你做个快乐幸福得人。爸爸也会努力让你成为那样的人。这是爸爸应尽的责任。” 不知何时,爸爸老了,两鬓有了白发,不再是当初貌美如花的青年人了。 这让覃浪越发心疼。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覃小津,此时此刻,无法用言语表达。 所有的爱与感激都化作这个拥抱。 “爸爸,我一定会努力弥补的。”覃浪在心里发誓,他会把自己真真正正当作覃家的一份子,努力对覃家每一个人好。 覃小津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教他学艺做人,他秉性如何,他怎么会不清楚呢?覃霄与他在一起,其实是选了个良人。 …… …… 覃霄还在哭,覃笙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根棒棒糖,说道:“我大哥不需要,但姑姑你一定是需要的,吃糖比哭好,能快点让心情好起来。” 覃笙将糖纸剥了,递给覃霄,又说道:“你这样哭,就不怕我大哥心疼吗?姑姑。” 覃霄收了眼泪,道了“谢谢”,将棒棒糖含在嘴里。 第六十八章 平坦 小姑姑真的有点可爱,娇憨有趣。看着覃霄一边抽泣一边吃棒棒糖的样子,覃笙忍不住想笑,眼里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长辈看晚辈的慈祥。 怪不得大哥喜欢小姑姑。 “阿笙,你和我爸我妈一样,觉得我和你大哥之间有错吗?”覃霄问。 自从母亲病倒住院,她的内心一刻都得不到安宁,她也想放弃,也很心虚,可是她无法停止爱覃浪,所以她不能动摇,告诉自己忍一忍,熬一熬,一定会柳暗花明迎来春天的。 可是她还是想要听到外来的认可支持的声音,让她的内心寻得依赖。 覃笙是善解人意的,诚恳真挚的。 他说:“姑姑,爱情当然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缘分错了,命运错了,如果曾经爷爷和我爸没有剑拔弩张,我爸就不会游走海外十年,不会一朝回国,不会在那一夜邂逅我哥哥,也就不会救下我母亲和我姐姐。没有这样的缘分,我哥哥就不会来到咱们这个家庭,就不会和你认识,你们不认识又如何发生爱情?” “所以,如果说这段爱情是错的,那我们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是错的,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所以姑姑,你不要再怀疑自己了,你要安心,如果你是错的,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错了,既然都错了,凭什么只有你和大哥受到指责?” “我们没有权力指责你和大哥,你们自己更不要指责自己。” 年轻人说出这样纵容开脱的话来,覃霄笑了。 她抬手摸摸覃笙的头,含泪笑道:“谢谢你,覃笙,我觉得你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我一定会像爱姑姑爱家人一样爱我的学生的。”覃笙很有信心,他是古筝世家一份子,传承古筝艺术是他的使命。 “做一个像姑奶奶、爷爷、我爸这样的古筝教育家是我的理想。”覃笙信心满满意气风发说道。 这让覃霄挺惭愧的。 “阿笙,你比我棒,我要向你学习。” 覃笙说:“在爱情面前做一个勇敢的人,也是为我做了榜样啊。” 覃笙真是一个愉快的聊天对象,覃霄的心情已经彻底明朗起来。 “谢谢你,覃笙。” “小姑姑,希望你开心。” 覃笙和覃霄对话的时候,覃浪就站在门外。 覃霄快乐,这也是他最大的心愿。他爱她就是为了让她得到快乐啊,如果公开恋情不能让她得到快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覃浪知道如果不能让李梦瑶和覃山海接受这段恋情,覃霄就没法快乐。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让他们同意呢? 事在人为吧。 他要走的是一条不平坦的路,为了覃霄,他必须把不平坦的路都变成平坦的。 …… …… 覃浪和覃霄逃婚后回来了,带回来那么震撼的消息,李梦瑶昏倒了,覃汉虽然没有昏倒,可是内心的世界也正在崩塌。 母亲不同意覃浪和覃霄,也断不可能同意他和覃思。 想到覃思,手机来电铃声就想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覃思”的名字,覃汉一时有些恍惚。 第六十九章 放心 “喂,阳阳,你怎么了?”手机那头,覃思又关切又急迫。 覃汉回神:“小,小浪花——” 覃汉很久没有喊过这个名字了,此刻喊来十分亲切,连带着心情也踏实起来。 “嗯,阳阳。”覃思十分调皮地礼尚往来,也喊了覃汉的小名。 覃汉说:“我是你叔叔,你放尊重点,好吗?” “好的,覃汉。” 覃思实在是个调皮的家伙,覃汉被逗笑了。 手机那头,覃思立即提高了音调:“阳阳,你妈妈都住院了,你居然还笑得起来?” 覃思是开玩笑的,可覃思也是认真的。 覃汉立即收敛了笑容,是啊,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笑? “到底怎么回事啊?”覃思急迫地在手机那头询问。 “你没有问过家里其他人吗?” “家里,你跟我最好啊,当然问你先。” 覃思的理由让覃汉心里涌起了许多波澜。在覃思心中,他是她在覃家最信任的人。 于是,覃汉将覃浪带着覃霄逃婚又回来,还让李梦瑶病倒的事都说了一遍,手机那头的覃思听得匪夷所思,全程发出配合的惊呼声。 “你放心,我爸我妈最终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放心……” 覃汉反复说着“放心”两个字,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父母对覃浪和覃霄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将来父母对他和覃思的态度,所以覃霄是替他打了头阵,一如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先后顺序一样。 覃霄就是在替他探路。 “我能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覃思自然不能理解覃汉的心情。 挂了电话,覃汉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他也得为覃浪和覃霄做点什么,帮助他们就是帮助自己。 “爸,你去休息,妈这边交给我。”覃汉走到覃山海身边说道,“爸? 你是换过心脏的人? 你要好好休息,不能过度操劳? 你想要是妈好转了? 你却倒下了,那妈她……” 覃山海立即说道:“你妈这里交给你? 我回覃家别墅睡一觉。” 覃山海是真的累了。 覃山海一走覃浪就来了,没有了覃山海的阻挠? 又有覃汉的接应? 覃浪进入李梦瑶的病房就容易多了。 覃浪来的时候,李梦瑶还在昏睡,这让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覃浪,你好好照顾我妈。”不能再叫“大侄子”了? 以后可能是姐夫了? 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谢谢你,覃汉。”覃浪也直接叫覃汉的名字。 “谢什么,大家守望相助罢了。” 对于他们来说,李梦瑶俨然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得化敌为友? 一定要下功夫。 …… …… 覃浪和覃霄的事让覃思太受震动太意外了,一整天拍片都有些走神。 萧占过来提醒她:“浪花? 你人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萧叔叔,我没事。” 但是萧占不信。 入夜? 等覃思拍完戏,萧占就带她去了医院。 覃思拗不过? 也实在是有些无聊? 便跟着萧占去医院看看人? 也不错。 人群总归让人多少可以摆脱心头的孤独感。 然后,覃思就在医院看到了张之匀—— 张之匀受了伤,被一群人送到急诊科来。 第七十章 抓起来 张之匀从病房里醒来,李眉告诉他,覃思来过了。 张之匀环顾病房四周,覃思,人呢? 李眉说道:“她本来想在病房守着你的,但是她的经纪人不让,说剧组还要拍摄,把她拉回去了。” 张之匀有些失落,“哦”了一声。 “师姐,你也回去吧,熬夜会影响嗓子,接下来你还有演出。” “我们俩是舞台上的搭档,你不能登台,我还演出什么?”李眉很执拗。 张之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李眉立即打断他,“你别想让我和小陈搭档。” 小陈是剧团里张之匀带的一个徒弟。 “小陈也要有锻炼的机会。” 李眉没好气:“小陈有小陈的搭档,我和你才是‘原配’。” 说到这两个,不知为何,李眉的面颊突然热了。 张之匀并没有发觉,只是说道:“师姐,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李眉指了指病房墙角的折叠躺椅:“喏,那里有床,我困了就躺下,不累的。” 两人正说着话,王丽娟就来了。 李眉紧张地挡在了张之匀前面,喊道:“丽娟,你……”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王丽娟看着李眉,妒忌的火焰在眼睛里喷,冷笑道:“张之匀,你可真会享受齐人之福。” 王丽娟阴阳怪气,李眉面色难堪,张之匀说道:“丽娟,你不要这样说话,李眉是好心留下来照顾我。” “是啊,如果之匀不受伤,我也没有这个可以照顾他的机会,也不知道是谁让之匀受伤的。” 李眉提醒王丽娟,王丽娟便急急对张之匀说道:“之匀,我替我爸向你赔罪行吗?他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把他弄到牢里去,你不念过去的翁婿之情,也念一念我们多年夫妻感情。” 王丽娟说到“夫妻感情”的时候到底有些心虚,连孩子都不是对方亲生的,有什么脸跟对方说“夫妻感情”? “丽娟,你不害臊,我都替你难为情了,”李眉听不下去了,“之匀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会住院,是王院长找人打的他,你不去指责你爸还来这里指责之匀,丽娟,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我知道我爸做错事,那都是因为我们两个离婚,他生气他想不开,他放不下这件事,说到底他就是放不下你这个女婿。他是糊涂,之匀,我求求你放过他,好吗?” 王丽娟哭丧着脸看着张之匀,就差给张之匀跪下了。 张之匀蹙眉:“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张之匀一头雾水。 “你都把我爸弄去派出所了,你还在我跟前装傻?张之匀,你在我演什么戏?”王丽娟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覃思一下戏就往医院赶。 “师哥,你没事吧?”覃思冲进病房,问道。 张之匀受的都是外伤,经过一夜,那些外伤看起来反而更严重了,看着挺恐怖。 “师哥,你伤得好严重啊。”覃思提高了音调。 李眉已经被张之匀支开了,病房里只有张之匀一人,他温柔一笑,安抚道:“浪花你别担心,我不碍事的。” 听声音张之匀还挺中气十足,覃思就放心了。 “浪花,让警察把王院长抓起来,是你干的吧?”张之匀问道,覃思一愣。 第七十一章 喂粥 覃思是大明星,调动人力财力查个真相不是什么难事,查到了真相,替他打抱不平,更是出于好心,张之匀很感谢覃思为自己做的一切,但是他说道:“我不想追究王院长,所以我已经跟警察说清楚了,王院长也已经被放回家了。” 张之匀感激又抱歉看着覃思。 覃思哭笑不得:“师哥,人善被人欺,你这样是惯着对方,以后小心吃更大的亏。” 覃思说的张之匀都知道,可是他和王丽娟毕竟做了多年夫妻,王院长是老丈人,对他更有提携之恩,总是无论如何宁可天下人负他,不可他负天下人。张之匀也知道自己太“圣母”了。 “你就当我是白莲花好了。”张之匀自嘲一笑。 “白莲花”这个比喻让覃思“噗嗤”一笑,“你现在是一朵被风雨打残的白莲花。” 张之匀也笑了。 覃思便上前扶他起床,“师哥,我扶你去走走晒晒太阳?” 覃思的提议张之匀刚想点头,李眉就进来了。 “覃思,还是我陪之匀去散步好了,你是大明星,你的身份不方便,上次你们俩的新闻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好不容易才摆平,这次要是又闹出什么大波澜出来,影响你的事业,对之匀也不好,你看之匀都被打成这样了。” 李眉说着上前扶住了张之匀。 覃思觉得不高兴,争辩道:“师姐,你这话说的,好像师哥受伤是我让人打的一样。” “浪花,李眉不是这个意思,她也是为你好。”张之匀说着跟着李眉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覃思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回事?看着他们俩“沆瀣一气”的样子,自己心里这么不舒服呢? 病房外通廊的座椅上,萧占坐着看杂志,先是看到李眉扶着张之匀出来,过了很久才看到覃思从病房里走出来,黑着个脸气呼呼的样子。 萧占将杂志放回报刊架上,起身向覃思走去。 “我在医院遇到赵美好和石峰了。” 覃思原本还沉浸在李眉、张之匀的不快里,乍然听到萧占的话,半张着嘴,一脸错愕。 本来那两个人的事已经不关她的事了,但是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医院,还是很让人玩味的。 “虽然他们今天全副武装,路人认不出他们,但我看一眼就认出来了,”萧占唇角绽着一抹冷笑,“既然认出来了,就跟踪了他们一段路,你猜他们两个去哪里?” 覃思还没来得及猜,萧占就说道:“妇产科。” 萧占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但脸上竟然挂着得意、不屑等等孩子气的表情,莫名喜感。 覃思听着他的讲述又惊奇又忍不住想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萧占挑眉。 覃思立即收敛了笑容,说道:“妇产科?赵美好怀孕了?石峰的?”一连串猜测后,覃思问道:“这么劲爆的新闻,你拍下照片了吗?或者录视频……” “根本不需要我出手,我发现已经有狗仔在跟踪他们。” 听萧占这样一说,覃思就觉得没劲了。 “既然包裹那么严实都有狗仔跟拍,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想炮制新闻,怀孕是假的。” 覃思的话让萧占点点头:“反正各种可能性都有,不管他们了,只要他们不来伤害我的浪花,他们爱假怀孕就假怀孕,爱假怀孕就假怀孕,不关我们的事。” 萧占说着伸手摸摸覃思的脑袋。 这让覃思心头暖暖的,回想从小到大,萧占对于自己的关心,他是除父母之外对她最好的长辈,这毋庸置疑。 覃思冲萧占点点头,回给他一个温顺乖巧的笑容,心头说:萧叔叔,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 …… 李梦瑶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滚出去!”李梦瑶刚一发怒,床的另一边,覃汉就伸手按住了她:“妈,有话好好说,你别激动。” 李梦瑶扭头看覃汉,顿时有些明白了:“阳阳,是不是你放他进来的?你爸呢?” “妈,因为你的病,爸他非常不好……” 李梦瑶一惊:“你爸他怎么样了?他的心脏……” 覃汉拍拍李梦瑶:“妈,妈,我已经让爸回去休息了,他暂时没事,但是你要有事,爸他一定有事。” 覃汉按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一脸严重的样子。 李梦瑶想说什么都只能吞下去。 李梦瑶重新在床上躺好,覃汉接过覃浪递来的粥碗,坐在床边喂李梦瑶喝粥,可是李梦瑶盯着床边还站着的覃浪,哪里吃得下?她指着他,又喊起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覃浪听话地走了出去。 覃汉喂李梦瑶喝了一口粥提醒道:“妈,你放他走,他不正好可以回覃家别墅和宁宁约会?” 一句话提醒了李梦瑶。 “你去让他给我滚进来。” 覃汉放下粥碗,含笑站起来,说道:“妈,你这就对了,就应该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他就没机会去见宁宁了。” 有道理。 覃汉便去病房外把覃浪请进来,说道:“我尽力了,其他还得靠你自己。” 覃浪冲覃汉感激一笑:“谢谢。” 覃汉拍拍他的肩说道:“我只能精神上支持你,有些苦得你自己承受,我代替不了,也分担不了。” “明白。”覃浪说着走进病房,覃汉没有跟进去。 见覃浪一个人进来,且径自走到病床边,拿起储物柜上的粥碗,坐在床前椅子上,准备喂她喝粥,李梦瑶有些慌:“喂喂,你想干嘛?” “李教授,我喂你喝粥。”覃浪温文尔雅地笑。 既然他要求娶她的女儿,就不能再喊她“梦瑶阿姨”“奶奶”,这些称谓都不合适,干脆就和她的学生们一样喊她一声“李教授”吧,回头喊覃山海就喊“覃教授”或者“大先生”。 覃浪已经在心里捋清楚了,也就不慌了。 如果覃浪喊她“奶奶”或者“阿姨”什么的,李梦瑶还能回骂一句“谁是你奶奶”“谁是你阿姨”,但是“李教授”这个称呼还真没办法这么回怼回去,因为社会人士也是这么称呼她的。 李梦瑶有些憋屈,憋屈中她竟然吃下了一口覃浪喂来的粥—— 第七十二章 条件 李梦瑶是将粥吞到了喉咙口才发现不该喝这粥,喝了这小子喂来的粥不说明她接受他了吗?李梦瑶想吐出来也不行,因为已经吞得很下去了,吐不出来。不能咽下去也不能吐出来,李梦瑶就呛到了,重重咳嗽起来。 覃浪倒是勤快,又是递水递纸巾,又是替她拍背。李梦瑶毫无拒绝之力,待狼狈稍稍解除,李梦瑶恼怒地推开了覃浪,一脸懊恼,为自己刚才接受了这小子的帮助。 因为咳嗽,她泪眼汪汪的,所以骂那句“滚开”时毫无威慑力,甚至十分可怜凄惨,推开覃浪的手更是轻飘飘轻软无力。 覃浪不可能恼,重新在床前椅子上坐好,重新端起粥碗—— 李梦瑶皱眉,恼道:“你想把我噎死吗?” 覃浪忍不住露出笑容。 “我噎死了,你就高兴了?你别不想承认,你看你都笑了!”李梦瑶的样子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孩童。 认识李梦瑶这么多年,印象当中她就是美美的,温温柔柔的,何曾见过她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所以您一定要让自己的身体健康起来,还要让自己变得健壮,这样才有力气打我啊。” 李梦瑶不服气又无法辩驳,因为刚才她死命想推走这小子,这小子站在病床前竟然纹丝不动。 于是李梦瑶张嘴:“喂我!” 她要让他伺候她健健康康健健壮壮的,然后她再打他惩罚他! 吃完了一整碗粥,她又吃了一大碗肉菜,整个人顿时精气神满满了。都说人是铁饭是钢,这话果然不假。吃饱喝足的李梦瑶已经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了,她冷眼看着覃浪,真是横竖左右前后上下看得不顺眼。 她没好气说道:“你真的要和覃霄在一起?” 见李梦瑶终于肯跟自己谈一谈了,覃浪立即正襟端坐,重重点了下头:“李教授,我和覃霄是真心相爱的,求李教授能够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就不在一起了吗?”李梦瑶问。 覃浪如实答道:“不能。” 覃浪老实板正又迂腐不堪的样子让李梦瑶胸口一滞,总觉覃浪这副样子似曾熟悉,貌似在哪里见到过,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现出覃山海的模样来,原来是覃山海同款,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梦瑶拍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就那么靠坐在床头上,冷眼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或许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打量自己吧,年轻人竟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恭敬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将他从头到脚看个清清楚楚。 年轻人的不卑不亢,磊落坦荡让李梦瑶内心赞赏,但她又为自己的赞赏感到生气。 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陷入这样一段不.伦恋情里。决不允许! 李梦瑶知道硬碰硬是没有用的,两个人现在正处于热恋期,自己再强硬只会让他们两个更加抱团,年轻人的心思,情侣间的心思,她年过半百的人不可能不了解。 所以要讲究方法策略。 “你对覃霄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吗?”李梦瑶问道。 “是。”覃浪给了一个言简意赅的确定答复。 李梦瑶又问道:“覃霄在你心目中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吗?你爱她超过所有?” 李梦瑶觉得自己这样问也不妥,又改口道:“当然我不要求你把她放置在父母亲人的位置之前,这样太残忍了,也是不切实际的,如果你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不够爱,那又拿什么爱我的女儿?也不要你把她当做比你生命还重的东西,如果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好好爱护,你又拿什么爱护她?” 李梦瑶说着顿了顿,盯着覃浪,充满了不怀好意,就那么盯着他看—— 覃浪被这样的眼神盯得激灵灵一凛,整个背脊都在发毛,寒气也从心底里升起来,他有预感李梦瑶要说什么,但又不确定。 两厢沉默里,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很快,又慢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李梦瑶继续开口:“覃霄与古筝之间,你只能选择其一,你必须放弃一样,你还会选择覃霄吗?还会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你爱覃霄吗?” 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随着李梦瑶的话落地。 李梦瑶的问题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就在刚才两人沉默的对峙里,他已经隐隐预感到李梦瑶要拿古筝做文章,果然如此。 “这不是一个玩笑的问题,这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问题,这是一个选择,或者说是一个条件,”李梦瑶脸上冷若冰霜,神情也越来越严肃,语气越来越冷,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继而下床,走到覃浪面前来。 随着李梦瑶的走近,覃浪本能向后退了几步。 两人都站定了,李梦瑶仰头看着覃浪。 年轻人长得很高,她只能仰头看他。 年轻人有着英俊帅气的面孔,就是这张漂亮的面孔迷住了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不惜陷入一段不为人齿的恋情里。 李梦瑶有一种想要伸手挠花这漂亮面孔的冲动,但终究没有这么做。 这么漂亮的脸蛋挠花了,不可惜吗? “如果我答应李教授的条件,放弃古筝这项事业,李教授就同意我和覃霄在一起吗?”年轻人一点儿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反而浅笑着反问。 “当然,若你肯放弃弹古筝这件事,我就同意你和覃霄在一起,古筝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坚持做的一件事,是和你亲人一样重要的所在,如果你能为了我的女儿放弃它,那我就相信你对我女儿是真爱,那我就同意你俩在一起,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许碰古筝一下,不能从事任何和古筝有关的工作,为了覃霄,你能做到吗?如果不能,你就别出现在我和覃霄的面前!” 李梦瑶猛地提高了音调,已经到了咬牙切齿发狠的地步了。 年轻人却依旧云淡风轻的,脸上的笑容更甚。 “你舍不得了,是不是?”李梦瑶有些得意,让覃浪为了覃霄放弃弹古筝,怎么可能? 年轻人却反问她:“也就是说,李教授心目中,我和覃霄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也是可以只要满足条件就能同意的?” 李梦瑶皱眉,这臭小子阴阳怪气的话和笑到底什么意思? …… …… 希望大家每天都留言催更,不要让我有惰性啊。 第七十三章 探病 李梦瑶想说不是,但是就在刚才她的确明确说出了条件。 她觉得憋屈,她觉得自己冲动了,掉落了这小子内心里的陷阱。 “是,你肯满足这个条件吗?”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得跳下去。 “满足条件以后呢?”覃浪问。 李梦瑶一愣,满足条件了自然是同意在一起啊。 “满足条件就可以在一起,那在一起以后呢?生米煮成熟饭,还要生儿育女,届时我就算去弹古筝了,难道李教授还要跳出来拆散我和覃霄,拆散我们其乐融融的家庭?” “你这是无赖!既然答应了条件,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李梦瑶心头乱糟糟的,盯着覃浪的脸看,心里嘀咕着,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是个投机取巧的?这些年来,还以为他是个老实厚道的孩子。 覃浪探口气,说道:“不是我无赖,而是李教授你这个条件不合理,不过谢谢你肯开出条件,让我知道我和覃霄的事在李教授眼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既然有的商量,那我就放心了。” “我还没答应呢,你放心什么?”李梦瑶急得要跳起来。 覃浪叹口气,微笑着说道:“至少我可以有一丝希望不让宁宁伤心,我会努力得到李教授和大先生认可的。” 覃浪说着,一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向李梦瑶深鞠一躬,便走出了病房。 覃浪轻松了,李梦瑶却着急了,怎么谈着谈着她就失去主动权了呢?那小子刚才叫覃霄什么?宁宁?他竟然已经开始叫覃霄的小名了,两个人都亲密到这般程度了吗? 这小子是带着覃霄从婚礼上逃跑的,两个人就是私奔,私奔了许多天才回来,所以这些天他们两个人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李梦瑶头痛欲裂,她抖抖索索去找手机,给覃汉打电话。 “阳阳,你把宁宁给我叫到医院来,亲妈病了,她不在医院照顾亲妈,跑到哪里去了?这个不孝女——” 李梦瑶气急败坏咆哮,覃汉将手机拿得距离耳朵较远的位置,一脸嫌弃。 “我去看看李教授吧。”董静怡浅笑吟吟看着眼前这位医院大楼下偶遇的年轻人,他接电话的样子真的很滑稽,让董静怡忍不住笑出声。 “我妈让我把覃霄喊过来。”说到覃霄,董静怡表情微滞,覃汉也僵了僵。 “你已经知道了吧?”覃汉问董静怡。 覃家没有人不知道董静怡和覃浪的关系,现在覃浪和覃霄在一起了,那董静怡—— 董静怡眼睛里忍不住噙着泪花。 “看起来你已经知道了。”覃汉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董静怡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泪汪汪的模样难免楚楚可怜,但是覃汉也不能多关心什么,只是安慰道:“强扭的瓜不甜,长痛不如短痛。” 董静怡因为这两句安慰眼泪没有止住,反而扑簌簌掉落。 覃汉想要给他拿纸巾擦拭,可是身上没有纸巾,他更不是会随身携带手帕的精致男人,于是只能手忙脚乱了一下,又不安站着,继续用言语给董静怡止泪:“静怡小姐,你……” 覃汉将那不合时宜的“节哀顺变”四个字吞进肚子里。 董静怡看懂了他的口型,自嘲说道:“我的爱情死了,所以你要是说‘节哀顺变’也没有说错什么。” “没想到静怡小姐这时候了还能开玩笑。”覃汉讪讪,“静怡小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愿意来看望我妈,静怡小姐的胸怀真是宽广,谢谢静怡小姐。” 董静怡心情复杂,她并没有原谅、放开,她心情难过死了,自从在葡萄庄园撞破了覃浪和覃霄的恋情,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在家里哭了几天,甚至喝酒消愁,她胸怀一点都不宽广,她难过死了。 她来医院也不是来看望李梦瑶的,她就是来请李梦瑶帮帮自己。 董静怡对覃浪并不愿意就这样放手,她觉得眼下不过是对她和覃浪恋情的考验而已。她知道她不能指望白大编剧帮她,因为白荷是覃浪的母亲,她心底里肯定站在覃浪一边,不可能真心对自己,董静怡其实什么都知道。 李梦瑶是覃家别墅里明确站位的那个人,因为她昏倒了病了。 就连覃山海也未必有李梦瑶这样鲜明的立场,因为大先生据说换了颗心脏,听到这样的打击一定要有所怒有所恼才对,然而没有,正常人都昏倒了,他一个换了心的人却好端端的,这说明什么?大先生潜意识里也在帮着覃霄和覃浪。 所以放眼覃家别墅,谁才是她的友军?谁才可能成为她的盟友。 董静怡没来得及将自己这么复杂的内心向覃汉剖析出来,就听见覃汉招呼覃浪。 “我暂时不想见这个人。”董静怡匆匆和覃汉打了招呼就躲开了。 覃浪从医院大楼里跑出来,覃汉忙迎上去,迎上去的时候不时向后面张望了一下。 “阳阳,你在找谁?”覃浪问道。 “医院里人来人往,我就是看看有没有熟人。”覃汉敷衍说道。 “你的熟人不就是我吗?”覃浪实在不知道从小在江南长大的覃汉能在云城有什么熟人。 覃汉哈哈一笑,旋即问道:“我不是给你机会照顾我妈吗?你不抓紧时间好好笼络她老人家,跑出来干什么?” “我要回家给李教授熬汤。”覃浪的话让覃汉一愣。 “所以你走的路线是要抓住丈母娘的心就要先抓住丈母娘的胃?”覃汉好奇问道。 覃浪理所当然的样子:“抓住一个人的胃,这个套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你确定你熬的汤我妈她能喝得下去?”覃汉很不放心。 覃浪笑着说道:“你去病房看看吧,我刚刚已经喂李教授吃了饭了。” “这么稀奇?”覃汉惊呼。 “不信,你自己去病房看看。”覃浪说着就兀自离开。 覃汉跑到电梯口才想起董静怡,正要折身去寻找,发现董静怡已经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脸上是一脸幽怨。 覃汉说道:“对不起啊,我正想找你呢。” 董静怡也不啰嗦,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往李梦瑶的病房而去。 李梦瑶听到开门声,从床上抬起头来,“宁宁这么快就……” “妈,你看我把谁带来了?”覃汉献宝似的满脸堆笑。 不是覃霄,李梦瑶兴致缺缺,但她一贯性格稳妥周全与人为善,便坐起身来招呼董静怡:“静怡小姐怎么来了?我这是小毛病,不用特意来看我的。” 董静怡方才想起,自己是来看病人,竟两手空空而来,怪难为情的,但要折身去买水果也不合适,于是只能红着脸和李梦瑶问好:“李教授,身体好些了吗?” 第七十四章 婆媳都是冤家? 董静怡红着脸,覃汉竟然能猜出她为什么难为情,为她开脱道:“我刚刚在医院楼下碰到静怡小姐,静怡小姐正在给妈你买水果,我说咱们病房里已经收了一堆水果了,静怡小姐如果再买水果来就浪费了,是我不让她买的。” 儿子的言下之意好像她很贪吃董静怡的水果似的。李梦瑶不悦瞅了覃汉一眼。 有了覃汉的解围,董静怡感激看了覃汉一眼,继而走到李梦瑶病床前坐下,说道:“李教授感觉好点了吗?” 李梦瑶便让覃汉给董静怡倒水,继而说道:“静怡小姐来找我,就是简单为了探病?” 董静怡一愣,看着李梦瑶不由有些心虚,似乎李梦瑶那双星子般的眼睛俨然已经窥探到她内心最隐秘的东西。 “静怡小姐是为了覃浪和覃霄的事情来的吧?” 董静怡再次一愣,似乎什么都瞒不过李梦瑶的眼睛,只听李梦瑶问道:“静怡小姐想要我怎么样?” 董静怡没想到李梦瑶会这样问,一时局促,不知如何作答,好在覃汉及时捧了水杯过来,说道:“静怡小姐,先喝茶。” 董静怡接过水杯,暖暖的水杯恰到好处的温度在董静怡手掌心里传递暖暖的力量,让她镇定下来。 “妈,这件事,其实静怡也是受害者。”覃汉忍不住为董静怡说话,担心李梦瑶会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在董静怡身上,没想到李梦瑶一听到他这话立马不高兴了。 “静怡小姐是受害者,那你觉得加害者是谁?”李梦瑶质问覃汉。 覃汉突然意识到李梦瑶为什么这么敏感了,假设董静怡是受害者,覃霄不就是加害者?要知道覃霄可是李梦瑶的女儿,虽然李梦瑶平常看着更喜欢他这个儿子,但关键时刻覃霄才是她的心头肉宝贝。 覃汉觉得眼下的李梦瑶惹不得,让她心情愉悦最重要,于是默默退开。 “静怡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覃汉不再旁边干扰了,李梦瑶就专心和董静怡对话。 “李教授以后是什么打算?”董静怡没有回答,反而提问,这让李梦瑶很不满。 “静怡小姐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李梦瑶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在覃浪那里受刺激了,没地方发脾气,刚好逮着董静怡恶言恶语,理性的她知道这不对,非常不可取,然而她控制不住,她真的很想发脾气。 董静怡也听出来李梦瑶对她的到来很不欢迎。 她不禁委屈道:“李教授,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你当然也要有以后的打算,毕竟覃霄是您的女儿,所以您是支持他们还是不支持他们呢?” “我支持不支持关静怡小姐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您和大先生以及覃家所有人对这件事的态度肯定影响着我以后的打算啊?如果你们都支持他们在一起,无所谓他们混乱的关系,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梦瑶腾地从床上站起来,“静怡小姐的意思还是怪我们覃家人咯?” 董静怡不说话,算是默认。 李梦瑶没好气道:“静怡小姐大概是怪我教女无方,那么我也在怪静怡小姐你。” “怪我?”董静怡吃惊,就如覃汉所说,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她是最大的受害者,甚至是唯一的受害者,他们不去谴责犯错方,反而来谴责她这个受害者,她倒要听听这到底是什么理由。 “对,就是怪你,静怡小姐不是覃浪的女朋友吗?你们两个不是还一起去旅游,马上就要订婚了吗?怎么订婚之前,未婚夫就跑了?如果静怡小姐看牢了他,他又怎么会来祸害我的女儿?静怡小姐看不住自己的男朋友,今天还要到我跟前来要说法,要未来的打算,静怡小姐到底什么脸什么皮这么做呢?”李梦瑶说到激动处自己先哭了起来。 董静怡被气到了,一向斯文娴静温婉善良著称的李梦瑶教授竟然有这么不可理喻的时候。 董静怡也哭了起来,每一颗眼泪都是委屈的泪水。 两个女人相对而哭,覃汉赶紧走过来,拉开两人,他很担心两个人互相指摘的下一步会互相揪头发,毕竟母亲大人最近心情实在是糟糕得很,和印象中那个美美的母亲已经判若两人。 一直怀疑母亲没有更年期不科学,现在这个更年期躲了这么多年是突现江湖了吧? “妈,妈,你太累了,你还是个病人,你得好好休息。”覃汉将李梦瑶哄去病床上躺着,又来安抚董静怡,“静怡小姐,你千万不要把我妈的话当真,她其实心里非常难过非常痛苦,她是不能接受这段恋情所以才……” 覃汉觉得还是让董静怡不要有孤立无援的感觉吧,至少有人一起反对覃浪和覃霄的恋情,才能让她心理平衡些,然而董静怡也爆发了。 她推开覃汉,冲着病床上的李梦瑶大声说道:“李教授你怪我看不住男朋友,那还不是你,你这个做母亲的教女无方,才会让自己的女儿勾引自己的大侄子,如果不是您的女儿横插一脚,覃浪就要和我订婚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想到适才还掩面哭泣的李梦瑶竟然反唇相讥。 “啊?你是说你的女儿是苍蝇吗?” “如果我女儿是苍蝇,那你男朋友就是一坨屎!你连屎都贪恋,那你是什么好东西!” 李梦瑶发挥了平生最厉害的嘴功,覃汉心惊肉跳已经不敢听了,而董静怡更是一时无言。 姜还是老的辣,董静怡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架吵输了,然后扭身含羞跑了出去。 看着病房门大开,董静怡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梦瑶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呆呆的。 这个架吵得好舒爽,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只是似乎自己真的过分了,如果吵架的人是覃山海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董静怡,她和那个女孩子并不熟啊—— “阳阳,你快去追她啊!她不会想不开啊?”李梦瑶赶紧推着覃汉。 “妈,你也知道自己过分了,看你还逞一时口舌之快!”覃汉说着,无奈地叹口气,拔腿去追董静怡。 第七十五章 相同的态度 “静怡小姐!静怡小姐!”覃汉终于在医院大楼下追到了董静怡。 董静怡一把甩开覃汉拉着她的手,脸上梨花带雨又怒不可遏,“别碰我!” 董静怡充满嫌恶看着覃汉。 这是被迁怒了,见董静怡如此,覃汉有些无奈。 “静怡小姐,希望你不要把我妈的话放心上,她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着……” “我不要听,我觉得恶心!”董静怡怒气冲冲,“我总算明白覃霄为什么会这么不可理喻!覃浪和覃霄为什么会这么不顾廉耻!你们覃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静怡小姐你这话也说中了,”覃汉苦笑,“我姑姑就是你的授业恩师覃湖教授也姓覃,而且是我们覃家的长辈……” 董静怡也自觉失言,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只能如此。她倔强撇着嘴,不愿意认错。 “我妈其实很后悔说那些话的,就是她让我来追静怡小姐,并向静怡小姐道歉的。”覃汉做着和事佬。 董静怡撇着嘴负气嘟哝一句:“哼,妈宝男!” 覃汉愣一下,旋即笑了:“静怡小姐,其实我不是的,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孩,就算我妈反对,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心意,绝不妥协,这一点我和覃浪、覃霄很像。” “一丘之貉!”董静怡“呸”了一句。 覃汉不恼反笑:“如果静怡小姐骂我能开心一些,那你就拼命骂我好了,要不我替你骂我吧……” 覃汉在董静怡跟前变着法儿贬损了自己大概几十个称呼后,董静怡“噗嗤”笑了,董静怡一笑,覃汉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笑,董静怡则立即变脸,“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覃汉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他这是替覃霄在弥补吧,谁让覃霄是他的一奶同胞呢? 希望覃霄和覃浪能争气些,早日得到李梦瑶首肯,这样也好为他和覃思扫清障碍。 覃汉想到这些赶紧掏出手机给覃霄打电话,告诉她李梦瑶要见她的事情。 覃家别墅里,覃霄正看着覃浪熬汤,一边絮絮叨叨询问李梦瑶有没有为难覃浪的事,覃浪都好脾气一句一句安抚她。覃霄看着覃浪熬汤的模样说话的模样微笑的模样,越发身陷他的温柔不可自拔,接到覃汉电话,要往医院去,覃霄难免心里发怵,毕竟要面对李梦瑶,但又不肯在覃浪跟前露怯,也不告诉他自己要去医院面对李梦瑶,只走过去,从背后抱了抱覃浪,便心满意足地出发去医院。 能这样公然地在覃家的地盘上与覃浪这样亲昵,覃霄此生再无憾事了。 覃浪还以为覃霄是走出去拿什么东西就要回来呢,听到厨房门口赫然有脚步声走近,他不由微笑回头唤道:“宁宁……” 笑容僵住了,竟然是覃山海。 “大,先生……”覃浪舌头打了个结。 覃山海没有应,臭着个脸走进去。 见他气势汹汹直奔炖锅而去,覃浪本能腾开位置,将掌勺的位置让他,他果然就主宰了那灶台。 覃浪还记得小时候常苏叔叔当大厨的样子,那气势赫然厨房就是世界,他于厨房中一站就占领了全世界的架势在大先生身上展露无疑,这让覃浪目瞪口呆,对覃山海越发佩服起来。 什么时候,大先生的专长已经不是弹古筝了呢?当大厨俨然比当古筝大师还来得有气势。 覃浪真想给覃山海鼓掌或献花,但所有的动作到最后都化为看得呆呆。 覃山海扭过头开始教训覃浪,不过和覃霄、李梦瑶皆无关,竟然都是指教他厨下之事。所以大先生过去指点他筝艺,如今指点他厨艺,这是—— 覃山海给覃浪提了一大堆熬汤技艺很差如何改进的意见之后,“哼”的一声傲娇离去,留下覃浪一个人在厨房里凌乱。 大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覃浪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欣喜若狂。 覃山海从厨房出来便看见了覃小津。 父子从前不睦,针尖对麦芒,自从覃山海做了换心手术,父子冰释前嫌之后,几十年来两人从未冷眼,最近覃山海却和覃小津冷战,自然是为了覃浪覃霄的事情。 此刻,覃小津在厨房外对厨房内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也欣喜于父亲的态度。 果然父亲的心脏好好的,没有因此晕倒或一命呜呼都是有原因的。父亲心中分明是接纳覃浪的,只是碍于李梦瑶没有表露出来,或许父亲对覃浪的接纳是潜意识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覃山海看见覃小津先是一愣,继而脸色又板着离开,覃小津急忙跟上。 覃家别墅的大花园景致极好,不亚于一个小型植物园,只不过身为覃家的主人,大有“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的感觉,并不珍惜,平常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并没有好好停留观瞻。 覃山海知道覃小津跟在后头越发加紧了脚步,而覃小津只管在后面闷头跟着,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跟,父子俩沿着覃家别墅花园仿佛在做快走运动,直到覃小津叫道:“爸——” 覃山海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有点喘的儿子。 他的儿子已经年过半百,两鬓也赫然有了些丝银发。 “爸,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过五十岁了,你想要了我的命啊?” 覃小津说着先行抢占了那秋千架。 覃山海哭笑不得:“我七十好几了都不嫌累,你——” “我又没有像你一样换了一颗好心脏。” 嘿,明明是他的弱项,怎么听在自家儿子的耳朵里还成了他的长处,要被人妒忌和攀比呢? 覃山海没好气往覃小津旁边挤了挤,父子俩一起并肩坐在秋千上。 “你起来给我推秋千!”覃山海没好气,带点小孩子气的胡闹。 “不要,你是父亲你替我推!” 遇到一个比自己更无赖的儿子,覃山海很无奈,又好气有好笑。 两人就在秋千架上僵持着。 最后还是覃小津打破沉默:“所以我们两个其实很像,对同一件事我们一定都持着相同的态度。” 第七十六章 你来我往 覃小津此言一出,覃山海心头咚咚一跳,他知道覃小津要说什么,覃小津却又没有挑破,而是远远地道来: “从前,你深爱我妈,却得不到她对你相同的爱,你大半生活在痛苦中,人生幸事不多,两情相悦算是其中一种吧,两情相悦若能修成正果又是幸运中的幸运,你我都知道这种幸运来之不易,不应该再去人为的阻挠,人生短短数十载,又有几人能活到百岁?尤其是爸,你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更加知道活着珍贵,幸福地活着尤其难能可贵,覃浪和覃霄都是覃家的好孩子,如果能让他们幸福地活着,我知道爸和我一样愿意替他们去承担那些不好的舆论、非议……” 不远处,覃浪用托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听到覃小津那番话,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覃山海没有回应覃小津,但他扭头对站在不远处的覃浪说道:“还不把汤端过来,是要让我喝冷汤吗?明知道我心脏不好。” 覃浪闻言一愣,又看见覃小津冲他挤眉弄眼,他这才回神,惊喜上前,整个人激动得手脚发抖。 覃霄到了医院,覃汉就将病房和李梦瑶全权交给她,覃霄冲走向门口的覃汉拼命使眼色表示她害怕啊没底气啊,让覃汉留下来陪她,然而覃汉绝情地离开了。 病房门一关,覃霄只好站直立正又垂头站直李梦瑶面前。 李梦瑶坐在病床边看着女儿窝窝囊囊的样子,劈头就是一句:“我是不会同意的。” “哦。” 竟然没有求情,也没有据理力争,这让李梦瑶很不爽,东骂来西骂去,最后骂到她住院覃霄这个亲身女儿竟然没有来医院“侍疾”。 “白眼狼,你小时候生病我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你的?”李梦瑶郁闷不平。 覃霄小声嘟哝:“这些事不都是保姆做的吗?” “你——”李梦瑶差点昏倒。 覃霄急忙扶住她,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揉胸,说道:“你看你看,我来了最怕你这样,我来了不就是怕你看见我会又病倒吗?妈,我想要爱情,也想要母爱啊,你就不能爱我一些吗?非要这样逼我?” 覃霄说着抱住李梦瑶又是撒娇又是哭泣。 李梦瑶一下心软,虽然心里还是很气很气,也不可能答应覃霄和覃浪在一起,但终究没有将覃霄再推开,反而将她搂进怀里,柔肠百折半打半拍着她的背,嘴里喃喃:“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哦?” “有妈妈在,有妈妈爱我,宁宁为什么要懂事吗?” “都是我把你给宠坏了。” …… …… 大花赵美好怀孕的消息于下半夜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一大早醒来刷微博刷各种app的人们看与不看都要看到这个新闻,于是第二天才过完半日,这件事已经家喻户晓。 覃思还在片场,萧占就接到了向清打来的电话,他们在京里的工作室已经被石峰的人光顾过了。他们怀疑赵美好怀孕的消息是我们工作室放出去的。向清在电话急急向萧占汇报。 萧占道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看起来赵美好与石峰去医院妇产科检查的新闻并不是两个人自己炒作,而是真的,显然两个人并不想让媒体和公众知道这件事,所以难道赵美好是去d胎的? 而显然他和覃思那天在医院的事也被赵美好和石峰的人知道了,既然他们误会,接下来会不会报复? 萧占将这些都思考了一遍,等覃思下戏的时候,他脸色有些凝重,但并没有把这些情况和覃思讲,不想影响她拍戏的心情。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演好作品,诠释好作品,永远是最重要的,是立足演艺圈的根本。 覃思下一场戏还没下戏,向清又从京里来了电话,告诉萧占,她已经查到赵美好和石峰一方进一步的动作,他们果然要开始报复覃思,刚好张之匀被王院长的人打伤,王院长又被覃思送去警察局的事情够他们栽赃几天几夜的,也算是授人以柄。 正在萧占心神不宁想着对策的时候,覃浪就给他发了视频、照片过来。 真是及时雨,大概覃浪也看到了赵美好的新闻,也知道了覃思的处境,关键时刻还是亲哥哥给力。 萧占立马把覃浪发来的视频、照片等转发给向清,向清何等精明,立马知道如何对付赵美好与石峰,她没有谈判,而是直接将素材给了娱记,顿时,比赵美好怀孕更炸裂的新闻是赵美好出轨、赵美好劈腿…… 一时之间,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网友的嘴向来都是尖酸刻薄的,对女明星的裙下之事乐此不疲,更乐于看被戴绿帽子的男明星笑话,赵美好与石峰两方工作室几乎被舆论裹挟着到了发分手声明的地步。 一时之间,声名狼藉,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事业受阻,各种代言因为赵美好成为污点艺人而提出解约,正在谈的项目也纷纷变成飞走的鸭子。 从新闻来看,石峰虽然是受害一方,但被戴绿帽的角色总归不光彩,石峰的事业也受到很大影响,赵美好与石峰当初公布恋情时有多风光,现下就有多狼狈多灰头土脸。 这一切曾经历什么,覃思浑然不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正为她的星途保驾护航。 她终于杀青了一部古装大剧,距离下一部时装剧进组还有两三天时间,恰逢张之匀和李眉的越剧演出,她便买了票去剧院捧场。 知道萧占不喜她与张之匀再有接触,所以覃思并没有让萧占知道自己这一行程。她全副武装,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墨镜,浑身上下就露了一双眼睛,坐在剧院里热情的戏迷中央到底有些格格不入。 演出结束,听着戏迷们在台下高呼“张帅”,覃思看着舞台上谢幕的还带着戏装的男人露出了笑容,不过笑容被口罩遮了个严严实实,就只看见一双弯弯的眼睛。 覃思原本想偷偷地来偷偷地走,并不叫张之匀知晓,但当她走出剧院后门就看见张之匀站在那里等她。 戏服已经换下,但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干净。 “浪花,为什么不告诉师哥?”张之匀含笑问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师哥,你怎么发现我的?”覃思欣喜迎上去。 第七十七章 情窦 夜色里的西湖恬静美好,灯光将远山、湖水、亭台楼阁都映照得朦朦胧胧,缥缈神秘。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一对男女。 沿着西湖的石廊,张之匀与覃思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胸口似乎又有千言万语在翻涌,却化为沉默。 不停前行,气氛不停变得微妙。 覃思用余光瞥向身边的人,她的师哥着着古风长袍,是个美好的古风男子,这么美好的人有那么不美好的婚姻经历,让他身上更有了惹人怜爱的气质。 覃思大概是思绪飘飞,想得过多了,胸口一直有酸酸甜甜的情愫的翻滚,以至于她不注意脚下,突然绊了一跤,好在张之匀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这其实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接触。 小时候,跟着各自的师父学艺的时候,他也曾拉过她的手,却并没有此刻的感受,那时是两小无猜的单纯纯粹,而现在,似乎是长大以后的烦恼拌入其中—— “师哥——”在张之匀扶她站稳,要将手抽回去的时候,覃思本能抓住了他的手,张之匀微微讶然看向覃思,年轻姑娘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张之匀是越剧名角,在台上演惯了才子佳人,哪里会不懂男女情爱之事? 他一眼就从覃思眼底看出了爱意倾慕,那是属于爱情的目光。 张之匀对覃思呢? 有时候明明相熟的两个人,可能接触的九十九天都不会发生爱情,但在突然的第一百天,爱情就来了。 张之匀为自己心口那掠过的一抹属于爱情的悸痛感觉又惊异又了然。 过去,他有婚姻有妻子,对王丽娟以外的女人都不能往心里去,现在不一样了,他恢复了单身,就像心房原本上的一把锁被打开了,拿走了,门是虚掩的,有什么风吹来,门就轻易被吹开了,何况这是这样一缕如沐春天的风。 张之匀的手在覃思的手中被握住了,而几秒之后,他的手就反握住了她的。 手上突然传来的被握住的力道,让覃思的心头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是被爱的感觉。 她的爱情得到了回应。 覃思怀着雀跃的心情抬头,张之匀的吻就落了下来…… …… …… 陷入恋爱中的人每一天脸上都带着甜蜜的笑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小美好里,作为与覃思朝夕相处的人,萧占已经明显觉察到覃思的反常。 他与小助理美松交流了一下,美松是个缺根筋的大条姑娘,并不觉得覃思有什么异常。萧占又不能在覃思跟前戳破什么,思来想去,这麻烦事只能和白荷吐一吐苦水。 覃小津白天参加了一场活动,连带着应酬,直到深夜才到家,而白荷居然没有睡觉。 几十年夫妻下来,俩人早已是老夫老妻,不可能是丈夫不在家就睡不着的年轻女人了,甚至,白荷常嫌覃小津在身边聒噪腻歪,所以但凡他不在身边她都自由自在睡得尤其香甜。 对于今天的反常,覃小津很意外。 而白荷要和他说的事更让他意外:覃思貌似恋爱了。 “是谁?”覃小津本能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千万不要再是石峰那种混蛋了,覃思一向眼光不好。 白荷摇头,萧占天天和覃思在一起尚且不知道,何况是他们? 覃思进军娱乐圈这些年,说到底他们夫妻两个对这个孩子并不了解,疏于关心,很多小道消息都是从网络上听来看来的,网上的事哪有百分百真实的? “你直接问浪花。”覃小津简单粗暴的想法。 “问过了,浪花不承认。” 于是,覃小津便认为会不会是萧占神经过敏了,或者他就是找个借口和白荷说话。白荷不免翻白眼,都老夫老妻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覃小津还是不改吃醋本色。 玩笑归玩笑,夫妻俩都开始窥探起覃思的生活来,然而覃思的朋友圈跟老干部一样是不发东西的,即便是微博也由公司的专人打理,想要从中寻到私生活蛛丝马迹简直不可能。 而彼时,夫妻俩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以照顾李梦瑶为由一直留在云城的覃汉亦是一副陷入爱情的模样,走路时做事时脸上都带着傻笑。 白荷是言情剧作家,最为敏感,对于覃汉脸上那水光潋滟的傻笑一见便知端倪,知道他是堕入情网。 两人从窥测覃思渐渐转移注意力去窥探覃汉,窥探覃汉就相对容易得多,很快夫妻二人就发现了覃汉喜欢覃思这件事。 如果没有覃浪和覃霄“珠玉在前”,乍一得知秘密的覃小津白荷夫妻俩估计能瞬间昏过去或者气吐血,但毕竟狗血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所以夫妻俩已经很淡定了。 既然能接受覃浪和覃霄,为什么不能接受覃汉和覃思?敢情,肥水不流外人田到了覃家别墅便有了生动写照。 既然覃汉喜欢覃思,你们覃思呢? 萧占不是说覃思陷入爱河了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了吗? 白荷、覃小津夫妻俩立即一副“果然如此”“早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我们法眼”的了然,在覃汉跟前老是一副看穿了他的神秘兮兮又深不可测的笑容,而对覃思则是时不时发些奇奇怪怪的留言过去,搞得覃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占那边,白荷更是以“破案”了的姿态告诉他覃汉和覃思的恋情,萧占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好找覃思挑破,毕竟覃浪和覃霄还未得到李梦瑶的认可,这时候问了覃思也不会承认的。 而覃思就在萧占的眼皮子底下与张之匀三天两头幽会,大概是因为不为人知,藏着掖着,便让两人的恋情很快便如火如荼了。 覃汉那边眼见着李梦瑶渐渐松动,只觉自己的春天也要临近,分外殷勤地在一旁造势,李梦瑶终于拗不过多方说客,最终对覃浪和覃霄的事点了头。 李梦瑶当着众人的面对着覃浪和覃霄这对小情侣点下头的那一刻,覃汉的心早就飞出了天外。 他兴奋得忘乎所以,等众人散去,立即就来找李梦瑶坦陈自己对覃思的心意,这一次李梦瑶没有昏倒,她已经被打过强心针了,麻木了。 说起来,覃浪和覃霄,覃汉和覃思,他们的性质是一样的,一旦接受了一对,另一对就没有什么争议了。 但李梦瑶还是觉得一腔苦楚,好在有覃山海安慰她。 而得到父母首肯的覃汉,第一时间飞回江南,他要找覃思正式表白。 第七十八章 跌落梦境 覃汉觉得自己比覃浪更高一筹,他是在排除万难的情况下,才向覃思表白的。 他没有让覃思陷入覃霄的窘境。 他是万事俱备只欠表白。 覃汉满怀激动,飞机一落地,就先回家打理个人形象,他要以最帅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出现在覃思面前。 覃思今天下戏要在晚上八点后,这对于覃汉来说也是刚刚好。他可以好好休整一下,睡个觉,然后元气满满起来去向他心目中的女神告白。 我晚上有话对你说。 这么巧,我晚上也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覃汉看着覃思的回复,整颗心都在雀跃。 果然是心有灵犀吗?难道今天,浪花也打算向他表白? 覃汉看着手机屏幕上覃思的美照,然后将美照紧紧贴在自己心口,美美地进入梦乡。 萧占已经送回了最前方最新报道:貌似两个孩子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这让白荷和覃小津也不免又激动又紧张,让萧占密切关注前方动态,最好实时直播,于是萧占得令埋伏好,准备着和白荷连线,让她和覃小津第一时间掌握现场动态。 三个人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和谐,彼此都觉得彼此疯了。 覃汉在闹钟的准点呼叫里醒来,窗外已是夜色沉沉。他起床洗漱更衣,朝气蓬勃,帅气满满地出门去,覃思已经发来约会的地点,那是西湖边的茶楼餐厅。 东方茶楼特有的古韵古风让夜晚显得尤为美妙。 覃汉站在茶餐厅门口,整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走进这里,他将通往人间另一个美妙的境地。 手机铃声响起,是覃思打来的。 “我已经到楼下了。”覃汉接了电话,发出愉快、难掩激动紧张的声音。 茶楼雅间里,覃思对张之匀甜美一笑,说道:“阳阳马上就到了。” “你当真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师弟?”张之匀看着覃思,眼里全是宠溺、爱意。 覃思点点头:“这事瞒着别人可以,但是阳阳得分享,无论怎么说,阳阳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在覃思心目中,覃汉就是她的好朋友,他们年龄就差了几岁算是同辈人,根本不是什么叔叔和侄女,何况阳阳的性格和她很像,覃思觉得她与覃汉之间常常是臭味相投,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成长小秘密。 她喜欢阳阳,是朋友间的喜欢,亲人间的喜欢,和男女爱情无关。 她对覃汉,从来没有往男女情爱上想。 “好,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谢谢浪花没有把我捂着。”张之匀是幸福的,一副完全坠入爱河的模样。 “再好的东西,捂着也会不新鲜的,美好的东西总要有人一起欣赏啊,你如果是丑媳妇,那就让阳阳当第一个公婆好了。”覃思回望着张之匀,眼里全是波光。 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师哥这么好看呢? 在覃思的注目下,张之匀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一下。 低头抬头的一瞬间,电光石火,站在门口的人彻底呆愣住。 有一种被打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那些站在云端上的喜悦有多浓烈,跌下云端摔得粉身碎骨的疼痛就有多浓烈。 覃汉已经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了,覃思的呼唤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 “阳阳——”覃思站起来,“你怎么傻站在那里?进来啊!”覃思招手。 张之匀也站起来招手。 两个人连招手的姿势、角度、频率都是情侣款。 覃汉内心醋海翻波。 覃汉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脚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是覃思和张之匀一起从位置上起身将他架进去架到位置上坐下的。 昏昏沉沉,回神时已经坐在了覃思和张之匀对面。 覃汉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才发现两人穿的是情侣款,脸上露出情侣才有的笑容,连带着雅间内的一切,摆设、桌椅、吃食、灯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充满暧昧粉红的气息。 覃汉视线迷乱,头痛欲裂,脸色煞白…… “阳阳,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覃思的手伸过来轻轻抚在他额头上,柔软的,温暖的,有许多酸涩的液体就要冲出眼眶。 覃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覃思的手掌之下移开,他哑着声说:“没,没有。” “就是嘛,一个大男人,年轻力壮的,怎么可能生病?”覃思笑吟吟的,像一朵蘸着阳光的浪花,亮晶晶,那么耀眼。 “既然没有生病,那就说事吧,”覃思这朵浪花像在海面上跳跃,阳光里跳跃,跳得覃汉眼花缭乱,“你不是说有话对我说?是什么喜事啊?” 覃汉的喉结艰难上下移动,在覃思期待的眼神里,哑声说出两个字:“没事。” “所以你就是为了诳我请客吗?”覃思嗔怪。 覃思说话的时候,张之匀始终安静坐她旁边,像一个得体端庄又赏心悦目的摆设。 但是覃汉眼中,张之匀是那么扎眼。 他往日里最崇拜的敬重的师哥,瞬间变得这么扎眼。 覃汉心头涌起的敌意几乎要掩藏不住。 “既然你没有喜事要分享,那就轮到我和你说一件喜事吧,”覃思笑眯眯笑眯眯从桌子底下抬起自己的手,她的手正与张之匀的手十指相扣—— 覃汉只觉眼前一黑。 我们在一起了。 这是个秘密。 暂时不告诉别人,我只同你分享哦。 阳阳,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兄弟。 你要为我们保密啊。 明明只有覃思一人声音,耳边却乱哄哄,眼前覃思的笑容张之匀的笑容在灯光里模糊一片,覃汉只听见自己冰凉凉的声音:“浪花,我是你叔叔,什么好兄弟,不要乱了辈分。” 覃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茶楼的。 脚踩棉花,晕头转向。 明明是茶楼,他却喝了很多酒很多酒。 他从茶楼出来,一个人孤零零的,不让覃思和张之匀送他,因为他再也装不了了,眼泪夺眶而出。 那都是喝下去的酒精挥发出来的。 他哭着,捧着头蹲下,哭到啜泣,哭到栽倒。 他醉了,所以昏睡过去—— 第七十九章 是爱情也是选择 萧占小跑着追过去,但又停住了脚步。 夜色中,灯光里,一个年轻女孩子停在覃汉身边,她很高挑,哪怕远远地看,也知道是个大美人。她蹲下身,将覃汉从地上搀扶起来,覃汉被她唤醒了,将手搭在她肩头,跟着她起身,跟着她上了一辆计程车离开。 看起来覃汉认识那姑娘。 其实,萧占也认识,虽然并不能确认,但只依稀觉得那姑娘眼熟,像是覃浪的女朋友,不,前女友。 好在,萧占已经拍下了覃汉被带走的一幕发给了白荷,得到了确认的答案,那姑娘是覃浪的前女友董静怡。 董静怡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南?她和覃汉认识?她带走覃汉,安不安全? 萧占挺担心的,但白荷很快回复过来说,既然覃汉是被董静怡带走那就没事。 有事也追不回来了,带都带走了。 萧占回头看夜色里灯光闪烁的茶楼,张之匀先出来了,隔了许久覃思才出来,包裹严实,全副武装。 萧占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蛮好,没有谈恋爱谈昏头,还懂得低调,不像当年和石峰的恋情轰轰烈烈,恨不能叫天下人知道。 覃思正埋头走着,猛然见前面地上多了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她一怔,抬头赫然见萧占站在眼前。 “萧,叔叔……” 覃思在萧占又是慈爱又是责备的眼神里发出一声嘟哝,就被萧占一把拉走,塞进了路边的小车里。 关于覃汉暗恋覃思的事,萧占并没有向覃思说出来,他不想给覃思压力。作为艺人,恋爱已经是很有压力一件事了,他不想覃思再背负对覃汉的亏欠感,那样压力更大。 带着覃思直接回了剧组的酒店。 覃思有的时候是去李梦瑶和覃山海的别墅住的,但是现在显然不适合再住在那里了。 “为什么不送我去别墅……” “你是剧组人员,住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才方便,你要守规矩。”萧占严肃地打断了覃思。 因为突然在茶楼外看见了萧占,覃思知道他多半是发现了她和张之匀的事,所以此刻很是心虚,在萧占跟前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乖巧,一路无话到了酒店。 到了酒店套房,萧占就去小厨房给覃思煮点心,覃思站在客厅里怯怯说道,我刚刚在茶楼都吃饱了。 “吃了多少卡路里?我给你煮点解腻的茶。” 不多时,萧占就端了热腾腾的茶出来,覃思老老实实捧过去喝了,要是之前她非叫嚣着太苦了难吃难以下咽。 吃完喝完,老老实实坐沙发上,眼巴巴看着萧占,等他训话。 覃思的性子从来都是动如脱兔,她是搞怪的,像精灵一样,只有和石峰分手的那段日子才消沉过,现在这样识相老实,很让萧占意外,但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萧占在她对面坐下,满含慈爱道一句:“我们的浪花长大了。” 没有批评,反而是表扬吗? 覃思一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是个好看可爱的女孩子。 见覃思一脸受宠若惊,萧占微微笑着,说道:“我本来并不赞同你恋爱,但是不趁年轻谈恋爱,到老了就没滋味了……” “不会啊,萧叔叔,我觉得爱情是不分年龄的,无论哪个年龄段的人都拥有追求爱情的权力。” 萧占默了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这次处理恋情的方式有进步,成熟了,长大了,我很满意,我只希望你再接再厉。” 竟然没有被批评,而只是得到善意提醒,覃思很感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占说道:“你恋爱的对象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是张之匀,你知道一旦公开要面临什么——” 之前张之匀离婚,覃思就被卷入风波,对她的事业造成了很大影响,如果不是萧占和向清妙手回春,覃思现在应该已经滚出娱乐圈了吧?虽然之前的风波被摆平,已经还覃思清白,一切都是误会,但现在覃思和张之匀恋爱消息一旦传出,路人会做怎样的联想,不用萧占说,覃思也知道其中利害。 没有人会再相信覃思的清白,所有人会将之前翻过的旧账重新翻出来,她覃思一辈子都会被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别说演艺事业了,就是以后做人也会被人家戳脊梁骨。 原本明晃晃笑容油彩一样流淌在面颊上的女孩子,突然笑容就残了,萧占知道覃思已经想到了什么。 “所以,我建议你要及早结束这段恋情,以免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萧占收敛了先前和蔼可亲的笑容,从未有过的严肃。 所以并没有什么纵容,每一句鼓励和夸赞都是以退为进,为了最后的意见。 萧占满脸都写着“分手”两个字,覃思的心沉入谷底。 萧叔叔是为她好,她知道,她不能任性她也知道,除非—— “除非你不要你的事业了,浪花,摆在你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爱情和事业,你选择哪一个。” 爱情和事业,张之匀和当演员,她到底更爱哪一个。 “你长大了,成熟了,要学会做选择。”萧占平静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留给覃思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 …… …… 覃家别墅里,覃小津和白荷面面相觑。 萧占传回来的消息信息量太大,令两个人都有些呆呆的,覃思恋爱了,对象并不是覃汉,是张之匀,这似乎比和覃汉恋爱还要让人措手不及。 “浪花这孩子就是任性。”白荷皱眉嘟哝一句。 覃小津却道:“萧占不是说了吗?浪花长大了,这次处理得很好。” “如果真的长大了,根本不该让这段爱情发生。”白荷面色沉重,作为已经在演艺圈写出很多热播剧的知名编剧,白荷更知道覃思和张之匀谈恋爱会面临怎样的风险。 “其实,如果浪花心目中真的很看中这段恋情,为它牺牲了事业也无不可。”覃小津还是那个爱情至上津,“不演戏也可以干别的工作啊,从娱乐圈隐退,和张之匀一起搭档演越剧不也是条出路吗?” 可惜,白荷知道,覃思不是覃小津,她不会这样选择的,她那么喜欢演戏,不会放弃演艺事业,而爱情,白荷也保不准覃思会轻易舍弃吗。 第八十章 负责 覃汉睁开眼睛发现是熟悉的房间和摆设,他在自己别墅家的房间里。 覃汉挣扎着坐起来,昨夜喝了很多酒,头很重很痛。 他使劲甩了甩头,昨夜的片段就断断续续拼接了起来:他去了茶楼,目睹了覃思和张之匀的吻,覃思和他分享了他的爱情,她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瞒得过别人但不能瞒你。 他全程目睹自己的心上人与自己的师哥携手坠入爱河,心痛如绞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他一杯又一杯酒灌下去,嘴里不肯说一个祝福的字,心里有汩汩的血液流淌出来。 他那么失态,可是覃思一点儿也觉察不出来,因为她的目光心思全都不在他身上,她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师哥—— 他只以为他的师哥是他事业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只要他师哥在,他就很难上位,很难在一台剧里演主角,不料情场上也是。 他的师哥抢走了他的女主角—— 他太痛太苦了,他醉醺醺出了茶楼,昏倒在路边,就让他醉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吧,他不要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一直作为奋斗榜样的师哥夺走了他的心上人—— 可是是谁唤醒了他,是谁将他从痛苦中唤醒,他睁开眼便看见了董静怡。 就是眼前这张脸,董静怡此刻赫然站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覃汉从床上跌跌撞撞下来,宿醉还没有醒清楚,酒精还没有散干净,人还是懵的,脚还是软的,脚步也还是虚的。 在他要摔倒的时候,董静怡扶了他一把。 “是你自己带我回家的,你忘了吗?” 覃汉想起来,的确是他让她送他回家的,但是他要问的是:“你怎么在江南?” “来江南演出,我是古筝演奏家,天南地北,飞来飞去的演出,很奇怪吗?” 的确不足为奇。 “谢谢你。”无论如何都要谢谢董静怡送他回家,一个人醉倒在路边,哪怕是男孩子,也是危险的。覃汉并不知道就算董静怡没有及时出现,还有萧占会来捡尸,董静怡不过是凑巧快了一步。 但是董静怡却说:“谢谢?你应该跟我说的是,对不起。” 啊? 覃汉惊讶张大了口。 “你当真忘记昨晚的事了吗?还是做过了不认?”董静怡阴阳怪气,脸上还带着嘲笑,这让覃汉的醉意顿时醒了不少。 他盯着董静怡咀嚼着她言下之意,忽然发现董静怡是穿着睡衣的,且是穿着他的睡衣,这让他差点惊跳起来。 “你能开门见山地说吗?”覃汉心跳加速,血液都往脑门儿上涌,整个人也热了起来。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董静怡倒是磊落,“昨晚你喝醉了,所以你对我……” “不可能,我喝醉了,怎么还可能……”覃汉心头一滞,他使劲甩头否认,可是越是甩头,昨晚的片段就越多地涌到他面前来:董静怡那好看的脸在他面前就像曼妙的花朵,红唇就像诱人的花瓣,吸一口能吸出许多芳香甜馨的花汁。 他喝了很多酒,他太渴了,他要喝水,于是他就拼命吸着那花汁,如饮甘泉。 花汁好甜,完全不能满足他,他不但渴了还饿了,他嚼了花茎,他像摧花狂魔蹂躏了整枝花朵—— 他喝了很多酒,酒精将他温柔的本性消磨干净,他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醉鬼。 看着眼前的董静怡,覃汉惊出了一声冷汗,满口“你,我”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最后他冷静下来,像偃旗息鼓的气球,吃瘪地垂着头:“如果你要去告我,我会承担责任的,坐牢也好,赔偿也好,我都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酒能乱性,果然是真的。 覃汉这样说完,反而解脱了。 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或许牢里是个逃避的地方。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告你什么?告你全程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吗?”董静怡嘲讽看着覃汉。 覃汉原本放下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 “告你把我当做另外一个人的替身?”董静怡走去倒水,“我没那么不讲道理,你喝醉了,我是清醒的,你对我做的事如果我不同意就会拒绝,但是我没有拒绝,说明我是同意的,既然同意,告你什么?” 董静怡将一杯水递给覃汉,覃汉一愣,但还是乖乖接过来喝了。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这么骇人的事情,在董静怡跟前,覃汉完全失去了底气,只剩就范,现在就算是董静怡指着一个楼让他跳他也会跳下去。 覃汉刚闷头喝水,就听董静怡凉凉说道:“你要负责并不需要坐牢,也可以娶我啊。” 咳咳,覃汉一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 …… 白荷和覃小津越想越不是滋味,两人很想和覃思聊一聊,可是关于这孩子,似乎她更听萧占的话,且萧占让他们别管,覃思万事有他。 担心覃思,不如担心覃汉。 是啊,那个暗恋覃思这么久,一直默默守护他们女儿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腔热忱奔着表白而去,却最终表白不成,还看了一场心上人与别的男人的甜蜜,他怎么样了? 覃小津给覃汉打电话,“阳阳,你还好吗?” 覃小津作为大哥在电话里报以最真诚的关怀。 覃汉苦笑,大哥之所以这样问,想必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无所谓了,“我很好,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 重磅消息炸得覃小津外焦里嫩,一如当年他突然将两本结婚证摆在他父亲覃山海面前一样。 对,他这个比弟弟大了三十岁的大哥的确像父亲一样操碎了心。 他与他弟弟说到底因为年龄关系是有代沟的。 “阳阳,你怎么突然要结婚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阳阳,婚姻不是儿戏,还是要三思而行……” “大哥,你当年听说也是闪婚,不也很幸福吗?” 覃小津被覃汉噎了一句,只能吞吞口水,生涩问一句新娘子是谁? “董静怡。” 好吧,手机从覃小津手里掉落地板,屏幕被摔坏了。 白荷一看覃小津的样子,惊呼:“阳阳是不是想不开要要——” “不是自杀,是结婚。”覃小津捡起地上的手机,看着裂开的手机屏幕苦笑。 第八十一章 辞职 “我考虑好了,我同意你的条件。”覃汉出现在董静怡面前。 董静怡一直坐在覃汉家客厅里看电视,听到覃汉的话,她拿遥控器关了电视,站起来看着覃汉。 因为宿醉,还因为宿醉后的放纵,他看起来很憔悴,与从前董静怡见到他时那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样子判若两人,像一个萎靡的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经历了最亲密的接触,对于覃汉的憔悴,董静怡竟有些不是滋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董静怡问。 覃汉点头:“知道,你是为了忘记覃浪。” 结束和忘记一段感情,最有效率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你不知道,我是为了报复覃浪。 董静怡在心里说着。 面上,她说道:“那你还愿意答应我的提议?” “因为我也需要忘记……” 忘记那个他嘴里梦里与别的女人亲密接触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喊着的人? 董静怡自嘲笑笑:“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 “天生一对。”覃汉接着她的话,说道。 这突然冒出来的天生一对的人让覃家人跌破眼镜。 覃汉先将董静怡拉近了覃家的家人群,并直接在群里晒出了两人的亲密合照。 确切地说,是一组婚纱照。 美轮美奂的婚纱照,一对璧人,天生一对,情侣戒更是亮瞎每个人的眼睛。 覃思正和张之匀约会,覃思照例包裹严实,不过留了个嘴巴喝奶茶,浓浓夜色中,乍然看到手机上跳出那张覃汉和董静怡的婚纱照,她口里的奶茶直接喷了出来。 张之匀是个随身携带手帕的气质如兰的男子,他用他雪白的帕子替覃思擦拭奶茶渍,覃思将将手机递给他,“你看,阳阳和董静怡——” “师哥你知道董静怡吗?就是我哥的前女友,如果我哥不是因为覃霄,就要和她订婚了,她差点成为我的嫂子,现在成为了我的——婶婶!” 光喊着这个称呼,覃思都觉心惊肉跳,不可思议。 而张之匀告诉了她一个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消息——覃汉辞职了。 “什么?”幸好此刻覃思口里没有含着奶茶,否则非喷张之匀一脸不可,“为什么啊?” “我也是听李眉说的。” 张之匀已经从江南越剧院辞职,覃汉的人事关系还在江南越剧院,对于江南越剧院那边的事情张之匀消息并不灵敏,但李眉不同,李眉对这些消息更灵通。 江南越剧院是多少唱越剧的年轻人向往之地,能入编不是一般的殊荣,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张之匀若不是万不得已,因为和王丽娟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也不会提出辞职。 张之匀是越剧名家,离开了越剧院,还有能力另起炉灶,喜欢他的戏迷自然会继续追随他,覃汉就不同了,他是青年演员,还没有自己庞大的粉丝群,离开江南越剧院,除非是去民营越剧团,否则很难有出路,而民营越剧团都是在乡间演出,条件清苦,也不适合覃汉这种出身的贵公子。 覃汉吃不了这种苦。 那么覃汉辞职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不想唱越剧了吗? “你不想唱越剧啦?”覃思抽了个空逮着覃汉,劈头盖脸就问了这句话。 彼时,董静怡不在覃汉身边。 其实,两人确定了要结婚这件事后,董静怡就飞回云城去了,既然要结婚,董家也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的。 对于董家二老来说,嫁给覃汉,还更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嫁进古筝世家,对于一个弹古筝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以后在艺术道路上会有更好的加持,而覃浪毕竟不是亲出,覃汉反而是。在这个亲疏远近有别的社会中,董家二老不能免俗,他们对覃汉这个女婿比对覃浪满意得多。 看到覃思,覃汉那么心虚。 他之所以决定和董静怡结婚,就是为了给自己建一座堡垒,这座堡垒必须是绝缘体,让他对覃思再也不能来电。然而覃思站在面前,他的堡垒就冰封瓦解,哐当一声碎成渣渣。 覃汉没有回答覃思的问题,而是跑去浴室里。 将自己锁进浴室,覃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开始痛哭流涕,只能让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给自己的哭泣做掩饰。 覃思站在门外拍门,喊着“阳阳”“覃汉”,你怎么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覃汉拍了下水龙头,将自己的手拍疼,他双手掬水拼命往脸上洒去,最后他只能冲进淋浴房,打开花洒,让自己置身水雾里。 冰凉的水浇了一头一脸,直到让自己整个身心都麻木了。 浴室的门终于打开,覃汉浑身湿漉漉出现在覃思面前,覃思骂了句“你要是啊!”赶紧给他找来浴巾擦拭。 覃思一边像保姆一样干着这些,一边骂骂咧咧,“我是大明星,你居然让大明星给你干这些,你这臭小子,你是不是找死?你是哪根筋抽风了?” 覃思边骂边用浴巾打覃汉。 可不是疯了吗?结婚,辞职,两件事都很疯狂。 “你当初为什么要唱越剧,你是因为热爱,所以你出生古筝世家都不弹古筝了,你和我不一样,我不是覃家的人,我身上没有使命感,而你呢?你是覃家的人,我爸之外就是你,你是大先生的儿子,你不弹古筝,你要唱戏,是因为热爱,大先生为了支持你的决定他不得不忍痛说服自己,你知道他有多难?” “你现在突然辞职,你以为你是张之匀吗?他辞职是逼上梁山,他可以另起炉灶,你可以吗?” 他不要听到这个名字! 他猛地抓住了覃思的肩膀,将她逼到了墙上。 他的眼睛血红的,情绪激动。 “不要提到这个名字!”他吼叫着。 覃思被吓到了。 覃汉从来不这样。 看着覃思惊弓之鸟的样子,覃汉也冷静了些。 冷静下来就更痛苦。 他问:“为什么相比我结婚,你更关心的是我辞职?” …… …… 看到读者留言说我后期写得太叛逆了,不喜欢这样的剧情啥的,我觉得大家还记得之前的《蓝色生死恋》吗?我大概也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第八十二章 谈谈 新年第一天,忘记和大家说新年快乐了。祝读者们2021年,万事顺意,财源滚滚来。 …… …… 是啊,她原本更关心的是他结婚这件事。 “我是被你气昏头了!”覃思想要推开覃汉,可是覃汉像一头蛮牛,她推不开。 他的手上力道太重,几乎要把她肩膀捏碎,她忍着疼忍着眼泪说:“是啊,你又为什么突然要结婚?而且结婚对象是董静怡,你又不是不知道董静怡和我哥的关系……” 终于如他所愿关注他结婚这个话题,关注新娘子的人选。 覃汉心满意足放开覃思。 他的手颓然地从她肩膀两侧垂下去,像一个人断气的时候,一口气下去,再也上不来,死了。 “不能是董静怡,难道可以是——你?”覃汉的目光红通通湿漉漉火辣辣又冰凉凉的。 覃思抬手捶了他一下:“开什么玩笑?你是我叔叔,我是你侄女,我妈是你嫂子!” 覃汉呵呵哒,同样的困扰在覃浪和覃霄跟前为什么就没有呢?说到底就是不够爱,或者,根本没有爱情。 覃汉从覃思眼底看懂了,覃思对他没有爱情。 他是她的死党,伙伴,好哥们,唯独不是爱人。 覃汉走到沙发上躺下,跟死了一般。 “你走吧,”他说道,“我要结婚了,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我们之间要避嫌。” 覃思哭笑不得:“阳阳,你发神经啊?我是你什么人,你是我什么人?你说什么骚扰避嫌,真是莫名其妙!” 覃思是真的被气到了,扔下覃汉就走。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她是好心来关心他,结果,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肚子气。 覃思已经离开很久了,覃汉还是死人一样躺在沙发上,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 让他死掉吧,死掉就不痛苦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羡慕覃浪和覃霄,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不顾世俗人伦,不顾别人的看法和议论,为什么他就不能?他就不能像他们一样,遇到为了他奋不顾身的人? 我要将婚礼放在古筝小镇举行。 董静怡发了消息过来,覃汉回了一个字:好。 …… …… 覃家别墅,覃浪和覃霄默默避开了客厅里正热烈讨论覃汉、董静怡婚礼的众人,两人走到花园去散心。 虽然不再反对两人交往,但是举办婚礼,且是盛大的婚礼,他们两人就别想了。 李梦瑶说过,你们忍心覃家古筝世家招牌因为你们俩被糟践吗? 你们俩暗戳戳恋爱,能不领证就不领证,因为谁知道激情过后你们的爱情能坚持多久?就算你们情比金坚,我能忍受的也只是让你们暗戳戳领个证,仅此而已。 所以,他们的爱情也就是覃家内部知道的而已,绝不会放大到整个古筝圈,一旦举办婚礼,势必要邀请亲朋好友,邀请古筝界人士来参加,届时是接受大家的祝福,还是接受指指点点和非议? 无论如何,李梦瑶也接受不了这个。 李梦瑶尚且不能接受,覃湖、覃山海就能接受吗?他们是覃家人,一直受着良好家风,当年也没有坚决反对覃小津和白荷在一起都是因为他们的修养与大度,才会纵容这样的门不当户不对,如果覃小津是李梦瑶的孩子,李梦瑶是无论如何都会跳出来反对的。 但覃小津不是亲生的,她这个后妈没有权力这么做。 何况,她李梦瑶嫁进覃家的时候,覃小津和白荷早已板上钉钉,甚至她还是在两人的婚礼上与覃山海结缘的。 非亲生的,她管不了。 亲生的,她还管不了吗? 管得死死的。 治不了覃小津,可以治覃霄啊。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覃浪将覃霄搂进怀里,真诚和她道歉。 “不是,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覃霄在他怀里,也歉然说道。 听着他的心跳声,她的心无比宁静。 什么盛大的婚礼,什么外人的祝福,她都不稀罕,她从始至终,所求的,不过是覃浪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覃浪就可以娶董静怡,就可以在古筝小镇举办婚礼,接受古筝界人士以及所有人的祝福。 都是因为她,为了爱她,他失去了原本该有的荣光。 如果他坚持一辈子和她在一起,那他一辈子的婚恋都要暗戳戳见不得光。 覃家人做了让步,李梦瑶做了让步,虽然他们已为他们的爱情争取到了最好的局面,可是他们要承担的责任和附加条件也就越多。 “我不后悔,我只会感激。”覃浪笑了,笑声暖暖的。 “我也不后悔,我也只会感激。”覃霄抬起头,笑着看覃浪。 这就够了。 人活一辈子,被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不能遵从本心,即便得到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又怎样呢?他们二人是同一种人,都是爱情至上的人,因为爱情,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只是两个人心中并不能轻松,因为覃汉要和董静怡结婚了。 董静怡可是覃浪的前女友啊,她怎么会和覃汉搅和在一起呢? 两个人几乎心有灵犀做了一个决定。 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覃浪和覃霄,董静怡站在门内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是来向我秀恩爱的吗?”董静怡打开门冷嘲热讽一句,但很快又说道,“还是来接亲的?如果是接亲,就等婚礼那一天吧。”说着就要关门。 覃浪拦住了。 “静怡,我们谈谈。” “谈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前女友要结婚了,前男友跑到前女友家里要求谈谈,是要谈复合吗?” 董静怡的视线划过覃霄,嘲讽的意味更浓了:“大姑子你不阻止吗?他来跟你的准弟妹谈复合。” 覃霄是娇小姐,从未有过的好脾气,“静怡,你有气要报复,可以冲我冲覃浪,但是不要冲阳阳……” “报复?覃霄小姐,你太高估自己了,结婚这么美丽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报复呢?你们可以去问覃汉啊,他娶我是被逼的吗?” 自然是问过的,覃汉说,他喜欢董静怡很久了。 第八十三章 女儿 “我喜欢董静怡由来已久……”覃汉没说完,李梦瑶就掐断了视频电话。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她抚着起伏的心口,嘴里只嚷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覃山海过来搀扶她,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说道:“木已成舟,你这是何苦?” 李梦瑶的眼泪刷刷流下来,她知道最近自己好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一辈子丈夫好好安抚了她的更年期,让她年过半百都这么优雅,而儿女这讨债鬼终究将她的更年期重新摆上了日程。 再也没有那个优雅的李梦瑶了,只有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覃山海将一面镜子搬到她面前来,李梦瑶一瞧见镜中人,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忙挥手:“快拿走!快拿走!” 覃山海听话地搬走镜子。 “你也知道你最近惨不忍睹了,是吗?你一向美丽大方优雅,多少人夸赞你的美貌和气质,你再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出现在婚礼上?覃汉和静怡结婚,你可是婆婆,这么重要的角色,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要形象了?你真的要自毁形象?” 覃山海在李梦瑶身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各种安抚:“梦瑶,人要学会放过自己,不要和自己较劲。” 丈夫的温柔与体贴让李梦瑶泪如雨下,她在他怀里哭成一个傻子。 这个怀抱让她依靠了一辈子,真好啊,一辈子。 她呜呜哭着,含糊不清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董静怡?” 董静怡差点和覃浪订婚,董静怡还在医院和她吵了一架,如果早知道董静怡可能是她的儿媳妇,她当时就管住自己的脾气和嘴了,真是,人间没有后悔药。 李梦瑶懊恼得无以复加。 “是董静怡,总比是浪花,好吧?”覃山海说道。 李梦瑶猛然抬起头:“浪花?” 覃山海点点头:“是不是觉得董静怡比浪花要好很多,至少可以让覃家大大方方在古筝小镇举办一个婚礼,你说不是吗?” 覃浪和覃霄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如果覃汉结婚的对象不是董静怡而是覃思,那真的是够呛,那也就不会有婚礼了。 覃山海的安慰终于奏效,李梦瑶郁闷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然而她马上就陷入新的困惑里,覃汉说喜欢董静怡由来已久,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 …… 这一次约会,张之匀总觉哪里不对劲。 虽然和大明星谈恋爱,每次约会都非比寻常,鬼鬼祟祟,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压力无比之大,但也因为这些,让他们的约会更增添了神秘和令人期待的元素。 每次,他都乐淘淘兴冲冲前来。 只是,这一次和之前都不一样。 全程,覃思只盯着他的脸发呆,不说话,也没有像个恋爱中的小猫咪缠着他。 终于,张之匀忍不住问她:“浪花,你有心事?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脸上没有长痣,也没有粘了饭粒。”覃思说道。 张之匀讪讪从脸上拿下自己的手。 好在,覃思很快给了他答案:“师哥,你和阳阳有什么过节吗?” 这个问题让张之匀很意外。 覃思也不明白,为什么覃汉一听到张之匀的名字就情绪失控。 “覃汉从越剧院辞职,以后再也不唱越剧了,貌似是因为你。”覃思的直觉很准,但她就是不明白这其中原因是什么。 张之匀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要不,你改天去找覃汉谈谈?” 张之匀没有机会和覃汉谈谈,他倒是先被萧占抓去谈话了。 “有些事,覃思下不了决心,还是要你帮她下决心比较好。”坐在咖啡厅雅座上,萧占优雅抿一口咖啡,正色对张之匀说道。 两个不同年龄段,但长得异常好看的男人,让咖啡厅蓬荜生辉。 看着萧占的架势,张之匀就知道来者不善,更知道他弦外之音是什么。 “萧先生不同意我和浪花之间的恋爱?”张之匀平静温和,谦谦君子。 萧占在心里赞叹张之匀的好样貌,也为他和覃思不能有好结果感到惋惜。 但是,坏人,萧占还是必须做。 “张帅是艺术家,冰雪聪明,天赋异禀,有些事不需要我给你分析利弊后果了吧?你们的恋情会对浪花的事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张帅你是可以预见的,而我要做的是,防患于未然,在没有造成恶果之前,先把毒瘤剜掉,以免将来不可收拾,你和浪花双双后悔。” 萧占语气平和,没有咄咄逼人,只有摆事实讲道理。 “爱情和事业,你来替浪花做一个选择吧。”萧占微笑看着张之匀,带着信任,甚至有嘱托的意味。 如果是无理取闹盛气凌人强逼强迫的对手,张之匀一定会反抗,但这个对手实在太有礼貌了,让他不得不要好好思考。 两人的谈话被萧占接到的一通电话打断。 萧占接完电话,面色顿时冷凝,匆匆起身告辞,自然没有忘记埋单。 走出咖啡厅外,萧占才继续与美松的通话,电话那头美松慌乱到哭泣,覃思在片场被一个粉丝泼了墨。 张之匀还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覃思在片场遭遇的意外。 他回到住处便看到张茉站在门口。 张茉十岁了,却出落得十分高挑,看起来像是十三四岁。 她是个很标致的小姑娘,但此刻脸上有倔强的神色,一看到张之匀,她没有表现出以往的热情,而是冷冷凝视,甚至充满敌意。 对于这个女儿,张之匀情感复杂。 她喊了他将近十年的“爸爸”,他也对她付出了十年的父爱,然而到头来终究彼此错付,她并非他的亲生女儿。 人类都是自私的动物吧,或许更为那种欺骗感到恼羞成怒。 大人之间的恩怨、矛盾终归波及到小孩子。 尽管王丽娟一再请求张之匀不要把张茉的身世告诉孩子,他们可以离婚,但不能让张茉知道她不是张之匀的亲生女儿,这是一个母亲为自己最后的自尊而做出的请求,张之匀本来就是个善良柔软的人,自然就答应了。 只是,此刻见到张茉,再没法像过去那样热情亲昵了,毕竟,她不是他亲生的,更是他做了十年冤大头喜当爹的证据,看着张茉,张之匀就想到自己当了十年的傻瓜。 第八十四章 泼墨的孩子 “小茉,你怎么来了?”所有的不喜、不平、委屈、不满都只能压在心底,面上,张之匀依旧对张茉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和我妈离婚了,就不再是我的爸爸了吗?我来看我自己的爸爸,还需要理由吗?”小姑娘说话语气很冲。 张之匀很无奈,开了门,让张茉进去。 小姑娘走进房间,并没有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而是说道:“我身上沾了墨水,我要洗澡。” 张之匀愣了愣,还是去给张茉准备洗澡水,拿换洗衣物。 因为张茉偶尔会来到他的新家,所以,他这里也有准备张茉的换洗衣服。 走进浴室前,张茉不怀好意问:“爸爸,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身上沾了墨水?” 张之匀有些无奈的笑:“下次小心点,衣服沾了墨水,不好洗。” 还是那个疼她的宠溺她的爸爸。 张茉的鼻子发酸,可是因为那个女明星,她的爸爸不再属于她和妈妈了,她的父母离婚了,家散了,她的妈妈每日以泪洗面。 “我去了剧组,那个剧组的女主角是大明星覃思,我给她泼墨水了,他们已经报警了好像,不过我逃跑了。”张茉说完,冲着张之匀得意一笑,就关上了浴室门。 张之匀感到疼痛,他急慌慌跑回客厅,找到手机给覃思拨打了电话,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浪花,不要报警!” 酒店套房里,覃思已经洗漱完毕换上干净衣裳,头发没有吹得完全干,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经过了一场惊魂后有些被吓到。 美松很自责,给她端来一碗姜汤,不停道歉:“对不起,覃思姐,都怪我都怪我,没有阻止未成年粉丝来探班,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是粉丝也就罢了,竟是个黑粉,是个会泼墨的黑粉。 “美松,你先出去吧。”萧占挥挥手,美松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赶紧逃走。 覃思抬头看着萧占,说道:“不是粉丝,更不是黑粉,应该是张之匀和王丽娟的女儿。” 当张之匀给覃思打电话让她不要报警,聪明如覃思,就已经猜到了。 萧占顿时一脸凝肃,“所以,你还没决定好做出选择吗?”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覃思一惊,看向萧占。 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萧占从未有过的严肃。 她也知道了事情的严峻性。 “这只是开始,浪花,不是萧叔叔逼你,而是你必须做出选择,你可以选择爱情,那么你就要从此隐退娱乐圈,因为你不能让公司所有人为你的任性兜底,我是你的萧叔叔,我也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你要理解我,那么多人跟着我吃饭呢,我不能冒风险。” 一旦覃思选择爱情,那么他就会放弃覃思。 说到底,明星就是产品,是一个团队共同努力的产品,这个产品不好了,那就只能放弃,研发新的产品。 而覃思也知道她到了逼不得已要做选择的地步。 而萧占不可能给她更多的时间。 “你最好现在就做出选择。” 萧占知道任何一个不够坚决的逼迫都是在纵容覃思,都可能将她推向不可收拾的后果。 “我选择,和张之匀分手。”短暂的沉默之后,覃思在那强大的压力里做出了选择。 这个选择让萧占松了一口气,他的唇边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而这个选择却让覃思一下子掏空了自己,一时之间整个人就像置身在外太空,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 …… 张之匀家客厅里,王丽娟来接张茉。 张之匀满脸生气,责怪王丽娟不该不管好孩子,让张茉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来。王丽娟唯唯诺诺,知道自己的女儿理亏,而王丽娟的认错赔罪让步看在张茉眼中都激发了少女的叛逆,被当做是张之匀的十恶不赦。 “妈,为什么是你向他们认错,那个坏女儿抢走了爸爸,抢走了我的爸爸!”张茉激动地大喊。 这称呼让王丽娟心虚不已。 不省心的老父亲,不省心的女儿,让她成了一个很不体面的离婚女人。 “小茉,你不要胡闹,我和你爸爸之间是和平分手,不关别人的事。”王丽娟乞求着,张茉哪里听,冲过去对着张之匀一顿拳打脚踢。 张茉像一头小蛮牛,拦也拦不住。 张之匀很无奈,很烦,他说道:“王丽娟,如果小茉再胡来,我们还是应该让她知道真相比较好。” “不,不要!”王丽娟“噗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这让柔软善良的张之匀又妥协了。 母亲的下跪和眼泪让张茉更加恨极了张之匀,更恨极了覃思。 如果覃思此刻在眼前,少女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王丽娟母女俩终于离开了,张之匀这才发现覃思发来的分手消息。 情理之中。 张之匀苦笑,这结局感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他的心口好痛好痛。 爱情悄无声息开始又悄无声息结束,女明星覃思在江南的戏也杀青了,至于那“黑粉泼墨”的新闻,坊间群众就当做是剧组宣发的一次炒作,为了这个剧炮制的炒作话题。 覃思继续搞她的事业。 赶下一部剧之前,先回云城参加覃汉和董静怡的婚礼。 古筝小镇建成已经二十多个年头,早已是国内古筝界一个标志性的地域,每年都有无数古筝盛事在古筝小镇举行,除了古筝,因为这里遍布蓝花楹,风景独树一帜,美不可言,更是成了云城又一享誉国内外的旅游胜地。 除此之外,明星的演唱会,艺术家们的演奏会,以及话剧舞剧等等演出都会安排在此,因为其中还有一座古香古韵的筝楼,更成了古装剧剧组拍摄的首选地。 覃山海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这个“古筝小镇”拔地而起,成为地标。 而这个创意是他与姐姐覃湖最初的设想,最后由儿子覃小津以及整个古筝圈群策群力共襄盛举才完成的壮举。 光想想这些就已经够让人感动激动的了。 而今,自己的宝贝儿子还要在此举行婚礼。 覃山海只觉,他前半生在爱情的失意中郁郁寡欢,后半生全是山花灿烂,命运如此多情厚待他这个老人。 第八十五章 意外一刀 萧占陪着覃思走出酒店。 覃汉是和他们同一班车回云城的,一个是新郎官回去结婚,另外两个则是去参加新郎官的婚礼。 作为知情人的萧占什么都不能说,蒙在鼓里的覃思是最自然的,覃汉在酒店大堂楼下等两人,见到覃思时,他表现出了异常冷酷。 对于覃汉不再像过去那样热情,覃思只能骂一句“重色轻友”,娶了媳妇忘了小侄女。 覃汉臭着个脸,只对覃思视若无物。 覃思也没多余心思理会他,对萧占吐吐舌头,朝远处站着的一人抬了抬下巴。 萧占这才注意到张之匀。 虽然也戴了鸭舌帽大墨镜戴着口罩,低调得很,但萧占还是一眼就认出覃思。 萧占还没说什么,覃思就先行说道:“我和他分手了,但你总该允许他来送我吧?本来他也要去云城参加阳阳的婚礼,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受到邀请。” 覃思说着颇为怨怼看了覃汉一眼,又冲萧占说道:“如果他去机场送我,不知道会怎么倒霉,说不定就碰到哪个狗仔了。” 娱记喜欢在机场蹲拍明星。 所以还是在这里送行最安全。 “不知道猴年马月还能再见面了……”覃思可怜兮兮乞求萧占。 末了,竟还是覃汉开口说道:“我陪浪花过去告别,就算被拍到,三个人同框总比两个人同框说得清楚些。” 覃汉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覃思立刻笑眯了眼,挽住覃汉胳膊,丢给萧占一句“萧叔叔你放心吧”,就拉着覃汉向张之匀跑过去。 萧占让美松将行李全部搬上车,行李还没搬完,就听到那边传来覃思的惨叫—— …… …… 江南传到云城的消息,像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婚礼暂时被搁置了,覃山海、李梦瑶、覃霄、覃浪、覃小津……除了白荷留在云城照顾覃笙和覃湖外,所有人一股脑往江南跑。 覃汉受伤了,腹部中了一刀。 凶手是谁,云城赶过去的这波人,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 仿佛这一刀是覃汉自己捅自己的一样。 在大家赶到医院前,覃汉的病房内只有覃思一个人。 她的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眼泪红肿着,只听病床上覃汉对她说道:“无论谁问,都不要透露,我是替你挡的刀,绝对不可以说!” 是命令,是嘱咐! 看着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憔悴不堪的模样,覃思眼睛再一次被泪水迷湿。 当时在酒店外,那突然冲出来的小女孩,手里握刀,带着无比的仇恨扎向她,如果不是覃汉及时挡在她身前,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也可能,她已经躺在太平间。 一场惊魂让覃思几乎送掉了半条命。 她再也不说他“重色轻友”“娶了媳妇忘了小侄女”了,关键时刻,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对不起对不起……”她所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而他,不知道是流血太多太虚弱,还是真的看到她很烦,不想再看到她,挥挥手,让她去休息。 接下来,很快,覃家的人都到了,也不需要覃思在跟前了。 覃汉的病房被覃家人包围,覃思被萧占拉去了酒店,被萧占逼着睡觉。 覃思背负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又在医院照顾覃汉手术,跑前跑后,委实累着了,真的昏睡了过去。 覃思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外间客厅里,萧占和覃小津互视一眼,无声叹一口气。 覃汉的秘密,萧占、覃小津、白荷是三个知情人。 现在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覃小津问喝一口茶,问萧占 萧占为自己没有守护好覃思,心里也很懊恼。无法想象如果不是覃汉英雄救美,遭难的可就是浪花了。 覃小津夫妇俩将女儿无比信任地交到他手上,而他…… 萧占心里不是滋味,“那是个孩子,身份很特殊,浪花坚决不同意报警,覃汉也同意不追究。” 萧占只能这样说,谁让那个孩子是张之匀的女儿呢? 张之匀家客厅里,此刻,王丽娟正抱着张茉坐沙发上哭成一团。 “你这孩子,你怎么可以……杀人?”王丽娟也是非常震惊,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养出来的女儿居然会这样……暴力。 “我还小,我现在杀人不犯法!” 王丽娟不待张茉说完,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迫于压力和女儿道出实情,因为张之匀说了她再纵容张茉,他只能报警。之情是泼墨也就算了,如今,却是动刀子! “小茉,他不是你爸爸。”王丽娟带着极大的羞愧感说道。 张茉不相信,歇斯底里质问咆哮。 王丽娟只能抱住她,声泪俱下:“爸爸妈妈之所以离婚就是因为你的身世,你不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是妈妈骗了你爸爸十年,是妈妈对不起你爸爸,你爸爸是受害者,你以后不要再憎恨你爸爸了,你要恨就恨妈妈吧。” 张之匀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一口锅从自己头顶揭开的感觉。 顿时轻松了,重见天日了。 可是那又怎样,他和覃思再也不可能了。 他和覃思之间的难题,不是小茉,而是覃思的事业。 覃思的风波终归没有在网络上爆出任何蛛丝马迹,没有了石峰赵美好的故意围堵,覃思的口碑只剩好评。 这总算让萧占松一口气。 而向清,依然神经紧绷。 作为一家影视公司的两大巨头之一,向清只是辅助萧占,她的工作重心在其他项目上。 小男友孟既最近一直和向清说要进军娱乐圈,向清并不赞同,为此,孟既便和她闹了矛盾。 毕竟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谁年长,谁就要更懂事,就要去哄另外一方,向清掬一把辛酸泪,这就是老牛吃嫩草的代价。 向清甚至觉得孟既比自己的儿子还不懂事。 常胜将军从小就在国外上学,已经是个非常大方开放的年轻人。 对于母亲常常和年轻男人恋爱这个现象,他已经见怪不怪。 从小到大,他都见惯了母亲的恋情,铁打的母亲,流水的小鲜肉。 不过,这一次,这个孟既,母亲与他交往的时间未免长了些,这在常胜将军看来,并不开心。 “难道,你打算和他结婚?”国外飞回国的飞机一落地,常胜将军见到来接机的向清,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问的这个。 第八十六章 常胜将军归来 儿子这么高这么帅了,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 长期在西方国家生活,身上有着与国内年轻人完全不同的气质,奔放的,但也少了儒雅,说话行事从来都是直接的,不肯含蓄分毫,这一度让向清引以为傲,如今被儿子逼问,她又觉得,这其实是儿子的缺点。 儿子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干涉自己母亲的感情生活,尤其问这么直接的问题,让自己的母亲下不来台,以至让这顿为儿子回国的接风洗尘宴,向清都不能好好吃了。 然而,她越怕什么,儿子就越不顾及什么。 “你为什么和这个孟既谈恋爱,我知道,是因为他和我爸长得有几分相似……” 儿子竟然一语中的,让向清脸上火辣辣的。 “从小到大,我看到你恋爱的对象,都与我那死去的爸爸有几分相似,这个孟既尤其像罢了,所以我是说你滥情呢还是说你痴情呢?” 常胜将军看着自己已经不年轻,但是依然风华貌美的母亲。 “白荷阿姨编写的狗血剧里不是常有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女人,求而不得,此后他纳的每个妾都和他的初恋有几分相似,所以他看似滥情其实很专一吗?” 常胜将军从对面位置伸过手来,握住了向清的手,改变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点深沉温柔,说道:“妈,不就是和我爸相像嘛,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让步吗?” 真不知道该说儿子懂事呢,还是善解人意呢,还是…… 向清还是蛮感动的。 但是,常胜将军下一句就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和我爸相像,还能像得过,你要是以这个标准找人恋爱的话,你是不是要找我?” 向清突然生出想打他的冲动。 常胜将军猛地放开向清的手,向后倒去,“也不对,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长得和我爸爸几乎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你还不如嫁给他。” 向清知道常胜将军说的是谁,气得拿起桌上的手机作势要砸过去。 常胜将军不慌不忙提醒道:“亲爱的妈咪,手机很贵的好吗,砸坏了,你不心疼啊?手机贵,亲儿子的脑袋更贵啊,砸坏了,你更心疼。” 向清看着笑嘻嘻的儿子,无奈翻个白眼,教训道:“你伯父一辈子单身,为的是谁?” “知道啊,白阿姨。” “那你还……” “妈咪你不是喜欢做有挑战性的事情吗?”常胜将军笑眯眯看着自己发怒又忍住的妈。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有挑战性的任务,你滚回云城去陪你外公外婆!” 对于向清来说,有挑战性的永远只有工作,而现在,工作以外,也有一件棘手的事,如何打消孟既进军演艺圈的念头。 向清正准备再次和孟既好好谈谈的时候,孟既竟然提出了分手。 提分手前,给了向清最后一次机会。 捧我,进军娱乐圈。 向清好脾气地说:“孟既,娱乐圈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这是个染缸。” “你说到底就是怕我进了娱乐圈之后,会和你分手?” “真的不是,”向清坦诚,“就你要进娱乐圈这件事,放在我们之间,我跟你就不再是情侣的立场,而是工作的立场。在商言商,我是经纪人,我签艺人肯定有我自己的考量……” 虽然你长得像常苏,但你和常苏的颜值差远了。 你不具备红的潜质,我签你是为了赔钱吗? 这些话在向清心里过了一遍,但不能说出口,伤感情,毕竟她还是打算和他继续恋爱关系,不能太不给孟既面子。 而孟既果然很没有自知之明:“你还考量什么?你自己也说过我和萧占有几分相像,萧占当年可是娱乐圈顶流,我既然和他像……” 向清不忍再听,而孟既把她的沉默当作理亏,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某位导师在一档演技综艺节目里说,演员这个行业什么时候门槛儿这么低了,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我就特么不服气了,什么时候娱乐圈也阶级固化了,难道只准那些星二代霸占资源,不许我们也去挑战挑战?” 想法是很好的,志气也是有的,但是……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孟既,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我不明白,我们分手吧。” 向清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孟既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向清一个人在房间里愣了很久,她发现不知何时,房间里已没有任何孟既的衣物、东西了,孟既似乎出走的心由来已久。 都怪自己太忙碌,忽略了孟既。 他的离去之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的,去意已决,所以提分手才这样干脆,才会走得这样利落。 向清懒得追去看,孟既是怎么离开她的家的,她就是太累了,让自己蜷缩进沙发里,睡了一场,也仿佛病了一场。 再醒来,就看到了孟既进军娱乐圈的新闻,他被作为一家娱乐公司选送的选手参加了某个歌唱选秀节目。 那个公司—— 是赵美好持股的。 孟既跟了她这么多年,从未提出过进军娱乐圈,从未生过当明星的想法,突然而然,原来是有人怂恿挑拨啊。 向清在心里叹口气。 赵美好形象尽毁后,已不可能出镜,转做幕后,捧自己的艺人,她怎么会突然来签下孟既呢?不是眼光另类,就是蓄意要恶心她的。 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吧。 可怜孟既沦落为报复的棋子。 向清一时心情复杂,想给孟既提个醒,拿起手机又放下了。 有些跟斗要自己摔,才会长记性。 只是当孟既想要回头寻找她这个靠山的时候,可惜,她不再为他保驾护航了,毕竟就如儿子常胜将军说的那样,这段恋情谈得有点久了,难道自己是打算和孟既结婚吗? 当然不是。 又恢复了单身,向清只是觉得有点孤单而已。 那就让工作来充实自己吧。 …… …… 覃汉被覃家人各种呵护着,好不容易睡了个清静的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董静怡,吓了一跳。 “干嘛这么吃惊,你我可是已经领过结婚证的人,我的丈夫受伤了,作为妻子来照顾他,不是分内的事吗?”董静怡问道。 “那你扶我去解决一下人的三急吧。”覃汉从床上伸过手,董静怡愣住了。 这么就使唤起她来了? 第八十七章 刁难 医院病房小小的卫生间里,董静怡听着“叮叮咚咚”“嘈嘈切切”的声音,窘迫得红了脸,可是那小子呻吟了一声,让她不得已又要扶住他,不能撒手。 而某人,一边发出听起来很痛苦的声音,脸上却挂着使坏的笑。 终于,大弦小弦嘈嘈切切的声音都没有了,但董静怡仍然一脸痛苦别过脸,兀自发呆。 某人咳嗽一声,她才回神。 不经意低头,发现某人窗户没拉,董静怡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某人却兴味盎然使唤她:“帮我啊!” “哦!”董静怡手忙脚乱替他拉上拉链,整理清楚,才反应过来:“喂,你又不是断手!” 某人看着自己无比清闲的两只手,立刻捂到了肚子上,嘴里说道:“我的手也没有闲着啊!” 因为太想炫耀,用力过猛,将伤口猛地按到发疼,自己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脸上也是真的痛苦了。 “自作自受!”董静怡冷嗤一声,幸灾乐祸,袖手旁观。 覃汉咸咸看着她说道:“静怡小姐,你是很喜欢厕所的味道吗?赖在这里面不肯走?” 董静怡一凛,扔下覃汉,自个儿跑了出去。 嘴贱的家伙! 董静怡在病房椅子上坐了半晌也没有见覃汉出来,只好又去厕所看个究竟,却见覃汉正坐在马桶上,她不由尖叫一声跑出去。 不对啊,那家伙蹲厕所没脱裤子。 董静怡将脑袋探进门,果然发现覃汉只是单纯坐在马桶盖上而已,什么也没干。 “喂,你干嘛?看起来,真正喜欢厕所的人是你。” 原本以为覃汉会还击,却发现他只是静静坐着,一脸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累极了的样子,董静怡知道他大伤未愈,只好又进去将他扶了出来。 这一次,覃汉老老实实伸出条胳膊让董静怡扛着出了卫生间,走到病床上躺下,因为伤口还很疼,躺下的过程也异常辛苦,昔日里活蹦乱跳的青年龇牙咧嘴,像个病弱的老人。 董静怡再次骂了声“自作自受”。 已经在床上躺好,并让董静怡伺候着盖好被子,覃汉没那么痛苦了,就有力气还嘴了。 “喂,静怡小姐,你还有没有一点善心,对一个受伤的人冷嘲热讽,有意思吗?” “有!”董静怡不假思索就答道,脸上赫然还有了鲜明的笑容,“特有意思,有意思极了,好端端一个人,和女神在一起就莫名中刀,一定是英雄救美了吧?否则难道你自己没事朝自己扎一刀?” 覃汉顿时惊讶了,内心叹一句好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啊! 都说胸大无脑…… 覃汉的视线不知怎的就落在董静怡前胸上,吓得他自己慌忙移开了,心里叫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越是不想要去想,眼前就浮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那夜的旖旎风光,白花花的蒲团在眼前闪啊闪,让年轻人顿时灼热焦躁起来。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而董静怡赫然知道覃汉此刻内心想什么。 她为什么就全盘知道他心里每一个小九九呢? 这下,两人的面色都红得跟猪血一样。 病房门被推开,李梦瑶和覃山海走了进来,一看两个人的样子,又忙退了出去。 “这两个孩子结婚不是闹着玩的?”李梦瑶嘀咕。 覃山海沉吟了一下,答道:“不是。” 李梦瑶立即又问:“那他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覃山海满脸写着“你问我我问谁”。 “所以不是咱们覃霄搅黄了覃浪和董静怡?还可能是董静怡抛弃覃浪在先?”作为母亲的,真的不希望自己女儿担负小三的骂名,她这样嘀嘀咕咕,心里很快就认定了肯定的答案,替覃霄摘除了干系。 原谅她,她只是个母亲,自私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这是人性自私又无私的一面。 这伟大又自私的人性。 不知道为什么,李梦瑶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竟然安了下来。覃汉和董静怡结婚不是闹着玩的,是始于两情相悦,这让她就安心了。 至于这两情相悦,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不重要。 那两张红扑扑的像红苹果一样的脸就是证明吧。 妻子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脸上有了笑容,这让覃山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覃霄的事、覃汉的伤,统统都抵不过妻子的愁云惨雾。 现在,妻子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覃山海松了一口气,心口却是蓦地一痛。 他抚着胸口,微微呆了呆。 李梦瑶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 覃山海笑笑,没什么,就是饿了。 “我也饿了。” “那我们去大吃大喝一顿,人生在世,唯梦想与美食不可辜负。”覃山海想放声大笑。 李梦瑶白他一眼,那我呢? 覃山海紧紧搂过她的肩,他的妻子,不是在考虑要不要辜负的备选答案中,是绝对不可以辜负的,也是他从未想过辜负的。 夫妻二人找到一家餐厅大快朵颐的时候,李梦瑶突然良心发现:“阳阳还躺在医院里,咱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覃山海就麻木得多:“大夫确认过没有生命危险哪,再说还有静怡呢,你忘了你儿子现在不单单是你儿子了,还是人家董家的女婿。” 李梦瑶顿时觉得儿子名花有主的感觉真好,自己心头一块大石头都落地了,仿佛扔出去一个烫手山芋,胃口也就变得更好了。 病房内,名花有主的某人压力太大了,他突然为自己一时冲动领了结婚证感到懊悔,一下子之间他不属于他自己了,他一下子属于三个人,严格来说两个人吧,那个女人不算,但那两个长辈可是真真切切把他当做他们的私有物了。 “啧啧啧……” 两个长辈大概对着他腹部纱布部位“啧”了一千声之后,才有了具体的语言。 “真是作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爸爸叫得比董妈妈还要大声,毫无意外遭来董妈妈一记白眼,“你小声点,别把他伤口吓裂开!” 董静怡听不下去了,“爸妈,你们还是给他把被子盖上吧,回头着凉了!” 第八十八章 美好的难处 成功将董家二老打发走,病房内又只剩下董静怡和覃汉大眼瞪小眼。 “你在心疼我?”覃汉问。 董静怡朝着覃汉伤口的位置扬了扬拳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它裂开?” 覃汉识相地闭了嘴。 可是闭嘴哪里能闭很久,覃汉一直都不是安静的美男子,他是活泼的美男子。 “其实我们之间就是搭伙的关系,”他说道,“你没必要因为一纸婚约就向我履行什么照顾的义务,我受我的伤,你大可不必管我,我担心你老在我跟前晃……” “你会爱上我?”董静怡打断他。 覃汉冷嗤:“怎么可能?我是担心你爱上我!我们之间的目的是为了忘了彼此旧情,可不是为了缔造新的恋情……” 某男自恋得很哪! 董静怡在心里翻白眼,唾弃他。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见人爱的花吗?如果你可以让别人那么轻易就爱上你,你又何必借助我去忘记你的心上人?你有那么大魅力吗?”董静怡说着,扭身走出去,摔上了病房门。 而覃汉,脸色如黑墨。 这个女人,覃浪不喜欢她就对了,空有一张好看的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心肠大大滴黑! 他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还不惜在他伤口上撒盐。 虽然精神层面的伤口是无形的,可是那女人撒盐的姿势却是稳准狠,让覃汉不由疼得“嘶”了一声。 病房门已关上,病房内只有覃汉孤零零一人,所以他的嘶嘶声自己也听得特别清晰。 浪花! 脑海里浮现这个名字,那疼痛就翻江倒海,让他几乎要痛婚过去。 董静怡气鼓鼓乘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一只脚踏出去,又立马收了回来,电梯外正站着一对情侣:覃浪和覃霄。 电梯门又关上,电梯又上楼了。 被关上的病房门又被打开,董静怡沉着脸走进来,心情特别不好的样子。 覃汉本想张嘴说什么,但一看董静怡阴霾滚滚的架势就赶紧闭嘴了,心里有特别危险的信号升起来,果然,董静怡扑到床边,拉起他的胳膊就咬。 覃汉“啊”地一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打住了,因为董静怡的眼泪正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臂上。 女孩子牙尖嘴利,咬得覃汉好疼,是真的下狠力气咬了,仿佛他是她的仇人。 覃汉不知道董静怡受了什么刺激,但看样子和覃浪覃霄脱不了关系,覃汉生生忍着,悠着她发泄完了,才闷哼了一声。 发泄过后的董静怡冷静下来,视线落在覃汉手臂上的压印上,一怔,赶紧松手,吓得不知所措。 “对不起。”她垂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覃汉默默将袖子放下来,没有责备她,也不再说什么别的话。 楼下,电梯口原本打算去病房的两个人这下只能掉头,只是手里一袋原本要送给覃汉吃的东西就…… 自己吃吧,覃汉本来受伤了就不能大吃大喝,得忌口,不是吗? 于是两人提着大袋小袋的吃食,美美地去逛了下西湖,包了条画舫,边游览西湖美景,边喂饱肚子。视觉味觉都充分享受,两人心旷神怡。 若说两人经过了之前的矛盾纠结纷繁烦忧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有什么不美满的话,就是不能举办婚礼了。 不能给覃霄一个光明正大的婚礼,成了覃浪的痛,老实说,眼下这局面,已然是最好的了,那不能办婚礼的遗憾,此生也只能这样了。 覃霄自然知道覃浪心里在遗憾什么愧疚什么,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不叫他惋惜,她尽力快乐,尽力笑,尽力烂漫活泼,尽力将他心头的缺憾填平。 覃霄的善解人意,覃浪又怎么会不明白? …… …… 京城富人区的某栋别墅里,一个漂亮女人穿着宽松家居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虽然衣服宽松,但依然难掩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 门铃响了,很快,保姆领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长相还算周正,但也没有很帅,甚至气质有些土。 男人走进来的时候,赵美好坐在沙发上一直打量着她,问自己一句:当初喜欢他到底图啥? 男人没有坐下,更没有吃赵美好为他准备的吃食,只是一副长话短说,说完就滚的着急架势。 “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再重复拿我们之间的事情炒话题博眼球。”男人言简意赅。 从前为什么肯配合呢? 对,他们两人最初是合作共赢关系开始炒恋情的,炒着炒着,假戏真做了而已。 一度,赵美好真的爱上了石峰,他的人品就如他的姓氏一样稳重,哪怕他的土气在她眼中都成了男人可靠的特征。 一度,石峰也真的爱上了赵美好,娱乐圈数一数二的美貌,一线大花的咖位,哪哪都激发了他男性的荷尔蒙。 他们原本以为这一段恋爱可以海枯石烂,感天动地,成为一段佳话,但是世事难料。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感觉就没掉了。 那曾经的互相喜欢的火焰猛地就熄灭了。 “就不能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和我结婚吗?”如果是过去,赵美好根本不屑结婚,但是现在她肚子里怀着个孩子。 如果是过去,她大概会把这个孩子打掉。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事业上,她已经毁了,结婚养孩子,转战幕后,这些都是不错的退路啊。 为什么不可以当单身妈妈呢? 赵美好不要做单亲妈妈,她骨子里还是有着传统的糟粕,想要用婚姻用男人向世人证明什么,看,你们再怎么骂我烂又怎样,我还是有男人要,还是可以结婚。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没道理要我买单。”石峰被请走了。 另外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别墅里,坐在石峰坐过的位置上。 男人是个混血,有着非常抢眼的外形。 他耸耸肩,向所有的西方人那样说话:“no,不可以,我不结婚!” 他本来就是不婚主义者,只是偶然见到一个女孩,有了冲动的结婚的念头,现在女孩跑了,他的可笑的念头也不会再有了。 和这个和自己只有身体关系没有任何情感关系的女人结婚?开玩笑! 两个选项都ko了,好,赵美好只剩最后一个选项了。 第八十九章 继承人 对于孟既来说,最好奇的事情无异于赵美好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赵美好自己也不知道呢。她又不是只有一个炮……嗯,男友。 那为什么还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呵呵,总归是自己的亲儿子,这点是可以确认的,不是吗? 说一千道一万,男人比起女人吃亏的地方正在于此。 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赵美好想过冻卵,想过借腹生子,现在自己的肚子里塞了个娃娃,而自己的演艺事业也到头了,或许这就是缘分的刚刚好吧。 赵美好是个随遇而安内心强大的女人,这么多年演艺圈摸爬滚打,就是练就了她过硬的心理素质。 什么潜规则她没有见识过,经历过? 她可不是那种见识了娱乐圈冰山一角的黑暗,就抑郁自杀的女人。 那些都是懦夫,她赵美好不是。 要想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只有做到比社会这个大染缸更脏更毒,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赵美好几乎是无缝对接的心里路程就到了眼下,待产妈妈的状态。 先得给自己的宝贝娃娃找一个父亲,名义上的就可以。 石峰不合适,梁大军也不合适,因为他们都太难掌控了,他们的独立人格早已经成精了,自己询问他们,不过是看在过往情分上,给他们一个比别人优先的机会。 拒绝也就拒绝了。 假若那两位真答应了,赵美好心里还是要犯一下怵的,因为对于他们能不能当好一个丈夫,她心里实在没底。 但对于眼前的年轻人,赵美好却有底气得多。 眼前的年轻人相比那两位,怎么看怎么像是弱势群体,好掌控。 他既然能和那个年到半百的经纪人老女人在一起拍拖,肯定就能和自己做夫妻,好歹自己比向清年轻漂亮,至于财富,也绝对不少于向清。 赵美好胸有成竹。 孟既蹙眉:“可是你不是要捧我出道吗?突然又要和我结婚,这对我的形象不利啊。” “隐婚,隐婚就可以。”赵美好笑容可掬,温柔得一批。 “反正我怀孕的事外界也只是猜测,很多人还以为我已经把孩子拿掉了呢,我现在又不用在幕前了,我安心在幕后,谁又会知道我生孩子的事呢?” “所以你是让我隐瞒婚史单身出道,就和曾经的某个流行演唱组合一样……”孟既倒是脑子灵光。 赵美好很满意,笑吟吟说:“对啊,我有心捧你,你参加选秀肯定能胜出能成团,先用单身形象圈一波粉,等到将来,你就像那个流行演唱组合的成员一样爆出已经结婚的消息,再炒一波痴情专一人设,怎么说都能红得不要不要的,所以和我在一起,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孟既也有孟既的小算盘,向清不肯捧他出道,他只能靠赵美好,等日后红了火了赚够了钱,再和赵美好离婚,要是她不肯,就爆出她孩子并非他所生的事实……反正他不会亏。 于是,赵美好终于为自己肚子里的娃娃找到了爸爸! …… …… 向家,常胜将军关掉了电视,而向前又立马打开了电视,“你外婆要追星!” 向前把锅踢给高金娴。 若是以前,高金娴怎么着也要辩解几句,但是今天,高金娴没有,而是安静盯着电视上,电视上正在播一个唱跳选秀节目,荧屏上的男人非常面熟,只是因为参加这个节目,经过了更为细致的打扮,整个人较之从前更好看了。 “他,不是……”高金娴口吃了。 “是我妈的前男友孟既。”常胜将军冲外公外婆呵呵一笑。 “分手了?”二老异口同声,惊诧不已。 “是又双叒叕分手了。”常胜将军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我妈半辈子都在游戏人生,你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爱情这场游戏。”向前讷讷。 常胜将军便伸出两只手,一手揽住向前,一只手揽住高金娴,说道:“爱情这场游戏有什么好玩,还是赚钱好玩,外公外婆,我们还是来玩做生意这个游戏吧。” 向前顿时想起了正事。 外孙子归国,就是为了回来继承祖业的。 唯一的女儿热衷于当经纪人,并不愿继承衣钵,好在还给他生了个宝贝外孙子,对向家的生意十分有兴趣,总算把继承人的画风拉了回来。 向前几乎要感动涕零地拉起常胜将军的手,对高金娴说道:“从今天开始,胜儿就跟我去公司上班了。” “外公,你可不要为了历练我让我从基层坐起,那些老掉牙的豪门培养继承人的套路只有在白阿姨的白痴电视剧里用一用就好,你可不要……”常胜将军警告他外公。 向前乐呵呵说道:“不会不会,等开了董事会,你就是咱们向氏集团的少总裁,好不好?” 常胜将军这才心满意足跟着向前出门去。 …… …… 覃家别墅,某位白痴编剧觉得耳朵好痒,还打了个喷嚏。 覃笙正准备去上学,问她:“妈,你怎么了?生病啦?” “没有。” “那一定是我爸想你了。”覃笙打趣。 白荷问:“看到你姑奶奶了吗?我正准备喊她吃早餐。”、 覃笙说道:“姑奶奶在看你写的白痴电视剧呢,妈你编的电视剧就专门骗这些妇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 “什么话?”白荷不满,但覃笙已经笑着跑了出去。 花园里很快响起小车驶离的声音,是司机送覃笙去上学了,白荷无奈去找覃湖。 慰藉妇女们的电视剧,满足妇女们在现实生活里得不到的心愿,这怎么能说是白痴呢?她的剧作常常被一些行家批判是肤浅,没有意义,能够取悦半边天的女性朋友怎么就是无意义了?这明明有巨大的社会效益。 白荷做了心理建设,树立了自己的自信心,也走到了覃湖房间外。 覃湖见白荷进来,就乐淘淘招手,一边脸上还挂着花痴笑容,这笑容是对剧情的最好的回应,嘴里说道:“白荷啊,你可太能了,你咋写出这么好看的电视剧啊?” 白荷被夸得不好意思:“姑姑,都是假的,你别当真,还是吃饭吧,吃晚饭再追剧。” 覃湖于是听话地关了电视剧,但明显不舍。 “白荷啊,看了你的剧,我都想谈恋爱了呢。”覃湖叨叨。 “那好啊,又不是没有追姑姑的人,那位梁先生为了姑姑连他自己国家都不回了。” 提到梁生,覃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 第九十章 三个傻子 覃湖这些日子一直在纠结梁生的事。 她这一辈子没有结婚,多半是为了梁生,不管她自己多么不愿意承认,这都是其中一个重要理由,当然,为了古筝事业废寝忘食,更是理由。 年少轻狂的骄傲让两人终究错过了彼此,而现在,人到暮年,又狭路相逢,故事该怎么收尾呢? 梁大军差点和自己的侄女覃霄结婚,只是这小子不守信用,用情不专,结婚前还去泡妞,覃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样一个花心大萝卜来糟践覃霄的。 所以,她和覃山海更愿意忍受覃浪,正是因为有梁大军这个同行衬托。 如果覃霄是和梁大军结婚,他们的婚姻会有怎样的走向,不堪想象。毕竟梁大军花心成性,让他因为一段婚姻收心,无异于让狗改了吃屎。 于覃霄个人而言,当然覃浪才是良人。 有了梁大军这个疙瘩在,梁生就成了“屋之乌”。 梁生对于覃湖的热情却是浑然忘我,赫然忘了自己是梁大军的爹,忘了亲儿子梁大军给覃家人造成的伤害。 不管覃湖对他怎么冷脸,他都岿然不动,立场坚定。 追求恋人的所有套路,他一个个都使了,所有象征爱情的花朵每天都被送往覃家别墅,但就是得不到覃湖的回应。 白荷知道覃湖的心结,她握住覃湖的手,说道:“姑姑,谢谢你和大先生能够理解接受覃浪,那覃家人也是同样的心理,一定会理解接受你的选择的。姑姑要放下心理所有的负担,只遵从本心就可以了。” 白荷不愧是妇女之友,覃湖顿时有心头迷雾被神奇之手拨开的感觉,心头轻松了不少。 …… …… 覃思一觉醒来,发现酒店套房客厅里坐着覃小津。 “爸,怎么是你?”覃思睡眼惺忪地问。 她这一觉睡得太沉,眼皮都肿的。 “不然应该是谁?”覃小津笑着反问。 “萧叔叔他……” “萧叔叔只是萧叔叔,爸爸是爸爸,在浪花心中,我和你萧叔叔谁更亲?爸爸来了,萧叔叔当然要让道。” 覃思“呵呵”一声,真是,她爸就喜欢吃醋,这种事也要竞争,怪不得她妈说他是“醋王”。 某位“醋王”继续酸溜溜地说:“你萧叔叔把你照顾成这样,他心里愧疚,向我赔罪,我现在罚他从我女儿面前滚开,不要再碍眼了。” 覃思忍着笑:“爸,我妈吃到你这么臭屁吗?” “大明星不可以说脏话!”覃小津一本正经。 覃思只能翻白眼。 “爸,阳阳怎么样了?我换个衣服就去医院。” 覃小津却拉住她说道:“你去医院干什么?当电灯泡啊?” 被覃小津一问,覃思一拍脑袋,“是哦,我也是傻了,董静怡来了,自然是把阳阳交给董静怡就可以了,他们现在是有法律义务的两个人。” “所以,我特意向你萧叔叔争取了一个小假期,要把你带回云城,你妈想你了,你萧叔叔说了,给你一周假期,好好休整,然后准备进下一个组。” 听了覃小津的安排,覃思也没什么反对意见,“那我还是去医院看一看阳阳……” “真不用了,”覃小津说道,“你去干嘛呢?有人家董静怡在。” 覃思发现她爸怎么这么不希望她出现在覃汉跟前。 “爸,你真的好奇怪,董静怡是董静怡,我是我,难道有了老婆小侄女就必须消失吗?”覃思实在费解,不理解她爸。 覃小津说道:“正是有了覃浪那个大侄子,梁大军才消失的。” 覃思错愕地张大口:“爸,我对覃汉可没有大哥对姑姑的心思!” 你是没有,可人家叔叔对小侄女有心思。 覃小津在心里说道。 “既然没有,还去人家小情侣跟前晃啥?” 覃思想想也是,就让美松来收拾行李,订机票,随覃小津回云城。 …… …… 覃汉的目光又有意无意飘向病房门口,董静怡将碗筷放下,呵呵冷笑一声:“别惦记了,人家已经回云城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覃汉一惊。 董静怡翻个白眼:“真是惦记得狠,我不说名字你都知道我说的是谁。” 覃汉撇撇嘴:“说明,你是我肚子里的一条母蛔虫。” “你……” “难道你是公蛔虫?” 病房门被推开,覃汉期待看过去,顿时神色就黯淡下来,没有覃思,不是覃思,而是董家二老。 “静怡,你是不是又惹覃女婿不高兴了?”董妈妈一见病房内黑脸的两个人就叫嚷开了。 董爸爸每次都比董妈妈更大声:“静怡啊,你这孩子,是不是当老师把你的脾气给养大了,那些学生和家长天天捧着你,把你惯坏了,都不懂得体贴人了,是不是?” 大呼小叫的董家二老! 董静怡翻了个白眼。 而覃汉却得意起来,丢给董静怡一个得逞的眼神,甚至小嘴一撅告起状来:“爸,妈,静怡她不让我吃饭。” 董家二老看一眼一旁桌上的的饭碗,咦,这明明吃光了啊。 覃汉也意识到谎言要被拆穿了,就在刚才他一边瞟向门口,一边没闲着饭来张口,这不,一个不注意,一碗饭就被喂完了。 “是,是静怡自己吃掉的。”覃汉急中生智。 董静怡立刻就接收到了来自董家二老投过来的两把眼刀,董静怡倒抽一口气凉气,急忙调转视线,感觉自己已经被父母的眼刀戳成马蜂窝了。 “幼稚!”董静怡气鼓鼓骂了句。 覃汉立刻嚷起来,“爸妈,你们看静怡——”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董静怡真的要吐血了,没见过这么爱演的男人。 哦,对了,这厮之前可是个越剧演员。 你不是唱得比演得还好吗?你倒是干脆唱啊? 董静怡心头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覃汉对二老说道:“爸妈,你们辛苦了,要不我给你们俩唱个小曲解解闷吧。” “这怎么行,覃女婿,你还受着伤呢。”董妈妈想听又不忍。 覃汉就说道:“多亏爸和妈细心照料,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吧?我唱个曲子让爸妈听,爸妈心情好,我心情就好,我心情好伤就能好得更快些。” “等你伤好了,就能回云城和静怡办婚礼了。”董爸爸兴奋起来。 “那你快唱快唱。”董妈妈简直激动极了。 董静怡一跺脚,扭头走出病房。 真是气死她了,一屋子三个傻子,她多站一会儿,都觉得要被传染了。 第九十一章 剖心 趁自己被传染成傻子之前,董静怡闷头走出病房。 她要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于是,一路对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时不时屏一下呼吸,坐电梯下楼,电梯门叮一声开启,董静怡抬起一只脚正要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这该死的狭路相逢。 她及时收回脚,电梯门关上,上楼。 电梯外的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默默提着一大袋吃食走出医院。 这次没有去西湖,而是去太子湾,对着满园的郁金香吃吃喝喝。 太子湾的郁金香向来是江南的名景,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一张野餐垫扑在地上,覃霄和覃浪坐在草地上,一边伺候对方吃喝,一边冲对方傻呵呵地笑。 生活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白痴而乐不思蜀。 “我们以后怎么办?”覃霄问,她口里塞着食物,言语含糊不清,好在覃浪看着她嘴型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尽管她的嘴巴塞着食物也做不出什么口型,但是覃浪就是懂。 心有灵犀吧。 他们必须这么默契,对不对?否则辜负这背负沉重道德伦理枷锁的爱情。 “你是说我们以后该怎么面对静怡,是吧?”覃浪剖析了覃霄的话,覃霄为他如此解人感动得拼命点头。 “以后她就要嫁给阳阳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每次都这样,不是她扭头就走,就是我们扭头就走,这样未免……太不像一家人了。” 自从和覃浪确立了恋爱关系,覃霄就变了,变得爱思量,不冲动,凡事三思而行了。 仿佛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勇气和冲动都耗费在争取和覃浪恋爱这件事上了。 “静怡,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原谅我。”覃浪认真客观说道。 “是我们。”覃霄补充。 董静怡肯定不可能就恨覃浪一个人,甚至相比覃浪,可能董静怡更恨的是她。对于这个,覃霄一直有心理准备。 “我们要主动一点啊,”覃霄摆明了立场,也很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毕竟是我们理亏。如果我们姿态还那么高傲,只怕她以后真的报复阳阳了。” 董静怡是如何哄得覃汉和她结婚的,既然她能成功,想必就是有备而来,结婚不可怕,可怕的是婚后的相处。覃霄当然不希望董静怡和覃汉的婚后生活不幸福,虽然她知道董静怡和覃汉结婚绝对不可能是出于爱覃汉,而是不怀好意,但她还是希望董静怡能和自己的弟弟缔造一段正确美满的婚姻。 毕竟,有些幸福她和覃浪是没法实现了,但希望董静怡和覃汉能实现。 覃霄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好,可是实现起来很难,不过无论多难,身为姐姐都应该保护好弟弟,尽一个姐姐的责任,只要能让覃汉幸福,覃霄愿意忍受董静怡的敌意,她也希望自己能用真心换真心,总有一天得到董静怡的原谅。 对于覃霄的提议,覃浪当然是“遵命”二字,从今往后他就是个听老婆话的安静美男子,覃霄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自己选择的女人,哭着也要宠下去。 覃浪没有任何异议,覃霄满意笑起来,眯眯眼,小梨涡,就连唇边沾着的食物也煞是可爱。覃浪忍不住用纸巾去替她擦拭,非常温柔,完全就是一个好丈夫该有的模样。 覃霄被覃浪的温柔惊讶到,也感动到,她就静静地由着她擦拭。 末了,她对他说:“谢谢。” 覃浪郑重说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覃浪看着覃霄,他的目光安静平和温柔如水。 他穿着素净的衣服,从小到大在古筝艺术的浸染熏陶里,他的气质被养得飘然出尘,比起热情似火的年轻人,更多了沉静。 或许这就是吸引覃霄和董静怡的地方吧。 “宁宁,我小时候特害怕长大……”这是覃浪第一次和覃霄剖开心扉,讲述他不为人知的心事,这些心事他连母亲白荷都没有说过。 “我有一个特别不好的父亲,在我最需要呵护的童年时代,他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伤害……” 家暴,他总是暴跳如雷,没完没了地发脾气,一有不顺心就拿母亲出气,轻则羞辱谩骂冷嘲热讽,重则动手。 虽然他没对他动过手,那是因为每次母亲都护在他前头,替他承受了拳头。 他事业不顺,背负了债务,并没有担负起应该的责任,勇敢面对,而是逃避,不惜扔下老婆孩子自己躲走。 他从来没有去考虑那么大的烂摊子,老婆孩子可以怎么办,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童年印象里的父亲就是个反派角色,从头到脚没有给他留下一丁点的好印象。 作为他的儿子,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不少闲人要议论一句:浪是刘峥嵘的儿子,将来长大后他会不会像刘峥嵘一样是个暴力狂,是个不负责任,没有本事的男人? 那些妇女们还要用有色眼镜道一句:将来谁敢把女儿嫁给浪啊?他的身体里流着他爸的血,刻着他爸的基因。 他是他的儿子,也一并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是母亲告诉他,这和基因没有关系,是家教。 是的,他对父亲的基因丧失信心,但要对母亲的家教树立信心。 他从小就告诉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不能当父亲那样的男人,一定要当个负责任的男人,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是他从小就立志要做到的事情,如今他终于可以为自己的志愿付诸行动了。 因为,终于有那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了。 覃霄始终静静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原来浪的内心有这么多悲伤,她陪着他一起悲伤,又陪着他一起振作。 “从今往后,有我陪着你,你一定会是那个好丈夫,将来还会是好父亲的。”覃霄动容的,眼里闪着泪光,又带着羞涩,为以后她要为他生孩子这件事。 覃霄的眼泪让覃浪的心酸酸甜甜,又是心疼,又是感激。 明媚的阳光里,他们不由自主探向对方,两人的唇印在一起——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一体的。 第九十二章 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董静怡上了楼,却没有回覃汉的病房去,而是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来。 百无聊赖,心情复杂,一想到覃浪覃霄同进同出成双成对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正烦闷着,就听到脚步声靠近。 董静怡抬头便看见了覃汉,不由一愣。 覃汉还穿着病号服,虽然伤已在复原中,但脸色还是苍白,整个人都是伤病中该有的憔悴的样子。 亦或者,他刚刚失恋,就让这病态更加像那么回事了。 “你怎么出来了?”董静怡站起来,本能伸出手去扶覃汉,要将他扶回病房去。 “出来找你啊。” 覃汉正开口给董家二老唱越歌小调,才唱了一句就发现董静怡不见了,不知为何他不放心就出来找人了。 “我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失踪?”董静怡习惯了和覃汉顶嘴,而覃汉也习惯了和她抬杠。 两个人一见面总像一对冤家,针尖对麦芒,完全是本能无意识的举动。 “那可说不准,”覃汉说道,煞有介事,一副认真的态度,“静怡小姐貌美如花,身材又好,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危险比一般女人要大得多,就好像一朵漂亮的花总是更吸引蜜蜂蝴蝶嗡嗡嗡飞来飞去逮着机会采蜜一样……” 董静怡不服气,覃汉便耍无赖说:“难道我哪句说错了?静怡小姐不漂亮吗?静怡小姐身材不好吗?” 说到这句时,两个人目光一对接,忽然有些尴尬。 “你知道什么?”董静怡愤愤。 “身材好不好,我貌似是……知道的。”覃汉嘀咕,声音虽小,董静怡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上红了一大片。 董静怡气起来撒手就走,覃汉在后面蹒跚地追:“静怡小姐,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个伤员!” 董静怡又气鼓鼓回来,瞪着覃汉,说道:“难道是我捅你的刀子?难道是我伤了你的心?” 倒也不是,不过—— “静怡小姐毁了我的清白。” 董静怡一愣,旋即咬牙切齿骂道:“无耻!下流!” 覃汉双手搓搓自己的脸,自嘲笑笑,继而说道:“静怡小姐将来也要记住我是个无耻下流的人,千万不要爱上我就好。” 董静怡从前真的没有发现覃家这位小公子如此厚颜无耻。 于是无耻下流之后,董静怡又骂他一句“自恋”! 董静怡也不知道自己对覃汉简直深恶痛绝的情况下是如何被他哄得扶了他去医院楼下草坪上晒太阳的。 董家二老一直跟着两个年轻人到了草坪附近,躲在了一棵树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覃汉要去找董静怡,他们不能阻止,但又不放心,毕竟覃汉还在住院,是个伤员。 一路听着女儿和覃汉斗嘴,两个人听得乐滋滋的,两张老脸上笑靥如花。 “静怡比从前开心了。”董妈妈感慨地说。 “哪有?”董爸爸不同意,“静怡一路上都气鼓鼓的。” “生气才好啊,以前和覃浪谈恋爱的时候,你什么时候看过静怡敢发脾气?” 被老婆一问,董爸爸觉得甚有道理。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连生气、发脾气都不敢,爱得实在太卑微了。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亲亲的女儿,在另一个人面前活得如此卑微,是父母都会不乐意的。 “所以还是覃女婿好。”董妈妈忍不住看着覃汉的方向点头含笑。 董爸爸纠正她:“那一位也姓覃哦。” 好吧,董妈妈撇撇嘴。 …… …… 覃思跟着覃小津回到了覃家别墅,女儿瘦了,她不由心疼地抱住她,直报怨:“是不是你萧叔叔又逼你注意身材了?” 覃小津在一旁就替萧占说话:“他们艺人这些都是必须的,怪不得萧占。” 覃小津竟然还会替萧占说话,真是难得。 白荷就说道:“一定是照顾覃汉累着了。” 提到覃汉,覃湖教授也立马走过来询问覃汉的景况。 覃思笑眯眯说:“姑奶奶,有静怡小姐在,阳阳不会有事的。” 女儿完全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覃小津和白荷互视一眼,也算安慰。 覃汉受伤虽然是一件严重的事,但因为到底远在江南,又兼终究是有惊无险,所以覃家别墅里的每个人也就把心放下来了,该吃吃该喝喝,尤其覃思只有几天的假期,很快就要投入工作,所以长辈们都趁这几天时间好好照顾她。 向家二老闻说覃思回到云城,也立马过来覃家别墅探望。 高金娴是覃思的影迷,特别爱看覃思演的电视剧,看覃思怎么也看不够。 覃思谦虚说,向奶奶,你可得给我的角色多提意见。 高金娴哪里舍得提意见?只有赞美不完的好听话。 高金娴是家庭主妇,有大把的时间耗在覃家别墅追星,大家可以理解,向前一个集团的当家人却也能跟在高金娴屁股后头转,就让大家不太理解。 覃小津问:“向伯父,最近生意惨淡?” 向前知道他什么意思,白一眼,道:“什么话?我现在找到替我打下手的人了。” 一个大集团,什么时候缺打下手的人了? 向前说:“这次不一样,我是被人逼宫的。” 覃家人正听得一头雾水,就见保姆领进来一个年轻人。 登门拜访的年轻人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这孩子未免也长得太好看了。 概括成简单粗暴四个字,就是又高又帅。 高金娴颇为骄傲向覃家人显摆道:“我们家常胜将军不进军演艺圈是不是很可惜?” 本来说的是事实,但由亲奶奶口中说出来,未免就……厚颜无耻了些。 覃家人都不是虚伪的人,场面上的附和恁是没有给到高金娴,只有亲亲老公捧场道:“如果我们家常胜将军进军演艺圈的话,可以和浪花演男女主。” “白荷可以给他们编剧,向氏集团自己投资,姑姑和向伯母当观众。”覃小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一行人尴尬不已。 这么尴尬的场面不适合年轻人,常胜将军和覃思悄悄从客厅走掉了。 阳台上,白玉石栏杆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两人靠在栏杆上,覃家花园的美景便一览无余。 覃思正想找话和常胜将军聊,不料常胜将军开口就说道:“覃思,我喜欢你。” 覃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扭头看着常胜将军,蹙眉:“你在告白?” “告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我这是在勾——引你。”常胜将军说着,就伸过一只手揽过了覃思的腰,覃思猛不丁就被他拉到近前,两人的脸都近乎要贴在一起。 突发状况一点儿也没吓到覃思,她莞尔一笑,说道:“勾引有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请问将军大人,你打算用哪一种啊?” 第九十三章 向家门面 某位日——本籍剧作家的台词,两人居然都当做座右铭,巧不巧? 四目相对,常胜将军不由“噗嗤”一笑,旋即放开了覃思。 覃思翻个白眼,“原来是光打雷不下雨。” “怎么,你竟然还挺期待的?” 眼看着常胜将军又要走过来,覃思连连后退。 常胜将军再次笑道:“浪花姐姐的胆子变小了呢,小时候你可是带着我上过树呢!” “鸟蛋可是你自己要掏的,你挨揍可不关我的事哦。你怎么能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记仇就故意这样吓我?” 常胜将军摸摸自己的鼻子,所以自己刚才的告白在她眼中就成了小肚鸡肠的报复? 这女人是后知后觉吗? 常胜将军盯着覃思看了一会儿,转念一想,也是,自己常年居住在国外,极少回来与她接触,她对自己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而他对她倒是了解得很,比如她那轰轰烈烈的初恋。 那个气质乡土的男明星有什么好?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常常关注国内的新闻,看到她和石峰的恋情,报道的时候,她简直都要气炸了,奈何人在国外鞭长莫及。 这个女人一直以来看男人的眼光都有问题,现在好了,他归国了,他非得好好调教她,让他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值得爱的人。 覃思被常胜将军盯得心里发毛,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道:“好了好了,我们是好兄弟嘛。小时候一起爬树长大是不行。不过长大以后一起干的事情可以有很多。” “比如呢?”他问,不待覃思回答,他就自顾自说下去,“比如生孩子。” 覃思目瞪口呆:“将军大人,你这口嗨得有点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生孩子这种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可以完成,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是吗?刚好满足基本条件。” 覃思翻白眼:“从前是阳阳不正经,现在你回来了,又这样。”覃思摇头,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这么衰,身边都是这种狐朋狗友。 提到覃汉,常胜将军就说道:“我和阳阳怎么一样,他是叔叔是长辈,他口嗨的话就是为老不尊。当我和你是平辈人,我们之间沟通是没有障碍的。” 覃思突然发现这位常胜将军比起覃汉不知道无赖多少倍。 “既然阳阳是叔叔是长辈,那你的长辈受伤了住院了,你这个当晚辈的竟然不去看望?” 常胜将军自然要去看望覃汉的,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孩子,不管是什么辈分,年龄差不多也就志趣相投。只不过常胜将军可不是专程赶去江南探望,而是公干顺道去探望。 在覃思跟前常胜将军并没有把话挑明挑破,覃思也就当做他是在开玩笑,没有继续追究。两人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非常愉快地玩耍后,覃思跟随萧占去往下一个剧组,常胜将军则在向前保驾护航下去往江南公干。 向前为了让自己将来能够功成身退,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太上皇,这段时间他是毫无保留地对自己的外孙子——向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手把手倾囊相授。 对于几十年来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们,向前这段时间是特别有面子,毕竟继承人回来了,他无论做事,言谈举止都透露一个信息,就是我们向氏集团,也是有亲亲继承人的。 这种显摆从云城一路到江南。 常胜将军也是一路非常配合地满足外公的可怜的自尊心。 在向前数十年来的合作伙伴面前他表现出了充分的智商与情商,又加上他本人外表出众,让向前真是赚足了面子,时不时就心花怒放。 公干之余,外公被老友们约去喝酒,他就不奉陪,前往医院探望覃汉。 覃汉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常胜将军迟一两天,他就出院了,常胜将军终于覃汉赶在出院的末班车前抵达,进到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情分与孝心。 “孝心?”覃汉斜睨着常胜将军,几乎要冲过去打人,“我有那么老吗?而且从年龄角度来说,你还比我大吧。” “那又怎样?你始终是长辈。我本来不打算从云城到江南来看你的,但是没办法浪花那家伙左一句长辈又一句长辈地道德绑架我,如果我不来看你,在他口中我就成了一个不孝的晚辈。” 浪花啊! 覃汉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此刻,从常胜将军口中听到浪花这个名字,他那该死的不好情绪又全都涌了出来。 偏偏看着覃汉阴霾滚滚的脸色,常胜将军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走过来还要关切地检查他的身体,问道,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这是怎么受的伤啊,要是浪花知道你这个样子的话会担心的。 浪花浪花,又是浪花啊! 覃汉不能再听到这两个字了,否则他感觉自己要被大海给淹死了。 好在董静怡及时过来,对常胜将军说道:“覃汉累了需要休息,常少还是先回去吧。” 好心好意来探病,覃汉似乎并没有很开心,这让常胜将军意兴阑珊的。 好在江南还有覃浪。 覃浪和覃霄的事,他回国这些日子已经听外公外婆讲了不知多少遍了,惊叹于这两人的不顾一切。 如果是自己,设身处地想一想,会有他们的勇气吗?常胜将军想,如果对方是覃思的话,他会有勇气的。 常胜将军走了,董静怡瞅着覃汉,她还没开口,覃汉就说道:“我已经非常伤心了,所以你不要再打击我。” 董静怡一时无言,“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心肠歹毒的人吗?” “静怡小姐人美心善。”覃汉虽然开玩笑,但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一脸落寞。 董静怡便也不再说什么,让覃汉安静睡觉。 覃汉再醒过来时,病房里没有董静怡,只有覃霄。 “静怡呢?”覃汉问道。 覃霄呵呵:“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姐姐了吗?” “姐姐已经有了可以守护你的人。”覃汉一改往日风格,正儿八经说话,覃霄还真有点不习惯。 第九十四章 故意 覃汉要出院了,覃霄帮他收拾行李。这对姐弟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他们有着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父慈子孝,他们是在特别美满的家庭氛围当中长大的。 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他们之间感情好吗?非常好。他们之间交心吗?从小到大,所有不能与父母分享的秘密都是与彼此分享的。但是却发生了例外—— “你和覃浪相爱的事情之前为什么没有分享给我听?”覃汉是严肃认真的,不再像一个小孩子。 刚才覃霄询问了他一些私人感情方面的问题,比如他为什么突然要和董静怡结婚,比如她突然受到的刀山是怎么回事,所以覃浪就问了覃霄同样的问题。 你之前也没有告诉我呀,所以现在我凭什么告诉你? “虽然我没有告诉你,可是你也知道真相了呀,但是你的问题不同。你不说我就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我想知道真相。阳阳,我在关心你,我是你的姐姐呀。” 看着姐姐耍无赖又亲切的样子,覃汉无奈地笑,“姐姐,你这是在狡辩。” 覃霄就过来拉住覃汉的手撒娇道,那你说嘛,说嘛。从小到大,你有什么秘密都是告诉我的,你现在瞒着我,在我面前变成一个很陌生的阳阳,我对你猜不透,也看不透。这样我不习惯呀。你看你瞒着我的下场就是受这么重的伤。 覃霄指了指覃汉的腹部。仿佛他受这么重的刀伤都是因为其他人对他隐瞒实情一样。覃汉不由嗤笑,这都哪跟哪呀,不过他的姐姐从小到大一向无赖。他是最清楚的。覃汉只能叹息道:“我为我那大侄子捏一把汗。不过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谁让他不喜欢小姐姐,偏偏要去喜欢姑姑呢?他以为他是杨过吗?” 弟弟阴阳怪气,十分搞笑滑稽。覃霄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威胁道:“那你到底告不告诉我真相嘛!” 覃汉盯着覃霄看了一会儿,内心也在做着挣扎。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说出真相,毕竟涉及覃思。覃汉不想给覃思造成任何困扰。既然覃思不爱他,而他也做出了选择与董静怡结婚,那么一些秘密就该埋藏在心底就好。没必要再去影响到别的人。 为什么受了刀伤不肯说出真相,为什么突然和董静怡结婚,也不肯说出真相,覃霄哪里肯甘心? 两个问题总要选择一个答才不算敷衍她。 覃汉选择回答其中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和董静怡结婚?他告诉覃霄是因为爱情。覃霄冷嗤一声,鬼才信呢,但是这就是覃汉给出的答案。 好吧,这或许会是未来的答案。 就算覃汉现在并没有爱上董静怡,但覃霄还是希望在未来覃汉与董静怡之间能够产生爱情,所以覃霄对覃汉和董静怡抱着一个祝福的态度。 听着门内覃霄对覃汉说出祝福的话,病房外的董静怡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董静怡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和覃霄面对面独处,对于董静怡的邀约,覃霄没有拒绝。因为她已经和覃浪决定好要好好修复与董静怡的关系。 然而这只是覃霄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想法,对于董静怡来说,她可没有打算与自己的大姑子好好相处,甚至在她眼中,董静怡根本没有把覃霄当做大姑子看。覃霄就是一个伤害了她夺走她爱人的情敌。 这种夺夫之恨,至少在目前的董静怡看来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的。 覃汉已经出院回到家中。别墅外的小区里种满了各种果树,花树,风景十分宜人。 只不过和云城的独栋覃家别墅比起来,李梦瑶和覃山海在江南的别墅就小了一些,且是置身一个别墅群里。 小区花木掩映的地方设有很多让人们坐着休息的藤椅茶座。 两个女人相对而坐,正如她们的关系那样,她们就是一个对立面的关系。 覃霄正在内心斟酌着该如何跟董静怡说话,分享一些什么,拉近两人的距离,或者摆低姿态,跟她道歉。但是董静怡劈头盖脸张嘴说道:“你知道覃汉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吗?姐债弟偿。他是为了帮你赎罪。” 语气不善,牛气冲冲。覃霄完全可以理解。 秦霄甚至理解董静怡说的覃汉和她结婚的原因是为了帮她这个姐姐弥补赎罪。此时此刻,覃霄对覃汉充满了感激和内疚,想着往后余生,一定要好好爱这个弟弟,弥补他为自己做出的牺牲。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婚姻太突然了,你们要结婚的这个决定让大家都措手不及。我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会走到一起。或许现在你们之间还没有爱情,可是将来,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阳阳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你是在推销你的弟弟吗?你抢走了我的未婚夫,然后把自己的弟弟推销给我?” 董静怡脸上写满“覃霄可笑”四个字,这让覃霄面颊火辣辣的。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去发现阳阳的好,我嘴巴说是没有用的。阳阳说他和你结婚是因为爱你,并不是因为要替我赎罪。” 是的,覃汉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他和董静怡结婚是因为爱情。 “这样的鬼畜理由你也信?”董静怡脸上满是嘲讽,“覃汉爱的人不是我,他爱的人是覃思。” 董静怡就这样把遮羞布揭开了,让覃霄错愕在当场。而董静怡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丢下覃霄一个人走掉。 看着董静怡离去的背影,覃霄的耳朵嗡嗡作响,她在揆度着,董静怡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有没有可信度? 怪不得覃汉不肯告诉她真相。 董静怡并不是一时冲动,她是蓄意的,她就是不想让覃霄好过。 而她说出这个秘密,也让她与覃汉当天晚上吵了一架。 两个人互相攻击,互相冷嘲热讽,所有尖酸刻薄的言语都化作利剑恨不得将对方戳个千疮百孔。 最终两个人都泪眼汪汪,才停止互相伤害。 覃浪去和常胜将军相聚去了,覃霄一直等到他回来,然后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他,覃浪也呆住了。 第九十五章 年轻人们 覃浪瞪着覃霄看,愣了好几秒。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覃霄觉得董静怡再恨他们也不可能拿这个事开玩笑。 覃浪对董静怡的人品也毋庸置疑。 所以,覃汉是疯了吗? 二人同时想到这个,同时看向对方,同时感到惭愧。 如果覃汉是疯了,那他们两个自己呢? “你和阳阳果然是双胞胎。”覃浪只能这样对覃霄说道。 是啊,一个是姑姑爱上大侄子,一个是叔叔爱上小侄女。果然,双胞胎都是心有灵犀的。 “如果你和浪花也是双胞胎就好了。” 那就可以要疯一起疯。 覃霄讪讪。 从覃汉选择和董静怡结婚来看,就知道覃汉命运不济,显然是浪花没有陪他疯。 而覃汉在这个节骨眼选择和董静怡结婚—— 覃浪觉得他有必要和覃汉谈一谈。 覃霄却说道:“你去劝董静怡吧,我劝的话,静怡小姐不会听我的话。” 听老婆话,会发达。 虽然覃浪觉得这是个太有挑战性的任务,但姑姑发话,过儿……浪儿遵命。 覃浪也不敢一下子就去找董静怡说话,毕竟自己在董静怡跟前理亏,两个人结了这么大仇,贸然前去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 覃浪还是先找覃汉谈谈。 有点酝酿情绪的意味,为自己和董静怡的谈话热热身。 不料,覃汉一听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暗恋覃思的事,登时就长吁短叹情绪不佳,并抓着他威胁道,此事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了,特别是覃思本尊。 “你放心,我会自己疗伤,我一定会尽早忘记浪花的,你看我都决定和董静怡结婚,你就可以知道我为此下了多大的决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命运比你覃浪歹,还不允许我自救吗?” “你自救的办法就是和董静怡结婚?”覃浪十分不赞同,“你不爱董静怡却要和她结婚,你这样未免太儿戏,太对不起董静怡了。” 覃汉呵呵哒:“我和董静怡是各取所需,我需要她来忘记覃思,她需要我来忘记你,我们是两个可怜人,报团取暖罢了,难道你连这样卑微的权利也要剥夺我们吗?” 覃汉说得可怜兮兮,覃浪一时哑口无言。 既然事实如此,理由如此,他就没必要和董静怡谈了。 不知道为何,覃浪呼出一口气,为自己不必去和董静怡谈心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董静怡却没有放过他。 他从覃汉的房间走出去,就看到董静怡在门外等他已久。 守株待兔,他是那只不知死活撞上树的兔子。 覃浪跟着董静怡垂头丧气走出门,走到露台上那棵橙子树下。 橙子树上缠绕的彩色夜灯闪闪烁烁映出覃浪理亏惭愧的面孔。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董静怡双手抱胸。 “没有。”和覃汉一席谈,覃浪已觉完全没必要和董静怡说什么,覃汉说得对,两个失意的人抱团取暖,难道连这点自由权利他都要去剥夺去干涉吗? 伤害是他带给人家的,人家自己疗伤,他还要去阻止,未免太不是人了。 他的缄默让董静怡越发不忿。 “覃浪,你明知道我和覃汉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而只是为了报复你和覃霄,你竟然不肯阻止?” 覃汉口中的“抱团取暖”到了董静怡口中就成了“报复”。 覃浪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宁可眼睁睁看着我和覃汉坠入一个可怕深渊也不肯出手阻止?你为了撇清自己,果真可以做到这么自私自利?” 董静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冰冷的雪粒劈头盖脸迎面裹挟而来。 对,他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所以他不能心软,不能优柔寡断。 覃浪抬起头笑笑,夜灯中,他的笑脸显得异常好看,比夜灯还要炫目,让董静怡心口一阵阵抽疼。 这个男人她深深爱过,不,是爱着,为什么要从她身边夺走? “静怡,你说对了,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不顾所有人的感受,甚至不顾伦理道德,我这种人配不上你,至于你和覃汉的婚事,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如何选择是自己的权利和自由,那么,每个人活在世界上,享受自己权利和自由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产生的后果和责任。而这些与我无关,是你们自己选择的结果。” 覃浪说到最后,对董静怡笑道:“祝你和覃汉幸福。” 没有安慰,没有苦苦相劝,只有冷酷漠然,事不关己,束之高阁。 看着覃浪绝情离去的背影,董静怡的脸色如土灰。 这不是她认识的覃浪,那个温柔儒雅的男子,不是…… 覃霄一直躲在房间门后。 门是虚掩的。 她一直密切关注门外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董静怡一直在覃汉房间外等候覃浪,像一只老虎等待着食物。 她真担心覃浪会被董静怡撕碎,还好,覃浪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静怡她,没事吧?” 覃浪对董静怡说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话,覃霄一个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她非常担心董静怡。 “你家橙子树下那条河不深。”覃浪说道。何况董静怡也不是那种会跳河的人。 “你可真,放心。”覃霄有些五味杂陈,“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样对待我?” 覃浪哑然失笑:“姑姑在瞎担心什么?或者,姑姑希望我对别的女孩子也温柔而多情?那我现在就去安慰一下静怡小姐……” 覃浪说着作势要离开,覃霄赶紧拉住他,说道:“那条河不深的,我不小心掉下去过。” “你掉下过那条河?什么时候的事情?哪里摔伤了?”覃浪说着就抱起覃霄做到沙发上去检查,覃霄由衷地笑出来。 她只要她的覃浪对她一个人温柔关切就好。 橙子树下,董静怡傻呆呆站着,目光飘向暗夜里的河流,以至于覃汉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发现时,覃汉正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茶。 茶水热气腾腾,飘在他面前。 “那条河虽然不深,可是跳下去也是会受伤的,河底下有石头,擦伤在所难免,搞不好还会断手断脚,更何况我刀伤初愈,不好下去救人。”覃汉说着喝了一口茶,张大嘴巴“哈”了一声。 西湖龙井,好喝! 第九十六章 气她 这时这刻,董静怡露出悲哀的笑容。 虽然覃汉正话反说,但董静怡知道他是在关心她。 如果不是因为关心她,他就不会突然出现了。 而覃浪—— 那个承认自己自私自利的男人就这样对她说完冷酷无情的话后,撇下她,拍拍屁股走人。 这不能不让她心下一片惨淡。 “你要认清现实,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男人了,不可能再关心你了,你应该梦醒了。”覃汉凉凉说道。 董静怡愤怒看向他,这个男人真讨厌,不说实话他会死吗? 见董静怡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想到先前两个人刚吵了架,覃汉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居然不让着女人,委实不好,便忙赔笑道:“静怡小姐如果需要人安慰,也只能是我,毕竟我们现在都已经领了结婚证,虽然还没办婚礼,可也是正式夫妻了,虽然是个名义上的……” 说到这里,覃汉顿了顿,他们其实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结婚证有了,关系也有了,可不是名副其实吗? “那个,静怡小姐,因为这个关系,”覃汉又顿了顿,红着脸,继续说道,“因为这个结婚证的关系,其他男人一般情况下是不好出面安慰你的,只有我有资格安慰你,你不要怪覃浪,他不是不想安慰你,是没有资格安慰你。” 这个男的好讨厌哪,哔哔哔跟唐僧似的,这些道理要他讲吗? 董静怡瞪了覃汉一眼,径自越过他走掉。 覃汉捧着茶杯又喝了口,摇摇头,女人,呵呵,真是不解风情的生物。 夜风吹过,覃汉欣赏了一会子夜景,起身准备回房睡觉,却发现那扇玻璃门被董静怡从内锁上了。 “喂,董静怡,我还是个伤员,你搞什么?”覃汉大呼小叫,没把董静怡叫来,幸好有覃霄来给他开门。 还是亲姐姐好啊。 有血缘关系在就不一样,不比男女关系,就算做了夫妻,大难临头也会各自飞。 覃汉由覃霄搀扶着回了房间。 董静怡自然是在客房睡。 “以后回云城办了婚礼,你们依旧分房睡吗?”覃霄一边照顾覃汉坐下,一边问道。 这个问题让覃汉没法回答。 “弟弟,”覃霄极少有这样称呼覃汉的时候,“你还说你娶董静怡是为了爱情,明明不是,那你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基础是打算怎么收场呢?” 覃汉倒是洒脱:“两个相爱的人走入婚姻就一定能有好收场吗?” 这个自然不能,多少爱情死于七年之痒三年之痒,多少爱侣到最后变成怨偶。 “姐姐,即便是你和覃浪,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会白头偕老,你们也可能成为怨偶的啊。” 话虽如此,但是—— 覃霄说道:“可能我们将来也会成为怨偶,但是,阳阳,你和董静怡现在就是怨偶了,你们都没有经历爱情的甜蜜就直接变成怨偶。” 覃汉想说不是,但覃霄说道:“你们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覃汉语塞。 “阳阳,我和覃浪我们再相爱都不可能举办婚礼,受到所有人的祝福,而你和董静怡可以有这样的机会,你们不能辜负这样的机会啊,不能将我求而不得的,人生这么美满的时刻拿去当作你们的游戏,你说对吗?” “你想要忘记覃思,可以有很多方法,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和董静怡结婚呢?你们两个人都不爱对方,都只拿对方当工具,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成为枷锁啊!你又何苦在一段痛苦的爱情之后又来一段破烂不堪的婚姻?你自己一个人痛苦不够,还要拉上董静怡……” “她本来就不开心。”覃汉小声嘟哝。 “但是1+1大于2,你们两个人独自痛苦,和你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又生出新的痛苦来,那不一样,痛苦会被放大……” 姐姐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了? 覃汉差点要信了覃霄的邪之后,卧室门被推开了,董静怡冷着脸站在门口。 覃霄吓得赶紧站起来。 在董静怡面前,她这种理亏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淡去,可能需要时间。 “大姑姐要当电灯泡当到什么时候?” 覃霄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董静怡竟然叫她“大姑姐”?她是不是幻听了? “虽然是姐弟,但也不好这样赖在别人的房间里三更半夜还不让别人睡觉的吧?”董静怡走了进来,挤在覃汉旁边坐下,一只手揽住覃汉的肩,一只手握在覃汉的手上,轮到覃汉咳咳。 如此亲密的举动,让覃霄再也受不住,只想逃之夭夭。 但覃霄还是用超大的毅力站住了。 “那个,静怡小姐,其实,我们大家都已经知道你和覃汉是怎么回事,这里也没有外人,长辈们也都不在,你其实可以不用做样子的,你可以自在一点。”覃霄好心提醒。 董静怡却直接将脸贴到了覃汉肩上,说道:“我自在啊,我自己的老公,有什么不自在的?” 董静怡说着冲覃汉笑笑:“有结婚证的,法律承认的,板上钉钉的,你是我的老公啊,国家都没有意见的——” “姐,你去睡吧。”还是覃汉给覃霄台阶下,覃霄赶紧就顺着台阶下了。 覃霄一走,覃汉就将董静怡推开了:“你不用故意演戏气她。” “姐弟情深哪!”董静怡啧啧。 覃汉摇摇头,“不是的,我是觉得你和我亲密气不到她,你去搂着覃浪才能气到她,你这样搂着我,说不定她还乐见其成。” 董静怡腾地起身,就要走出去,身后传来覃汉的声音,“你还是再等等离开吧,说不定我姐正在外面盯梢,当然了,你本来也没必要演戏,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所以你大可以大大方方从她面前经过,回你的客房睡觉去。” 董静怡站住,回过身来,说道:“所以,你还是受了覃霄的影响,对吗?她建议我们两个没有必要结婚,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去办离婚手续?” 董静怡的牛气冲冲让覃汉吞了吞口水。 不待覃汉表态,她又说道:“还有啊,我为什么要演戏给覃霄看?她算哪根葱?我爱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凭我自己高兴,干嘛要做样子给她看?她算老几?” “难道,”覃汉吞了吞口水,“你今晚还要在我房间里睡?” 第九十七章 蓝花楹花期 看着床中间被当做楚河汉界的枕头,视线再越过枕头看着床的另一边,正躺在被窝里准备睡觉的董静怡,覃汉笑着摇了摇头。在自己的被窝里躺好,给自己盖好被子。 “你笑什么?”董静怡扭头看覃汉。 “你大可不必如此防着我,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覃汉的手在自己腹部受伤的位置拍了拍,“我是个伤员好吗?难道我不要命了?再说了,你未免也高看了自己的魅力,你又不是什么……” 覃汉话没说完,董静怡就坐了起来,当着她的面开始脱睡衣—— “喂喂,你干嘛?”覃汉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 董静怡已经将长袖睡衣扔到地上,露出里面两条带的绸睡衣,扭过头挑衅冲覃汉挑了挑眉毛。 “哟,你有种把这件也扔了啊!”覃汉觉得自己不能输,激将道。 董静怡才不上当,“我觉得,我这样就足以考验你的定力了。” “是考验我的眼力吧,”覃汉双手枕头,斜睨着董静怡,“就算你不脱,我也知道,你现在没穿内衣!” 董静怡一囧,立即伸手捂住自己胸前。 而覃汉则干脆闭上眼睛,“谁稀罕看!” …… …… 董静怡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楚河汉界”已经溃不成堤,那枕头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她正枕在一个人肉枕头上。 董静怡睁开眼睛,某人也与她同时睁开眼睛,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静怡小姐,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覃汉的手抚在腹部伤口上,那里因为尖叫牵动又隐隐有疼痛的感觉。 董静怡本想争辩,可是看着覃汉似有痛苦的样子便改为关心他,帮他查看伤处,她坐起身低着头,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莫名性感好看诱人。 覃汉拍拍她,示意她走开。 董静怡不忿:“好心当做驴肝肺。” 覃汉苦笑,“你快去穿衣服吧,不然我伤口没有裂开流血,这里要流血了。”覃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董静怡翻个白眼,“你又不爱我,也能对我……” “这种事一定要因为爱情才会发生的吗?”覃汉说了句大实话。 董静怡呵呵:“你们男人真是……” “嘲笑我们男人干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静怡小姐不也一样?” 是啊,那个晚上,如果她不配合,他一个人又怎么能够成事?如果说酒精作祟,那他喝酒了,她又没喝。 怎么分析都是自己理亏,董静怡急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发现在覃汉跟前自己是越来越不淡定了,过去那个安静的美女子去哪里了? 董静怡还在胡思乱想,覃汉已经抓了一件衣服扔过来盖住她。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康复,什么时候跟我回云城办婚礼?” “哟,静怡小姐这是迫不及待了呢。”覃汉嘲笑一句。 “怎么?你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工具人帮你忘记你的女神了吗?”董静怡反唇相讥,覃汉一愣。 的确还是需要的。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婚礼拖太久的确不合适,我今天就和我爸妈商量。” 白天的时候,覃汉携着董静怡同覃山海、李梦瑶商量婚礼事宜。 “为什么一定要在古筝小镇呢?”李梦瑶提出疑义,“阳阳你受伤了,旅途颠簸也不合适啊,爸爸妈妈也在江南,咱们就在江南办婚礼挺好的。” “我想在古筝小镇办婚礼。”覃汉坚持。 这其实是董静怡的坚持。 “董家的亲朋好友,咱们可以邀请到江南来啊。”李梦瑶能够猜到这是董静怡的意思,所以她这话其实是说给董静怡听的。 有些亲朋好友只会出现在云城的婚礼上,江南太远了,恐怕请不动。 董静怡心里说着,面上却不发一言,始终让覃汉和父母沟通,最后覃山海拍板,那就在古筝小镇吧。 两个年轻人心满意足离开了,李梦瑶很郁闷。 “你为什么要这样纵容他们?”李梦瑶嗔怪地看覃山海。 覃山海就哄着妻子,说,你想啊,我一把年纪还能看到儿子结婚,这是怎样的喜事,所以放古筝小镇举办婚礼最合适了,只有古筝小镇才配得上这样的盛事啊。 但是古筝小镇有蓝花楹,那蓝花楹是牛婉兮亲手栽种的,牛婉兮曾是覃山海的梦中情人,占据了他前半生的生命,还是覃小津的生母…… 李梦瑶从来不吃醋,其实都是假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每当她去古筝小镇参加一些古筝界盛会的时候,看到那些开得蓝紫雾霭般的蓝花楹,她心里就有些不开心,而人们偏偏还要对那些蓝花楹品头论足,难免就要谈论到他们覃家的这段往事。 覃山海的往事成为人们的谈资,她作为覃山海现任妻子,自然很不开心。 而这些她从来没和覃山海主动说起过,只是放在心里默默不开心。 覃山海岂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他揽住李梦瑶的肩,说道:“你都拥有我整个人了,还和一个死人计较啊?何况,婉兮从来就不爱我,我与婉兮的关系,哪比得上我们之间情比金坚?” 覃山海的温柔让李梦瑶好感动,但不知为何,她一张嘴就说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满满的委屈和醋意,让覃山海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还笑!”李梦瑶捏起小粉拳,直往覃山海胸口擂去。 覃山海只觉胸口一疼,但他旋即掩饰过去。 而李梦瑶也浑然未在意。 “得重新替覃汉和静怡挑个日子。”覃山海说道。 “你是担心,婚期迟了,那片蓝花楹要谢了吧?” 覃山海点头,“赶着花钱,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也能欣赏一下蓝花楹的美景,多好啊。” 李梦瑶皱眉,覃山海忙解释:“只是美景,和人无关,蓝花楹一年只有这么一段时间的花期,你不想看吗?” 抛开牛婉兮不说,蓝花楹的确很美很美,李梦瑶从前和四月就最喜欢古筝小镇的蓝花楹,花期的时候,闺蜜俩也会撇开各自老公去古筝小镇住几日,为的就是那美静。 第九十八章 婚礼 婚礼说到就到了。 蓝花楹不负所望,大片大片,妩媚多姿,为这场婚礼增色不少。 古筝世家小公子的婚礼,盛大不消多说,雅俗共赏,金钱与艺术达到了一种巧妙的融合,除了来赴宴的宾客,当事人们并没有多开心。 当然,当事人中开心的也有,比如,长辈。 覃湖,李梦瑶和覃山海,还有覃小津白荷这对长兄长嫂,这些人是开心的。 董静怡和覃汉就是走过场,把自己当做演员。 演戏原来挺辛苦的,要表演个笑,脸部都僵了。 浪花是个演员,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剧组演戏,一定很辛苦吧?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台上,西装革履的覃汉看着一袭婚纱的董静怡,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浪花在剧组,浪花没有来参加婚礼。 浪花怪他婚礼的时间选在她通告最满的时候,她请不到假,怪完他,她又自责了。 他原本的婚期,她是请到假参加的,只是他受伤了,婚礼延期。 而他的伤是因为她。 浪花啊。 这个名字让覃汉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能再想了,他得像个专业的演员,走完婚礼的流程。 覃浪和覃霄从婚礼上黯然离场。 他们知道董静怡和覃汉的婚姻是怎么回事,这场闹剧,他们两个是始作俑者,所以他们不能像别的宾客那样做一个开心的看客。 董静怡和覃汉结婚了,未来,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两个人不敢想,只能手牵手走到礼堂外头去看蓝花楹。 “我小的时候在这里生活过。”覃浪带着覃霄去覃家老房子的位置,因为规划,老房子已经不在了,拔地而起的是高楼,高楼附近种满了蓝花楹,每一棵经过二十多年都已经长成成熟的大树,花开妖娆而有力量。 “可惜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覃霄是真的惋惜,她错过了覃浪的童年,从记事开始,覃浪就是少年时期了,她还举家迁往江南,与他聚少离多。 “没关系,往后的日子,每一天我们都在一起。”覃浪微笑看着覃霄,美丽的蓝花楹下,覃霄好看的面孔越发好看了。 此情此景,适合亲密。 覃霄闭上眼睛,仰起头,然而覃浪却没有吻她。 覃霄睁开眼睛,发现覃浪正看向一个方向。 顺着覃浪的视线,覃霄看到了一个青年人。 那青年人正朝他们走过来,脸上笑眯眯,还冲他们挥手打招呼。 覃霄已经认出他——小庆。 良华庄园的司机小庆。 “覃先生!”小庆热情和覃浪打招呼,因为还不知道覃霄名字,所以不知道该叫啥。 “我叫覃霄。”覃霄大方自我介绍,上次在葡萄庄园叨扰过人家,覃霄对小庆印象深刻。 “覃小姐,”小庆乐呵呵地笑,“你们俩同姓啊,真是巧。” 这句话让覃浪和覃霄面色都有些古怪。 小庆粗线条,自然不会关注这些细微。 而覃浪也岔开话题,“小庆,难道婚礼上的葡萄酒都是你们庄园赞助的?” “必须的啊,我们老板可是董小姐的干爹。” 董静怡还有个干爹?覃霄征询看向覃浪,覃浪点点头,这干爹他认识,不过也不认识,毕竟从未见过那位老先生的真容,只是占了人家的好处,算不得认识。 “既然是干爹,怎么说也要来参加婚礼,只是今天貌似没有看到。”覃霄说道。 小庆便解释:“我老板晚宴的时候才会来,他,忙。” 老板其实不想来,但董小姐再三要求,老板想着好歹也是人家的干爹,干女儿的婚礼不参加不合适。 “我老板礼金已经到了。”小庆不知道为啥,还要补上这样一句。 覃浪和覃霄也不在意,看着小庆傻乎乎的样子,就笑了笑。 “之前一直得刘先生帮助,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谢谢他,等他晚上来参加婚宴的时候,我专门谢谢他老人家。”覃浪同小庆说道。 这一次,无论如何得好好看看老人家真容,免得下次碰到也不认识。 联想到前几次,那位老先生都是口罩墨镜鸭舌帽包裹严实,晚上总不至于也这样吧。赴宴要吃吃喝喝,应该不至于。 于是,覃浪就挺期待着晚宴到来。 晚宴开始前,萧占、白荷和覃小津三人正在说话,大家围绕着覃思的话题说了一会儿,覃思剧组脱不开身,其实挺好的,最为三个知情人,他们也不希望覃思来参加覃汉的婚礼,怕覃汉触景伤情。 三人正说着话,向清就挽着常胜将军的胳膊过来了。 明明是母子,莫名也画面和谐。 向清这些年和年轻男人谈恋爱谈成惯性,导致她和年轻男人站一起画风和谐。 白荷再瞅一眼自己身旁的覃小津,嗯,老了,配不上向清了,不知道向清看着现在的覃小津,还会意难平吗? 覃小津自然知道白荷这个眼神在想什么,倒是挺意难平的。 这个女人,真是,霸占完他的青春大好时光之后,临了,嫌弃他老了啊? 看着覃小津委屈的小眼神,白荷又丢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其实他心里想什么她也知道呢,几十年夫妻自是有这样的默契。 两个人眉来眼去,众人看不下去了,尤其萧占咳咳两声,这二人才想起周围还有他人。 于是关注点重新回到向清、常胜将军母子俩身上。 “向清最近都在忙什么?”覃小津问向清。 向清颇为怨怪看了萧占一眼,说道:“他忙剩下的,就是我忙的。” “听起来挺清闲。”萧占笑着打趣。 向清道:“关键,他只忙浪花一个,剩下的都是我。” 向清这样说,不但没有得到同情,众人还笑得很开心,尤其她的宝贝亲儿子。 向清瞪了他一眼,常胜将军完全不接她的眼刀,然后看着白荷覃小津,说道:“覃叔叔白阿姨,有件事我要和你们提前说一下,好让你们给我安排,届时我的婚礼也要放在古筝小镇,就有劳你们帮我安排了。” 向清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而其他人则是:“常胜将军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浪花啊!” 好了,所有人都咳嗽起来。 第九十九章 交易 夜幕降临,蓝花楹在夜色中也只剩浓墨重彩的黑影,婚宴如期举行。 白荷和覃小津从婚宴上退了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覃小津握住了白荷的手,这双手此刻冰凉颤抖,而她的脸色也很差。 覃小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拉着白荷去找一间休息室。 白荷顿住脚步,仿佛才回神,问他:“浪呢?看到覃浪了吗?” “覃浪和覃霄好像并没有出现在婚宴上,白天结婚仪式的时候,他两个就一直躲开了,所以你倒是不用担心他。” 覃小津更担心的是白荷自己。 毕竟刚刚在婚宴上,夫妻二人与那位良华酒庄的刘老板正是照面了。 没想到董静怡的干爹竟然是刘峥嵘。 即便二十多年过去,刘峥嵘已经老了,覃小津和白荷还是立马就认出了他。 “给浪打电话,让他不要回到婚宴上。”白荷慌乱地叮嘱覃小津。 覃小津说道:“我已经给他发给消息了。” 白荷感激看了覃小津一眼,而覃小津眼里只有担忧。 白荷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说道:“我们去走走吧。” 古筝小镇这些年更多用于商业用途了,有专门的公司人员在打理,如果没有重要活动,覃家人也很少到古筝小镇来了,尤其是白荷。作为行业外的人,即便是古筝界盛事,她也少有机会来参加。 古筝小镇的夜景是灯光的主场,光怪陆离的灯光五彩斑斓,将古筝小镇装点得美轮美奂。 所以,覃小津带白荷去古筝小镇里走了走,以平缓见到刘峥嵘带来的惊吓。 覃浪此刻也正在平缓自己的心情。 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趁着覃霄不在的功夫,董静怡就进来了,她穿着新娘的晚宴礼服,美得让人目瞪口呆。 她本来就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加上新娘妆,让她整个人像女神一样焕发光彩。 但,这样的美丽,在一个不喜欢她的人眼中无足轻重,像空气一样,甚至厌烦。 是的,此刻,覃浪看着董静怡,眼里透露的就是厌烦的目光。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要邀请他来你的婚礼上,目的就是为了恶心我?”覃浪冷冷看着董静怡。 董静怡并不以为意,带着一种得逞的笑容,说道:“也不是早就知道,在我们一起甜蜜旅行的时候我是并不知道的,如果说谁的目的性更强一点,那还要数你的亲爸爸刘先生。是他为了接近你,才要认我做干女儿,他原本是想着我能和你结婚,这样他就能以我干爹的名义来参加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了,可是我不争气啊,让他老人家愿望落空了。” 董静怡冷嘲热讽。 覃浪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 董静怡认真想了想,说道:“就是在你和覃霄私奔的时候,你的亲爸爸将我约到了他的庄园,想要用五百万让我放弃你,成全你和覃霄,啧啧啧,真是父子情深,可惜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这么恨他……” 董静怡没有说下去,因为覃汉进来了。 覃汉一见董静怡和覃浪独处,脸色就很不好看。 董静怡立即识相挽住他胳膊,笑吟吟说道:“老公,看你黑着个脸的样子,你可不要误会,我现在可是他的婶婶,我才不会枉顾人伦,我有起码的礼义廉耻的。” 不顾人伦的人才是无耻的。 覃浪和覃霄不顾人伦,所以他们无耻。 覃汉头大,拉着董静怡走了。 覃浪一个人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休息室的门被打开,那个衣冠楚楚的老人走了进来,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 覃浪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坐得无比正而直,瞪视着刘峥嵘,目光充满敌意和冷酷。 “原来是你。”覃浪自嘲地笑,亏他还傻傻地要跟对方道谢。 “二十多年了,你突然出现,处心积虑接近我,目的是什么?”覃浪问道。 其实处心积虑也没有,旅途中的偶遇纯属意外和缘分。 不待刘峥嵘开口,覃浪又说道:“如果你现在老了,需要找回自己的子女重享天伦之乐,不好意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不要打我的主意,也不要打浪花的主意,我们和你早就没有关系,在我和妹妹成长的岁月里,你不仅缺失,带给我们的还有那么多的伤害,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原谅。” “我不是来乞求原谅的,”刘峥嵘的笑容还是挺尴尬的,这种场面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人无比难堪。但是儿子这种态度是他该承受的,这就叫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的第二任妻子生前教他的道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天伦之乐我知道我是要不来的,因为在你和你妹妹小时候,我也没给过父爱,因果循环,很正常。” 刘峥嵘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在覃浪眼中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一个家暴妻子,不管孩子,不负责任的渣男,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智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不是很有钱吗?你有那么大的庄园那么大的生意,你就算七老八十也可以再婚再生孩子,你根本就不需要到我或者浪花跟前来卖可怜,实际上,你现在是个庄园老板也好,还是地痞无赖也好,关我什么事呢?我既不会奢求你的财产,也不会同情你的可怜,我和你,就算陌生人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去骚扰浪花。” 覃浪的话说得再重不过了,一度,刘峥嵘有落泪的冲动。 他说道:“一个人犯错,总要给他改正的机会……” 覃浪最听不得这套圣母理论,他激动问道:“如果当初你给我们撂下那么大的烂摊子,拍拍屁股躲起来,妈妈没有挺住,而是带着我和妹妹自杀,谁又给我们机会了?” 覃浪实在不想再和刘峥嵘多说一个字,站起来准备走人。 刘峥嵘也站了起来,他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其实是来和你谈一个交易的。” 覃浪顿住,回身看着刘峥嵘。 可笑,他能来和他谈什么交易呢? 第一百章 面对面 覃霄终于在古筝小镇一棵蓝花楹树下找到了覃浪。 她像蝴蝶一样飞过去找他,而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 “我终于找到你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覃霄想哭,这种找不到覃浪的感觉,太不好受了,像海上行船突然失去了方向。 覃浪紧紧搂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感受到覃浪在哭,覃霄一摸他脸上,果然都是泪水。 覃霄唬得不知如何是好。 覃浪却更紧搂住她,一叠连声说着对不起。 覃霄明白他心里痛处,便也搂着他安慰道:“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有没有婚礼,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婚礼,如果我只是喜欢那个婚礼,我嫁给梁大军不就好了,我们的婚礼可以更奢华更排场。” 覃浪搂着覃霄,吻她的发丝,第一次流这么多眼泪,“可是如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举行婚礼,不是更美满的事情吗?” 这是当然的。 但是覃霄此刻不能附和,不能表态,她不要他的覃浪再流泪,再有更重的压力了。 覃霄的沉默,在覃浪眼中却已是千言万语。 他明白的,所以,他也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 …… 婚礼终于结束了,宾客们如数散去,刘峥嵘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高兴地喝酒了。 因为是新娘子的干爹,和新娘子的父母一起接受了宾客的敬酒。 他高兴。 他更高兴的是,终于可以在亲儿子面前以真面目出现了。 尽管,亲儿子话非常难听,但是能这样近距离接触,近距离听亲儿子说话,哪怕都是不好听的话,对于刘峥嵘来说也是幸福的事情。 这是他这些年来做梦都想要实现的一幕。 刘峥嵘心满意足由新娘子和新郎官送着坐上了小庆来接他的车,然而车子刚刚驶到蓝花坞的村口,刘峥嵘就看到白荷站在那里拦他的车。 这是专门在这里等他吗? 见老板神色不对,小庆很识趣把车停在了路边,于是,刘峥嵘从车上下来了,走向白荷。 刘峥嵘是硬着头皮走向白荷的,他做好了承受她责难的准备。 毕竟,曾经的他太不堪,现在她无论怎么对他都是咎由自取。 但是,白荷出乎意料没有发脾气,没有说任何重话,态度客客气气,说道:“你现在过得体面,挺好的。” 是的,总比五十多岁的他和三十多岁的他一样,落魄,垃圾,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刘峥嵘是以那样的面目回来的,对自己的子女才是更大的危险。 昔日怨偶,如今能坦然相对,真的很难得,也很幸运。 刘峥嵘还是要对白荷说一句“对不起”,为曾经的家暴行为,为那面目不堪的年轻时候的自己,当然还有一句“谢谢”,谢谢她抚养了一双自己的子女上大,如果没有她的坚韧和坚持…… 嗯,儿子说得对,当年那种情景,白荷就算带着一对子女自杀也是情理中事。 但是,很好,这个女人坚持下来了。 “这句‘谢谢’,我代替我的丈夫覃小津收下了,我和两个孩子之所以有今天,并不是靠我自己多了不起,只是靠我的幸运,我们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覃小津。” 如果是年轻时候,听着白荷在自己面前如此盛赞一个男子,脸上全是对那男子的深情款款,刘峥嵘一定会抓狂,一定会歇斯底里,像一只暴躁又无奈的野兽。 但是现在,站在人生巅峰地带的刘峥嵘,可以足够平和的心态面对白荷对另一个男人的一往情深。 因为他的确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子。 老天爷曾幸运地让他拥有,可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但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奇妙而不可理喻,他为她炮制的人生的噩运大火,终究让她成为一只涅槃的凤凰。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白荷说道,“我已经放下了,如果你曾经是一个好男人,那我就遇不到覃小津了,遇不到覃小津,浪和浪花就没有这样幸福的人生美妙的前途,所以所有的安排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全然接受了。” 如果是当年,身陷命运囹圄的白荷是定然说不出这种超脱释然的话的,但是现在的白荷可以。 当人们对于苦难深陷其中的时候,势必盲目而迷乱,只有跋涉了苦难,抵达成功的彼岸,才可以释然一笑。 白荷的话白荷的态度都让刘峥嵘心头涌起说不清的滋味。 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和白荷这样心平气和面对面说着这样心平气和的话。 他真的很感恩命运,在他一塌糊涂的人生之后,还有这样的安排送给他。 两个人客气之后,白荷切入了重点。 “其实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浪和浪花,而是为了金胜英。” 金胜英这个名字,刘峥嵘这些年也常常想起,那个在他腌臜人生里带给他很多希望和温暖的女子。 “她,还好吗?应该早就嫁人了吧?”刘峥嵘苦笑。 “其实在你离开那一天,金老师就出了车祸。” “车祸?”刘峥嵘一惊,这些他都不知道啊。 “她没有死,但是她双腿残疾,一直坐在轮椅上。” 白荷给刘峥嵘的信息实在太震撼了。 这些年他不敢去打扰金胜英,他不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悲剧,他只是以为他离开了,他们姐妹就能和好,少了争吵的矛盾,也能好好找个人结婚,所以哪怕他现在日子好了,第二任妻子也过世了,他依然没有想过要去找金胜英,就是因为他不想打扰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扰乱了她缘有的生活秩序。 “刘峥嵘,”白荷特别真诚说道,“从前不少人说我是阳春白雪,你是下里巴人,说我们是两个圈子里的人,所以我们的婚姻注定了要发生悲剧,但是现在,你应该和我一样了吧,我们都成为良善的好人了吧?所以你趁着有生之年做点该做的好事吧。” 白荷是诚心相劝。 刘峥嵘也听懂了。 他朝白荷深深鞠了一躬,就走上了小庆等在路边的车。 看着刘峥嵘的车离开,覃小津才从暗处走出来。 白荷一笑,说道:“你一直在暗处保护我啊,担心我会被他打啊?” 覃小津说道:“我知道现在的你如果再遭遇家暴一定会还手的。”覃小津指的对象当然是刘峥嵘。 白荷却说道:“你知道就好。” 覃小津一愣,旋即笑起来:“你这个女人,真是越老越调皮了。”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调皮的女人,所以我这是投你所好。” 夫妻二人调侃一句,又都沉静下来。 两个互相注视对方,良久,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第一百零一章 已故的妻子 金胜英坐在轮椅上从厨房出来,她一只手端着一盘菜,另一手转动轮椅的一边轮子,轻车熟路将菜放到饭桌上。 金静正在摆弄一台古筝。 这是一台新到货的古筝,金静正给它安码子。 古筝面板上贴了一张码位图,因为码子还没安上去,筝弦都紧贴在面板上。 金静正费力勾起一根弦,将码子放在码位图一角,再将弦放到码子尖端部位后放开。 金胜英瞅了她一眼,说道:“叶知秋替大小叶买的新古筝到了?” 金静“嗯”了一声,连忙过来帮忙。 “今天又给我煮了什么好吃的?我姐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金静笑眯眯,很有讨好金胜英的意味。 金胜英坐了轮椅后,一度消沉,但是后来也慢慢振作起来,不但会去“金耳朵”琴行上古筝课,在家里还抢着做饭,烧的饭菜可比金静强多了。 起初,金静心里过意不去,久了也乐得吃金胜英做的饭菜。 金静知道不把金胜英当个残疾人,才是对她最好的态度。 久而久之,在金静眼中,金胜英就跟健全的人一样,只是金静对金胜英还是会带点讨好的味道,就像最初金胜英对她那样。 她们姐妹前半生是姐姐怕妹妹,到来后来完全就反过来了。 对于金静的笑脸和好脾气,金胜英可没有感激,始终冷冷的,她说道:“古筝上都有码位图,你又何必亲力亲为,让大小叶拿回去自己装呗,你不是常说要锻炼小孩子的动手能力吗?就算他们不会装,叶知秋也会装啊。” “是是是,你的叶知秋啊样样精通,什么都能干。” 金静的玩笑话让金胜英砰一声将碗放到桌上,一下子就恼怒了。 “金静,你以后说话注意点,玩笑不要乱开,人家叶知秋早就结婚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你真是……” 看着金胜英恼怒的样子,金静忙笑嘻嘻说道:“我们姐妹之间说悄悄话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亲姐妹跟前还不能开玩笑吗?” 金胜英没有再反驳金静,但依旧一脸黑云。 两个人好不容易将饭菜摆放整齐,金静将金胜英扶到椅子上,才坐下来要吃饭,门铃就想了。 平常,筝行的家长和学生都是直接去“金耳朵”琴行那边,没有人会往家里来,到底是谁呢? 金静盯着金胜英,金胜英扒拉一口饭说道:“你不去猫眼看看,难道我去?” 是啊,这时候,金胜英必须被当做残疾人。 于是,金静起身走向门铃处,可视门铃上显示了门外站着的人。 这是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年龄的男人,五十开外,却是衣裳楚楚,颇为整齐精神,一看就是大有来头的人。 男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年轻,手里提着很多礼物。 这是谁啊?走错门了吧? 门铃响个不停,金静只好开了门,对门外的人说道:“你们找谁?” “小金老师。”门外的男人毕恭毕敬唤她。 金静愣住了。 这男人虽然老了,但分外眼熟。 而金胜英听到这声音,手里的筷子蓦地掉到桌上去。 她猛然回头,因为太过激动,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如果不是金胜英这一摔,刘峥嵘和小庆大概没机会进门,但是金胜英摔倒了,金静需要有个人帮忙把金胜英抱起来。 金胜英被众人从地上扶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她坐在轮椅上呆呆了一会儿,尔后开始哭泣。 先是小声压抑憋闷哭泣,之后是放声嚎啕大哭。 她双手掩面,哭得昏天黑地,双肩一颤一颤。 金静和刘峥嵘都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 而这哭声显然吓到了小庆。 “老板,她是不是哪里摔坏了?要不要带她去医院哪?”小庆还没问完,就被刘峥嵘挥手打发了。 小庆很郁闷地走出金家,一起跟出来的还有金静。 两个人站在金家门外的通廊里,老眼瞪小眼。 小庆被看得发毛,就嘿嘿地笑,说道:“阿姨,你有话要问我就问吧。” “你是他儿子啊?”金静毫不客气就问道。 小庆咳咳起来:“我哪有那福气?我就是他的司机,我们老板有很大很大的庄园,很大很大的酒庄,如果我是他儿子我就发大财了。” 小庆明明心里不羡慕,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他无比羡慕当老板的儿子。 金静撇撇嘴:“他当年……他现在……” 怎么可能呢?创业那么艰难,刘峥嵘怎么就混得那么容易呢? 屋子里,刘峥嵘对金胜英说道:“这些年我并不容易,我现在所有的财富都来自于我的妻子,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他离开她之后和别人结婚了。这让金胜英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苦闷。 只有她才会傻傻地去等待一个人,她还妄想别人都和她一样吗?何况刘峥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初白荷的劝阻、金静的反对,都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自己听不进去而已。 金胜英心里想什么,刘峥嵘能猜到,他不去辩解什么,只是陈述过往的事实—— 那时候他离开云城,无处谋生,他又没有什么能力和一技之长,误打误撞,他成了一个富婆的男保姆。 妻子再和他领证结婚前,是个大龄寡妇,足足比他大了三十岁。 她非常有钱,家里有数不清的财富,是她过世丈夫的遗产,因为没有继承人,她一个老年寡妇得到了所有的财产。 这么富有,这么空虚。 而经历了半生糊涂的刘峥嵘对于一个可以收容自己的地方只有无比的珍惜与感激。 他尽职尽责,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雇主,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在生活中,她对他的温柔与体贴,也让他渐渐感到依恋。 谁能想到有着巨大年龄差的两个人会产生爱情。 对突如而来的爱情,刘峥嵘是抗拒的,他不能接受别人的议论,毕竟他曾经是个特别大男子主义的人,只是社会的毒打让他屈服跪下。 对于老太太抛来的橄榄枝,他想要抓住,但又不敢,怀疑自己的目的不纯。 他矛盾痛苦挣扎,所以选择和老太太分手,离开那个可以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我要去做那个人的儿子 刘峥嵘离开后,老太太病了,她非常想念刘峥嵘,想念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他们在一起时其实常常争吵,但分开后,老太太才坚定,他们之间的确是爱情。 她爱刘峥嵘。 于是,老太太弥留之际,费了好大的人力财力,终于将刘峥嵘找了回来。 而刘峥嵘在离开老太太的日子里也越来越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老太太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不是利用,不是任何,是的确很想念这个人,很爱这个人。 于是,时隔三年后的重逢,两个人去领了结婚证。 两人结婚后没多久,老太太就去世了,刘峥嵘继承了老太太所有遗产,就这样,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保姆成为身家庞大的富翁。 再也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再也无需辛苦付出就坐拥财富。 然而,他那么空虚。 他常常开着老太太留给他的几辆劳斯莱斯去压马路。 被财富包裹到麻木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迷失一段时间的刘峥嵘开始找事做,如今他有了财富,就可以有本钱做生意了。 赚钱的目的不在赚钱本身,而只是为了有事可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常常让刘峥嵘掬一把眼泪。 从前他一贫如洗,却常有老板梦,想着做生意发大财,却连本钱都没有,只能逼迫白荷去借。穷人做生意最怕亏,越怕越亏,债台高筑,疲于应付,于是脾气也越来越坏,直接表现为拿老婆孩子出气。 有钱人做生意,只会越来越有钱,怎么做都赚,刘峥嵘不禁要片面地认为,人间真不公平,他的发迹要靠天上掉馅饼。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幸运的,如果没有他在惨痛人生之后想着痛改前非脚踏实地,他不可能安安生生做个男保姆,不可能得到雇主的器重,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情,也就没有后来的故事。 如果他在坐牢出狱后自暴自弃,变本加厉,而不是重头再来,那么人生的故事又要改写,总之绝对不可能有今天。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金不换,都是对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怕的是,错了永远不肯改正,那将是苦海无边永无出头之日的困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有今日,靠的不是幸运,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自己的努力,是他的踏踏实实得到了老太太的垂青,才有了这巨大的财富。 “胜英,既然老天爷又给了我们再来一次的机会,那我们就重新开始,好吗?”刘峥嵘真诚地对金胜英说道。 骄傲如金胜英,她怎么会答应呢? 现在她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女人,而他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她和他不可能了。 自尊心不允许金胜英接受刘峥嵘的怜悯和施舍。 刘峥嵘自然不可能要金胜英马上给出答复,他给她时间考虑,然后带着小庆离开了金家。 刘峥嵘和小庆一走,金胜英和金静姐妹俩就吵了一架。 金静劝金胜英和刘峥嵘在一起,金胜英讽刺她见钱眼开,是看中刘峥嵘的钱才游说亲姐和刘峥嵘在一起的。金胜英气急了,金胜英质问她是为什么?金静明明是因为如今的刘峥嵘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金胜英就说明明是当年,刘峥嵘就已经改好了。 总之,很不愉快。 刘峥嵘说得对,他的离开姐妹俩才能相安无事,他一回来,姐妹俩果然又开始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了。 …… …… 覃浪敲开了书房的门,白荷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见是覃浪,忙笑着问道:“浪浪,什么事啊?” “妈,要打断一下你的写作思路,”覃浪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谈。” 其实覃浪不来找白荷谈,白荷也打算找覃浪谈一谈。 儿子自从覃汉和董静怡的婚礼后就闷闷不乐的,白荷不确定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刘峥嵘,白荷一直以为,婚宴上,覃浪和刘峥嵘是没有见到面的。 但是覃浪说:“妈,我见到他了,婚宴的时候。” 白荷“哦”了一声,起身拉着覃浪到一旁的两张椅子上坐了。 她给儿子倒了一杯暖暖的茶,覃浪也听话地喝下了。 “没有关系,儿子,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不用再怕他什么了,再说,他应该也有所转变,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了,过去的就忘记吧。”白荷只能这样安抚覃浪。 然而覃浪还是忧心忡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荷想了想又说道:“当然,你也不用顾虑妈妈,虽然我不会原谅他曾经对我们做过的事情,我只会和他各走各的阳光道,但是,你和浪花如何选择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已经长大了,妈妈不能左右你们,更不能去管控你们,你们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力了,不管怎么选择,妈妈就算不支持也不会反对。” 过去,白荷在年轻的时候,在人生低谷里的时候,特别的愤懑,那个时候的白荷是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被自己辛苦哺育长大成人后会去与刘峥嵘相认,甚至替他养老送终的。 那个时候的白荷被苦难和仇恨蒙蔽了。 但是现在,她也不可能去原谅刘峥嵘,只是觉得这个人与自己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她是一个开明的母亲,儿女的决定,她不会横加干涉。 覃浪的眼里湿漉漉的。 “妈妈,”他颤抖着声音唤道,“你不去恨他是你的大度,妹妹小妹妹没有经历,可是曾经的苦难是我们两个共同经历的,我绝对不可能去原谅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将那个人当作自己的爸爸,我的爸爸只有一个,他姓覃,可是妈妈,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决定,我要把姓改回去。” 白荷一愣。 覃浪无比认真说道:“妈妈,你没有听错,我要去姓刘了,我要去做那个人的儿子了。” (作者君的话:刘峥嵘与老太太的素材取材于真实事例,那位老先生继承遗产后,每天做的事就是到处捐款,但因为财富实在太多了,他怎么捐都捐不完。我此前看到一个报道是他在飞机上看到一个小女孩白血病无钱医治的报道,他直接提了三十万赶到那个医院,将三十万现金放在那位小女孩的床头,没有惊动对方家长就直接走了,叹。) 第一百零三章 掩耳盗铃 白荷辗转反侧,覃小津按亮了床头灯,白荷一愣:“小津,你还没睡啊?” 覃小津从床上起身,去倒了杯热水递给白荷,说道:“你没睡,我哪里睡得着?” 温柔的言语,关切的眼神,让白荷心头暖暖的。 白荷喝了水,覃小津将水杯接过放到一边桌上去,回到床上搂着白荷说话。 “你是因为覃浪的事情难以开口吗?” 白荷一惊:“你怎么知道?” 覃小津笑笑:“覃浪已经来跟我谈过了,他跟我道歉。” 白荷抬头看覃小津,他脸上一点生气的神色都没有。 这让白荷很愧疚,“对不起,小津。” 终归是他们母子辜负了他。 “傻瓜,我有阿笙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阿笙。” 覃小津不会忘记当初白荷是通过怎样的努力为他生下了覃笙,他一直放心头感激的。 而白荷听到覃浪已经找覃小津谈话的消息,便知道了覃浪的良苦用心,他不要自己的母亲难以启齿,所以他自己开口——他要去姓刘了,他要回到他生父身边去。 都说养育之恩大如天,到最后血缘到底是不能割舍的牵绊。 然而覃小津知道覃浪的决定不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浪是为了覃霄。”他养大的孩子,这么多年,视如己出,是父亲,也是恩师,手把手教弹琴教做人,他心底里想什么,覃小津这么会不知道呢? 学艺上勤奋刻苦,为人处世善良真诚,那样的浪一直是覃小津心头最最牵挂的孩子。 他与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为了覃霄?”白荷一震,她怎么没有想到这层,只以为男孩子的血液里始终会倾向父系的亲缘。如今想来,白荷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浪一直同她强调的“他没有忘记母亲从前遭受的苦难,没有背叛养父对他的教养之恩”,自己真是一个太自以为是的母亲。 “他是为了能给覃霄一个婚礼。”覃小津说着叹了口气。 白荷哭笑不得,又只能苦笑一声:“这个傻孩子啊!” 即便他回去姓刘,彻底改名改姓,把覃浪这个名字全都留在覃家,那他那张脸能改变吗?这么多年,这么出色优秀的青年古筝演奏家,难道大家会不认识吗? 覃小津也哭笑不得:“到时候,我们就对外声称,咱们覃家的这位女婿去覃浪长相酷似咯!” 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覃浪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幼稚吗?可是在爱情面前,他宁愿做一个幼稚鬼。 覃浪的决定让整个覃家都陷入一份哭笑不得里,唯有覃霄最感动,稀里哗啦,抹了几天眼泪。 无论如何,覃家人都很震撼,董静怡则是妒忌发慌不开心到了极点。 覃浪的人从覃家别墅搬出去,覃浪的名字从覃家户口本上消失,他去往“良华庄园”,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刘仪宁。 仪宁,心仪宁宁。 宁宁,覃霄的小名。 董静怡大醉一场。 李梦瑶发现儿子的婚房里空空如也,不禁同覃山海叨叨:“阳阳和静怡怎么都不在?” “静怡这么晚还没有回来,阳阳去找她了。”覃山海随口说完就发现自己嘴快了,因为李梦瑶顿时一脸不爽。 “现在都几点了,静怡怎么回事?女孩子家在外面玩到这么晚不归家,还让阳阳去找她,她不知道阳阳身上还受了刀伤吗?” 覃山海只能安抚妻子:“静怡或许是回娘家了,阳阳去接她也正常,小夫妻嘛,一方没回来,另一方去接,不是应该的吗?” 李梦瑶可不觉得应该,“新婚燕尔回什么娘家,董家人等下还以为他们夫妻是吵架了呢,那阳阳去到董家不得被董家父母教训?” 一想到这个,李梦瑶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拿出手机给覃汉打电话。 覃汉倒是很快接听了电话,只是三言两语将李梦瑶打发了。 被挂了电话的李梦瑶脸色非常难看,因为通过刚才的通话,她听到覃汉那边各种喧哗。 “他们好像是去夜店那种地方喝酒了。” “小夫妻新婚燕尔玩得欢一点,可以理解的。”覃山海安抚妻子。 “不能理解!我不理解!”李梦瑶发脾气,“静怡怎么可以忘记覃汉受了伤,还带他去喝酒呢?” “也可能是覃汉带静怡去的。” 覃山海的安抚,李梦瑶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你都告诉我,静怡先不归家,覃汉才出去找她的。” 覃山海无话可说,见李梦瑶已经去换衣服,匆匆要出去。他忙去阻止:“梦瑶,很晚了,你可不能使性子!” 他的梦瑶可是大半辈子基本不闹脾气,看来真的是更年期会迟来却不会缺席。 “你去劝你的好儿子好儿媳,让他们不要使性子,大半夜不着家去夜店那种地方鬼混。” 李梦瑶脾气上来了,覃山海与她拉拉扯扯间,只觉胸口闷得慌。 覃山海伸手抚着心口,李梦瑶却不以为意,因为往常覃山海没少用这一招诳她,久而久之就成“狼来了”。 “少来这一套。”李梦瑶没好气,不过也没有再闹着要出门。 覃山海果然听话地将手从心口上放下来,不过脸色并不好看。 夫妻俩上了床也不能安睡,一直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声响,一直到下半夜才听到覃汉和董静怡到家的声响。 两个人闹出了不小的喧哗声,李梦瑶一骨碌下床,披了件外套就出去,覃山海也赶紧跟上,两个人走下楼梯,就看见覃汉扶着东倒西歪的董静怡进来—— 看起来董静怡这是喝得很大,醉得不轻,覃汉抓都抓不牢她。 李梦瑶的脸色顿时黑如墨。 抬头见父母像两尊神杵在楼梯上,覃汉一愣,再看看董静怡面红耳赤酒气冲天的模样,覃汉也觉得很心虚,一边扶着董静怡一边同父母打招呼:“爸妈,这么晚你们二老好精神啊,呵呵。” 李梦瑶想说什么,覃山海赶紧捂了她的嘴,李梦瑶费力挣脱,扭头骂覃山海,覃山海只能赔笑。就在李梦瑶骂覃山海的时候,覃汉一把扛起董静怡蹬蹬蹬上了楼梯—— 第一百零四章 又醉了 李梦瑶正骂在兴头上,就看见儿子抱着董静怡蹬蹬蹬上了楼梯,她惊得两眼都呆了。 覃汉扛着董静怡一溜烟滚去两人的婚房,覃山海也拉着妻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劝道:“夜深了,不要把大姐和小津他们吵醒,阿笙明天还要上学,他很快要参加高考了,不能影响他的状态,既然两个孩子已经回来了,就算了,难道你这样喊打喊杀的,是要把他们赶出去吗?” 自然不是的。 李梦瑶委委屈屈跟着覃山海走上楼梯,她还沉浸在自己身为婆婆对儿媳的不满里,忽略了丈夫爬楼梯的时候显然比平常喘了很多。 站在门边听着父母房间门锁上的声音,覃汉呼出一口气,一回头发现董静怡已经不见了,覃汉直扑浴室。 董静怡正拿着花洒朝自己头脸淋去,花洒里的水洒了她一头一脸一身,身上的衣服已经湿淋淋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肩上。 她一见覃汉就露出一脸醉笑,招手:“过来啊!” 覃汉还没过去就已经感受到一股凉气,而董静怡竟拿花洒喷他,果然,这个傻女人没有开热水,兜头淋下的是冷冰冰的冷水。 覃汉被冷水浇淋不由打了个寒噤,但还是快速冲过去将水打开到热水模式,在浴缸里放满水,喝醉的董静怡频频捣乱,覃汉很无奈,任由她拉扯他的衣服不停傻笑,浴缸里的水渐渐漫起来,覃汉看着原本喝醉了一点儿都没有冷的意识的董静怡也开始瑟瑟发抖,就赶紧将她拉到浴缸里。 覃汉自己也觉得冷,就抓过花洒往自己身上浇着热水,忽然见董静怡坐在浴缸里扯自己的衣服。被水浸湿的衣服显得笨重,黏在身上,怎么样都脱不下来,覃汉只好找过去帮她。 将董静怡的套头外头脱去,覃汉突然红了脸,只穿着内衣的董静怡春……光乍泄,让他顿时手足无措的,而董静怡将他使劲拉到了近前,酒精和温热的水温令她整张脸桃花粉红,双唇艳红。她舔着双唇就凑了过来,吓得覃汉向后仰去。 覃汉越逃避,董静怡越来劲,覃汉只能骂道:“董静怡,喝了点酒就耍酒疯,你也不害臊?” 董静怡嘿嘿地笑:“你难道没有耍过酒疯?” 这话像是醉话,又像是认认真真的话。 覃汉一时听不明白了,覃汉发怔的时候,董静怡的唇就贴了上来。 “喂!”覃汉一把推开她,“董静怡,你明天酒醒了要后悔的!” 董静怡醉笑着:“你上次醉酒犯浑,我不也配合你了,你酒醒后后悔了吗?没有,你还娶我,你都不后悔,我后悔什么?” 这女人是疯了吗?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覃汉盯着董静怡发怔的时候,董静怡的唇再次凑了上来—— 第二天,覃汉想的是,醉酒这种也可以传染? 不然,昨夜他怎么会闻着董静怡唇齿间的酒香,整个人就醉了呢? 董静怡醒来的时候,发现覃汉已经醒来了,一个人呆坐在床的另一边,裸…着上身。 董静怡再看看自己,额,一样。 董静怡大概想到昨夜都发生了什么,只能胡乱下床冲进浴室。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覃汉知道董静怡在冲澡。 他披衣下床,站在浴室门口等了很久,最终不忿拍门喊道:“董静怡,你这样就过分了啊,上一次我,我也没有这样,我都不嫌你脏,你竟嫌上我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董静怡裹着浴巾,出现在门口,板着一张脸:“你嫌不嫌是你的事情,我嫌不嫌是我的事情,我,嫌!” 这个女人真是翻脸无情,此刻的冷冰冰全然没有了昨夜的热情。 “你现在嫌了,昨晚怎么不嫌呢?”覃汉不忿。 “昨晚,昨晚我喝醉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没喝醉啊,我们做了什么,那还不是你这个清醒的人的锅?”董静怡咄咄逼人,甚至有些无赖,乱喷一气后就走到房间里,拉开衣柜找衣服穿。 覃汉本来很气,突然又不气了,他双手抱胸,倚在浴室门上看着董静怡,凉凉笑道:“所以上次在江南,我喝醉了,你是清醒的,我们之间发生的事都是你的锅啊?是你趁我喝醉就勾引我?” “你?”董静怡愤愤。 两人还想针锋相对,就传来敲门声。 “一大早吵什么?”李梦瑶的声音。 很快,董静怡就被李梦瑶喊去了花园里谈话。 严格来说是训话。 “不管你和阳阳因为什么结婚,反正现在你是覃家的媳妇,我是你的婆婆,我就有责任教导你!”李梦瑶端坐在椅子上,不满看着董静怡。 这架势董静怡熟悉,两人最初在医院吵架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董静怡抽了抽嘴角没有吭声,一副听训模样,但面上神色明显写着“不服”两个字。 李梦瑶也看出了董静怡的倔强,不知道为什么李梦瑶也发现了自己与董静怡之间的气场从哪天开始就突然不对劲了。 大概婆媳是天敌,的确有一定道理吧。 如果不是成为婆媳,李梦瑶会觉得董静怡漂亮有才,而董静怡眼中的李梦瑶也是一代优雅的古筝大家,可是现在两个人真的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对方的满满敌意。 “阳阳受了刀伤,这才多久?他虽然出院了,可不代表他就康复了,你让他又去夜店那种地方找你,又是扛着你爬楼梯,你真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你老公的身体健康吗?” 李梦瑶很沉痛,一想到儿子这又是受伤又是受罪的,就万分心疼。 “静怡啊,你说你都嫁为人妇了,怎么还去夜店那种地方鬼混呢?” 董静怡安静许久终于开口,一开口就几乎要了李梦瑶的命,她说道:“我去夜店喝酒是因为我心情不好,你知道的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李梦瑶当然知道,覃浪,不,现在应该叫刘仪宁,刚搬出覃家别墅,董静怡后脚就去夜店买醉,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这是李梦瑶已经知道的事,李梦瑶还不知道的是—— 董静怡看着李梦瑶,近乎带着一种报复的情绪,说道:“你知道覃汉为什么受伤吗?是为了替覃思挡刀,他为什么替覃思挡刀,因为他爱覃思,他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要覃思受伤,妈,你养的一双好儿女,女儿爱上了自己的大侄子,儿子爱上了自己的小侄女,礼义廉耻在他们心中就算个屁,你连儿女都教导不好,现在居然大发厥词来教导自己的儿媳妇?妈,你是觉得自己当婆婆比当妈来得成功吗?” 董静怡的话直接将李梦瑶劈呆了。 第一百零五章 毫无征兆的悲剧 “董静怡,你跟我妈瞎说八道些什么?”覃汉从没有在董静怡跟前这样咆哮如雷过。 董静怡不理会她,兀自收拾行李,并冷嘲热讽一句,大孝子,去你妈跟前安慰你妈去,别到我跟前来碍眼! 董静怡说着将最后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果断锁上行李箱,拉着行李箱越过覃汉扬长而去。 就这样,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陷入冷战。 董静怡回了娘家,覃汉倒是没有回江南去,反正辞了越剧院的工作,他打算定居云城。江南是张之匀的地盘,他不想与他同住一片蓝天下同呼吸一片空气。 覃山海和李梦瑶也没有回江南去,因为覃霄和刘仪宁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刘仪宁,心仪宁宁。 李梦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覃浪好,那个痴情又决绝的男孩子。 事到如今,李梦瑶也动容了。 于是,大家都准备着参加刘仪宁为覃霄准备的婚礼。 覃山海这边并不打算邀请古筝界的人,远一点的亲朋好友也不打算邀请,这也是覃霄的意思。覃霄不想刘仪宁在婚礼上被指指点点,咦,这个新郎怎么与青年古筝演奏家覃浪如此相似。 他为她做出牺牲,她也要为他做出牺牲。 两个相爱的人就是要彼此考虑,彼此为对方着想。 婚礼是仪式,是对二人爱情的一个交代,至于是否盛大是否隆重是否体面那都是爱情以外的东西,覃霄不在意。 她满心满意都沉浸在等着做新娘子的喜悦里,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能与她的浪穿着新婚的礼服一起对对方说“我愿意”,她此生的幸福就足够了。 刘峥嵘那边因为儿子的回归已经欢喜得不知所措,将良华庄园里的一处别墅重新精装修了一番,作为儿子的新房。 婚礼也安排在良华庄园里。 庄园里的葡萄又到了丰收的季节,望过去,紫盈盈一大片,美不胜收。 刘峥嵘特意请了最顶尖的婚庆公司来布置婚礼现场。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梦幻的婚礼。 转眼便到了婚礼前夕。 覃山海和李梦瑶特意在覃家别墅将覃霄叫去谈话了。 这个女儿是夫妻两个的心头肉,之所以会成全她和覃浪,也有夫妻宠溺纵容的成分在,他们终究宠宥女儿,不忍女儿伤心,也就忍。 夫妻二人对女儿谆谆教诲,循循善诱,各种不放心,各种交代,各种依依不舍。 好在现代人嫁女不似古代,女儿嫁人后就是千山万水,很难见面,良华庄园就在云城,夫妻二人只要不回江南去,在云城随时都可以见到女儿的面,这让他们又多少宽心些。 父女母女间说了很多感动涕零的话,覃霄又被白荷和覃小津叫去说话。 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了自己的继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法律也允许领证结婚,但多少还是尴尬的,而这尴尬是自己推波助澜的结果,覃小津对覃霄报着复杂的心绪。 白荷的心态就好很多。 她就把覃霄当作别人家的姑娘,嫁给了她最爱的儿子,从今往后自己就从最爱的位置上退出来,由这个姑娘顶替上。 她对覃霄说了很多抱歉的话,也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感谢她让自己的儿子尝到了爱情的美好滋味。 结婚前的这个夜晚,覃霄还分别和姑姑覃湖、小侄子覃笙,以及自己的龙凤胎弟弟覃汉进行了贴心的谈话。 亲人间的亲密,血缘的联系,让这些谈话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覃汉不免要羡慕覃霄,羡慕她的幸运,能与所爱冲破爱情的樊笼,终成眷属。 因着董静怡先前在李梦瑶跟前道破覃汉对覃思的感情,让李梦瑶很是气昏病了几天,所以覃思剧组通告满请不到假赶回来参加覃霄的婚礼,众人便不叫她回来,这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李梦瑶唯恐覃汉与覃思碰面后生出更多瓜葛来。 毕竟,覃汉现在已经结婚了。 而董静怡回娘家后,覃家人也没有通知她来参加覃霄的婚礼,因为董静怡与覃浪的关系,所有人,尤其是李梦瑶觉得她不出现在婚礼上最好,省得尴尬别扭。 就这么安心等待天明,等待婚礼如期举行。 覃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今夜,他们每个人与覃霄的话别会成为永远。 覃霄也不会想到。她怀揣甜蜜进入梦乡,梦里全是她的新郎。 而刘仪宁的梦里也全是他的新娘。 一切那么美好,美好到毫无征兆,但是悲剧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美松在片场旁边的休息区看着手机看得出了神,以至于覃思从片场出来,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她还毫无察觉。 “美松,你在看什么,那么入迷?”覃思问,带着不满。 覃思对美松一向都不发脾气,但她最近通告太满,实在是累到了,所以见小助理玩手机入迷而忽略了自己,难免现出一脸怒容来。 听到覃思的声音,美松一吓,竟将手里的手机摔到了地上,她赶紧捡起来,慌慌张张看着覃思。 覃思也觉察出美松的不对劲,就问她:“到底怎么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美松结结巴巴问:“覃思姐,那个,云城的古筝世家覃家是……是你家吗?” “废话!”覃思简直要翻白眼了,当了自己这么久的小助理,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家吗? “你家,你家出事了。”美松支支吾吾说道。 覃思是当天夜里就让美松订了机票飞回云城来的。 深夜,她抵达云城时,覃家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都没有留在覃家别墅,都在医院里。 一部分人在太平间,一部分人在手术室外。 就如美松在新闻里看到的那样,古筝大家覃山海和李梦瑶的女儿覃霄在婚礼当天出了车祸,婚车被撞了个稀巴烂,新郎新娘都被送往医院急救。 覃思感到医院时,被来接她的覃家小保姆直接领去了太平间,太平间里白布覆盖着一个美丽的女孩,白布掀开,女孩安详的面孔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六章 变天了 李梦瑶在歇斯底里的哭泣之后昏倒在太平间地上,覃山海和覃汉都去扶她,覃山海弯身之后一只脚就跪在地上,费了好大的劲要站起来,却很难站起来。 覃思赶紧过去搀扶他,嘴里喊着:“大先生,大先生——” 此时此刻,太混乱了,覃汉见到覃思,无法有任何的激动,他先抱起李梦瑶直奔出去找医生,覃山海只能由覃思照顾。 覃思扶着覃山海走到躺着的覃霄面前,那已经死去的女孩子唇上其实是噙着一抹笑意的。她的生命定格在她最美丽的时刻,她成为了她心上人的新娘子—— 看着这样的覃霄,覃思忍不住泪如泉涌,而覃山海早就在女儿遗体旁哭成泪人。 年事已高的覃山海老泪纵横,没有哭出声音,但是巨大的痛苦令他浑身颤抖,如果不是覃思使劲搀扶着他,只怕他也会像李梦瑶那样瘫倒于地昏厥过去。 覃山海后悔极了,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宽宥女儿一点,为什么不能在覃家就成全了两个孩子,为什么明明都成全了,还要固执地不肯让两个孩子的关系走光?如果他能再宠孩子一点,能够在古筝小镇为两个孩子举办婚礼,那么覃浪就不用出走,不用去当什么刘仪宁,他只要做覃浪就可以,也就没有今天的悲剧了。 覃山海悔啊恨啊,如果能让女儿活着,那些名声那些旁人的非议与眼光又算的了什么? 巨大的悲痛让覃山海俨然已经不能负荷了。 他的心口好疼,撕裂般的疼,沉重,窒息,喘不过气。 覃思见他神色不对,不停拍他胸口,劝道:“大先生,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顺变,您要保重自己,不要让小姑姑走得不安生,如果您不能保重自己,小姑姑会非常伤心的,大先生……” 覃思泪水哗哗的,看着躺在推床上的覃霄,她也悲痛至极。 覃霄已经去了,那么哥哥呢? 她最亲爱的哥哥呢? 刘仪宁此刻还在急救室里被一群医生紧急抢救中。 手术已经动了将近十个小时,然而抢救室里的灯还红着,抢救室的门也没有打开,白荷和覃小津只能干坐着等。 两个人看着彼此,也就一天的时间,两个人都苍老了十来岁般。 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个被噩耗击垮的自己。 覃山海在覃思的百般劝慰下终于伸手将白布盖住了女儿的脸,但他还是受不住,扑在女儿身上,呜咽着哭泣。 覃思向小保姆求助,小保姆上来和她一起将覃山海拉走。 覃思问小保姆其他人在哪里,小保姆说了车祸的事大家还都瞒着覃湖教授,只是告诉她婚礼延后了,所以覃湖教授此刻已经在家里睡着了。而刘仪宁因为还在抢救室里,所以覃小津和白荷在手术室外等他。 眼下,覃思是覃家最清醒的人了。 覃家的局面恐怕要由覃思来主持,于是覃思让小保姆回覃家别墅去照顾覃湖教授,自己扶着覃山海一起去找白荷和覃小津。 覃思也想让覃山海跟随小保姆回覃家别墅去休息,但是覃思躺在太平间,哥哥还在手术室,她料想这种情景下覃山海不会愿意回家去,何况大先生自己的状况也非常不好,于是只能将他留在身边,也好放心些。 两人在抢救室外找到了白荷和覃小津。 “爸,妈——” 见到覃思和覃山海,白荷和覃小津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这时抢救室的灯灭了,门打开了,二人又顾不得和覃思说话,便都冲了过去。 几个医生出来了。 两人急忙忙问情况,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喘了口气,说道:“手术成功了,但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于是夫妻二人也没有见到儿子的面,因为刘仪宁已经被送往icu观察室。 夫妻二人又急急忙忙赶往icu等候区。 覃思也想跟去,她放开覃山海跑了几步,又停住了,回过头,只见覃山海的身子摇摇晃晃。 他抚着胸口,看着覃思,一脸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摇摇欲坠,蓦地,就像一座垮塌的城堡轰然倒地—— “大先生!”覃思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覃湖教授一觉醒来,家里安静得出奇,她拉开夜灯,觉得口渴去找水喝,可是水壶里的水空了。 这时,保姆小翼听到响动推门进来,慌里慌张地说:“姑奶奶,你要喝水啊,我去给你倒。” 小翼手忙脚乱,竟还打翻了水壶,又慌里慌张地收拾狼藉。 覃湖教授蹙眉,说道:“小翼啊,你怎么了啊?平常你最细心了,怎么今天毛手毛脚的?” 小翼一边收拾地上的水渍,眼泪一边“吧嗒吧嗒”落下来。 她用手背去揩,越揩越多。 姑奶奶哪里知道,一夜之间,覃家已经变天了。 小翼欲言又止,强颜欢笑,姑奶奶年纪大了,还是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受了这打击,不知道会怎样呢。 白荷和覃小津夫妇俩隔着一块大玻璃看着icu里的儿子,两个人的心始终紧紧揪着。 覃霄已经走了,儿子也会离开吗? 儿子能挺住吗? 两个年轻人为了爱情终归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白荷喃喃道:“是报应吗?是我们纵容这段不伦之恋的报应吗?” 她太痛苦了,作为母亲,她没有阻止,反而亲手促成这段不伦恋朝着不应该的方向发展,终究酿成了这惨祸,是她这做母亲的千错万错,可为什么要报应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呢? “不怪你,怪我。”覃小津将白荷搂进怀里,这枷锁由他来背吧。 此后,这沉重的负疚感由他来背负吧,是他促成的,白荷原本是反对的,是他极力去促成的。 而白荷将脸埋进他胸膛,哭成了一条狗。 覃小津为什么要去促成?还不是为了她吗?他爱她,纵容她,讨好她,投她所好,洞悉她内心真正想法。 所以,这悲剧是她造成的啊。 “浪也会离开我们吗?”一个母亲的心在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宁宁会在另一个世界保佑他化险为夷的。”覃小津安抚白荷。 如果宁宁能活过来,她宁愿代替宁宁去死啊!白荷在心里呐喊。 第一百零七章 再见,大先生 icu病房的大型玻璃前,覃小津和白荷夫妇俩终于离开。 小庆探头探脑,观察了一阵敌情,发现已经没有了别人,赶紧去将他老板请了过来。 刘峥嵘步履蹒跚,面容憔悴,由小庆搀扶着走到玻璃前看病房里的儿子,忍不住抹一把泪。 今天,白荷在医院狠狠骂了他,是的,他该骂,如果他不去找覃浪说什么认祖归宗的话,说什么交易,也就没有如今的悲剧了。 他的儿子能渡过难关吗? 渡过难关又怎样,那个女孩已经死了,儿子如果醒来将面对的是巨大的悲痛。 刘峥嵘也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原来一个人到想要爱惜羽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羽毛可以爱惜了,他年轻时候做的所有孽临老齐齐报应来了,只是为什么不是报应在他的自身,而是报应在他的儿子身上。 小庆从来没有见过他老板如此伤心欲绝,哭得昏天黑地。 他一个孤儿承蒙老板收留在身边当一个司机,有一份养活自己的职业,老板其实就是像他付父亲一样,老板这么伤心难过,小庆也是非常伤心的。 老板亲儿子新婚当天夫妻双双遭遇车祸的打击让他的老板犹如晴空遭了一记闪电,小庆只能担负起好好照顾老板的责任。 现在,老板身边只有他可以依靠了。 …… …… 覃笙一梦惊醒,发现自己置身在向家。 昨天他本来和学校请假,要准备去参加他大哥和小姑姑的婚礼,然后突然就被常大哥从学校接到了向家。常大哥让他以学业为重,好好准备高考,毕竟年初的艺考,他已顺利考上某院的民乐系古筝专业,现在就等高考的文化课环节。 从小到大因为练琴的缘故,他的文化课相比其他同学是比较弱的,所以只能趁艺考后高考前的这段时间发起冲刺,各种补习班,各学科补课老师,覃笙丝毫没有觉得累,反而铆足了劲。 正是因为覃笙到了关键时期,不能让他分心,不能让他遭受打击,影响他的考试。 高考,这是关系很多数孩子命运的时刻,尽管对于覃笙来说,如果高考失利,对他的影响不至于像普通家庭的孩子那么大,但同样也会失去某院的入学资格。 作为古筝世家的传人,哪个流派世家里的年轻传人没有考上最权威音乐学院的古筝专业,进行更为专业的进修的? 作为筝坛代表流派之一,如果他考不上,就是丢了云筝世家的脸。 覃笙一向是乖的,纵容知道事情有玄机,但也听从安排。 他从房间走出去,遇到了向前和高金娴,覃笙也别想从二老口中问出些什么,不过二老倒是告诉他常胜将军去覃家了。 常胜将军去覃家前,将覃笙的补课老师们都约到向家来,所以覃笙很快就陷入补课浪潮,而顾不得询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常胜将军并没有去覃家,而是直接去医院。 眼下覃家人都在医院,他去覃家也没有必要。 常胜将军抵达医院时,医院某间病房里已经哭声一片。 病床上的老人永远闭上了他的眼睛,他胸腔里那颗坚挺了二十余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病房里,老人的妻子、儿子儿媳们都在,哭成一片,就连那位年轻的儿媳妇也默默垂泪。 那正是刚刚赶到医院的董静怡。 常胜将军从病房盛大的哭声中退出来,一转身就看见覃思正拖着医生急匆匆赶来,他冲覃思摇了摇头,覃思放开医生,喊了一声“大先生”也冲进了病房—— 覃家别墅里,有人打碎了杯子。 这一次不是小翼,而是姑奶奶自己。 “姑奶奶,你别动别动,我来收拾,你当心划破手。”小翼急急忙忙找扫把来清扫玻璃碎片,覃湖站在一旁,手捂着胸口,嘴里喃喃说道:“我怎么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么难过呢?小翼啊,他们都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回来了?” 小翼忍着泪胡乱答:“他们,他们在准备覃霄小姐的婚礼哩。” “那为什么不让我参加呢?”覃湖不明白,“我可是姑姑!” 现在覃家资格最老的长辈。 小翼只能说:“他们,他们要等准备好了,再来接姑奶奶你。” 覃湖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晚间,覃家别墅里,终于来了个人,是常胜将军。 他开着车将覃湖教授接去了医院。 “为什么不是婚礼,而是医院哪?是谁出了什么事吗?” 覃湖教授问了一路,直到车子抵达医院,常胜将军将她搀扶下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姑奶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坚强——” 覃湖教授是被常胜将军整个架着才顺利抵达太平间的。 太平间里放着两具尸体,她的弟弟覃山海和她的侄女覃霄。 覃湖教授痛哭出声,整个人瘫软在常胜将军怀里,她的弟弟啊,她的侄女啊—— 陪在一旁的覃汉董静怡覃小津白荷四人再一次默默流泪。 未免李梦瑶再受刺激,覃思陪着她在病房里,她因为伤心过度,身体虚耗,正在输液。 覃笙是在自己祖父与姑姑火化那天被接去参加告别仪式的。 覃山海和覃霄的骨灰被葬入覃川、桑教授同一片的墓园里。四个人的墓连在一起,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一家人还是在一起。 覃湖教授的阿尔茨海默症正是在丧礼那天开始的。 她突然就不认识身边的人了,逮着覃小津叫山海,逮着覃思喊宁宁,突然之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大家将她带去看了医生,医生初步诊断:阿尔茨海默症。 这个病无法康复,只会越来越严重,哪怕是药物也不能改变多少。 一代云筝世家,突然陷入萧条。 覃思因为家事耽误了剧组好多工期,剧方提出赔偿,协商之后,剧方提出临时加戏,不但加戏还塞演员。 带资进组的新人正是某歌唱选秀节目最终成团的团员之一孟既。 覃思自然不肯,于是陷入与剧组的扯皮中—— 第一百零八章 漂泊 酒店房间里,萧占、向清、覃思三人都愁眉不展。 面对剧组提出的巨额赔偿,三人都很不开心,因为觉得对方无理取闹,所以不肯让对方如愿。 孟既与向清的纠葛,也决定了覃思不可能与他一起拍戏,扮演情侣,甚至还有亲密戏。 而这些无礼要求都是孟既带资进组的条件。 孟既一个新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这都是幕后推手赵美好的伎俩,且为了让孟既来故意恶心人的。 更为恶心的是,剧方提出另一个方案,如果不用孟既,就用石峰。 孟既和石峰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演员,居然可以争同一个角色,与剧方交涉,只能说双方都是来恶心覃思的。不过,两方的恶心的初衷又是不一样的。 孟既如果是赵美好用来纯粹恶心覃思和向清的,那么,石峰则有挽回覃思的意思,殊不知这种挽回在覃思眼中,比起赵美好和孟既来更加恶心数倍。 三人正对两方的恶心夹攻商讨对策的时候,萧占的手机响起来了,他的神色阴转多云再转晴。 挂了电话,萧占冲向清和覃思说道:“剧方打来的电话,他们不用孟既也不用石峰了,按原剧本拍摄,也不会同我们打官司让我们赔偿了。” 向清和覃思正觉得不可思议稀奇,向清手机就接到了一条消息。 向清看着那条消息,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覃思继续进组拍戏,向清辞别萧占回了一趟云城。 儿子常胜将军并不在家里,向清就直扑公司,杀到向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年轻的总裁西装革履,赫然一副运筹帷幄掌舵人的威风凛凛。 他这个儿子啊,某些程度上来说,遗传了她这个母亲的基因,事业上雷厉风行,很有几把刷子,年纪轻轻,在外祖父的带领下,没多久就已经坐稳了总裁这个位置。 但是,儿子再能干,到底年轻,脸上无毛办事不牢,比如最近干的这件事就让向清很不爽,很替他捏把汗,而让自己不得不千里迢迢飞回来,提醒他。 “我是你妈,在你犯错之前我必须提点你,否则等你铸成大错后,反过来怪我这个教子无方。”向清笑眯眯的语气却不是开玩笑,说得无比认真,煞有介事。 常胜将军微微一笑,青年人的面孔,却藏着老谋深算,说道:“妈,这不是犯不犯错的问题,这是投资。” 向清拍了桌子,“妈说的就是你投资这件事,咱们向家的生意从来不涉足影视行业,就是因为影视行业有风险,你别看有的人风光,赚得盆满钵满,你是看不见那些个亏得裤衩都没得穿的。” 一些大老板为了捧自己心仪的小明星,总是投资这个剧投资那个剧,最后不知赔本的多少。 常胜将军一本正经说道:“妈,我们是母子,你怎么可以当着自己亲儿子的面说这么不堪的话题,什么裤衩裤衩的,还没穿裤衩……” 向清白了常胜将军一眼:“你少跟我耍贫嘴,妈还对你不了解吗?你这算什么投资,你是为了替覃思解围,所以斥资投资覃思的这个剧,你根本就没有考虑投资风险。” 常胜将军啧啧两声:“妈,你和覃思还是不是同一个公司的了?你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呢,你这话说得好像巴不得覃思翻船一样,如果硬要说我是为了替谁解围,覃思与妈,那当然是妈亲,我是替妈解围。” 向清翻了个白眼,对儿子的油嘴滑舌,简直无奈。 “你都在背后为覃思做了这么多事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向覃思表白,什么时候要抱得美人归啊?” “妈急着当婆婆了?” 向清噘嘴:“何止?我急着抱孙子了。” 常胜将军凉凉一笑:“其实,我也急着抱一个弟弟妹妹,从小到大,我不知多羡慕小津叔叔有覃汉那么个弟弟。” 儿子越来越不像话,向清简直停不下去,腾地起身走掉。 …… …… 向清去覃家探望了覃湖教授和李梦瑶,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好。 李梦瑶的不好是心智清明的,覃湖教授则是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覃家别墅里还多了一个与覃湖教授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他陪着覃湖教授在花园秋千架的位置说话,不知道跟覃湖教授说了什么,覃湖教授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开心。 只听那老人哀伤叹了口气:“你病了,神志不清了,反而能与我面对面相处了,如果你健康时,你反倒不愿意接受我,好吧好吧,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伴你照顾你的,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向清由覃小津陪着离开花园,走回客厅。 路上,覃小津说道:“那是我姑姑年轻时候的恋人,你知道的,我姑姑一直单身,兴许就与他有关。” “他现在是打算一直陪伴姑奶奶?”向清惊讶地问。 覃小津点点头:“也算是弥补了两人年轻时的遗憾吧。” 覃湖教授与梁生之间的故事让向清和覃小津心里都唏嘘不已,而白荷已经答应了梁生,要以他和覃湖教授为原型创作一部电视剧,已经着手创作了,所以显得忙碌。 向清来了,覃小津去书房唤出白荷,三个人围桌喝茶,聊了很多话题,都唏嘘不已。 逝者如斯夫,生者当自勉。 活着的人好好活着,珍惜当下,做有意义的事,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 白荷和覃小津无法振作的另一个原因是覃浪。 已经改叫刘仪宁的覃浪已经出了icu,不过成了植物人,暂时没有苏醒。 什么时候苏醒,医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只能交给天意。 父亲死了妹妹死了,继子躺在医院里,向清对覃小津充满同情,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安慰的话又太空洞了。 覃小津无论遇到什么大灾大难,他身边都有白荷了,自己俨然已经成了局外人。 从覃家别墅出来,向清心情挺郁郁的。 一个人没有爱人,没有婚姻,终究有一种漂泊无定的感觉。 事业无论多成功,人际无论多热闹,到最终,一人独处时有一种漂泊感孤独感,像浮萍。 这是已经步入晚年的向清对人生的理解。 第一百零九章 苏醒 刘仪宁躺在医院病房里,靠插管维持生命体征,每天,刘峥嵘和白荷、覃小津都是错开来看望刘仪宁的。一方上午半天,一方就下午半天。两边都是遭受打击的老人了,就不再互相伤害了。双方像两条平行线,各司其职,各尽关爱,互不交集。 刘峥嵘已经在刘仪宁的病床前坐了几个小时了,他握着儿子的手,默默看着病床上的儿子。不发一言,也没了刚开始的悲痛,整个人麻木了一般。心里有时还会冒出一点庆幸,儿子只有在这时候,才让他有机会握一握他的手,如若儿子醒着,或许早就把他从眼前赶走了吧? 刘峥嵘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 小庆突然推门进来,说道:“老板老板,有人来了。” 刘峥嵘回神,本能想到是覃小津和白荷,吓得赶紧就要躲闪。 见老板慌里慌张莫名滑稽的样子,小庆又是想笑又是悲伤,他拉住他,劝道:“老板老板,咱们不用躲起来,不是覃先生和覃太太,是金老师。” 刘峥嵘呼出一口气,又问:“哪个金老师?” “两个金老师都来了。”小庆说道。 刘峥嵘想想也是,金胜英腿脚残疾要坐轮椅,出远门自然要金静陪同。 刘峥嵘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金家两姐妹就已经出现在病房门口,这让刘峥嵘不得不打起精神接待两位客人。 这是金家姐妹俩第一次来探望刘仪宁。之前刘仪宁和覃霄的婚礼,金静和金胜英并未受到邀请,也就不知道车祸的事,以及覃家大先生过世的事。两人也是刚刚得知覃家的变故,唏嘘不已,第一时间就奔赴医院探望刘仪宁。 这毕竟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学生,金静对刘仪宁有着很深的感情,一见刘仪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立马就哭了起来,嘴里喃喃唤着:“浪,浪啊,可怜的孩子……” 金静一辈子没有婚育,一向视学生如孩子,对覃浪又比对别个孩子更亲,如今见金静这副模样,的确悲伤难过,无法接受。 金静在病床前哭哭啼啼嘀嘀咕咕的时候,金胜英推着轮椅来到刘峥嵘跟前。 自从上次,刘峥嵘拜访金家,对她抛去了橄榄枝后,她对刘峥嵘一直拒于千里之外,如今主动来示好还是头一遭。 人总是容易在脆弱低谷时收获到许多真挚善良的情感。 金胜英看着憔悴不堪苍老了很多很多的刘峥嵘,心里产生了温柔的保护欲,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刘峥嵘的手—— 时隔二十余年,刘峥嵘重拾了曾经失去的爱情。 …… …… 刘仪宁的病房里除了父母每天都会来,还有便是覃汉、覃笙和董静怡。 覃笙已经参加完高考,顺利拿到了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的文化成绩和专业成绩都拿了全国第一。原本是覃家的大喜事,但因为覃家经历了太多变故,覃笙的喜事也被冲淡了,那种忧伤依然笼罩在覃家别墅里。 覃笙很懂事,从不给父母添乱,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另外一个覃浪,只是比覃浪更幸运,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口含金钥匙。 覃笙来到医院看望自己的大哥,还会帮着大哥擦拭身子,同他说很多话,自然希望他大哥能早点醒来。 覃笙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的大哥醒过来,他尝试了很多方法,比如说话,比如带来古筝的音乐,这些都没能刺激到刘仪宁的神经,他依然一动不动躺着,双目紧闭,睡着了一样。 覃汉是来探望刘仪宁的,更是来陪伴董静怡的。 董静怡几乎天天往医院跑,覃汉只能陪着。 董静怡像变了个人,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同覃汉吵吵闹闹,她更多时候都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有时,覃汉担心她,她就说一句“我没事”。 覃笙替刘仪宁做的事,董静怡也一一在做。 那样尽心尽力照顾刘仪宁的董静怡,像是跟谁在铆足劲。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悄悄滑过去,直到入冬的时候,刘仪宁从病床上睁开眼睛。 刘仪宁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第一个闯入他视线的人是董静怡,但他已经认不出她是谁了。 看着病床上忽闪着眼睛的刘仪宁,董静怡先是一愣,继而想到自己与他那曲曲折折不开心的过往,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立马闪人。她不知道刘仪宁会不会讨厌见到她,毕竟就算他改变了名字,也没有改变那颗心,那颗心里只有装着覃霄,没有装着她。 董静怡一番思想斗争后,最终决定离开,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刘仪宁发出了声音:“你是谁?” 董静怡一愣,回过头看刘仪宁,刘仪宁再次问她:“你,是谁?” 这一次他还多问了一句:“我,是谁?” 就这样,刘仪宁醒了,但失忆了。 他认不出所有人,他把自己都忘记了。 因为董静怡是他睁开眼睛后见到的第一人,便先入为主让他有了亲切信赖的感觉,面对病房内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以及覃家人他都感到陌生,因为陌生就本能地害怕。 作为唯一能让他信任的董静怡就被她紧紧拉在了身边。 他像个孩子一样,睁着恐惧又惊怕的眼睛看着白荷,看着覃小津,看着覃汉覃笙,看着每一个来探望他的人。 这样的局面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又无法接受,但又只能接受,毕竟比起死去,失忆苏醒的刘仪宁对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是老天爷送给大家的惊喜了。 覃汉走到客厅里,就被白荷叫住了。 “阳阳,对不起啊!”白荷向他道歉,董静怡现在毕竟是覃汉的妻子,却成天耗在医院照顾刘仪宁,这终究不是对的。 覃汉倒是大方,他笑笑说道:“大嫂,你不用道歉,他能醒过来,我很高兴的,也替姐姐高兴。” 覃霄已经死了,作为孪生儿之一,覃汉以后就把姐姐那一份儿也要一起活下去了。 覃汉能这样说,白荷不安的心略略放下了些。 第一百一十章 失忆 刘峥嵘到医院探望刘仪宁,尽管儿子失忆了,认不出他了,他还是每天坚持去医院。 儿子失忆了,也比记住他好,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厌恶他,现在顶多是认生。 何况还有董静怡帮忙在中间搭桥,儿子对他也不是那么抗拒了,有时也会对他笑,这让刘峥嵘近乎要老泪纵横。 “你说,他是我爸?”看到刘峥嵘提着保温盒的食物走进病房,刘仪宁问董静怡。 董静怡点点头:“是你父亲,也是我的干爹。” “那为什么我妈不是他的老婆呢?”刘仪宁懵懵懂懂。 刘峥嵘很尴尬,还是董静怡说道:“你爸你妈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现在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过他们都很爱你。” 董静怡小姐姐耐心的,好脾气的,其实她和刘峥嵘有着同样的心理,都为有这样一种形式可以呆在刘仪宁面前感到庆幸。 既然真的是亲生爸爸,刘仪宁对刘峥嵘也就放下了心防,毕竟自己苏醒以来,这位老人家的确对他关爱有加,慈祥有加。 刘峥嵘将保温饭盒放下,打开,舀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本来想让董静怡喂,但董静怡出了病房一趟,刘峥嵘便看着刘仪宁,讨好又畏怯问道:“我来喂你喝鸡汤,可以吗?” “可以。”刘仪宁点了点头。 刘峥嵘欢喜不已,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激动得双手发抖,但还是坚持要喂刘仪宁喝鸡汤。 刘仪宁看着他拿着调羹的手发抖,抖得鸡汤都洒到碗里,就说道:“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还是我喂你吧。”刘峥嵘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从前他年轻不懂事,在儿子的童年时代不但让父爱缺席,还让自己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父亲,如今这是老天爷给他弥补过错的机会,他只想好好珍惜与儿子相处得每一天,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儿子大难不死,就是老天爷对他最好的馈赠,他一定不会辜负这种机会,好好疼惜儿子的。 喝完了一整碗鸡汤,刘峥嵘说:“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那你接下来是要住到覃家别墅去,还是去住我的良华庄园?” 这一次,他不再胡来盲目了,他要征求尊重儿子的意愿。 可惜,刘仪宁失忆了,对覃家没有了印象,对双方都没有印象,因此他的选择也变得茫然而无措。 他问回到病房的董静怡:“你住在哪里?” “她是覃家的小媳妇,自然是住在覃家别墅的。”刘峥嵘迫不及待说道。 “她也是你的干女儿……”刘仪宁看着董静怡,脸上又露出迷迷糊糊的神色来。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他很依赖她。 “如果你住到良华庄园去,我会常常去看你的。”董静怡说道。 “那我也可以住到覃家别墅去吗?覃太太是我的妈妈,她和她的丈夫看起来对我也很好。”虽然已经没有任何关于白荷、覃小津的记忆了,但是就凭他醒来后这些天的接触,刘仪宁也能感受到那对夫妻对他的关心一点儿都不输给刘峥嵘。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你当然也可以住回覃家别墅来。”董静怡温柔地笑。 这让刘峥嵘很失落,而刘仪宁很开心。 刘仪宁出院了,由覃小津和白荷接回了覃家别墅,住在他原来的房间里。 覃笙开心地扶着他参观覃家别墅的一草一木,想要帮他找回记忆,然而覃浪确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听说你考上了音乐学院,秋季就要去京城求学了?”覃浪看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脸上露出长兄的笑容。弟弟长得真好看,他还见过他弹古筝的样子。 “和大哥比起来,不算什么,我的目标是像大哥那样成为姑姑的古筝博士……”覃笙这样说着神色就黯淡下来,看起来这个梦想不能实现了,因为姑姑的阿尔茨海默症越来越严重了,她现在除了对着梁生诉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基本不摸古筝了。 “我以前弹古筝很厉害吗?”刘仪宁不可思议抬起自己的手。 “是的,大哥要不要找一台古筝试试?”覃笙将刘仪宁带去了书房。 书房里墙边靠着一排古筝,书房中央摆放着一台古筝。 覃笙拉着刘仪宁过去,刘仪宁坐到古筝前面,覃笙又打开琴盖,将里头的义甲递给他。 刘仪宁拿着那义甲,盯着那缠着胶布的古筝义甲,露出新奇的神色。 明明如此陌生,可是手上却不受任何大脑驱使,自然而然就将胶布缠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眨眼功夫,八枚古筝义甲就缠好了。 覃笙鼓励笑道:“大哥,你试着弹一首曲子,看看还会记得怎么弹古筝吗?” 是的,古筝这种手上的技艺是不会因为记忆失落就失去的。 刘仪宁很顺利就弹了一首云筝代表曲目,起初还有些不确定,随着曲子越来越深入,他就越弹越顺溜了。 悠扬的筝乐从书房飘出去,成功吸引来了董静怡。 “咦,阿笙,你陪着你哥弹古筝啊?”董静怡走进来笑吟吟的,虽是同覃笙说话,眼睛却看着刘仪宁。 “是啊,婶婶。”覃笙热情回应。 “静怡也会弹古筝吗?”刘仪宁实在没办法跟随覃笙喊年纪轻轻的董静怡为“婶婶”,而且董静怡说过她是刘峥嵘的干女儿,而他是刘峥嵘的儿子,所以他们也是平辈人啊。 “婶婶也是青年古筝演奏家啊,她也是姑姑的学生,她在视频网站上还有几十万粉丝呢!”覃笙颇为骄傲地向刘仪宁介绍。 刘仪宁便兴味盎然邀请董静怡共奏一曲,董静怡当仁不让。 双筝合璧,倒也默契。 书房外,李梦瑶不开心地走掉了。 覃汉自从辞了江南越剧院的工作就改了行,又因父亲和姐姐去世,姑姑生了病,仅靠大哥覃小津一人,云筝这一支怕要没落了,他不禁后悔自己小时候太任性,没能继承父亲衣钵,承担起云筝世家传人的重任。 如今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从头习筝已不可能,许多童子功的养成已没办法做到,但他可以运营古筝小镇的事务,做好云筝推广工作。 忙了一整天从蓝花坞回来,就见母亲李梦瑶很不开心站在花园里等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帮帮我 “妈,天气冷了,你怎么不到屋里去?” 冬天的冷风光顾了覃家花园,霎时,姹紫嫣红都褪了色。 覃汉心疼地看着李梦瑶,那个美丽的仿佛从未被岁月光顾过的母亲,在父亲与姐姐离开后,瞬间就萎靡不振了。她憔悴不堪,如一株被暴风雨袭击后的花树,软绵绵,毫无生气。 覃汉走到李梦瑶跟前,看着这样的母亲,鼻子发酸,他伸手替母亲拉紧了羽绒服的领口,给了她一个虚弱的笑:“妈,你去屋子里等我也是一样的,屋子里暖和。” “你爸爸不在了,你姐姐也不在了,哪儿都不暖和了。”李梦瑶这样说着,眼泪就簌簌而落。 覃汉也好想哭,他将母亲抱入怀中,像安慰一个婴儿。 从今往后,他就是母亲的依靠了,母亲只有他了。 母亲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覃汉替李梦瑶做了决定,母亲应该出去工作,古筝方面有好多好多工作等着母亲,母亲不能沉沦下去,这样下去,母亲的身体也会垮的。 他已经失去至亲的父亲和姐姐了,他不能再失去母亲了。 “妈,你还有我。”覃汉放开李梦瑶,郑重对她说道。 他的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在给母亲力量。 “是的,妈妈只剩下你了。”李梦瑶看着儿子,眼里闪出光芒来。 没有了丈夫和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儿子一个亲人了。 李梦瑶拉着儿子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你和静怡以后打算怎么办?”李梦瑶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怎么办?覃汉愣住,没有想到母亲会突然关心起他和董静怡来。 见儿子一时呆呆,李梦瑶就更直白说道:“你们俩当初是为什么结婚的,在家里不是什么秘密,现在,你们这婚姻到底是要继续还是不继续了。” 如果继续就要有继续的打算,如果不继续,那就做不继续的打算。 “妈,我和静怡的结婚是有理由的,如果我们要离婚的话,也得要有理由。” 李梦瑶听明白了,儿子不想离婚。 儿子是已经爱上董静怡了吗? 如果不是,那就是还在逃避自己对覃思的感情,而要找一个可以控制自己这感情的牢笼。 如果是后者,李梦瑶认为自己有必要和儿子说一说,捋一捋。 “经过了你姐姐和覃浪的事情后,妈已经想开了,妈不会反对你和覃思的,如果你们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妈妈再也不会反对了,你们要是要办婚礼,就在覃家办……” 作为一个母亲,有了生死的教训后,没有什么不能妥协的。 李梦瑶的话让覃汉颇为幽怨了一下,他和覃思性质不同,覃思不爱他,他想为了爱情放纵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覃汉振作起来,强颜欢笑对李梦瑶说道:“妈,你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是已婚男士,你作为婆婆,不可以在儿子面前说除了儿媳以外的其他女人哦。” 这话乍一听,让人感觉说这话的男人是个专一的好男人呢。 既然覃汉已经摆明了立场,那李梦瑶更有话说了。 儿子不愿离婚,要做专一的好丈夫了,那儿媳也必须是。 “现在覃浪住在覃家别墅,静怡每天和他未免有些太亲近了。”李梦瑶替儿子打抱不平。 “妈,现在没有覃浪了,只有刘仪宁。” 仪宁仪宁,心仪宁宁。 仪宁仪宁,回忆宁宁。 这名字改得多不吉利啊。 想到女儿,李梦瑶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她好不容易压下悲伤,对覃汉说道:“不管名字怎么变,他都是他,从前,静怡喜欢他,现在,静怡照样围着他转,且更加有理由了,因为他现在是个病人嘛,谁能和一个病人计较?” 李梦瑶谈到覃浪的时候,内心是充满怨怼的,正是这个人,让她失去了宝贝女儿。 覃霄为了他不惜和父母闹翻,不惜扔下名声亲情,甚至最终还失去了生命,而他呢?转头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还和董静怡黏黏糊糊,双筝合璧。 一想到覃浪与董静怡一起弹古筝的画面,李梦瑶心里就堵得慌,郁闷得要死。 “阳阳,妈是为你抱不平,董静怡不能为了报复覃浪和你结婚,转头又和覃浪好上了啊。” 看着为自己忧虑的母亲,覃汉不忍心再说什么和她唱反调的话,他冲母亲笑笑说:“妈,你放心吧,我自己把握好了。” 晚间,覃汉在卧室中终于等来了董静怡。 他问道:“大侄子,他睡了?” 董静怡点点头,心情还挺愉悦的。 覃汉就没办法那么愉悦了,“静怡,他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孩子,睡觉没必要别人哄吧?” “你在吃醋啊?”董静怡目光一闪,玩味看着覃汉。 覃汉自嘲一笑:“我只是提醒你,免得你再受伤一次,我们的婚姻就是你第一次受伤的后果,等到你第二次受伤的时候,可不知道你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覃汉话中有话,董静怡不想去细究,径自去洗澡。 浴室里,沉浸在哗哗的水雾中,董静怡不由想到覃汉的话。 眼下,覃浪失忆了,所以他亲近她,她也靠近他,但是他们可能有未来吗?覃浪不可能永远都失忆,他终有一天要想起覃霄来,那时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她原本就不能对他忘情,所以才逼着自己嫁给覃汉,好对自己的感情有所约束。 而如今,她以他生病需要照顾迁就为由,实际上却是纵容自己放纵自己,将来覃浪恢复了记忆,将是她重新跌落痛苦深渊之时。 覃汉是在好心提醒她。 董静怡将淋浴的水干脆调到了冷水模式,让冷水浇淋自己,好叫自己清醒过来。 而外头,覃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也在想心事,想父亲姐姐的离去,想姑姑的病,想覃浪的失忆,还想到覃思—— 浴室门打开,董静怡冲了出来,她只裹着浴巾,将重要部位遮去,但这样的画面还是让覃汉难为情地转过身去。 是的,虽然他们有过两次肌肤之亲,那都是在一方喝醉的情况下。 两人都清醒时,他们是不可能越矩的,但是现在,董静怡站着床前,哑着声求助他:“帮帮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恨意 帮帮我。 这样的请求让覃汉回过头并起身:“帮你什么?” 他本能向衣柜走去,大概是让他帮她拿衣服吧。 然而,董静怡疾步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因为是夜间,又已经躺在了床上,覃汉只穿着薄薄的睡衣。 屋子里暖气开得足,他从床上下来也不觉得冷,但董静怡猛地冲过来贴在他背上,他不由一凛。 董静怡的身子冰凉得厉害。 “你怎么了?”覃汉立即想道,“你冲冷水了?你要死啊?现在是冬天!” 董静怡只紧紧将脸埋在他背上,嘴里喃喃说着:“帮帮我帮帮我。” 尽管房间里暖气足,覃汉还是能感受到董静怡的身子在发颤。 覃汉转身将她抱了起来,疾步走到床前,将她放下,因为刚才的移动,董静怡身上的浴巾已经散开了,露出了旖旎春…光,覃汉急忙抓了被子将她遮住,心里骂句,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我给你拿热水去,我还是去给你煮姜汤吧。”覃汉说着就要走,却被董静怡抓住。 董静怡抓得又猛又大力,覃汉站立不稳就摔趴到床上,他想撑起身子,董静怡不由分说就吻了上来—— 覃汉懵了瞬间,就明白了董静怡所谓“帮帮我”是什么意思,这女人又要找替身,好让她忘记她心里头那个人。 是的,他又何尝不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忘记心里头的那个人? 于是,覃汉不再推开董静怡,而是化被动为主动,钻入被窝—— 他们就是这样两个可怜又可悲的人,互当对方的工具人,互相成全对方可怜又卑微的心愿。 这样真的能让彼此忘记心头的人吗? 还是在彼此,赫然把对方直接当做心头那个人? 所以,覃汉压根儿不敢睁眼,但是闭着眼睛委实更惨,闭上眼睛看见的都是覃思。 那是他的小侄女,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小侄女做出这样的事? 覃汉在懊悔中睁开眼睛,看见了董静怡两颊通红的面孔。 而董静怡也睁开眼睛看着他。 此时此刻,他们是默契的,不能闭眼,闭眼反而达不到目的了。 于是,只能睁眼看着对方。 清楚地知道是对方。 董静怡和覃汉,而不是覃思和刘仪宁或者覃浪。 就这样,他们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和谁做了什么。 热情退却之后,各自背对着,睁着眼睛无法入眠。 同床异梦的夫妻吗?貌似是的。 …… …… 刘仪宁做了噩梦,梦中他又遭遇了车祸,仿佛有谁和她一起遭了车祸,是一个穿着婚纱的美丽新娘子,但他看不见也看不清她的脸,他只看见那美丽的一袭白纱被殷红鲜血浸染,最终他在极度痛苦中醒来。 头痛欲裂。 心口也疼痛欲裂。 刘仪宁挣扎着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是痛苦地朝前走去。 走下楼,走到客厅,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披头散发的,和他一样,面露痛苦的神色。 是李梦瑶。 “您,也失眠?”刘仪宁缓了缓神,定定看着李梦瑶。 李梦瑶也定定看着他,可是眼神却是极度不友善的。 “我做了噩梦了,梦见我死去的丈夫和女儿。”李梦瑶声音发冷。 刘仪宁向她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茫然的,迷惘的,说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啊?” 他虽然住到了覃家别墅,可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这些人他都是重新认识的,至于曾经有过什么人,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他。 “哦。你都不记得了。”李梦瑶看着刘仪宁,唇边露出笑意,却是森然的,带着明晃晃的恨意。 对于一个完全失去记忆,已经物是人非的人来说,他是看不懂李梦瑶的恨意的。 他充满同情看着李梦瑶,他看出她的极度痛苦,他想安慰她,却又觉得言语太轻。 丈夫和女儿都死了,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怎样的悲剧?那是至亲之人啊! “是的,我失忆了。”刘仪宁说着低下头。 “你应该失忆,你应该去死——”李梦瑶几乎咬牙切齿说道。 凭什么,她宝贝女儿死了,罪魁祸首却可以活着?不但活着,还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弹琴说笑,为什么?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如果不是女儿死了,覃山海也不会死,他的心脏坚挺了二十多年,医学上换心手术最成功的案例是活了三十年的,本来他也可以活得更久,可是—— 都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你为什么不也去死?”李梦瑶一字一顿,恨恨地问。 刘仪宁已经捧住头,痛苦地蜷缩一团。 他的脑袋好疼,好疼—— 刘仪宁痛苦的喊声惊醒了其他睡梦中的人们。 一个个匆匆披了外套就赶下来。 李梦瑶抬头看去,冲下来的有覃小津白荷夫妇,还有董静怡和覃汉。 她没有等到众人走近,就腾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上楼梯,在众人不解疑惑的目光中,愤然离去。 真是金贵啊,这么多人关心他,而她的女儿呢,在哪里,可也要受人的呵护? 她是在车祸中惨烈死去的,当时一定很疼,很害怕吧? 可是她没有在她身边。 现在呢,在另外一个世界,是否也会害怕? 覃山海,你也走了,你遇到咱们的女儿了吗? 想到这些,李梦瑶就走不动了,她直接蹲在楼梯上,嚎啕大哭,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于是兵分两路,覃汉和覃小津来照顾李梦瑶,董静怡和白荷去照顾刘仪宁。 这一夜,覃家人都没有睡好。 李梦瑶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她哭到精疲力尽才睡去。 白荷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覃浪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她也知道覃霄和覃山海死了,李梦瑶势必会迁怒覃浪。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覃浪该受李梦瑶的怨气,可他也深受重创啊。 作为母亲,白荷有多揪心就有多揪心。 她一边照顾覃浪入睡,一边等着李梦瑶醒来。 她要和李梦瑶好好谈谈,这一等便等到了午后。 过了午饭时间,李梦瑶才行,错过了早饭和中饭。 白荷就算醒着,早饭和中饭也是吃不下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送走 白荷让小翼精心为李梦瑶准备了美食,早中餐一起吃的节奏,李梦瑶也不客气,坐在饭厅里慢慢吃着,让白荷站在一旁等候。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李梦瑶才放下筷子,不过也不和白荷说话,径自起身走人。 “李教授!”白荷喊住她,她回头态度冷漠,“什么事?” “我们聊一聊啊。” “聊?”李梦瑶冷笑,继而就情绪激动了,“是心疼你儿子了,是吗?我不过是对他态度恶劣了些,你就心疼了,你想过我的女儿没有?她死了!因为你的儿子,我的女儿死了,我的丈夫也死了,你跟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 李梦瑶目光血红,泪光闪闪,她说的这些白荷当然能明白,也能感同身受,因为李梦瑶的丈夫和女儿也是她的亲人,她嫁给覃小津,早已是覃家一份子,覃家别墅里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亲人离去,她也悲痛啊! “不,”李梦瑶惨烈笑着,“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痛苦只是我一个人的,丧女之痛,丧夫之痛,这些你都无法体会!因为你的丈夫你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失去至亲的只有我一个,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我大度原谅你的儿子,白荷,你太残忍了!” “对不起。”白荷听着这些话,早已泪流满面,她的良心何曾好过来着? 但是李梦瑶还不够。 她向她走来,仿佛手中正拿着一把刀狠狠扎在白荷的心上:“你这个失败的女人,经营不好自己的婚姻,也养育不好自己的孩子,你养的一双好儿女,勾引了我的两个孩子,害得他们一个失去生命,一个陷入胡乱的婚姻,你这个刽子手,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的命来!你还我孩子的幸福!” 在李梦瑶几乎要抓住白荷撕扯的时候,覃小津及时出现,隔开了两人。 他将白荷藏在身后,蹙眉看着李梦瑶,脸上愁云密布,嘴里道:“李教授,你不要这样!” 那护妻的丈夫更加刺了李梦瑶的眼睛,一辈子护她爱她的覃山海已经不在了,李梦瑶崩溃大哭, “我只是后妈,你爸爸不在了,你们夫妇就是这样合起伙来对付我吗?” 覃小津想说什么,白荷拉了拉他,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李梦瑶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覃山海和覃霄的离去,她是受打击最大的那个人,她所有的指责都是应该的,白荷都该受着,的确是她的儿子害得人家的女儿失去生命,的确是自己的女儿害得人家的儿子和不爱的女人走入婚姻,李梦瑶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没有辩驳的资本。 白荷让小翼来照顾李梦瑶,自己和覃小津先避开。 走到无人处,看着白荷一整天滴水未进,又哭了一场,整个人很憔悴,覃小津不免心疼,但也知道眼下家里的局面,白荷的心情不可能好。 “我带你去外头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你还要为姑姑和梁生创作剧本呢,你的身体不能垮。” 白荷却兴致缺缺摇摇头,“小津,要不,我们把浪送走吧。” 让刘仪宁住在覃家别墅,实在太刺激李梦瑶的神经了。 “可是浪的病——”覃小津很担忧,“李教授那边,我再去和她谈谈?” 白荷不愿意,也觉得没必要,住在覃家别墅里,李梦瑶对刘仪宁敌意满满,已经出现昨晚的状况了,接下来这样有意的伤害只会越来越频繁,那样才是对刘仪宁最大的伤害。 “让他去良华庄园,相信刘峥嵘会把他照顾好的。” 现在的刘峥嵘已经不是过去的刘峥嵘了,这一点覃小津也相信。 刘仪宁自己却不愿意去良华庄园,最后白荷只能请董静怡出马游说刘仪宁,这一次,刘仪宁听话地答应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白荷也是有些无语,同覃小津抱怨道:“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呢?从前,他和董静怡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他又不肯,还闹出那样的风波,害得覃霄也丧了命,现在董静怡和覃汉结婚了,他又——” 覃小津只能安慰白荷,浪是失忆了啊,他现在就是个病人,等他恢复了记忆—— 还是不要恢复记忆好了,白荷忧伤地想,要是他恢复了记忆会有多痛苦啊,他因为自以为是的决定让最爱的人失去了生命,他要怎样面对自己亲手造成的这些残酷局面? 刘峥嵘兴高采烈来覃家别墅接自己的儿子,覃家人将刘仪宁的行李都放上刘峥嵘的车,刘仪宁依依不舍和大家道别,并一再邀请董静怡去良华庄园玩,董静怡笑着点点头。 那话别的一幕自然又让李梦瑶觉得扎眼。 覃霄死了,刘仪宁也绝不可以背叛她。 刘仪宁到底是离开了覃家别墅,没有了发泄对象,李梦瑶只能去寻董静怡的麻烦,董静怡也不是那种可以受窝囊气的人,但是考虑到李梦瑶现在的景况,董静怡不和她争吵,董静怡的退让与沉默在李梦瑶看来是理亏,这更让她心情不爽。 覃汉总是被李梦瑶拉去告状,最后叹一口气,看起来真的要推妈妈出去工作不可了,再这样下去,妈妈这个人就被这些不好的情绪毁掉了。 覃汉将覃小津、李梦瑶、董静怡都招到了一起开个会,云筝的未来,古筝的未来,大家都要好好想想,从来都是创业容易守业难,想到祖父覃川励精图治将没落的云筝重新发扬光大,到如今可不能在他们这一辈手上又重新让它没落下去,毕竟云筝损失了几员大将,最为得到真传的刘仪宁又病了。 好在弓翊带着四月也来了。 接到覃小津的邀请,弓翊就带着四月赶往古筝小镇。 将这样的会议放在古筝小镇的办公会场里开,而不是放在覃家别墅,方显得正式和郑重。 古筝有着两三千年历史,在国内的市场是越来越好了,可是纵观全球,它的影响力还是不够。 它乃大国之器乐,完全有实力可以奏响世界每个角落。 覃汉心头充满雄心壮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筝途 云筝的复兴还得从祖父覃川老先生的一个梦说起。 那年,覃川不过二十出头,风华正茂。 有一日,覃川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几千年前云国的丞相。 梦中,云国大殿上,他向皇帝谏言:“陛下不管是非曲直,凡不是云国的就要离开,凡是客卿都要驱逐。这不是能用来驾驭天下,制服诸侯的方法啊!” 皇帝龙颜大怒:“丞相,你胆敢质疑朕?” 丞相不怕,继续进言。 “陛下对用人不问是否可用,只看其出生之地,不是云人就要驱逐,再看陛下在珠玉声色方面,却反其道而行,那敲击瓦器,拍髀弹筝,乌乌呀呀地歌唱,能快人耳目的,确真是云国的地道音乐了;那美人的歌声乐曲,可算是外国的音乐了。如今陛下却抛弃了云国地道的敲击瓦器的音乐,而取用美人淫靡悦耳之音,退弹筝而取歌乐,这是为什么呢?” 梦中他一叠连声的质问一直持续到了梦外。 云城音乐学院为了创建古筝专业,委派覃川去向古筝教育家尹畅学艺一年。 尹畅受云城音乐学院邀请来开古筝讲座,顺道送覃川学成归校。 两人在火车上聊到覃川的梦境。 这虽是梦境,却也有历史典故可寻。 尹畅说:“虽然丞相讲的是客卿强国的重要性,批评皇帝不应该重物而轻人,从中也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云筝的弹奏在当时已受到皇室官方的排挤而走向衰落。云筝早就流行于云地,具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现在云地却看不到了,我们有责任去大力发展和普及。” 得到老师的启发和点拨,覃川心里酝酿出了“云筝归云”的设想。 尹畅的讲座在云城音乐学院反响热烈,在尹畅的帮助下,云城音乐学院的古筝专业很快开设起来,覃川音乐学院毕业留校任教,他除了进行古筝教学外,还将探索“云筝归云”的艺术实践过程付诸行动。 覃川通过走访、研究南北诸多古筝流派形成的因素,发现古筝流派能成立要依附于当地乐种,只有积累一定数量的富于独特风格的筝曲,才能形成一个独立筝派。 云城筝派由于历史原因出现断流,到了近现代几乎销声匿迹,“云筝归云”、复兴云城筝派是从零开始的构想。 首先遇到的问题,是如何创作和演奏富于云城筝派风格的筝曲。 在覃川摸索过程中,得到同事桑蓉的支持,二胡教师桑蓉常常为覃川出谋划策。 桑蓉父亲是云城地方戏种云戏的演员,覃川少年时代也曾在剧团演过云戏,在桑蓉安排下,覃川和桑父同台演出。这次演出让覃川灵感乍现:筝弹云戏非常顺手。 覃川以云戏为曲调母本,走访云城大地多个剧种,编订出《古筝云戏曲集》,云城筝曲初具雏形。 彼时,文化部确定次年要在云城音乐学院召开全国古筝教材会议,作为东道主的云城音乐学院要向此次会议提交古筝教材以供交流之用,学校将这个任务交给覃川,鼓励覃川要勇扛复兴云城筝派,让云筝重新奏响云城大地的使命。 覃川又做了丞相谏言皇帝的梦,梦中,丞相又质问皇帝:“退弹筝而取歌乐,这是为什么呢?” 梦中,覃川化身古代弹筝人,怀抱云筝被驱逐出云城,荒漠跋涉啼血哭泣。 醒来,覃川更加坚定了复兴云筝的信念。 为了能在次年的全国古筝教材会议上交出满意答卷,覃川发奋投入编创云筝新曲的工作中,却毫无进展。 桑蓉带覃川去散心,云城的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排遣了覃川的愁绪,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让他在之前的《古筝云戏曲集》基础上成功改编出《云城筝派曲集》。 古筝教材会议上通过专家们的交流、试奏和定级,其中16 首选列为音乐艺术院校古筝专业学生的必修和选修曲目。 自此,“云筝归云”成功跨出了第一步。 下一步是创新。 覃川认为只有集体的智慧才能让复兴事业走得更稳,他成立“云筝阁”集结了云城古筝演奏家群体,一起从事筝乐创作。 其间并不顺利,有争议、矛盾和误解,甚至陷害,让覃川陷入困境。 覃川母亲担心儿子处境忧虑成疾,好在桑蓉潜心照顾,让覃川得以安心创作。 覃川和几个有才华的古筝演奏家相继创作出一批具有云城特色的筝曲,首演获得巨大成功,吸引了一批专业作曲家加盟编创行列,还举行了一场筝乐创作比赛,请来尹畅等权威大师做评委,覃川的新曲《春思曲》获得第一名。 覃川的“云筝归云”实践已经进入全新的阶段:加强云城筝乐的理论建设,形成筝乐理论研究。 覃川知道没有筝乐的理论创新,云城筝派就难有立足之地。 云筝两千多年历史中筝学理论竟是一片空白。 覃川利用所有业余时间笔耕不辍,撰写了一系列云筝理论,并在一次沙龙研讨中提出应该创办云城古筝学会,得到众人一致赞同。 在覃川的带领下,云城古筝学会正式成立。 覃川想要办一本云筝杂志,但经费短缺,编辑力量不足。 彼时,覃川已和桑蓉结婚。 身怀六甲的桑蓉把家里积蓄都用于支持覃川的创刊,《云筝》杂志创刊前五期都是油印出版,此后,筝会众人也是慷慨解囊。 当第六期正规印刷的《云筝》面世时,桑蓉生下了长女覃湖。 《云筝》是古筝音乐史上第一份大型筝学理论刊物,为全国各筝派的探究提供了学术空间,促进了古筝艺术在历史新时期的发展。 此后数十年,覃川曾经的学生都长大成人,有的成了古筝教师,有的当了演出经纪人,有的办起了筝团,大家在传承云筝道路上扮演不同角色,一起为云筝的发扬光大贡献力量。 而六十岁的覃川还被云城政府授予“劳动模范”、“突出贡献”等殊荣。 祖辈致力于古筝事业发扬光大,可谓鞠躬尽瘁,有幸身为覃家人,覃汉觉得自己一味沉湎于小儿女的情爱中,而不肯承担自己身为古筝世家一份子的使命与责任,实在太不应该了。 覃汉发誓,他要和自己的大哥覃小津一起做云筝的守护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荷的瓶颈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古筝专业大哥覃小津是行家,至于其他,诸如推广、营销,覃汉可以胜任。众人在古筝小镇的碰头会上,覃汉提出要进一步发挥古筝小镇的作用,从商演、旅游两个角度运营古筝,希望接下来能筹备一场大型的云城筝派的专门比赛、能筹备一个可以走到国际舞台上的古筝题材的大电影、能筹备一个走出海外的古筝题材的电视剧等,以进一步扩大古筝在全球的影响力。 覃小津一直有成立一个古筝少年男团的打算,但这么多年来,男弟子零零散散,总没有形成规模,刚好借这次大赛再物色一批男弟子加以培养,原本这项任务是要交给覃浪来完成的,但如今覃浪病着。 董静怡不同意大家不让覃浪加入的决定,她认为覃浪无论怎么样,都是目前云筝最正宗的传人,是云筝的希望,是引领云筝接下去发扬光大的人。 会后,众人都各揣心事。 李梦瑶知道她再记恨覃浪,也不能不承认董静怡的话是对的。 覃山海不在了,覃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就剩覃小津。 年轻一辈里,覃笙尚未长成,覃霄也不在了,最为成熟的人就是覃浪,而覃汉—— 李梦瑶看着儿子,不免要深深后悔,当初怎么就任由他任性,没有叫他学古筝呢? 事到如今,覃汉自然也是后悔的。 他挽着李梦瑶的手,在蓝花楹大道下行走。 冬天的蓝花楹没有花朵,光秃秃,一派萧索,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不好了。 “妈,如果我小时候不那么任性,也跟着你和爸弹古筝就好了。”覃汉非常自责,非常愧疚,言语里是满满的抱歉。 李梦瑶一只手拍拍覃汉的手,儿子有这份意识,她这个当妈的就感到很欣慰了。 弓翊和四月从后面上来,四月喊她:“梦瑶——” 于是,覃汉便将李梦瑶交给四月,让这对老姐妹单独相处。 四月和李梦瑶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看着蓝花坞的风景,相对无言了好久。 四月先是给了李梦瑶一个长久的拥抱,末了,放开她,说道:“梦瑶,你要坚强,你还有阳阳。” 四月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寥落:“如果我遇到和你一样的景况,我可连孩子都没有。” “所以你后悔丁克了?”李梦瑶问四月。 四月点点头,“可是我的年龄摆在这里了,生不了了。” “你后悔了,那弓翊呢?” 四月露出笑容,“他还好,他没有后悔,后悔的只有我一个人。” 这样李梦瑶便放心了,不禁要说教四月:“你说你,当初执意要丁克的人是你,如今反悔的人是你,也幸好弓翊让着你。” 见李梦瑶开始教训自己了,四月还挺高兴的,她抱住李梦瑶说:“梦瑶,你终于笑了,虽然我被你教训了,不过能换来你一笑,我觉得值得,一点都不委屈,你能有心情说教我,说明你就没有那么伤心了,梦瑶,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早点振作起来,我没有儿子,你有,你有儿子,还有我这个好姐妹,还有那么多爱你的学生,崇拜你的筝迷,还有古筝这项事业啊!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活得好,山海和宁宁父女俩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安心。” 四月说得在情在理,让李梦瑶无法反驳,而她也确确实实听懂了。 她动容地抱着四月,在她耳边说道:“四月,谢谢你,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李梦瑶已然决定重新开始。 每个人接下来都很忙碌,都有很多大事要做。 覃汉的要走向国际的大电影、走出海外的古筝题材电视剧,都需要白荷来执笔,而李梦瑶对白荷的编剧能力并不看好,为此还和覃汉意见分歧。 “大嫂是一家人,无论是价格还是创作上,都能给我最大的方便。”这是覃汉这两个项目首选白荷的原因。 李梦瑶呵呵哒:“便宜没好货,你看看她都写的是什么不上台面的电视剧,为了钱,为了利益,她一点底线都没有。” 李梦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特不待见白荷这个人,大概是因为记恨刘仪宁又迁怒到白荷吧。 “妈,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一样,大嫂有大嫂的专长。”覃汉好脾气替白荷辩解。 李梦瑶立即道:“所以,她的才华根本不能胜任你的项目,她的能力配不上你对她的信任。” 白荷得心应手地将梁生和覃湖为原型的爱情故事创作完成,直接交给梁生,要不要拍,怎么拍,都是梁生的事情了,和白荷无关。 一结束梁生这个剧本,白荷就立即投入古筝大电影的创作,她原本就抓耳挠腮,找不到切入点,又听到李梦瑶和覃汉母子俩的争执,越发郁闷失落,一时之间非常气馁,覃小津对她的鼓励也不起作用。 白荷知道覃小津对她有滤镜,所以覃小津的夸赞褒奖都不算数。 白荷是真的在思考李梦瑶对她的评价。 她将自己锁起来,覃小津说你这样不是办法,要不你去季童那里散散心吧。 是啊,李梦瑶有四月,白荷有季童啊。 而白茶也在季童那里。 白荷买了机票飞到祖国的西南云之巅,季童和白茶都很意外。 “什么风把你这大编剧吹来了?”季童亲自驱车来机场接白荷。 想到李梦瑶对自己的鄙视,白荷不由苦笑,对于季童赞美她的“大编剧”三个字有些受之不恭。 “我就是个不入流的为五斗米折腰的小编剧,季小姐不要取笑我。”白荷情绪郁郁。 “我都年过半百了,还叫我季小姐呢?”季童虽然嘴里客气着,脸上却完全是一副“老娘一百岁也是季小姐”姿态。 “没结婚的,永远都是小姑娘,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 两个老姐妹说说笑笑,互相扯皮,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时光,这让白荷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季童开着车将白荷直接载去了自己位于洱海边的别墅。 苍山洱海无限风光中的别墅,纯手工而建,与礁石林木融于一体,掩映在繁花绿叶之间,美得如梦似幻,让白荷一下子就沉醉其间,忘记了尘世的烦恼,不由慨叹季童真是会享受,又羡慕白茶,孑然一身,可以跟着季童来这青山绿水间享受余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 每个人都了不起 白茶精心准备了美食,等季童将白荷接到家,她就在面朝洱海的露天阳台上摆上桌椅,摆好了美食。桌子很矮,不需要椅子,三个人坐在软垫子上享受美食,刚刚好。 三个人互相分享了各自的生活,又都赞美了白茶的厨艺。 季童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朝白茶抬了抬下巴,对白荷说道:“那个人就是傻,放这么个温柔可心的人在身边多好啊,白白便宜了我。” 白荷当然知道季童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白茶也知道,低头吃东西假装听不懂,而脸上已经出卖了自己内心,早已绯红一片。 “便宜你不好啊?”白荷同季童打趣,“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童用汤匙挖了一勺美食塞进白荷嘴里,说道:“我是真心为白茶好,哪像你这个姐姐没良心?” 季童说着,又转头对白茶说道:“白茶,你看你,就是心肠太好,一听说她要来,你就给她张罗这么一堆好吃的,你应该恨她,知道吧?就是她故意绊着那个人……” 季童说着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白荷和白茶也跟着笑。 因为三人实在是太熟了,一辈子的好姐妹了,所以不拘彼此,可以开这样“没人性”的玩笑,白茶不会生季童的气,白荷也不会,白茶更不会如季童所言去恨自己的姐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豁达地说:“他就是欠了我姐,而我欠了他。” 白茶这种又淡泊又宿命的样子在季童眼中很酷,而在白荷眼中则有些怒其不争。 “你既然欠了他,就应该主动去偿还啊,他又不是肯追债的人,你这欠债的还不自觉点。”白荷打趣。 季童更打趣道:“现在,债主和欠债的,都已经调过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茶站起身,端了碗碟走进屋子,“懒得理你们了,越说越没边。” 看着白茶的背影,白荷和季童互视了一眼,两人转身去看眼前的洱海。 海水湛蓝,天空澄澈,眼前的美景美丽得叫人想哭。 白茶走开了,闺蜜二人可以对话了。 “怎么突然跑来找我了?你这个人一向是丈夫孩子为重的,我就是你的备胎。”季童伸手捏白荷的脸颊。 这个小动作,让白荷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 那时候,她们总是这样坐着,品一杯红酒,然后互说心事。 季童麻利给白荷倒了一杯红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碰杯后,一边看着远处的海,一边继续说话。 听白荷讲述了自己与李梦瑶眼下的纠葛,看着白荷一脸困扰的样子,季童伸手摸摸白荷的头,开导她。得了季童的开导,白荷心情好多了。 “洱海这么美,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创作吧,我和白茶照顾你,让你每天都舒舒服服的,无后顾之忧地创作。” 白荷点点头。 季童这里也算是她的一个家。 …… …… 董静怡去良华庄园找了刘仪宁一次。 金胜英已经搬到了良华庄园和刘峥嵘一起生活,金静是不能离开姐姐的,所以也搬去了良华庄园。 昔日里水火不容的金静和刘峥嵘,几十年后倒是难得和谐,两个人毕竟都有了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金胜英幸福快乐。 金静放下了心结,接纳了刘峥嵘作为自己的姐夫,相信他是那个可以让自己姐姐幸福的人。 刘峥嵘经过了岁月积淀时间洗礼早已不是当初的刘峥嵘了。 而金胜英,经历了漫长的人生等待,经历了伤残,她也不是当初懦弱无能的金胜英了。 每个人都在进步,每个人都在改变,每个人都了不起。 而刘仪宁从覃家别墅搬回良华庄园,对于三个长辈来说,无疑让平静无趣的生活多了生机。 他们又有可以为之忙碌的对象了。 所以,当董静怡见到刘仪宁的时候,不禁发现刘仪宁变胖了。 刘仪宁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相比覃家别墅里要面对李梦瑶的挖苦与敌意,良华庄园里长辈们对他的态度的确好多了,让刘仪宁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与爱。 尽管,失忆这件事对刘仪宁来说,是一个困扰,但有周围人的善意,他也慢慢适应自己缺失过去的记忆。 有时,他也会问三位长辈关于自己的过去,自然,刘峥嵘也好,金家姐妹也好,都是捡好的事情说给他听,比如他从小就勤奋好学懂事乖巧,没有人会去说那些不堪的难过的过往。 董静怡来到良华庄园见到的是非常阳光温和的刘仪宁。 然而董静怡的情绪却是郁郁的。 或许婆媳矛盾是个千古难题吧,李梦瑶和董静怡这两位优秀的女性也不例外,她们还没有找到她们共同的目标,她们还把彼此放在彼此对立的位置。 自然,李梦瑶的处境也就决定,目前两人的矛盾中,董静怡是处于劣势的,她不可能去和一个失去丈夫和孩子可怜长辈计较。 在刘仪宁面前,她更不会说自己遇到的困境,她来找刘仪宁,就是为了云筝事业。 无论如何,就算她自己还没有真正从内心接受云筝世家媳妇这个身份,她也不能放下自己身为覃湖教授学生这个身份。 听董静怡说了来意,刘仪宁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虽然他失忆了,可是肌肉记忆是不会失去的,住到良华庄园这些日子,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练琴,不过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他需要向董静怡求教,想从董静怡嘴巴里知道答案。 “既然我是云筝传人,为什么网络上查不到我的名字?” 他试着将自己的名字与云筝连在一起,根本不能从网络上查到蛛丝马迹。 刘仪宁怎么会知道,他曾经拥有的是另外一个名字,那和云筝世家捆绑在一起的,必是有个覃姓的名字,刘仪宁不知道这些,因为他没有这些记忆。 这个问题让董静怡没法回答。 她怕自己一个不慎,会造成不好的后果,毕竟刘仪宁是个病人。 “以前,你低调吧。”董静怡胡乱敷衍。 而刘仪宁居然信了。董静怡对他来说就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说什么她都信,她请他加入云筝盛事,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表白 盛典之夜,是娱乐圈的盛事。 众星云集,星光璀璨。 覃思上台领奖,这是她入行以来第一个最佳女主角的奖项,对于她的星途来说具有非凡的意义。今夜之后,她在娱乐圈更加水涨船高了。 萧占和向清坐在嘉宾席上,随着人群一起鼓掌。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骄傲的眼神,不过,很快,向清就不高兴了。 因为下一个奖项是孟既,最佳新人奖,这让向清有点窝火,差点愤怒离席,萧占按住她,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向清才忍住了。 覃思下了领奖台,就被工作人员引去接受记者采访的地方,那里早有一群记者等候着她。 记者们的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获奖,覃思对答如流,毕竟是之前已经预设过的问题,经纪团队也给了她很好的回答范本,再加上覃思本来就风趣幽默,让记者采访环节笑声不断,气氛融洽。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记者抛出了让人很不开心的问题,比如石峰。 “覃思小姐,你和石峰是不是复合了?” 覃思觉得这是个不可思议的问题,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记者?而这位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且貌似知道些什么,他一副知道很多的样子让覃思莫名其妙,因为他知道的东西,覃思完全不知道,比如石峰已向覃思送上了祝贺获奖的鲜花。 覃思的否认显然不能打消这位记者八卦心理,而在场的所有记者也被勾起了八卦欲,那位记者还信誓旦旦说道:“覃思小姐,你手里抱的花不正是石峰先生送的吗?” 一旁,竟有工作人员上前拿出了鲜花贺卡,上面的确是写着石峰的名字。 一切就像早有预谋。 就在不知所措,而萧占和向清又都不在场的时候,眼看着事态就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有个人从人群中走上台去。 他衣裳光鲜,器宇轩昂,走到覃思身边,赫然一副白马王子的架势。 覃思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直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被常胜将军带离了是非之地。 萧占和向清赶到采访的地方时,覃思和常胜将军都已经离开了。 两人不知道覃思被谁带走,好在常胜将军及时给向清发来了信息。 向清将手机递给萧占,耸了耸肩,说道:“我养了个儿子,专爱英雄救美。” “因为他骨子里像他父亲一样。” 萧占的话让向清一时语塞。 常苏,那个在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已经遥远不可及的人物,又常常鲜活如昨日。 一个像英雄一样的男人,的确很迷人,很帅,很能掳获芳心。 当车子驶进覃思的京郊的家,覃思大礼服外披着常胜将军的西装外套从车上下来,看着风度款款的常胜将军时,笑起来。 “常大总裁,你搞什么鬼?看看你当着记者的面都说了些什么啊?”覃思努力让自己内心那些胡思乱想都丢开。 “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啊。”常胜将军笑容款款。 覃思“噗嗤”一笑:“信你个大头鬼!” “那些记者可都信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网络上关于“覃思新恋情”的话题已经登上微博热搜了,还有这位青年才俊向氏集团总裁的身份也会被起底。 “别说那些记者了,就是我自己,也差点被你……”覃思将“迷住了”三个字吞下,冲着常胜将军一阵尴尬傻笑。 “被我怎么了?”常胜将军却不依不饶。 覃思后退一步,与常胜将军保持了个安全距离,正色说道:“常胜将军,你别这样,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姐弟,可也跟亲姐弟一样,你不要老是这样,我……” “你……怎么样呢?”常胜将军似笑非笑。 覃思也如实回答道:“我会爱上你的。” 覃思话音甫落,常胜将军的吻就落了下来。 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化为虚无。 常胜将军放开覃思,覃思的脸颊已经红成一片。 常胜将军笑道:“爱上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你为什么要去反抗这件事呢?就这样,勇敢地爱上我,不好吗?” 此时此刻,从常胜将军的眼里,覃思看明白了,这个男人早就对她藏着企图和野心。 覃思又后退一步,说道:“因为,我的过去你都知道的,我在爱情里,眼神不是太好,我爱上的男人都不一定好。” “你眼神不好没关系,我眼神好啊。” 这…… 覃思感到好笑,笑了下。 “我很容易爱上别人,也很容易就不爱了。” “在我看来,也没有那么容易爱上别人,你爱过的也就两个男人而已,很容易不爱,对我来说很好啊,说明你懂得甄别,哪些人不值得你爱,那是那些男人的错,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们不值得让你的爱坚持得久些,而我值得。” 这样的男人,真是…… 覃思忍不住抬手去捶常胜将军,嘴里骂道:“你真是不要脸,臭美,死相!” 常胜将军哈哈笑着,捉住了覃思的手,“我有你了,还要脸,干什么?” 这一次,他低下头吻去,又深又绵长。 …… …… 覃家别墅,夜晚。 董静怡走进房间,发现覃汉正对着手机发呆。 董静怡兀自去拿了红酒倒了两杯,走过去,递了一杯给他。 “那些糟心的新闻就不要看了吧,看多了,惹自己不开心。”董静怡将红酒杯伸到覃汉跟前。 覃汉脸色郁闷,与她碰杯,一仰脖喝下杯中酒。 “她总归是要找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白马王子……” 董静怡话还没说完,覃汉放下酒杯,一把抱起她朝大床走去。 这一次,董静怡没有就范,甚至带着恼怒。 “覃汉,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当替身,我真是受够了!” 董静怡的叫嚷被覃汉用吻堵住了。 她的恼怒、推拒,最终还是化为接受、迎合。 这一夜,董静怡睁着眼睛到天亮。 身旁,覃汉早已睡过去,董静怡想起身,才发现覃汉一直抓着她的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尾声 云筝盛事,也是筝坛盛会,古筝小镇热闹非凡。 人群中,有人向刘仪宁走了过来,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他唤刘仪宁:“覃浪!” 这是一个对于刘仪宁来说,没有丝毫印象的名字,所以刘仪宁没有理会他。 那年轻人就跑了过来,把手搭在了刘仪宁肩上。 刘仪宁回头,对上年轻人的眼睛,陌生,毫无印象。 那年轻人不满道:“覃浪,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如今功成名就就不认老同学了吗?” 听到“老同学”三个字,刘仪宁脸上神色松动,他歉然说道:“你是我同学啊?请问你是——” “我是骏豪啊!”骏豪抬手给了刘仪宁胸口轻轻一拳。 骏豪没想到自己报出家门,刘仪宁还是没能认出他。 “喂,覃浪,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一个架子这么大的人?”骏豪言语间难免酸溜溜的。 相比覃浪的事业有成,声名远播,骏豪的发展就局限很多,虽然他从前也拜入弓翊门下,家里又有钱,硬是将他送进了音乐学院。但骏豪不如覃浪勤奋,并不肯好好练琴,最后勉强毕业,好在家里给他开了个琴行,他打着音乐学院专业生的名头,倒是能招到一些学生,但自己也不肯亲自教学,都是聘请些年轻的古筝老师来给学生上课,他就做了个收钱的老板的角色。 相比覃浪的发展路程,骏豪望尘莫及,心里也难免酸溜溜的。 “对不起,我失忆了,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你失忆了?”这让骏豪很意外,不过他并不肯相信刘仪宁的话,而是揽住他的肩膀,说道,“你失忆了没关系,从前的事,我慢慢帮你回忆啊!” 骏豪说着,就将刘仪宁拉走了。 …… …… 评委席上,刘仪宁的位置一直空着,覃小津、弓翊等人朝着那个位置不安地投过目光来,董静怡在众人目光授意下,起身去找刘仪宁。 董静怡在一株蓝花楹树下找到了刘仪宁。 彼时,刘仪宁身边已经没有了骏豪的身影。 他拉着刘仪宁说往昔,并上网点开覃浪的一些新闻报道给刘仪宁看,看得多了,难免就看到了覃山海和覃霄的影像—— “仪宁,你怎么在这里?还等你回去给选手打分呢。”董静怡蹲下身子柔声劝道。 刘仪宁从地上站起身来,目光痛苦看着董静怡:“我叫覃浪。” 董静怡倒抽一口凉气,她的目光停留在刘仪宁的脸上、眼睛上,她不由心惊肉跳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想起来了?”董静怡试探地问他。 刘仪宁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我们回会场吧。” 接下来几天,直到这场云筝盛会全部结束,刘仪宁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了,无论是做比赛的评委,还是最终的云筝演奏会,他始终没有出任何差错,这让众人悬着的心都松下来。 但盛会一落幕,刘仪宁就病倒了,几乎是从舞台上走到后台的下一秒钟就昏倒了。 刘仪宁这一昏倒足足睡了三天三夜,第三天他从医院醒来时,众人也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刘仪宁恢复了记忆了,他想起了他那痛苦的前尘往事,想到了他的挚爱覃霄为什么而死,想到了恩重如山的大先生因何而亡。 刘仪宁醒来后,很平静,只是央求覃小津带他去覃山海、覃霄父女的墓前。 覃小津到底疼宥他,瞒着李梦瑶,将他带去了覃山海和覃霄的墓前。 刘仪宁坐在墓前,哭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覃小津陪着他,董静怡也陪着他,最终刘仪宁自己想开了,跟着覃小津回了覃家别墅,去向李梦瑶赔罪。 刘仪宁跪在李梦瑶面前,任由她出气。 不过,这样的刘仪宁,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几乎惨不忍睹的刘仪宁,李梦瑶也不想再骂他了。 终究是,大家都累了。 刘仪宁来到覃小津面前,覃小津对他说道:“你就当那一切都是梦一场吧,云筝需要你,爸爸也需要你。” 刘仪宁点点头,投入覃小津张开的双臂里。 诚如九岁那年,他们于雨夜邂逅的一般,覃小津永远是他的依靠,是他的守护神,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使者。 不论他是刘浪,还是覃浪,还是刘仪宁,他都是覃小津的儿子。 刘仪宁知道未来的人生,他要做的是什么。他要和覃小津一起守护云筝,守护古筝事业,为古筝事业扩大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鞠躬尽瘁,不遗余力。 …… …… 一年后白荷成功写出了一个关于古筝的电影剧本。 又一年后,这个电影全国公映,并走向海外。 世界各国掀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古筝热。 古筝,大国之器乐,仁智之器,受到了世界人民的追捧。 出演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覃思,拿到了影后的桂冠。 领奖台上,覃思公布了自己的婚讯,她即将与向氏集团少总裁常胜将军先生步入婚姻殿堂。 覃汉将一份离婚协议书摆到了董静怡面前。 他要把自由还给她,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能成为他遗忘谁的工具。 董静怡将那离婚协议书撕毁了。 他不解、困惑,但见她含笑说道:“我是个人,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支香请进来,三支香请不走。” 说完,她笑起来。 覃汉第一次发现,董静怡的笑容如此之美。 从他将离婚协议书递给她开始,他的心就惶惶不安,其实他知道,自己早就爱上董静怡了,只是拉不下面子承认。 他给自己的人设,从来都是一个执拗的痴情的人,怎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说爱上就爱上呢? 当董静怡笑了的这一刻,覃汉就放飞自我了。 他一把抱起董静怡,在原地旋转。 人设是个什么鬼? 爱情面前,人设滚吧! 他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他爱上董静怡了,为什么爱上,什么时候爱上,这些都不重要,总之他认定,往后余生,他就要和这个女人一直走下去。 …… …… 接下来会有一些番外。 番外一 小兵 春天,燕子坞的茶山吐露一片新绿。 茶农戴着斗笠弯身在茶树间采茶。 他们不论男女,双手都十分灵巧。 刘仪宁将视线落在远处,茶农中有一对衣着打扮与普通茶农夫妻完全不同的男女也学着茶农采茶,他们没有为生计忙碌的紧迫感,仿佛采茶只是他们的悠闲之举。 不错,这对五十开外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覃小津与白荷。 刘仪宁小时候在燕子坞的外婆家,看到过外公白如新与外婆明月女士采茶的样子,再看如今父母采茶的样子,他不由露出一抹浅笑,收回视线。 他从落地窗边走开,回身便看到满屋子摆放整齐的古筝。 这是用来上大课的教室。 在燕子坞,这种上大课的教室楼上楼下总共有两间,还有许多上小课的小教室。 在这栋白家自建小别墅改建的培训场地里,除了古筝教室,还有一些宿舍,给工作室聘请的工作人员住宿用。 每个周末,刘仪宁都会到燕子坞给筝团的孩子们上课。 董静怡也会来。 燕子坞的云筝工作室将筝童按照不同年龄段分成了几个班,除了刘仪宁和董静怡,还有一些覃小津带的研究生过来带班上课。 这些班都是以女生为主,只有一个全部由男生组成的少年班。 这个少年班由刘仪宁带班。 覃小津偶尔也会过来作一些指导,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来干涉大家的正常教学活动。 现在是午休时间,刘仪宁推开大教室的门,走进给老师们午休准备的小房间。 站在小房间窗口往下看,他看到楼下少年班的家长们正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开心。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爸爸,这些爸爸有身家上千万的实业家,有政府公职人员,也有古筝琴行的老板,还有电视台的主持人。他们都是成功人士,百忙之中还能坚持在每个周末送孩子过来参加筝团的集训,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正因为接手了这个少年团,刘仪宁知道了世界上好爸爸不在少数,像刘峥嵘那样的父亲并不多,遗憾的是,自己倒霉遇见了。 不管现在刘峥嵘如何弥补,但是刘仪宁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他无法原谅刘峥嵘,他对他始终冷漠以对。 在许多个爸爸之间,唯一的女士就显得很抢眼。 那个妈妈坐在爸爸们中间,听着他们侃大山,吃着他们带来的水果,脸上始终保持微笑。 她是个很纤瘦的女人,但不知为何,她总给刘仪宁一种很坚韧的感觉,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白荷。 休息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刘仪宁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冷婵。 “刘老师,孩子们都准备好了,您可以下去上课了。”冷婵说道。 冷婵是个正在考研的女生,二十多岁,圆脸长发,说话轻声细语,对待筝团的孩子们十分温和好脾气。 她是南方人,慕名来向覃小津学筝。 她虽然打小开始学古筝,可并非如刘仪宁这般幸运,能在小小年纪就得名家指点。 不过虽然跟覃小津跟得晚,但冷婵十分勤奋好学,而覃小津为了方便她学艺,又能有一份收入,就特意聘请她在燕子坞这边专门负责筝团工作室的日常事务。 燕子坞距离市区远,冷婵一个女孩子吃伙食不方便,覃小津就安排她到白描、郭敏敏开的农家乐里搭伙。 现在的燕子坞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乡村旅游景点。 白描、郭敏敏夫妇专门回来开了民宿,兼做餐饮,每到周末,来燕子坞旅游的人不少,生意挺红火的。 刘仪宁从冷婵道了声“谢谢”,忽而想起什么,问她:“你考研结果出来了吗?” 冷婵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说道:“没考上,国考的时候差了一分。” 刘仪宁安慰她:“明年再努力。” 冷婵笑笑:“谢谢刘老师。” 刘仪宁想到白荷和覃小津曾问他对冷婵印象怎么样,大概是要帮他和冷婵牵线的意思。刘仪宁自嘲笑笑,冲冷婵点点头,走出休息室,走下楼去给孩子们上课。 覃霄死了,他还有权利再爱吗? 他这辈子孤独终老,大概是对覃霄最好的弥补吧。 覃霄永远在他心里,他要永远守着心里的覃霄。 刘仪宁走到楼下,走进那间最大的古筝教室,孩子们立即坐好了。 少年班一共有十个男孩,是之前云筝大赛上物色的好苗子,已经参加了几期筝团的集训,打下了不错的基础,如果能坚持下去,会在未来成为非常好的古筝专业人才,这支少年团队伍也可以在将来组成一支非常棒的古筝男团。 这在国内古筝界还是从未有过的队伍。 “刘老师,小兵哭了。”说话的是绰号“小王子”的男生。 他年纪最小,个头却很高,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 刘仪宁看着小王子的笑脸不由有些羡慕。 小时候,他可没有这样灿烂的笑脸,只有幸福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阳光灿烂的孩子。 是的,小王子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家境富裕,父母都是公职人员,总是成双成对送小王子来集训。 再看,小兵。 刘仪宁看向小兵。 刘仪宁每次看小兵的时候,都有一种看到小时候自己的错觉。 小兵是筝团里最乖巧勤奋的男生,他比同龄的男孩子身上多了一种懂事,或者说忧郁。 因为懂事,所以忧郁。 懂事的人,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 “小兵,你怎么了?”刘仪宁关切问这个他很喜欢的学生。 小兵抹了下眼泪,“我没事。” 旋即,挺直腰杆子,摆出一副准备好好上课的样子。 还是小王子替小兵说道:“小兵说,他没法参加下一期的筝团集训了。” 小王子快人快语,筝团里,他和小兵关系最好,如果小兵不想来集训了,那他也不想来了。 小王子来参加筝团,最大的目的就是能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啊。 刘仪宁没有问小兵为什么,而是温柔说道:“先上课吧。” 小兵很快擦干了眼泪,点了下头。 上课很顺利,刘仪宁虽然不是很严厉的老师,但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男孩子们不敢在课堂上造次,老老实实参加了四个小时的集训,然后跟出笼的小鸟般被父母接回家去。 刘仪宁将小兵留了下来。 番外二 笑眉 “为什么哭?”刘仪宁看着小兵。 小兵的眼睛里还有湿湿的泪痕。 他站在古筝教室中,现在有些单薄瘦小。 面对老师的询问,小兵没有说话,他欲言又止,眼睛里似乎有眼泪又要浮现出来。 “没事,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解决的。”刘仪宁好脾气地哄劝着小兵。 小兵这才说道:“我妈妈说,下一期古筝集训不来了。” “为什么?”刘仪宁皱眉。 小兵垂头不语。 刘仪宁没有再追问,只是问他:“你自己想来吗?”小兵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刘仪宁便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小伙子就不要想其他的。好好练琴。” 其他家长们陆续把孩子接走了。 刘仪宁的车开出培训基地门口,便看到舅舅白描站在路边向他招手。 刘仪宁摇下车窗同他打招呼叫道:“舅舅。” 白描凑近车窗说道:“留下来吃饭呀。你舅妈炖了一头土鸡。” 刘仪宁刚想说好,就看到远处小兵母子俩站在路边。他同白描说道:“不了舅舅,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和舅妈。” 白描很失落,但也没办法。这个外甥自从遇到那么沉重的打击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全家人对他都只有怜惜。 目送刘仪宁的车远去,白描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农家乐。 笑眉正陪着小兵站在路边,打车软件一直打不到车,燕子坞太过偏僻。 笑眉正着急着,突然就听一阵车声过来,一辆小车停到了自己身边。刘仪宁的脑袋探出车窗说道:“你们母子两个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 笑眉是个客气的人,连忙说道:“刘老师,不用了。” 在笑眉心中,古筝世家的艺术家们高不可攀,神圣不可亵玩焉,怎好让人家去当自己的司机。 “我打车很方便的,谢谢刘老师,您自己去忙自己的。”笑眉又是摆手又是陪笑。 “燕子坞比较偏僻,你都站在这里站多久了,其他人都走了,你还没有打到车,你还是上车吧。”刘仪宁又看了小兵一眼,“天气凉,小兵站在这里站久了会着凉的。” 孩子是一个女人的软肋,听了刘仪宁这话,笑眉果断就带着小兵上了刘仪宁的车后座。 车子从燕子坞一路下山,像乘了风一般的快。 渐渐看到山下的繁华的城市,两旁密集的房屋,街上车流也多了起来。 笑眉说道:“刘老师,您把我们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这里容易打到车。” 刘仪宁没有停车,而是说道:“送佛送到西天,告诉我你们家的地址。” 刘仪宁的语气不容商量。 不待妈妈回答他,小兵已经将自家的地址报给了刘仪宁。 笑眉没有责怪小兵,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兵很开心,因为他太喜欢刘仪宁老师了。能和他多相处一分钟,他就觉得多一分钟的幸福。 车子一个小时后抵达了小兵的家。 小兵家在郊区,一个破旧的小院落,不过被笑眉收拾得挺整洁。 这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人。 笑眉没有想到刘仪宁要到她家里来坐坐,这让她很紧张。 番外三 自卑 看着笑眉手忙脚乱地收拾屋子,又手忙脚乱地泡茶,刘仪宁自觉走到旧旧的木沙发上坐下,简单同小兵攀谈几句,目光却环顾四周,这个家里一看就是家境清贫,唯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墙角的古筝了,但是也是一台廉价的古筝。 看着那台古筝,刘仪宁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是为他准备了一台廉价的古筝,开启他的筝途。 学艺术是一条多么烧钱的路,家贫如洗且债台高筑的母亲,却送他踏上一条高贵且神圣的道路,是盲目,还是勇气可嘉? 笑眉端了热腾腾的茶走过来,弯身将茶放在刘仪宁面前的茶几上。因为弯身,她的乌黑的长发呼啦啦落下一片到胸前,衬得她面颊雪白,不过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就好像是营养不良。 “刘老师,对不起,不好意思,家里很乱,您不要见笑……”笑眉语无伦次,手足无措的。除了赔笑、道歉,她不知道她能干嘛。 笑眉不经意看向刘仪宁,才发现刘仪宁一直在看她,这让她更慌乱了。 “刘老师……”笑眉涨红了脸。 刘仪宁说道:“小兵妈,我们谈一谈吧。” 这个英俊帅气的男老师,语气平和,气质忧郁,笑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她常常在儿子小兵去筝团集训的时候站在教室后面看着上课的刘仪宁,他信手弹筝的样子太过迷人了,笑眉也常常会被他迷住。 可是笑眉知道,自己的身份太过卑微,就算这种暗地里的喜好对刘仪宁来说都是一种亵渎,在笑眉是不允许的。 她是个自卑的女人,因为自卑又极度自强。 对于她配不上、得不到的东西或者人,笑眉都自觉保持距离,并在内心里逼迫自己,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冷却自己的热情,否则将会让自己受伤,更让小兵脸上无光。 此刻,她喜欢的男人就在她的家里,距离她这么近,她内息波涛汹涌,表面上却得理智、克制、礼貌、疏离,这对于笑眉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她必须做到。 “听小兵说,下期筝团集训你不让他参加了,是因为集训课的学费问题吗?”刘仪宁直截了当问道,这个家的家境已经一目了然了,就是穷的,穷到交不起集训的费用。 集训费一期也要大几千块,对于其他家庭或许是一笔小钱,但对于这个家庭无疑是比很大的费用。 这时候,笑眉看了小兵一眼,那一眼涵盖了太多东西,小兵就站起来垂头说道:“刘老师,是我自己不想学了。” 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和从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刘仪宁有许多次在上课的时候看着小兵,都有一种错觉,像是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刘仪宁哑然失笑,他拍拍小兵的头,说道:“小伙子,在自己老师面前撒谎,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一句话让小兵的脸也涨红了。 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窘迫,刘仪宁站了起来,说道:“好了,不要多想了,筝团你们一定要坚持来,我把小兵的学费免掉吧。” “可是刘老师……”笑眉还想说什么,刘仪宁冲她笑笑,说道:“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我会和覃家先生说的,小兵要好好练古筝,不要放弃。” 刘仪宁说着便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步子是轻松的。 番外四 纠错 刘仪宁已经走出小兵家门外很远了,听到笑眉追上来,在他后面喊刘老师,刘仪宁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那个纤瘦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她的发丝因为奔跑在风中朝着后面飘扬着。两旁绿树成荫的道路上,她一席素色衣裳奔来,那画面竟有别样的美! “小兵妈,什么事?”刘仪宁问道。 “刘老师,小兵不去筝团了,培训费用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他爸爸不同意。”笑眉这样说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一丝羞赧。仿佛一种要将自己疮疤揭开给别人看的难为情与无地自容。 “我以为你是个单亲妈妈,原来你还有丈夫。”刘仪宁话,让笑眉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刘老师说话这么直接。 也不怪刘老师会这样误会她。她的确是丧偶式育儿。 就拿筝团集训来说吧,别的孩子通常都是爸爸来接送,要么就是父母一起来接送,从来没有像她家小兵这样,爸爸从未出现。 “小兵爸爸他比较忙,所以一般都没有时间接送小兵去筝团集训。”像没这样解释完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和大多数在婚姻里面过得不顺的女人一样羞于向他人揭发家丑,还要帮那个作恶多端的人遮掩、找借口。 刘仪宁自然不会相信笑眉的话。从小的经历让他产生一种偏执。在他眼中,世界上的爸爸只有两种,要么好爸爸,要么坏爸爸,不存在什么有苦衷的父亲。爱是没有苦衷的。爱只有愿意付出和不愿意付出两种。所有不愿意付出的爱都有一个潜藏的原因,那就是不爱,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 刘仪宁心目中已经固执的认为小兵的父亲就是一个渣男,和年轻时候的刘峥嵘一模一样。 而笑眉她不知道刘仪宁的经历,对刘仪宁的心里也就无法窥之。她只有一种被刘仪宁洞穿一切的恐慌。 “刘老师,我们家境并不好,所以的确不适合走艺术这条道路。刘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小兵都很感激你。既然这条道路反正也无法坚持下去,不如早点放弃。”笑眉此时此刻是真的决定放弃。 “既然不能坚持,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选择带他走上这条路呢?”刘仪宁虽然语气平静,但情绪却是恼怒的。 刘仪宁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让他学古筝。他多么喜欢弹古筝这件事,如果那个时候因为家境,母亲就让他放弃坚持这条路,他是多么痛苦的。实际上,在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时候,母亲虽然不说刘仪宁也能感受到自己这条艺术道路不能走得长久。那种知道马上就要失去的痛苦,如今还记忆犹新,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他并不是喜欢一个玩具,不能再玩到了,而是要失去他喜欢的一门艺术。他深深的热爱它。他不是不学无术的小孩,他要坚持正道,可就是因为家境不能再坚持了。 出生寒门,就算他从思想层面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贵子,却要遭受重重阻力。 人生不公平吗? 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所有的公平都是相对的。 虽然命运让他在起点上遭受了不公平,却又让他幸运地遇到了覃小津,弥补了他另外一个层面的公平。 刘仪宁的质问让笑眉羞愧地涨红了脸。 是啊,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小兵接触艺术这条道路。 都说一代搞经济二代才搞艺术。而他这种平民出身,却妄想跳过财富积累这个过程直接去触摸高雅殿堂,是何等可笑之举? “因为一开始就错了,所以现在要纠正。”笑眉低下眉眼说道。 笑眉这样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哭泣对于笑眉来说已经不是一件陌生的事了。 在无数个夜晚,她哭,泪流不止。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哭对她来说是一件再熟络不过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在刘仪宁面前笑眉使劲忍着她的眼泪。 “所以你应该离婚。” 刘仪宁的话让笑眉愣住了。 “什么?”笑眉呆呆看着刘仪宁不知道他怎么会没头没脑说出这样一句话。 刘仪宁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云淡风轻的风格。 “既然你也知道一开始错了,就应该纠错,而不是一错到底。那我的建议就是你应该尽早结束你的婚姻。毕竟你还年轻,不要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走到黑。” 刘仪宁的话在笑眉看来有些毁三观。 “刘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笑眉一脸的不可思议,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位年轻帅气的古筝演奏家他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可以说出叫家长离婚的话来?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刘仪宁看着笑眉,脸上明明是淡漠的表情,却让笑眉倍感温暖。 “你以为为了小兵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你努力维持你不幸福的婚姻就是对孩子最大的爱?哪怕他提出了无理取闹的要求,你也从未想过要反抗,反而还带着孩子一起屈从于他。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一个好母亲了吗?” 刘仪宁这样说的时候,心里难免要产生一丝恨铁不成钢,这样的笑眉和曾经的白荷简直没法比。 白荷那么勇敢。就算一地鸡毛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她也有勇气离婚,有勇气挣脱,有勇气重头再来。 哪怕知道跌进人生的沼泽地里,可能就是死路一条,白荷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与魄力。 笑眉怎么就不能学学白荷呢? 所以他是幸运的,小兵…… 不,小兵也会是幸运的,因为小兵遇见了他。 覃小津养他长大,于是,他将会成为第二个覃小津。 “小兵妈,你应该回去问问你的孩子。他在你们的家庭里,他幸福吗?他有安全感吗?他喜欢那样的爸爸吗?他感激你这个妈妈为他做出的牺牲吗?还有你也要问问他,从今往后不能再弹古筝了,他会伤心吗?” 最后,刘仪宁顿了顿郑重说道:“如果,如果你离婚,以后我会教小兵弹古筝,永远免费教他。” 刘仪宁说着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笑眉惊呆了。 筝爱一心人最新6章节 番外四 纠错 刘仪宁已经走出小兵家门外很远了,听到笑眉追上来,在他后面喊刘老师,刘仪宁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那个纤瘦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她的发丝因为奔跑在风中朝着后面飘扬着。两旁绿树成荫的道路上,她一席素色衣裳奔来,那画面竟有别样的美! “小兵妈,什么事?”刘仪宁问道。 “刘老师,小兵不去筝团了,培训费用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他爸爸不同意。”笑眉这样说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一丝羞赧。仿佛一种要将自己疮疤揭开给别人看的难为情与无地自容。 “我以为你是个单亲妈妈,原来你还有丈夫。”刘仪宁话,让笑眉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刘老师说话这么直接。 也不怪刘老师会这样误会她。她的确是丧偶式育儿。 就拿筝团集训来说吧,别的孩子通常都是爸爸来接送,要么就是父母一起来接送,从来没有像她家小兵这样,爸爸从未出现。 “小兵爸爸他比较忙,所以一般都没有时间接送小兵去筝团集训。”像没这样解释完就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和大多数在婚姻里面过得不顺的女人一样羞于向他人揭发家丑,还要帮那个作恶多端的人遮掩、找借口。 刘仪宁自然不会相信笑眉的话。从小的经历让他产生一种偏执。在他眼中,世界上的爸爸只有两种,要么好爸爸,要么坏爸爸,不存在什么有苦衷的父亲。爱是没有苦衷的。爱只有愿意付出和不愿意付出两种。所有不愿意付出的爱都有一个潜藏的原因,那就是不爱,没有责任感,没有担当。 刘仪宁心目中已经固执的认为小兵的父亲就是一个渣男,和年轻时候的刘峥嵘一模一样。 而笑眉她不知道刘仪宁的经历,对刘仪宁的心里也就无法窥之。她只有一种被刘仪宁洞穿一切的恐慌。 “刘老师,我们家境并不好,所以的确不适合走艺术这条道路。刘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小兵都很感激你。既然这条道路反正也无法坚持下去,不如早点放弃。”笑眉此时此刻是真的决定放弃。 “既然不能坚持,为什么一开始就要选择带他走上这条路呢?”刘仪宁虽然语气平静,但情绪却是恼怒的。 刘仪宁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让他学古筝。他多么喜欢弹古筝这件事,如果那个时候因为家境,母亲就让他放弃坚持这条路,他是多么痛苦的。实际上,在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时候,母亲虽然不说刘仪宁也能感受到自己这条艺术道路不能走得长久。那种知道马上就要失去的痛苦,如今还记忆犹新,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他并不是喜欢一个玩具,不能再玩到了,而是要失去他喜欢的一门艺术。他深深的热爱它。他不是不学无术的小孩,他要坚持正道,可就是因为家境不能再坚持了。 出生寒门,就算他从思想层面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贵子,却要遭受重重阻力。 人生不公平吗? 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所有的公平都是相对的。 虽然命运让他在起点上遭受了不公平,却又让他幸运地遇到了覃小津,弥补了他另外一个层面的公平。 刘仪宁的质问让笑眉羞愧地涨红了脸。 是啊,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小兵接触艺术这条道路。 都说一代搞经济二代才搞艺术。而他这种平民出身,却妄想跳过财富积累这个过程直接去触摸高雅殿堂,是何等可笑之举? “因为一开始就错了,所以现在要纠正。”笑眉低下眉眼说道。 笑眉这样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哭泣对于笑眉来说已经不是一件陌生的事了。 在无数个夜晚,她哭,泪流不止。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哭对她来说是一件再熟络不过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在刘仪宁面前笑眉使劲忍着她的眼泪。 “所以你应该离婚。” 刘仪宁的话让笑眉愣住了。 “什么?”笑眉呆呆看着刘仪宁不知道他怎么会没头没脑说出这样一句话。 刘仪宁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云淡风轻的风格。 “既然你也知道一开始错了,就应该纠错,而不是一错到底。那我的建议就是你应该尽早结束你的婚姻。毕竟你还年轻,不要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走到黑。” 刘仪宁的话在笑眉看来有些毁三观。 “刘老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笑眉一脸的不可思议,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位年轻帅气的古筝演奏家他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可以说出叫家长离婚的话来?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刘仪宁看着笑眉,脸上明明是淡漠的表情,却让笑眉倍感温暖。 “你以为为了小兵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你努力维持你不幸福的婚姻就是对孩子最大的爱?哪怕他提出了无理取闹的要求,你也从未想过要反抗,反而还带着孩子一起屈从于他。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一个好母亲了吗?” 刘仪宁这样说的时候,心里难免要产生一丝恨铁不成钢,这样的笑眉和曾经的白荷简直没法比。 白荷那么勇敢。就算一地鸡毛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她也有勇气离婚,有勇气挣脱,有勇气重头再来。 哪怕知道跌进人生的沼泽地里,可能就是死路一条,白荷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与魄力。 笑眉怎么就不能学学白荷呢? 所以他是幸运的,小兵…… 不,小兵也会是幸运的,因为小兵遇见了他。 覃小津养他长大,于是,他将会成为第二个覃小津。 “小兵妈,你应该回去问问你的孩子。他在你们的家庭里,他幸福吗?他有安全感吗?他喜欢那样的爸爸吗?他感激你这个妈妈为他做出的牺牲吗?还有你也要问问他,从今往后不能再弹古筝了,他会伤心吗?” 最后,刘仪宁顿了顿郑重说道:“如果,如果你离婚,以后我会教小兵弹古筝,永远免费教他。” 刘仪宁说着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笑眉惊呆了。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五 陷阱 刘仪宁上车,车子开出很远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笑眉一直呆呆地站在路边目送着他。 刘仪宁知道,自己的话对笑眉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 没有人会这样。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他之所以能对小兵感同身受,是因为他就是曾经的小兵。 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理解彼此的痛苦与受伤,才会知道舔舐伤口的滋味是多么咸涩。 小兵,那个筝团里面最勤奋,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会和刘浪一样幸运。 小兵也会幸运地得到一个好老师。 笑眉回到家里,小兵正在淘米做饭。 笑眉是晕晕乎乎回到家里的,刘仪宁的话让她震惊得一时半刻无法消化。 “妈,爸爸今天不回来吃饭了吧?要不要煮爸爸的饭?”小兵这样问的时候领一下是为难的神色。煮多了,爸爸没有回来吃饭,等他回来看到剩饭的时候又要骂他们母子两个人浪费。可是万一没有煮爸爸的饭,爸爸万一又要回来吃饭,照样也要对他们一通骂。 儿子的诚惶诚恐此刻在笑眉眼中显得十分扎眼。 孩子对父亲的诚惶诚恐,不是此刻才有的,可是笑眉却是第一次郑重地看见孩子的这个诚惶诚恐。 大概是刘仪宁的话,对她起到了作用吧。 “多煮一点。如果爸爸没有回来吃饭,就等明天妈妈炒饭吃吧。蛋炒饭你喜不喜欢?”笑眉走过去接过孩子手里的电饭煲,淘米下锅。 “妈妈的蛋炒饭最好吃了,如果可以加上一点白菜和香肠,那就更美味了。”小兵和所有的儿童都一样,一说到吃就脸上放光。 笑眉搞定好煮饭的工作,就拉着小兵走到客厅里,说是客厅,不过就是摆了一张破旧沙发的外间。 这张木沙发是丈夫从厂里拉回来的卖不出去的滞销品。 笑眉拉着小兵在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笑眉抚摸着小兵的脑袋问他,真的很想谈古筝吗?如果不弹古筝会很难过吗? 小兵想要点头,但看着母亲关切的面庞,他又犹豫了一下。 他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为了不让母亲有更大的心理压力,或者为了让母亲开心,他都会说很多违心的话,不会真情实感的流露,会隐藏一二。 这大概就是讨好性人格吧。 在他复杂的家庭背景里,在他特殊的家庭氛围里,他成长为了这样一种人格的孩子。 自我对于小兵来说是缺少的一样东西。 “小兵可以跟妈妈说实话好吗?” 在笑眉这样的安抚下,小兵才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会。 笑眉有些心酸,啊,小兵,他真的会难受,他真的会因为不能继续弹古筝了而难受。刘老师说的是对的。 笑眉又忍不住问:“小兵,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难过吗?” 小兵想要摇头,但又忍住了,他看着笑眉的面容,说了句:妈妈很爱爸爸。 笑眉眼眶有些发热。“你是因为觉得妈妈很爱爸爸,对不对?那小兵你爱爸爸吗?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小兵不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小兵会难过吗?” 小兵有些疑惑,不知道妈妈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不需要爸爸。”小兵说道,“但妈妈很爱爸爸。妈妈不想离婚,反正随便你吧。” 小兵的话让笑眉太震惊了,所以刘老师的话再一次被证明是对的吗? 儿子以为是因为她爱丈夫,所以才不肯离婚。而实际上她是为了儿子才不去离婚的啊。 “如果妈妈想离婚呢?”笑眉怯生生地问。 “那我支持你。”小兵毫不犹豫说道,“妈妈,你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不用考虑我,反正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 笑眉太感动了,眼睛里有感动的泪水在闪烁,她忍不住将而且小瓶紧紧地抱在怀里。 笑眉问自己,她真的想过离婚吗?从来没有。 她和丈夫路京生是初中同学,始于自由恋爱。 其实他们之间也不算恋爱吧。就是你想结婚的时候,刚好身边只有他这一个人。 读初中的时候,笑眉是个学霸,路京生却是个学渣。 路京生是一个乡村出来的孩子,他常常调侃自己是山上下来的人。这样的出身背景导致路京生的性格就是他自卑又自负。 路京生曾告诉笑眉,他在开学报名时候看到墙上的榜单,一眼就喜欢上了笑眉,甚至那时候他还没有见过笑眉的人,只因为笑眉的名字在新生录取名单的第一个。 笑眉不但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漂亮。 在路京生眼中,学习优秀,长得又漂亮的笑眉无疑就像仙女一样。他不喜欢长得高大的班长,而喜欢笑眉,大概就是一种直男审美吧。 那时候不管班上有谁喜欢笑眉,路京生都要将对方约到操场上打架,向对方宣示笑眉是他的。 路京生这些属于少年的冲动又幼稚的举动,笑眉一无所知。 笑眉与路京生重逢是在初中同学联谊会上,那时候笑眉家里遭遇变故,父母都遇到车祸去世,路京生对笑眉嘘寒问暖,笑眉就这样坠入路京生编织的情网。 笑眉一开始也是拒绝的。她对路京生始终无法产生好感。可是路京生死缠烂打,而父母双亡的笑梅良是个孤儿。里里外外方方面面只有一个人,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在一次被调戏,路京生英雄救美之后,笑眉便慢慢开始接受了路京生。 笑眉回首自己与路京生的婚恋路程,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你曾经最讨厌谁,你将来就可能嫁给他。 形单影只的笑眉在看到好闺蜜甄妮与男友出双入对终成眷属的幸福结局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路京生的求婚。 那个求婚的夜晚对于笑眉来说是人生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光。 那一夜有星光有海,在海堤上,路京生对笑眉说:娶你是我一生的理想。 又有谁会把她当做他一辈子的理想呢? 这样的情话让笑眉无法抵挡。像是最美丽的枝叶搭了一个最骇人的陷阱,让笑眉一脚踩了下去。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五 陷阱 刘仪宁上车,车子开出很远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笑眉一直呆呆地站在路边目送着他。 刘仪宁知道,自己的话对笑眉来说实在是太意外了。 没有人会这样。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他之所以能对小兵感同身受,是因为他就是曾经的小兵。 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理解彼此的痛苦与受伤,才会知道舔舐伤口的滋味是多么咸涩。 小兵,那个筝团里面最勤奋,最聪明,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会和刘浪一样幸运。 小兵也会幸运地得到一个好老师。 笑眉回到家里,小兵正在淘米做饭。 笑眉是晕晕乎乎回到家里的,刘仪宁的话让她震惊得一时半刻无法消化。 “妈,爸爸今天不回来吃饭了吧?要不要煮爸爸的饭?”小兵这样问的时候领一下是为难的神色。煮多了,爸爸没有回来吃饭,等他回来看到剩饭的时候又要骂他们母子两个人浪费。可是万一没有煮爸爸的饭,爸爸万一又要回来吃饭,照样也要对他们一通骂。 儿子的诚惶诚恐此刻在笑眉眼中显得十分扎眼。 孩子对父亲的诚惶诚恐,不是此刻才有的,可是笑眉却是第一次郑重地看见孩子的这个诚惶诚恐。 大概是刘仪宁的话,对她起到了作用吧。 “多煮一点。如果爸爸没有回来吃饭,就等明天妈妈炒饭吃吧。蛋炒饭你喜不喜欢?”笑眉走过去接过孩子手里的电饭煲,淘米下锅。 “妈妈的蛋炒饭最好吃了,如果可以加上一点白菜和香肠,那就更美味了。”小兵和所有的儿童都一样,一说到吃就脸上放光。 笑眉搞定好煮饭的工作,就拉着小兵走到客厅里,说是客厅,不过就是摆了一张破旧沙发的外间。 这张木沙发是丈夫从厂里拉回来的卖不出去的滞销品。 笑眉拉着小兵在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笑眉抚摸着小兵的脑袋问他,真的很想谈古筝吗?如果不弹古筝会很难过吗? 小兵想要点头,但看着母亲关切的面庞,他又犹豫了一下。 他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为了不让母亲有更大的心理压力,或者为了让母亲开心,他都会说很多违心的话,不会真情实感的流露,会隐藏一二。 这大概就是讨好性人格吧。 在他复杂的家庭背景里,在他特殊的家庭氛围里,他成长为了这样一种人格的孩子。 自我对于小兵来说是缺少的一样东西。 “小兵可以跟妈妈说实话好吗?” 在笑眉这样的安抚下,小兵才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会。 笑眉有些心酸,啊,小兵,他真的会难受,他真的会因为不能继续弹古筝了而难受。刘老师说的是对的。 笑眉又忍不住问:“小兵,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会难过吗?” 小兵想要摇头,但又忍住了,他看着笑眉的面容,说了句:妈妈很爱爸爸。 笑眉眼眶有些发热。“你是因为觉得妈妈很爱爸爸,对不对?那小兵你爱爸爸吗?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小兵不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小兵会难过吗?” 小兵有些疑惑,不知道妈妈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不需要爸爸。”小兵说道,“但妈妈很爱爸爸。妈妈不想离婚,反正随便你吧。” 小兵的话让笑眉太震惊了,所以刘老师的话再一次被证明是对的吗? 儿子以为是因为她爱丈夫,所以才不肯离婚。而实际上她是为了儿子才不去离婚的啊。 “如果妈妈想离婚呢?”笑眉怯生生地问。 “那我支持你。”小兵毫不犹豫说道,“妈妈,你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不用考虑我,反正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 笑眉太感动了,眼睛里有感动的泪水在闪烁,她忍不住将而且小瓶紧紧地抱在怀里。 笑眉问自己,她真的想过离婚吗?从来没有。 她和丈夫路京生是初中同学,始于自由恋爱。 其实他们之间也不算恋爱吧。就是你想结婚的时候,刚好身边只有他这一个人。 读初中的时候,笑眉是个学霸,路京生却是个学渣。 路京生是一个乡村出来的孩子,他常常调侃自己是山上下来的人。这样的出身背景导致路京生的性格就是他自卑又自负。 路京生曾告诉笑眉,他在开学报名时候看到墙上的榜单,一眼就喜欢上了笑眉,甚至那时候他还没有见过笑眉的人,只因为笑眉的名字在新生录取名单的第一个。 笑眉不但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漂亮。 在路京生眼中,学习优秀,长得又漂亮的笑眉无疑就像仙女一样。他不喜欢长得高大的班长,而喜欢笑眉,大概就是一种直男审美吧。 那时候不管班上有谁喜欢笑眉,路京生都要将对方约到操场上打架,向对方宣示笑眉是他的。 路京生这些属于少年的冲动又幼稚的举动,笑眉一无所知。 笑眉与路京生重逢是在初中同学联谊会上,那时候笑眉家里遭遇变故,父母都遇到车祸去世,路京生对笑眉嘘寒问暖,笑眉就这样坠入路京生编织的情网。 笑眉一开始也是拒绝的。她对路京生始终无法产生好感。可是路京生死缠烂打,而父母双亡的笑梅良是个孤儿。里里外外方方面面只有一个人,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在一次被调戏,路京生英雄救美之后,笑眉便慢慢开始接受了路京生。 笑眉回首自己与路京生的婚恋路程,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你曾经最讨厌谁,你将来就可能嫁给他。 形单影只的笑眉在看到好闺蜜甄妮与男友出双入对终成眷属的幸福结局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了路京生的求婚。 那个求婚的夜晚对于笑眉来说是人生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光。 那一夜有星光有海,在海堤上,路京生对笑眉说:娶你是我一生的理想。 又有谁会把她当做他一辈子的理想呢? 这样的情话让笑眉无法抵挡。像是最美丽的枝叶搭了一个最骇人的陷阱,让笑眉一脚踩了下去。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六 家庭里的拳头 笑眉不明白那么爱她的路京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路京生在结婚之后,对笑眉越来越冷淡。没有了恋爱时候的关切,温柔体贴,相反的只有驱使。像地主驱使奴隶那样。 他和笑眉一起走在街上,不允许笑眉穿领口低的衣服,不允许笑眉露胳膊。 他总会霸道地说,你的身体是给我一个人看的。 他要求笑眉穿高领,哪怕是夏天,他也要求笑眉带个围脖。 笑眉哪怕是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寸肌肤都让路京生老羞成怒,暴跳如雷。 京生说,这些是爱。 京生的爱包含了太多大男人对小女人的占有欲,可又扛不起大男人对小女人的责任,在他们组建的这个新的小家庭里面,路京生的付出越来越少。 对比从前,笑眉的心理分外的不平衡,有时候她也会问路京生为什么,为什么变了,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路京生就会冷笑着问,你见到哪个钓鱼的人,鱼钓上来之后还喂鱼吃鱼饵的吗? 如果只是索取也就罢了。 到最后,妻子儿子都成了路京生的出气筒。 路京生在外头受了任何一点气,回来都发泄在老婆孩子身上。 先是尖酸刻薄的言语,冷漠的眼神,充满着怨恨的眼神,到最后就是拳脚相加。 无数次笑眉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受够了,她也会萌生离婚的想法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付诸行动。 路京生还会给她洗脑,说她是个不祥的女人,永远都不配得到男人的爱。 路京生问她,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对你的爱还能多过曾经的我?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娶了你,都对你厌烦,别的男人只会做得比我更差。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的洗脑,是会产生作用的。 在人群中,笑眉变得越来越不自信,笑眉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畏畏缩缩。 对于儿子的教育问题,夫妻两个也产生很大的分歧。笑眉觉得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而路京生却说,小兵是他的儿子,他这个当父亲的过不上好日子,做儿子的就应该跟着过穷日子。 笑眉觉得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家暴。 路京生的拳头成了笑眉心头一道过不去的坎。 每当路京生回到家来,笑眉就本能的提心吊胆。她不知道他的拳头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这种畏惧甚至演变成路京生回家来,先打她一顿,笑眉才能够安心。 晚饭的时候路京生回来了,照例打了笑眉两拳,甩门去房间了。进房间之前不忘踢了墙角小兵的古筝一脚。 小兵愤怒,但被笑眉的眼神制止了。 “不要反抗他。你打不过他,你还是个小孩子。”笑眉只能无力的安抚自己的儿子。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力量悬殊,打起来小兵只会吃亏,而笑眉不愿意小兵受这不必要的拳头。家里有一个人受这拳头已经够了。 小兵知道母亲是为了保护他。 晚上小兵睡着了。 笑眉被路京生从床上踢了下来,笑眉要去和小兵一起睡,路京生也不让,路京生又把她扔去了阳台。门被从内锁了起来。 笑眉坐在阳台上,忍受着夜里的寒冷。很快,路京生又打开阳台的门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笑眉的脑袋就是狠狠的几下——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六 家庭里的拳头 笑眉不明白那么爱她的路京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路京生在结婚之后,对笑眉越来越冷淡。没有了恋爱时候的关切,温柔体贴,相反的只有驱使。像地主驱使奴隶那样。 他和笑眉一起走在街上,不允许笑眉穿领口低的衣服,不允许笑眉露胳膊。 他总会霸道地说,你的身体是给我一个人看的。 他要求笑眉穿高领,哪怕是夏天,他也要求笑眉带个围脖。 笑眉哪怕是裸.露在空气中的一寸肌肤都让路京生老羞成怒,暴跳如雷。 京生说,这些是爱。 京生的爱包含了太多大男人对小女人的占有欲,可又扛不起大男人对小女人的责任,在他们组建的这个新的小家庭里面,路京生的付出越来越少。 对比从前,笑眉的心理分外的不平衡,有时候她也会问路京生为什么,为什么变了,为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路京生就会冷笑着问,你见到哪个钓鱼的人,鱼钓上来之后还喂鱼吃鱼饵的吗? 如果只是索取也就罢了。 到最后,妻子儿子都成了路京生的出气筒。 路京生在外头受了任何一点气,回来都发泄在老婆孩子身上。 先是尖酸刻薄的言语,冷漠的眼神,充满着怨恨的眼神,到最后就是拳脚相加。 无数次笑眉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受够了,她也会萌生离婚的想法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付诸行动。 路京生还会给她洗脑,说她是个不祥的女人,永远都不配得到男人的爱。 路京生问她,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对你的爱还能多过曾经的我?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娶了你,都对你厌烦,别的男人只会做得比我更差。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的洗脑,是会产生作用的。 在人群中,笑眉变得越来越不自信,笑眉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畏畏缩缩。 对于儿子的教育问题,夫妻两个也产生很大的分歧。笑眉觉得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而路京生却说,小兵是他的儿子,他这个当父亲的过不上好日子,做儿子的就应该跟着过穷日子。 笑眉觉得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家暴。 路京生的拳头成了笑眉心头一道过不去的坎。 每当路京生回到家来,笑眉就本能的提心吊胆。她不知道他的拳头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这种畏惧甚至演变成路京生回家来,先打她一顿,笑眉才能够安心。 晚饭的时候路京生回来了,照例打了笑眉两拳,甩门去房间了。进房间之前不忘踢了墙角小兵的古筝一脚。 小兵愤怒,但被笑眉的眼神制止了。 “不要反抗他。你打不过他,你还是个小孩子。”笑眉只能无力的安抚自己的儿子。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力量悬殊,打起来小兵只会吃亏,而笑眉不愿意小兵受这不必要的拳头。家里有一个人受这拳头已经够了。 小兵知道母亲是为了保护他。 晚上小兵睡着了。 笑眉被路京生从床上踢了下来,笑眉要去和小兵一起睡,路京生也不让,路京生又把她扔去了阳台。门被从内锁了起来。 笑眉坐在阳台上,忍受着夜里的寒冷。很快,路京生又打开阳台的门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笑眉的脑袋就是狠狠的几下——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七 受害者有罪 笑眉抱着脑袋蜷缩在阳台角落里。 夜风中,她的身子瑟缩一团,像个遭受攻击无处躲藏的刺猬。 而她这只刺猬多么悲哀,她连刺都没有。 她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她有的都是软肋。 儿子,她的懦弱的性格,这些都是她的软肋。 路京生就握着她这些软肋,狠狠蹂躏,毕竟,这种暴力用不着承担任何后果,因为这是一个不会反抗的女人,这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这是一个他欺负起来零成本的女人。 他已不满足于用遥控器去敲笑眉的脑袋,他敲到激情处,抬脚给了笑眉几脚,直接将笑眉踢趴下了。 笑眉的脸贴着冰冷的阳台地面,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是刘仪宁。 刘仪宁问她为什么不离婚。 啊,刘老师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 刘仪宁第二次来找笑眉的时候已是一周后。 筝团的集训,笑眉直接没有让小兵去参加了。 “我说过下一期我会免去小兵的学费,”刘仪宁表情严肃,语气里带着一丝生气,“可你为什么连这一期都不让小兵参加了?” 笑眉低着头,她的朴素的衣着和她家客厅灰扑扑的摆设分外协调。 这让刘仪宁想到两个字:阶层。 这个屋子,这个屋子里的一切,包括物和人,都代表一个阶层。 笑眉的阶层,小兵的阶层,那让人无力又悲伤的阶层,要去突破多么难。 母亲为什么能带着他和浪花突破,那是因为天上掉馅饼,覃小津就是那个馅饼。 笑眉和小兵没有馅饼,笑眉和小兵还现在阶层的泥泞里,不可自拔。 刘仪宁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刘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做人还是要自力更生的好,靠别人总归是不对的,下一期的学费我交不出来,所以不如这一期就不去好了,早点断舍离,让小兵早点适应,就能给早一点走出这种悲伤。” “小兵妈,我不知道你这是不是自尊在作祟,你就不能为了孩子放弃自尊吗?为了让小兵得到好的教育机会,你放下身段来求我又如何呢?更何况我自己抛出橄榄枝,而你居然还不肯接,小兵妈,你不配做小兵的妈妈。” 刘仪宁竟然说出这么重的话,筱眉震惊了。 她眼里有激愤的泪水。 刘仪宁从那张陈旧的木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笑眉跟前去。 他抬手撩起笑眉散落脸庞的长发,笑眉脸上的伤痕就露了出来,这让笑眉很难堪,只能本能朝后退去。 刘仪宁也没有再上前,而是说道:“你身上像这样的伤还有很多吧?是你丈夫打你的吧?连离开一个家暴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你说你都给孩子做了什么榜样?我说你不配做小兵的妈妈,我说错了吗?” 仿佛有一圈抡在笑眉心上,让她的脸瞬间惨白。 刘仪宁自嘲笑了笑:“我和小兵一样,在我小时候我也有一个喜欢打人的父亲,他的拳头专门用来打自己的妻儿。” 这让笑眉十分意外。 刘仪宁很坦陈说道:“覃家先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只是我的继父。不是亲生的又怎样?他对我和妹妹,对我妈妈都特别好,他就是老天爷奖赏给我母亲的一块大馅饼。但是如果,我妈妈不是先和我父亲离了婚,她会遇到这样的馅饼吗?遇到了,也没有享受的资格。小兵妈,你应该学学我的母亲。” 轮到笑眉自嘲一笑。 “刘老师,你太高看我了,我拿什么和您的母亲相比?您的母亲有才华,是大编剧?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当年我母亲遇到我继父的时候,和你一样,就是个平凡的女子,如果没有遇到我的继父,我母亲或许也成不了如今的大编剧,只能说,互相成全吧。是我的继父成就了我的母亲,也成就了我。” 刘仪宁看着笑眉,郑重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小兵妈,就算你遇不到一个好男人,你也应该先摆脱这个糟糕的男人。难道要因为担心遇不到一个好男人,所以就死守这个糟糕的人,女人一定要靠男人吗?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靠男人呢?明明很多男人都靠不住,找一个遮风挡雨的人,但是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刘仪宁讲的道理笑眉都懂,可是要跨出去太难。 刘仪宁也知道,那个坎要由笑眉自己垮,所有旁人的力量最终都无法取代笑眉自己的决定。 他说道:“小兵妈,你知道吗?会家暴的人他们的心态就和虐待小动物是同样的道理的。他打你,就跟虐待小动物一样,不要再给他虐待你的机会了,为了小兵,你应该逃离。筝团,小兵也不要再缺席了。” 刘仪宁从小兵家离开后,路京生就回来了。 虽然是前后脚,两人没有遇上,还是让笑眉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让路京生遇到刘仪宁,后果会怎样,笑眉不敢想象。 路京生原本就是一个心眼极小的男人,对笑眉的占有欲极强,要是知道家里来了别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只是小兵的老师,路京生也不会放过笑眉的。 只是,笑眉错了,即便路京生没有遇见刘仪宁,并不知道家里来过一个陌生男人,他依然也没有放过笑眉。 这一次,路京生带了一个男人回来,那人路京生声称是他的朋友。 路京生说自己欠了朋友的钱,要笑眉替他还。 笑眉哪里还有钱?从前,父母车祸去世的赔偿款这些年早被路京生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骗走。 路京生借钱的理由都是做生意。 而笑眉,骨子里有很传统的思想,觉得嫁了一个人,自己的一切便是他的,那些钱在路京生的甜言蜜语外加拳头暴力下,通通拿走了,无论他声称要做什么生意,都是血亏的。 这些年,路京生只从笑眉手里拿钱,从未将钱往家里拿过,如今一家三口人的生活费都是笑眉去打工挣来的,哪里还有钱可以替路京生还债呢? 而路京生欠债的名义总是林林总总,让笑眉分不清真真假假。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七 受害者有罪 笑眉抱着脑袋蜷缩在阳台角落里。 夜风中,她的身子瑟缩一团,像个遭受攻击无处躲藏的刺猬。 而她这只刺猬多么悲哀,她连刺都没有。 她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她有的都是软肋。 儿子,她的懦弱的性格,这些都是她的软肋。 路京生就握着她这些软肋,狠狠蹂躏,毕竟,这种暴力用不着承担任何后果,因为这是一个不会反抗的女人,这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这是一个他欺负起来零成本的女人。 他已不满足于用遥控器去敲笑眉的脑袋,他敲到激情处,抬脚给了笑眉几脚,直接将笑眉踢趴下了。 笑眉的脸贴着冰冷的阳台地面,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是刘仪宁。 刘仪宁问她为什么不离婚。 啊,刘老师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 刘仪宁第二次来找笑眉的时候已是一周后。 筝团的集训,笑眉直接没有让小兵去参加了。 “我说过下一期我会免去小兵的学费,”刘仪宁表情严肃,语气里带着一丝生气,“可你为什么连这一期都不让小兵参加了?” 笑眉低着头,她的朴素的衣着和她家客厅灰扑扑的摆设分外协调。 这让刘仪宁想到两个字:阶层。 这个屋子,这个屋子里的一切,包括物和人,都代表一个阶层。 笑眉的阶层,小兵的阶层,那让人无力又悲伤的阶层,要去突破多么难。 母亲为什么能带着他和浪花突破,那是因为天上掉馅饼,覃小津就是那个馅饼。 笑眉和小兵没有馅饼,笑眉和小兵还现在阶层的泥泞里,不可自拔。 刘仪宁心头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刘老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做人还是要自力更生的好,靠别人总归是不对的,下一期的学费我交不出来,所以不如这一期就不去好了,早点断舍离,让小兵早点适应,就能给早一点走出这种悲伤。” “小兵妈,我不知道你这是不是自尊在作祟,你就不能为了孩子放弃自尊吗?为了让小兵得到好的教育机会,你放下身段来求我又如何呢?更何况我自己抛出橄榄枝,而你居然还不肯接,小兵妈,你不配做小兵的妈妈。” 刘仪宁竟然说出这么重的话,筱眉震惊了。 她眼里有激愤的泪水。 刘仪宁从那张陈旧的木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笑眉跟前去。 他抬手撩起笑眉散落脸庞的长发,笑眉脸上的伤痕就露了出来,这让笑眉很难堪,只能本能朝后退去。 刘仪宁也没有再上前,而是说道:“你身上像这样的伤还有很多吧?是你丈夫打你的吧?连离开一个家暴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你说你都给孩子做了什么榜样?我说你不配做小兵的妈妈,我说错了吗?” 仿佛有一圈抡在笑眉心上,让她的脸瞬间惨白。 刘仪宁自嘲笑了笑:“我和小兵一样,在我小时候我也有一个喜欢打人的父亲,他的拳头专门用来打自己的妻儿。” 这让笑眉十分意外。 刘仪宁很坦陈说道:“覃家先生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只是我的继父。不是亲生的又怎样?他对我和妹妹,对我妈妈都特别好,他就是老天爷奖赏给我母亲的一块大馅饼。但是如果,我妈妈不是先和我父亲离了婚,她会遇到这样的馅饼吗?遇到了,也没有享受的资格。小兵妈,你应该学学我的母亲。” 轮到笑眉自嘲一笑。 “刘老师,你太高看我了,我拿什么和您的母亲相比?您的母亲有才华,是大编剧?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当年我母亲遇到我继父的时候,和你一样,就是个平凡的女子,如果没有遇到我的继父,我母亲或许也成不了如今的大编剧,只能说,互相成全吧。是我的继父成就了我的母亲,也成就了我。” 刘仪宁看着笑眉,郑重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小兵妈,就算你遇不到一个好男人,你也应该先摆脱这个糟糕的男人。难道要因为担心遇不到一个好男人,所以就死守这个糟糕的人,女人一定要靠男人吗?为什么女人就一定要靠男人呢?明明很多男人都靠不住,找一个遮风挡雨的人,但是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是那个男人带来的……” 刘仪宁讲的道理笑眉都懂,可是要跨出去太难。 刘仪宁也知道,那个坎要由笑眉自己垮,所有旁人的力量最终都无法取代笑眉自己的决定。 他说道:“小兵妈,你知道吗?会家暴的人他们的心态就和虐待小动物是同样的道理的。他打你,就跟虐待小动物一样,不要再给他虐待你的机会了,为了小兵,你应该逃离。筝团,小兵也不要再缺席了。” 刘仪宁从小兵家离开后,路京生就回来了。 虽然是前后脚,两人没有遇上,还是让笑眉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让路京生遇到刘仪宁,后果会怎样,笑眉不敢想象。 路京生原本就是一个心眼极小的男人,对笑眉的占有欲极强,要是知道家里来了别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只是小兵的老师,路京生也不会放过笑眉的。 只是,笑眉错了,即便路京生没有遇见刘仪宁,并不知道家里来过一个陌生男人,他依然也没有放过笑眉。 这一次,路京生带了一个男人回来,那人路京生声称是他的朋友。 路京生说自己欠了朋友的钱,要笑眉替他还。 笑眉哪里还有钱?从前,父母车祸去世的赔偿款这些年早被路京生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骗走。 路京生借钱的理由都是做生意。 而笑眉,骨子里有很传统的思想,觉得嫁了一个人,自己的一切便是他的,那些钱在路京生的甜言蜜语外加拳头暴力下,通通拿走了,无论他声称要做什么生意,都是血亏的。 这些年,路京生只从笑眉手里拿钱,从未将钱往家里拿过,如今一家三口人的生活费都是笑眉去打工挣来的,哪里还有钱可以替路京生还债呢? 而路京生欠债的名义总是林林总总,让笑眉分不清真真假假。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八 你可以娶我吗 见笑眉拿不出钱来,路京生就让朋友先走,等朋友一走,路京生立马就对笑眉甩脸色了,骂笑眉是个对她没有用处的老婆,骂笑眉是个废物。路京生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哭哭啼啼,抱住笑眉乞求,他甚至要笑眉去帮他借高利贷,他抱住笑眉哭着说:“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是我老婆,你去帮我借高利贷吧!高利贷不肯放给我,但是会放给你,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笑眉实在是累了。 路京生就是个无底洞,这些年,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包括父母车祸的赔偿款都给了路京生,可是路京生的生意依然越做越亏,他除了每天回来向她伸手要钱之外,夫妻之间再没有别的话题了。 笑眉说,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这只会换来路京生一顿拳头。 这一次笑眉不会屈服了,她知道和路京生协议离婚是不通的,她要走法律程序。 路京生见笑眉铁了心,他就下跪乞求、绝食威胁,发誓一定会痛改前非。 刘仪宁见到笑眉的时候挺吃惊的,这一天并不是筝团集训的固定时间,而笑眉却出现在了燕子坞。 冷婵将笑眉带到刘仪宁跟前时,笑眉的身上有伤,脸上有泪痕,刘仪宁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将笑眉带到休息室,刘仪宁给她倒了一杯水,“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刘仪宁是真诚的。 笑眉看着刘仪宁,想着刘仪宁告诉她的白荷与覃小津的故事,她的眼里冒出光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刘老师,你可以娶我吗?如果我离婚了,你娶我,做小兵的后爸,可以吗?” 刘仪宁没想到笑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愣了愣,哑然失笑,“小兵妈,你是太累了,情绪不好,要冷静一下。” 笑眉无法冷静,她咆哮起来:“既然你不能娶我,又游说我离婚做什么?” 这让刘仪宁很尴尬。 可是刘仪宁眼中,笑眉就和曾经的白荷一样。 他眼中,笑眉不是笑眉,而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母亲,这种代入感让他没法生笑眉的气。 “小兵妈,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免费给小兵上古筝课,把他当作我的关门弟子。” 笑眉看着刘仪宁,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诺千金。 笑眉知道,刘仪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刘仪宁是个善良正义的人,她知道她的小兵是幸运的。 她看着刘仪宁,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她仿佛看到了小兵的未来,笑眉笑了,露出一丝放心的笑。 笑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听到小兵歇斯底里的哭声。小兵被路京生锁在房间里,路京生用菜刀威胁着他,小兵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可怜的孩子啊。 笑眉使劲拍门,听到笑眉的声音,路京生把门打开了,他的菜刀明晃晃亮在笑眉眼前,他的目光阴鸷,整个人跟疯魔了一样,他说,你想逃脱我?你想离婚,还是想去死? 离婚也好,死也好,都逃脱不了这个男人的。 就算她死了,他也会用儿子的命磋磨她,让她在另一个世界无法安生。 是啊,就算她自己去死,小兵也到不了刘仪宁手上,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让小兵去跟刘仪宁学艺呢?这个男人啊,又愚蠢又坏又自私…… 笑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过了路京生手里的菜刀……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八 你可以娶我吗 见笑眉拿不出钱来,路京生就让朋友先走,等朋友一走,路京生立马就对笑眉甩脸色了,骂笑眉是个对她没有用处的老婆,骂笑眉是个废物。路京生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骂骂咧咧,一会儿又哭哭啼啼,抱住笑眉乞求,他甚至要笑眉去帮他借高利贷,他抱住笑眉哭着说:“只有你能帮我了,你是我老婆,你去帮我借高利贷吧!高利贷不肯放给我,但是会放给你,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笑眉实在是累了。 路京生就是个无底洞,这些年,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包括父母车祸的赔偿款都给了路京生,可是路京生的生意依然越做越亏,他除了每天回来向她伸手要钱之外,夫妻之间再没有别的话题了。 笑眉说,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这只会换来路京生一顿拳头。 这一次笑眉不会屈服了,她知道和路京生协议离婚是不通的,她要走法律程序。 路京生见笑眉铁了心,他就下跪乞求、绝食威胁,发誓一定会痛改前非。 刘仪宁见到笑眉的时候挺吃惊的,这一天并不是筝团集训的固定时间,而笑眉却出现在了燕子坞。 冷婵将笑眉带到刘仪宁跟前时,笑眉的身上有伤,脸上有泪痕,刘仪宁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将笑眉带到休息室,刘仪宁给她倒了一杯水,“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刘仪宁是真诚的。 笑眉看着刘仪宁,想着刘仪宁告诉她的白荷与覃小津的故事,她的眼里冒出光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刘老师,你可以娶我吗?如果我离婚了,你娶我,做小兵的后爸,可以吗?” 刘仪宁没想到笑眉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愣了愣,哑然失笑,“小兵妈,你是太累了,情绪不好,要冷静一下。” 笑眉无法冷静,她咆哮起来:“既然你不能娶我,又游说我离婚做什么?” 这让刘仪宁很尴尬。 可是刘仪宁眼中,笑眉就和曾经的白荷一样。 他眼中,笑眉不是笑眉,而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母亲,这种代入感让他没法生笑眉的气。 “小兵妈,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免费给小兵上古筝课,把他当作我的关门弟子。” 笑眉看着刘仪宁,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诺千金。 笑眉知道,刘仪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刘仪宁是个善良正义的人,她知道她的小兵是幸运的。 她看着刘仪宁,衣冠楚楚,文质彬彬,她仿佛看到了小兵的未来,笑眉笑了,露出一丝放心的笑。 笑眉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听到小兵歇斯底里的哭声。小兵被路京生锁在房间里,路京生用菜刀威胁着他,小兵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 可怜的孩子啊。 笑眉使劲拍门,听到笑眉的声音,路京生把门打开了,他的菜刀明晃晃亮在笑眉眼前,他的目光阴鸷,整个人跟疯魔了一样,他说,你想逃脱我?你想离婚,还是想去死? 离婚也好,死也好,都逃脱不了这个男人的。 就算她死了,他也会用儿子的命磋磨她,让她在另一个世界无法安生。 是啊,就算她自己去死,小兵也到不了刘仪宁手上,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让小兵去跟刘仪宁学艺呢?这个男人啊,又愚蠢又坏又自私…… 笑眉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过了路京生手里的菜刀……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九 刘仪宁的宿命 几个月后。 …… …… 天气已经入冬,燕子坞地处山上,越发冷了。 刘仪宁带着小兵走进筝团集训的大教室,发现筝团的男孩子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小兵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大家的集训了。 自从笑眉和路京生死后,小兵就得了抑郁症,没法加入大家进行古筝训练。 笑眉,那个激烈又傻气的女子,她用与路京生同归于尽的方式换来小兵的清静。 笑眉,终究和白荷不一样。 笑眉,你怎么就无法像我的母亲那样坚强而勇敢呢? 笑眉…… 刘仪宁低头看着小兵,内心充满了心虚。 笑眉是来找过他的。 她问他,可以娶她吗? 笑眉曾经勇敢过,只是他没有做勇敢的覃小津,他是懦弱的刘仪宁,那个害死了覃霄,又害死了笑眉的刘仪宁…… 笑眉死了,小兵病了。 他只能好好照顾小兵当作对笑眉的弥补吧。 笑眉,你在天有灵就让小兵早点恢复健康吧! “如果,坚持不了,就跟老师说,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小兵。”刘仪宁轻声嘱咐小兵。 小兵患病的这段日子已经没法正常弹古筝了,他内心渴望着好好弹古筝,可是行动上总是无法实现,他已经没法完整地弹一首曲子,或者坚持坐着半小时一直练古筝,那种焦虑与无力感深深折磨着小兵。 也是因为小兵,刘仪宁才知道原来抑郁症不只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还是生理上的,会导致肢体动作不协调、迟缓,而无法进行古筝弹奏。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兵在集训的大教室里坚持了不到十分钟,情绪就上来了。 刘仪宁忙让冷婵带小兵去休息,等上完了筝团的课,他又急急带着小兵去看心理医生。 …… …… 自从覃山海和覃霄走了后,李梦瑶就没有回江南去,一直留在云城,住在覃家别墅里,而覃汉和董静怡自然要留在云城照顾李梦瑶。 刘仪宁收养小兵的事,李梦瑶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过去,她对刘仪宁有很深的成见与敌意,因为覃霄的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刘仪宁,但因为小兵的到来,李梦瑶突然不再像往常那样刁难刘仪宁了。 看着刘仪宁尽心尽力照顾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李梦瑶的内心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其实早在内心里原谅刘仪宁了。 “妈,尝尝我为您做的桂花糕。” 李梦瑶扭头看见董静怡端着一盘桂花糕走过来,她隆起的肚子比桂花糕还要吸引李梦瑶的目光。 桂花糕,从前覃山海为她做的。 现在,覃汉和董静怡轮着为她做。 “静怡,你怀孕了已经够辛苦的了,以后不要干这些事了。”李梦瑶柔声对董静怡说道。 现在的李梦瑶已经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柔优雅的女子。 董静怡的肚子里怀着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和覃山海的小孙孙,还有什么不能去原谅的呢? 新生命足以让人放下所有不快,足以让人去拥抱所有的美好。 (全书完) …… …… 本书就让画面定格在这里好了。文中所有的人物也都有了归宿与交代,不论生死,不论终成眷属的,还是孤独终老的,都是他们该有的宿命。 感谢所有追文的读者,你们辛苦了。 《浪花与姥姥的漂亮房子》参加了儿童文学征文大赛,目前已入围50强,还要持续更新到4月30日前完结,希望接下来能顺利入围二十强,并最终拿奖。需要大家鼎力支持。 等《浪花与姥姥的漂亮房子》成功完结后,就会开新文。 我们不见不散,祝各位书友牛年大吉大利,阖家幸福团圆! 《筝爱一心人》正文卷 番外九 刘仪宁的宿命 几个月后。 …… …… 天气已经入冬,燕子坞地处山上,越发冷了。 刘仪宁带着小兵走进筝团集训的大教室,发现筝团的男孩子们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小兵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大家的集训了。 自从笑眉和路京生死后,小兵就得了抑郁症,没法加入大家进行古筝训练。 笑眉,那个激烈又傻气的女子,她用与路京生同归于尽的方式换来小兵的清静。 笑眉,终究和白荷不一样。 笑眉,你怎么就无法像我的母亲那样坚强而勇敢呢? 笑眉…… 刘仪宁低头看着小兵,内心充满了心虚。 笑眉是来找过他的。 她问他,可以娶她吗? 笑眉曾经勇敢过,只是他没有做勇敢的覃小津,他是懦弱的刘仪宁,那个害死了覃霄,又害死了笑眉的刘仪宁…… 笑眉死了,小兵病了。 他只能好好照顾小兵当作对笑眉的弥补吧。 笑眉,你在天有灵就让小兵早点恢复健康吧! “如果,坚持不了,就跟老师说,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小兵。”刘仪宁轻声嘱咐小兵。 小兵患病的这段日子已经没法正常弹古筝了,他内心渴望着好好弹古筝,可是行动上总是无法实现,他已经没法完整地弹一首曲子,或者坚持坐着半小时一直练古筝,那种焦虑与无力感深深折磨着小兵。 也是因为小兵,刘仪宁才知道原来抑郁症不只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还是生理上的,会导致肢体动作不协调、迟缓,而无法进行古筝弹奏。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小兵在集训的大教室里坚持了不到十分钟,情绪就上来了。 刘仪宁忙让冷婵带小兵去休息,等上完了筝团的课,他又急急带着小兵去看心理医生。 …… …… 自从覃山海和覃霄走了后,李梦瑶就没有回江南去,一直留在云城,住在覃家别墅里,而覃汉和董静怡自然要留在云城照顾李梦瑶。 刘仪宁收养小兵的事,李梦瑶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过去,她对刘仪宁有很深的成见与敌意,因为覃霄的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刘仪宁,但因为小兵的到来,李梦瑶突然不再像往常那样刁难刘仪宁了。 看着刘仪宁尽心尽力照顾一个生了病的孩子,李梦瑶的内心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其实早在内心里原谅刘仪宁了。 “妈,尝尝我为您做的桂花糕。” 李梦瑶扭头看见董静怡端着一盘桂花糕走过来,她隆起的肚子比桂花糕还要吸引李梦瑶的目光。 桂花糕,从前覃山海为她做的。 现在,覃汉和董静怡轮着为她做。 “静怡,你怀孕了已经够辛苦的了,以后不要干这些事了。”李梦瑶柔声对董静怡说道。 现在的李梦瑶已经变回了曾经那个温柔优雅的女子。 董静怡的肚子里怀着一个小生命,那是她和覃山海的小孙孙,还有什么不能去原谅的呢? 新生命足以让人放下所有不快,足以让人去拥抱所有的美好。 (全书完) …… …… 本书就让画面定格在这里好了。文中所有的人物也都有了归宿与交代,不论生死,不论终成眷属的,还是孤独终老的,都是他们该有的宿命。 感谢所有追文的读者,你们辛苦了。 《浪花与姥姥的漂亮房子》参加了儿童文学征文大赛,目前已入围50强,还要持续更新到4月30日前完结,希望接下来能顺利入围二十强,并最终拿奖。需要大家鼎力支持。 等《浪花与姥姥的漂亮房子》成功完结后,就会开新文。 我们不见不散,祝各位书友牛年大吉大利,阖家幸福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