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轮回之始》 第一章 回家 轰鸣的机器声中,正在工地干活的木工木仁感到胸口一阵震动,放下手上的木料,拿出半新不旧的诺基亚手机看了一下,是二叔打来的。周围的声音太大了,平时说话都得靠吼,见工头不在,木仁走到拐角处接通了电话。“木头,咳,咳,你快回来,家里出大事了!”电话那头也是一片混乱的样子,虽然是在角落里,工地的声音依然嘈杂,木仁只能从电话那头依稀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和父亲低沉的嘶吼。木仁心头一紧,“叔,你说清楚啊,到底出啥事了?” “你回来就知道了,我这边很乱,赶紧回来。大哥,你在干嘛,把刀放下!”手机里传来菜刀落地的声响,更是让木仁心里被菜刀砸了一下,卡在上面一般难受。家里出啥事了?老爹怎么回事? 陷入沉思的木仁靠在新修的防护墙上,满是木粉的衣服上面又蹭上了还没干的白粉。显得灰一块白一块的,鸡窝头里掺杂着几条调皮的黄白刨木片。挂在嘴角的口罩早已看不出了原来的白色,木粉混着泥点,好像一块刚换下的尿不湿。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的他,刚过年没多久,老婆就因为他穷、性子又木讷,跟之前一起打工的小子跑了,留下一个1岁的儿子。有了小孩开销不是一般大,奶粉、尿不湿,时不时还感冒发烧一下,在土里刨食实在赚不了钱,只能跟着老乡出来打工,把孩子丢给年过半百的老父母。幸好两个老人还健朗,能帮着带一下。只是这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和善的他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大喝;“你在这干啥?上班时间玩手机,还想不想干了?”木仁一个激灵,连忙收起手机。回到自己的工位,忙碌起来。周围的工人听到这声喊也是不由地加了几分力,本就热闹的工地上顿时更显声势。大家不用看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胖工头来了。一个大嗓门偏偏声音还很尖。一开口就能扎进你的脑子里。在他手下干活的兄弟谁都受不了他的吼声。相比其他队的工人。他们这队人的工作能力至少要高一成半。随着沉重的闷响声,一个犹如怀胎四月的高大胖子来到木仁身边,听着在这样嘈杂的工地上依然清晰的脚步声。木仁感觉好像空气都变得凝重了,周围的工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是手上卖力的干活。 “木头,今天什么情况,你一般很勤快啊,怎么也学会偷懒了?”尖锐又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木仁感觉好像旁边搬来一台广场上的扩音器。平时就不怎么爱说话的他一时更是好像锯嘴的葫芦,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只是家里的情况显然不允许自己这样下去,他必须请假回家看看。 “我,我,我家里刚刚打电话来,好像有点事情,要我回去一下。”木讷的木仁支支吾吾的样子在工头看来就是给偷懒找借口。于是 他直接打断道:“偷懒就偷懒,别推到家里面,出来就是挣钱来的,你不干活怎么行,派给你的任务做完了吗就在这玩。” 木仁顿时涨红了脸:“我不可能拿家里人开玩笑,活马上就好了,我要请假回家,麻烦您把上半年的工钱结给我。”家里的三个人在木仁这就是他的世界,工头以为自己拿家人当借口,顿时就怒上心头。 工头见木仁的样子不似作伪。缓和语气道:“活没干好就要努力,我就说你不是偷懒的人,还以为龙老二又给你介绍什么好东西呢。”说完瞪了一眼边上磨洋工的痞帅青年,继续说道:“你没搞清楚出了什么事情,就着急忙慌的回去,你又能干啥?再说你不是签了合同,要年底拿工资吗,现在结给你就少大半个月工资咯!” “这……”木仁犹豫半天,工头虽然嗓门和脾气大了点,但是对他们还是蛮好的,只是家里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空手回家也许真的跟工头说的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大半个月工资可以给全家人买两身好衣服了,他确实不舍得。犹豫再三,他还是咬牙道:“没了就没了,您把钱给我结了吧。”刚刚电话里老爹好像不太对劲,万一要到医院去自己手头的那点钱拿去响都没一声。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吧,一会你去把钱和会计结一下。看你今天也没心思干活了,收拾一下回去吧。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假,过了你的押金按旷工扣。”工头见木仁咬牙切齿的,知道他打定主意了,拦着他也没用。说完从随身的钱包里拿出一张老人头,递给木仁。“这是我给你家小孩的红包。记得早点回来。龙二,你当我没看见你偷懒吗。上次的活好几个次品,你不想干早点滚蛋。”见旁边的龙二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抽烟,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顿时把火力对准了他就是一顿喷。 整个队15个人,就属龙二最不服管,平日里常常偷懒耍滑,他没在这就偷懒,派给他的件经常最后一秒赶出来。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就头大,但是龙二耳神不好,自己怎么吼他他也当听不见,只是手头上活干的漂亮,木仁他们几个也被他教了好几个出来,自己也不好赶他走。只是情绪就像水一样,日积月累,时间一长自然有漫过堤坝的一天。 见工头发火,旁边的人连忙给龙二示意,龙二打了个哈欠,拍拍屁股从地上起来。漫不经心的道:“老大,这不中午吃饭了嘛,歇会不防事吧,至于上次的工件,那时他们的图不画好,看差了也怪不了我啊!”又对木仁道:“木头,早点回来啊,你不在这都没人给我分担火力了。我床头上有我做的齐天大圣木雕,你不是喜欢嘛,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给你儿子玩。”说完也不待回应,撒腿就跑,躲避工头的嘴炮。 剩下的人见状都是一脸笑意。木仁抹抹脸,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出来大半年早习惯了他们每天的吵闹日常。如今离开,真有几分不舍。只是家里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有多严重。这时也没时间说笑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宿舍,随意换下工服,洗了把脸。将几件早就准备好带回去的东西塞进包里。取过旁边龙二床头的大圣雕刻,栩栩如生的木质雕像纹理清晰,头顶的冠羽更是连鸟毛的纹理都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大圣举棍指天,怒气勃发的样子更是好像这就是个活物。龙二用了小半个月的空余时间才做好,准备试试挂网上卖的。今天他也没想到龙二居然把它送给自己了。小心的取出一个垫着棉花的杉木盒子,将雕像放了进去。又把盒子放在包的最底层。他已经可以预见儿子见到它的样子了。大半年没见,自己也不知道儿子长多大了。只是在电话里听过他奶声奶气的喊过一声爹。想到这里,龙二的担忧似乎都少了几分。木讷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笑意。 见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拎起鼓鼓囊囊的布包。找会计签字把钱打进卡里。就急急得往火车站赶。路上他一直试图联系家里,问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像都没人接电话。不明情况的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与担忧上了火车。 城市的高大建筑在眼前飞驰而过,随着火车的行进路上的建筑开始显得陈旧与杂乱。道路两旁不时闪过农田与低矮的、黑白相间的乡间楼房,金黄的稻田在偏西的阳光里更是闪亮,与周围的景色连成一片。家里的几亩地也该收割了吧,老父母近年来也越发苍老,但依然闲不下来。自己土里刨食挣的不多,只能出来做工,结果疏忽了和家里的联系。自己木讷的性格本就说话不多,不在一块儿联系更是寥寥。今年连老婆都跟人跑了,只留下1岁的儿子。也不知道儿子在家过得怎么样,没妈的他会不会受同村孩子的欺负。今天的电话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到底有多严重? 木仁坐在硬座的椅子上胡乱的想着,没来得及整理的他只是换下了工服,胡乱抹了把脸。刨木屑藏在头发里,粗糙的手也没洗干净,袖子上沾着白色的木粉。两道浓密的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今天不是假期,乘客稀稀拉拉,沉思中的他也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坐下,他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老婆婆。老人满头银丝,皱如橘皮的脸上一双有神的眼睛深深地陷入,慈祥而温暖的眼光连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也遮不住,好似冬日的阳光,射入木仁的迷茫双眼中,将他唤醒过来。 第二章 车厢偶遇惊变 第二章车厢偶遇惊变 老太太见木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指指木仁头顶。木仁正疑惑不解间,老太太伸出干瘦的苍白手臂在木仁的头发间取下两片锯木屑。笑道:“小伙子急着赶回家吗?”木仁看着老太太手上的锯木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般不修边幅确实有碍观瞻。只好道声谢,解释道:“家里出了点事情,赶着回家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下。” 老人笑笑,说道:“我也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只是他常年在外面干活,不怎么着家,每次回来也只是自己待着,不怎么和我们说话。这些年都不怎么认得他了。今年老头子重病,他也只是回来瞧了一眼就匆匆走了。问他在干嘛他也不说。前两天才被警察告知他在外面非法集资炒股票,亏完跳楼了,都说养儿防老,我这养儿子结果把儿子给养没了。你这么着急回家肯定和父母关系很好吧” 木仁这才看见老太太左臂上挂着黑色袖章。听完也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劝慰道:“您节哀,我也是好久都没回家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在家呆着了。我以前想着就这么一个儿子呆着身边多好,就给我儿子找了个事业单位的工作,可他干了没多久就辞职了。说是想出去闯闯,家里老头子也支持他,谁知道现在成这样了。现在新闻都说年轻人不容易,两个人要养活三大家子人压力大。可是我们老人独自一人呆在家的苦又有谁知道呢?”说完,忍不住取出手绢抹了把泪。 木仁一时无言。自己之前在家时和父母也沟通不多。只是平时吃饭时偶尔说两句,天刚亮就出去干活,擦黑了才回来。有时间也是在自己屋里,还要花时间听老婆的训。很多时候和父母只有在饭桌上的眼神交流以及和老爹一起抽烟时彼此吞吐的烟雾的交汇。现在出来干活连电话次数用双手都能数的过来。说的也都是宝宝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之类的。所谓的沟通基本就不存在了。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嘴巴有些干的难受。木仁从布包里一阵摸索,摸出一盒烟来。他之前也爱抽烟,只是自从有了孩子,在前妻的敦促下早就戒了。出来这么久也只是在开工宴席上拿了一包中华。拆开的也不好送人。就藏在包里,刚刚才想起来。 烟压在包的底下,有些变形了。他见老太太伏在车座的桌子上,一阵阵的抽泣着。木讷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走到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和早在那里吞云吐雾的借个火。点上有点瘪的烟。熟悉又陌生的烟从嘴里吞下,弥漫整个肺部,尼古丁作用到整个身体,好似正在激活一台封存多年的机器。以前他只抽白沙,结婚后连白沙也是只能从不多的饭钱里抠出来,偶尔还蹭老爹的大烟枪。中华的烟味更显醇厚。劲儿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更舒服。看着洗漱台镜子中在烟雾里若隐若现的自己。好像又和父亲在一起抽烟一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家人真的不用那么多的交流,因为在一块儿的每一秒都在“对话”。甚至即使天各一方,也能感受到彼此的牵挂。 火车还在疾驰着,隆隆的声响配合着吸烟室烟雾的翻滚,以及烟雾中偶尔闪现的火光。显得有些安逸。 木仁挥手驱散周围的烟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太太停止了哭声,苍老的脸上两只眼睛哭的通红。雪白的丝绢上湿了一大片。闻到木仁身上的烟味儿,似乎有些难受。老太太稍稍挪了下位置,坐在了靠窗的地方。失神地望着窗外正慢慢落下下的夕阳。橘黄色的光芒照在脸上,苍老的脸在深秋的余晖中更显落寞。 “您儿子可能也是想挣些钱给您二老更好的生活,只是他的方式可能没选对,但是我相信他肯定还是念着您二老的,只是他没机会跟您说而已。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他也不想您因为他搞垮了身体啊。”木仁斟酌良久,劝慰道。 老太太没有转过身来,眼睛依然望着几乎沉入远山身后的太阳,只是默默地擦着红肿的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也许是哭了太多,太久。泪水也快哭干了吧。泪水只是润湿了眼角,老太太空举着手绢,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窗边的座椅上。静静地,好似化作了一具雕像。 木仁见状也不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越发晦暗的天光,思索着家里可能出现的变故。自己也是坐困愁城的人。未来的命运也是如这天光一般晦暗无光。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了,车里人少,空调不知怎地也没有开。只穿了短袖的木仁感到一丝凉意。从愁思中醒转,准备找件衣服披上。只是回过头却见老太太还是保持着拿着手帕的样子,胸口却不再起伏。木仁心头泛起一丝寒意。叫了一声老太太,果然没有回应,再一摸手臂,已经开始变冷,呼吸也停止了。他脸色变得煞白。赶紧呼救着,只是车上本就不多的人,过了几站现在车厢竟然只剩他和躺着的老太太一个人了。空气中的寒意似乎一下浓郁了许多,只是冷汗早已密布了木仁额头,浸湿了他的衬衫。他慌忙地叫来乘务人员。 经过一番验证和施救。确定老人已经死去了。相邻两节车厢的人听到呼救都涌了过来,只是确定老人已经死去了之后,又纷纷回去了。谁也不想和死人待在一起。乘警安慰木仁,确定老人是心脏病突发死亡的,跟他没关系,只是需要在下一站做个笔录,留个联系方式就行了。说完他们给老人盖上白布,就离开了。 木仁看着灯光下盖着白布的尸体,呆愣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和他哭诉的老人现在已经随夕阳一起逝去。不敢相信生命是这么的脆弱。他甚至想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父亲会嘶吼,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深秋的寒意渗入被冷汗浸湿的衣服里。让他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他翻出一件换洗衣服,在车厢的厕所换下了湿透的衬衫。他没有离开这个车厢,只是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过道上放着的白布遮盖的尸体。 第三章 白灵 白布下白老太太的尸体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已经完全僵硬,但是人类躯体的自我分解依然在进行着,不时能看见尸体有轻微的起伏。说起来虽然谈了许久,但是木仁也是在与乘警交流的时候才知道她姓白。木仁没想到自己回家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只是之前老太太说她已经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了,现在在旅途中发生这样的事,只能孤零零地躺在这个车厢里,实在是可怜的紧。之前和老太太聊得还算亲切,想着自己送她最后一程,加上自己被场面吓到了,整个人有点发懵,之前乘警问了什么也只是下意识的回答着,结果只剩自己留在了这节车厢。木仁也没见过人死后。不知道尸体是否会有变化,看着不断在瞳孔里轻微起伏的尸体,心里也是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之前借着龙二的电脑看他看的恐怖小说,里面的大粽子什么的都是长毛的。难道自己要试着看看有没有长毛吗?想到这里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是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白老太太露出的手部,幸好干枯的手臂上啥也没有,只有渐渐明显起来的尸斑。木仁不由松口气。继而苦笑,自己也是被小说荼毒不浅啊。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本想要不自己认怂挪出去。只是心里又实在不忍心。这时列车开始减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乘警说的下站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开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做好笔录,好赶紧回家。 没多久列车就到站了,几个上车的乘客看着空荡荡的车厢里停着一具尸体,都有些惴惴,不太敢进来,只是停在车厢中间,一个穿西装的肥胖中年人看到这场面更是毫不掩饰地骂了声晦气,然后转身就走了。没多久之前的乘警带着一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中年人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白大褂,看样子应该是法医。乘警安慰了下木仁,便带着他们一伙人抬着尸体下了火车。一路上的乘客看着尸体和跟着警察的木仁,纷纷把疑惑和怀疑的眼神投射过来,即使以木仁的微弱感知,也是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诡异。他们这是怀疑自己杀人了?不禁有些无语。 男警察察觉到木仁的神情变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同志,别担心,我们都了解过情况了,一会会发出通告的,你跟我去办公室做下笔录签个字就行了,另外也给你安排好了下一辆火车,尽量不耽搁你的行程。”男警察的话语让木仁心头微松,这才想到自己家里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的情况等着自己呢,稍稍平复的心又担忧起来。 在火车站边上的小办公室里,木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再一次复述了一遍,看了下笔录没问题便签了名字。中年警察于是感谢一番,并安排了一个乘警给他买回去的票。 只是这时敲门声响起,之前的乘警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模样很是俊俏,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配着秋水般的眼睛,一头黑发束了个马尾直到腰部,穿着素白的长裙,左臂还带着和白老太太样式一样的黑色袖章。 “这位是死者的女儿,要求见一下木仁先生。”带女孩进来的乘警解释道。 “女儿?白老太太不是说家里就她一个人了么?”木仁心里嘀咕,只是没有说出来。 “您好,木先生,我听警察说您是见我妈的最后一个人。而且还帮了很多忙,谢谢您了。我叫白灵。”女孩伸出皓腕,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意,自我介绍道。 “没,没关系,我也没帮到什么。”木仁楞了一下才虚握了一下女孩的手,对于这样的方式有些不大习惯。 “那您能跟我详细说下我妈生前的事情吗?”白灵眨巴双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带着恳求,眼白中还有着痛哭后的通红血丝。 “这……,所有的事情我跟警察都详细的描述了,有什么问题您找警察了解就行了。您节哀,我也能理解你的感受,只是我家里面还有事情,我还要赶火车,实在抱歉。”不知为何,木仁感觉女孩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也还急着回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干脆拒绝,说完便拉着大布包往门外走去。几位警察见状也帮忙说话“白女士,这边有木先生的笔录,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复印一份,之前也多亏木先生发现您母亲的情况。” 白灵谢过警察,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推门跟了出来。木仁埋头向检票口走,眼前不断闪过白老太太死去时的悲伤孤独的画面。对于自己家里的事更加心忧。等待行李过安检时又给二叔打了个电话,只是依然无人接听。可惜村里人的号码他只有二叔一个人的,家里也没有装上电话。现如今出现这种状况实在令人烦躁。 拎起布包的时候他发现了跟着后面的白灵,只好解释道;“白小姐,您母亲说的我都说完了,您跟着我也没用啊,我只是和您母亲稍微聊了几句,后面发现她出现意外就找乘警了,您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啊。您还是回家处理您母亲的后事吧。” “哦,抱歉给您造成困扰了,我只是想谢谢您,请您吃顿饭感谢一下。我母亲的遗体已经安排人处理了。”白灵淡淡一笑,解释道。 “吃饭就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家里事儿真的挺急的,我赶着赶火车,您自便吧。”木仁说完拎着布包大步向前,弄完那些事现在都是凌晨三点了。这位白小姐大半夜的居然直接出现在火车站派出所,好像知道她母亲要死似的。眼中带着血丝,却丝毫没有悲意。而且老太太明明说自己孤身一人了。她死前的那种孤独怎么可能是装的。之前的对话也没见她提起自己有个女儿,还是这么漂亮的女儿。木仁虽然木讷,却是不傻。 半夜里天气又冷了几分,木仁呼出的气都成了白气了,满头大汗的他拎着大包向站台走去。警察听说自己有急事,给自己订的票时间很紧凑,还给自己换了卧铺。他知道白灵还是跟在自己后面。只是自己也没办法了。只好随她去了。自己背景就这样,不管她是哪路神仙,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她图的。 火车迟到了5分钟,他俩就站在原本空荡荡的站台上,两个乘警打着哈欠在警戒线外维持秩序,只是只有两个人也没啥好整的,都靠在柱子上眯眼休息。车上也没下来几个人。都是一脸困顿,哈欠连天的样子。木仁找到自己的铺位。发现白灵居然也跟着进来了。 见木仁一脸狐疑的样子,白灵扬了扬手上的车票,坐在了自己对面的铺位上。解释道:“木先生,说来您可能不信,早上我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妈跟我说了您的名字,说要我好好谢谢您。还提到了这个车站的名字。所以我早早地赶了过来,”说完双眼一红,大颗的眼泪从脸颊上滚落。显得煞是让人疼惜。 木仁无语,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道:“我真没帮上什么忙,白小姐。你不用谢我。” “那怎么行,这也算我妈的临终遗言了。我必须要好好谢谢您。您之前说家里出事了,方便问下是什么事情吗?我就帮您解决了这件事,算是了结我妈的最后一个要求吧。” “这,真的不用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只是家里电话不通,也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所以急着回家看看。”木仁见她坚持,也不再劝。 两人一时找不到话题,陷入了沉静。木仁累了一天了,这时困意袭来,躺在床上,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火车轰鸣声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嘶吼着,穿行在这浓浓的黑暗之中。带着陷入梦乡的乘客,冲向即将闪现的晨光。 第四章 抵达与噩耗 “木先生,醒醒,我们到了。”随着几声呼唤,木仁从沉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灵那张美艳的脸。只是此时两人靠得有些近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异样。木仁转个身,从床上收拾自己的衣服,白灵轻笑一声,把放在木仁床下的布包拎上。 “白小姐,你这是干嘛?”木仁不想和这个来历有些问题的女孩再有什么接触,只是命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唤,把二人纠缠在一起。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要完成我母亲的遗愿,帮你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啊。”白灵甜甜一笑,脸上丝毫不见悲伤。似乎完全忘记自己的“母亲”刚刚离世。 “我真的不用麻烦您。”只是不待木仁把话题再次带回原点,火车哧地一声响,已经到达站台。白灵也不理会木仁,大步向车外走去。木仁本想就这么跟她分开,只是包里还有自己之前从车站取款机取的几万块钱,又根本不可能就这么舍弃了,只好快步跟上。 陈旧的站台上没几个人,天上正下着大雨,光线略显晦暗。上下车的旅客裹紧衣服,脚步匆匆地从二人身边走过。木仁虽然披了一件秋天的外套,但是似乎在这个深秋的大雨中也没什么作用,不时从屋顶滴落的水滴滴进脖子里,雨滴带着深秋的寒意,木仁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前面的白灵依然一身薄薄地白色素裙,娇小的身躯优雅地在稍显拥挤的人流中走着。脚下的小白鞋却完美地避过了所有的水洼,只是手上提着一个打了个补丁的布包,显得有些不协调。 木仁在后面紧紧跟着,只是在这人群里似乎还没白灵走得快,紧赶慢赶也只是将将不落后。 过了地下通道,人流渐弱,只是光线骤然变亮了几分,却是到了车站外了。前方的白灵已经停在路边,木仁上前几步,准备取回白灵手上的布包,说道:“白小姐,咱们就在这分开吧,我真的不需要您帮忙,你把东西还给我,自己回去吧。” 只是这时旁边一声刹车声,一辆的士已经停在他们身边。 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白小姐是吧?” 白灵答应一声,拎着包便进了后座。木仁无奈只好跟着上车, 坐在了副驾驶。司机熟练地询问地址,只是白灵只把目光投向木仁,示意他知道。木仁说完地址,车辆缓缓启动。 车里三人无言,司机本想说几句话暖个场,只是见二人一个素雅美丽,一个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地。不像情侣,更不似姐弟。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气氛便如同车窗外的秋雨一般冷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闷,司机感觉有些难受,便找了个话头打破了这份宁静:“兄弟是回家还是……?” 木仁回道:“是啊,回家,家里有点事。”木仁也不想就这么闷着,接了话头。 司机见场面打破,不再那般冰冷,说道:“您家里那边最近发生了点怪事儿啊。” “什么事儿?” “说是老头把自己孙子没看牢,掉井里淹死了,跟着老头自己也发疯了,拿着菜刀满村的砍人。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木仁的脸上变得刷白,一丝丝寒意从脚跟窜上后脑勺。联想到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父亲的嘶吼,二叔的语气。木仁不敢相信居然是这样一个情形,把自己的猜测拼命地甩开,只是恐惧一丝丝地在心底滋生,渐渐填满整个身体。 司机见木仁脸色骤变,意识到了什么,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自觉地把嘴闭上,专心盯着前方,不再言语。 白灵似乎没听见他们的谈话,望着窗外的景色。时间将近晌午,车也开到了城乡结合部,金黄的稻田反射这阳光,眼中所及均是一片金色。直至远方深绿色的青山。微风拂过,金黄的海浪中夹杂几分青绿,更像大海的波涛一般。偶尔几只翠绿的蝗虫从稻田里飞过,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白色的的士车穿过金黄的海洋,直奔远方的青山而去,不由让人想起划开红海的摩西。 车到村子的山下已经是中午了,再上去已经无法通车,二人只好下了车。司机拍拍木仁的肩膀,长叹一口气,也没说啥,关上车门,挥挥手,往来路驶去。 木仁木然地沿着山路蜿蜒而上,低着头,勾着身子,把取过的布包抗在背上,好似一只快被大石头压垮的虾米。 白灵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后头,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不到一会已经到了半山腰,依稀可以看见袅袅升起的炊烟,遥遥地隐约能听见几声唢呐等器乐声。村口上挂着一根白幡,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刺眼。 山中雾重,即使中午,在村子上空依稀能见到薄薄地雾气混着炊烟飘荡着。加上鞭炮激起的硝烟,整个村子都显得若隐若现,有那么几分虚幻。 远远地看见二叔的身影立在村口,出门前还健朗的身子今日却显得有些佝偻。看见木仁的身影,二叔几步跑下来。红肿的眼睛看着木仁,霎时又变得老泪纵横。木仁看着二叔的样子,之前的怀疑基本被证实,只是还带着几分希冀。问道:“二叔,家里到底出啥事了,您的电话后面一直打不通。” 二叔也不说话,只是牵着木仁的手往回走,一边泣不成声的哽咽着,来到他原来站的地方。地上放着几件东西。一身孝衣,几条麻绳,一顶孝帽,以及三根哭丧棒。一边哭着,一边往木仁身上穿。木仁看着三根哭丧棒,整个人一下瘫在地上,身体不时地颤抖着,任由二叔收拾。收拾停当,木仁颤抖着双手接过三根哭丧棒,在二叔和白灵的搀扶下向家中走去。 凄厉的唢呐声带着其他器乐回荡在山中小村里,似乎在诉说家人的悲切与逝者的不舍。木仁家的老屋前已经停着三具棺材,两大一小。三张遗像放在棺材前,分别供着祭品和香烛。 木仁看着上面熟悉的样子,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灵堂前,不住地磕头,不一会儿便脑门通红。几位相熟的村民纷纷帮忙上前扶起。其他的人也是在一旁唉声叹气。 白灵借此让过一旁,观察着周围的村民。几位村民头上和手上还包着白布。坐在宴席的最角落,看到木仁跪在灵堂前的场景,原本的几分怒色从脸上消退,只能长叹一声,闷头灌了一杯水酒。 第五章 葬礼与事因 悲痛只是暂时的,特别是这令人悲痛的事件还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治愈这种悲痛的最好良药,自然非八卦莫属了。几个老男人还好,也只是在见面时对白灵——这个跟着木仁回来奔丧的女孩——她的姣好面容有些失神。小屁孩们则是围在边上细细地欣赏着这位在他们看来好似天仙的女子。山中之人贫困,食物如今虽然不缺,但是完善的营养实在是做不到,身体上自然不会那么健美。加上日夜劳作,皮肤黝黑那是自然的事。对于这么一位容貌倾国、肌肤赛雪、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几个小孩都是好奇和羡慕。有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似乎在这群孩子中最大,手上拿着一个从宴席上抢到的两根鸡腿,左右开弓地吃得手上和嘴边满是油腻。她似乎对白灵的美貌不怎么感冒,只是将左手的鸡骨头一丢,走上前将油乎乎的手伸向了白灵的白色裙子。好奇这么漂亮的裙子哪里有的卖,她从来没有在集市上见过。白色的素裙上纹着几朵兰花。有的怒放盛开,有的含苞吐蕊.形态逼真,凑得近了,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花香,混着女子的体香,更是如同解放了嗅觉细胞一般,令人回味无穷。眼看油乎乎的黑手即将触碰到白裙,一只皓腕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白灵取过一条手帕,仔细的将女孩左边的手擦干净。女孩似乎有些羞,于是三口两口把右手的鸡腿吃完,把油糊地满嘴满脸,摊好右手。白灵将她的手脸擦干净,把手帕放在她干净的手上,露出一个迷人的浅笑,“送你了。” 小女孩接过满是油污的手帕,看着上面的白兰花,刷地一声就跑了,后面跟着一屁股的流鼻涕的小屁孩。 白灵应付完小孩,看着跪在灵堂前一言不发、默默烧着纸钱的木仁。从腕上的手包里取出几叠老人头。向站在木仁身后的二叔走了过去。 “您好,我是木仁的朋友,您是木仁的二叔是吧?木仁可能刚刚知道噩耗,心里一时无法接受,您忙着招呼葬礼辛苦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您能收下。” “您怎么能这么说,里面死的也是我大哥一家子,这葬礼我操办也是应该的!”二叔怒道,黝黑地、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通红。 只是灵堂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声。白灵瞟了一眼,一位穿着孝衣的大婶站在外面,想来应该就是二婶了吧。 二叔听到咳嗽声,眉头微皱,准备的话也没说出口,一时不知道说啥,只背好过身去。 白灵将钱塞进二叔的口袋里。坚持道:“我明白您的坚持,只是我们回来的不及时,没能赶上。多亏您的帮衬,才把这事没拖着。木仁嘴笨,不会说话,只是现在他是我们公司的建筑师了,待遇上很好,不能自家的葬礼让你一人独自破费,更何况还多亏您这大半年照顾家里,您就别客气了。” 二叔听完这连消带打的话,也没有在推脱。只是长叹一声:“可惜我大哥大嫂还有那小侄孙,没能等到木仁出人头地,不然不知道多高兴呢。木仁啊,跟他们好好说说。让他们高兴些走。孩子,人有旦夕祸福,这都是命啊。你既然有出息了,接下来就好好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带着他们的份,活得好好的。”说完拍拍木仁的肩膀,走出了灵堂 在烟雾缭绕中默默烧纸钱的木仁似乎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只是机械地在烧纸钱,在凄婉的哀乐里、在缭绕的烟雾里,任由泪在脸上流,血自心中淌。 中午的宴席已经快结束了,吃完饭的乡亲们纷纷来到灵堂劝慰一番,上完香后。带着满身酒气、烟味离开了。木仁在白灵的搀扶下一一还礼,似乎回过一点神智。离去的村民们都悄悄嘀咕天意弄人,木仁看着笨笨地,结果又找了个这么漂亮贤惠的媳妇儿,本来一家子多好,结果全家死绝。 转眼间人去屋空,只剩下他们二人,堂下的木仁在人走后依然一眼不发,只是默默地烧着纸钱。灵堂里泛着淡淡的腐臭味道,他也似乎没有注意到。毕竟尸体已经两天了,虽然之后做过处理,但是三具尸体的腐化散发的味道依然难以被燃香所掩盖。白灵见四下无人,不知从哪取出又一张手帕,掩住口鼻。凑近瞧个仔细。 只见两大一小三具棺材里,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男性躺在右边的棺材中,身上穿好了寿衣,只是一双眼睛怒目圆睁,眼中泛着猩红,好似正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完全看不出已经死亡的痕迹,只有胸口一个凹陷的痕迹;中间的一位枯瘦的老太太,脸上斜斜地有一道弯弯斜斜的刀痕,双眼紧闭,只是嘴巴微张,好像想说些什么;左边的小棺材里,一个大约两岁的孩子蜷缩在里面,侧脸上带着笑意,神色十分安然。 白灵正观察着尸体,这时灵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退后几步,停在木仁身后。只见二叔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见木仁依然木在地上,眉间微皱只好对白灵道:“既然木头已经回来了,那么今天这棺就盖上吧。毛先生算过了,尸体不留三天,过了不吉。待会早点吃过饭,傍晚就把我大哥他们葬了吧,也让他们早日安息。”原来这村里有个规矩,家里人死了,除非家里没人了,否则必须主人家到场才能盖棺。只是如今木仁家中只剩他一个,只好等到今天。原本二叔也能做主,只是他还是坚持等木仁回家。 白灵正欲回话,木仁从地上起来了。用手抹了把脸,问道:“二叔,我爹妈和豆豆到底怎么死的?为啥打完那通电话了我怎么打你的电话都接不通?”声音沙哑中带着质疑与悲痛。 二叔知道木仁迟早会问这句话:“那先等会,我详细和你说下先。我也只知道一部分,其他的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接着便说出他所知道的消息。 事发那天,木仁老爸下地刚回来,老两口还种了三亩地的口粮和一个园子的菜。将近农忙,需要给地放水准备收割水稻。当时正是傍晚。老妈在家里带着豆豆,孩子聪慧,在木仁离家之前就学会了走路,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满院子跑了。二叔家和木仁家里挨着,当时他正在门口抽旱烟,烟雾里看见他大哥黑着个脸背着锄头回来,身上一身湿透了。正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木仁他爹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望着他,一双原本苍老的眼睛圆睁着,双眼发红,看见他便举起锄头打来。二叔吓了一跳,懒驴打滚躲过一锄,连忙爬起来跑进院子里把门关上,木仁他爹一击不中,继续追赶,二叔躲进院里关上大门后,他却停下了,待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家里赶。 二叔正舒缓自己砰砰地心跳,就听见隔壁院里传来木仁母亲的呼喊,原来木仁他爹回家正好碰上和大狗玩耍的豆豆,他正学着大狗一样蹲着地上看着大门口。似乎大狗听见了老头的脚步声,便停下坐姿向门口跑去。豆豆跟在大狗后面,看见爷爷回来还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只是原本听见自己的叫声的爷爷会放下家伙事儿,把自己举在脖子上,这次的爷爷却抬起锄头砸向了大狗,大狗惨叫着、瘸着推跑开。豆豆还以为是什么游戏,跟着大狗后面学着惨叫声也跑了。爷爷举着锄头紧追不舍。屋里正做饭的奶奶这时听见狗的叫声走了出来,正好看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呼着大声喊叫,一边上去夺老头的锄头。只是没想到老头听见她的呼喊,转身便追她而去。 吓到的二叔听见呼喊也不犹豫,拿起打猎用的猎枪便赶了过来。正好看见老头正在追杀木仁母亲。他鼓起余勇叫着让老头停下,只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他只好朝天开了一枪。枪声吸引了老头的注意力,只是这时老太太见到二叔出来救命,连忙大声呼喊,只是脚下不注意,碰到了以为在玩游戏的豆豆,拌了一跤。老头被呼喊带回,批头一锄正中老太太面门,正张口呼喊的老太太当场倒地,锄头斜斜地嵌在面门上,老头取不下来,便丢下不管,举起正躺在地上的豆豆狠狠地往地上摔去。二叔见状不再犹豫,对着老头的后背开了一枪。只是豆豆还以为爷爷在和他玩举高高的游戏。开心地被爷爷举得老高,然后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说完这段话的二叔早已泣不成声,蹲着地上老泪纵横。一旁的两个木匠也是连声叹息。木仁身子颤了颤,被白灵搀扶住,原本干涸的泪水又点点渗出,挂在脸上。脸上却有些发红。 白灵却似乎不为所动,只是问道:“后来怎么样?” 二叔收拾眼泪,回道:“后来我报了警,警察看过现场后又问了当时听到声响过来的乡亲,收走了我的猎枪和你爸的锄头,做完笔录就走了,我给了他们你的电话,可是我们一起给你打电话都不通,警察还找到你们工地的老板,可是老板当时说你已经回来了。后面我怎么打电话给你你的电话都显示不在服务区。”二叔说完又道:“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没办法。我亲手杀了我哥,木头,你要是想报仇,你二叔这土埋脖子的半条命你随时拿去……”悲怄的他彻底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这不怪您,这事就这样吧。”木仁深吸一口气,说道。 说完走到棺材前,看着三张熟悉的脸,吐出一口气,示意木匠把盖子钉上。嘭嘭声里,三具尸体随着棺盖合拢,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白灵仔细地盯着木仁,没有任何举动。 日头渐西,山背上一条长长的队伍缓缓前行着,凄婉的哀乐在山谷间回响,惊起一片飞鸟。木仁抱着三个灵位走在前面,三根哭丧棒挂在腰间。白灵站在他后面,不时往天空撒些纸钱。队伍最后在山背的一个大坑前停下。几个乡亲将肩上的棺材轻轻放在坑旁边。木仁放下灵位,跳进大坑里,分别用三根哭丧棒轻拍过划好的坑地。随后爬上来。先谢过几个抬棺的乡邻,散过香烟,例钱。众人歇了一会儿。便把棺木抬进大坑,按照风水先生选定的位置放好。又给过定盘钱,将三具棺木固定好。众人爬上大坑,木仁分别往三具棺木上撒上一抔土,分别给父母磕了头,又把带回来的齐天大圣雕像放在小小的棺材旁边,轻抚棺木,也爬了上去。 在众人施力之下,不一会儿一个大大的坟包便堆了起来。又将一个仓促之下刻好的石碑立在前面。到这基本葬礼就算结束了。大部队开始往回赶,只留下木仁、白灵、二叔三人。二婶本想留下,只是也被二叔赶回去了。 木仁从边上的担子里取出祭品和香烛,一一布置好。分别和二叔磕了几个头。白灵则是鞠了三个躬。做完这些,也都转身回去。 山里的夜黑的早,傍晚出来到现在已经快看不见了。三人打着手电筒走在山道上,傍边树影婆娑,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低鸣。木仁回过头看着远处快被包裹在夜色中,无法看清模样的坟包。明白自己从此就是孤身一人了。常年劳作的健壮身体在深秋的寒露里也感到一阵凄凉。转身回头,手电头在夜色中射出一道光住,照亮了前路,只给坟包留下一个背影。 第六章 黄金与天象 不时闪烁的昏黄灯光下,木仁和白灵相对而坐。葬礼结束后的宴席依然是二叔在帮着主持。一众乡邻吃饱喝足后早早归去,只留一地杯盘狼藉。二婶和几个邻居的婶婶在打扫,白灵本想帮忙,只是被二婶拦下了,倒是那个之前的小姑娘在帮着叠碗筷。 木仁在安葬回来后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呆坐着,看着桌子发呆,眼神涣散。白灵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多时,外面的收拾声渐弱,想来是结束了吧。二叔勾着身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把所有的笔录做完,让木仁签了字便离去了。木仁是唯一的苦主,事发时又那么多人看见,既然木仁不追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中间白灵随口问了一句为何木仁他爹会发狂,警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狂犬病发作。这边都信奉死者为大,之前二叔坚持不送去解剖,警察看过和狂犬病发作症状很像,也就没有坚持。如今人已经入土,木仁又是这么个样子,也就没人管了。但是白灵还是从昏黄的灯光中感受到了二叔的一丝异样神情,只是察觉到白灵的目光这丝异样也就消失了。 二叔将警察送到村口。回来时见木仁还呆坐在那。脸上泛起一丝火气。随后面色发苦,自己毕竟杀死了他爹,也不好说他。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咬咬牙,他回到了自家院里。不一会儿隔壁传来争吵声。二叔挣开二婶的拉扯,来到木仁面前,将一块泛着妖艳红光的金块扔在桌子上,说道:“你爹死前兜里有着这个。”说完坐在门槛上,开始抽他的旱烟。 原来事发之后,二叔检查了木仁老爹,想弄清楚到底为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这个金块啥也没发现。当时人多嘴杂,也不好大肆宣扬,之后也二婶想着把金块卖了给自己和媳妇打个首饰,便劝二叔昧下了金块,也没有和警察交代。 木仁看见这个金块,似乎眼睛里有了些许人气儿。只见金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在昏黄的白炽灯下泛着耀眼的金光,只是金光中还带着几分红色,显得有些妖异。 白灵看见金块时眼神一亮,不待木仁说话,用一块不知从哪拿出来的丝帕盖上,遮盖住金块散发的妖异红光,并向正在抽烟的二叔问道:“您是不是去木仁家田里找过了,有什么发现?” 二叔的脸上有几丝尴尬,回道:“找过了,啥也没有。” 原来当日晚上他便和二婶去田里翻过,整块地掘地三尺,没有任何发现。白灵盯着二叔的脸,见没有什么变化,于是不再多言。 木仁看向金块的目光被白色丝帕所阻,回过神来。蹒跚着站起来,久坐着脚也有几分麻了。他从原来的布包里取出几份盐水鹅和三叠老人头,又看向白灵,白灵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约莫有十万的样子。木仁将东西递给二叔道:“叔,这事儿不怪你,是我家命不好。这金子我就留着了。这钱你收下,只当是我买下这东西,剩下的是我感谢您老人家让我爸安息,还帮衬着办好这丧事。” 二叔本欲推脱。只是木仁把钱和东西放在地上,便回了里屋。白灵见他脸上的红光又盛了几分,不再多言。 二叔看看消失在屋里的背影,又看看一脸浅笑的白灵。叹了口气。拿着东西回了自家。 深秋的夜色清冷,山间尤其如此。银色的月光洒在林间,在林间小溪上、树叶上反射出无限清辉。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巨大,皎洁的月光照的山林间一片通亮,甚至遮盖了群星的光芒。只是西边的天空中一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彗尾,闪烁着不弱于明月的光芒,向着巨月射去。星光在云中若隐若现,只是一会儿,便冲入巨月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月好似屋里的灯泡一般闪烁了几下,恢复了正常,只是好似蒙上了一层纱布,朦朦胧胧地,再不如之前的真切。 原先在月色里暗淡的群星好似摆脱了月色的干扰,显得更加清晰明朗。闪烁着的群星闪烁着,汇成一道世人熟知的银河。银河缓缓流动,银河中的群星各自组合,形成各色星座。 白灵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巨月吞星,脸上神色愈发凝重,见到银河中的群星移动的轨迹脸色更是有阴转小雨的架势。只见东边的火星,也就是古人眼中的荧惑星,也正在发出明亮的赤红,而北斗七星则显得愈发暗淡。原本清晰的大漏勺愈发晦暗难明,只能依稀地看出个大概模样。 屋里的木仁跌坐在地上,手中握着的那颗妖艳金块被白布包着。似乎白色丝帕隔绝了所有,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金块的存在。只见之前封棺时闪现的红光再次在木仁脸色浮现出来,并且越来越盛,给人的感觉似乎要破体而出一般。 院中的白灵似有所感,神色微松,只是看着天上愈发混乱的天象,心中紧张难以摆脱,脸上忧心忡忡,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害怕着什么。 隔壁的二叔家传来争吵声,而且越来越激烈,却是二叔的儿子儿媳对于木仁给的钱怎么分配起了争吵,争吵愈演愈烈,最后变成了争斗。一时哭声、殴打声、惨叫声,声声入耳。白灵心头烦躁,素手一挥,径直走进了老屋里。 老屋里红光闪烁,几乎盖过了工作多年的老旧灯泡发出的光。白灵只见木仁双手握着妖艳的金块卧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脸上布满冷汗,原本黝黑的脸早已变得通红,眉头紧皱,似乎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想起外面的天象,见到如此状况的白灵原本的忧色不由地又浓了几分。两只白色的皓腕扭在一起。手指泛白。脸上满是纠结与犹豫。她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大盒子,白玉质地的盒子外包着一层白色的手帕。白色的手帕上流光流转,不时从上面泛起一缕缕白色雾气,想来内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凡物。 正当白灵纠结的时候,原本比较暗淡的月光陡然大盛,照得大地如同白昼一般,清冷的月光似乎也变得有些酷烈,透过窗户玻璃投射到倒在地上的木仁身上。原本散发的红光似乎遇到天敌一般,收缩到只在木仁手中流转。浓郁的红光几乎凝成液体,缠绕在木仁手中,渐渐地形成一把锯子模样的器物。而木仁的身体这时也不再颤抖,渐渐平静下来。红光褪去后的惨白色的脸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白灵见此,心中大定,素手一翻,手上的盒子消失不见。担忧的脸色渐渐地变得轻松。 第七章 苏醒与离去 第七章苏醒 黑夜之后总有黎明,无论月色如何耀眼,当太阳的光芒开始照亮东边的鱼肚白。巨月也开始西斜。浓郁的月华淡去,老旧的屋子里,躺在地上的木仁也睁开了眼睛,只是再也不似之前的呆滞,幽深的瞳孔好似一眼看不到底的深井,眼神如电。原本的红色锯子在手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烙印在手心之中。他看像正趴着桌子上沉睡的白灵,摇了摇头:“还是这般睡相,怎么都改不了啊!”说完正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谁知一个闪身,白灵已经退回到屋子门口,疑惑的问道:“木仁?不对,气息变了,您复苏了?是您吗墨老头?”说完凑近了木仁,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使劲闻了闻,又围着转了一圈。脸上狐疑的神色尽去,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屋子,好似叮咚的山泉,沁人心脾。姣好的脸上挂着泪珠。 “是啊,我又回来了。”“木仁”叹息一声,又笑骂道:“一百年多年过去了吧,你还是这个样子,没个正经。”说完摸摸白灵黑色的秀发。继续问道:“现在除了我还有谁醒过来了?” “您是第一个,我也是通过那位和我沾着点血脉的子孙感应到您的微弱气息的。一路上本想尝试干预性复苏,只是您当时的情况符合完整复苏的七大条件之一,所以就没有插手。还好您的传承晶石没有遗失。而且还算幸运,您遇到了末劫之潮第一波,可以凭借月华之力辅助复苏,”说完又叹了口气道:“没想到预言真的开始应验了。” “是啊,我们这些老家伙生生死死这么多回,总算还能在完全泯灭之前把这把老骨头用上,也不知道这次还能回来几个。” 叹息一声,又抱怨道:“我就纳闷了,这么多次了怎么每次都是我最早复苏。就不能让我也偷一次懒么?” “您能者多劳嘛。不过这次估计是最后一次了,传承晶石储存的灵气不够了。而且,您昨天也感受到昨天末世之潮的威力了,”顿了顿,白灵叹息一声,脸上的愉悦也换上了担忧,问道:“您说我们正的能过这一关吗?” “我也不知道,只能相信李老头的卦了。我只负责修东西。”“木仁”脸上的抱怨淡去,也被白灵传染上一丝担忧。只是如同秋后枯黄的树叶,稍稍停留,便被微风吹走。问道:“东西和地方都准备好了吗?别和以前一样又捅娄子哦。” “咱们都合作几千年了,你还不相信我,这么埋汰人还能不能做朋友了……”白灵琼鼻一皱,冷哼道。 “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我就那么一问,看来年纪大了,脾气也长了啊。”“木仁”打个哈哈道。只是小声嘀咕:每次你都出问题,我都习惯了。 “你说谁你年纪大了,你没见我还是青春美少女一枚么!”白灵怒道。看来不管多大的女人只要说到年龄都是禁忌啊。 “好好,我不说了,都是我不对行了吧。姑奶奶,咱们赶快走吧,时间不等人啊!”“木仁”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只是这村子的人……”白灵语气稍缓,又抛出一个问题道。 “罢了,只诛首恶吧,人性这种东西就这样,几千年了,就没变过。”“木仁”叹息一声,回道。只是语气里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以及深深地无奈。 “那好吧,话说墨老头,你还是这样啊,要是换了轩辕老头,估计整个村连狗都不会剩下。”白灵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仿佛讲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二人沟通的差不多了,便走出这老旧的屋子。墨老头看着眼前的破旧老屋,脑海里回想起二十年中所有的回忆。小时候看父亲和几位叔伯将它改好,自己亲手在院子前栽了一株桂花树;自己在院子里和堂兄弟们尽情地玩耍;偷偷爬进院里的深井里摸鱼被打;自己上学考不好被罚在桂花树下顶着水碗蹲马步;自己和前妻结婚,在桂花树下拜堂;自己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看着和自己离婚的前妻离开家的背影;自己只身一人离家,和站在桂花树下的二老与豆豆道别。只是如今豆豆和二老都死了,桂花树也枯萎了,今年再也没有开花,只剩干枯的树干在秋风里零落。 “走吧,每次都会出现的离别,你还没习惯么,墨老头?”白灵看着墨老头回望,也感受到了他的心绪,劝道。 “有些东西,即使再过千年,依然不会变吧,”墨老头叹息一声说道。接着补上一句:“比如你的容貌和不靠谱。” “你会不会夸人,不会夸就不要夸,你个死老头!”白灵急得跳起来道。 “我现在的样子不老好吧,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墨老头回道。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要不你就叫我墨帅吧,听着顺口。” “老不羞,你也不造个镜子自己照照,每次都是一张黑炭脸,还好意思称自己帅?干脆叫你墨仁好了!”白灵吐槽道。 “这名字还行,你怎么想到的。”墨老头奇道。 “你看,这个名字,很契合你的样子啊,除了土和二外,还黑,完全描绘了你有木有!” “你个死丫头,这么多年不见这嘴呀是越来越毒了。”墨仁气得跳脚。 “本性难移嘛,和你一样。” “……” 二人出了屋子,一边笑骂,一边往山下走去。天刚刚泛白,山里人本来起的都比较早,只是似乎今天都没有起床,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只见二叔的家里。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借着亮起的天光,可以看清是二叔、二婶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儿媳。一根根木刺插在他们的喉咙上,眼珠瞪地滚圆。 村里其他的人依然在沉睡,只是他们醒来发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家家户户的床底下都有着一个陶罐,罐子里装着金黄色的金块,只是不带红色。二叔家的厨房角落里,躺在一根带血的锄头,锄头上血色已干,一根猎枪挂在墙壁上,枪身上带着几丝血迹。 墨仁二人一路拌着嘴,不一会儿却是已然到达山脚,山下停着一辆警车,二人走过,警车里的两人各自拔出手枪,对准了对方。啪啪两声响过,鲜血和脑浆喷了整个车窗。车的后备箱里,十个陶罐安安静静地躺着。 第八章 工厂与修炼 第八章工厂 轰隆的声响中,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队呼啸而过,满载着无数的钢材、木料、线缆等等物资,排着队冲进这片新建的开发区中,丢下物料又急速地飞驰而去,好似一条正在吞吐的巨龙。 一个巨大的车间里,白灵正经受着墨仁的狂风暴雨般地唾沫:“你不是说什么都准备好了么?我到这就只看到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把泡小帅哥的力气花一半到做事情上,都几千年了,你还没玩够么?” “我也不知道下面的小家伙们这么不给力,我看到这么大一片厂区,还以为已经都准备好了呢。”白灵揪着手指,委屈地道,“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贪图美色,你怎么不去骂轩辕老头,每次复苏都先去逛妓院,问题是他自己复苏前都是皇帝,三宫六院地还喂不饱他。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可怜人,守在这个世上几千年。结交几个漂亮小哥哥每次都被你们骂狐狸精。可是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啊,我们狐狸精怎么你们了?除了轩辕老头,一个个歪瓜裂枣地,也好意思说。我们都不稀得看你们!” “你……”墨仁被她一顿抢白堵得胸口发闷,险些背过气去。 “你什么你,自己知道时间不够还有时间在这发脾气,还不去干活!”白灵两手叉腰,一脸怒气,活脱脱一副包租婆的样子。 “算了,不跟你们女人一般见识。”墨仁深吸一口气,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知道肯定说不过这个女人,“那你赶紧走吧,别一会伤着你。对了,有其他家伙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发现,我们狐族现如今也发展不行,人手太少,收集起信息来比较麻烦。我会留意的,反正轩辕那老头我们都知道他在哪,实在找不到人就只能先复苏他了。”说完看了看墨仁。 果然,原本就比较黑的脸听到这句直接堪比锅底,墨仁道:“你,你再找找,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找不到,到时我的小家伙们也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找。如果两个月,不,三个月之后我们还找不到,到时就去复苏轩辕老头。” 白灵窃笑,就知道这能治你。“那好吧,我去忙了,你加油哦!”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白灵蹦跳着走出了车间。 白灵走后,墨仁盘腿端坐在车间中间,左手一挥,红色的锯子透体而出,继而分解成无数红色光丝,缠绕在材料上。一时间响声四起,锯子声,锤子声,刨木声,各种各样的声响合成一轮交响乐,声势浩大而雄壮,音质时而浑厚,时而悠扬。空着无数的材料飞舞着,变成一个个零件,又在另一个车间里开始组装。不一会儿,几辆大车运到的物料便被处理完毕。处理的速度甚至开始超过了大车卸货的速度。原本在场地上堆积如山的物料以缓慢而坚持的速度一点点慢慢变少。 当太阳洒下最后一缕余晖,银色的月盘挂上树梢,厂区上堆放的物料已经处理一空了。稍偏的车间里,一台台人形的或木质,或铁质的机器安静的排列着,一眼望去,至少千余。 墨仁看着这些自己辛苦一天的成果,满意的笑了笑。经过千年的发展,材料比起最初自然要好不少,即使相比百年前,也是突飞猛进。 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墨仁长舒一口气。这时,一位妖娆的美女扭着腰肢,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过来,水里放了几朵白色的兰花花瓣,一条毛巾搭在香肩上。美女将盆放在架子上,拧干毛巾,递给墨仁,妩媚地笑道:“墨老辛苦了,我叫玉儿,您擦擦汗。” 墨仁扫过美女火热的身材,眼观鼻,鼻观心。接过毛巾,上面散发出淡淡的兰花香味,抹了一把脸,精神稍振。又一位美女领着几个大汉走了过来,这位美女和玉儿有八九分相似,身材相仿,只是气质上多了几分烟火味,少了几分妖媚。后面的三个大汉眼神呆滞,提着几个大大的食盒,其中一个还抗这桌椅。“我叫雀儿,墨老请用饭。”说完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红木桌上,浓浓地香味汇成洪流,刺激得墨仁食指大动,颜色搭配恰当的菜肴更是形态多样,令人赏心悦目。 墨仁忙碌了一整天,腹内早就空空如也。这时也不顾形象,端着碗饭便开始风卷残云。两盏茶的时间便席卷一空,桌上只剩残羹冷炙。舒服地打个饱嗝,墨仁赞道:“这世间最让人称道得便是你们狐族的美艳和菜肴的精致了。” “能服侍墨老是我们狐族的荣幸。”雀儿浅浅一笑,三分恭迎混着七分真诚,让人格外舒适。 “墨老,时候不早了,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我二人伺候您休息吧”玉儿伸出丁香小舌舔舔嘴唇,娇媚地道。语气勾人至极。 墨仁老脸一红,回道:“不用了,时间紧急,我还得恢复元气。你们自便吧。” 玉儿娇笑一声,回道:“那好,就不打扰您修炼了。我等告退。”倒是雀儿舒了口气,躬身一礼,带着大汉们端着食盒和桌椅走了回去。 墨仁看着二人勾人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掠上车间顶部,盘坐其上,单手一挥,周围八面大镜呈八卦方位摆放。浓郁的月华集中在墨仁周围。墨仁运气调息。浓郁的月华顺着呼吸被导入身体之中,墨仁身上青色和红色光芒交替闪烁,慢慢恢复着损耗的元气。 白灵看着屏幕中调息的墨仁,眼中闪过几丝忧色,相比百年之前那次复苏,墨老的气息又弱了几分,加上如今灵气紊乱,更难掌控,只怕这次的行动远比预估的还要艰难几分。 白灵的红帐外,端坐着九位容貌俊秀的男子,只见白灵素手轻挥,一缕缕白色雾气从九位男子的天灵飞出,集合在一块儿,与白灵头顶的红色灵气交汇着,混着倾斜而下的月华,慢慢融合成一团粉色的雾气,导入白灵体内,而九丝红色的灵丝则流回九名男子体内。如此反复,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 第九章 异变与狂犬病 第九章异变与狂犬病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这里是Z国电视台中央频道,近日国内多个市区出现人被犬类咬伤后突发疑似狂犬病的案例出现,经国家疾病防疫中心多批次采样分析后确定,不是网上传言的疯人流感,大家可以放心。为了确保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GAJ联合各地政府机构联合开展了灭除流浪狗、染病狗的行动,同时也请广大人民注意,畜养宠物狗要在领养前到防疫中心登记,并注射疫苗。另外,防疫中心提心广大饲养宠物的朋友注意,遛狗遛猫时请带上狗链,小型动物请不要放出笼子。在日常生活中则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小朋友过多接触宠物,以防传染。” 广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上面的新闻。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广场上空无一人。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不见了,遛狗遛猫的年轻狗奴猫奴们也不见了,就连出来划旱冰处理青春荷尔蒙的小青年男女也不见了。街道上不多的行人几乎人人带着口罩,也不再看见七分裤,超短裙,人们捂得严严实实地,个个步履匆匆。主干道上隔上半里路便有辆警车停着,一双双眼睛隔着车窗玻璃注视着街面的一举一动。原本招摇过市的流浪猫狗们早已经被清空,倒是超市门口排着长队。原来网上某个专家宣传,枸杞可以很好地遏制狂犬病毒。于是原本买盐的大爷大妈们提着篮子,开着车子,大包大包地往家里屯枸杞。原本只属于中年男的宝贝普及到了所有的年龄阶段。人们出门第一句不再是吃了么您,而是今儿个枸杞了么?尽管各种辟谣的官方言论发出,却丝毫无法减弱人们对枸杞的热情。 更甚的是,如今带墨镜出门的人可以在街上横着走,人们对你的警戒范围提高到了十五米,就连警察都会特意盯上这种戴墨镜的人。上地铁也会要求你把墨镜摘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于几乎近半个月全国各个省市,都相继出现了多起疑似狂犬病发作的案例。发病者双眼泛红、口齿流涎、神志不清、见人就袭击等等。被袭击者过不了多久也会出现这种症状。很多人以为丧尸病毒真的扩散了,不少市民甚至变卖家产举家迁往乡下或者山里。后来官方辟谣不是丧尸病毒而是疑似狂犬病,于是就出现了上面的情况。凶猛程度堪比非典。 墨仁和白灵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新闻,甚至他们更早就收到了大量出现异变案例的信息。只是他们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法腾出人手去处理这些事情。幸好政府给力,及时控制住了局面。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即使是他们也没有很好地遏制异变产生的手段,尤其是现在那个疯子还没有复苏的情况下。其实墨仁对疯子能不能复苏都心存担忧,之前他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吃下了不知道多少种药物的他,早已被药力通过玄关感染了灵魂,虽然他的灵更加庞大,只是也因此更加驳杂。如果这次不能清除内部的问题。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希望了。 墨仁依然每日处理材料,吸纳灵气。只是经过三天的吸纳,逐渐转弱的月华已经无法净化驳杂的灵气了。只能让白灵启用这次活动的储备灵石。灵石是由地下的特殊地质环境使得灵气在小范围浓缩,使得周围的矿石被净化并不断地储存灵气,最后经过长年的积累,浓缩成为灵石。由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古以来灵气愈发驳杂,要达到形成灵石的环境也是更加困难。上次不得不利用了疯子炼制的丹药,虽然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中毒,但是当时疯子第二个复苏,有他在自然不用担心中毒的情况发生。也因此上次的灵石还稍稍有些积存。希望能够坚持到疯子复苏把,墨仁心中暗暗祈祷,随手把手上已被吸纳完的灵石粉末洒落。 除了中间的大车间作为处理车间,其他的地方都被修建成仓库。几个大的仓库里,密密麻麻地机器人成排成列地静静站立着,好似在接受检阅的队伍一般,粗略一数,不下十万。除了表情略显刚硬,以及表面地质地颜色。这种机器人与人没有任何区别。更诡异的是,所有的男性类的机器人都与墨仁的模样有八九分相似。而相对较为稀少的女性机器人则都是白灵的样貌。稍微小一点的仓库中,则显得有些杂乱,有的是各种形状的板材,上面刻画着着奇奇怪怪地纹路;有的则是五颜六色的粉末,装在各种材质做成的盒子里;最后一个最小的仓库则笼罩在一层层的黑雾中,黑雾搅动翻腾,形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像,看得人头皮发麻。 木仁休息完毕,来到存放机器人的仓库。粗糙的双手一挥,无数红丝爆射而出,一个个原本存放在柜子中的晶片如同飞雪一般喷薄,在红丝的引导下插入机器人的后脑。随着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原本全部安安静静站立着的机器人个个眼中绽放出红芒,不约而同地望向墨仁。纷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吼道:“拜见墨尊!” 墨仁手抚不知何时已经长至胸口的黑色长髯,缓步走在单膝跪地的人群里,不时拍拍这个,摸摸那个。直到走到仓库的最里面,满意的点点头:“这次的小家伙们都不错嘛,虽然是批量制作,但是偶尔几个还是在我的激发下有了不俗的智慧。”说完他看着身后三个机器人。他们是两男一女,女性机器人在前,两个男性机器人垂手跟着后面。表面看上去似乎与满仓库的其他机器人差不多。但是左边的男性机器人虽然是木质的,但是一身虬结的肌肉,显得格外雄壮,泛着红光的双眼相对其他略显暗淡;右边的男性机器人则是身材略微娇小,红光双眼则显得格外刺目;倒是站在最前方的女性机器人看不出什么差异,只是她的身影好似受到干扰的电视画面一般,忽左忽右,有些不真实。 “给你们取什么名字好呢?”墨仁抚须沉吟。各种各样的名字从脑海中闪过,只是一时纠结,不知道该选哪个。 第十章 取名和消息 墨仁沉吟稍许,便道:“胖子你就叫陈国汉,瘦子你叫蔡保奇。至于这个美女,你就叫虚怎么样?” 机器人似乎没有什么灵智,无法吐槽墨仁的取名天赋。三人只是齐声道:“谢墨尊赐名。” 墨仁没有回应,似乎还在回味这几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回忆,那是龙二带他去游戏厅玩的第一个游戏,也是唯一一个游戏。因为游戏厅老板和龙二很熟,所以他在那个下午免费被虐了四个小时。所有的角色都使用过,唯有这两个角色让他记忆尤新。 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在拥挤而安静的仓库中响起,节奏有着几分轻快。白灵蹬着恨天高,端着一杯血红色的酒、身穿一身枫叶红的长裙缓步走来,剪裁考究的长裙若流苏一般披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火红的颜色更是让整个仓库都鲜活了几分。看得出来,今天她的心情不错。只是当白灵看着仓库里跪了一地的机器人时。摸了摸前面脸型和墨仁相似的男性机器人,又瞟了一下单膝跪地、和自己酷似的女性机器人,原本脸上的愉悦一扫而空。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随手一丢,无奈道:“墨老头你这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消停啊,每次都是咱俩的样子,我都视觉疲劳了。话说你模仿也模仿好一点,老娘我的胸有这么小么?我的明明是E,你这个A是算怎么回事?就是材料不够也不缺这点儿吧?” 墨仁无视了白灵的吐槽,只是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建造机器人,对外面的情况没有丝毫的了解。 “还不错,政府的控制很给力。应该能消停好一阵儿了。不过我看新闻的时候感受了一下,似乎我们以为的那个人并不是轩辕老头。” “什么意思,你这么些年就没有去查探过吗?还是他也出事情了?”墨仁眉头紧皱。看她心情不错,还以为带来的是好消息。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是我这种人能够私自进入的。不过没关系,之前我远远地对着那个宅子查探过。即使是查探的距离稍远了点,但是我还是感应到了轩辕老头的讨厌气息。就算那个人不是轩辕老头,应该也与现在的轩辕老头关系匪浅。” “那你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地过来找我,难道找到其他人的消息了?”墨仁大量了一下她精致的妆容和雍容华贵的服饰,有几分不解。 “我一直好奇你还有血脉在这个世界流传么?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血脉估计早就断绝了吧。你就不知道让女士享受一下给别人惊喜的喜悦么?”白灵取出一条白色手帕,拭去嘴角的酒渍,秀眉一扬,赏了墨仁一对卫生球。 “兼相爱,交相利。只要我的后人做到这两点,就不可能将我的血脉断绝。”墨仁反驳道。 “算了吧,你那一套自己轮回那么多次还没有参悟透吗,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二傻子,还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不出来。”白灵叹息一声,回道。 “我跟你谈不到一块儿去。说吧,你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墨仁语塞,只好转移了话题。 “我好像发现了她的消息,只是我的子孙在列车上和她匆匆一个邂逅。不过你也知道她的,只要她不想和我们接触,就基本不可能让我们察觉到她的踪迹。所以我来问问,你觉得这次她泄露气息给我是什么原因?” “不外乎两点,要么她也受到了末世降临的影响,希望找我们合作;或者她感受到了末世即使她也无法躲避,需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乘最后的机会毁灭我们的计划,达成她一直没有达成的目标。”墨仁双眉挤在一起,在仓库里沉吟良久,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处理?”白灵颔首,接着问道。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么?”墨仁转身,仔细盯着她的秋水般的双眸,“不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白灵避开墨仁的凝视,背过身去。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拥挤的仓库里一时落针可闻,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那如果她真的找上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还是白灵先打破沉默,只是回过头,弹嫩的俏脸上却是布满了冷汗。 墨仁叹了口气:“现在我们拥有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我们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剩下的人,越快越好。只要再有两个,哪怕元气都有受损,我们也能够有些底气和实力同她对峙”只是他的神色有些紧张,一副心虚的样子,怕是他自己都不信这样的话。 “对,我们现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找到剩下的人,只要我们的实力足够,即使是她,在动手前怕是也要考虑一番。”白灵倒是受到鼓舞一般,散去脸上的冷汗,恢复镇定,重新摆出一副女王的模样。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那么久没见,谁知道她还有几分实力。你担心也没用啊,倒不如赶紧做事。先把你散出去的子孙、傀儡们叫回来吧,我们要发挥现有的每一分的力量。”墨仁劝慰道。 白灵再次白了他一眼,只是不再反驳,转身欲走。却被墨仁叫住了。 墨仁手上红光一闪,密密麻麻地红丝缠绕在以虚为主的几十个机器人身上。过了盏茶时间,红丝一收,墨仁吐出一口长气,道:“这几个人你先用着,我已经激活了,也给你设置了第二权限。相比以往的小家伙,我还给他们添加了好几项功能。” 说完一条红丝立在白灵身前,白灵看了一眼木仁,还是无奈地握住了红丝,实在是现在没有心情吐槽他的恶趣味。墨仁一个弹指,红光顺着红丝进入了白灵体内。白灵闭目略微查看,便丢掉了红丝,调侃道:“这次活干得不错,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一起玩玩。”说着还勾勾手指。 墨仁一个甩手,红丝收回,自己掠向另外一个仓库,只留下四个字:无福消受。 白灵看着远远遁逃的木仁,神色微黯。跺跺脚,带着眼中红芒消失、与常人无异的几个机器人一同离去。深秋的风有些大,卷起她的红裙,吹散她的黑色秀发,娇小的身影在天空的衬托下有些孤单,有些消瘦。 第十一章 暴动 早上七点,H城地铁站,墨仁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上,如今再也看不到急匆匆地人群潮水般涌入站台,将原本就拥堵的地铁挤得更像装满的沙丁鱼罐头。地铁到了,墨仁走进去,只有不多地人裹得十分严实地坐在座位上,要么是西装革履,头顶藏海的中年男子;要么是刚刚褪去青涩,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男女。手上还都带着形式各样的装备,有的是结实的棒球棍,有的是根空心的钢管,还有个哥们更奇葩,直接扯了根桌子腿。各自相隔地很远,警惕地目光望着空手进来的墨仁。见他没什么异样,各自松了口气,将武器放下。 墨仁挑了个不挨着别人的位置坐下。和他坐一个长椅两头的是一个大肚便便、身背公文包的中年男子,他早早地便卸去了头顶的阻隔,露出光洁铮亮的睿智大脑,此时正看着自己的手机,以墨仁的目力,自然能看见是在看一则新闻:国家推出便民无息贷款。允许贷款买车买房一族通过便民无息贷款还清月供。 对面的一位画着浓妆的年轻少女在刷着视频,没有带耳机的她,将手机声音开得大大地。清晰的听见手机里传来枪声和类似恐怖巨兽的嘶吼。墨仁知道,这是最近网上流行的偷拍直播,主要偷拍武装JC击毙狂犬病患者的,有的为了猎奇,甚至直接直播自己干掉狂犬病患者,他们把患病的小患者绑起来,用镜头对准,等着他自己慢慢变异,这些主播们则在边上安插生动的解说。无数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态拥挤在直播间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似乎这样的直播到最后都是在一阵打斗中画面一阵摇晃,接着静止不动。幸运地话能够看见一波患者就食生肉的血腥画面,接着警笛大作,最后以一阵枪战作为片尾曲。地铁上的人们听着女孩手机外放出的凄厉惨叫声,均是不由自主地脸色发青。有的直接忍不住往随身的塑料袋中吐了起来。即使他们大部分的人在家里早就看过了,但是光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能联想到那血腥的画面,难受也是正常。 墨仁安坐在地铁的凳子上,暖气开得不大,凳子开始坐上去还有些凉。观察一会没什么异样出现,他取出几根小木棍,放在自己身子的两边,闭上双眼,看起来好像在闭目养神。 整辆列车都在他的视线之内。车上连同驾驶员一共三十七人,气息上看都没有什么异样。 墨仁眉头微皱,李老头的卦从来没有错过,这个画面也是他当年着重讲过的画面,甚至车上的人的生辰八字都标了出来,比如和他坐一条长椅的中年大叔是七八年生人,戊午属马,寅月寅时出生,家无长财,人无长寿,子嗣断绝。墨仁还特意查过他叫孙景天,是个保险公司的销售经理。 看来变故不是人引起的。难道是物?神思电转,所有的物品在神念中掠过,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墨仁脸色发紧,自己亲自出马都没有发现的东西,看来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地铁在轨道上高速行驶着,不时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隧道墙壁。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既然人没问题,就是地方有问题了。他正准备有所动作,一个急刹车,列车在刺耳的声响中从高速很快停止,巨大的摩擦甚至让这一段铁轨在火花中变得通红。刺耳的声音即使隔着窗户也是令人难受至极。车上的乘客除了墨仁,早就全部变成了滚地葫芦,乱糟糟地叠成一堆,惊慌地叫声萦绕在车厢内。中年胖子孙景天压在人堆的顶端,身下是那个画着浓妆地看直播的女孩。粗大的双手好死不死地刚好盖着两只发育不完全的小馒头上。羞红的女孩想尖叫,只是被一个二百斤的胖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徒劳地张着抹着玫瑰红的小嘴,用没什么力气的双手推着孙景天。 墨仁手拉着栏杆,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对人堆投去半点关注,幽深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窗外,只见一双瘦弱的小手捶打着地铁的窗户,泛黄的脸有些青白,一副挨饿很久的样子。只是两只眼眸红色的光芒浓烈,死死地盯着窗户里面的墨仁,好似随时扑上来撕咬的野兽。紧接着,一双双发红的眼睛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一张张苍白地小脸凑在窗户上。有的嘴角还带着血污、肉沫。瘦弱的小手捶打着窗户,砰砰作响,手上的血迹胡乱地涂抹在车窗上,好似一幅后现代印象派油画。 车厢里尖叫的声音随着砸窗声戛然而止,人们自发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带着浓浓的恐惧,看着染红的窗户,以及窗户外一双双渴望的双眼。 墨仁的神念掠过这些孩童,刺入黑暗深处,到达一个昏暗的房间里。房间内一片狼藉,鲜血肆意地洒在发黑的墙壁上,一台吊扇悬在房间上方,无规律地摆动着,一条还冒着热气的肠子挂在上面,直直地垂落到地上。满是血污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不成人形的残破躯体,有大有小。几个摄像仪器倒在墙边,靠着通风口的地方摆着几张写字台,写字台上几台笔记本电脑上一片漆黑,墙角还放着几个钢筋焊制的铁笼子,只是笼子上的钢筋早已被掰得扭曲,笼子外面还堆着几叠麻布口袋。车上几道红丝从墨仁手中射出,沿着缝隙从车厢内穿出,绕过正在锤窗的小孩们,直至房间内的电脑。电脑的画面变亮,可以看到上面都挂着几个直播间。一段段惊悚的画面在电脑上快速闪过,墨仁的脸色也越发的黑,望着窗外的小孩,脸色带着浓浓地怜悯。 红丝从房间缩回,化作尖刺,刺入这群小孩的后背脊椎。在黑暗中刺眼的红芒同时熄灭,捶打窗户的声音也不再出现。只是被血污染红的窗户上早已满是裂纹。估计再晚上一会儿,这些可怜的孩子就会破窗而入,将这个地铁化作人间炼狱。 车上屏住呼吸的众人见危机解除,一个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哽咽声从四处传出。骚臭味更是散发得满地铁都是,估计不只是一个人的量。 墨仁走到窗户旁,举起地铁上的砸窗工具,破开早已裂纹遍布的窗户,只身翻了出去。十几具干瘦的尸体横躺在冰冷的地上,满是尘土的小脸上双眼圆睁,只是嘴角上勾,一抹微笑挂在上面,令墨仁愈发沉郁。 墨仁越过这些尸体,到达那个充斥着血腥与罪恶的房间。身影闪动,来到房间最后面。一个杂物间里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这些人也没有收拾房间的好习惯,墨仁随手挥出,红丝将杂物在墙角堆放整齐,收拾完毕的屋子墙角露出一块漆黑的石头,石头大概成年人脑袋大小,一丝丝血色纹路浮现在石头上面,诡异的是纹路一涨一缩。好似在呼吸一般。墨仁拾起石头,看了一会儿,手一翻,石头消失在手中。 看看血腥的房间,再没发现其他异样,终于长出一口气。身影消失在闪烁的灯光之中。 车厢里惶惑的众人小心的看着车外,有人报警,有人发呆,有人看着墨仁砸开的车窗,试图跟着出去,只是看着车窗外倒伏的尸体,又缩了回去。 黑暗如潮水,涨落之间带起沉在底部的污秽,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摧毁这孤立于无尽黑暗中的光亮。 第十二章 碰面 工业园区内,成群结队的大卡车没有了,只有一辆一看就是经过防弹改装的货车在橘黄色的路灯下闪过,几个身材雄壮,全副武装的大汉仔细地扫视着窗外的路面,警惕着周围的黑暗,冷峻的眼神不时扫过街道两旁可以藏人的角落。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几个人的模样很是相似,皮肤黝黑,骨骼粗大,脸型和墨仁有着八九分相像,人手一根漆黑的铁棍模样的武器。只是在铁棍末端空心,一段弹簧一般的零件嵌在里面,手柄处一个红色按钮和一个蓝色按钮,也不知道有何用处。 装甲货车驶入园区,到达一个不起眼的仓库门口。不大的仓库外面有十五个同样模样的大汉分散在不同的角落。门岗处一道红色光线扫过货车,检查无误的货车被放行。车上的大汉收起铁棍,背在身后,跳下了车。紧闭的车厢大门打开,三个妖娆女性分别拎着一个大大的密码箱走了下来。和其他散步在园区各处的女性机器人不同的是,这三个女性身材更为娇小,只是身上的皮质马甲有的地方略微残破,露出里面或是雪白,或是古铜色的肌肤。 三人走进小仓库内部,仓库内部东西不多,只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有着八个相同颜色的漆黑铜鼎,鼎上没有让人看不懂的图案,只有一条条篆书写就的符文,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鼎身。三人打开随身携带的密码箱,分别取出三个玉质的盒子,将盒子小心地放进三个小鼎当中。 园区里面热火朝天,随处可见身形不一的机器人分工明确地处理着各种材料,变成各色零件,最后组合成奇奇怪怪的物件。 最中间的仓库里,墨仁一身黑色长袍,盘腿坐于八面镜子组成的阵法中,徐徐吐出一口气。看了眼立在门口的魅影,解除阵法,走了出来。 门口的自然是白灵了。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长裙,傲然的胸前配着一朵白色兰花。墨仁见这模样,神色微皱,问道:“路上出事情了?” 白灵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是,以前看好的一个小家伙,这次也发病了,我亲手了结的他。” “你们也出现了?这就奇怪了,你们有妖气灌注全身,应该不可能生病啊。”墨仁有些诧异。 “你自己看看吧,这次的气不大一样了,”白灵取出一个木盒,抛给墨仁,“恐怕这次的行动比我们预测的还要恐怖得多的多,也许到后面即使你我也有染病的可能。” 墨仁打开木盒,里面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只是心脏呈紫红色,不时地喷出一团紫色雾气,雾气在盒子内部涌动,却被无形的壁障隔绝在内。墨仁关上盒子,道:“这次我去那个地方也有发现,只是当时人太多,时间又比较紧急,没有仔细寻找,只发现了这个,”他取出之前找到的黑色石头,上面的红色条纹不知何时已经淡去,只能看到黑色石头表面有一条条细细的红色丝线。 白灵看到石头的一瞬间就有些失态:“这不可能,这般大小的煞石以前只有最后才有可能出现一个两个。怎么现在才刚刚开始就有了。是那个地方特殊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发生?这也和李老头的卜算相差太大了。” “这个还有待验证。再说卜算一事只能作为参考,李老头自己不也说自己不能算全么,比如他上次就不知道自己要成为一个宰牛的屠夫。”墨仁不置可否。 “那是你自己脸黑心瞎,整天就知道捣鼓你的木棍石头什么的。上次我就注意到李老头走的时候,脸色比较不自然。好像便秘了三天的样子。”白灵接上话题,吐槽道。不知不觉中就把楼给歪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他们几千年的交情了,每次也是他俩相处时间最多。虽然墨仁的性子永远都是那么木讷,说话不多,但是两人的习惯总是最为接近。比如每次遇到麻烦事儿总喜欢转移话题吐槽一番。 “你觉得我们这次希望大么?”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之后,白灵幽幽道。 “事在人为,咱们这么多次过来了,就没解决不了的时候不是吗?即使最后事不可期,我们也尽力了。”墨仁回道,只是言语间满是沧桑。 “对啊,就算到时候失败了,咱俩作为后勤人员,肯定是死在最后的,能够躺在一块儿,感觉也不错嘛”白灵强打精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只是一双秀目灼灼地盯着墨仁,好似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墨仁上前,握住她的玉手,粗大的指关节和她的纤纤细指握在一起,显得有些不搭。淡淡回道:“好啊。”幽深的瞳孔里映照着她倾国倾城的脸,白灵可以感觉到他炽热的呼吸,一抹艳红飞上脸颊,更添几分明艳。 墨仁将她搂进怀中,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机器人忙碌着,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好似忘记了所有的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相拥在一起;好似凝固了时间,未来的恐怖再也不会到来。 仓库外的天空中,一轮弯月斜挂在深秋中瑟瑟发抖的老柳树枝头,清冷的月辉努力地试图照亮所有的黑暗角落,只是在半空中,月华便散做星星点点,只能依稀地显出个大概模样。 一个身影伫立在一个不知名的矮山上,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只是样貌普普通通,属于丢进人海最难以发现的那种。她抬头看向弯月,只是眼中浮现地却是墨仁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一丝冷笑渐渐浮现在她的嘴角。 仓库里二人甜蜜地相拥着,室内的暖意好似都因此高了几分。只是矮山上的几颗迎客松这时却挂满了冰凌,冰凌越发沉重、寒冷,最后带着苍翠的松针一起刺向地面。从地面看去,就像秦军攻城时射来的无尽箭雨,铺天盖地。冰凌刺到地面,却没有碎裂,而是破土而入,没入将近大半寸,只留了透明的尾部露出冻得梆硬的土地上,一个个透明的尾部被透过光秃秃的松树枯枝,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月光照射过,显得晶莹如玉,好像一颗颗钉在地上的白色棋子。棋子在斑驳树影绘成的棋盘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从半空往下看,白色的棋子被摆成了一个古朴的篆书:殺! 薄薄地白色寒气在棋子间缭绕升腾,惊醒了在枯枝上休憩的乌鸦。只是还没等它飞高半米,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十三章 算命先生 苏州桥下有个摆摊算命的先生,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头。其实李老头并不老,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只是李老头说话总是咬文嚼字、老气横秋的,背还有些驼。也不知道谁最先起的头叫他李老头,叫着叫着也就成了大家都喜欢的习惯。李老头开始还会争辩,只是日子一长,反而接受了这个称呼,蓄起了长须,染白了头发,平日里摆摊的时候都穿一身白色长袍,还买下了隔壁邻居家的大水牛,平日里摆摊就驾着它,拉个木板敲打成的四轮板车,把家伙事儿往里面一丢,晃晃悠悠地便上路了。李老头站在四轮牛车上,微风一吹,长须飘飘。确实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主要是李老头模样还算俊俏,再仔细收拾几下,配上这身与时代不同流合污的仙气儿,委实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平日里总有刚上初中、高中的怀春少女来算姻缘,各种秋波明里暗里地送,只是李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架势,只是寻常算卦,便是连手相都不带看的,惹得好些姑娘暗地里跺脚。 有着这么好的形象,再加上他能言善辩。虽然只是自学成才,只看了一遍《周易》《相书》便出来摆摊了,但是生意一直不错,早早地在村里便建了二层小楼。便是这楼也是古色古香,八根大木头柱子立着,砌墙盖顶的也是青砖黑瓦。只是里面的地用的水泥浇的。不大的小院子里五脏俱全,几块石头堆砌的假山,一个不大的水池,池子里养了两条鱼,一黑一白。有人问过是啥品种,李老头只是神秘地笑笑,只说是鲤鱼。 大厅前立着一面照壁,照壁上画的便是老子骑牛出关图。你还别说,上面的老子确实和李老头有几分相似,估计是特意让画家照着自己的样子仿的。 院子里一位老太太,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正给池子里的鱼丢鱼食,一头白发梳得整齐,脸上的褶子也比起一般老太太要少好多,据说是李老头的奶奶。 李老头有个怪习惯,每年的七月初七,他都会收拾东西,驾着自己的牛车出门。别人问他去哪,他也只是笑笑说家里闷得慌出去溜达溜达。只是一般这样的溜达都会至少维持两个月。有时候久的,要到年关底下才回来。倒是每次回来都会给周围的邻居捎上点礼物,算是答谢他们帮忙照应自己的奶奶。礼物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是海南的鱼干,有的是东北的人参,还有一次,居然是老毛子的威士忌。也不知道他跑到那些地方去干啥。倒是村里的小屁孩们没事就到李老头家里听他讲故事。大人们有的听了一嘴,讲的都是些童话故事,什么小金鱼找朋友、大海怪背石头,感觉没什么坏影响,也就随他去了。只是这两年网络发达了,那些小屁孩也长大了点,自己猫在家看电视、打游戏了,把李老头抛在了脑后。 今年的七月初七就是明天,邻居牛胖子蹲在二楼的卫生间窗户口抽烟,看李老头在阳台上拉他的二胡。问了一句:“李老头,今年去哪啊?” 李老头拉着牛胖子听不懂是哪的调子,反正不是农村办红白喜事时的那些,倒是听着有些味道,曲调时而辗转低沉、又时而激扬高亢,让人热血上头。李老头停下二胡,隐晦地示意了一下楼下大着肚子,正抬头看着牛胖子过瘾地吞云吐雾,一脸怒气的牛嫂。回道:“今年不出去了。” 牛胖子正在他的瘾头上闭目享受,哪里看见李老头的示意。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看了看对面又接着之前的调子继续拉二胡的白发长须,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今年外面看新闻挺乱地,不去也不奇怪。他却没注意到李老头的头有些奇怪,一直往下歪,怀疑他是不是昨天落枕了。只听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牛胖子回过头,一只牛耳朵便被掐在了一只玉手上。接着便是训斥声和告饶声。李老头摇摇头,对着夕阳继续拉着二胡。 隔壁院子里,牛胖子跪在新买的搓衣板上,神情幽怨地看着闭目拉着二胡的李老头。李老头假装没看见,只是调子一变,二泉映月的熟悉曲调回荡,凄婉而哀伤,闻者肝肠断。 牛胖子膀大腰圆地跪在搓衣板上,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大半,只能看见搓衣板的两端,听着这个曲调,眼睛一红。怒道:“李老头你大爷!” 趴在院门外正偷看地小孩们,再也忍不住了,哄笑起来。牛胖子见还有小孩偷看自己笑话,高大的身子从搓衣板上起来,颤了颤,奔向不远的大门。见牛胖子生气了,小孩子们哄笑一声,各自逃散,边逃边唱道:“牛胖子,跪板子,听了曲儿哭鼻子!”相邻的几个大人笑骂一声,忍住笑意给寻出来的牛胖子赔不是。只是这时院里传来一声娇斥:“今儿个胆挺肥啊,敢偷懒了!”众人听闻这句,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跌在地,只有几个在角落抽烟的汉子看着牛胖子缩着脖子进了小院儿,同情地叹了口气。看来估计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院子里牛嫂正在牛胖子身上用着各种家法,牛胖子哀哀告饶着,只是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便知道是假的。牛嫂训斥一顿,发了一身汗,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看了可怜的牛胖子一眼,哼道:“起来吧,先把饭吃了,一会儿再说。” 转过头,李老头还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夕阳照在他身上,更是衬托地器宇不凡。牛嫂暗暗吞了口口水,喊道:“李老头,一起过来吃饭吧。今天做了顿好吃的。” “不了,嫂子,奶奶饭快做好了,马上我们也吃饭了。”李老头谢过一句, “让老太太别做了,明天不是七夕节了么,今天嫂子做了饺子,算是向乞巧娘娘讨个好彩头,保佑我肚子里的孩子顺顺利利地出生,最好长得像你一眼俊俏。知道老太太不方便,一会你吃完带一碗回去。”牛嫂坚持道,“你要是不来就是不给嫂子面子啊!” 李老头听完脸上有些怪异,牛胖子则似乎毫无所觉。见牛嫂这么坚持,他也不好推脱,只好收了二胡,道了声谢。走下二楼,先给老太太打声招呼。老太太怕浪费粮食,答应一声,把东西收拾进冰箱里。自己一个人坐着看电视。李老头回到卧室,取出一个小玉佩,用个红绸包裹的盒子装了,又提了一小坛自己去年酿的酒。稍稍收拾一下,去了隔壁的院子里。 牛胖子见李老头还带了东西过来,连忙推脱道:“就随便吃个饭,你看你这客气的,咱们邻居这么多年了,没这必要,啊!” “一点自己做的小东西,不值钱,就是给孩子还有嫂子讨个彩头。”李老头客套道。 倒是牛嫂笑吟吟地接过盒子和酒,打开酒封,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笑道:“既然李老头带了好酒,那咱们就好好喝几杯。老牛,愣着干啥,去拿杯子啊。” 牛胖子见媳妇儿发话了,不再推脱,利索地取出三个酒杯,准备倒酒。李老头说道:“牛哥,嫂子怀着孕呢,最好还是别让她喝酒了。咱哥俩喝点就行,我带了前几天朋友送的椰奶,你给嫂子喝这个吧。”说着从后面取出一盒椰奶。 牛嫂看着桌上的椰奶,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甜蜜。目光灼灼,有些逼人。只是见牛胖子看向她,便转移眼神,取过桌上的椰奶,小口的抿了一口。说道:“还是李老头会心疼人,哪像我们家这头笨牛,不抽他他自己都不会动。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运气好,能嫁给你。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心仪的女孩子了么?要不嫂子给你说和说和?” 李老头端起酒杯和牛胖子碰了一个,一饮而尽,说道:“嫂子你别夸我,咱牛哥才是真心实在人,勤勤恳恳,还会伺候人,您看这家收拾的多好。我一个人单惯了,有个别人反而不自在。哪天我想好了一定麻烦嫂子。我敬您一杯先。”说完举起酒杯,碰了碰椰奶盒子。 “那咱可说好了啊,到时候嫂子一定给你做媒人!”牛嫂喝了一口椰奶,脸上红扑扑地,像喝了酒一般。 一席宾主尽欢,喝了大半个小时。李老头脚步稍浮,提着一盒饺子,走近自家院里。确实眉头微皱,只见院里的假山上抹了一点黄泥,院墙上还有个脚印。 “进贼了?”李老头酒意尽去,踩实了步子,迈进家门。 第十三章续 通知 今日就此一章,要去查资料,另外处理签约的事情,喜欢的兄弟可以发个推荐票,手动拜谢。 第十四章 报警 李老头疾步走进屋子,大厅里的电视还在放着奶奶平时爱看的黄梅戏,只是大厅的一个摆件已经不见了,老太太像往常一样卧在沙发上,只是好像睡着了。李老头赶忙来到身边,检查一番,没什么大碍,是真的睡着了。他轻轻地松口气,没有叫醒她。老太太年纪大了,叫醒了估计晚上就睡不着了。李老头给老太太搭了件毯子,又把饺子放在锅里热着,这才有时间查看丢失了什么东西。 说起来来的还是个雅贼,大厅里丢了个明青花,楼上少了个自己平时喝酒的酒樽,还有自己的二胡。现金什么的倒是没有发现损失。李老头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沉思良久,他站起来,从墙上暗格里取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个巴掌大小的龟壳。龟壳表面光滑,显然被把玩很久了,与市面上的其他龟壳没什么区别,只是背部有一个凸起的黑点比较明显。另一个是八枚开元通宝。开元通宝是唐朝时的铸币,流通量很大,价格也相对便宜。这几枚是李老头在农村里算命时淘换的,据说之前也是个算命的用的,李老头见东西样式不错,也没啥忌讳,直接就当做自己的家伙事儿。只见李老头把铜钱放进龟壳里,取了刚刚从墙角上刮下来的一点脚印泥,抹在龟壳凸起上,闭上眼睛,开始摇了起来。摇的样式也没什么郑重地仪式,不清楚他底细的还以为他在摇色子。少顷,李老头停下动作,将龟壳里的铜钱慢慢倒了出来。六阴二阳。李老头看着桌上的卦象,眉头微皱。 易曰: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此卦显示那贼是有备而来,似乎是要引自己去找他,估计这也是为什么会偷自己平时喜欢的东西了。看来他那边早有埋伏,现在自己去就可能遭遇更大的损失。想了想,他将铜钱装进龟壳,再次闭目占卜。这次是占卜贼的去处,随着铜钱再一次倒出,一个新的卦象显示出来 易曰:小畜(九)(乾下巽上)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李老头打开手机地图,寻找镇上西面可能藏人的地方。小镇经济不怎么好,不过最近几年在镇子西边开发了一个工业园区,倒是有了些起色,周围的住户有好些都在那上班,牛胖子就在那当库管。看来贼藏匿的地点就在这个工业区里了。思量许久,他收起龟壳和铜钱,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这里是新港PCS,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您好,警官,我报案,我家里进贼了。” “好的,请您详细说一下您的信息,以及大概的财务损失,尽量保护好犯罪现场,我们这边马上派出警员前去勘察,请您保持电话畅通。” “好的,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李老头走下楼,老太太睡得正香,他轻手轻脚地烧上一壶水,摆好茶杯,便到门口等着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辆警车闪着灯开到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干警。卧蝉眉,丹凤眼,只是可惜是个塌鼻子,山根断绝。主有此相者性子中正,忠肝义胆,可惜前路难明,子嗣难绵。 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李老头思索了一会没想起来,便甩掉想法,走上前,递出一颗中华烟。干警摆摆手谢绝,出示了一下证件,干警收的快,李老头只看见姓骆。骆警官问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入室偷窃案,是你报的警吗?” 李老头点头,稍微讲述了一下经过。这时牛胖子和牛嫂听到院子外有响动,都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牛胖子见李老头正和警察交谈着,知道出了不小的事情了,连忙赶上前来询问情况。正好这时骆警官见到牛胖子,便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邻居吧?” 李老头点头,回头把家里被偷了东西的事告诉牛胖子,并提醒他回去看是不是也被偷了东西。牛胖子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正想回去好好检查一番,却被骆警官叫住了,仔细询问了李老头在他家吃饭的事情经过,直到记录完毕才将他放走。 牛胖子脱身便奔家里去,翻开二楼阳台的一块天花板,见里面自己的私房钱没丢,长舒一口气,小心地盖上板子,仔细拂去旁边的痕迹,正准备下去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丢其他东西,转身却看见自己老婆正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自己。牛胖子脸色发苦,自觉地再次打开板子,将里面的钱全都取了出来,交到老婆手上。 牛嫂接过钱数了数,五百三十二块五毛,叹了口气,把钱重新放回牛胖子手上,说道:“你出门没点钱确实不太好,这钱你就自己拿着吧,万一有个什么朋友婚礼啥的,也好随份子。另外你的零用钱每月再提高一点,就再加五百好了。不过烟还是不要抽了,那东西不好。”顿了顿,她转身往楼下走去。牛胖子呆了一下,接着把钱往口袋里一塞,连忙上前扶住。 “不过你藏私房钱这事还是得罚,一会自己拿着板子去跪吧。”牛胖子连连应是,脸上笑开花,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了一块儿,好似即将被罚的不是自己一般。 骆警官比对了牛胖子和李老头的笔录,见两人的笔录没什么出入,提出要进去看下现场。 李老头知道肯定会出现这一情况,从背后拿出一双新的棉拖鞋请他换上,并告诉他老太太在休息,不太好打扰,最好声音小点。骆警官点头表示理解,换上棉鞋,轻手轻脚地在院子里观察起来。李老头帮忙指过假山上的泥土和围墙上的脚印,骆警官记录下来,继续搜看。 来到院子后面,看见那个不常见的四轮木车和正躺在牛棚里闭目养神的大水牛,以及靠在墙上的算卦的白幡。联系李老头的白发长须,骆警官终于想起来为啥自己之前看李老头那么眼熟了。 去年自己大哥让自己跟踪刚上高中、正值青春期的小侄女,就跟到了他的摊位上。开始自己以为是个老骗子,准备在小侄女离开后好好跟他聊聊,结果小侄女自己哭着跑了,他担心小姑娘也就没工夫搭理他了。后来自己通过小侄女才知道他不过二十来岁,长得还算俊俏,自己小侄女想追他被他拒绝了。 骆警官当时一边感叹现在的小姑娘太颜控,一边也对这个奇怪的小伙子有了好奇心。仔细地调查过才知道他原名李天,自幼父母双亡,由奶奶拉扯长大,没读多久书,十五六岁就出来摆摊算卦了。看着装修古朴的二层小楼,小小年纪便挣了这份家业,也真是个奇才。相比之下,自己还住在单位宿舍里,倒是有点自惭形秽了。 丢开杂念,骆警官仔细看过现场,做好记录。这时一旁的李老头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 “警官辛苦了,您先喝杯茶。”李老头递上一杯茶。 骆警官再没推迟,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道:“基本情况我了解了,我现在回去给你立个案,有情况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们加个微信,一会你把丢失的东西的照片有的话发给我看看。” 两人加完微信,李老头把骆警官送到门口,再次感谢。骆警官摆摆手,油门一吼,开着警车消失在夜色中。 第十五章 夜探 夜深了,隔壁院子里的声响也停了下来,楼下的老太太早早地睡着了,这时发出轻微地鼾声。李老头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续着茶水,一边看着挂在天上的弯弯弦月。送走骆警官时他没跟他说自己的卦象。一方面人家可能不信,说了也是白费口舌;另一方面虽然现在世道没那么严了,但是封建迷信这帽子也没摘多久,自己在政府办公的场合说这种无法验证的东西也不合适,万一错了更不好交代。 他斟酌良久,还是准备去看看。活到这个时候,他其实也挺纠结地。自己日子过得也算可以了,只是自从建好了院子,每天这么出着卦摊,吃饭睡觉,伺候老太太。虽然很好,但是好像就感觉不到什么劲儿了。他看电视看到一句话,感觉挺有道理的——人就是贱地,不折腾一下都感觉不到自个儿的存在感——以前建房子是,每年出去算卦也是,现在手痒想出去瞧瞧都是。 既然决定了,他就不再纠结。打开自己的床板,取出几样东西。一件网上淘地迷彩服,适合晚上用,但是比古代的夜行衣实用;一件合金手弩,之前出去给人算卦的时候碰到个铁匠家里没钱当给自个的,走之前还给他配了一盒箭矢。想着自己出门在外也许用得着,也就偷偷带了回来。加上床头柜上的龟壳和铜钱,装备就算齐全了。 拿起一个狼眼手电,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牛棚里大水牛慢条斯理地嚼着反咀的干草,半眯着眼,看见蹑手蹑脚地李老头,哞地叫了半声,算是打了招呼,晃悠着爬起来,准备出栏拉车。 牛棚里收拾地很干净,还点了驱蚊灯。味道也不怎么大,墙角有个茅坑,大水牛很自觉地自己到地方解决个人,哦不,个牛问题。李老头看着站起来的牛,摆了摆手,推着靠在墙角的自行车,自个拉上院门,走了出去。 大水牛看着李老头消失在视野里,晃晃脑袋,重新卧回窝里吃草假寐。 七月的天还是比较热的,不过镇上各家门口都摆了个小凳子,凳子上放个瓷碗,碗里装着清水,有的还用白纱盖着。这是明日乞巧节时用的,镇上的妇人对这个节日很是重视,他还记得前年大水牛喝掉了隔壁大妈给闺女摆的两碗水,差点没被她从镇头赶到镇尾,最后还是老太太给了她一篮子鸡蛋,并上她好久才绣好的锦帕才算了事。街道上半夜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老头子在场子上纳凉。李老头骑着好久没使唤过的自行车穿街而过,几个老头看着他一副奇怪地打扮,也没在意,主要他干的怪事多,大伙都见怪不怪了。 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链子没上油,李老头蹬地一头汗,白色的刘海贴在额头上,长长地胡子扎进脖子里,有些难受。 镇子不大,李老头蹬了大半个小时,远远地看见工业园区一片地灯火通明,他停下车。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刘海。迎着夜风吹了会儿,稍事休息。 歇了约莫五分钟,喘匀了气,李老头从衣服上边口袋里取出龟壳,闭目卜了一卦。主要看看吉凶。 卦象卜出,乾卦。易曰:乾(一)(乾下乾上)乾:元亨,利贞。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看来自己这次出手应该没什么危险。只要自己不作死,估计还有些好处。 心中大定,甚至隐约有些期待。他对自己的卜卦技能的盲目自信,是从十五岁学完周易后卜算无一失败锻炼出来的。开始还有时候出于情绪而往卦象反方向去走,最后出的问题都不小,久而久之,他对自己这项技能也就不再怀疑。 这个地方距离工业园区大概还有一里路的样子,他没有再骑那辆难骑到要死的自行车,徒步往前面走去,他可不想哐当哐当的自行车声招来有预谋的贼。 园区里没有什么机器的轰鸣,但是不时有大货车进出,远远地隐约能看见有两波人交替着在园区里巡逻。听在这当库管的牛胖子说,里面最近刚刚建好,现在只是在往里面运原料,大部分都是木材、钢铁什么的。不过有个地方看得很严,进出要刷卡,外面还有专人看守,根本不让进。不过里面管事儿的好些都是女的,长得也是漂亮的不行,那身段、脸蛋比起电视上的女星也是差不离。 李老头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二百多米远远地绕着走了一圈,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溜达进去的地方。期间他又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那个贼还在里面。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过几天再过来看看,先仔细打探一下消息。今天还是有些莽撞了,也不知道平时都比较稳的他今天怎么这么容易热血上头,难道自己青春期延后那么久么? 园区外的田地里青蛙可劲儿地鸣叫着,好似在开蛙届的联欢晚会。李老头走到原来放自行车的地方,扶了扶膝盖,脚底下有点刺痛,看来长了个水泡。大半年安居在家的他身体确实虚弱了不少。看来还是太过安逸了啊,李老头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就以这个地方为目标。 哐当哐当地自行车声中,李老头回到家,只是这时天已经擦亮了。大水牛见他偷摸着从后门溜进去,似幽怨似幸灾乐祸地哞了一声,站在牛棚里安逸地嚼着新放地青稞。一嘴地唾沫汁水滴答着流了一地。 听到这声音李老头就知道不好,果然屋里传来响动。老太太早早地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张罗着早饭,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见李老头轻手轻脚地鬼祟样,扬了扬手上沾着姜丝地菜刀,说道:“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 “诶。”李老头不再小心翼翼地样子,三两步跑上楼,洗澡换上原来地白色长袍。没有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的衣服,处理好了脚上的水泡,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让他直想拉上一曲。可是想到自己的二胡早被偷走了,舒适惬意的心情立时少了大半。 站在原地收拾好心情,他下楼去和老太太一起吃早饭。早饭还像往常一样,一人一碗荷包蛋配阳春面,桌上一叠切好的姜丝和肴肉,还有一盒牛奶。蒸腾地雾气里,两人默不作声地各自吃着面,嚼着肉,气氛有些凝重。 李老头受不了这样闷死人的气氛,三两口吃完面,喝下一大口牛奶辅助吞咽,坦白道:“昨天家里丢了东西,晚上出门去看了看贼窝。”说完惴惴地等着老太太发话。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面,慢条斯理地吃着肉和荷包蛋。金黄的蛋黄流了她一嘴角,李老头忙不迭地递上手帕。老太太接过手帕擦擦嘴,终于静默地吃完早饭,准备收拾碗筷。看着在一旁陪着小心的李老头,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你要知道,老婆子我还在家等你吃饭呢,以后出门担心着点儿。” 李老头鼻子一酸,抢过老太太手上的碗筷,自去洗了。老太太看着他白袍白发的背影,笑了笑,走到客厅,开始看起来黄梅戏。 咿咿呀呀声中,太阳挂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新的美好的一天。 第十六章 庙会 很多时候,生活就像一个自己无法决定开头的故事,而且一旦开始,不管你讲得好坏,这个故事会一直讲下去。也许有的时候慷慨激昂,有的时候平淡无味,但是只要你不想自己把这个故事掐断,哪怕上一节愁云惨淡,当太阳再一次升起,你也要继续下一节的故事,不论你是带着笑脸,还是带着丧气。 李老头一夜没睡,不过年纪还轻,吃过早饭喝了杯浓茶,便赶着牛车去摆卦摊。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车上观察周围早就熟悉的镇民,他今天窝在木头车里打盹。今天是七夕,镇子里的女子都去了镇子东头的织女庙,穿着新买的衣服,带着准备好的各种祭礼,有的把小孩子也捎上,还有的干脆直接全家出动。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去苏州桥下面,而是随着人流往庙会赶去。大水牛晃晃悠悠地走着,不时被几个小孩拿着稻草在前面勾引,却就是不肯开它的金口。早就被李老头养刁的胃口不再像以往耕田的日子一般生冷不忌,如今没有新鲜的靑稞草都懒得张嘴。 镇子上为了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也是准备了许久,靠近织女庙的街道上早早地挂起了红灯、扎好了彩带,节日的气氛比之过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头攒动的庙前广场上锣鼓喧天,在几个生产队比赛中胜出的舞狮队和秧歌队在广场中间肆意地跳着、唱着,赢来一阵阵地掌声和叫好。织女庙前也搭起了鹊桥,只要花个9块钱就能和自己的伴侣在鹊桥相会,上演千年前的那场至死不渝的爱情。但是排队走的人还是很多,排队走鹊桥的人排起的队都能够再搭个鹊桥了。 牛胖子今天特意请了个假,带自己的媳妇儿来看庙会,顺便给还没出生的娃求个签,一是求个平安符,二来庙里的织女娘娘在生孩子方面还是很灵的。老婆想要个男孩,自己想要个女孩儿。在他想最好是个龙凤胎,不过实在不行,还是听老婆的。他家里老爹老妈在98年那场洪水里死了,自己从小就在老婆家里生活,长大了便直接入赘当了上门女婿,自小被欺负惯了。 一路上不论大龄妇女还是黄发垂髫的小姑娘,都把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牛胖子眼睛都看不过来,只是腰间的嫩肉就遭了殃了。左三圈右三圈,揉了两下再三圈,即使牛胖子皮糙肉厚,估计晚上得涂点风油精才能消肿。 日上三竿,太阳散发着无尽的热情,不过逛庙会的人们热情不减,在树荫底下和搭好的棚子里继续,好在树下面和棚子里也都安排了好些项目。有投针试巧的、有比赛绣花的、几个棚子里还架起了锅,比赛炒菜做饭。大部分的人都猫在阴凉下面吃着冰棍,看着、参与着比赛。只有几对年轻情侣不辞疲倦地在广场边上搭起的鹊桥上来回地走着。有的是新鲜,有的则只是在和对方较劲儿。 李老头来得晚,只能找了个偏僻点的角落,拆了自己的木车,撑起一张牛皮子,搭了个门面。大水牛则是捆在阴凉的树底下,看着对面的黄牛雕像,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水。 今天太阳很大,但是人流量太多了,即使李老头这样蹲在庙会角落上的生意也是好得很。绝大部分来他这都是求的姻缘签,凭着自个锻炼多年的嘴皮子,加上天赋异斌的看相能力。先是三两句唬住他们,然后就是销售自己早就做好的姻缘结了,两根红线绑在手上,到账27块(13、14),甚至几个标价1314的定情玉佩也有豪客买下。前几天做好的几百根卖了个七七八八。倒是织女庙的姻缘符销量不怎么地,搞得庙祝急得直挠头。 眼见得中午饭时间到了,早饭没吃多少,昨天夜里也没休息好地李老头见人流没多少了,便准备收拾一下,先回家吃饭,顺便补个货。 刚收拾好桌上散乱地木签和被挑乱地绳结,自己便被一片阴影挡住了。抬头只见一个两米多的汉子铁塔一般站在摊位前挡住了酷热的阳光,即使壮得跟牛似得牛胖子在他面前也像是刚发育的小青年一般。虽然自己现在又困又累又饿,但是找上门的生意也没有推出去的道理。他一边放下自己手上的签筒,一边招呼道:“大哥您是求姻缘还是求平安?” “我们啥也不求,是来卖东西的。”一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惊得李老头一地鸡皮疙瘩。实在难以相信这么柔弱的女声能从大汉嘴里说出来。只是看着大汉手上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二胡,脸上的惊讶也就变成了愤怒与惊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年代还有偷东西的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把赃物卖给原主的。 “那大哥你要卖个什么价格?”李老头迅速平复情绪,冷静地道,背后的手已经摸到了屁股后面的手机。 “不想老太太出事就不要耍什么花花肠子了。”依然是柔弱的女声,只是语气里带的寒意立时将六伏天的酷热驱散,在李老头身体和心灵上附上一抹冰霜。 老实地举起双手,李老头观察着四周的游客和面前的铁塔汉子,希冀着有人能观察到这边的异常,帮自己报警。只是似乎他们都没有发现。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是牛胖子和她媳妇儿。正四处张望着,还嘀咕道:“李老头不是出摊了么,我还想着能搭他的车回去呢。”两人从摊前走过,却对就在眼前的李老头视而不见。这样的诡异彻底击垮了李老头的希冀。 他老实地问道:“说出你们的要求。” “我想让你帮我算一卦。”依然是清冷的女声。 “我这只是骗人的买卖,恐怕也帮不了姑娘你啊。再说就是真要算卦也需当面测算,您这般借尸还魂恕小子才疏学浅,帮不上你。”李老头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能张口胡来。 倒是对面的铁塔汉子眼神一变。继续说道:“不是算我自己,而是帮我找个人。”说完取出一张红纸,“这是他的生辰八字。” 李老头取过红纸,上面黑色笔墨写着一个九五年12月12日12点生的男性的生辰八字。 李老头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自己的八字么,虽然惊疑,只是他干着行当多年,脸上没有丝毫表现。说道:“还有何要求吗?虽然时日比较苛刻,但是中国一天就几百个婴儿出生,达到你这要求的也不少啊。” “这人要就在本地出生的。”依然是没有丝毫情绪的女声从大汉口中传出。 “你们能提供给我什么?”李老头讨价还价道。 “老太太的命和你的命还不够吗?”女声语气里带着揶揄。 “老太太本来就对我不好,也没几年好活了;至于我自己,无牵无挂地,你们杀了我啥也拿不到,也就没有把我自己的东西压在桌上的权利了吧。”李老头丝毫不惧,满口胡言。 “那好,事成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女声一声嗤笑,铁塔汉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李老头,好似在看一个新奇的玩具。 “今日卦缘已尽,要结果明天来吧。”李老头见事有转寰,打蛇随棍。 “不急,不过你需要七月十五晚上七点带他到镇西的工业园区门口。”明明汉子就在眼前,这次的女声却好似从天边传来一般,微不可闻。李老头眼前一花,炽热的阳光再次照耀到身上,只是摊位前的铁塔大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自己的二胡。街上不再喧闹地人声传入耳中,恍如隔世。 “你怎么在这啊?刚刚过来都没看见你。”熟悉的牛胖子的大嗓门传来。 “你怎么才来啊!”李老头幽怨地看着牛胖子,好似受气的小媳妇儿。 牛胖子被他的眼光看得头皮发麻,推上自己的媳妇儿道:“我老婆说她逛累了,想着搭你的车一起回去。” “那你们等我收拾一下。”李老头收拾心情,把东西归置好。不多时,他解开休息多时的大水牛,套上车,晃晃悠悠地和牛家二人往家里去。 第十七章 吃饭 大水牛似乎也被这炽热的太阳烤焦了屁股,吭哧吭哧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车拉得飞快,吓得牛胖子坐在木车的地板上,让老婆安坐在自己大腿上,死死抱住。生怕一个磕碰自己的龙凤胎的梦就没了。一到院子后门口,大水牛一个急刹车,就自己脱去了拉车的枷锁,踢开被带上的院门,走到水井边的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清凉甘甜地井水,随后好似突然暴毙的死牛一般瘫在自己的棚子里,惬意地伸了伸牛腿,享受着穿门而过的凉风,舒服地眯上了大大地牛眼。 牛胖子被突然停下的车差点冲成个滚地胖葫芦,还好想着坐在上面的老婆,死死地把着把手。好不容易就爬起来就看见了这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喃喃道:“李老头,你给这牛吃什么了,怕是要成精了吧!” 李老头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帮忙把有些显怀的牛嫂子扶下车,瞥了瞥在牛棚里躺尸的大水牛,道:“没啥,把它当人看,自然就心智高了些。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家老太太应该做好了饭,要不一起吃吧。” 李老头没说完,后门就开了,老太太依然还是那般整齐,看着跟在李老头边上的牛家夫妻,笑着打个招呼,手上端着一盆水,一条白色毛巾浸在水中。李老头赶忙接过,递给一旁的牛胖子:“你先给嫂子擦擦吧,一会进来吃饭。” 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在李老头的搀扶下走进客厅。她似乎早就知道有客人,桌子上装着满满一盆饭,另外电饭煲还保温着一锅。掀开防尘罩子,浓郁的菜香飘出,红烧带鱼、红烧肉、番茄蛋汤、爆炒田螺、葱油芋艿、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炒青菜。八个菜彼此颜色搭配,香味更是汇成一股洪流,刺激着每一个嗅觉细胞。牛胖子和老婆洗好了手脸,走了进来。闻着熟悉的香味,毫不掩饰地吞了口口水,说道:“李奶奶的手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棒,我的馋虫都快被勾出来了。” 牛嫂白了他一眼,自小她俩就经常到李老头家蹭饭。主要是李奶奶是厨子出身,李老头还不叫老头的时候双亲尽失,她便是靠着自己的好手艺拉扯大了李老头。和李老头自小玩得来的牛家夫妻自然经常到他家吃饭。 老太太听到牛胖子夸自己,笑意从眯到快看不见眼睛的眼角溢出来。一边拉着牛嫂坐下,一边笑道:“你这嘴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咱们暖暖算是有福了!”牛嫂羞涩一笑,道:“哪有,您是不知道他平时有多嘴笨了,也就是到您这嘴巴才利索点,一会我都不好意思了,估计您家的饭都会被他吃光了呢!” 牛胖子尴尬地笑笑,心里嘀咕着:哪有你这么损自家老公的。 李老头一句话拉过他:“牛胖子,咱这不就是你自己家,吃饭自己盛去。” 牛胖子向李老头投去感激的眼神,先给李奶奶盛了一碗,不过被推给了牛嫂子,他又给每人盛好饭。四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好似就是一家人。 老太太看着举案齐眉的牛家夫妻,又看看白发长袍,独自一人坐着的李老头。眼睛里含着复杂的神色。既有慈爱,又有担忧。 牛嫂子似乎察觉出来什么,趁机道:“奶奶,小天还没有对象么?”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不知道他,除了你,见个姑娘都紧张,我是不指望他给我们老李家延续香火了,只望我死后他能自己个照顾好自己个儿!” 李老头正吃着狮子头,听到着差点没一口吞下去被噎死。只是老太太说的是实情,没法反驳,只好埋头吃饭。 原本在桌子上风卷残云的牛胖子见她俩的火力集中到李老头身上,幸灾乐祸地偷笑一声,不想桌子下两只脚踢了过来,他只好委屈地把脸埋进碗里。 老太太看着闹作一团的三人,眼中一团柔和,好似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三人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都还是没到桌子高的小孩子。转眼间老李头白了头发,牛家俩人也快做父母了。只能慨叹时光如流水,不舍昼夜。 吃饱喝足,李老头帮着送牛嫂子回家。他扶着牛嫂子,牛胖子拎着买来的大包小包和李奶奶送的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几乎被埋在了大包小包里,好似一个挂满礼物的圣诞树。 牛嫂子看着旁边一头银丝、但是风姿卓约的李老头,叹道:“你真不考虑找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你别管我了,到时候你肚里的孩子出来有的你俩忙的。”说完看看身后被包埋掉的牛胖子,道:“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给你孩子当个干爹就行了。” “那干爹有什么礼物给你干儿子吗?”牛嫂子娇笑道。 “你这当妈了就是不一样了啊”李老头说完,还是从手上取出一条手串,递给了她:“这是我上次去西藏的时候跟一个和尚打赌赢来的,本来想等孩子出生了再给你,你既然发话了,就先把这个见面礼交了吧。不过你不能带,对你身子不好。”说完取下手串,放进一个檀木质地的盒子里。放在被袋子包围的牛胖子头顶上。 两人看着头顶着盒子,手上挂着各种袋子的牛胖子,都笑成了一团。引得后面的牛胖子也发出鹅叫般的笑声。颤抖的肥肉引得袋子波澜起伏,好似行驶在茫茫大海中的舰队。 回到家,老太太已经洗好了碗碟,坐在电视面前绣着刺绣。电视上依然是咿咿呀呀的黄梅戏。桌子上放着手帕,老太太不时拿起来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李老头摇摇头,上了二楼。看来看剧流泪是不分年龄的。 上得二楼,把失而复得的二胡挂在墙上,抚摸着熟悉的弦和弓。思索着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外人无法察觉到的隐秘之法、借尸还魂的传音之法、甚至扭曲时空的强大秘术,背后的人到底有着什么背景?又为何费心费力的寻找自己?自己又如何从这个网中挣脱出来?一个个疑问如同一桶桶冰水将李老头从头浇到底。可笑自己之前还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占卜能力追到小偷,甚至还准备单独生擒。 窗外太阳正赤,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蒸腾的空气让不远的景色都模糊起来。只是屋内的李老头却似正处数九寒冬,冻得人瑟瑟发抖。 第十八章 与会 第十八章与会 之后的七天里,李老头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和老太太一起吃早饭,然后去苏州桥下摆摊。 依然还是有小女生来卜卦,他依然拒绝,只是和她们聊天,聊学校里的生活。他上完初中就没有再上学了,听着她们讲述着那些对他来说,几乎已经遗忘了的校园生活,好似重启尘封于脑海深处的模糊记忆。他也给她们讲自己在旅途中看到的一些事情。在青藏公路上朝圣的藏民、在南海边与风浪搏击的老渔民、在沙漠抽着老烟枪和风沙做斗争的植树工人。安逸地似乎把悬在自己头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丢到了爪哇国。他甚至考虑是不是不在这里摆摊了,在学校门口开一个情感聊天室,估计生意也不差。 只有每天赶着牛车回家,坐在二楼阳台上拉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二胡、看着牛嫂子欺负牛胖子的时候,那个冰冷的女声才会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出现在耳边,赶走七月天里太阳落山之后依然火热的气浪,在心头留下一抹寒霜。 转眼到了七月十五,传说中鬼门大开、阴鬼还阳的日子。老太太早早地起来蒸好了糕点,和李老头收拾好早就买好地冥纸香烛,以及纸质的衣服、家电,驾着牛车往郊外的墓地晃去。 大水牛今天似乎精神也不怎么好,走两步停一步地。昨天夜里开始就有人在十字路口点香烛纸钱,燃放鞭炮。整得它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此刻正犯困得紧。 车上的两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老太太靠着坐垫闭目养神,李老头看着街面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发呆。七夕节过后,这个小镇就渐渐地空了,游玩的游客浏览完这边的园林山水,各自踏上回家的旅途。镇子上的年轻人也大部分都去了更大的城市。街面上只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端着个火盆在各个十字路口上烧着纸钱。她们干枯的脸上皱纹密布,在橘红色的焰火中显得影影绰绰,好似被滞留在人间的鬼。 尽管大水牛今天状态不好,依然半个多小时后到了镇边山上的墓地旁。扶着老太太下来,李老头熟练地把车上的祭品纸钱堆在一个大大的坟堆边。这是他父母的合墓,当年两人被大水冲走,后来连尸体都没找到,只是在墓里放了些平时用的衣服,做了这么一个衣冠冢。 点燃了纸钱纸衣,燃上线香,递给边上的老太太。老太太依然是闭上眼睛念叨着来看你们了,保佑小天之类的话。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眼泪,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燃烧的烟熏的。李老头接过递来的线香,拜了三拜,磕了个头,啥也没说。当时他很小,父母的容貌在他的脑海里几乎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家里也没有什么照片,只是听老太太说过,老爸很帅,老妈很美。 又祭奠过自己没看过的祖父,听老太太在墓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通话,便拉回了正偷吃旁边地里西瓜的大水牛,驾着牛车继续晃回去。他记得旁边是隔壁邻居王老头的瓜田,想着瓜田里破碎的八九个西瓜,盘算着给多少钱合适。手上的鞭梢随着思考不时在牛头上空虚响。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大水牛老实卖力地拉着车,生怕头上的鞭子真的打在背上。 到家已经是正午了,隔壁院子这几天空空的,安静的有些不太习惯。听牛胖子说是牛嫂子他们家的姑姑去世了,这两天要在那边帮忙。两人吃过早上热着的饭,老太太依旧坐在沙发上看怎么也看不厌的黄梅戏。李老头在楼上整理着这几天的账目。 对于晚上要来的事情,他什么也没考虑。主要和对方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无论如何做都毫无意义,李老头对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一点想法也没有。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既然想什么只能徒然令人发笑,那么自己就不当这个小丑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傍晚的时候,他和老太太早早地吃过晚饭,给大水牛喂足了草料,带着之前夜行的弩箭、龟壳、铜钱,晃悠着往镇西去。 六点多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努力地释放着剩余的光和热,与逐渐蔓延的黑暗对抗着。 街面上的线香味儿和化纸钱的糊味儿就没停过,迷得大水牛有些睁不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到达镇西的工业园区的时候,太阳吐尽了今天的最后一口气,将世界交给逐渐浓郁的黑暗。工业园区里面并没有因为是中元节而停歇,依旧通明的灯火好似无边黑暗中的圣光,却只能驱散周围不远的黑暗。 李老头吆喝一声,叫停了大水牛,停在了工业园区门口。大水牛大口地呼着气,好似累坏了一般,把枷锁挣开,躺在地上装死。李老头收拾妥当走下车,不客气地踢了它一脚,以赞美它越发精湛的演技。 园区门口的保安早早地发现了李老头和他的牛车,奇怪他怎么到这来溜达了。正准备上前询问,却是眼前一晃,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挡住了去路,然后就不省人事地躺在了地上。 大汉打量了孤身一人前来、一身白袍的李老头,饶有兴致地道:“原来我找的的人真的是你,看来你上次又有所进步啊,即使隔着那么近我也不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依旧是之前的女声,只是这次的语气中含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人我没找到,按你的条件我这几天每天三卦,依然找不到你要的那个人。”李老头坦白道。 “难道你不是九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十二时生的?那你一个人过来干嘛?”女声里疑惑满满。 “我奶奶告诉我,我是九五年十二月十五日中午一点半生人。”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红纸包,包里是一撮胎毛,上面还有一点结块的发黑血迹。 大汉劈手夺过,放在鼻口闻了闻,脸色转黑。上面的气息确实与李老头一样。怒道:“既然如此,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蒲扇般地大手如同盖下的五指山,向着李老头满是银丝的头颅轰去,空气中甚至响起了呜呜地气爆声,掌风吹得李老头的白发飞扬,猎猎作响。 望着响着轰鸣声压来的大手,感受到自己被浓郁阴气包裹着,即将死亡的李老头一脸平静地闭上了眼睛。他留下了书信,只是说自己决定再次出门旅行,有了之前那么多年的重复,老太太和牛胖子夫妻俩也只当是他心血来潮而已,然后再在半年之后从青海某个地方发一个证明自己死亡的邮件回来,书信上如同以往一样,提前将保险箱的密码和银行的账户的钱、自己每年都缴纳的人生意外保险和寿险统统都交代好了。这些钱的一半足够老太太无忧地过好接下来不多的日子。剩下的一半他给了牛胖子一家,这些年不是兄弟姐妹,胜似兄弟姐妹,也算是给他们的一点报偿吧。 传说人在死前一刹那生平种种会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李老头似乎从早已尘封的儿时记忆中看见了自己父母的容颜,他们笑着逗弄婴儿时的自己,他们被呼啸而来的洪水卷走,消失在旋涡中。他看见了老太太满是烟火味儿地冲进屋子,抱着挂在屋顶竿子上的自己望着一去不复返地江水无声痛哭。这一刹那是那么地漫长,他看见了小时调皮的自己,和牛胖子夫妻调皮地偷王老头家的西瓜,回家被打得呼天抢地;看见了在学校朗朗读书地自己,被老师夸赞天资聪颖;看见了那个玩闹中被自己失手推下楼梯的朋友,以及被吓到面无血色的自己;看见老太太拿着不多的钱和祖传的首饰低声下气地为自己道歉,只求对方父母撤诉,让自己免于牢狱之灾,而自己只是在后面看着,头发渐渐变得苍白。之前早已被自己忘却的记忆如洪水般从大脑深处涌现出来,反而最近几年的记忆却显得有些模糊,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和幽远的声音。 回忆被一声佛号打断了,没有丝毫感觉到疼痛的李老头睁开眼,却见蒲扇般的大手就停在天灵盖前,一道柔和的佛光挡住了大手。 佛号来自背后一个面容清秀,双耳如坠的和尚。和尚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双手合十,光滑的脑袋后面有一道佛光凝成的圆环,仔细看去,却似由无数的圆环环环相扣盘成的光盘。 李老头稍稍一看,便感觉头脑发晕,一片空白。 和尚背后一个巨大的圆球立在虚空中,圆球上一道道或青色或红色的丝线描绘成诡异的符文,不断在圆球之上扭曲着,翻滚着。一道道虚影从圆球上脱离,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和尚伸手从穿着的金丝描边藏红色袈裟中取出一颗黑白二色的圆球,递给正目瞪口呆的李老头。完全无视了在一旁青筋暴起、却丝毫不得动弹的铁塔大汉。 “给我的?”李老头从震惊中回魂。 “本来就是你的,贫僧只是代为保管而已。”和尚依然一脸淡淡的笑意。 眼看着李老头的手即将触碰到黑白圆球,一旁怒吼着的大汉身上浮现出道道苍白的火焰,转眼间大汉便化为了灰烬,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由火焰凝聚成的人影。 人影很是娇小,她屈起火焰凝聚的手指打了个响指,四周的东西突然静默下来,即使旁边依然喧嚣的工业园区也是在刹那间不再有任何动静。隔着李老头和黑白圆球之间的只有短短的几厘米,但是就这么几厘米却是咫尺天涯一般,将两者隔绝。和尚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只有身后的佛轮依然绽放着清辉。 火焰人影娇笑一声,苍白火焰手指伸向黑白圆球,即使是模糊的火焰也不能掩盖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嘲笑。 “啵”地一声响,就像刺破了一层薄膜,眼前的李老头、黑白圆球、小和尚,甚至和尚背后的巨大圆球也如同破碎的镜像一般在空中碎裂成点点银辉,好似月光凝成的光粒。 苍白火焰凝聚的人影好似被冻结了一般,停在原地。良久,一声刺破耳膜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在工业园区一动不动的所有人突然眼前一黑,倒地声响成一片。 第十九章 黄泉 李老头从不省人事的昏迷中醒来,入眼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黄沙构成无边无际的大漠。大漠之中,不说人烟,便是沙鼠蛇虫也不见一只,只有遍地的不知名的绿色杂草,以及遥远天边一道连接天地般的巨大龙卷。翻翻身上,除了出门时带来的弩箭和占卜用的铜钱,便只有落在自己身边的黑白二色的圆球了。李老头依稀记得之前那和尚说这是他为自己保管的东西,只是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玩意儿了。仔细检查一番,他便发现了这球都诡异。无论你如何变化方向,都是一个黑白二色绘成的太极图案印入眼中。在三维世界里怎么可能存在这样一个球呢? 李老头试图用各种方法解开这个球的蕴藏的玄机,参考了以前看过的所有的小说,他先是试着吞下,看是否像仙侠世界一般是颗丹药,结果差点没被噎死;接着用弩箭忍痛刺出鲜血滴在上面,试图来个滴血认主,不过除了受伤的手指啥也没有得到;至于撬开,咬开,更是没有任何变化。 忙活了一阵,他终于停下了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开始寻找走出沙漠的方法。只是举目四望,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一片平地。只有遥远处不断移动中的巨大龙卷还稍微算得上参照物。只是它位置摇摆不定,有时靠西边,有时靠东边。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不可能找到过去的方向。 他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占卜了。把铜钱放进龟壳,心神专注于逃脱之法。摇晃了几下龟壳,他小心地把铜钱倒出来。阳二六阴,坎下艮上,是为蒙。 易曰: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六四:困蒙,吝。六五:童蒙,吉。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 按照卦象所示,自己应该原地坚守,等待救援。只是还有一层深意,即使得救,自己还只是初步脱困。如果要摆脱当前的困局,还得靠自我的强大。想到这里,他便看了看手中的黑白小球。 突然周围平静的沙漠上起了风,而且风势逐渐变强。一开始只能吹动李老头自己胡子的微风没过多久便吹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漫天的黄沙飞起,迷得他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李老头只好用弩箭的箭矢给自己挖了个坑躺了进去,脱去身上的长袍,只余衬衫;把弩箭首尾相连,成为一根棍子,插在坑洞中,把长裤脱下,绑在棍子上。用长袍包住头脸,又把双手挡在身前,蜷缩在坑洞里,。 黄沙在大风中狂舞,无数的黄沙落进坑洞里,转眼间便填平了坑洞。远远望去,好似沙漠中新立不久的孤坟。绑着裤子的棍子歪斜地插在地上,裤腿被风拉得笔直,如同插在坟头的白幡。孤坟里的李老头只能隔着长袍、利用裤子于黄沙中产生的间隙呼吸着,感觉到窒息一步步从胸肺间开始蔓延,头脑开始因缺氧而恍惚。正当他慨叹刚出鬼门关、又进酆都城时,突然呼吸通畅,眼前也不再是黑暗,而是一株只有两片叶子的杂草。这时的沙漠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他大口地呼吸着,感受着生机逐渐回到自己地身体,也感受着微风吹过后屁股上裸露肌肤处地清凉。除了露着屁屁的李老头,原本的坟堆前站在原来的那位和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光着屁股的自己。甚至还取出一面镜子,抛至半空,镜子中显现出李老头的狼狈模样。李老头尴尬地捡起被吹没多远地裤子穿上,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位认识不到半小时的光头和尚。 和尚似乎修有佛门他心通,见李老头收拾好了,便收了镜子,露出一个慈悲地微笑,单手立掌,行礼赞道:“阿弥陀佛,李道兄即使沦落凡尘依然慧心不泯,之前的布置更是妙到毫巅,否则只怕我们这次损失的可就不只是一颗轮回石了。如今我们通过鬼门结界逃离了她的追杀,到了这八百里黄泉漠海。”只是看着一脸惘然的李老头,便不再多言,指了指李老头手上黑白圆球,说道:“给我看看行吗?” 李老头被他说得云山雾罩地,下意识地将圆球给了他。只见圆球缓缓悬浮在和尚手心,原本消失不见的佛轮更是浮现在他脑后,寂静的黄泉漠海上吹起了阵阵阴风,无尽地阴气显化,如丝如缕,被吸纳进黑白圆球,并在圆球外部形成一个类似之前出现在工业园区的球形,球形渐渐地将和尚包裹,掩盖了他的身形。只有脑后地佛轮随着圆球的膨胀而上浮,释放出平和温润地清辉。李老头也被膨胀的圆球推出很远,他只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一颗星球一般,星球之上一轮巨月映照,如影随形。李老头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到了外太空,正观赏着虚空中的地球和月亮。 少顷,圆球逐渐缩小,星球与巨月一同消失,和尚重新出现在李老头身边,只是摊开地手上不见了黑白圆球,只剩一颗闪烁着清辉地晶粒。晶粒只有米粒大小,灰黑色,好似农村谷仓角落发霉地稻谷。和尚食指一弹,晶粒落如李老头手中,说道:“道兄本应这次轮回之后再有精进,只是如今她插手其中,以致道兄尘缘未了,我虽不修因果,只是在这轮回路口蹲了这么多年,也是知道些细枝末节,便将我的一些感悟融入了其中,希望能够帮到道兄一二,只盼道兄苏醒之后莫要忘记我们当年的约定。”随着他说完,晶粒没入李老头掌心消失不见。李老头看见的最后一幕,便是和尚转身往天边的巨大龙卷走去,没有了佛轮、一步一个脚印烙印在漠海之上的和尚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朝圣者。只是随着他的脚步,两边的杂草突然枯萎,原地长出一朵朵火红色的鲜艳花朵,转眼间沙海被火红色的花朵遮盖,如同在沙漠之上升起无尽地火海。。艳丽的花朵在这死寂的沙海上怒放着,展现着无尽地生机,似乎要将死寂从这片土地上驱散。 和尚步步生花,身影逐渐变小,慢慢与天边的巨大龙卷重叠,最后消失不见。 漠海之上只有一个倒伏在地的白发青年,周围的火红花瓣自茎部脱落,一片片飞扬而起,好似火红地蝴蝶,在天空中汇聚成一条火红色巨蟒。巨蟒轻吐花瓣凝成地蛇信,张开巨口,从空中直噬而下,将李老头地躯体淹没在花瓣之中。巨蟒吞噬了李老头地身体,头部回转,衔住尚在半空地尾部,结成一个圆环。圆环立在无尽地花海之中,依然有着花瓣自花海脱落,汇入圆环,无数地花瓣在圆环中飞舞着、旋转着,激荡起漠海上浓郁地死亡之气。花瓣之中蕴含地勃勃生机与茫茫漠海之上蒸腾地死亡之气在圆环内部地空间融合着、绞杀着,形成一黑一红两个相对运动地点。整个圆环构成一个花瓣为边地黑红二色地太极图。太极图缓缓运行,吞噬着汇集而来地生机与死气。不时还能看到它运行时还在如同心脏一般起伏跳动着,仿佛孕育着生命地子宫。 第二十章 复苏 上 八百里黄泉漠海之上,原本平平无奇的杂草纷纷变成艳丽的火红色花朵,这便是彼岸花。传说中的彼岸花千年不开为草,花开千年不谢。虽本是一体,但见叶不开花,花开不见叶,花叶永不见。只是此时枯萎的叶还未散尽,花瓣刚刚开放便纷纷脱离花茎,汇入黄泉上空的巨大八卦阵图之中,搅碎成点点花泥。而黄泉中无处不在的死亡阴森之气也逐渐显化,变成点点苍白阴寒的鬼火。鬼火与花泥混合,在阵法之下逐渐融合变化,在八卦阵图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丹鼎。丹鼎无盖,有四耳三足,鼎壁上刻画着各种奇珍异兽以及怪异符箓。四耳呈四象变化而成,或为龙吻,或为虎口,或为雀喙,或为龟嘴。三足如鸟爪,明黄火焰缭绕其上,鸟爪下的黄沙虽隔着虚空,亦是瞬间融化成琉璃液体,形成一个熔融琉璃流淌其中的湖泊。待丹鼎炼成,巨大的黑红八卦阵图覆盖其上,变成一个鼎盖,与丹鼎严丝合缝,俨然一体。 丹鼎之中,原本被彼岸花瓣所化巨蟒吞噬的李老头凌空端坐,五道不同颜色的火焰自鼎底生成,分五个方位炙烤着李老头的躯体,原本的白袍、白发、黑须早已被焚烧殆尽,在五色火焰的炼化之下,原本与那黑白晶粒融合而变得透明的躯体也开始融化消散为虚无,只残留那晶粒本身。晶粒虽然颜色晦暗如同发霉的稻米,但缭绕其上的却是淡淡清冷如月的清辉,在五色火焰的炙烤下丝毫无损,甚至原本灰败的晶粒表面的漆黑开始逐渐脱落,露出里面一个米粒大小的小人儿。小人细看之下,便是缩小版的、没有体毛的李老头,此时正以一个极其难以察觉地幅度呼吸着,原本彼岸花瓣氤氲出的浓郁生机以及黄泉内的死亡之气凝成的洪流随着呼吸在小人体内流转进出。而随着生死之气在小人周身形成平衡,无数的透明细丝在空中形成,化作长河一般自虚空湍流而出,穿透丹鼎,却不作丝毫停顿,依旧奔流如常,向着远方天际的龙卷而去。途中无数细丝自长河分化,卷向彼岸花瓣脱落后留下的根须,自黄沙之中拉扯起一颗颗风化严重的头骨,然后回流至长河之中。远远只见天空上架起一座白骨骷髅结成的大河,直奔向黄泉尽头。 当骷髅大河奔涌至尽头巨大龙卷处时,却是直冲向龙卷落于黄泉的根部。顿时只见无数骷髅头在龙卷之中被磨成细细的白色骨粉,而骨粉伴随着龙卷飞扬在天地之间,肆意地飘洒在这黄泉的尽头。骷髅长河好似无穷无尽,于是淅淅沥沥飘洒而下的骨粉雨也是没有停歇,慢慢地在黄泉尽头垒起一座骨粉堆积的大山,大山围绕着连接天地的龙卷堆积而起,逐渐增高,好似一杆空心的长枪,怒指苍穹。 而随着骷髅长河的不断涌入,龙卷终于渐渐减弱变慢,直至完全停止。只是天上和地下都留下一个黑漆漆、深部见底的大洞。地上的大洞被大山上倾泄下的骨粉填充着,却完全看不到有丝毫填满的迹象,而天上的大洞中传出一阵阵沉闷地雷声,不时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每次闪电闪过,黄泉漠海便感觉颤抖一般巨震,随着震动更是无数凄厉的鬼嚎从地底传出。原本郁积在黄泉漠海之上的浓郁死气与阴森寒气随着鬼嚎声逐渐凝结成淡淡的云雾,云雾逐渐变得稠密、漆黑,好似夏日暴风雨来临前如墨一般的天色。随着黑云愈发稠密,虚空的破洞中传来一声娇叱,原本只是在天空破洞中闪烁的雷电正在这时狠狠劈下,化作一条雷龙。雷龙银爪银须,五只银色的利爪刺入浓密的黑云,无数的火花在龙身上闪烁着。再次破出黑云时,五只利爪已有两只被生生磨断,原本闪亮的龙鳞也变得晦暗许多。只是破云而出的龙身依然直射向在虚空中缓缓转动的漆黑丹鼎。只是这时八卦阵图构成的鼎盖飞起,雷龙势如破竹般,直直奔入丹鼎之内。待整条雷龙进入鼎内,八卦阵图才回到原地,封闭丹鼎。 雷龙入了丹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丹鼎更是纹丝不动,。丹鼎内部五色元气于雷龙一进入时便化作五色云团,将雷龙完全包裹。只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条雷龙便消失在五色云彩里。如同米粒般细小的小人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如之前一般躺在丹鼎中间慢慢地呼吸着,一道微笑浮现在小脸上,好似一个正在享受甜美梦境的婴儿。 似乎发现没有丝毫异样,虚空破洞处雷声大作,比之之前更加冰冷的怒叱传出,一杆漆黑如墨的断枪自破洞中投射出来,枪尖便有两尺一寸之长,只是整个枪尖晦暗无比,仿佛能够吸收周围所有的光亮。枪杆只有小半截,截面光滑如镜,与木质的枪杆有些不协调。半截枪杆上只有一个大篆写就的戮字,刻痕里泛着血液凝固后的暗红色。 断枪在寒气与死气组成的黑云中没有丝毫停留,甚至飞射而出时也没有任何声响,如同幽灵般在虚空中穿梭。 恍惚间,黑色断枪无声斜刺向丹鼎。丹鼎一个转动,八卦图鼎盖迎向破空而至的断枪。 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是此时悬在丹鼎上方的骷髅大河在一个看不见的波纹中尽数变成粉末,粉末显现出一个急速扩散的冲击波,以及断枪在虚空中穿梭的笔直轨迹。 断枪漆黑的枪尖刺在鼎盖中间,鼎盖上现出一道圆弧般的裂纹,原本不断涌进的生死之气在裂纹出现后便停止了灌入,以裂纹为界限将整个鼎各自包裹,原本缓缓旋转的漆黑鼎身上出现与鼎盖一样的裂纹,裂纹两边一黑一红,浓郁的生机与死气分两边各自渗入鼎身上的奇兽图案和符箓之中。丹鼎被冲击的巨力斜击而出,远远地射向天边地面上的坑洞,原本被骨粉无论如何也无法填满的坑洞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回响,丹鼎撞断了地底的大山引发了巨大的崩塌。 虚空破洞处仿佛是在应和,黑气愈发激烈地翻滚着,酝酿着更加激烈的攻击。 只是此时地底的深坑不知何时被漆黑的黑水填满,并不断地向外涌出,浸湿了深坑外白色骨粉堆积成的大山,顺着山的缝隙向外涓涓流出。随着地上的深坑被涌出的泉水所填满漫出,虚空的破洞也逐渐缩小,并在消失之前传出一声混合着不甘和满足的轻笑。 第二十一章 复苏 中 原本立于天地间的龙卷消失,如今的沙海之上多出了一片绵延的白色山脉,山脉中清流自山中深处流淌而出,形成一条不大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只是水中空无一物。淡淡的雾气在河面上蒸腾而起,偶尔自山间滚落的白色石块落入水中,激起几朵浪花。石块却不沉底,而是浮在水面上,顺着溪流碰撞着流向干涸的沙漠。漫漫黄沙此时正随着龙卷消失之后在沙漠上产生的激烈飓风扶摇而上,密布于整个空间。原本根植于黄沙上的彼岸花,根茎被裹挟着在天空间飞舞着长长的根须。自白色山峦间流出的清澈河水流到沙漠之上时,原本在黄沙上被飓风蹂躏得奄奄一息、随时会被吹至天空的彼岸花便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庞大的根系贪婪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尽力地在黄沙之下延伸着,结成一个庞大的网。而黄沙之上一片片绿叶自枯黄的根茎上吐出嫩芽,转眼间便迎风而长,无数的黄绿色绿叶随着河水的流淌,在河岸两边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片散发着勃勃生机的绿洲。绿洲中原本死寂的黄沙被充满生机的彼岸花覆盖在翠绿的枝叶下,只能在枝叶的缝隙间露出星星点点,如同绿色地毯上点缀的黄色星星。 绿色的地毯顺着河流回溯而上,直到达到白色山脉的山脚。却是有一道无形的界限,横在绿洲与山脉之间,泾渭分明。空中浓郁、冰冷的死亡气息被绿地泛出的生机挤压着涌向白色山脉,凝结成雨雪,洒落在苍白的山石上。雨水汇入小河之中,形成巨大的洪流,奔流而出。原本窄小的河流有着洪流的支持,尽情地冲刷着两岸,汹涌的河面上不时能看见漂浮着的山石和翠绿的彼岸花叶。 河流流过八百里黄泉漠海,冲入一个巨大的盆地之中,盆地内怪石嶙峋,无数的死白色枯骨散落于乱石之间。 盆地边上一个略显残破的客栈模样的建筑伫立着。客栈是中国明清时期的木石建筑,周围还有一大片废墟散乱地分布在客栈周围。看废墟的分布范围,可以想象原本这里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堡。 残破的客栈前有一根巨石立着,看形状好像哪种兽类的腿骨。巨石下边缺了一块,完整的部分用大篆书写着两个还能略微分辨的字:枉死。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在客栈前架起了一个大锅在煮汤。锅下作燃料的是几根腐朽的木料混合着三两根死白色的人腿骨。锅里盛着大半锅黑乎乎的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老婆婆不时地用一个腿骨模样的棍子在里面搅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甜香。残破的客栈正堂上没有桌椅板凳,只有一个蒲团,蒲团上盘腿坐着一个穿着月白色僧袍的和尚,正是之前搭救李老头的那位。和尚端坐于蒲团上,手上敲着木鱼,嘴中念念有词。木鱼声混着念经声回荡于这残破的客栈中,一个个面露狰狞之色的虚影在声音中逐渐神色和缓,最终脸上浮现出笑意,自大堂飘荡而出,一一接过客栈前白发老婆婆手上的碗,碗里盛着小半碗锅里散着甜香的汤。一饮而尽之后跳入客栈前的一口井中,消失不见。 老婆婆送完了所有的虚影,看着半里地外倾泄而下、流入盆地的洪流。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深深的皱纹被微笑扯开,变得稍微和缓。 “这是不是成功了?”带着七分激动、三分忐忑的询问自老婆婆嘴中发出,干裂的嘴唇上甚至被扯出几丝血迹。 原本影影绰绰的屋里如今已是一扫而空。和尚放下木鱼,停下念经,站了起来。刚刚走出院门的他听见老妪的询问,微微颔首道:“李道兄本意是借着地府抵挡复苏之时的天劫之力,同时用劫雷激活已经凝固干涸的死气,并通过苏醒之后的他设置阵法,转死为生,形成生死循环,最终将地狱重新启动。只是被她暗中作梗,通过还未完全关闭的鬼门关发动偷袭,可以算是功败垂成了。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李道兄的丹炉被她击落至黄泉之下固化的死灵气海中,借着阴阳转化和彼岸花的转死为生的特殊效用,再次激活了地狱之中的生死轮转。只是如今李道兄身在丹炉之内,生死不明,甚至不知道是否已经复苏。少了他的助力,恐怕即使如今这地狱轮回重启,现实世界的情况也等不到我们想要的那一天了。”和尚原本带着七分欣喜的语气越到最后,便越是低沉,最后甚至带着几分忧虑与惶恐。 “你们不是有过约定,到时候你继承他遗留的传承么?这样的话你们几个的实力总体上不是还是差不多的么?”老婆婆原本激动的神情早已消失。此时带着几分希冀地望着和尚道。 “人力有时穷,我们也是如此。即使我最后继承他的遗留,最后还能剩几分谁也说不清楚,甚至我都不知道继承时会不会再来一道天劫。如果那样,只怕我也得步他的后尘。”和尚微微叹息,“末法之世,天亦不由己,何况是我们呢!只盼他能算尽天机,为我等寻找一条生路吧。” 老婆婆见他这般说,原有的几分希冀也从脸上消失,只余绝望之色,喃喃自语道:“但是就算他能够复苏,如今地狱之门已被摧毁,你们又如何从这死域之中返回呢?没有你们的帮助,就剩下那几个不知道能不能复苏的家伙,恐怕基本没有希望吧。”说完带着几分落寞:“如果不是你当年看到黄泉中的我,恐怕也……” “几千年都过去了,我早已放下了,你还没放下么?我只是不忍看这地狱之中的亿万孤魂困于死障之中不得解脱,才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况且就是是世尊,也不了解镜子的那一面是什么,只是看到这方世界行将毁灭才不得不选择携众遁去而已。”说完和尚牵着老婆婆的手,走向大河之畔。 滔滔大河汹涌奔流向盆地,在嶙峋的崖壁上形成一道巨大的瀑布,轰鸣声中,茫茫的雾气自崖底升腾而起。崖壁前的老婆婆感受着和尚圆润如一的手指上传来的温暖,不由紧了紧干枯的手指。脸上沾着的百年未见的水汽和手上的温暖让原本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的她不再忧郁、彷徨。 也许末世下一刻就会到来,也许她马上会再次死亡,重温那无尽的冰冷与恐惧。但只要他在,死亡也会变得温暖吧。 “我刚刚看见水里好像有鱼,今晚吃鱼好吗?” “好。” 第二十二章 复苏 下 白色山脉深处的地坑里,漆黑的丹鼎被断枪钉在坑洞底部,死气凝结的黑色巨石在丹鼎周围碎了一地。自丹鼎底部三足上升腾起的明黄火焰将四周的死气巨石慢慢融化、汽化。升腾的死气却被束缚在丹鼎周围,沿着断枪钉出的圆弧形裂缝渗入鼎盖上的八卦阵图内。随着阵图的缓慢运转,冰寒阴森的死气被消磨干净,自丹鼎的四耳之中飘出一缕生气。周围的浓郁死气立刻将这缕生气吞没,只是在生气被湮灭的同时,周围的死气褪去阴森与冰寒,变成一股温润的清流,自坑洞底部涓涓流出。 残破的断枪将丹鼎击落到这坑洞时,枪头被八卦阵图吸入阵法,在一次次运转中被磨成齑粉,枪头尾部的红缨更是在五色火焰的灼烧之下,只是变成一滴散发着怨念、愤怒气息的鲜血,顺着被击裂出的圆弧痕迹流淌,将整个裂痕填满。阵图除了中间的裂痕,没有其他的变化,只是因为裂痕的存在,原本浑然天成的运转有了一丝不和谐,好像卡进一根铁丝的车轮。只是无论阵图如何像车轮一般快速运转,都难以将这点血丝磨灭。原本漆黑的残破枪身则在死气的冲刷下点点碎裂,汇入被生机同化的清流之中。只是枪身上的那个戮字却愈发令人恐惧,稍稍一瞥,便感觉汗毛倒竖,散发着无限杀意。戮字自枪身脱离,立在由鲜血染红的裂缝之上,两者互相凭依,抗衡着阵法的侵蚀。 漆黑的丹鼎内部。原本于虚空中悬浮着的小人儿双目紧闭,一道道浓郁的死气经鼎的四耳之中涌入,经由五色火焰煅烧后除去内含的阴森与绝望,进入小人儿体内。原本已经变得雪白如玉的小人儿经过断枪的冲击后又逐渐变得漆黑。随着死气的不断涌入,自小人儿脚底黑色如同外壳一般呈碎片一般点点脱落。 不知过了多久,小人逐步恢复雪白的皮肤,但是胸口有着一个鲜血烙印的字,正是断枪上的戮字。不时有点点血丝从烙印的创口上渗出,被五色火焰烘烤之下,结成一道血痂。小人双眉紧蹙,似乎在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在小人的识海深处,李老头正观察着漂浮于识海之上的一个个记忆光点。每当一段记忆被他读取承受,光点便融入灵魂虚影,使得虚影凝实一分。只是这些记忆许多都不是他原本就有的。有的记忆里他出生便是白发,历经磨难后写就经书道典,于声名正盛时却骑牛出关,为正在苦难中的外域之人传播思想;有的记忆他天资纵横,不及弱冠便得到名家真传,医卜星象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后来这个他认识了一个希望结束纷争,建立和平盛世的中年人,便辅佐他于混乱中立足,在强者林立的局面中夺得属于自己的领地。只是这时的中年人已然年迈,心中也没有了当时坚持的梦,成了年轻时的他们唾弃的独裁者。历经变故的他虽有天纵之才,亦难挽狂澜于即倒。只能饮恨于一个叫五丈原的地方;有一个他自小在道观长大,却结识了他只观面相便知早晚是人中之龙的青年,他利用术算之法为他卜尽今生,最终成就扶龙之功,只是泄露天机过甚,早早地死于天劫之下。 一个个记忆光点被李老头观看之后化为点点星光汇入他的灵体。但是所有的记忆似乎都不连贯,每一段记忆中间有着一段被血色掩盖,令人无法看得真切。 李老头感受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一段段人生,无数的情感与知识化作冰山一般撞向他的脑海,深入灵魂的剧痛使得原本逐渐凝实的躯体蜷缩成一团。而随着记忆光点一颗颗融入李老头的灵体,浸染于光点内的血色逐渐汇聚,凝实成一柄完整的血色长枪,一如当时自天空而来的断枪,在他的识海被巨量知识和情绪冲击时狠狠地扎向他! 仿佛神魔用鲜血炼制而成的长枪滴着鲜血刺入李老头的脑海,原本快涨破识海的巨量知识这时不知为何却不再暴动,而是迅速凝聚成一个个和李老头一般模样的虚影。有的骑着青牛,有的手持道剑,有的手握一卷经书。每个虚影各展手段攻向侵入的血色长枪。霎时只见识海之上的血色长枪被各种灵力转化而成的物件包裹。有的是一道剑气,有的是一个铁画银钩的篆字,有的是一颗血红色的丹丸。 侵入识海的血色长枪没有丝毫的转向,在枪身上的血液沸腾燃烧,蒸腾而出的血色火焰被四面八方的攻击所包围,却如同一团棉花,虚不受力,只是将攻击尽数焚成灰烬,同时余势不衰地扎向虚影背后李老头的灵体。 识海之上波涛汹涌,无数的透明丝线从识海中生成,结成一张张透明大网,把血色长枪死死束缚。同时丝线将所有的虚影联通。原本散乱的攻击仿佛有了主帅,有条不紊地结成一个个阵法,将即将摆脱丝线束缚的血色长枪困在原地。 而所有的虚影被丝线联通后开始各自同化,最后全部融合成一个与李老头有着8分相似的白发老者。老者对着李老头微微一笑,向着血色长枪抛出一个金色的圆环。气机牵引中,困在丝线束缚中的血色长枪感受到抛来的金色圆环,原本一往无前的去势顿止,枪身拼命挣扎,试图摆脱丝线的束缚。只是即使它拼尽全力将困住它的丝线割断,却被丝线外的阵法压制在原地。只听“叮”的一声,金色的圆环套在了血色长枪的枪头上。 原本气焰嚣张的长枪霎时静止不动,血色火焰也从枪身消失。随着金环的不断缩小,血色长枪被逐渐挤压,最终变成一根血红色的针,被白发老者随手一摄,抓入手中。 李老头看着身前不远的白发老者,又看向身后那个属于自己的记忆光点。光点中李老太太正独自一人吃饭,桌边放着他写的信。隔壁牛家夫妇牵着不知什么时候把车拉回家的大水牛,对着空无一人的木车破口大骂。 要放弃吗?放弃这三个组成自己世界的人,放弃现在的自己?寂静的识海之内,李老头的灵体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尽量照顾他们吧。”随着话音落下,李老头的灵体崩解成点点星光汇入手握金色圆环的白发老者。随着灵体的崩解,他身后的记忆光点也一下碎裂成星光,消失在这识海之中。 李老头的灵体消失后,盘坐在丹鼎虚空中的黑色小人睁开了双眼。身上的黑色在这一刻瞬间褪去。在体外形成一件背面一道黑红色八卦阵图,正面无数星辰点缀的黑色道袍。原本被血色裂痕阻隔、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的鼎盖上血色瞬间消失,融入出现在小人手上的血色小针上。修复完好的鼎盖飞起,鼎内的小人电射而出,仿佛吹气球般恢复成如同李老头的身形,只是模样只有九分相似的白发老者。白发老者一甩道袍,丹鼎缩小,被收入老者袖中。 老者右手一挥,一道道血色篆字汇成的符文落在坑底的黑色巨石上,形成一个阴阳转化的阵法。无数的死亡之气涌入阵法内,被转化成清流自坑底流出。暴涨的洪峰一时无法宣泄,自坑底爆射出一道直冲天际的巨大水瀑。落下的水流将白色的山脉砸出斑驳的坑洞,又自坑洞里爆射出一股股水流。所有的水流汇入原本冲击出的河道,将原本在河岸两边长势良好的彼岸花淹没于水底。大河所过之处,黄泉沙漠被冲刷出一条宽大百里的河道。巨大的波涛涌向泻入盆地的壶口。 原本正安静吃饭的和尚和老婆婆听到巨大的响动,脸上残余的忧思也烟消云散。感受着铺面而来的水汽,不再那般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喃喃道:“终于等到了,五百年了,我们还是等到了!” 丰神如玉的和尚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旁边出现的白发老者,双手合十道:“南无我佛,恭喜太上,成功复苏!” 第二十三章 问答 汹涌的大河横穿沙漠而过,在盆地上挂起巨大的瀑布,原本干涸的盆地上已经积聚起一个湖泊。太上站在瀑布前,回头看看恭敬立在身后的和尚和目瞪口呆的孟婆,摆手笑道:“你还是这般客气,我这次能够回来,你可是帮了大忙啊,想要我如何谢你?” 和尚只是行礼道:“贫僧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而且我等守望相助本是应有之理,您不用……” 本欲继续谦虚的和尚被太上摆手打断道:“你我经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知道,我最不愿欠的就是因果和人情了。你如果还没想好那就以后再说。” 说完指向白发苍苍的孟婆道:“这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也成老太婆了,时光真是不饶人啊!”随手袖袍一挥,无数水汽自大河之中卷起,涌入孟婆的枯槁的身躯。顿时只见花白的头发重新变为青丝,脸上的皱纹也完全消失不见,完全恢复到年轻时候的模样。原本如同朽木的老妇变成了亭亭而立的女孩。 感受着自身再次充沛的生机,孟婆喜不自胜,盈盈拜倒道;“谢过太上,难得您还记得我这个……小丫头。”说完自己也噗嗤轻笑起来。自己已经度过千年时光,可以说是个老妖婆了,只是在眼前这位面前,自然还是个小孩子。 太上莞尔,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你自己花些时光也能到这一步,这次他帮我太多,我也没想好怎么谢他,这算是我付的一点利息吧。只是青春易复时光难返,因果更难断。你之前的事情我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还是只能由你自己解决了,不过如果到时候机缘到了,我也还在,可以帮你出手一次。” 孟婆听到这里,原本因勾起的回忆而笑容消失的脸上神色稍霁。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 和尚见气氛尴尬,连忙调转了话题,道:“虽然如今地狱已经恢复了生死轮回,原本凝固的死气也被您的阵法慢慢转化,只是这么多年未能消化的业力和各种情绪积累的实在太多,恐怕一时难以转化完全啊。不知太上有何良策?” 太上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看向在眼前奔腾东流的大河,道:“我准备再次地闭关一年,消除多余的戾气和业力。顺便修复地府的六道轮回。” “修复六道?那可是大罗金仙才有的能力,而且如今现实世界灵气杂乱,没法给予您帮助。信仰之力更是日渐稀少,恐怕即使以您的能力也无法做到啊!”和尚听到太上的话,吓了一跳。似乎想到一个可能“您也达到了那个境界?”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但是如今已经相比从前已是大有长进,否则我也无法于最后关头勘破生死局限,帮助转化死灵石中的死气。而且如今地府通道已经被摧毁,想要出去,只能等待一年之后鬼门关再次打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把这边的任务做好,到时候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度过这次大劫,你也能减少很多工作量。” “即使以您如今的实力也无法打通结界吗?”和尚看着太上的背影,有些疑惑道。 “如果我能够打破空间之间的桎梏,那么就摆脱此界束缚,跟你师父一般离开了。”太上看着和尚脸上的疑惑轻笑道。 “师父当时也是看事不可为,如果他不走就只能被桎梏于这世间,所以才带着众师兄弟离开的。”和尚虽然千年未见师门,但是提及自己师父,依然争辩道。 “所以他的佛国只能渡自己啊,恐怕你说的师兄弟也只是他摆脱此界挤压、顺利去往他界的资粮而已。你当年为何不肯一起走呢?恐怕也猜到些什么了吧?否则以你即将成佛的境界,就算你发下宏愿,他也不肯将你这般打发到这无边地狱之中吧!”太上看着面红耳赤的和尚笑道。 和尚不再争辩,只是看向早早识趣地离开二人观赏瀑布胜景的孟婆。说道:“当时师父讲法,为证轮回之理,生生将一家几口拆散开来,父子相残,妻离子散。只为证他的善恶之法是对的,便做下如此令人难以接受之事。我实在无法理解,便向他求解,结果却被他痛斥。恰好当时看见她在苦海之中厉声痛哭的样子,心中微动,便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资质愚钝,无法理解师父只渡自己,不渡众生的佛法深意。现如今倒是有些想法了。” “哦?说来听听。”太上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袖袍一挥,在瀑布前摆上一张桌子,放上一套茶具。取水煮起茶来。沏好两杯茶,递给和尚一杯,准备好好听听和尚说的想法。 “天地之间本就自发地趋于混沌,师父佛法精深,当时应该已经感受到末法之世不远,到时即便以他的能力,也无法庇佑太多人,只能选择将众师兄弟带走,留下芸芸众生在此承受末世之苦。”和尚说完,接过茶杯,喝上一口,茶水清冽,沁人人心脾。早已忘掉上一次喝这种茶是什么时候了。放下茶杯,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太上境界高妙,应当比我师父更早知道会有此乱世,为何不早早离去呢?” “我活得久,见过的人更多,实在是喜欢这方世界,这方土地。而且我是一个恋旧的人,当年基于承诺,到你们那个地方帮忙,都忘不掉家乡的臊子面和肉夹馍。让我换一个世界待着,我会更不习惯吧。而且我修炼的道路,和这方世界牵扯过多,不如你师父那般无我无他。他能斩断过往,舍弃尘缘,去往那未知之处,我却不行。世人都说我清净无为,说起来我认为你师父比我更适合这个词呢。”太上看着奔流而下的大河,慢慢地小口喝着茶说道。 “贫僧未到您和师父那般境界,无法知晓。只是如今您在这末世之中复苏,准备如何应劫呢?”和尚放下茶杯,眼睛盯着太上,神色紧张,动作不免显得有些无礼。 “能做一分便做一分罢了。既然是众生之劫,自然还需靠众生一同努力来化解了。”太上无视和尚直视的双目,依旧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看着景。 “那您可知晓,虽然这地狱之中冤魂虽众,贫僧这几百年努力下也算是渡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当年那个人斩断天路,人间和地狱的连通便只有每年的中元时节。人间死亡之人运气好的也要在人间待上小半年,即使到了地府,原有的怨气和业力也大部分留在了人间。地狱如今虽无恶鬼,但是人间无处不存在恶鬼,恐怕现如今的人间早已不是您预想中的人间了。”和尚见太上的态度漫不经心,不由语气愈发急促。 “有些事情,哪怕再过千年万年,该不变的,它还是不会变的。比如你说的恶鬼,比如像你一般的痴人。‘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没有恶也就没有善,甚至本身就无恶也无善,只不过是每一人面临自身环境的选择罢了。有了选择,就有了因果。这才有了轮回。我们所能做的,只不过在人们心中竖起一面镜子,一面可以让他们看清自己的镜子,至于他们选择看或不看,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尽管太上慢条斯理,依然饮完一杯,他给自己续上。继续说道:“虽然现如今末世之时,人心更加难测,但至少我相信当年我给这九州之人种下的那面镜子还在,只要它还存在着,那么就有共同渡过这难关的可能。” “贫僧境界不深,也探得末世之劫恐怕也就在半年之内,那时的我们还在这地狱之中,又如何能够帮着渡过这场浩劫呢?” “无为不是不为,而是不妄为。一开始的末世本就不强,只要他们自己自救,以现如今神乎其神的机巧之术。威力也称得上移山填海、毁天灭地了。即使是我受上那么一下,恐怕也要狼狈不堪。何况墨仁小家伙还在上面,我已布下暗棋,算得他必将苏醒,再加上那个基本不可能沉沦的人。要是这样还是无法度过开始的半年,多上我这个老头子也没多大区别。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够了。剩下的,就当是检验他们、锻炼他们的挫折吧!”说完这话,太上便不再多言,只是闭目养神。 和尚看着河边的孟婆,又看看旁边的太上,叹一口气,返回院子。木鱼声和念经声再次响起,一队队平复后的虚影喝下孟婆汤,放下一切,带着解脱后的微笑,走向那口原本枯竭,如今响动着点点水声的水井。 悠扬婉转的歌声在大河之畔响起: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第二十四章 来信 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十五,一个大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洒落一片银辉。李老头的院子里,大水牛瞪着牛眼看着天上的大圆盘,好似正和某个巨兽的独眼对视。原本放着青稞草料的槽里丢了几个做歪了样子的月饼,它看也没看一眼,只是瞪着月亮叹着气。以往这时候它都和李老头出去浪了,偶尔还能和在乡间吃草的某些同类深入交流交流感情。只是今年从中元节开始它就没见过李老头,甚至已经一个月没有出门了,老太太只是把它关在棚子里,每天喂着饲料,好像一个被囚禁的犯人。 今天的镇子格外地热闹,好些在外的年轻人也选择回家吃一顿团圆饭。时不时能够听到棚子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响亮的鞭炮声。院子的桂花树开得很好,浓郁的桂花香将整个院子包围,不断提醒着屋里的人节日的到来。只是原本应该也很热闹的院子如今却寂静得很。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大厅里,桌子上摆着两个做好的菜,李奶奶和牛家夫妻呆坐在凳子上,地上是一封被拆开的信,信是不久前一个快递员送过来的。 现在写信的人实在很少了,大部分都喜欢电话联系。不过不知道为啥,李老头从来就没买过手机和电话,虽然家里放着一个,但是也基本不怎么用。以往他出去的时候都会在今天用外面的电话打一个回来报个平安。只是今天左等右等老太太却没有等到,只好和牛家媳妇开始做团圆饭。牛嫂子知道老太太挂念着李老头,一边择菜一边宽慰老太太,也许是到的地方没有电话,会晚个一两天的。与老太太一起抱怨李老头食古不化的坏习惯。 信是牛胖子收的,当时他正在院子里收拾桂花,准备做点桂花糕。看到信封上面熟悉的铁画银钩般的字,他心道李老头总算是给家里捎点消息回来了,连忙给正在做饭的两人报喜。屋里两个女人正一边说笑着李老头的糗事一边做饭。牛嫂子跟老太太说隔壁王老头的孙女今天也回来了,要不要找王老头说说过年的时候让她和小天相个亲,正说着听到来信了都放下手头的东西过来看。 牛胖子见两人紧张的样子,吃味道:“我也没见你们这么紧张过我啊!” “去你的,你就没离开这儿三里地过,有啥好担心的。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牛嫂子虽然人长得好看,但是脾气也是相当的火爆。撸起袖子就准备上手,李老太太急着听消息赶紧拉着她。 待三人收拾好,牛胖子拆开信读了起来。信不长,很快就读完了。只是原本喜出望外的三人却好似掉入冰冷的雪地之中,原本的热闹气氛瞬间荡然无存。老太太颤了颤身体,好不容易才没有倒下,虽然苍老却没有多少皱纹的脸上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牛嫂子顾不上给自己抹泪,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帮她平复心神,只是自己也是止不住眼泪,两人抱在一起痛苦着。牛胖子读完,鼻子也是一酸,只是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看着两个潸然泪下的女人。他强撑着道:“小天只是给我们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还当真了,真是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诙谐一些,只是带着鼻音的浑厚嗓音怎么也掩盖自己的悲伤。 信封里的信很短,就几十个字。 “近日心神难安,连卜数卦,均显大凶之兆。不得已独自连夜而出。如若收信,我当已死。家中余财,尽在二楼保险箱。密码是:***。望牛哥照顾好我奶奶,李天稽首。” 牛胖子看着悲痛欲绝的二人,忍住已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咚咚咚上到二楼,将保险箱整个扛了下来。按照信上的密码,将之打开。里面放着几叠现金和一个盒子,一份意外保险和人寿保险,以及一张银行卡和一份遗嘱。 老太太知道李老头建完房子之后便给自己设立了遗嘱,当时还心道自己土埋半截的人了都没考虑这些事情,他年纪轻轻的就想这么远心思也太重了。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她又不好劝他。 李老头平时虽然行为上有些放浪形骸,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很沉稳、平静,甚至有些冰冷无情。周围的人和他相处时总感觉他难以接近。加上他几年之间靠着卜卦算命把家业从一穷二白弄到这么大,周围的邻居眼红的也是不少。当初建完房子没多久便有人传谣说他命太硬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李老头当时听到这个谣言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老太太更是怒不可遏,与几个大妈很是吵了几架。因为这件事还和一个自己相熟的姐妹反目成仇——当时就是这个姐妹偷偷说的这个闲话。 于是老太太对于他突然立遗嘱也不好多说,怕一不小心伤着他。只是想着这孩子心思太重恐怕不太好。 如今看着将所有东西早就安排好的遗嘱,心里头原本的悲伤一时之间有一半转变为了叹息。老话说:多智易夭,情深不寿。这孩子那么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恐怕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遗嘱上李老头将银行卡里的钱给了牛胖子一家,嘱托他们帮忙照顾老太太。盒子里放着一块玉玦,大约婴儿巴掌大小,通体乳白色,放在掌中能够感觉到一点温热,上面雕刻着一个镂空的龙形图案。这是李老头另外给牛胖子还没出生的儿子准备的。他之前出门游玩,在古玩店里淘出的好货,还专门到西藏寺庙里开过光。 握着这枚玉玦,牛胖子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院子外又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院里关着的大水牛被吵得烦躁,大声地哞了一声。正偷偷抹眼泪的牛胖子听到这声鸣叫,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只是看着两个泣不成声地女人,没有多说。他把东西收拾好,连着遗嘱和信,一起重新放进保险箱。说道:“我相信小天一定还活着,咱们不用在这哭,大过节的哭多不吉利。媳妇儿,下去做饭,我饿了。李奶奶您休息一会,饭做好了我来叫您。” 说完也不待牛嫂子反应,拽着她便下了楼。 牛嫂子揉了揉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前面拉着自己的肥胖身躯,感受到自掌心传来的坚定,牛嫂子感觉自己的窝囊老公好像哪里变了。 第二十五章 线索 第二十五章线索 老太太伤心太过,毫无食欲,便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牛胖子将院子里的一些活计干完,陪着媳妇儿吃完她炒的不可名状的食物,又悄悄检查了一下屋里睡去的老太太。这才带着牛嫂子回到了自己的家。 镇子上的鞭炮声还是没个停歇,不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阵,好似人们都想把团圆的欢喜用鞭炮来表达似的。牛胖子伺候完老婆洗脚睡觉,自己独自爬上了屋顶。不喜欢运动的他身材臃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拖上来。拿出自己偷藏的烟,放在鼻端使劲嗅了嗅,没有点。他自从上次被抓偷偷抽烟已经好一阵没有吸了,瘾头上来的时候就咬牙忍着,实在忍不住才拿出来闻一下解解馋。 好一会,他才恋恋不舍地把烟放进烟盒里。看了看头上已经停在正中的大月亮,开始思索李老头失踪这件事。 李老头自小和他一起长大,他自然了解他是个看着性子跳脱,其实心里总是藏着事儿的人。自从李老头辍学以后,心思更加深沉。每次牛胖子放学回家和他交流都感觉自己被他看得光光地。在李老头学完卜卦看相那一套以后,他平时做的某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情,过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明白其中藏的道道。得亏牛胖子是个心宽体胖、心思透明的人,否则根本和他待不到一块儿。既然了解他,牛胖子自然开始回想李老头今年出现的奇怪举动。 可惜他脑袋看起来大,只是装不了多少事情,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自己在苏州桥下看见的——和李老头打情骂俏的卖香烛的李家丫头、经常去他那算命的几个初中女生。还有的就是自己不小心撞见的队长勾搭美女主管被两下KO的糗事,结果自然是被穿小鞋到大门口看了两个礼拜的大门。 对了!大门!自己就是在大门口看见李老头的牛车的。当时那头大水牛自己正拱着枷锁给它自己戴上,拉起车往家的方向晃悠。自己还纳闷怎么没看到李老在车上。主要是这俩牲口平时诡异的事情做得太多了,自己都免疫了——牛胖子心里如是说。 想起了这点,他自然想到七夕节过后李老头还问过他工厂的事情。难道李老头是在工厂里消失的? 虽然自己从这个工厂开始建设便在里面工作了,但是对于这个工厂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是很了解。里面就建了好些仓库,车间里则是一些机床,可是工厂的员工里没有看见一个车工,大部分的员工只是保养材料,然后做些简单的加工。但是里面的安保人员却显得额外严密。一日四班不说,每个人员要负责的区域也不是很大,而且这些还只是外围巡查。内部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有拿着电击棍、防暴盾牌的专业人士日夜不休的轮番看守。牛胖子实在想不通就那些建材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去看守么? 不过以前问过这种话的人都被辞退了,而牛胖子则是心大的人,对于这种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一概不想。这里的工资比其他的厂里高,活也还算轻松。他才不管背后有什么问题呢,工厂背后的事情,自然交给那些拿着公粮的专业人才去考虑了。 只是如今看来,李老头的消失和工厂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必须要试图探究一下这里面的门道了。想到这里,听着楼下传来的鞭炮也无法掩盖的呼噜声,他又有些犹豫。如果自己在这过程中出了事,留下老太太和还在怀孕的媳妇儿怎么办? 刚看过没多久的遗嘱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叹了一口气,再次拿出烟来。这次点上了,深深吸了一口,不长的烟直接燃了小半截。吞下烟,让辛辣的烟味在肺里面刺激自己的神经。当烟化作一个个烟圈从牛胖子的嘴里吐尽时,他做好了决定。 翌日,老太太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把还在沉睡的牛胖子夫妇叫来,商量准备李老头的后事。老太太依然是平常那般干练的打扮,只是一身素白,头上还别了一朵白色纸花。原本还有些黑色的头发如今已是完全雪白,比起同龄人显得十分年轻的脸上一片憔悴。 牛胖子看着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老太太。心也是狠狠地纠结在一起。老人家一辈子很是坎坷,先是早年送走丈夫,好不容易养大儿子娶了媳妇结果被大水给冲没了,就剩这么一个孙子。本来奋起余力带着孙子长大了,可以好好享受几年不多的好日子了,现如今却还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这般的打击,只是看老太太还能如常起居,便知她的心已经被生活锻炼得何等坚韧了。 牛嫂子这时已经伏在案上哭得泣不成声了,摆在桌子上的鱼片粥一口也没有喝。牛胖子闷头灌下一碗粥,拍了拍媳妇儿,让她收声,一边对机械地给自己喂粥的老太太道:“奶奶,您别想太多了,小天肯定还活着。我昨天也想了一些东西,知道了一些他走之前的线索。您也想想,他离开之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说不定能找到他呢!”说完还用脚踢了踢媳妇儿。 老太太已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如果不给她一些念想与希望,恐怕今年的年关都难过去。 牛嫂子好不容易停下哭声,感受到牛胖子的动作。也是劝道:“奶奶,您别太着急了,我们小天吉人只有天象,也许只是一时的担忧才发的那个信,您也知道他总是心思那么重,这次只是可能出门有点担忧,才提前写了这么个东西。您等着,等他回来我让胖子好好打他一顿给您出气,省得每天没事到处跑。”只是声音里带着颤声,红肿如烂桃般的眼睛里更是满是悲意。 老太太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摘下头上的白花。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站起来道:“你们别担心我,这都是我的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不好就这么办丧事了,省得闹笑话。但是如果真的这孩子走了,我必须亲自送他一程,到时候到了下面,也好见他们一家子。小牛,你去找他所有认识的人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行踪,七天之后还没有的话,就算了吧,不能耽搁孩子回家。”说完用苍老的手拭去又滚滚而出的泪水,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牛胖子看着老太太的背影,重重地嗯了一声。原本还有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不见了。扶着艰难咽下粥的老婆躺下,自己收拾好桌子,便去了工厂请假。 第二十六章 相遇 吃过早饭的牛胖子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往工厂方向去,两边的路上栽种着桂花树和梧桐树。行驶中清风带着花香吹拂在脸上,让原本有些困顿的他稍微精神了一点。 发生那样的事情,即使神经大条如他也难以入眠。一路上他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在想着怎么开始调查李老头的踪迹,座下的电驴不知不觉中慢慢偏到了马路中间。镇上的马路不大,也就一个三车道,偶尔有两个大货车对向行驶还得挪来挪去的。只不过镇子一开始不怎么发达,也没有那么多车辆来往,大家都不怎么在意。甚至偶尔路边还有卖饮料烟酒的商贩占道做些生意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原本满是树叶的路上被清扫得干净,路边摊则一个也没有看见了。正在想事情的牛胖子没注意到这些东西,倒是快骑到马路中间的他被一阵尖锐的喇叭声惊醒了,对面一辆小汽车打着喇叭擦着他呼啸而过。远远地还传来几声咒骂声。牛胖子靠边停下,擦了擦冷汗,这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抚了抚拼命跳动着的小心脏,低声咒骂了几句。只是他刚刚平复心情,后面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再次激得他一个咯噔。回头望去,一条望不到头的卡车长龙正自视线的尽头快速驶来。卡车前面是两个牛胖子熟悉的身影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开道。他知道是打小和自己一块儿上学的一对双胞胎,小名叫张三和张四。两人都做了镇子上的交警。 看着这么大的阵仗,牛胖子有些咋舌,骑上电驴凑上前问话:“老三老四,今天啥名堂啊,这么大排场?” “你不知道吗?这后面的都是你们厂的车啊!”靠前一些的张三见是老同学,靠着牛胖子的电驴和他聊了起来。 “我们厂的,这两年也没这大阵仗啊?”牛胖子有些不信。自己那个厂就每个月拉几车建材囤着,从来没有这架势过。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先骑着,我还得往前巡逻。你们厂可是和我们队长打好了招呼了,要是出事情可饶不了我,一会你自己回去问吧。”张三见后面的车队快赶上来了,离了牛胖子开始加速。 “行,你先走吧,我慢慢来。”牛胖子慢下车,靠边行驶。看着身边带起无数灰尘驶去的卡车队伍,心头的疑惑越发的浓重。 小电驴驮着两百多斤的牛胖子艰难地到达了工业园区的门口,只见一辆奔驰车停在原来主管专用的车位上,车上走下来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位是个年轻女子,穿着西装短裙,化着淡妆,却相比起美艳的主管还要显得身材火爆妖娆、明艳动人,正在原本脾气暴躁、如今显得恭敬无比的主管陪同下往厂里走去。另外一位男子相比之下则显得有些模样普通,装束也是十分的朴素,皮肤还有些黝黑,看着好像一位常年劳作的老农。他跟在女子后面慢慢踱着步,正仔细端详着园区的建筑。只是神色有些阴沉,嘴上还念念有词。 似乎感觉到了牛胖子探寻的目光,年轻黝黑的青年停下动作,望向了他。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带有明显侵略性的目光在牛胖子身上上下扫动着,令牛胖子不由地头皮发麻。 原本在前面走着的队伍也停了下来,走在最前的妖娆女子回过头来询问:“怎么了?”说着还扫了扫正十分郁闷的牛胖子——我唯一的一次迟到还被一看就是工厂大老板的给发现了,宝宝心里苦啊——女子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好问:“他不就是胖了点嘛,一看就是虚胖,也榨不出几两油出来。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你是多久没出来了。” 黝黑男子听完却是一笑。两人肆无忌惮的交流让牛胖子甚是尴尬,很想说出心中的怒吼:胖怎么了,吃你家米了!只是眼前这两位明显是这个工厂的高层,不然也不会劳动主管出来迎接,间接上自己还真是吃人家的米了。一时气堵在胸口,甚是郁闷。 黝黑男子止住笑意:“连你都看不出来问题,看来我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那位应该这次能突破了吧!”说完也不等女子回应,走到牛胖子面前解释道:“兄弟对不起啊,小弟看你英明神武、器宇轩昂,和自己以前一个朋友甚是相像,举止上有些冒犯了,还望见谅。”说完还举起双手行了个半礼,只是行到半路,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悬在半空的双手,只是伸出右手。 牛胖子对青年不论不类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不过看对方伸出的右手自然知道该干什么。他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双手握住这只满是老茧、和老农没什么两样的黝黑大手道:“欢迎领导前来视察,领导辛苦了!”肥胖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和之前的表情宛若两人。 “兄弟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领导,和你一样是个打工的。”牛胖子的手心里有些冒汗,黏糊糊地。不过男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好好地握了一会儿才放下。“不过只是看见你口袋里冒出的佛珠和我以前丢失的一件很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兄弟也喜欢这玩意儿吗?” 牛胖子看着自己口袋里的佛珠,脑海一阵空白。这是李老头之前送的孩子的满月礼,昨晚自己检查,结果今天忘记放回去了。 这个男孩怎么会认识李老头送给自己的东西?家里三个人都只知道李老头每年出门给人算命,具体的就一概不知了,甚至连大概的行程都不怎么清楚。难道这是李老头从这黑炭头家里取来的?联系到李老头在厂子周围消失的,牛胖子心里更是发毛:“这……这就是我一一个朋友送的,不……不可能和你的一样吧!” “你别担心,我只是睹物思人,一时激动而已。对了,你这个朋友是不是会算命?”黝黑男子一边安慰牛胖子一边试探道。 !!!他怎么知道李老头会算命“不……不会,他……他是个赶车的。” “哦……我还以为遇到了故人了呢,本来还想把上次欠的1000万还给他,他上次帮我卜卦可是救了我一命呢。”黝黑男子表现出一副懂了的样子,却紧盯着牛胖子的表情。 只是牛胖子什么表情变化也没有,依然一副见到领导喜不自胜的样子。(李老头那自己研究的玩意儿一次要一千万,不可能、不可能) 黝黑男子见没有什么变化,转而问道:“说起来我丢失那件佛珠也是很久了,兄弟能否把你这个借我把玩一下,也算了了我的一份遗憾?”被烈日炙烤得漆黑油亮的脸上满是期待。 “那有何不可,拿去便是。”牛胖子像是很是高兴,随意地取出手串递给他眼中的黑炭头。 “还真是像啊!”黑炭头接过佛珠,仔细观察一阵道。接着转过身看向后面的明艳动人的女子和美艳的主管。 主管似乎理会了他的意思,越众而出道:“小牛啊,你这段时间兢兢业业,很是不错,我上次还和这位老总夸你能干呢。你也看到了,老总很是喜欢你这串珠子,要不你开个价,人老总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别让人家不高兴嘛!”说完还不着痕迹地摸了摸牛胖子的大手。 “这,这,不好意思,我不能给。这是我兄弟给我儿子的见面礼,今天不小心带了出来,让老板见笑了。今天还有活没干,我先去忙了。”说完不等黑炭头反应,取过他手上的手串便走了。 “牛胖子!”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见主管在后面喊他,只是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牛胖子也当没听见。 “算了,既然人家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只能说是我与那珠子有缘无份。”黑炭头阻止了主管的动作。转身往厂里走去。和他一起来的女子快步跟上,带着几分狐疑问道:“是他?” “不是,只是佛珠上面有点气息而已。如果他那么简单就能找到就不是他了。”黑炭头摇摇头,“不过可以派个小家伙跟着刚才那个胖子,也许真的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女子点点头,只是看着厂区角落仓库里忙活的牛胖子,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她招了招手,跟着身后的队伍里走出一位十八岁上下的俊俏男孩,吩咐了几句便和黑炭头走进了愈发看守严密的内部区域。 第二十七章 一次成功的袭营 牛胖子在脱离后面的领导队伍之后,急跑一阵,到了自己的工位才把胸口的那股憋着的气喘出来。看着手上沾着自己汗水的佛珠,心头溢散出浓浓地苦闷。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这东西带出来,却不曾想被工厂的老板发现了。原本知道大水牛在这里消失的他自然肯定李老头的失踪与工厂有关,不过只是想着和工厂里的某个人不对付导致的,却没想到和上面的领导扯上了关系! 牛胖子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上的物料表。他是这个A1仓库的库管,手下还有几个搬货的工人。本来这个仓库里基本都是闲置,偶尔堆一些发电机啥的杂物。不过今天到的物资一看就是不少,每个和牛胖子差不多的库管们都忙地脚不沾地的在校验着入库物资。各种原本每天闲得只能打牌的叉车工也开着自个原本落灰的家伙在工厂里来回奔走着。 正想着李老头和那个黑炭头到底什么关系的牛胖子被拍了肩膀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牛头,想啥呢,快帮忙点货!老板可是说了,今天起开始加班,进度第一的有七倍工资呢!七倍啊老大,咱哥几个加把劲儿,到时候你还怕没有私房钱抽烟?”身边是一个看起来只有牛胖子一般大小的瘦猴,白皙的脸上泛着激动的红晕。 “哦,知道了。”牛胖子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对他说的话没怎么听。 “大哥你这是咋了,有私房钱都不开心了?”瘦猴见牛胖子没啥反应,有些疑惑。一般的时候牛胖子听说能接私活得私房钱可是积极性超高的。 “我的哥哥啊,你打起精神来,我还想着咱拿个第一去买我的国庆套装呢!您赶紧把这批货验完,我和兄弟几个先去拉下一批,到时候我们带你飞啊!”瘦猴摇了摇牛胖子的伟岸身躯,只是纹丝不动。尴尬之后卸下叉车上的货走了。 牛胖子虽然没有动晃,也从失神之中醒了过来。拉起清单表开始工作。本来今天他是来请假的,以便有足够的时间调查李老头的失踪原因。但是刚才那一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知道这个过来的领导和李老头的失踪有关系,那么自己就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了。在这干活顺便偷偷调查那个黑炭头一伙人肯定比自己出去没头苍蝇一样找更高效。 他收好了佛珠,开始仔细验货。这批来的都是些钢材,规格和质量也都是上等的。带着一个小工把东西一一归入仓库,出来才发现热闹的园区里到处都是叉车,将一件件材料运往不同的仓库里。这里一共有十六个大仓,分布在整个园区,被大仓围在中间的就是那片看守严密的车间区。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能看见那个黑炭头正站在车间的屋顶上,和那个来的明艳女子聊天。 没事上车间房顶干嘛?牛胖子纳闷,只是这时又一轮物料到了。瘦猴正哼着小调开着叉车轰鸣而来。 “大哥加油啊,咱们争第一就靠你了!我的国庆套装啊!”瘦猴见牛胖子正驻足望天,急道。 “行行行,知道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学生一样整天玩游戏!哪天我让我媳妇儿和你妈说一声,帮你找个人相亲。”牛胖子见瘦猴那激动的模样吐槽道。 “咱可是亲兄弟啊,相煎何太急啊哥!你就当帮兄弟一个忙,到时候我拉你进我们战队,你是不知道,咱们战队那副队长可是个萝莉音哦……”瘦猴见牛胖子使出杀手锏,瞬间就萎了,只好开始利诱。 “行了,你赶紧卸货出去吧,奖金不想要了?”牛胖子一听这个就头皮发麻,自个儿家里一只母老虎,你给我找个萝莉音是看上你哥身上这二百多斤肉了么?再说谁知道你们听到的甜蜜萝莉音是不是来自另一个屏幕之外的抠脚大汉。 瘦猴见牛胖子发话,知道牛胖子同意了,欢呼一声屁颠屁颠地走了。整个厂里,一直都是他们仓库的错误率最低,效率最高,就是因为牛胖子比其他的仓管都厉害。只要牛胖子使劲儿,他们拿第一那是手到擒来。 放下担忧沉浸于工作的牛胖子忙碌地在仓库里来回走动着,没有发现附近一个俊俏的小年轻正悄悄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直到太阳落山,牛胖子和瘦猴他们这一组才停下工作,忙碌的他们脚不沾地地干了一整天,甚至中午连饭都没怎么吃,只是垫了点组里的零食。 早上迎接领导的主管正在统计进度。原本进入车间的那两个年轻男女却似乎没有任何动静,从进入车间后只是到了车间顶部看了看,就再没有出现过。 瘦猴此时正一身灰地躺在地上,脸上满是汗水干了之后的盐渍。牛胖子虽然好一点,也是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只是依旧坐在叉车上,张望地看着已经灯火通明的车间。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了,牛胖子他们自然是第一名,额外地六倍奖金由主管亲自发给他们。其他组也按进度分别得到了三倍到四倍不等的奖金。 瘦猴看着手上一叠的红票子,高兴地蹦了起来。“牛哥,今天去通宵吧,我请客!” “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活呢!还是你想看你牛哥笑话?”牛胖子将红票子揣进兜里。前面刚刚跟他说了一通夹枪带棒的话的主管正慢慢走远。无外乎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被牛胖子无视了。 厂里忙了一天的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家,厂外的车流也小了很多。大家拖着一身的疲惫,讨论着今天的奖金。原本相对有些冷清的厂区里一时有些喧闹。车间那边的人没有下班,不过今天也是很是忙碌。 牛胖子见此找了个尿遁的借口离了往外走的瘦猴他们,偷偷摸向今日不怎么严密的车间。 原本十步一岗的车间今日似乎都没什么人看守。各自忙碌地搬着一个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箱子。 牛胖子小心地混在人群里,向着最中间的车间摸去。 原本戒备森严的车间今天不知为何一个检查的人都没有,也没有人盘问他。让牛胖子畅通无阻地摸到了最中间的车间门口。里面传来机器的轰鸣,不时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一个不时传出的女性娇叱。听着像武侠片里的打斗音效。 他们在内讧吗?牛胖子不怀好意地想着。 忍不住好奇的他摸到门边,准备隔着门仔细听一下。 “进来吧,门没关。”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偷偷摸摸趴在门边的牛胖子吓了一跳,踉跄的他身形不稳地扑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只有力地粗糙大手将牛胖子轻松扶起,正是早上的黑炭头。 牛胖子尴尬地直起身,偷偷地打量着车间里的陈设。整个车间里只有黑炭头和之前来的那位美丽领导。此时这位正在电脑前玩着游戏,不时地几个抱怨声从她的嘴里传出来“辅助跟我啊,你怎么又单走了!”“插眼不知道吗,给视野啊”“辅助你又抢我人头!” 牛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除了身形和女性的柔媚嗓子,他还以为瘦猴在这呢! “别理她,你找来有什么事情吗?”黑炭头挡住牛胖子的视线,问道。 “没什么,我……我……你早上不是问我那串佛珠么,我想问你还要不!”牛胖子想了半天不知道说啥,只好扯了个早上的话题。同时把珠子从口袋里取出来,交给黑炭头。 “当然,我可以用一百万买下它。不过有一个条件,我要见那位把珠子给你的朋友!”黑炭头没有接,而是开出了另外的价码。 “他,他出差了!”牛胖子心里一个咯噔。他原以为李老头是被他们抓走了,看这情况,似乎自己想错了?于是只好再扯个谎。 “他是不是失踪了?”轻飘飘的话从黑炭头的口中传出,却好似炸雷一般在牛胖子耳边响起。 “你,你怎么知道的!”说完牛胖子便闭上了嘴,原本人家知不知道不确定,现在是确定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消失的?如果你们想找到他,就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我?”黑炭头问。 “Victory!”这时,一边的电脑里传来振奋的声音,美丽女子在电脑前手舞足蹈地欢呼着。打断了这个不在一个等级的对话。 “何必和他废话!”说完一团粉红色的雾气自她手中发出,笼罩住高大的牛胖子。 “他叫李天,现在大家都叫他李老头,是我们镇本地人。从小是我哥们,小时候六岁了还尿床,第一次逃课是在……”牛胖子仿佛中了魔障,把关于李老头的所有情况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就连他尿床的糗事都没有放过。 旁边的美丽女子津津有味地听着牛胖子仿佛录音机一般说着所有知道的信息,一边开着手机录音记录。黑炭头则是眉头微皱,仔细思考着各种有用的消息。 过了十几分钟,牛胖子才把所有的消息说完,头上的粉红色光团消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回家 第二十八章回家报信 “牛大哥,醒醒,没伤到哪吧?” 牛胖子在一阵摇晃中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眼前是一个模样很是俊秀的青年男子,和最近老婆迷上的某个网络男明星很像。回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工厂外面的马路上,旁边自己的电驴正歪在一边的路上。 “牛大哥你这是要钱不要命啊,争了第一回家怎么出厂就倒下了。还好您车速不快,不然就掉沟里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120?”帅气男子见牛胖子醒来,连忙关心道。 “谢谢啊,我没啥事,不用叫120了,你认识我?”牛胖子头有些晕,检查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便拒绝了男子叫120的举动。不过他对这个帅气青年没什么印象。 “我们是一个厂的啊,我在车间仓库里。刚刚还听主管表扬你们组呢!今天你们太厉害了,一个组顶我们一个半了。对了,我叫肖雨。”男孩自我介绍,“刚刚出门见你迷迷糊糊地骑车回家,没走多远就翻车倒地了。您真的没事吗?要不我还是给您叫辆救护车吧。” “我回家的时候倒下了?”牛胖子晃晃自己还有些迷糊的脑袋,记忆开始复苏过来。自己被主管叫进车间,和那个黑炭头领导会面,对方用100万买下了自己的手串,给了自己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六个8。想到这里他摸了摸口袋里,真的有一张建设银行的卡。 那个黑炭头还告诉自己李老头是他要好的朋友,帮他去国外办一个紧急的事情去了,因为情况特殊,没来得及告知家人。还说过几天就去家里拜访一下。 帅气男孩帮忙扶起地上的电驴,见牛胖子还是迷迷糊糊地,便道:“那牛大哥你自己小心点吧,我先走了。” 牛胖子迷糊地谢过男孩,看着他开着汽车离开,自己骑上电驴,在电驴一片咯吱咯吱的惨叫中往家里去。 清醒过来的他需要立刻把知道的消息传给家里两个悲伤过度的人。“我就说嘛,一个好好地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一个个瞎操心。这李老头也是的,没事写那么个吓人的玩意儿干啥,家里老太太都快被你吓死了。” 牛胖子心里无比愤怒,“而且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一直以来,可能来源于自小父母双亡的打击,李老头性子都很冷,对待其他人都一直处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程度,即使对家里的人也不怎么说话。不过还是能从他的一举一动里感受到对家人的关心。每次出远门都会好好安排家里的事情,在外面两三天也会有个消息,有时候会大半个月没消息,但也会提前跟家里说。虽然平时举止有些奇怪了点,但是在家里几个看来那只是他不愿和人解释,每次的奇怪举动后面都有别人不了解的原因。但是这次一个月没有音信,还发了那么一个信息回来,实在是有些过了。以他的心智,自然知道老太太现在的身体肯定受不了他那个消息,那么为啥这次还是这样做呢?难道是这次的行动很危险?这次送来的信只是一个预警机制?路上想了一路的牛胖子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远远地看见老婆挺着个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在门口眺望着,神色里有着几分焦急。牛胖子心里很是有几分感动,以前单身的时候想不通父亲给自己说的话。现在倒是有几分理解了。其实人在世界上,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孤独本身是永远存在的。但是如果你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你怎么样,不管你做什么,都会给你亮着一盏灯,做好一桌子菜,一直等你到天亮。那么孤独即使存在,也会犹如黑暗一般,被那么一盏灯照亮一个温暖的角落。 牛胖子心头不禁一热,看着大着肚子的老婆有些红肿的双眼,鼻子也是一酸。还好今天没出什么事情,不然李老头一走,自己也不在了,留着她们俩到时候真不知道咋办了。 对了,今天早上自己要干啥来着? 真胡思乱想的牛胖子催动着已经到达极限的电驴往家里赶着,搜肠刮肚地找几个浪漫地词汇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意。结果刚到门口,还没停好车,便发现了藏在媳妇儿背后的搓衣板。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干啥好。 “干嘛,不想回家了是吗,那就在外面呆着吧,这么晚回来,谁知道你在外面干嘛去了,也不打个电话,一个个地哪想过别人的感受,都顾着自己个儿!”牛嫂子见他站在家门口不动,吼过两句,便扭过头把门摔上。 牛胖子被摔门声拉回了魂儿,硬着头皮把丢在地上的家法捡上,一步步往家里挪去。 屋里桌上摆着一桌菜,老婆正在厨房给他热饭,老太太躺在他家的沙发上睡着了。牛胖子看来看表,已经八点多了。往常的他一般五点半下班到家也就六点左右。难怪今天老婆脾气这么大。 他轻手轻脚地往厨房挪步子,叼起一个刚热好的鸡爪便啃起来,,一边自己给自己盛了碗饭,又不敢大声吞咽,生怕吵醒客厅里的老太太,只好慢条斯理地小口吃饭。 牛嫂子看他既疲惫有扭捏的吃饭样子,到嘴边的斥责咽回了肚子。小声道:“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感受到媳妇儿难得的温柔,原本好似生锈一般难受的身体似乎一下好了许多。咽下一口饭,牛胖子喝了一大口水。小声道:“我打听到小天的下落了。” 原本有些埋怨地牛嫂子顿时来了精神:“在哪打听到的?他人在哪?没事儿吧?” 一连串的问题自她嘴里发出。原本她和牛胖子三人一起长大,自然而然地更喜欢帅气又稳重的李天。只是家里人看重了牛胖子的老实,李老头也明确地拒绝了她。这才有了她和牛胖子的婚姻。只是无论如何,那个白发的孤单身影却永远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好在两家人住在一块儿久了,也算是一家人了。 牛胖子注意到了媳妇儿脸上的急切,倒没有往那方面想的意思。他也把李老头当做是一个家人对待,自然理解媳妇儿的心情。 指了指在睡觉地老太太。小声道:“他和我们厂的老板有生意,最近去国外办事去了,具体的好像还是个机密,我们老板没有跟我说。”牛老头小声地喝了口热汤,继续汇报:“还有,我们老板看到了小天给咱儿子的佛珠,才知道我们在找他,还把佛珠买了,一百万!现在的老板真有钱!哦,对了,卡在这里。”说着把藏在裤兜里的卡拿了出来。 牛嫂子接过银行卡,神情有些纠结。不过想着李老头还活着,便有些释然了,人还活着,一个物件有什么。不过还是敲打了牛胖子一句:“那是人家给咱的心意,你怎么能卖了呢?这钱等他回来还给他吧!”说完把银行卡收好,继续盯着牛胖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今天加班,这是奖金!”牛胖子把裤兜里的一沓红票子取出来给媳妇儿。 牛嫂子数了数,看着他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瘦猴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 “……还有一千在瘦猴那,我明天去找他要回来!”牛胖子无奈道。嘴里嘀咕着“死猴子就是嘴不严实。” “行了,上交五百就行了!一会自个把碗刷了。”牛嫂子坏笑着看着胖子。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得,被诈了!我这臭嘴,怎么就这么不严实呢! 牛胖子看着一脸得意的媳妇儿,心中千军万马横穿而过。 第二十九章 乱起 早起的老太太被留下的便条告知了李老头没事儿的消息。放下悲伤,喜极而泣。特地给两人做了一顿长寿面。 老太太哼着戏文愉快地擀着面,这个长寿面可是老太太的拿手绝活。原本老太太开的饭店里只有会员的生日前一天才能预订这一道菜。面条由地里自产的春小麦出的面粉制作,制作过程中和面、醒面的时间都要求很高,而且擀出来的面条真的是只有一根。配上自作的秘制酱料和当季的蔬菜,基本来他们家饭店吃饭的生日都会预订这道菜。 小时候他们仨都喜欢吃老太太做的长寿面,只是每次都只是李老头的生日才有机会。虽然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是手上的工夫却一点没丢。利索地取出冰箱里的面团开始擀面。丢掉昨日压在身上的悲伤后,老太太都感觉好像又年轻了二十岁。眼前浮现出牛胖子他们仨小时候在厨房里看自己做面条的样子。慈祥的眼上满是温和的追忆。 不一会儿,面条便做好了,三碗面,上面分别放上一个荷包蛋,再用切好地西红柿和辣椒丝摆成一个笑脸的模样。酱好的牛肉丝上面泛着油花,浓郁的香气从面汤里飘出来。将本想睡懒觉的牛胖子小两口刺激地再也睡不着了。麻溜地自个爬起来洗漱吃面。 看到桌上的面条牛胖子便知道老太太放下了心事,道了个早安,匆匆洗漱完毕的他端起桌上的面便开始开动,吸溜吸溜地吃起面来。劲道弹牙的面条,咸淡合适的面汤,嚼劲十足的牛肉以及各种配置好的蔬菜和香菜,完美的味觉体验将经过休息过后残余的疲惫完全从身上扫除干净。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牛胖子吃完面喝完汤,将碗也舔干净。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看着正在艰难努力的媳妇儿道:“老婆,你要是吃不完我还可以给你代劳的哟!” “死开,小时候就抢我的面吃,现在你这个死猪样子,还抢我和孩子的面,你反了天了!一会自己去领家法”牛嫂子含糊不清地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 老太太看着打情骂俏地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只是看着原本应该还有一个人的空位子,神色有些黯淡。 牛胖子也只是想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余光发现了老人的异样,立马道:“奶奶,您等着,昨天我忘记了,今天就找我们领导要小天的电话,到时候我俩好好骂他一顿给您出气。” “没事,他有事情忙,不要打扰他。你们吃着,我先去刷锅了。”说完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抹去眼角流出的泪水。 牛胖子看着似乎没听见、还在埋头努力奋斗的媳妇儿,叹了口气。他无法理解李老头为何喜欢奔波在外,放着这么好的生活、这么好的家人不管。 看看时间该上班了,便骑上那个被蹂躏了好几年已经发出惨叫的电驴上班去。背后的媳妇儿把头从碗里拔出来,脸上满是泪水。孕期的女子更加容易情绪化,刚刚吃着吃着自己就想起了从小开始三人的过往,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流出泪来。只好埋头吃面,让泪水和面汤一起落入肚子里。直到牛胖子离开,才暗自拭去脸上的泪水。过去的日子无法重现,幸好,过去的人都还在自己身边。希望那个白发人能够早些回来,往后没有那么多的离别,一家人能够长相厮守。 牛胖子骑着惨叫电驴往厂里赶,街上没有人,冷冷清清地,有些奇怪。不过吃完面的他不知为何,身上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想着今天再拿一次第一,这次把私房钱好好保管,今年就不用戒烟了吧。只是走到半路,旁边镇子西头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一声嘶吼,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正胡思乱想的他连忙停下车,往院子里奔去,一边走着,一边拿起手机准备报警。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的争吵声。 只是还没等牛胖子靠近这个院子,一连串的嘶吼声与惨叫声从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吓得牛胖子顿住了脚步。紧接着惨叫声便在原本比较冷清的镇子上此起彼伏,好似地狱的交响乐。牛胖子连忙骑上电驴往家里赶。这个时候,上班什么的哪有家里那俩人重要。 刚加速到最快的牛胖子便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一个院子里奔了出来,手上还缠着冒着热气的肠子,鲜血把整个脸都糊住了,他看见路上的牛胖子便直奔过来,嘴里还不时发出仿佛野兽般的嘶吼,一双通红的眼睛透过后视镜死死地盯着牛胖子,把牛胖子吓得三魂出窍,六魄升天。这是什么情况,生化危机么?牛胖子死死地把速度加到最快,通过后视镜盯着正狂奔而来的人,只是令慌乱的牛胖子更绝望地是他发现后面如同野兽般的人跑地似乎还比骑电驴的自己快,原本拉长到四五十米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清晰的恐怖嘴脸,浓浓地苦涩自心底里发出。都怪自己不减肥,都怪自己省钱抽烟不买个好车,都怪自己没早点请假……无尽地懊悔与绝望从心底里冒出,苦涩混合着反胃的胃酸,令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麻木了一般。 “嘭”地一声,一辆路虎车横穿而过。擦着牛胖子电驴的尾巴,将后面如同野兽般的身影撞到半空,直接挂在路边的高压线上,冒出一团刺目的火花。尖锐的女性惨叫声混合着野兽的嘶吼声随着尸体落地而响起。路虎车前面撞出一个人形的凹陷,打横地停在了路中间,车里的女司机看着落到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用尽所有力气发出尖叫声。 牛胖子慢下车速,透过后视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是眼睛瞟见又是几个人影从旁边的院子里狂奔而出。他只好朝着后面的路虎车吼了一声:“跟上我,快跑!”说完也不管她有没有听见,重新加速往家里赶去。 好在他开出来没多远,马上就看见了家门口。停下电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家里冲刺。飞快地掏出钥匙开门,正准备进屋,便听见后面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他回头望去,刚刚撞飞那具尸体的路虎车便在刺耳的刹车声里停在了他的背后,瘪掉的车头离着正在开门的牛胖子只有不到一米!刚刚经受了刺激都没有倒下的牛胖子直接吓瘫在地上。眼睛恐惧地望着从车上奔下来的女司机。 第三十章 守家 第三十一章守家 衣衫不整地女司机披散着头发,上身只穿了个抹胸,下面则是一条超短裙,脚上只有一只穿反了的小浣熊拖鞋。刚一下车便一阵晃悠,差点摔倒在地。脸色惨白地她只能扑向面前仅有的依靠——牛胖子,一边哭道:“大哥你一定要给我作证啊,那个人我不是故意撞死的!” 惊魂未定的牛胖子刚刚站起来便被她扑了个满怀,险些再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时不知道说些啥,只能尴尬地举着空出的双手,任由女司机的鼻涕眼泪将自己的胸前浸湿。 这时家里的大门恰好打开了。挺着肚子的牛嫂子开门便看见一辆路虎堵在门前,高举着双手投降状的牛胖子站在车的前面。纳闷道:“胖子,这谁的车?快进来,外面好像出情况了。” 牛胖子听到身后的话语,立刻转身欲答,只是女司机挂在身上,差点被甩飞的女司机便挡在了两夫妻之间。尴尬地牛胖子正欲解释,隔壁院子的大门里传来王老头孙女的惨叫声,一个熟悉的嘶吼随即传出,将惨叫声立刻掐断。牛胖子立刻想到那个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的狰狞男子,也不顾其他了,抱起女司机,将媳妇往里推了推,将大门死死地关上。沉重的铁门砰的一声响,掩盖了隔壁弱不可闻的惨叫。牛胖子靠着门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怀里的女司机放下,又跑动起来,将后院的门用门栓锁死,这才将肥胖的身子往沙发上一塞,喘出那口憋着的气来,肥胖的身体如同筛糠似地颤抖着。 屋里的老太太正看着黄梅戏,看见牛胖子风风火火地在家里内外乱窜有些懵,这时牛嫂子扶着那个被胖子丢下的女司机进了大厅,将她安置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只是女司机刚看着杯子便干呕起来,原本惨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只剩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泪痕的模糊妆容。 牛嫂子和老太太看着两个受惊了的人,听着偶尔从院外传来的嘶吼声、车辆碰撞声、惨叫声、小孩子的哭嚎声,知道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牛胖子哆嗦了一阵,又感受到了老太太和媳妇的目光,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尽量简单地讲述给两人听。只是干呕的女司机听着牛胖子的描述,想着自己估计依然在家里嘶吼的丈夫,泪水便如同决了堤的黄河一般倾泄而下。 牛嫂子了解了情况,坐到她旁边,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另一只手则越过沙发,紧紧地抓着牛胖子的大手。 一时之间,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院子外面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和隔壁王老头砸自家铁门的砰砰声。 老太太没受到什么惊吓,经历了太多的她很是淡定地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打了110和120,只是剩下的都只有盲音了,根本没有人接电话,想来哪那里的状况和外面也差不多。 老太太便吩咐稍微平静下来的三人试着看网络上有什么报道,并让牛胖子把放蔬菜杂物的地下室收拾出来,通上风。一会儿把一些生活物资搬进去;并且让牛嫂子准备一些吃的和水,自己则去找保暖的衣物。 牛胖子受到老太太的沉稳和平静感染,逐渐从恐惧中复苏过来。自己作为这四个人里唯一的男人,有些事情必须是自己要承担的。他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好去干活。 结果从刚刚自我介绍叫南宫燕的女司机的手机上传来一阵嘶吼以及枪身,正准备离开的牛胖子三人被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 只见南宫燕的手机上播放着一段网友偷拍的视频,视频里是在一个军事区里发生的。噼里啪啦的枪声混合着惨叫和嘶吼从这个闹市边上的军事区里传出,当时里面官兵正在训练,却有些人突然变成狰狞野兽。嘶吼着向前一刻还是战友的活人袭击,有些人直接当场被开膛破肚,少部分侥幸逃脱追击,拿到枪械与兽化的战友开始对战,却被一个身手甚是敏捷的兽化人直接团灭。之间画面里喷出的子弹几乎触碰不到这个兽化人。即使慢放中的视频里,那个兽化人也只是呈现出一团模糊的身影,当军事区里所有的幸存者都躺下的时候,视频里那个兽化人才停下身形。 可以看见他,或许我们应该称为它吧,它身上原本的训练服已经被撕成一条条的布条挂在身上,娇小的身材却有着不匹配的丰臀**,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狰狞的面容上,掩盖了那通红嗜血的双眼。视频的最后一幕,是它望向摄像头的恐怖特写,以及伴随着死亡凝视发出的恐惧尖叫。 视频已经播放完了,可是屋里的四人依然死死地盯着屏幕,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好像那个看向镜头的双眼正透过屏幕望向自己。 “这是生化危机吗?”牛胖子喃喃自语道。 原本已经平静的南宫燕又忍不住开始痛哭起来,牛嫂子则是紧紧握着牛胖子的手,把五根手指捏的发白。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仿佛这样能够从他身上吸取到足够自己站立的勇气。 倒是李奶奶没什么事情一般(她没带老花镜看不清?),咳嗽一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继续吩咐道:“先不管其他,我们先把东西收拾好,搬到地下室去。这位姑娘我就叫你小燕子吧,你来给我帮忙收拾衣服。” 三人似乎从老太太的平静中获得了足够支配身体的勇气,机械地按照老太太的指示开始行动起来。 努力地干了几分钟后,忙碌的他们倒是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了,似乎工作能够把自己从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世界中摘离出来,忘掉那些足以吞噬任何一个人意志的恐怖画面,也能够让他们下意识地忽视外面传来的嘶吼与哀鸣。 半个小时后,牛胖子把地下室都归置完毕了,扫除杂物之后的他,看着掩盖在杂物之后的铁门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当时李老头建房子的时候和他商量过把两家的地下室打通。那时被各种末世小说和电影感染的他自然而然地选择答应了。甚至还在地下室安置了发电机和净水器等等。不过这种两个大男孩之间的秘密自然没有让牛嫂子知道。 他从封存的物资里翻出一根农村里的老式梭镖,带上网购的橄榄球运动员的运动服。小心翼翼地打开连接两家地下室的沉重铁门。发现李老头家里这边早就收拾地整整齐齐。他这才想起来李老头家里除了几只养的鸡鸭和后院的大水牛已经没人了。 “不会和生化危机里一样动物也会感染吧?”牛胖子心里惴惴地,想起小时候自己被邻居王老头家大公鸡蹂躏的画面。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武器。 小心地打开隔壁地下室的大门,到了李老头家里。院里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鸡叫声,吓得牛胖子一个哆嗦。小心地看了一眼,却是一只母鸡刚刚下了个蛋,正在给自己夸功呢! 吐出憋在嘴里的浊气,他把李老头家里的院门从里面反锁,关上安装了防盗窗的窗户,又把二楼屋里藏着的一把已经开锋的八面汉剑取出来。这玩意儿还是他从网上网购的,专门请的镇子里的打铁的老师傅开的锋。木制的剑鞘上贴着李老头照着道书里的符箓画的符。扯开贴在剑柄上的符箓,抽出一半,刃口依然反射出冰冷的寒芒。牛胖子小心地收好剑。下的楼来,特意地看了看院子后面的大水牛,见他正无聊地蹭着那对大大的牛角,好似对外面的喧嚣没有什么反应。 “没死就好,不然到时候他回来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牛胖子想着,心里却担心着远在国外的李老头。他那么鬼,应该不会出事吧。他只能这般自我安慰。 收拾好东西,下了地下室,关上那扇自己和李老头一起修的铁门。他便把自己这一家子隔离在了纷乱的世界之外了。 第三十一章 信息与人性 第三十二章观察与人性 日上中天,牛胖子站在李老头家里的阳台上,隔着窗帘观察着院子外的情况,经过大约两小时的慌乱之后,原本喧嚣的镇子上只剩下不时传出的几声吼叫,大部分的凄厉惨呼已经偃旗息鼓,只剩下一滩滩斑驳的血迹胡乱地涂抹在大街上。以及血迹旁边残余的点点碎肉和骨头。几个兽化之后的人在街上追逐着竭力喘息的大狗,离牛胖子家不远的一个卖场里聚集了最多的兽化人,他们睁着通红的双目,捶打着一个个放着“全场五折、通通五折”的音箱,寻找这能够发出声音的任何物件并将它们一一摧毁。发现了这个之后他便通过手机让在家里的三个女人把活着的几个家畜都绑上了,即使干活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地。大街上四处散落地停放着各种各样的轿车,有的车里的人直接昏迷,被按住的喇叭将兽化人吸引过去;有的更不幸的没有关上车窗,直接被拖出车外分食干净;少部分幸运地则只能看着自己被围在车里,任由恐惧和绝望一点点地将自己吞噬。 从阳台上可以看见隔壁院子里的王老头还在砸着自家的大门,不知道是因为大门发出的声音还是院外的噪音刺激着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家里原本有五口人,儿子儿媳出门工作了,他和老伴以及放假的孙女在家。只是如今孙女和老伴已将被他吞入腹中,合为一体了,唯一能够证明她们存在过的证据只有大门口那两团看不出模样的碎肉。以及碎肉边上一副碎裂的近视眼镜。 牛胖子小心地观察着王老头的样子,发现他原本佝偻的身子在吞食两份血肉之后以及变得挺拔结实,原本瘦弱的身躯如同吹气球一般胀大。现如今的他,腰围已经快比得上牛胖子了。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再也不是往常提水也只能提半桶的干柴一般的枯瘦。胀大之后的手掌真如蒲扇一般,锤在厚重的铁门上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嘴唇外翻,两颗凸起的獠牙从嘴角刺出,好似魔兽世界里的兽人。牛胖子实在无法相信这个被自己老婆和儿子儿媳一起欺负埋怨、被镇上相熟的邻居笑话的可怜老头会变成这副模样。倒是街上的其他兽化人没有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异常,只是追逐着发出声音的一切事物。 经过这两个小时的观察,牛胖子倒是稍稍适应了这末日般的世界,知道按照如今的情况,至少自己这四个人如果只是坚守在两个封闭的院子里的话,按照现有的粮食补给,至少能撑过半年以上。只是看着依然在砸门的王老头,不太明确这些发狂后的人类是否也能如同生化危机一般进化。 正在沉思的他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媳妇儿提醒他过来吃饭。 还好,如今的手机还能够使用,只是电视无法播放了。他不知道是信号线的原因还是其他。轻声挂上窗户,拉上窗帘。小心地下楼,穿过地下室的通道,牛胖子回到自己家里。本来是考虑设置轮流看守的,不过这里三个女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是大肚子的孕妇,还有一个依然沉浸于末日带来的恐惧与绝望之中。作为唯一的男性,牛胖子只好独自一人承担这项任务了。 餐桌上,三个女人已经坐好。李奶奶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好像即使这样的慌乱在她漫长的生活里也无法刺破她坚韧的心防,只是眉间有着一股浓浓的忧虑,想来是担心着远在海外的李老头了。略微恢复平静的南宫燕穿着牛嫂子的衣服,正在一旁的电脑上搜集网上的资料。并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着。牛嫂子则在一边记录着家里存放的粮食,一边和南宫燕悄声沟通着,在另一个笔记本上记录着还欠缺的东西。 桌子上简单地放着三道菜。酸菜鱼,蒸螃蟹,以及奶豆腐。 这几样食材是冰箱里最容易坏的了,在无法出去的时候,只能先把这些易变质的食物吃完。 见牛胖子回来了,三人停下动作,小声交流了一下情况,便开始吃饭。牛胖子小心地给大家盛好饭,众人尽可能小声地吞咽着食物,尽量不浪费一分。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但是想想外面估计早已经被消化完毕、已经成功进入天堂的人们。他们可以说生活在人间的天堂了。 做的饭较少,每人只有一碗,牛胖子的碗稍微大一些。用鱼汤将碗里的每一粒米冲进肚子。饱食之后的充实感冲淡了初入末世的恐惧。 李奶奶把桌子上的碗筷小心地收拾好,去一旁洗刷。南宫燕则把牛胖子拉到电脑前给他讲述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网上上传的视频很多,分布的地方也很广,基本上整个中国都发生了和我们这差不多的灾难。”南宫燕小声解释道。 “不过幸好咱们这是乡镇,人不怎么多。我看到一个不怕死的露的视频,H州一个地铁上爆发的时候人挤人,不到半小时车上的人就被吞食干净了,那个上传者似乎也没有逃脱这样的命运。你看,就是这个,”她在电脑上调出一个画面。画面里,拥挤的地铁里突然发出一声狂乱的吼声,晃动的镜头中一个提着手提包的地中海男子突然双眼发红,吼叫着将扑在旁边的一个眼圈很深的女性白领身上,在惨叫声里一道血泉自女白领脖颈上飚射出来,直接将地铁的顶部染红。紧接着吼声便从列车的各处响起,镜头的最后这个早早起来做直播的年轻女主播也只能在绝望之中被旁边发狂的大妈扑倒在地,记录用的手机掉在地上,转眼间便被流淌出的血液漫过。 牛胖子看着画面,原本有些坚韧的神经在这种恐怖画面前还是没有任何作用,刚吃完的午饭差点从胃里呕出,他死死地忍住,将反流的食物努力咽回去。 南宫燕看着他难受的模样,脸上有些尴尬。虽然她在开始的那两个小时里被悲伤恐惧所支配了,但是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便拿出了平时办公时的干练与坚强。强忍着恶心从一个个恐怖的视频里搜集可以获取的信息,在脑中不断地回放丈夫的狰狞脸色时将可以付诸实践的生活资料下载下来,包括野外生存、身体锻炼、日常警戒、物资搜索、紧急医疗救护等等。这些将会是他们在这个恐怖的世界里继续存活的保障。 天朝的人们,无论是在都市里拼搏的年轻人,还是在乡村养老的老年人,人们都自发地将战争与恐怖袭击的威胁忘却了。也许是生活的巨大压力无法给他们思考这些东西的时间,也许是基于社会稳定的考虑不提倡这样的想法。都没有进行过这样的训练。如今当噩梦真的来临的时候,人们都只能绝望地等待着,等待着救援。电脑上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悲惨画面,有的人被追到高楼的天台,只能在绝望中选择是在无尽的痛苦中葬身于腹中还是摔下高楼化为一团血肉继续葬身于腹中;幼儿园里老师化作饿狼一般追逐着一个个原本天真无邪如今慌乱逃窜如同受惊的绵羊一般的小孩子们,并将他们一一吞噬;有的人将前一秒还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伴侣推向追逐着他们的兽化人;有的人为了孩子用瘦弱的身躯挡住狂奔而来的野兽。人们在恐惧之中崩溃,又在崩溃之后建立一个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自己。一部分人虽然没有狂化异变为兽化人,但是身体没有变异的他们,心灵却在恐怖来临的瞬间蜕变为另一种野兽,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野兽。一部分人在恐惧中迷失,另一部分人在恐惧中重生。他们为了其他人的生存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能力与身体将曾经是良师益友如今扑向他们的野兽控制住、击倒。 恐怖的死白色的噩梦里,哪有什么对错。不过都是挣扎。 第三十二章 救援与异变 牛胖子从反胃之中缓解过来,继续翻查着上面的视频,却没有发现一条救援的信息,纳闷道:“我们这个小乡镇没有救援也就罢了,为啥网络上没有看到任何的关于救援的视频呢?” “不知道,给我所有认识的家人朋友都打了电话,好多人都没有联系上了,幸存的几个大部分跟着同事朋友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过现如今还有网络的情况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收到任何ZF哪怕安抚性的新闻和短信,这件事本身确实挺诡异的。”南宫燕也皱着眉头,她梳理了一早上的信息,趁着还有网络的情况下下载资料之余,也时刻关注着ZF部门的实时动向。但是无论是ZY还是地方,都没有出台任何的新闻和提示。而南宫燕在平复心情后第一时间打过的家里父母的电话没有人接,其他的亲戚朋友倒是有那么一两个还活着,只不过也是躲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接到她的电话很多人基本处于崩溃的边缘,只能哭泣着诉苦。 “算了,这个咱们也不知道情况,只能先保障自身安全,相信ZF能够给我们及时的帮助吧!对了,你有没有联系上我们镇子上幸存的人?”牛胖子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一开始的慌乱之后牛胖子便联系了自己的岳父母家里,只不过没有一个能够接通的,按现如今的情况,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吧。看了眼正在强忍着悲伤和担忧的妻子,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没用。 “我在镇子上认识的人不多,只是在这里有个分店,这几天过来考察一下业绩,没有想到却碰到这样的情况!”南宫燕说着,原本已经红肿的眼睛里又开始溢出泪水。她努力的深呼吸着,将它强行收了回去。 两人正交流之时,院子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牛胖子顾不得隐蔽,迅速爬到自己家楼上查看外面的情况。各自做着事情的三个女人也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躲入地下室中。 掀开遮蔽光线的窗帘,牛胖子只见一道黑色和血红色交织的钢铁洪流从镇子西边的尽头沿着街道主干道缓缓地、整齐划一的向镇子里挺进。 先行出现的是天空上一只只盘旋着的如同巨鹰般的飞行器。它们光滑的机身不时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编织成一道令人难以看清的光网。同时从飞行器上发射出星星点点的光焰,原本听见飞行器的声响而咆哮着聚集的兽化人们被光焰一接触,便化为燃烧的火炬。原本愤怒的咆哮转眼之间变成了凄厉的惨叫。聚集在大街上的兽化人燃烧成一团团橘黄色的火团,无数的漆黑烟雾自火团里溢散出来。原本惨叫着的兽化人则变成一堆残留在地上的黑色灰烬。 原本因兽化人聚集而显得拥挤的街道上眨眼之间便显得空荡荡地,只有被灼烧得漆黑的土地和土地之上被风吹动着的黑灰证明之前有着一群恐怖的怪兽在此为祸人间。 跟在飞行器后面的队伍分成整齐的两队,一队是差不多模样的黑色外衣的男子,样子很普通;另一队则是穿着红色战甲的女性,被血红色的战甲包裹着的躯体曼妙可人,凹凸有致。裸露在厚重的战斗头盔外面的容颜也很是迷人。队伍里十分沉默,只有天空盘旋着的飞行器声音和脚步踏动地面的巨响。 两组队伍泾渭分明,各自防守着街道的一面,徐徐推进。碰到一处院子,队伍里便自动分出一男一女两个队员,男子手持一面同样漆黑的防暴盾牌,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根泛着丝丝蓝色电弧的黑色棍棒。娇媚的女子则手持一副上弦后的弩箭,身背箭筒,在前面的男子身后小心的警戒着。到达院门口的男子都会大声询问是否有人。当没有得到回应的十秒一过,便会抬起防暴盾牌,贴合在门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竖立着的大门轰然倒地,两位安排好的队员一跃而入,将早已通过飞行器扫描得知精确位置的被困人员找到、而受困于院子中的、在咆哮着的兽化人,便在电弧之中化成如同街面上一般的黑色灰烬。清楚威胁后的二人也不说话,只是美艳的女性将人质扶起,拎着走出院子,手持防爆盾牌的男子将盾牌放在地上,按动一个按钮,盾牌上便立起四块雕刻着奇怪花纹的小隔板,与地上的盾牌形成一个宽大的盒子,男子将院子里的能搬动的物资一一放入盒子里,却转眼间消失不见。 如果院子里有诸如家禽类的活着的其他生物,便将手上的电弧指向它们,一一击倒后放入一个网中。随着队伍的快速推进,后面跟随着的大卡车上下来另外的人员,将被击晕的活物和被救援的人员一同放入厚重的钢板组合成的黑色卡车货厢之中。 整个队伍高效地运转着,除了沉闷的脚步声与被救援人员的哭泣声,整个救援队伍都显得有些沉默。得脱大难的幸存者们各自挤在卡车里,周围塞着被电晕后的家禽。悲伤之余各自交流着存活的喜悦。只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队伍,各自显得忧虑重重,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镇子上的民居不多,很快高速推进的队伍便到达了牛胖子的家门口,早早发现情况的牛胖子观察过四周,和三个女人商量着收拾好重要的资料和物品放在身上,等待着救援人员的到来。 原本盘旋与镇子上空的飞行器已经收拢到一起,小心地在队伍上空警戒着,只是原本盘踞于街道和小院的兽化人随着光焰和电光的净化,无数净化之后产生的黑色雾气却没有消散,而是逐渐汇聚在镇子的上空,形成一团乌黑如墨的黑云,黑云里雾气翻滚,形成个个不同容貌的诡异人影,在黑云之中无声地嘶吼着。随着队伍的推进,黑云吸收着被净化之后残余的黑气,伴随着队伍蔓延向等待着救赎的区域。 吸纳了足够黑气的云仿佛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原本汇聚着的黑云从半空中逐渐下降,黑云中的人影也越发地凝实。最后随着一个清晰的黑影投入牛胖子隔壁正嘶吼着的王老头身上,整个黑云如同漏斗一般与原本变得有些臃肿的王老头连接在一起,接着凝聚的黑云迅速缩小,逐渐被依然砸着铁门的王老头吸纳。 而随着黑云的渗透,本来就已经接近牛胖子体格的王老头再次被吹气球般胀大,转眼间与高达三米的院墙齐平,原本通红的双眼变得漆黑如墨,刺出唇齿之间的獠牙上面也是黑气缭绕,狰狞的面孔反而显得不再恐怖,好似再次变得和以往下棋的王老头一样随和与平静。只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人心跳的气息格外沉重,原本因为转变变得破烂不堪的布鞋完全破裂成碎布,只剩一块白色的鞋底被胀大的脚压入石板之中,留下一个巨大的脚印。 早早看到异象的队伍不再管顾其他的院子,黑色的男性队员打破院墙,进入王老头的院子,将变得如同金刚般身形的王老头团团围住,厚重的漆黑防爆盾牌片片竖立在王老头的周围,美艳女性队员举着拉满的弩箭站在圆形盾阵后面指向仍在吸纳黑气的王老头,天上一群群大雁形状的飞行器盘旋着汇集在一起,形成另一团黑色的云。 随着一声轻喝,无数的光焰从这朵云中喷射而出,落在巨人般的王老头身上,泛着冷光的箭矢如雨般射向王老头,将他变成一个燃烧着光焰的黑色刺猬。 王老头的坚硬肌肤上满插着黑色的箭矢,箭矢入肉不深,只有箭头没入,歪斜着挂在皮肤上。既像野猪的刚毛,又如西班牙斗牛赛中刺在公牛身上的短矛。 箭矢上全部泛着湛蓝色的光弧,自箭矢的中间部分纷纷爆发出一道道蓝色电弧。电弧在满是光焰和箭矢的黑色皮肤上游走着,却不能将被黑云强化后的皮肤融化,只能让原本已经泛出金属光泽的皮肤显得有些通红,如同被加热后的铁块。 被袭击的王老头似乎有些受痛,昂起倒插着密密麻麻箭矢和竖直黑发的头颅,张大着血盆大口,朝着半空中的飞行器黑云吼叫着,却没有任何声音出现,只是无数的飞行器自形成的黑云中掉落下来。接着王老头一脚将齐胸的钢铁大门踹倒,蒲扇般的大手拍向包围着他的漆黑盾牌。轰然巨响里五六个盾牌爆响,炸裂的盾牌碎片四处崩飞,盾牌下的黑脸壮汉们被完整地拍如石板之中。原本看着坚固无比的盾阵瞬间便如同纸糊一般被打破! 第三十三章 秒杀 第三十四章秒杀 牛胖子正想着自己四人即将被营救,全身心都被大难得脱的喜悦包围着。听到隔壁的恐怖动静,原本的喜悦换成了恐惧。他连忙让三个女人躲入地下室里。自己则冒着危险爬到隔壁的阳台上,观察外面的战况。刚刚爬上阳台的他便看见王老头大展神威的一幕。 只是被击破的盾阵没有任何停歇,原本的盾阵中的队员迅速移动,将被冲破的口子补完,停在外面的队员则趁着王老头停歇的时刻补入移动中的盾阵,将阵法还原到原来的厚度。 盾阵之外的女性箭手中一位身材最是娇小的美女则从背后的箭囊里各自取出一根通体银白色的箭矢,箭矢顶部中空,悬浮着一粒米粒大小的红色晶石,随着机扩的传动声,箭矢放置在蓄力完毕的弩上,按动弩上一个红色按钮,一小束激光照射在红色晶石上,原本静止的红色晶石被照射之后开始有节奏的旋转起来,娇小美女平端着弩箭,通过望山瞄准正仰天嘶吼的王老头左胸心脏的位置。 “咻!” 原本寂静无声射出的弩箭发出眼镜蛇般的嘶鸣,红色的晶石在旋转激射中发出耀眼的红芒,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刺眼的尾焰。 正在仰天嘶吼的王老头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两扇蒲扇般的双手下意识地交叠着挡在胸前,原本因咆哮而略显暗淡的赤红双眸中红芒暴涨,直射体外,透出浓浓的暴虐和杀意。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刺入黄油之中,细小的箭矢轻易地刺穿原本只能被普通箭矢破皮的肌肤。呼啸旋转着的箭头洞穿两只大手,刺入王老头如今完全暴露的黑色胸膛之上,将大半根六十公分长的箭矢没入他的身体。箭矢强大的动能在王老头左胸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大洞。大洞里一颗正在跳动的紫红色心脏上,依然正在急速旋转的红色晶石光芒更加耀眼,刺目的光芒让正在阳台上的牛胖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原本紧紧包围着王老头的盾阵在箭矢射出的前一刻有序地退出两步,所有的队员成半蹲姿势,将整个人缩在大盾的保护之下,而在盾阵之外的弓箭手则迅速闭目蹲地。 “轰!” 一声巨响,高大如同金刚的王老头胸口里刺眼的红芒汹涌而出,将坚固雄壮的身体完全淹没。 足足三秒过后,红芒才完全消失,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原本站在那里替代着院门的王老头,被盾阵包围的空地上出现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原本射出这一箭的娇小美女越过盾阵,纵身跳入大约两米深的坑里。大坑里空空的,只有冒着热气的褐色土壤、有些半琉璃化的石块以及一颗鸽蛋大小的黑色石头。石头仿佛有着无尽地吸引力,让人下意识地紧紧盯住不放。娇小美女努力闭上双眼,将一块白色的手帕覆盖在石头上将之捡起。 蹲地,跳跃,娇小美女轻松地从深坑之中跳出。旁边上来另外一个提着银色保险箱的美艳少女,将被白色手帕包裹的晶石小心放入其中。 在阳台上的牛胖子睁开双眼时,原本围成一团的盾阵还原为原来的阵型,继续警戒着街道两边。后方一辆挂着厚厚钢板的装甲车开来,射杀王老头的娇小美女带着一个箭手和四个黑脸盾牌男子上了车。装甲车迅速转身掉头,带着几个人往原路返回。 几个留下的箭手推着一台台推车,将在天上展开若巨鹰一般,如今摔落在地、只有砂锅大小的飞行器一一拾捡,放入推车之中。 黑色的钢铁洪流变成了原来的模样,依次扫荡着镇子里的院子。只不过击杀王老头之后,似乎镇子上残余的兽化人被抽走了魂魄,原本凶厉的他们如今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如同雕塑一般。迅速地被扫荡而来的队员用蓝色的电弧击成黑色粉末。 “有人在吗?” 原本震惊的牛胖子呆呆地站在二楼,听到声音呆愣了两秒,迅速地回过神来,一边连声回应着,一边慌忙地跑下楼来,将自己家的铁门打开。 吱呀声里,院门被牛胖子打开,可是迎接他的是杵在胸口前的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漆黑棍棒。眼见着门外的持盾男子即将击发攻击,一声咳嗽从男子后面传来。冒着火花的电棒离牛胖子只有毫厘之隔时停止了。持盾队员收棍后撤两步,让出了站在自己身后,发出咳嗽声的人。 “怎么是你?”牛胖子看着胸前的电棍远离,惊起的冷汗自脸上流淌而下,正脑子空白时,看见队员后面走出一个自己熟悉的帅气青年。 “这些都是我们厂里出来帮助镇民恢复秩序、扫除魔人的队员。其他幸存的镇民为了安全考虑,我们需要将他们带到厂里进行扫描检查,并帮助祛除身上沾染的魔气,不然很可能还会出现之前你见过的那些生物。”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叫醒晕倒的牛胖子,并差点送他进医院的肖雨。 魔人?牛胖子虽然对于这个称呼有些不感冒,但是经过这几个小时的刺激,他的神经已经能够接受大部分不符合现实的事物。只是他实在不理解,自己干了三年库管的厂子,怎么就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强力的武装力量。看他们整齐划一,举止有序的模样,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的训练就能做到的。更别说据他所了解的情况,厂里只有一些建筑材料,其他也就是一些电器元件。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些飞行器和武器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那么大规模地造出来的。 之前他偷偷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也观察过被严密封锁的车间里的情况,不过都只是一些简单的架子,连稍微精细点的机器都没有,只有那两个自己看不出深浅的男女。难道这些都是他们短时间里做出来的?只靠他们俩怎么可能? 肖雨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牛胖子,英俊的脸上嘴角略勾,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接着说道:“之前我们的墨总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呢,说你的兄弟给他帮了一个大忙。怎么样?家里人都还好吗?” “哦……好,都还好,幸好,谢谢你们了,幸好有你们的支援!谢谢墨总了。”牛胖子从发呆中清醒过来,连忙回应道。只是有些语无伦次。他也是才知道那个花一百万买下佛珠的黑炭头领导姓墨。 见牛胖子依旧停留在门口,肖雨脸上笑意渐去,略微咳嗽一声,道:“那你们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一会将能用的都搬出来,交给我后面这两位队员,他们会帮你们把东西运到厂里,另外我再安排一辆车把你们一家接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说完也不待牛胖子答应,越过站在身后的持盾队员,向一辆装甲车走去。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肖雨的车往前呼啸而去。后面的持盾队员将盾牌解下,放在地上,盾牌上升起隔板,形成一个盒子。一阵电子音从他微张的口中传来:“00075号执行3级命令,请将无生命体征物品整理好放入收纳盒中,有生命体征生物请集中收拢,后续有专人运输。”说完队员静立在盾盒旁边,原本收起的黑色棍棒斜握,蓝色电弧开始在棍棒顶端闪烁。 牛胖子失望地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他还想详细地询问一下肖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失望在队员发出声音时便被浓浓地好奇所替代。他看着身前的斜握着带电棍棒的队员,双手纠结地在空中无意识地摆动着,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听完队员的陈述,牛胖子还是在电棒的威压下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走进院子里,将躲在地下室的三人扶出来,收拾好自己能带走的物品,放进那个怎么也填不满的盒子中,又背着自己的汉剑,将家禽提着放到门口,牵着哞哞叫着、不时卷起挂在脖子上的篮子中的靑稞草咀嚼的大水牛,将它们全部放到停在外面的大型货车上。自己扶着老太太,领着媳妇儿和南宫燕带着一肚子疑惑上了另外一辆装甲车。 第三十四章 别有乾坤 第三十五章别有乾坤 没有了抵抗的清缴显得单调而枯燥,在牛胖子一家被单独的装甲车装走之后,镇子里其他的镇民也被带走了。只是他们没有了牛胖子等人的特殊待遇,纷纷被击晕之后,混合在晕死过去的鸡鸭鹅狗之中,装上一个个大货车中,驶向镇西的厂区去。至于镇子上能用的上的物资,则被负责清扫的盾牌男全部塞进收纳盒中消失不见。一部分队员甚至用锋锐的刀刃将每一个院子的墙壁也一一切割成块,然后放入收纳盒里。原本颇为壮观的镇子转眼之间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平整废墟。地基以上的部分全部都消失了。收拾完毕的车队原路返回,向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模样的厂区而去。 牛胖子坐在宽敞的太师椅上,双手耐不住性子地四处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秘密。这辆车从外面看着只有普通的小厢货一般大小,但是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里面完全就是一个小院子一般,甚至有着正开的茂盛的桂花树。现在他们四个就坐在一个一看就是上好木材制作的太师椅上面喝茶。旁边站立着四个全副武装的持盾队员,他们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如同四个充满科幻色彩的雕塑。 实在想不通国家的科技达到这个地步了,却在现实社会里没有任何的迹象啊。牛胖子感慨着。这个仿佛玄幻小说中须弥纳芥子的空间洞府一般的汽车、一箭灭杀变身成金刚的王老头的神秘箭矢、功能多样的防爆盾牌、以及这些看着与真人完全相似的机器人。都让他有一种穿越进一个玄幻和科技融合的异世界一般的荒诞感。这更是激发出他对于即将见到的——曾经以为自己熟悉的——工厂的好奇。在它破败的表象下掩盖着的应该是怎样一副神奇的画面呢? 车里剩下的三人则是各自表情不一。李老太太原本的淡定神态早已消失,只是小心地念着她能想到的各种菩萨佛祖、道家天尊,期望借助他们的神力保佑自家人。更是小心地喝着桌子上的茶水,似乎这个茶水来自仙界,凡人喝了可以立地成仙一般。 牛嫂子则紧紧地抓着牛胖子的肥手,将身子尽可能地挨着他,希冀着这样的动作可以将自己的震撼与惊讶转移到他身上一般。 至于穿着牛嫂子怀孕前旧衣服的南宫燕,则将自己珍而重之的U盘丢在桌上,里面装着她搜集的各种末日求生的资料。但是在这个神奇的车里,这些原本在她看来十分重要的资料似乎显得一无是处。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映出的朵朵祥云,和祥云边上正在西斜的一轮红日。 排成长龙的车队一一驶入依然显得有些寒酸的园区里。只是原本看守园区大门的保安全部都消失了,园区门口站着两个持盾握棍的队员。不时有一队同样装束的队伍尽心地巡逻着。 车队开到园区门口之后,队伍便分成了两个组,按照相反的方向各自驶入园区深处。 待到汽车停稳,车内院子里站立的四个持盾队员安排着牛胖子四人挨个下车。从那扇仿佛隔离世界的车门走过,再次回到这个有着淡淡恐怖开始蔓延的世界。牛胖子似乎不似第一次越过这座“世界之门”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幻觉出现,仿佛自己跨越了一道横亘于天地之间的线一般,厂子里原本熟悉的平淡景物也好像有了不同的解读,仿佛能从那早已熟知的线条里看出什么似的。 四个陪着他们来的队员走下车,带着他们径直撞向厂区后面的一扇大铁门,没有丝毫的响声,就这么消失在门里。之前有了下车的经验,牛胖子四人心里有了底。没有停顿地径直穿过那扇看着厚重无比的大门,然后被眼前的景物完全地惊讶住。 只见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和他们原来的小镇很是相似的地方。当然这个相似是因为这个地方是正在重建的。许多和上面的持盾队员相同形象的人们正从一个个圆球之中取出被切割成块状的建筑残片,然后残片在一条条红色丝线的引导下在空中飞速重组着。只是眨眼之间,牛胖子便看见自己家的院子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那些正在变淡的切痕,完全看不出房子有过移动的痕迹。 牛胖子四人被眼前的奇观完全震撼住了,李奶奶甚至开始跪在地上祈祷,如同到了神仙的府邸一般。 “感觉神奇吗?”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牛胖子耳边响起,将他从震撼中拉出来。牛胖子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美丽女子,呆滞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只见之前在厂区见过的那个美丽领导穿着一袭粉白色的长裙,身姿摇曳间仿佛一朵缓缓绽开的荷花。淡淡的花香从她美丽的胴体上飘散而出,鼻端轻嗅,牛胖子仿佛自己到了那美丽的西子湖畔,无数的荷花在自己面前,或傲人绽放,或亭亭而立,或含苞待开、欲语还休,配合着温暖而不晒人的阳光。甚至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媳妇儿他们追逐打闹的那个下午里,映着星星点点穿越树叶照射而下的光斑,开心地在树林间跳跃着的她,那圣洁的背影。 “嘶!”牛胖子忍不住腰间传来的尖锐刺痛,从幻觉之中脱离出来,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做入定状。不用往后看都知道旁边一个孕妇正在吃着无名的飞醋。南宫燕看着眼前这一幕,放纵地在后面咯咯笑着。倒是李奶奶,见到充满圣洁光芒的白灵,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她再次虔诚地跪拜而下,口中喃喃道:“拜见观音菩萨,菩萨大人大量,冒昧闯入贵宝地,万望恕罪。” 白灵的身形一闪,让过了这个大礼,带着娇美的微笑,将李奶奶扶起来。 “奶奶,你这是折煞我呀,我可不是什么观音菩萨,你看错了。这里也不是南海紫竹林,只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小把戏。您在这住几天就习惯了。” 说完白灵看向李奶奶身后,她身后背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李老头经常拉的二胡。她怕搬运过程中出现问题把二胡弄坏了,便特意带在身上。 “奶奶,您这后面背着的是什么东西啊,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李奶奶正被她的搀扶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听到这句话,连忙解下背上的包裹,再次差点跪拜着双手奉上。好在被白灵搭着手拦住了。 白灵顺势接过李奶奶手中的盒子,小心取出盒子里看着和普通东西没有什么两样的二胡,看着被经常使用而有些光滑的琴杆,以及依然柔韧的琴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优雅地转过身,屋顶上的柔和光源闪了闪,白灵将手中的二胡重新收入盒子中,还给李奶奶道:“我也喜欢音律,所以看着您这个东西一时之间没有忍住,您别介意啊!” 李奶奶接过二胡盒子,重新背在背上,拉着白灵的手笑道:“这是我孙子的东西,他最是宝贝这玩意儿了,所以我就随身带着。姑娘你很有眼光啊,和我孙子的品味也很接近,你多大了,有没有结……” “奶奶,哪有您这样的啊,”一旁站着的牛嫂子打断老太太的话,对着白灵笑道:“老太太年纪大了,小天也老是不再身边,最近老是唠叨着给他说个媳妇儿,刚刚看您喜欢这二胡,可能感觉您很合适,所以有些唐突了,您别介意啊!” “没关系,我也挺好奇你口中的小天呢,看琴保养的很好,但是琴身上的有些磨损却说明他肯定经常用,我也是个爱音乐的人,有机会真的想和他好好交流一下呢。”白灵摆手笑道。 这时,一个娇小身材的柔媚女子向这边走来,请白灵去处理事情。白灵便只好离开牛胖子他们,让过来的这位女子带领他们去检查和办理手续。 看着缓步离去的白灵,李奶奶带着几分红晕的脸上有着几分遗憾与担忧。好似在她身上看见了她担心的那个人一般。 牛胖子夫妻俩知道老人家的忧虑,搀扶着老太太跟着前面的美女一起去检查,将话题转到待会回来院子修好了种什么菜好。 原地上已经重组完毕的小院里,几个持盾队员将所有的家禽重新放入其中,大水牛慵懒地从重新建立的牛棚里站起来,看着远去的白灵,重重地打了个响鼻。 第三十五章 安置 这位自称焰灵的美女带着牛胖子一家离开了这个正在重建的小镇。恍惚的感觉再次降临,牛胖子下意识地回头,自己果然又一次穿过了一扇奇怪的大门。左右一看,除了那位焰灵美女,他们三人都是一般的动作。 焰灵看着众人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这是墨大人的杰作,所以我们才能够在这么小的地方建造出这么大的地盘。” 李奶奶被焰灵的柔美声音拉回现实,颤声问道:“这个墨大人是哪个菩萨?” “噗嗤!”牛胖子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实在想不起来除了传说中的包大人还有哪路神仙有那么黑的脸,说道:“奶奶,您一会见了就知道了,这个墨大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黑!” “那不是阎罗王包青天包大人吗?咱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啊?小姑娘,小神仙,您给包大人说说,我打小就没干过什么坏事啊,求他老人家明察啊!”说着李奶奶就要下跪求饶。 说起来,李奶奶之前是那么的坚忍不拔,好似任何灾厄都不能打倒这位将近耄耋之年的老人,因为她早已经历过比之还要苦难的生活。但是自从镇子上的异变发生,一路上的恐怖与神奇的见闻好似打破了她原来的信仰。坚固的壳子后面包裹着的脆弱灵魂只能向曾经嗤之以鼻的神仙鬼怪靠近。 “奶奶,您别担心,这里不是地狱。不过说起来咱们的墨大人好像和那位传说中日段阳、夜断阴的铁面无私包大人还有那么点渊源呢!”焰灵安慰着李奶奶,却在之后又抛出这么一颗重磅炸弹。 “哦?那这位墨大人是不是阎罗王的转世啊?”李奶奶问道,一边想着自己曾经有什么罪恶,一边想着待会该怎么找包大人,哦不,墨大人说情。 “这个您一会自己找墨大人问问吧!”焰灵俏皮地开了个玩笑。转过身,再次进入一个有着奇怪纹路的大门。 四人跟着进入,奇怪的感觉一闪而逝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庞大桃林。无数的粉红色桃花自枝头落下,在地上铺上一层地毯。淡淡的花香弥漫在桃林之中,仔细一闻,却不是一种,好似桃叶桃枝都有着自己的独特气息。有的桃花傲然绽放,淡黄色的花蕊在微风中微微颤动;有的桃花只是一个小小的花骨朵,静立枝头,等待自己的时机。在粉红色的桃花与翠绿枝叶间,隐约能够看见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桃子,都至少有碗口大小。无尽的花海中微风轻拂,在海上卷起点点涟漪,好似一幅令人沉醉的美丽画卷。四人随在焰灵身后,悄然地走入这美丽的画中。 “这里莫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李奶奶喃喃道。 牛胖子三人也是震撼莫名,自己实在想不到这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实现的。自己自小在这里长大,可以肯定周围没有这个桃林,难道真的是像李奶奶说的,是神仙手段么? 焰灵再没有回应,因为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走到了一处白墙黑瓦的古朴殿堂前面,大殿前一个古朴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篆字:回春殿。 走进殿堂里,便可以看见很多和外面使用箭矢的弓手相像的女子正在各自奔忙着,只不过她们都穿着护士服,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一条烧焦的胳膊;有的抬着一具燃烧着的尸体;有的身上的护士服上满是血污。 焰灵带着四人穿过奔走的人流,到达一个相对僻静的空房间里。先是用一个仪器对着四人分别扫描一下,将数据记录在册,然后给他们每人一颗红色的丹药,吩咐他们服下。 “这个是我们自己研制的丹药,可以有效帮助普通人抵抗你们看见的黑气的侵蚀。服下以后三个月内都有效,只要不是被那些魔物的血液侵蚀,可以正常地在外界好好的生存。” “那我们那些老乡也吃过这些药物了吗?我们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也没有看见呢?”南宫燕拿着丹药提问道。虽然这里的很多东西都让她很震撼,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们四个人,原来的村民一个也没看见。心里的警报早已拉响,直到如今拿着这个自己不知道效果的药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们被我们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既然你们都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们吧。”焰灵看着三个都有些疑惑的眼神,至于李奶奶,则完全被这里的东西震撼了,还没等南宫燕询问,便将手里的丹药吞下,现在正喝着水等待效果出现。 “原本按照我们的计划,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我们救援,然后我们会将你们的镇子完全切割之后放到这里安置,而被救援的你们则会被清洗掉这次的动荡记忆,继续留在这里生活,我们会给你们创造一个和外面相似度很高的社会。当然,对于那些已经魔化的人,我们的药物会自动地给予你们暗示,他们不幸在某个集体活动里身亡了。” “那为何我们四个会被特殊对待呢?”牛胖子打断道。 “因为你认识的那个人帮了我们墨大人的一个大忙,所以墨大人特别关照我们要让你们完整地知道这次的异变,好好帮助你们在这里生活。”焰灵看着牛胖子夫妇道。 “你是说你们可以帮助我忘记经历的恐怖的一切吗?”南宫燕听完焰灵的陈述,原来的警惕早已抛却。相对于探寻这个组织背后的想法,她更愿意遗忘心中依然折磨着她的悲伤与痛苦。 “这对于我们来说很简单。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他们三人一样,不用忘记所有发生的事情,和他们一起生活。另一个则是服下我手中的这颗药丸,忘记一切。我们会将你和其他的村民安排在一起,让你继续和以前一样生活。” “我选第二种!”南宫燕有些迫不及待地抢白道。虽然和牛胖子他们一起可能会受到优待,但是相比于自己被悲伤和恐怖带来的痛苦,她更愿意选择遗忘。就让这一天来的所有事情从自己脑海消失吧,当自己再次醒来,自己可以按照原来的生活方式正常的生活。虽然自己会忘记原本有的丈夫,但是至少不会被恐惧和悲痛填满往后的每一天。 “小燕……”牛嫂子听到南宫燕的抢答,有些不舍。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她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孩。她比自己更坚强更能干,这一天里帮助自己很多。如果没有这边的帮助,她相信自己一家人很可能会在她的帮助下也能在这个突然变得恐怖的世界里存活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她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就不要干涉了。”牛胖子打断了媳妇儿的话。既然这里能够让南宫燕忘却悲伤继续生活,他们也就没必要让她继续承受悲痛了。 “那既然如此,你先在这边的床上躺下,服下你手中的丹药,再服下我手上这颗。一会儿我们会有人带你去其他人那里统一安置。”焰灵见南宫燕已经选择好,也不再多说,将手中的丹药递给南宫燕,并示意牛胖子他们服下自己的丹药。 牛胖子没有犹豫,因为他看到过王老头变身的画面。他知道如果没有这边的帮助,也许现在的自己早已被转化后的王老头轻而易举地打破自己家的院子,一口吞噬干净了吧。而且自己除了身上的二百多斤肉,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了。 牛嫂子见胖子的动作,自然跟着服下丹药。丹药入口,感觉像一颗巧克力,只是稍微带着一些中药的苦涩。喝水咽下之后,没有任何的异常出现,只是感觉肚子胀胀地。 “噗!”这时旁边的李奶奶处传来一连串的响声,顿时一阵难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然后被换气系统置换出去。 早已预知会发生什么的焰灵早已带着昏迷过去的南宫燕出了大门,远远地说道:“你们先在这里排毒,等到十五分钟内再没有气体释放,就按门口的铃,我会再来找你们的!”说完带着南宫燕转身离去。只留下尴尬的三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响声不绝于耳。 第三十六章 高端人控车间 一个空旷而宽广的房间里,黑炭脸的墨仁盘坐在虚空中,无数根红丝从他身体的各处激射出,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被红色丝线包裹的蚕茧。这个巨大的房间连接着八个不同的小房间。房间的穹顶中间,一颗黑色石头被安放在一个玉盘上,自墨仁身上激射出的红色丝线有一半将这颗黑色石头包裹,丝线如同一根根攒射的利箭,急促地刺在黑色石头上,激起薄薄地一层黑色雾气。雾气飘扬向上,被一根导管吸附,然后传导至一个不起眼的釜中。釜上连接着密密麻麻地线,不时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 轻微的一声嗡鸣,原本紧闭的釜被打开了,盘踞在釜周围的红丝如同猎食的蟒蛇一般蜂拥进入釜中,将一颗颗鸽蛋大小的红色晶石从中取出,放置在房间角落的玉盒之中。 而与这个巨大空间相连的第一个房间里,存放着一队队安静站立的、浑身赤裸的黑脸男子。自墨仁身上飞出的红丝一条条地从其中穿过,在黑脸男子的身体上规律地刺激着。房间的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一颗颗品相极佳的人参。每当一个黑脸男子的身上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完全覆盖,红丝便将这名男子和墙壁上的人参连接。被连接的男子身上的红点逐渐消失,而原本与其他人完全一致的身体则出现了某些部分的异变。有的身体逐渐变得健壮,原本瘦弱的身体上肌肉开始隆起,体格也从一般的健硕向肌肉男方向发展;有的则是身体的皮肤开始角质化,颜色也逐渐变得透明,有向玉石的颜色变化的趋势;有的双眼通红,自怒睁的双目中爆射出寸长的红芒。随着墙壁上的人参开始逐渐枯萎,静立不动的一个个黑脸男子各自睁开了双眼,红丝自他们身上逐一脱落,赤裸的男子们各自从房间靠墙排列的箱子中取出服饰和盔甲穿戴起来,然后按照队形向房间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在第二个房间里,红色丝线正在一个个金属片上来回穿插着,眨眼间金属片上便被钻出一个由无数个点组成的图案,看形状却完全不确定图案到底是什么。钻刺完成的金属片按图案的形状各自落入房间角落里的箱子中。 第四个房间里,则密密麻麻刻满了各种各样的纹路。所有的纹路最终在房子中间的位置上汇集。而在这个中间的位置上,保留着一个安放东西的小洞。 八个房间里只有这几个房间是开着的,其他的都完全紧闭,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随着第一个房间里的黑脸男子全部激活走出房间,原本密布于房间内的红丝如同洪水一般消失,退回端坐于虚空的墨仁体内。 空旷的房间里一道粉红色的光芒闪过,穿着粉白色长裙的白灵出现在变得空旷的房间里,手上拿着一个装二胡的盒子。空中的墨子此时已经回到地面,在房间的角落里泡茶。 “你回来了,看样子东西拿到了。”墨仁轻吹漂浮在水上的热气,喝了一口,看着款款走来的白灵说道。 “幸不辱命,”白灵娇笑一声,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墨仁,继续问道:“看你的样子实力应该提升不少吧?” “现在大概恢复到原来的两三成吧,不过能够这么快主要是因为那颗魔珠,”墨仁顿了顿,将手上的盒子随手放在茶几上,“上次唯一的收获便是研究出了利用这东西的阵法,不过我一个人无法完全布置,只能等他们都到齐了才好办。现在只能利用一小部分阵法的功能。对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你一直这么炼制,是在担心什么吗?”白灵看着墨仁有些虚浮的身形,有些心疼的问道。 “你不奇怪吗?本来按照太上的卦象,这次的爆发时间应该是两个月之后。能够让时间提前这么久,必然出现了连他也无法揣测到的异变。而且你看这个,”墨仁随手一摄,王老头的魔珠自天花板上落入他的手中,“这颗魔珠是刚刚从剿灭的魔物身上凝结的。” 白灵接过这颗如同普通黑色石头的魔珠,身上的粉色光芒一闪而逝。原本安静躺在她手中的魔珠立刻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具人身蛇尾的虚影,不断地对着白灵咆哮着,似乎在控诉着什么,只是在白灵的控制下很快便碎裂成点点星辉,还原为原来模样普通的黑色石头。 “是她的杰作?”看过虚影之后的白灵似乎有些神色游离,好久才喃喃道。 “应该是吧,不过按照太上的推测,上次那个结果应该就是她能达到的顶峰了吧。这次能够有更强的威力应该是世界更加趋于混乱的缘故。”墨仁一口喝完了茶杯中的茶,淡淡说道。 “呵呵,那个老头总是这样呆在幕后,让我们打生打死的。”白灵小声吐槽道。 “那是你没有看过他在背后的努力,没有他,我们也许第一次就被她给毁灭了吧。我们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够站在一起喝茶。”墨仁低声反驳道。顺手揉了揉快睁不开的通红双眼,脸上的疲惫怎么也掩盖不住,即使这强烈提神的参茶也是于事无补。 “那倒也是,”白灵低头小声嘟喃着,又充满希冀地望向墨仁。“那你认为我们这次还有机会吗?” “我又不会卜卦,怎么可能给你预知未来。我能做的只是把需要做的前期工作完成,然后就是我的小家伙们和他们的事情了。” 他将茶杯放在茶几上,拿起旁边放着的二胡琴盒。琴盒打开,和之前李奶奶给白灵看的一模一样的二胡静静躺在盒子里。墨仁小心地取出二胡,手上红丝弹出,将二胡眨眼之间完全肢解成一个个零部件。一条条红丝沿着每个零部件仔细的探索着,墨仁则一手抓过取下的琴弦。看着这个逐渐在自己眼中变得透明的琴弦,墨仁闭上通红的双眼,手上的红丝在半空中缠住即将消失在空气中的透明琴弦,沿着一个看不见的线条向着两边延伸。延伸出去的红丝很快便离开了这个巨大的房间,红丝不断蜿蜒而上,沿着一个通道离开了这个喧闹的基地,来到地面上这个似乎早已被人遗忘的园区。原本只是向着两边延伸的红丝这时分化出六个方向,向着虚空中激射而出,原本的淡红色红丝也逐渐地变得有些黯淡,最终完全化为透明。 只是没有一会儿,巨大房间里的墨仁闷哼一声,外面园区的半空中无数的红丝在虚空中再次显形,然后倒卷而回,进入墨仁的躯体。原本透明的琴弦也恢复原来的模样,安静地飘落在茶几上。 “外面有结界,尽量不要出去。”说完这句话的墨仁直接躺倒在冰冷的钢铁地面上。 “连续一个半月不眠不休的工作,你是想把自己累死然后把这些工作推给我吗?”白灵轻叹一声。看着地上昏睡过去的墨仁,好看的黛眉紧皱,素手一挥,用一条毯子将他包裹,打上一个结,然后单手提着昏睡过去的他往房间外走去。另一只手往后扬了扬,茶几上的零件各自回到琴盒之中。身后的房间里的灯光自动熄灭,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是点点红色光芒从角落的箱子里慢慢溢散出来,显得有些妖艳。 第三十七章 出不去 “咯咯咯!“ 一连串的鸡鸣声传入耳中,正躺在床上沉睡的李镇长皱了皱眉头,将只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继续睡。 “汪汪汪!“ 低沉而雄厚的狗叫声混合着尖锐的公鸡打鸣声轻而易举地穿过多出来的这层薄薄地棉絮,将又要进入梦乡的李镇长拉回来。 “啊!!!我迟早要把你们给炖了吃了!“李镇长从被子里爬起来,抓狂地抓了抓稀疏的头发。只是看着手上又掉下的两根黑白相间的头发,原本高涨的起床气好像瞬间就漏了出去,整个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看了看手表,刚过五点半。李镇长瘫着脸爬起来去洗漱。挤了满满一条牙膏在刚换刷头的电动牙刷上,李镇长闭着眼睛刷着牙,脑子里的混沌情绪逐渐散去,开始思考着今天要干的事情。 给低保户送福利、视察镇子西边的工业园区、听取本次秋收的情况和冬季播种存在的各项问题、和老婆吃饭过结婚纪念日……!等等,我老婆在前两个天的大洪水里死了,李镇长轻吁了口气。再也不用看见那张虎脸了、再也不用三天两头在家挨家法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一脸轻松的他紧闭的眼中滚滚流淌出两行泪水。他放下没刷多久的牙刷,吐出白沫,胡乱地洗了把脸。 穿上衬衫西装,没有打已经放在床头的领带。胡乱吃了点冰箱里昨天剩下的烙饼,他拿起公文包向门外走去。路过客厅,看见那黑白遗像上一脸阳光微笑的老婆,放下手上的包,给她点上一柱香。 刚刚打开门,一道娇小的身影便朝着李镇长直冲过来,李镇长怕她摔倒,只好伸出双手向前挡住。 “小白你怎么一大早上慌慌张张地?”李镇长扶起还是摔了个踉跄的女孩,板着脸问道。 “不好意思,镇长。”脸色有些憔悴的白姓女子小声道歉。脸上的妆容好像化了一半,左边的脸上挂着一道泪痕,左眼红肿,眼睑上是浓浓的黑眼圈。右边的脸铺着厚厚的粉底,眉毛只画了一半。 “好几个生产队长报告说镇子里见鬼了!” “什么闹鬼?白秘书,你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良好青年,怎么也相信这种封建迷信呢?”李镇长看着脸上和鬼差不多的白秘书,痛斥道。 “对不起,可是他们打电话给我说好多村民出门去干活,结果走到半路又回到家里了!”白秘书急得脸上又开始掉眼泪。 “你哭什么,村民回到家肯定是他们落东西回去拿了啊,这我也要管吗?那他们这些生产队长是干什么吃的?”李镇长怒道。自己一个镇长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要管那还睡不睡觉、吃不吃饭了。 “不是,他们说不是他们自己要回去的,是什么鬼打墙!”白秘书努力尝试着解释。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镇长和白秘书一起望向门外,只见几个生产队长领着一群老百姓向这边走过来。 “老牛,你们这是干什么?”李镇长看着领头的白发老者。 “镇长啊,咱们镇里闹鬼了!”七嘴八舌地声音在说着同样的话,嗡鸣声吵得李镇长头有些晕。 “肃静!老牛你一个人说!”李镇长拍了拍铁门,让喧闹的人群停下。只是看到这么多的人,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了。 “镇长啊,咱们镇子闹鬼了!”牛队长再次重复道。旁边的村民纷纷点头附和,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惧意。 “怎么个闹鬼法,你好好说清楚!”李镇长看着一脸慌乱神色的牛队长,为官多年的威势显现出来,让再次有些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 “小王,你来跟镇长说说。”牛队长拉过身旁的一个瘦高青年。 “我,我四点的时候想去市里进点冥纸花圈,结果开着车走了不到一半,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家门口。”王姓青年是个开丧葬铺子的。前两天好些村民被洪水冲走了,家家户户都有丧事,铺子里的货都卖光了,本想着早点去进货的他却出了这等怪事。 “那你有没有再开出去呢?”李镇长一边问,一边招呼牛队长把家里的椅子、凳子往外搬,让集结在院子里的村民坐着。白秘书则是去烧水。 “当然又开出去了,”王老板顿了顿,脸上一脸恐慌,“我是个办丧事的,这种东西本来就有点信。开始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呢,就再次发动车子再往外面开。可是到了镇子边上那座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家里。当时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又拉着刚起床的牛队长一起出去,结果还是回来了。” 一旁的牛队长抹了抹老脸上的冷汗,点了点头。回想起自己刚刚经历的遭遇,依然有些恐惧。“我和小王还反复试过好几次,都是回到原来的地方!” “就你们出现这个情况吗?还有谁也出现这种情况的?举手我看看。”李镇长环顾周围又开始有些喧哗的村民说道。 顿时下稀稀拉拉地举起了十几双手。 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李镇长默数了一下。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工人模样的人问道:“你说说你的情况。” “我想去厂里拿东西,结果也是走到那座出镇子的桥就又回到了自己家。正纳闷的时候就碰到了大家伙准备到这儿来。”工人有些怯懦地道。旁边的村民开始有些喧闹。 这时白秘书找了几个人抬着一桶水走了出来。给每个人发了一碗茶水。 李镇长将递过来的碗放在边上,看了看有些恐惧的村民,开口道:“大家先别慌,我们先看看情况。这样,老牛,你带四个人往镇子东边去;王老板,你带着几个村民往南边去,那个张队长带着人向北边走,剩下的队长跟我往西去。大家看看是不是每一个方位都是这么个情况。”又回头低声对白秘书道,“小白,你带着剩下的妇女同志在家里做下饭,一定要做好安抚工作。” 说完喝完碗里的茶,带着几个生产队长出门往西走去,其他收到指令的人也依言行事。四拨人浩浩荡荡地分四个方向试图往镇子外面走。 一路上其他刚刚起床的人看着这个情况有些摸不清头脑,倒是有几个想着不上学的孩子试图跟在人群后面看热闹,被自个儿的老爸老妈拎着耳朵牵走了,被带着去往镇子中心的学校区上课。 李镇长带着几个生产队长开着车往西边开去,一路上看见镇子上的人陆陆续续地从家里出来开始各自出去上班、上学,只是相比于以往,人数上要少了很多,而且很多人都带着孝章,脸上也大都满是悲伤的表情。李镇长轻叹一声,前两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带走了太多的生命,让整个镇子里的家庭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不过十分钟,李镇长一行人便看到了那座在多年的洪水里依然屹立不倒的石桥。因为心情焦虑,开车的司机开得有些快。李镇长吩咐司机停车,领着众人慢慢往桥上走。 桥下的河水水位很浅,几块石块从河底冒出来,长久的冲刷之下,石块早已没有了棱角,显得很是圆滑,像是一颗棋子。 镇长带着几个心里惴惴不安的生产队长小心地在桥上挪动着,时刻注意着旁边的景色变化。只是眼看着桥都快走完了,他们依然还是在原地,没有出现他们说的回到家里的现象。旁边一个高瘦的生产队长将抽着的烟头丢下桥底,快步走向河对面的空地上,嘟喃道:“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性啊,我看他们肯定是吃饱了没事干,玩儿我们呢,一会等我们回去一定要好好批评他们!太没有素质了!” “你想怎么批评我们呢?”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是不是……怎么回来了?”生产队长看着旁边的王老板以及自己喝了一半的茶碗,冷汗瞬间浸湿了白衬衫,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 “小张啊,你走那么快干嘛!”旁边李镇长的声音响起,然后其他一起去的生产队长也一个个出现。短暂的呆愣之后,除了依然站着的李镇长,其他人都坐到了地上。 “真的这么邪门!”一个生产队长喃喃道。 “小王啊,其他人呢?”李镇长问一边不怎么呆滞的王老板。 “他们原来跟在我身后,一个个胆小的要命,以为咱们走的是鬼门关呢,让我一个人走在前面。现在不知道去哪了,我一个人走在前面,刚刚走出镇子,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里。”王老板下意识回答,经历过好几次的他没有任何的反常。 几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怎么说话,只是没过一会儿,一阵尿骚味开始在院子里散发出来。一个脸色又白又红的生产队长爬起来,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尴尬地往屋外跑了。看样子是回去换裤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原本跟着王老板出去的人才陆陆续续回来。看着坐在屋里的王老板,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你们怎么才回来?”李镇长问道。 “我……我们……我们看着王老板在前面开着车,刚出镇子他就连车带人一起消失了。然后我们就自己回了……”一个跟着王老板一起出去的人说道,看着王老板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唉,等其他人一起回来了咱们看看情况再讨论吧……”李镇长看着一众吓到的人叹道。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凭空出现在众人旁边,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吓得叫出了破音。 第三十八章 安抚 良久,尖叫声才落下,李镇长让白秘书给两人倒上一碗茶压压惊,自己则点上一根烟,在飘散的烟雾里眉头紧锁,努力沉思着。一旁的众人似乎也从恐惧中稍稍得到解放,各自抱着茶碗,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似一群雕像。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原本出去的村民们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只是每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看着像一堆被霜打了的茄子。 李镇长从角落里的浓浓烟雾中走出来。看了看神思不属的众人道:“大家都别想那么多了,都先回去,照顾好老婆孩子,吃点东西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几个生产队长留一下。”说完给旁边的生产队长使了个眼色。只是他们都和其他的村民一样,心不在焉地,根本没看到李镇长的表情,算是演戏给了瞎子看。还是白秘书看见了,安慰了大家几句,拉着几个妇女同志往外走。 其他人都呆滞地坐在那里,任由弥漫出来的绝望吞没自己,只是见有人出去了,也开始机械般地挪动身体。他们早就考虑过联系外界,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就发现无论是电话还是网络,都无法使用了。现在这个镇子,成了孤立于世界之外的一个孤岛了。 人群的离开大大地缓解了院子里的压抑与沉闷,李镇长终于有时间脱下不怎么舒服的西服,看着依然有些手足无措的几个生产队长。咳嗽一声,将大家没有焦点的眼光拉向自己,开口说道:“咱们不能慌,群众还需要我们引导呢。现在我来给大家分派一下任务。” 说着他也不待看他们的反应,将各个命令下达下去:“老牛你去通信公司将几个经理叫过来,看看咱们这儿的通信消失的原因;小张你去看看食品公司那边的粮食还有多少,先提一部分作为慰问品运到镇子的广场上,一会发个通告让村民们各自去领取物资;剩下四个队长组织四个小组封锁出镇子的要道,就以因洪水导致道路损坏严重为由,同时安排人轮流在四个方位试错,看看能不能找出出去的可能性。关于这一点一定要提高组员的积极性,人数的话也可以多一点;小白,你去学校提醒校长他们正常上学,不然那些孩子知道消息出来更加麻烦。另外清空学校周围的房间,让孩子们统一住在一起。大概就这些,有情况就来给我汇报,都行动起来!” 几个队长有了自己的任务,仿佛找回了自己的魂儿一般,不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各自按照安排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去了。小白也在收拾完茶碗和凳子后离开了镇长家的院子,往学校方向走去。 有人说工作是治愈悲伤和绝望的最佳良药,因为他们可以把努力放在完成工作上,而不是让绝望将自己拉进深渊,无法自拔。 不到一会儿,整个院子再次空了下来。李镇长这才有空再次喝上一口早已凉掉的茶。将碗里的茶叶一同倒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李镇长思索着接下来自己需要做的工作。院子旁边的学校依然很是喧闹,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读书声穿过院墙传入耳朵,觉得有些嘈杂的声音这时候好像变了个模样,让沉郁在李镇长心头的恐惧与绝望淡了许多。 没多久,老牛带着两个通讯公司的经理回来了,三个人脸色都有些苍白,看着正在沉思的李镇长,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还能糟糕到哪儿去。”李镇长收回思绪,望向三人的身影,之前笼罩在他身上的绝望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显得精神矍铄。 “镇长,我们检查过了,信号塔显示卫星信号没了;电话线的话,好像断掉了,不过这一项需要仔细检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经理汇报道。 “那就辛苦你们再仔细检查一下了,我们现在需要了解到外界的情况,越快越好。”李镇长握着经理的手,重重地摇了摇。 “好的,我们这就去办。”经理感受到李镇长的焦急,知道这两天加班是必然的了。立马就准备动身。 “老牛,你找几个人和两位经理商量一下,成立一个通讯小组,专门负责各个部门的通讯工作,看看无线电通话器有没有,实在不行就安排人开车专门沟通。”李镇长看着两人即将离开,又吩咐道。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办,您忙着。”牛队长应下,再次跟着两个经理往外走,原本佝偻的身体看着好像挺直了些。 另外的四个队长各自集合了刚刚跟着一起经历了诡异事件的几个人,平均分成5人一队,在镇子边上的织女庙里集合。然后各自按照原来的方位,由四位生产队长领着继续之前的“传送”工作,只留一个书记员在织女庙里记录返回的时间和频率。 白秘书则是和校长沟通了一番,将镇长的意思传达给他。为了保证镇子里的百姓不因为恐惧而慌乱,他们都尽量不将信息扩散。只是早上那么多人凑热闹,看到的人肯定多,能够做到保密的人想来也是不多了。 校长沉吟一番,决定给学生安排一个集体哀悼项目,让所有的学生都参与进来。既能够稍稍抚慰镇子在前天洪水里失去亲人的同学,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统一安排学生住宿的理由,还能够在他们得知消息之前将消息封锁掉,省得他们知道消息后参与闹事。毕竟这些洋溢着青春热血的孩子们肯定没有成人一样的理智,一旦被他们知道这样在他们看来神奇有刺激的消息,那整个学校里的人也就留不住了,到时候鬼知道他们会借此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秘书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准备返回镇长家里,汇报一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路边上的商铺还都开着,只是路上的行人不怎么多。沿途的路灯上都贴上了通告,表示由于前天的洪水原因镇子上的网络和通讯出现了故障,出镇子的几个主要道路也有了很大的损坏,需要检修,所以镇长决定一方面请镇子上的道士统一给前天洪水里逝去的村民做一场法事,另一方面安排发放生活补给品,以慰问一下村民。白秘书知道这是镇长在极力封锁消息,尽量不引起大的恐慌。而街道上还算平静的气氛说明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这时从旁边开过去一辆摩托车,车上的人白秘书认识,是之前一起试探的一个姓李的生产队长和几个村民。村民们原本有的恐惧已经完全淡化了,有的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红晕。想来是经过多次的试探,知道这种来回传送没什么问题,自然而然地就当做了一种娱乐了。唯有开车的李队长有些心神不安,烦躁地排着方向盘。 大部分的人都只会考虑当下的事情,而当下这种新奇的刺激早已将人们生出的恐惧从心里排挤出去。只有几个想着更多东西的人才会将这种刺激完全隔离在外,比如这位李队长,比如正在查验粮食储存的张队长。 张队长带着李镇长盖过章的书面文件来查看粮食情况,只是仓库管理员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张队长见这个模样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他可是知道去年这粮仓就发生过大火。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跟着仓库管理员大概地查看了仓库里的粮食。好在秋收没多久,农户的很多粮食都被平价收购到了这里,仓库里的粮食很是充足。看着堆成一座座小山的谷子,张队长原本有些发颤的心脏稍稍和缓了一些。但是还是以李镇长的名义,将几个跟着过来的村民安排在这里日夜看守,自己带着签发过的一车粮油米面往镇长家里赶去。 粮仓建在靠近镇子边上的一个平整的小山上,一来方便平时晾晒,二来收购粮食也不用来回折腾。回去的路上,张队长看着几个村民正在田地里忙活。有的开着农机翻着土地,将收割之后的秸秆压入土中,准备冬天种油菜;有的在清浚沟渠,估计是考虑挖个蟹塘。看见张队长,几个相熟的都打了个招呼。张队长努力地将笑脸挂在脸上,招呼大家明天去领东西。 一辆载着欢笑的车子从镇子里面往外驶来,与张队长交叉而过。车子上的李队长和他笑着打过招呼,只是两人的眼神之间述说的似乎不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欢腾着的车子向着镇子边上的大桥驶去,有些西斜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让欢乐披上了一道金边。而迎着火热的阳光往上,一个细小的漆黑孔洞停在看似巨大的火球之后。孔洞的外面,一个个屏幕上面显现着镇子里各个地方的画面:学校里老师正在组织学生统一入住;镇长院子里,跑了一天的几个生产队长小声地汇报着情况,镇长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仔细地听着,嘴上长了一个大大的燎泡,疼得他不时抽一抽嘴角;粮库里,仓库管理员正看着账本发愁。 屏幕前一个个美丽明艳的女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仔细记录着一个个数据。 第三十九章 乱起 小镇里今日的夜晚很黑,月亮和星星都被遮挡在了乌云背后,原本有些燥热的天气随着阵阵秋风的吹拂,再一次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 李镇长拖着疲惫的双腿,忍受着嘴上燎泡的刺痛,艰难地冲完澡后爬上了自己的床。今天他虽然没有出去跑,但是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他来统筹规划,这其中的辛劳不是体力劳动能比较的。感受着太阳穴上不断突突直跳的神经,他咬牙忍耐着,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只想沉沉睡过去,让睡眠抹去自己身体和精神的疲惫。 但是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紧闭着双眼,听着脑海里滴答滴答的响声不断回荡、感受着身体的空虚以及自己的孤独。 今天忙了一整天,总算是安抚下了有些躁动的民众,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动乱。但是他知道这个消息最终必然是会被民众发现的,但是如今他只能祈祷这种困境是暂时的,他们能够撑到再次恢复正常的那一天。先拖两天吧,如果两天后还没有回转的迹象,他就考虑换一种方式转换这个矛盾了。 他躺在床上,任由混乱的思维在自己的脑海里一一浮现。用上以前学过一点的深呼吸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所有意念释放出来,然后随着浊气的吐出一个个慢慢地收回。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张自己老婆的黑白遗像和一张自己一家三口的合照。又试了几次也无法祛除之后,他挣扎着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给只有一张遗照的老婆上了一柱香。然后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全家福照片,将它放在胸口。闭着眼睛轻轻地呼吸着。也许是线香的安神效果,也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那么沉重了,心头压迫着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他没有再去床上睡,而是找了条毯子,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袅袅升起的烟雾中,黑白色的遗照上的那抹微笑很是动人。 “咯咯咯!” 熟悉的鸡鸣再次响起,只是此时的李镇长已经醒来了。虽然只是睡了五个小时不到,但是精神和身体上已经得到很大的修复了。此时的他正在接待坚持不懈地传送着的四个队长和他的队员们,他们努力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空隙,可以让人们穿过那面无形之墙的缝隙。这些人经过一整天的尝试,已经不再恐惧这种无法解释的东西了,也不再把它当做鬼打墙一类的神秘色彩浓厚的胡话。只是如今的他们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头,从半夜开始,各个组的成员们便哈欠连天地轮流开着车向着那“奈何桥”驶去。原来镇子西边的那座石桥叫李家桥,但是一天下来一次次莫名其妙地回去,坚持着的众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叫它奈何桥了。直到今天天亮,实在熬不住的众人才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同志们辛苦了,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李镇长拍拍张队长的肩膀,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说完便带着他们去外面不远的早餐店,将里面包了个圆。忙碌了一天一夜的众人呻吟着躺在早餐店里的椅子上。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轮流工作,让他们都有些吃不消。原本饥肠辘辘的肚子在早餐店里浓郁的香味刺激下更是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大戏。老板善解人意地先给众人每桌上了一屉包子和一碗香菇浓汤。流油的大肉包借着香气四溢的汤,迅速化入众人的胃里。让饥饿的众人腹中为之一暖。接着一盘盘肴肉搭配着姜丝上了桌,片好的肴肉搭配着姜丝,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口腔不由自主地产生更多的唾液,肥而不腻的肉片搭配着老板一碗接一碗端上来的狮子头锅盖面,让胃口大开的众人大呼过瘾,纷纷盛赞着老板的好手艺。 李镇长和几个刚刚一起过来的队长自然坐在了一起,几人一边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一边讨论着已经得到的消息。 首先是通讯问题,网络和手机讯号的消失让镇子上的沟通很是不方便。早已习惯了使用手机沟通、娱乐的村民们一下子脱离了文明世界一般,只能徒劳地不时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期盼着这一秒能够连上信号,让自己再次和镇子之外的家人联系上、知道外界的消息。只是他们也只能徒劳地一次次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然后和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早已习惯了那个可以肆意在虚拟的环境中挥洒汗水的人们都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沟通方式,仿佛原本他们拥有的、独属于他们的那个城堡消失了,他们不得不选择和他人一起生活一般。 牛队长和两个顶着大大黑眼圈的经理一边吃着饭,一边汇报着工作:“信号塔没事,而是远在太空的卫星不知什么原因无法连接上了,而通讯线路则是这边延伸到外界的线路经过那面无形的墙之后便被切断了。” 李镇长吞下一个包子,看向愁苦着脸的三人道:“行,我知道了,别担心,外界和我们失去联系,肯定也会考虑支援我们的,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安心吃饭吧。”说完望向去看粮库的张队长。 张队长此时正稀里哗啦地吃着面条,见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抬头发现周围几人都在看着他,连忙放下碗,胡乱抹了抹嘴道:“我去看过了,今年新打的粮食都在粮库里放着,足够我们镇上的人吃一年的。而且为了防范突发情况,我还把几个一起去的队员安排在那里巡逻了。” 李镇长听到这个还算得上的好消息,原本有些冷峻的脸上稍稍有了几丝微笑。民以食为天,不管其他的物资怎样,这个东西一定要把控好,否则恐怕立刻就要哗变。 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店门口走了进来。扫视了一下店里,便向着李镇长的桌子走去。 正想着事情的李镇长下意识回头一看,心道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擦了擦嘴,热情地拉着刚刚走到身前的男子坐下,说道:“我刚想说找一些人护卫一下重要的设施,这不,高盛副局长就来了。老高,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说着找店家又加了一副碗筷。 高盛一边回应着李镇长的招呼,一边向着桌子上的剩余几个人点头打招呼。只是他的脸好像永远都是一副花岗岩一般的冷硬模样,有些让人无法接近。 待高盛做好,李镇长便将前面探讨的一些情况告知了他。这些东西他是必须知道的。高盛专注地听着李镇长的话,拿着筷子蘸着水在桌子上不时地画着,不多时便将镇子的大致地形图呈现出来。待李镇长说完,桌子上的地形图已经有好些地方都点上了几滴水。高盛随手抓起几个包子吞下,喝了一碗刚刚上来的蘑菇肉汤,便起身告辞离去。看得一旁一起吃饭的几个队长面面相觑。 李镇长看着离去的高盛背影,叹了一声:“人才啊!”几个队长正纳闷呢,只见李镇长随手抹了下桌子上的地图,原本清晰的地图被完全抹去了,那几滴水点到的位置就是需要控制住的重要地点。 送走了这位掌控着重要武装力量的局长,李镇长又跟几个队长探讨了一下今天的任务。现在主要的工作不再是沟通外界了,因为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探索,基本已经确定,这个镇子完全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方式。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是稳定住人心,然后控制好物资,做好长期艰苦奋斗的准备了。李镇长正想着让几个队长先组织着进行村民的安抚和粮食物资的统计工作,却听到店外面原本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传来喧哗声。正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积极状态的李镇长不由地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跑到店门口查看情况。却见靠着镇子西边一股巨大的浓烟冲天而起,原本还有些平静的李镇长只觉眼前满是星星闪烁,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后面赶过来的几个队长赶忙跑过来扶住,各自施展着急救大法,掐人中,按太阳穴,各种能用的偏方一股脑地往李镇长身上招呼,好不容易才让他回转过来。 “别管我了,快去救火啊!”李镇长面如金纸,虚弱地吼道。尽管艰难,但是他还是在努力地维持着小镇的有序与稳定,但是保证这一点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食了。可是西边那熊熊燃烧、几乎将整个半边天都染红的烈焰,却正在将这点希望一点点地吞噬,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几个队长知道事情的紧急,也不再多话,留下一个小年轻照顾着李镇长去诊所,其他人各自返回自己的生产队,组织着村民去救火。大部分村民最多也就只有一家人一个月左右的口粮,其他的基本靠购买得来,如今的镇子唯一的屯粮地就是那个仓库,再怎样也得抢出一些救命粮来,否则动乱就在顷刻! 第四十章 救火 第四十章救火 橘黄色的火苗从一座座粮仓的通风口窜出来,与正冉冉升起的朝阳比赛似的散发着光和热。逼人的热浪一波波地向外扩散,带出一阵阵稻谷刚刚烧起时的浓郁香味,只是没过多久,香味便转而变得焦臭,不时能听见爆豆似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几个浑身沾着火苗的人从仓库里惨叫着跑出来,只是刚刚到了外面的空地,便似乎气力耗尽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阵阵气雾从浑身漆黑的尸体上冒出,还带着令人闻之欲呕的烤肉香。 原来看守仓库的几个人在那个獐头鼠目的库管的带领下依然在不断地点着火,几个拿着火器的人还蹲在匆忙设置的土垛下警戒着。库管狰狞的脸在明灭的火光中有些晦暗难明,几个跟在后面的工人一脸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火浪逼出来的,还是因为恐惧和心虚渗出的冷汗。只是惴惴不安地跟在库管的后面,踉跄着将一个个火把扔进一个个仓库里。 一声声急促的烟雾报警声回荡在整个火场,紧接着一阵阵烟雾从仓库里冒了出来,旁边跟着的一个瘦小的工人脸色顿时一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本只在脸色有的冷汗顿时从全身的毛孔里冒出来,打湿了他厚厚的工作服。 前面领路的库管看着气雾升起,原本就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的脸顿时更是一沉,转过身对着那个瘦小的工人飞起就是一脚,将他直接踹了个跟头。库管环视着一旁不敢做声的其他工人,冰冷的话语从他嘴里冒出:“把他丢进去,关个消防水阀都关不好,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其他工人听到就是一阵哆嗦,看着在地上哭泣求饶的那个瘦小工人,踟蹰着不知怎么办。 这时无情的话语又从库管的嘴里传了出来。 “你们可是都吃了红利的,要是真的查出些什么,一个个都跑不了!我反正就孤家寡人一个,你们可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好几个还是本地人。要是镇子上的人知道你们干的那些事儿,恐怕剥皮拆骨对你们都是天大的恩赐了。” “好好想想,反正前面那几个你们也杀了,这么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窝囊废怎么就哆嗦了呢?大不了一会完事儿了之后,我把这些年得到的分红分一半给你们,有了这些钱你们都可以一起移民了。” 冰冷的声音在这群工人中回荡,好似恶魔在耳边的私语。彷徨着的人群里顿时又是一阵喧闹,几个工人听到这里相互对视一眼,几分血丝从他们眼白中点点渗出。冰冷的杀意渐渐混合在一起,蔓延向躺倒在地上正要爬起来的那个瘦小工人身上,刺激得他打了一个寒颤,再次跌倒在地。 正当他挣扎着要再次爬起来时,一双双漆黑肮脏的手搭在了他瘦小的身躯上,将他高高架起,任由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些手中逃脱。 瘦小的工人眼看着散发着阵阵热浪的火场越来越近,逼人的火浪甚至烤干了他如水一般流淌出的汗液,烤焦了他杂乱的头发。无尽的绝望从心底里一丝丝地冒出来,顷刻间将他完全淹没。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亡,来到了那无尽的冰寒与酷热并存的冰火地狱里,承受着自己罪孽应受的酷刑。 矮小的库管看着几个双眼通红的工人和那个绝望的、颤抖着的、瘦弱的身躯,脸上泛起嘲弄的冷笑与病态的疯狂。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汽车轰鸣声从仓库下面的山道上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枪声。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枪声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的汽车嘶吼声传入双眼通红的工人们耳中,将他们好不容易被激发起的杀性如同玻璃一般击得粉碎,通红的双眼里杀意不再,只是空举着那个绝望的可怜人,看着疯狂的库管,好似在寻求对策。 一声刺耳的枪声再次回荡在火场前面,工人们再也承受不住越发冰冷的恐惧,吓得双手一软,将那个绝望的人丢在了地上,仓皇地胡乱奔跑着。只是仓库本就建在山腰上,下山的道路也被疾驰而来的汽车给堵了。他们只能如同被狮子驱赶着的角牛,仓皇地奔逃着。有一个甚至慌不择路地跑进了火场,然后衣角被烧着的他再次慌乱地跑出来,将气得暴跳如雷的库管撞了个跟头,在地上胡乱地滚动着,试图扑灭身上的火苗。 听着越来越近的汽车声,又看了看已经无法再被组织蛊惑的几个工人,库管踹开自己身边胡乱翻滚的工人,跑向了离火场不远的一条缆索。 这条缆索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逃生道路之一,顺着它一路滑下去,就可以到达相邻的小镇上,那里有他早就准备好的现金、护照和汽车。只要自己逃离了现场,就可以和远在国外的情人一起双宿双飞了。 挂上钩子,顺着缆索滑下的库管看着要和太阳比肩的火苗、在枪声的威慑下跪地求饶的下属以及从车上下来的全副武装的JC,疯狂地大笑着,嘲笑着自己下属的无能以及JC的来迟一步。沙哑而疯狂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不止,好似这方天地也在疯狂的嘲笑着。 几个武警麻利地将束手就擒的几个工人拷进车里。紧随在警车之后的消防车在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里一个急停。一个个穿着消防服的消防JC迅速地布置好设施,没过多久便在火场上空架起了几条水龙。另外几个消防JC带着前面跟着高局长赶到的武警冒着逼人的热浪,在几个还没有点火的仓库前设置好隔离带。高局长则冷着脸看着在烟雾中顺着索道直下、若隐若现的库管的身影,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夺眶而出。 高高地水龙将直欲焚天的烈焰压下,蒸腾的水汽混合着山雾与烟雾,将整个山头完全笼罩,烟雾里只能看见消防JC那橘黄色的工服。高局长带着剩下的武警退到了粮仓外面,顺便开始审讯慌乱无措、双眼无神的几个工人,同时在粮仓的几个角落设置警戒哨。 橘黄色的火焰和漆黑的烟雾被浓浓的白雾所代替,在镇子上提心吊胆的李镇长神色稍稍有些缓和。起火的时间不长,应该还能救出一部分粮食。他一边安排着人准备公共追悼会,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牛队长派出去的通讯员带来的消息。没有了网络和电话通讯,交流和指挥的时间成本便无限地增长着。只是两个通讯经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也不知道这种回到原始的通讯什么时候是个头。 山谷间还回荡着库管难听的笑声,只是仓库茫茫的白雾中突然多了一个猥琐而疯狂的身影,正迷茫而恐惧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武警们。 “不!!!” 这个声音再次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停歇。 第四十一章 追悼与审判 第四十一章追悼与审判 织女庙中的织女像依然端庄华贵,身上的七色锦织袍服映衬着她婀娜的身姿。她慈祥地看着远方,目光柔和,仿佛她能看见烟雾缭绕的宁静殿堂之外的高远星空。专注的眼神好似在凝望着什么。 庙中的平静与安宁却不能让外面广场上喧闹的人们激昂的情绪有半点的平复。只见原本唱大戏的台子上摆着一个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被揍得不成样子的人。他瘦小的身子上原本看似简约的秋装早已被撕扯成一条条破布,胡乱地挂在身上,破烂的衣服上渗出点点斑驳的血迹,混合着泥巴,调和出一种夹杂着灰褐色的暗红。原本梳理得整齐的齐刘海发型被扯掉了两块,可以看到点点渗血的头皮。 被绑着的人正是那个被送回来的库管,正当他志得意满,满怀憧憬地搭乘滑索乘风而去,看着升腾而起的冲天火焰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再一次回到那个自己制造的人间地狱里面。罪大恶极的他在火灾历时三小时扑灭之后就被高局长押送着回到了镇子。 镇子上的人们也只是苦闷于无法使用网络和通讯工具,毕竟在镇子上的大部分人都是习惯于小镇生活的人,其他的基本都去了大城市打拼去了。没有了网络的小镇百姓们生活中的娱乐相对少了很多,但不怎么影响他们的生活,各自自发地选择了更加传统的娱乐项目。看着镇子西边冒起的冲天大火,大部分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们更多的还是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是随着高局长有意地押送着这个名叫李鑫的库管穿过镇子的大街小巷后,他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便在人群中流传开来。而原本被派去帮忙看守仓库的几个村民的漆黑尸体运回来时,愤怒的人群再也克制不住了。人们无视了押送着李鑫的武警,将自己的愤怒用石头、鸡蛋、烂菜叶表达在李鑫的身上。几个被害村民的家属更是不顾武警的阻拦,扑到他身上使劲地捶打着,撕咬着,悲痛的哭喊着。 李镇长早早地便得知了仓库里的情况,也提前了解了高局长的打算,但是他没有阻止。即将告知所有民众的恐怖消息需要转移情绪,死去的村民家属的愤怒需要发泄,自己的计划也需要这么一个引导的过程。 所以当夜幕再次降临这个被孤立出世界的小镇,所有的村民都被有序地组织到织女庙前面的广场上。原本的戏台上也挂满了白幡,几个庙里的道士在一旁围着一堆衣服念着度人经。这些衣服是前两天在大家所共知的那场大洪水里死去的人生前穿过的衣服,不过现在上面又加上了几件新放的。 低沉而凄婉的哀乐奏响在这拥挤的广场上,悲伤的情绪随着音乐浸染着这片土地的每一寸土壤。除了不更事的小儿,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流着泪,不时在人群里传来一声声哭嚎。 唯有戏台上的李鑫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自小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更因为身体的瘦弱受尽同龄人的欺辱,失去亲人的痛苦于他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情绪。他只是独自悲叹着命运的不公,在自己即将脱离困境之时给自己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他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无法逃离这早已注定的命运,所以只是如同一条死狗一般半跪半躺在那里,等待生命的终结。 当乐曲的音符终止时,李镇长穿着一身麻衣走到了戏台上。看着台下悲伤的群众,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乡亲们好,今天让大家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一起追悼我们失去不久的亲人,希望他们能够感受到我们的思念,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来生,过上更好的、没有这样痛苦经历的生活。” 李镇长说到这,抹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在这一瞬间,妻子和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在心中一划而过。他眼光远望,仿佛在人群后面看见那熟悉的笑脸。他努力克制住悲伤,继续讲话:“这次悼念,不仅仅是悼念他们生命的完结,也是悼念我们和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经历。” “走过今日,我们往后余生,将带着他们没有走完的路,努力地开始新的生活。因为我们会用更好的自己,告诉在天上的他们:我们很好,他们不用担心,让他们心无挂碍,一路走好。” 台下原本停歇的哭声一时之间再次响起,悲痛的人们相互搀扶着,努力站立着。几个苍老的身影经受不住这样的悲痛,晕了过去,被早早准备着的医护人员救下。 李镇长看着悲怄的人群,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只余悲伤的人们稍稍平复心情。便将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在这个我们和亲人道别的日子里,却有人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 等在一旁的高局长听到信号,将奄奄一息的李鑫提到了台前。台下几个在火场牺牲的村民的遗孀看着李鑫那淡漠中满是疯狂的脸,一下从悲伤转为狂怒,一边用她们能够想到的恶毒词语诅咒着他,一边试图跑上台继续攻击,被维持秩序的JC勉力拦下。 “前粮仓库管李鑫,为了消除自己中饱私囊的罪证,丧心病狂地将粮仓中的粮食付之一炬!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与外界暂时失去了联系,这个粮仓的粮食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们说,这种人应该怎么办?”李镇长原本红肿的双眼此时满是通红的血丝,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压抑的怒吼! “杀了他!”几个零散的话音紧接着从人群里传出来,原本悲伤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短暂的一分钟过后,人群里喊叫着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盲目而兴奋地喊叫着,好似这样的呼喊能够将自己的愤怒与悲伤发泄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呼喊,最后连正在蹒跚学步的婴儿也学着大人的嗓子,在母亲的怀里发出娇嫩的叫喊:“撒了脱!” 越来越整齐的声音最终汇成一句话,人们的情绪也在这一刻融合在一起——用这个人的血宣泄自己的愤怒与悲伤,用死亡惩罚他所犯下的罪过! 李镇长看着激动的人群,转头给高局长眼神示意。趴伏在地上的李鑫像死狗一般被拖着绑在一根铁墩上,杂乱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却无法掩饰他眼中的狠毒与疯狂!他抬起头,看着下面激动的人群,高高肿起的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通红的眼眸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孕育着。 高局长拔出枪,对着跪着的李鑫宣判道:“李鑫,你侵吞资产、毁坏证物在前,烧毁粮仓、杀人毁尸在后,现数罪并罚,判决你死刑立刻执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疯狂的笑意。这阵笑意好似有魔力一般,将台下的喧闹声覆盖了,人们耳中满是这样疯狂的笑意,这狂笑将他们被点燃的怒意逐渐冰封,让他们燃烧的热血逐渐凝固。人们仿佛看到一个恶魔正在复苏,恐惧逐渐蔓延到心底。 “砰!” 一颗子弹自李鑫的额前穿入,带出一捧鲜红的血和几块碎裂的骨头,青白色的脑浆顺着倒在地上的头颅流淌而出,在铁墩旁边汇聚成一个小湖泊。 看着死去的尸体,看着刺激眼球的血色,原本的冰冷与恐惧、愤怒与杀意、大仇得报的快意,全部自心底涌现出来。人们脸上带着复杂的茫然与痛快,涨红的脸上满是李鑫一样的疯狂! 他们欢呼着,雀跃着,仿佛忘记了刚刚自己心中的冰冷与恐惧,忘记了自己沉淀在心底的悲伤,相互拥抱着跳跃。 李镇长看着稍稍有些疯狂的人群,反而放松了一点冷峻的神色。宣泄之后的人们相比于之前的他们更加容易安抚。他站在戏台的角落上,让一旁的白秘书将准备好的酒水和食物端出来。 欢闹着的人群在酒精和食物的刺激下气氛达到了高潮,追悼会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欢庆会。只是痛饮着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眼泪,也带着微笑。 倒在血泊里的李鑫被再次拖着装进麻袋里,远远地丢在了垃圾堆中。几个人将台上的血迹草草冲洗掉,便一同加入这个诡异的狂欢之中。 人们并没有看见,垃圾堆里的李鑫身子动了动,只有原本还围在旁边准备大吃一顿的几个狗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第四十二章 魔生 第四十二章魔生 一道道菜流水似的端上桌,然后被悲喜交加的人们用情绪换来的动力逐个消灭。大家都知道这也许就是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了,断绝和外界联系的镇子往后的资源会越来越少。人们都在尽可能的将食物装进肚子里,只有少数人在慢条斯理的逐个品尝其中的美味,而这少数人里还包括了大部分的天真浪漫的小朋友们。这个盛会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气氛有些奇怪的庙会。所有的小朋友在枪响的那一刻都被父母遮住了眼睛,自然对那个恐怖的画面没有什么映象,只有几个调皮的孩子偷偷的看到,只不过这时都已经被吓得睡着了。 当然也有很多人一边大口吃着东西,一边埋怨李镇长的大手大脚,在这个物资供给被断的时候,还大肆操办这么大的宴会。他们本着不吃亏的心理将能装下的食物都吞入嘴里,好像这样能够让他们在未来的几天不用吃饭一样。 李镇长跟几个生产队长以及高局长坐在一桌,正慢条斯理地品着桌上的二锅头。不是李镇长要在这个时候表现自己的清正廉洁,而是几十年来早已被二锅头的冲劲儿给养习惯了,对于那些绵柔爽口的高档酒欣赏不来。 滋溜一口闷下,烈火灼烧般的刺激从胃里直上脑门,然后任由自己被这股冲劲带上高空,独自俯瞰着大地上渺小如蝼蚁的众生。李镇长没一会儿便脸色雪白,转过身看着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往口袋里装能装的东西的村民们,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他如何不知道要节省资源,但是没有安抚好这些之前胸口满含愤怒与悲伤,好似一个个即将炸膛的火药罐子一样的村民,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爆发动乱,各自忘记曾经多年的邻里感情,举刀相向,为自己和剩余的家人争一个温饱。他也没有告诉他们消防队救下了小半个仓库的物资,因为这些是他在未来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日子里安抚好这些村民的重要保障。 妻子的突然离世、与外界失去联系后儿子音讯全无、多日的心力交瘁,勉力维持着平稳的局面。这一切让这个只有五十岁,刚刚迈入老年人行列的他完全白了头发。原本充满精气神的脸上如今满是悲苦与憔悴。 高局长在一旁和几个队长拼酒,确切的说,是拼水。其他人喝一小杯酒,他喝一碗水。几个生产队长被外面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又对高局长的不给面子都有些不快,于是对他开启了车轮战。只是旁边特意搬过来的一桶桶装水已经下去了一半,高局长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将手上的碗一饮而尽,而几个生产队长早已趴桌子的趴桌子、说胡话的说胡话了。 将最后一个人喝趴下,高局长放下手上的碗,身子微微晃动,能听到清晰的水声从他肚子里传出来。他挪动着身子,向着旁边的厕所走去。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因为他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而常年的蹲点锻炼的正好是他强大的膀胱。这才是为什么他选择和那些酒虫们斗酒的原因。他本身不善交际,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全都是因为他办下的案子获得的功劳足以让所有人信服,自然习惯能动手就不说话,将场面掌控在自己手里。 此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酒喝到这里,大部分人都已酒足饭饱,带着各自的收获和圆滚滚的肚子拖家带口地回去了,只有几个帮忙收拾的女工在打扫着一地的垃圾,收拾着残羹冷炙。 高局长挪到厕所,打开闸门,效仿关二爷来了个水淹七军。随着水位的下降,那股膨胀感渐渐消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洗手时突然听见外面好像有一声响动,听起来好似心脏的跳动声,只是声音太大,让他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如同擂鼓般的响声越发地急促,好似催动猛士进攻的战鼓,听在耳中,却让他感觉好像砸在自己的胸口一样。强烈的声音使得一股液体从腹部直冲咽喉,他努力咽回反流到嘴边的液体,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毫不犹豫地朝着厕所的木门射击。枪声不断的响着,直到一个弹夹打空,原本急促的战鼓声才与枪声一同消失。高局长这才有空吐出口中泛着腥味儿的浊气,深深呼吸几口,他装好备用弹夹,推开早已破的不成样子的木门,小心地走了出去。 原本醉倒在桌子上的家伙们没有再撒酒疯说胡话,就连打鼾声也停了。原本忙碌着清理桌面的几个女工倒伏在地上,七孔之中满是暗红的血迹。 高局长举着枪,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小心地走到倒地的众人身边。探了探呼吸和脉搏,果然都没了。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打光了那个弹夹,恐怕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了吧。 高局长遍体生寒,这种诡异的攻击他从警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发现对方的行踪,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毛。他勉力按下心头不断滋生的恐惧,屏住呼吸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期待自己能够在第二波攻击到来之前发现对方,否则只剩一个弹夹的他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滴答!滴答!” 稳定而清晰的滴水声从广场边上传来,高局长将一个实木凳子挡在胸前,小心的抬头看向那边,只能在月色下看见一个朦胧的瘦小虚影。高局长不再犹豫,单手持枪,举着凳子开始以之字形向前冲锋。他必须保证在短时间内冲到绝对的有效射程,否则以这个环境的光线,他能否不落靶都是个问题。 那个虚影见高局长狂冲而来,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开始发出一阵阵低沉而沙哑的桀桀笑声。无形的声波好似在此时有了实体,如同波浪一般推拒着高局长,让他心跳加速的同时好似在水中艰难奔行。 “30米!20米!16米!” 高局长心头默数着距离,只是当他们的距离到十六米之后,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好像在潮水中逆流而上的鱼一样,无法移动哪怕一分一毫。而且笑声随着他的接近也开始逐渐尖锐起来。好似一个个钻子要凿进脑中一般。他轻叹一声,举起手枪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爆豆般的枪声过后,留下一地的子弹壳清脆的跳动着,而在月光照耀下的那个虚影依然冷笑着,发出一阵阵压迫心神的声波,似乎毫发无损! 借着惨白的月光,高局长看见在那道虚影前距离它不足半米的地上,躺着一个个完好无损的弹头,就像射入一个巨大的深潭一般,子弹激射而出,却在阻力中渐渐停止! “砰!”虚影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颗子弹,随手一甩,目瞪口呆的高局长眉心便爆射出一个血洞,鲜血混合着脑浆从弹孔里涓涓流出,一如之前被执行死刑的李鑫。 虚影吟唱着不知名的歌曲一路缓步而来,站在高局长躺倒的尸体前,伸出带着锋利指甲的手,将他提起来,放到鼻端闻了闻,便厌烦地再次抛了出去。 “你是圣人吗?居然没有一丝恶念!” 昏黄的灯光下,虚影和影子渐渐分离,显露出一张眉心有着凄惨弹痕的脸,赫然便是之前明明被执行了死刑的李鑫! 第四十三章 攻城? 第四十三章攻城? 月光照耀着这个孤独的小镇,朦胧的月光下,一个淡淡的虚影好似鬼魅般飘荡着前行,凄婉与哀伤的曲调随着他的脚步有节奏的跳动着,如泣如诉,恰如对月垂泪低吟的鲛人。 酒足饭饱的村民们早早地回到家里,带着对逝者的哀思和对未来的忧惧进入梦乡。期盼一觉醒来,昨日种种,恰如梦幻泡影。 凄婉的歌声在镇子里飘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荡涤着人们残留着的欢快。无形的音波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飘入沉眠者的梦乡。街道上空的弯月闪烁几下,变成了一道血红色的圆弧。而街道两边的住宅里,沉睡中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在音波的催化中想起自己曾经受到过的欺压与屈辱、不公与求而不得,他们在梦境中畏惧着、哭喊着,祈求上天的拯救,渴盼命运的垂怜。 凄婉的歌声在这时却突然一转,格调变得低沉而激昂。好似巨人举棍问天,高声咆哮;又如豪侠单人独剑,步步喋血。梦境中的人们开始不再畏惧,他们赤红着双眼,看向挥舞到他们头上的或有形或无形的利剑,愤怒地将一只只或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手紧紧抓住。他们发出愤怒的吼叫,用自己的拳头与牙齿在那曾经令他们畏惧的巨人身上撕咬下一块块血肉。 现实中的人们一个个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有的牙关紧咬,含混不清的说着愤怒的词句;有的满脸通红,双眉紧皱,期期艾艾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歌声渐渐变得急促,如同催促着勇士奋勇向前的战鼓声,向着四面八方传去。人们再也无法保持沉睡,不约而同地睁开了通红的双眸。 歌声再转,变得缠绵悱恻、细语温吞。仿佛恋人在你耳边私语,又好似恶魔浅浅低吟。在这靡靡之音中,人们不由自主地迈动步伐,向着屋外大街上集结。他们通红着双眼,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不时发出低沉的嘶吼。他们感觉胸口满是愤怒与狂躁的气息,好似整个人如同充满着气却没有宣泄的口子,只能不断的嘶吼着,喘着粗气。偶尔还有人自己抓挠着胸前的肌肉,将皮肤抓得鲜血淋漓,试图从胸前再开一个透气的孔洞出来。 浩荡的队伍在月光下随着歌声缓缓前行着,向着李镇长家的方向。沿途的院子里走出一个个通红着双眼的人,嘶吼着加入这个诡异而恐怖的队伍。 喧闹的队伍上方,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嘶吼着的人们身上飘出,顺着歌声传到后方那淡淡的虚影上,形成一团漆黑的浓雾。雾气鼓荡不休,慢慢化入虚影之中。 随着黑雾的不断涌入,虚影逐渐凝实。只是原来的瘦小身影已经完全大变。原本猥琐的尖嘴猴腮变得圆润如玉,被击穿的眉心处被一只凝结出的黑色眼眸所填补。眼眸通体漆黑,没有一丝眼白,只是不时左右转动着,流转着点点光芒。瘦小的身子变得高大挺拔,一身黑气化成的云纹长袍将整个身体包裹,月光照射下,云纹闪动,好似飘落在人间的一朵乌云正在酝酿着闪电。长袍背后,无数长短不一的条纹闪动着,形成一个模糊而诡异的图案,仔细望去,却令人头晕目眩,昏昏沉沉,无法记得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随着加入的群众越来越多,黑气已经变得有形一般,如同一道道丝线,自嘶吼的村民身上蔓延而出,混合着洒下的柔和月光,在黑袍手中凝结成一把三尺三寸长的黑色古琴。古琴通体漆黑,琴身光洁如玉,琴上五根月光凝结的白色丝线上有淡淡的白色雾气生出,与涌来的黑气一起上下翻涌,在琴身上印出两条交尾的小鱼。 黑袍抚摸着手上光滑的琴身,在琴弦上微微拨动,感受着上面淡淡的寒意,脸上泛起一抹复杂的微笑。他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圆满的血月,脸上的温柔笑意变得冰冷无比。 手指轻微弹动琴弦,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巨浪般向四周传去,一个个双眼血红的人们自家里走出,汇入街道上的洪流之中。而原本混乱无比的人群在音浪涌动之下,立刻显得井然有序起来。人群开始如同蚂蚁一般漫入两边的房屋,从屋子里搜索出一件件可以使用的武器,穿上厚实的衣服。强壮的男子站在最前面,单手持着铁锅制成的盾牌;后面站着一排个头稍矮的男子,手持由钢筋制成的长枪,整齐地斜指向天空;一排排女士整齐的唱着曲调奇特的歌曲,跟随在队伍的后面。歌声清脆而悠扬有如凤鸣,混合着音浪将整个小镇淹没。队伍上方一只只鸟儿扑扇着翅膀,在空中汇成一张鸟儿织就的毛毯。 转眼之间,整个镇子的大部分生物都汇聚到了这个诡异的队伍里。向着镇子中间李镇长的院子奔袭而去。 镇子中心的院子里,白秘书将早早不胜酒力的李镇长扶进了家门,让他斜靠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接着熟练地取出蜂蜜和水杯,给他调了一杯蜂蜜水给他喂下。又用温水将毛巾打湿,盖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看着沉沉睡去的李镇长憔悴惨白的脸,白秘书有些心疼。她一参加工作便被分派到李镇长手下,这么多年虽然他一直很严厉,但是也在工作中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在她眼中,这个工作中雷厉风行,生活上朴素和蔼的老头就像她的父亲。这几天里李镇长不眠不休地工作着,虽然有她努力地帮他分担,但是依然使得这个刚刚经历丧妻之痛的老头迅速地憔悴了下去。原本还有些许黑色的头发完全白了,脸上也多了几条深深的皱纹。 白秘书看着沉睡中的李镇长,轻叹一声,小心地给他披上一条毛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院子外面几个喝高了的年轻男女唱着含混不清的歌,偶尔发出一阵阵轻笑。白秘书摇头笑笑,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隔壁的狗突然跑出院子,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狂吠。 白秘书打开大门,街道上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锤在大地上的鼓声。接着她便看见一队队穿着奇怪、造型奇特的人从两边的街道里齐步走了出来。他们双眼通红,站在最前面的人顶着一个个漆黑的铁锅,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一个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男人凌空虚立在方阵的上空,手持一把黑玉打造的古琴,正用三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就是这个地方的阵眼吧,杀了你,我就可以脱离了!”黑袍李鑫斜觑下方目瞪口呆的白秘书,眉头微皱。他没有感觉到白秘书本身有任何的奇特,只是自己的无形音波冲向她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作用,好似从河边石头上滑过的流水。他袖袍微摆,两个手持奇怪长枪的男子越众而出,将手中的长枪奋力刺向脑子一片空白的白秘书。 看着两把急速刺来的长枪,白秘书终于从震撼中醒来,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尖锐的枪头,然后四肢并用,爬进刚刚打开的院门。两柄长枪紧随其后,刺在合拢的院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见一击未中,黑袍眉头更加紧蹙。袖袍一甩,旁边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从高处急冲向院子里惊魂未定的白秘书,却在院墙之上的空气中好似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在空中炸成一团团血雾。 后方的黑色袖袍再次摆动,几个高大男子抬着一个圆形击锤走了出来。合力将击锤摆动到最高,使劲撞向合拢的铁门。 “砰!” 铁门发出巨响,但是除了掉落一层灰尘,纹丝不动。 “阵法?摆到我这儿来了,班门……哼”不知为何男子没有说下去,而是手指在琴弦上连续拨动,原本结阵的村民们各自在不高的院墙下排成一队。琴弦再响,一队村民搭起人梯,试图翻过这看似不高的院墙。 “哧!” 组成的人梯迅速地攀上院墙,却在空无一物的墙头上好似触到了高压电,整个队伍相互传导,瞬间便成了一具具焦臭的尸体。 “看来你们还是有些进步了,可以枉顾这些蝼蚁的性命了。”冷酷的话语从黑袍李鑫的口中说出,带着浓浓的讽刺。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都去死吧!”没有得到回应的黑袍手上琴弦连响,排列好的村民纷纷开始攀爬矮墙,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 只是这次再没有村民化作黑炭,而是如同连成一串的葫芦,从矮墙的这头滚落到了里面,摔倒在矮墙里面,不省人事。 脸上嘲意渐浓的黑袍手指急弹,准备唤醒墙后的傀儡们,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 “……”原本丰神如玉的脸上三只眼睛凶芒怒涨,手上黑琴重新变作黑白二色的雾气,接着凝成两柄锋锐的短剑。短剑虚空环绕一圈,各自急刺向院门上的两个铜环。 轰隆巨响中,原本合拢的大门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露出门后空无一人的院子。 黑白两柄短剑回到黑袍的身旁,微微颤动,好似在邀功。只是袖袍一甩,两柄短剑便被收入袖中。黑袍看着洞开的大门,却站在原地,有些踟蹰不前。 第四十四章 对话 第四十四章对话 白秘书狼狈地爬进院子,浑身战栗着站起来。刚刚从带着浓郁杀气的刀锋下侥幸生还,但是那种被死亡笼罩下的恐惧与绝望依然被刻印在心底。她努力控制着打颤的双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屋外沉闷的撞门声如同正在敲响的丧钟,而不知为何突然聚集在这里的村民们发出的愤怒嘶吼更像是葬礼上弹唱的哀乐。白秘书勉强走了几步,才稍稍克服了发自心底的恐惧,开始快速奔向虚掩着的大堂前门,好像那里就是她的神圣庇护所,那里那个沉睡着的严厉老头子就是她的救世主。 她终于还是在恐怖的响声与呐喊声中到了大厅里面,看到了那个带着安详笑容沉睡的白发老头子。他依然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模样,仿佛这里真的是一个独立于外界的地方,门外的巨大响声从自己关上大厅的门后就消失了,只有他轻微的打鼾声规律的回响着。 抚了抚胸口,略微平息下剧烈跳动的心脏,白秘书喝下桌上之前自己给李镇长准备的浓茶,终于忍不住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她泪眼婆娑地走到李镇长旁边,试图叫醒这个安详沉睡的老人。只是无论她如何施展,鼾声依然在大厅里回荡,李镇长依然安详地沉睡着。她只好无奈罢手,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流着泪,等待着两人的结局。 只是原本还是嚣声震天的院子外面突然平静了下来,白秘书强行忍住留下的泪水,爬到二楼去观察情况。 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倒下,两边的院墙边上,堆放着一具具不知生死的村民。良久之后,黑洞洞的大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袭黑袍缓缓走了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白秘书,脚步不停,虽然看起来步伐缓慢,但是转瞬之间,已经到了楼下大厅的门口。 白秘书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只是楼下还沉睡着那个自己敬重的李镇长,让她坚持着走下楼拦在他们中间。 “你……你要干什么!”白秘书哆嗦着打颤的牙齿,口齿不清地说道。 黑袍打量了一下屋子的陈设,无视了拦在中间的白秘书,说道:“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啊,我之前还以为那个小丫头是阵眼,没想到你才是。” 白秘书愕然转身,原本安睡着、无论自己怎么呼唤都不曾醒来的李镇长这时却睁开了双眼,只是眼眸里不再是自己熟悉的严厉或者慈祥,而是一种看尽众生、遍历红尘的淡漠,以及一种不惧不畏的坚韧。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李镇长以一种白秘书从未听过的平淡语气说出这么一句废话。 “怎么可能无恙!上次你们结束之后我被你的小家伙们重伤还记得吗?我足足炼制了三百年的分身被你这块臭石头毁坏殆尽,你上来问我无恙?”黑袍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头,语气里带着足足的怒意。只是脸上却似乎有着几分的复杂情感。 “别生气嘛,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就不要拿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坏了我们的心情啦!”李镇长语气突然变得诙谐起来。“你觉得我这个地方建得怎么样?我可是特意针对你建的哦!她基本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话中似乎意有所指。 “你确定吗?”黑袍似乎有些不信。 李镇长也没有说啥,只是一挥手,将白秘书打晕过去,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摊开左手,一把二胡出现在手掌之上,右手红丝暴涨,将二胡三下五除二地拆成各种零部件,然后取出单独分离出来的两根白色琴弦,放在黑袍的眼前。 “他做的?”黑袍看着逐渐透明消失于红丝之中的琴弦,三只眼中分别闪过震惊、嫉妒与无奈。只是原先的戒备神态完全消失,不客气地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直直地跪坐着,取过桌上的茶杯给自己调了一杯蜂蜜水,喝了一大口。 “虽然是我继承了那份遗产,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走得比我要远地多得多。很多时候,本身的积累也是一种束缚,让我走不出那个自己给自己画的天花板。”黑袍放下茶杯,看着李镇长手上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包裹的透明丝线,话锋一转,又说道:“说起来我挺羡慕你们的,可以抛却过往一次次地重新开始,要不是太过危险,她又一直一个人太孤单,我都准备试一试。” “呵呵,简单的危险二字太轻了,从开始到如今,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老伙计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就是我,也在这一次次的轮回中丢失了很多重要的部分。”李镇长取出一瓶二锅头,倒上两杯,递了一杯过去。 “这东西我早就不沾了。”黑袍闻了闻,将递过来的酒杯放在一边。又说道:“当年造出这玩意儿的那个人消失多久了?” “上上次就没出现,具体多久不记得了。”李镇长不管黑袍,独自一杯接一杯地喝。 黑袍情不自禁地喝起了旁边泡着的茶水,转而问道:“你们下这么大工夫把我逼出来是为了什么?我不可能告诉你们她的位置。” “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李镇长脸上有些尴尬,放下空了的酒瓶接着说道:“我们只是按照他的嘱咐,醒来之后在这里建立基地而已,没想到你也猫在这儿。我也是不久前拿到这根线才发现了那么一丝端倪,这才将这些人安置在这里。” 黑袍听到这里,神情有些萧索,问道:“那你们看见他了?” “没有,不过他之前好像一直在这边,之前你没发现他……”李镇长看着脸色已经和衣服差不多的颜色,知趣地打住了,转过话题:“好像她曾经也来过,然后他就消失了。” 黑袍脸上神情连续转变,好似川剧里的变脸特技一般,最终停留在遗憾上。 “你说他还活着吗?” “他一定还活着!”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然后看向对方,相视苦笑。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 “说说你们的条件吧,如果谈不拢,我也只能放弃这具身体了。”黑袍打破了沉默。 “……还没想好,要不我和家里那位商量一下?”李镇长沉吟良久,回复道。 “你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黑袍脸上神情再次变得复杂,从跪坐姿势站起身,转身向屋外走去。 “那就尽快吧,连珠之日前我得赶过去,没事就不要来烦我了,你们的时间不多。”话语从远处冒着浓烟的天空传来。 黑袍的身影一闪而逝,落在那个依然冒着烟雾的仓库边上,袖袍一甩,几个被安排在这里执勤的警员便通通飞起,在旁边的角落堆成了一堆。他皱了皱鼻子,一阵山风吹过,夹杂着雨丝的风便将还未扑灭完全的火星浇熄,顺便带走了难闻的气息。从散落的物资里取过一瓶醇香的好酒,放在干净的木桌上,拿出袖中的黑琴,一边独酌,一边抚琴。 琴声悠扬,曲调多变。时而铿锵有力,如同刀剑交锋;时而低沉婉转,好似佳人凭栏,默诉衷肠。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很长的故事。两只一黑一白的鸟儿拍打着双翼在山间雾里翩翩起舞,用动听的鸣叫和着节拍。 院子里,李镇长让白秘书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给她披上自己之前身上的毛毯。走到院子里,伸出粗实有力的手,无数红丝暴涨着激射而出,将墙角堆放着的村民一个个送回各自的家里;将倒下的铁门重新修缮完好;将几具焦黑的尸体放入刚刚新做的棺木之中,埋在远处山脚的坑洞中。 没过一会儿,院子就恢复到了原来的平静模样,村民们也再次沉入梦乡,好似之前所有,都只不过是少数几个人的一场梦。 第四十五章 人间 上 一个有着假山流水的别墅里,几条锦鲤在争抢着吞吐着水,没错,它们在争抢着从注水口流入水池的红色的水。从注水口往上,可以看见一条蜿蜒的红色细流自大厅里流出,而这蜿蜒细流来自于两具倒伏在地的尸体。一具女性尸体的脖颈处血液疯狂流出,巨大的伤口几乎斩断了脖子,只有一小部分血肉将头部和身体相连。而头部已经血肉模糊,只有一双通红的双眸能够分辨清楚。另外一具男性尸体斜靠在沙发上,血液从割开的手腕上滴落到地上,慢慢汇入地上的红色血流之中。 大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写满字的白纸,用镇纸压着。纸上的字迹娟秀而又立体,一看就是锻炼多年。只是纸张被液体润湿了,有些地方的字迹晕开来,有些难以分辨。只能依稀看到大概的意思: 俊俊,我不是故意的,你妈妈她突然变了,她狂躁易怒,双眼通红。我正准备给她请医生,却发现了可怕的事情。她竟然把我们养的娜娜直接咬死了,还吸它的血,吞食它的肉。我…… 我一定是眼花了,她好像一直盯着我的脖子看,然后她扑了过来。 她疯狂的追我,我逃到了厨房,我……我杀了她。 俊俊,你快回来吧,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大家的电话都打不通,警察的也是。 我出门看了看,小区里好多人,他们红着眼,和你妈妈一样。我不敢出去,不敢发出声音,我好怕! 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我还是放弃吧。这样也好,你妈妈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她连洗碗都不会,在下面可怎么办哟,我早点下去也许能追上她,照顾她。 你好好活着,好好地、无论如何也要活着。你要帮我们看到这个恐怖的世界会过去,这个世界会再次变成曾经那个我们可以自由呼吸、享受快乐的世界!到时候一定记得给我们拍几张你的照片,烧给我们,让我们知道你过得很好。 别了,我的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照顾你们母子俩。 大厅的角落上,躺着一团夹杂着血肉的毛。毛色雪白,是一具残破的狗尸。墙壁上的电视依然在播放着。画面里咆哮声四起,一群红着双眼的人们大张着嘴嘶吼着,成群结队地在街道上狂奔。偶尔一个正常的人类仓惶地从房屋里逃出来,立刻便被他们团团围住,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和四溅的鲜血与肉沫。 别墅外面的小区里,桂花开得正艳,金黄色的花瓣带着浓郁的花香洒落在地上,将整个小区都包裹在这馥郁的花香中。只是即使这般,小区里的空气中依然有着无法忽视的腐臭味道,混合着花香后的味道,更是让人闻之欲呕。小区内的过道上,几个红着双眼的兽化人追着一只雪白色的猫奔跑着,直到它窜上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它们听着树上的可怜小猫发出的喵叫声,用更加愤怒的声音将之掩盖。几个在旁边游荡的兽化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向着这边聚拢,没过多久便围成了一个大大地包围圈。可怜的小猫只能蹲在树上,看着下面聚拢着的恐怖人群瑟瑟发抖。 这时一两个用毛巾掩盖着口鼻的人无法承受里面的味道,趁机从自己的房子里跑了出来,好似就算要死也不要死在这样一个比之茅厕还要恶心的地方。但他们没走多远便被听到动静的兽化人们包围,然后被他们吞噬干净,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另一种散发着恶臭的物质从这些兽化人体内排出。 可怜的小猫终于从包围之中解脱出来,趁机快速跳下树干,跑进曾经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主人家里,舔了舔已经变味儿的猫粮,忍着恶心吃了下去。至于它曾经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一堆散发着恶臭的腐烂尸体,堆在离房门不远的角落里。 离小猫不远的高楼上,好几双眼睛透过遮掩着的窗户,惊恐地看着楼下兽化人们正在进行的狂欢盛宴,死死地捂住自己几乎控制不住要呕吐出来的嘴,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声。在这栋楼的楼下,躺着几团正在腐烂的尸体。从残缺的尸体上看,应该是从高处掉落下来的。 夕阳怜悯地投下最后一丝对这个恐怖世界的目光,沉默着落入远山之后。漆黑的夜晚降临了,原本应该充满欢闹的小区里只有游荡着的兽化人们,它们有的追逐着每一丝轻微的响动,有的则舔食着地上残余的带着血腥味儿的肉沫,有的则在昏黄的路灯下盯着彼此的倒影发呆。 小区的门口早就被几辆小汽车堵了个水泄不通。有的车子的窗户被砸得粉碎,驾驶位上满是残余的腐臭尸体,而更恐怖的是有的车子里还侧卧着一个干瘦的活人,他们翕动着干裂的嘴唇,看着灯光下的后视镜中自己枯瘦的恐怖模样。在小区旁边就是摆放着琳琅满目商品的超市,他们只需要走几十步的距离就能够获得足够他们活下去的补给。但是在这短短的几十步里,堆放着十几具被啃食之后只剩下惨白骨架的残骸。绝望中的他们只能忍受着几乎要烧毁他们神经的饥饿感,等待着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 有的人死死地抓着精美的十字架,有的人默默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向所有他们能想到的神明祈求,救助他们于这人间的地狱之中,只不过得到的回应只有窗外不时传来的嘶吼与惨叫。 小区外的写字楼下,一堆堆散发着恶心味道的骨殖零乱地散落在高楼四周的空地上,高楼的外墙上,则悬挂着一条条或者用衣服和裤子连接成的、或者用消防水管制作的简易绳梯。几个穿着单薄的男女将自己绑在上面,已经死去多时。也许他们想着逃离这个罐头一样的牢笼之后就能够立刻获得救援,但是疯狂的速度与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楼下立刻聚集起了庞大的兽化人群。吊在半空的他们只能选择一个自己认可的死法——挂在这根绳子上被冻饿而死,还是摔下楼去魂归黄泉,尸体被下面蚂蚁一般聚集的兽化人分食干净。 月光洒落在这个突然变得静谧的城市里,不久之前的繁华景象依然在路边的海报上描绘着,但是如今的城市,充斥着的,是无尽的恐怖与阴森。残存的人类小心谨慎地藏匿着自己,精打细算地使用着能够够得着的食物和水源,等待着不知远在何方的救援出现。好似在无尽黑暗的夜里渴盼曙光,在广袤的沙漠之中求索着绿洲。希望也许就在下一刻,也许就在可以触碰得到的明天。 第四十六章 人间 中 第四十六章人间中 “砰砰!” 在几阵稍显慌乱的枪声过后,这个城市中的唯一一个军事基地总算是平静下来。活着的人们抹了抹脸上的血渍与汗水,看着躺倒一地的尸体有些面色发苦。他们的训练里没有战友突然发狂攻击自己的项目,许多人便是在犹豫之中没能撑过第一波突然的袭击,在昔日可以互相挡子弹的战友再也不含任何感情,只有无尽疯狂的攻击中被撕扯得七零八碎。 值得庆幸的是,在离弹药库不远的地方,一辆直升机的残骸正歪斜着冒着火花与烟雾。如果这个落点再往东歪上个十几米,恐怕整个基地都会毁灭在恐怖的弹药殉爆之中。飞机残骸里一具完全漆黑的尸体端坐在机舱的驾驶室上,脸上即使被烧得漆黑,依然能看到他脸上一抹满足的微笑,似乎看见了足慰平生的曙光与希望。 一声尖锐的哨响过后,还在发呆的战士们回过神来,默默地往这位少校身前的空地上聚拢。他用不知从地上哪个地方捡起的短了小半截的哨子将失神的众人从战后的迷惘之中唤醒。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躺倒了八具惨遭爆头的尸体。他花白的头发上满是血污,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有着一双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双眼,此时正在稍显散乱的阵列里来回巡视着。 从未经历过硝烟洗礼的战士们带着呆愣与迷茫聚集在这个经历生死之后只剩不到百人的队伍里。有的脸上还带着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流弹划过的脸颊上肌肉外翻,不时滴落几滴鲜红的血液;有的胳膊被扯断了半截,被简单地处理止血之后,站在队伍的边上;几个实在无法站立的战士则靠在旁边歪倒的军车上,粗重地喘着气。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却没有一个发出痛呼,一个个紧咬着牙关,看着如同探照灯一般在人群中扫视的目光,仿佛忘却了疼痛。 “同志们,我们都很幸运,在这个突然发生的恐怖事件里幸存了下来。”姓刘的少校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低沉的语气里满是悲伤与痛苦。刚刚他亲手击杀了八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优秀战士,而前一刻这八个人还在与自己在一起散步,评判着新近招入的新兵们。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在艰难的抉择之中亲手了结了曾经和你共同挥洒热血与汗水的战友,失去了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袍泽弟兄。” “但是他们在那一刻已经不再是你的战友了,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夺走,只留下了疯狂的躯壳。是你们用自己的血,将这些被污染后的躯体从恶魔的手中帮他们夺回来。让战友的遗骸不再被玷污,让他们能够安息,能够坦然地重新开始下一段旅途。” “所以你们不要自责,不要悲伤。因为他们的在天之灵会为你们喝彩,庆幸自己的遗蜕没有损害你们的性命。因为你们也是他们可以换命的兄弟,同生共死的战友。他们会衷诚地为你们送上他们的祝福。” “让我们带着他们的祝福与期望,带着他们没能实现的梦想与渴盼,好好地活着、快乐的活着,不忘使命地活着。” “我们的使命是什么?是保家卫国,护一方平安。而现在我们要保护的百姓们正同样经受着你们所经历的惨痛。但是他们没有经历过训练,他们手无寸铁。他们只能等待我们的救援!” “我知道很多人身上都有伤,我也是。但是救人如救火,经不起耽搁。所以现在,大家到医务室相互处理伤口。重伤员原地待命,由医务兵重点照顾。没有受伤的士兵跟随我先去将旁边的医院解救下来。医务兵看好重伤员,能不能做到?”说完他看向现场仅存的一个头上裹着纱布的医务兵,这是一个入伍没到一年的女新兵。脸上还未脱去青春的稚嫩,见大家都看向她,苍白的脸上还是泛起一丝红晕。但是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句保证完成任务。 少校见她实在有些腼腆,便不再多言,指挥未受伤的和轻伤员开始整理物资、清理战友的遗体,自己则带着一组战士开车驶往离基地不远的军属医院。呼啸的汽车上,他望着一片狼藉的基地,心头仿佛在滴血。他亲手搭建了这个基地的骨架,看着它从从一无所有到获得各种荣誉,现如今却就这么地毁了,心头的沉重与郁结实在是无法用言辞表达。 医务室里,刚刚如同钢筋铁骨的战士们正抽着冷气相互包扎着,看着各自扭曲的表情心里头都有些五味杂陈。他们这些受到过训练的战士们都这么狼狈,那么远在家乡的父母亲人又该是怎样的模样呢?一个稍显年轻的战士躺在刚刚整理出来的病床上,用枕头捂着嘴巴,默默抽泣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父母都是在隔壁城市打工的工人。当初是他自己不顾父母的反对,坚持要入伍参军。但是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无法想象父母现在是什么模样。他无法克制地想着,如果自己现在在父母的身边会怎么样,至少可以和他们一起,彼此安慰。现如今却连他们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吴用,别哭了。”一个女声在被子之外响起。 吴用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泪水,挪开了挡在脸上的枕头。之间之前的那唯一存活的女性医务兵正看着自己,手上端着放满了纱布和酒精的医药盘,脸上还渗着细密的汗水。 “来帮我给其他伤员上药。”女兵在医务室了似乎没有了刚刚的腼腆与羞涩,对着床上的吴用强硬说道,只是红红的耳垂显示着她在努力地表现出平静与从容。 吴用除了脸上一道流弹擦过的伤痕没有其他的地方受伤,见女兵都在努力地帮忙处理伤口,作为一个大男人自己却在这里哭哭啼啼,实在是有些羞愧。他抹了抹通红的鼻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立正说道:“列兵吴用,听候指示!”他努力地表现自己的坚强,但是哭泣之后的沙哑嗓音实在是难以掩饰。其他几个躺在床上的士兵忍不住发出几声轻笑,却在这位叫做公孙浅浅的女兵逼人的目光中噤若寒蝉,各自低头处理着简单的伤口,就连原本杂乱地痛叫声也低了下去。她可是现在唯一的医务兵,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重点照顾。 公孙浅浅带着吴用到一位手臂被子弹洞穿的士兵身旁,仔细地用镊子查看了伤口里是否有堵塞血管的残留物,然后用流体清洗过伤口表面,再用酒精消毒,之后涂上防止感染的药物,缠上纱布。现在的条件有限,她只能做这些简单的处理工作。之后的事情还需要旁边的军属医院里的医生来进一步处理。之前刘少校已经立刻派了几个没有怎么受伤的士兵取了几个武器开车去了那边。希望能够救下足够的医生吧,公孙浅浅心头默默祈祷。又对着跟在后面的吴用说道:“你去检查他们的伤口,这里是三色便签纸,按照伤口的严重程度给他们区分一下,然后贴上标签,像刚刚那个暂时算做最低程度的绿色标签吧。做完之后做好记录,再给我汇报。”此时的她没有了之前的畏缩,显得有些英气逼人。 吴用接过便签纸,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有了任务的他好似可以将挂在心头的悲伤与担忧暂时忘却了,这让他更加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将自己的那份牵挂与担心化为动力。他努力地告诫自己,家乡里也有和自己一样的战友们,他们会接过自己的担子,努力地营救自己的父母。既然如此,自己自然需要快速帮助这边的兄弟们恢复战力,快速地加入到营救其他人父母子女的战斗中去,因为在这些年迈的老人身后,是一个个和自己一样远在异乡的亲人。 第四十七章 人间 下 第四十七章人间下 刘少校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看着周围死寂的树林,心头有些烦躁。按理来说,他需要自己坐镇在基地里主持防务,但是他在那场突然的动乱里承受了恐怖的钝击伤害,必须尽快地得到治疗,否则他不敢想象自己真的就这么死去,这个刚刚遭受重创的队伍会乱成什么样子。 当时自己正和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10个特种战士巡视基地,不曾想其中有八个直接变异,双眼通红地向自己和其他两个攻击。变起肘腋之间,他们根本来不及拔枪,要不是另外两个战士给自己挡住了第一波攻击的一大部分,让自己有机会逃离包围圈,否则此时地上必然多了一具自己的尸体,而在那几个强力的战士攻击下,恐怕现在基地里的上百号轻重伤员至少还要少上一大半。虽然自己只是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锤,但是这两个自己特训出来的士兵即使失去理智了之后,似乎还保留了一部分的战斗本能,分别攻向的是自己的腰眼和脖颈。自己勉强躲过了脖颈处的致命一击,却被结实地锤在了腰眼上。刚刚勉强忍着痛苦激励了低落的士气,现在自己的腹部好似火烧一般地疼痛,眼前的景物也很是模糊不清。痛苦一波波侵袭着他的神经,车辆的颠簸更是让这种痛苦翻倍,但他还是让开车的士兵开到最快。 军属医院离着基地不远,在汽车的飞驰之下,不过五分钟,便看见了那个红色的十字标志。只是原来洁净有序的医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院子里的草地上躺倒了一具具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尸体,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女正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倒是医院的楼顶上,隐约可以看见几十个焦急地男女正对着疾驰过来的汽车挥动着白色的衣服。 汽车的轰鸣声吸引了院子里游荡的兽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抬起赤红的双眼,狂奔向疾驰而来的汽车,张大的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哒哒哒!” 三辆汽车呈品字形排列,汽车上固定的轻机枪发出清脆的声响,枪口上冒出长长的火舌,子弹如同雨水一般泼洒向狂奔而来的人群。 “噗噗噗!”子弹好似落在芭蕉叶上的夏日雷雨,在人群里溅射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只是这样大面积的泼洒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除了几个脑袋和心脏被子弹洞穿的倒霉蛋,其他的兽化人只是被子弹的动能冲击地稍稍停滞,接着便继续向着车辆狂奔。 “车辆加速,射击精度高的尽量瞄准脖颈以上和心脏射击,机枪瞄准大腿和腰腹位置,在视野前方开出一条通道。另外每辆车上保证一位战士呈防御姿态!”刘少校努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战斗画面,分析指导着士兵们的战斗。 有了指导之后的士兵们的攻击也有了针对性。机枪对着最前方的兽化人的腰部喷吐着子弹,闪着火光的弹链如同一把激光电锯,将兽化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切割成两段的身体摔落在地上,无法站立的上半身只能高举着双手徒劳地嚎叫着;射击能力强的士兵则盯上了人群里个头较大的个体,将一颗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他们的大脑,把里面搅成一团浆糊,然后歪倒在路边。 在精准的打击下,冲击而来的人群如同麦子一样被扫割开来,漫布在道路上的人群中被打开一个真空地带。疾驰地汽车对着空地上不多的兽化人直直地碾压了过去,在地上犁出几条鲜红的血路。 汽车直直地冲入了医院的大门,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在了求救人员的楼底下。车上的战士端着冲锋手枪冲入楼房的大厅,将几个困在里面的兽化人的头颅点射成破烂的西瓜,迅速的在大厅里清理出一个安全的阵地。 “一组上楼解救被困人员,二组扫荡大楼,三组构建简易防御工事,行动!”简洁的命令从虚弱的刘少校口中传出。队伍迅速分成了三组。一队身上没有什么伤势的战士顺着消防通道迅速地爬向了大楼顶部。另一队轻伤员则将几个桌椅抬着堵在了大厅的大门和窗户边上。各自分散在组建好的工事内部,警惕地盯着门外。最后几个伤势稍重的人员跟在刘少校身边,开始逐层歼灭被困在楼道和房间里的兽化人们。 被车辆一冲而过的兽化人群在愤怒的咆哮声中转身,跟在汽车的尾气后面继续追击。再次冲入医院的人群面临的是自破开的窗口孔洞里喷洒出的子弹,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战士们放心地放慢了射击速度,将子弹尽可能地射入每一个吼叫着的兽化人的头颅里,在阳光中爆出一团团血花。 大部分的兽化人被挡在门口的桌椅拦住了,只能徒劳地捶打着,然后在子弹风暴中头颅爆碎成点点肉沫和头骨残片,没过多久便在工事之外又形成了一堵尸体组成的墙。 几个战士跟在刘少校身边,一边推着两部手术推车挡在前面,一边将堵在消防门外的兽化人点射成倒地的尸体,迅速地清理着楼道里的兽化人。 一组的战士快速地爬着楼梯,在天台门后面迅速地消灭了不多的兽化人之后,见到了医院天台还幸存的人们。 看着满头大汗、一身血腥的战士们,激动的人们欢呼着相互拥抱,庆幸在绝望之中能够看见拯救自己的曙光。 完成任务的战士们看着幸存者中的几十个白大褂,提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有了这么多的医务人员,相信基地里的战友能够快速地恢复伤势,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一个胸牌上写着副院长李冰的女医生走出人群,领着众人给战士们鞠了一躬。战士们涨红着脸看着这些弯腰的人们,原本冷静的脸上有些局促不安。不过队伍迅速平静下来,带队的班长一边派出队员了解下面的战况,一边询问医院的情况以及救治伤员的事宜。 李冰院长听到巨大的伤亡之后激动的脸色黯淡了许多。但是还是整理了情绪,安抚着幸存者们,一边组织人员开始准备救治楼下浴血奋战的伤员。 大厅门口的尸体在火舌的喷吐下越堆越高,挡住了战士们的视线。暗红的血液顺着阶梯流了一地。原本聚集在外面的人群变得很是稀薄,只有最后一点徒劳地扒拉着堆积的尸体,向上攀爬着,然后在尸堆的顶部被击中,成为尸堆的一部分。 激战之后的战士们也终于有空闲稍稍休息。几个尚有余力的战士离开了阵营,和一组的人员取得联系后,加入了扫荡大楼的战斗中。而确认安全后的幸存者们被安置到了二楼的诊室里。其中的医护人员分成两组,一部分恢复着医院里动乱之后杂乱的器械,另一部分开始为休息中的战士们检查身体,处理伤口。 当落日的余晖照耀这个经历动乱余波的高楼,所有困在这座高楼的兽化人们都被清除干净,大厅外面的人群也被完全扫除。激战之后的战士们和得救的幸存者们一边安排着救治伤病,一边准备着动乱之后的第一顿晚餐。 除了几个状态良好的士兵们站岗之外,得到救治的伤员们和幸存者们聚在一起,享受着唯一存活的食堂大妈制作的美食。人们欢快地享受着这末世之中难得的安逸,用欢乐将刚刚经历的恐怖与痛苦慢慢治愈。 唯有刚刚经过手术,得到救治的刘少校和坐在他病床边的李院长愁容满面地相对而坐。 “还是无法和外界通讯对吗?”刘少校苍白的脸上带起一丝苦笑看着床边眉头紧蹙的李院长。后者点点头,听着楼下大厅里传来的阵阵呼喊声,紧张的神情稍稍舒缓。看着刘少校道:“浅浅那边没事吧?” “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乱子,放心吧,浅浅这孩子表面上看着柔弱,实际上比很多男孩子都要坚强,再说了,我们们明天就回去了。”刘少校看着她紧急皱在一起的眉头,神情一转,问道:“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对,我抽空解剖了几具外面的那些人的遗体,发现了一些东西。”李院长沉吟一番,还是缓缓说道,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实在是有些难受,多一个人分担也许会更好一点吧。 “说说看吧,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局面糟糕呢?”刘少校微微向上靠了靠,坐直了包裹着层层纱布的身体。 “那几具尸体都没有特异性的功能变异,所有的躯体都和常人很相似,只是脑部区域发生了巨大的变异。脑垂体不断分泌一种独特的激素,这种激素刺激着躯体不断的新陈代谢。同时刺激嗅觉细胞和听觉细胞的增长。外在表现为躯体恢复能力很强、嗅觉和听觉能力十分敏锐。” “这种激素也在不断破坏着大脑的思维控制区域,使得人们丧失理智,发狂易怒。但是没有到一定浓度的激素不会侵入脑部细胞,它们会在到达阈值之后瞬间刺激脑部。外在表现就是我们今天经历的同事或者战友突然发狂袭击同伴。因为没有很明显的外在表现,所以很难区分谁会变异,谁不会变异。”说到这里李院长担心地看了看房间外面。 “你是说我们都可能在某一个时刻变成那些人的模样?”刘少校脸色一沉,不再像平时那般镇定。 李院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在另外一具特殊的尸体上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的脖子不知为何比别人更加粗壮,我当时带着好奇第二个解剖的他。发现他的声带好像经过了强化,比之其他的兽化人以及我们常人都要坚韧得多,口腔的肌肉也更加丰富。但是目前还没找到导致这个变异产生的原因。” “难道你是说他们会进化?”刘少校瞪大着眼睛看着面沉如水的李院长。 “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心。”李院长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低下头道:“你来决定是否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吧,我实在无法做这个艰难的选择。” “这……算了吧,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他们好不容易开心一点,实在是不好再打击他们,我往后会注意的。”刘少校迟疑着,叹息一声,回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们,别疯太狠了。”李院长见刘少校情绪很是低落,知趣地准备离开。虽然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变好,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让他知道,他目前是这个队伍的领头人,而抉择是一个领导者的责任。 轻轻掩上房门,隔着玻璃看着满头白发的刘少校,李院长轻叹一声,转头离开。 楼下的欢呼声低了许多,刘少校看着窗外大大的银月,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四十八章 地狱 上 第四十九章地狱上 翌日清晨,经过一晚上充足休息的战士们和幸存者们早早地在哨声中醒来,却发现医院的大门口整齐地停放着十几辆车。李院长正指挥着几个轮班值夜的战士和幸存者中的几个早早被叫起来的健壮小伙子们,将一件件小型而实用的医疗器械搬上车队里的一辆卡车上。 经过小半夜的思考,刘少校还是决定不将那个未曾经过证实的消息告诉刚刚经历恐怖的人们。但是他和李院长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将医务人员连带着几个能搬走的医疗器械尽快一起运回原来的基地里。那里有着足够坚实的堡垒、充足的物资以及强大的防御武器。至于李院长分兵保护这里的想法第一时间被他否决了,本来经过那场突然的变化之后,基地里的兵力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分兵之后的队伍无力保证两边的安全。在这个无法预知未来有多危险的情况下,稳健的决策才是最合适的。 早起的人们再次吃过食堂大妈的美食之后,加入了整备物资的队伍。刘少校带来的战士们自然对回去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幸存的群众们和医护人员听到能够住进防护十足的基地都很是兴奋。在这样一个恐怖的环境里,能够被强大的武装保护着比起任何事情都来的重要。 人们干劲十足地帮着将物资装进车里,只有几个医护人员对于无法带走的大型器械有些惋惜。但无论如何,人们还是带着对基地的想象与憧憬出发了。 深秋的朝阳自东方升起,温暖的阳光开始驱除荒野间的雾气,阳光在雾气之中不断折射,渲染出一团团金黄色的云团,映照着林间的火红枫叶林和金色的银杏林,好似一幅生动的油画。人们行走在这美丽的风景之间,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想打破这份美丽与安详。 满载着物资的车辆很快穿过林区,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几个警戒的战士看到熟悉的车辆,都放松了警戒,看到停在门口的车里的人都是相熟的成员,欢喜地闲聊几句,便将大门开启,把他们放了进去。只是刚想着这下里面的兄弟有救了,一队人便从车队里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精神矍铄的白发刘少校。 “营地执勤第一条!”刘少校脸上的表情在接近站岗士兵时瞬间由冬日暖阳变为夏日雷雨,嘴里吐出冷冰冰的话语,让原本高兴的站岗的哨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报告少校,营地执勤守则第一条:没有口令不得允许进入,必须上报长官!违令者罚禁闭三天!”虽然心头在滴血,但是哨兵还是挺直着腰杆大声报告道。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就不关你们禁闭了,先记在账上。记住了,你们的背后是正在休息的战友,你们的失职导致的后果很可能就是全营在无声无息间被人一锅端了。要是下次还这么不用心,小心军法无情!”刘少校低沉的嗓音好似疾驰而来的火车头,让面前的哨兵不由地再次打了个哆嗦,赶忙转身集合其他的岗哨,由刘少校带回来的几个士兵接过了守卫的职责。不过看着一车车满载着物资的车辆驶入基地,以及车里一个个幸存者们脸上的喜悦,原本垂头丧气的他们又立刻高兴起来。 基地里,正在洗漱的公孙浅浅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三两下处理了清洁问题,跑出门外。眼睛在人群中微微一扫,便激动地奔向已从车里下来、站在刘少校身边讨论问题的李院长。 “妈!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公孙浅浅不顾其他人在场,红着眼睛扑入李院长的怀里。在这个突然变得恐怖的世界里,亲人的重逢也许是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之一了吧。 “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当着大家的面哭鼻子,你羞不羞!”过了几秒,李院长才将她从身上推开,哽咽着嗓子说道。 看着旁边板着脸的刘少校和其他带着笑脸的战士,公孙浅浅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我不在的这一天,家里情况怎么样?”刘少校适时地抛出问题缓解了她的尴尬。 “报告长官,一切正常。全部伤员已经得到初步的治疗,重伤员昨日熄灯前两名伤势较重,需要立即处理,暂无人员减损。”公孙浅浅下意识地挺胸敬礼道。 李院长看着突然变得成熟起来的女儿,心里夹杂着欣慰与怜爱。欣慰于她的成长,也对她的突然成熟感到些许悲伤。以往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刚刚踏入大学的校园,带着甜蜜的幻想和憧憬开始美好的人生。 “这样也好吧,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里,软弱的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李院长在心里对自己说。 “嗯,我知道了。你现在和你母亲沟通一下,商量好伤员的救治问题,需要立刻手术的将所需物资整理好,让后勤官马上准备。”刘少校听到报告,点了点头,“那李院长,我先走一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浅浅沟通。”说完带着身边的几个战士离开了这里,不打扰她们母子二人叙旧。 几十个伤员此时正在营房里休息,听到外面的喧闹声,都纷纷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吴用正穿戴整齐准备去看看情况,刘少校便带着两个战士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辆手术推车,由李院长和公孙浅浅推着,准备对一个重伤员进行紧急手术。两人没有浪费时间在叙旧的事情上,而是快速的整理自己的情绪,加入到工作当中。在现在刚过稳定的阶段,唯有迅速恢复伤员的战斗力,这个基地才算是真正的得到巩固。否则只剩下他们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幸存者,也只能拿着现代化武器抓瞎。 “现阶段的条件只能暂时安排一台手术,其他的轻伤员我们会再次检查一下,重新对他们进行处理。”李院长对着刘少校说道,一边和公孙浅浅将一位腿部中弹的伤员放上手术推车往外走去。 其他人看着熟悉的李院长都有些高兴,这些年在军属医院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位李院长了,都知道她是有名的外科医生。这样一位活着的医生对他们的作用可以说不亚于华佗坐镇于军队了。 看见大家的情绪都比较高涨,刘少校也就把之前自己准备的一些勉励的话语放回了肚子里,随意看了看伤员的恢复情况,便起身往房间外走去。基地里的一大堆工作还等待着他去处理。大量的人员流失对基地的管理是灾难性的。他需要再一次从这些活着的人员里选出合适的人员配合残存的干部组建起管理的骨架,否则所有的事情全部由他一人决策,恐怕这把老骨头用不了两天就得累趴下。 营房外面李院长正指挥着医护人员搭建紧急的手术台,之前被推出来的重伤员正在一旁的房间里接受检查,原来给他们做饭的食堂大妈带着不是医务人员的幸存者们给大家做饭,而原来的战士们则在恢复着营地的防御系统。 没有了通讯系统和网络、失去了卫星定位的火控系统实在是无法发挥作用。因此原本只需要一两个人监控的防御体系现如今需要的人员消耗是恐怖的。好在存活的战士里面有着专门训练过在电子屏蔽的情况下如何作战的士兵,其余人经过培训之后也能够暂时勉强胜任。 看着热火朝天的场面,刘少校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至少他不用担心这么一群有干劲的人们会绝望地窝在角落里,祈求着命运的眷顾。他整理了一下被秋风吹得杂乱的白发,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营地里的喧闹声在秋风的吹拂下传出很远,在静谧的山林间来回回荡着,引来了一群不怕生的麻雀,一个个歪着脑袋看着树下忙碌的人们,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着。只是突然远方一声嘶吼打断了它们的谈话,将胆小的它们吓得闭上了鸟喙,飞到远离营地的高山上瑟瑟发抖。 第四十九章 地狱 中 基地里的人们都在热闹地忙碌着,每个人用自己的行动,一点点的将这个他们如今共同的家园完善。有人治疗病人,有人整理地面,有人搬运物资。所有的懒惰和不作为在死亡与生不如死的恐惧鞭策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经历过亲友在自己面前活生生被吞食的恐惧之后,他们都明白如今的平静和安宁是多么的珍贵,又多么的脆弱。 刘少校正在忙碌着在一个巨大的布防图边上和几个老兵讨论改进防御系统的问题。现如今没有了通讯和卫星制导,很多的设备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需要从阵地上清除出去,腾出地方来。这时突然一个士兵慌忙地闯了进来,是今天安排的哨兵。刘少校停下讨论,双手下压,示意士兵平复一下气息。士兵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道:“少校,基地外面三公里外突然来了很多的兽化人,粗略计算有将近三千人,按照目前行进的速度,在一个小时之后先头部队就会达到我们的基地外围。请您立刻部署防御措施!否则恐怕要来不及了!” 听到消息的一群人一时之间雅雀无声,不约而同地向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刘少校望去。 “你们昨天做过侦查了对吗?附近五公里以内有没有搜寻过大的目标?”刘少校沉声问道。 “昨天我们伤员很多,主要是以防守为主,所以没有详细侦查五公里以内的目标,但是我们还是派了几个士兵扫清了附近一公里内的目标。由于卫星和无线通讯受到故障,直升机无法使用,所以五公里内的侦查用人力的话需要很大的资源。”哨兵稍微整理思路,回答道。 “那就是说你们不知道这批人群来自哪里,被吸引过来的方式咯?”刘少校脸色有些黑。哨兵无奈点头。 “我们刚刚了解过了,现阶段的电磁场十分紊乱,确实无法做到起降直升机机。”一个坐在旁边的黑瘦军人站起来补充道,“但是可以通过热气球观测、以无人机定向航线搭载胶片式摄像机的方式进行获取信息。” “很好,就按这个思路去办,尽可能详细地获取兽化人群的情报。”刘少校肯定道,“小张,你就负责好这个方面,我们要尽快拿到分析数据。” 说完又对哨兵道:“你去拉响警报,将医护人员和群众转入地下基地,同时收缩防御,尽快布置好防守阵地。”沉吟了一下,补充道:“布置好自毁装置,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就先转入地下吧。” 哨兵神情沉重的敬了个礼,转头出去执行命令。留下一群人开始迅速安排布置防御计划。 “呜……” 刺耳的警报声在热闹的基地里响起,让正努力工作的幸存者们纷纷茫然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在已经接到消息的李院长和吴用等几个士兵的带领下带着一些物资向着沉重的铁门之后的地下基地走去。 当所有救援来的幸存者们都进入地下基地时,剩余在基地表面的只有在血与火之中成长出来的战士们。白发的刘少校看着台下不少包扎着绷带的士兵们,心里柔肠百转。他们都还很年轻,却要在刚刚经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斗之后,再次被动地拖入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吞噬血肉的机器之中。 尽管很是不舍,但是时间不允许刘少校拖延下去。他轻微咳嗽一声,开口道:“同志们,刚刚得到情报,一大波兽化人正在向我们基地袭来。” 台下的战士们没有动静,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还没有从上一场战斗之中复原,我也知道你们还在担心着远在家乡的父母妻儿,我还知道你们还有很多梦想与抱负没有实现。”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会在你们以为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抽冷子再给你来一刀。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时刻冷静地盯着它,用拳头和刀枪将它的阴谋一个个粉碎。” “我老刘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道理,打了大半辈子的战,我只学到一句话:’战斗,是军人的天职’。在我们身后,是为我们救死扶伤的医生护士们,是给我们提供粮食被褥的老百姓们。他们都是可爱的人,但是也都是手无寸铁的人。他们需要我们的保护。” “而在基地外面,还有着更多的人等待着我们的救援,渴盼着我们将他们从可怕的地狱里拉出来。” “今天,基地的武器库将敞开供应你们,你们将被武装到牙齿。而外面的那些兽化人们,我们都战斗过,知道他们只有牙齿和皮糙肉厚的躯体。所以没啥好怕的。使劲地将他们粉碎就行了!” “古代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天我把后勤官珍藏的好酒都弄出来了。消灭这些杂碎,回来之后我们一起痛饮。现在,随我一起,去战斗!” “战斗!战斗!战斗!”豪迈的声音从台下齐声喊出,然后有序地奔向一旁准备好的武器架上,各自选择了喜欢的武器,按照战斗计划,分布到已经铺设好的阵地上。 高高的墙上一架架火炮整齐的摆放着,轻重机枪交迭地遍布在墙头上。厚厚的基地大门前面百米处,紧急挖出了一条长长的深达三米的壕沟,壕沟里冒出浓浓地汽油味。大门后面,几辆战术坦克远远地停放着,炮口向天斜指,随时准备发出怒吼。 其实只要不是突然发生在基地内部,让战士们无法立刻做出反应,这些兽化人的攻击根本对基地构不成威胁,所以现在墙头的士兵们都有些不解为什么刘少校会调动这么大基数的物资,来打一场足够歼灭十倍于情报里数目的兽化人。但是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守在各自的岗位上,等待着攻击的指令。 透过望远镜,刘少校看着远方漫山遍野地狂奔而来的兽化人们。他们还是原来那般双眼通红地嚎叫着、奔跑着,却好像目的明确地向这边狂奔而来。难道是李院长说道那样,他们隔着几公里就能闻到和听到我们?刘少校不知为何心头有些烦躁。 眼看着兽化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跨过了坦克和大炮瞄准的射击阵地,刘少校不再耽搁,下令开始攻击。一时之间,只见基地上空腾起一朵朵浓密的硝烟,无数的炮弹呼啸着跨越山河,扎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与爆炸直接吹散了飘着基地上空的白云。汹涌的火焰和激射的弹片在兽化人之间肆虐着,不时能够看见一个个残破的身体惨叫着升上半空,然后惨叫着掉落在地上;炮弹爆炸扬起的尘土直接将一个个嚎叫着的兽化人埋入地下。 然而也就这样了,透过望远镜,刘少校看到了这轮炮击的成果:大约有几十个兽化人被爆炸击碎了躯体,碎裂的零件洒落了一地;上百个兽化人被埋入成吨的泥土之中,正艰难地挣扎着想从中爬出来,却被后面狂奔而过的兽化人踩在脚下。 刘少校有些难以相信,自己一轮齐射造成的伤亡居然连一百都没有。难道真的如同李院长所担心的那样,他们有着进化的可能性? 甩甩花白的头发,他将这个担忧暂时抛却,命令继续攻击。一百多发炮弹再次呼啸而出,奔向嚎叫着的兽化人。只是这次,一团黑色的雾气从原来的阵地上涌出,在空中化作一条黑色的绸带,原本要在兽化人中爆开的炮弹却突然好似被水浸过的鞭炮一般,直直地砸落在蓬松的泥土上,除了一个倒霉蛋被掉落的炮弹砸进深坑里,这次的攻击基本没有任何成绩!反而在稠密的兽化人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原本就有些疯狂的兽化人双眼绽放出夺目的赤芒,好似吃了兴奋剂一般速度陡然一提,比之前至少快了三成! 墙头的战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画面,无法相信这是自己昨天砍瓜切菜一般虐杀的兽化人。这妥妥地是妖兽啊! 不过这时墙头的阵地上响起两声巨大的枪声,兽化人前头的人群中爆出一团暗红的血肉。一个相比其他个体明显要矮小很多的兽化人头颅爆碎成碎末,前冲的身体跟着惯性奔出好远才不甘地倒下。 墙头上两个端着重狙的战士对视一眼,相互比了个拇指。 加速中的兽化人在枪声之后逐渐慢了下来,但是浪潮的最前端离着基地前的壕沟已经不到千米了。 “机枪准备,开火!”清晰的指令在墙头上响起。在兽化人再次奔袭了两百多米之后,恐怖的金属风暴在蜂鸣声中泼水般降临在最前面的兽化人身上。无数的血点从它们强壮的躯体上溅射出来,强大的动能更是将它们前冲的身体打得连连后移,与跟在后面的兽化人贴合在一起。原本冲势凶猛的兽化人前面好似有了一面看不见的墙,被生生堵在了这里不得寸进。 看到子弹风暴有效,刘少校和其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将他们定在原地,战士们有着足够的手段一点点将这些人消磨干净。而看到效果的战士们更是士气大振,疯狂地朝下面的兽化人倾泄着自己的怒火。 一个个在炮火之中毫发未损的兽化人却在金属风暴下变成一张有着无数个洞眼的筛子,贴着透明之墙一张张地滑落在地上。整个人群好似被疯狂打磨的铁块,正一层层地褪下外层的表皮。 “吼!”一声声怒吼从兽化人中响起,几个格外高大的兽化人站到队伍的前面,捡起地上的尸皮挡在前面,弓着腰,顶着恐怖的金属风暴一步步地向前坚定的走着,完全无视了那恐怖的动能!站在它们身后的兽化人在一声声吼声中顶着前面的躯体,努力向前挪移着,如同森林中顶着风暴前行的蚂蚁。 第五十章 地狱 下 基地墙头的战士们疯狂地将武器中的子弹倾泻出去,试图将前行的兽化人组成的长龙再次逼退,几个手持重型狙击枪的战士们更是对着在人群中用嘶吼声指挥的头领频频开火。但是早就在同伴身上吸取教训的兽化人指挥者猥琐地将身体躲在巨汉的身后,带着强大动能的狙击子弹击穿了巨汉顶在前面的尸皮,射入巨汉的胸口,激起一蓬暗红的鲜血,却被卡在虬结的肌肉里再也无法动弹。射向巨汉头部的子弹却被他护在脸部前面的蒲扇大手挡住了。 一旁观察着战局的刘少校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命令道:“所有炮击单位注意,目标兽化人前方巨汉,装填实心穿甲弹,自由射击!” 命令被旁边的旗手发出,没过多久一发发穿甲弹便从怒吼的炮膛里激射出去,好像古代撞击城门一般,密集地轰向挡在队伍最前方的巨汉。虽然依然有浓密的黑气阻挡在巨汉前面,但是这次似乎作用不大。一枚枚沉重的炮弹在空中稍稍减速,便再次攒射向排成长龙的兽化人的龙头。 “砰!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即使隔着几百米也依然能够听到。 当空气中的硝烟和黑雾消散,基地的战士们终于看清了这次的战果:原本排列在山野间的一条条长龙消失了一小截,十几个巨汉的残破身体蜷缩着躺在炮弹轰出的深坑里,再也无法为身后的普通兽化人遮风挡雨。密集的金属风暴没有了阻隔,如同割稻子一般将成排的兽化人击倒,在美丽的林间空地上扑出一片血色的地毯。 看着兽化人被再次轻松地放倒,墙头上的战士们都松了口气, 此时方才看清,原本距离基地还有将近五百米的兽化人不知怎地,已经突进到了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有一具被炸飞的巨汉残骸甚至掉进了原先设置的壕沟里。剩下的一小半兽化人依然踏着同伴散碎的血肉疯狂地向基地冲锋,残留的几个巨汉甚至开始抓起旁边瘦弱的兽化人向着基地投掷过来,嘶吼着的兽化人惨叫着在空中被金属风暴撕扯成了碎片,却也吸引了很多的火力。冲锋的兽化人们在不断的倒地中终于向前挪移,掉进了弥漫着汽油味道的壕沟里。 眼看着兽化人们争先恐后地冲进深深的沟壑,基地墙头上射击的战士们都下意识地减弱了攻击强度,任由这些疯狂的野兽填入这个早已挖好的坟墓。 “点火!”刘少校没有责难战士们的擅自行动,眼前的兽化人数量已经远远低于一开始时的数量,而没有了之前首领的指挥,这些人不过是散兵游勇,节省一点弹药也是应有之理。 一条火舌从壕沟的尾端急速飞窜,眨眼间就在基地前的空地上形成一条火龙,橘红色的火焰混合着黑烟与兽化人的惨叫,让火龙好似变成了荡涤天地污秽的神兽,正用自己的身体吞噬着邪恶。 壕沟后方的兽化人却无视了前方逼人的热浪,前赴后继地向前冲锋,然后惨叫着冲进张牙舞爪的火龙身体里。 墙头上看着这一幕的战士们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只有刘少校看着源源不断掉入壕沟的兽化人若有所思。 从壕沟里弥漫出的黑烟蒸腾着往天空飘去,却没有消散在带着些冷意的秋风里,而是缓缓聚拢,在战场上空形成了一朵浓密的黑云。黑云层层叠叠,在不断自壕沟里涌出的黑气补充下覆盖了整个战场。 原本照射着战场的阳光被黑云遮挡,漆黑的黑气更是阻挡了基地方面的视线。不过所有的兽化人要么变成了碎片,要么都进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基地上的人们也都不太在意了,以为这不过是兽化人身体的黑烟汇聚而成。唯有刘少校眉头紧锁,转身向旁边的传令兵说道:“再往壕沟里射一个基数的燃烧弹!” 传令兵有些迷惑,但是还是立刻将命令传达到了后方的阵地上。几十个燃烧弹准确地落入壕沟之中,掀起一阵更加热烈的火浪。 乌云依然在天空上不断汇聚,最终一滴滴墨汁般的黑雨从中飘落下来。黑雨滴落在散发着硝烟味与恶臭的战场,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坑洞。被雨水滴落的尸体却如同被硫酸腐蚀的钢铁一般,在滋滋声中融化干净。 融化了尸块的雨水纷纷顺着地势,汇入正熊熊燃烧着的壕沟之中,然后再次被火焰蒸腾着化为黑气。只是原本桔黄色的火焰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漆黑阴森起来,让人看得心里发毛,混合着不断发出的凄厉惨叫,更像是地狱降临了人间一般。紧接着,让基地的战士恐惧的一幕出现了:一具具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巨大尸体攀着壕沟的外沿,嚎叫着从沟里爬了出来! 基地的战士如何见过这般恐怖的画面,一个个呆愣在原地,只是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从壕沟里攀爬出来,有的甚至开始默默祈祷。 “开火!”怒吼声从刘少校的口中发出,惊醒了旁边的战士,他茫然地扣动着扳机,借着子弹倾泄着自己的恐惧。怒吼和枪声带动着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了战斗,金属风暴再一次形成,只是这次激射到这些燃烧尸体身上的子弹似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漆黑的火焰将周身的子弹瞬息间腐蚀成碎末,打在身上的碎末就如同飘落的灰尘,起不到一点作用。 “炮弹覆盖攻击!”刘少校摇醒了旁边的传令兵,将命令下达。 “可是,基地内部的仰角不够了,只能用城头上的掷弹筒了!”传令兵回道。 “那就用掷弹筒!”刘少校踢了传令兵一脚,冷冷道:“你恐惧就有用了么?祈祷就有漫天神佛来救你了么?只要他们还没有把我们杀死,我们就要用一切拥有的手段来攻击!命是我们自己的,谁也不能把它从我们身上夺走!还愣着干什么,传令啊!” “呆愣的传令兵这才爬起来挥动旗帜下达命令。” “全体都有,目标前方,掷弹筒准备!手雷准备!攻击!”愤怒的吼声将城头上的士气再次提高,战士们将手雷纷纷往下抛掷着。只是爆炸的效果实在是不尽人意,唯有少数几个火焰尸体被摧毁。 绝望地人们看着越来越近的尸体,感受着越来越热的空气,机械地抛掷着所有自己可以抓到的东西。刘少校也只能怒吼着看着战局的天平越来越向敌人那边倾斜,苍老的脸上滚下两行热泪。 这时一个声音在刘少校耳边响起:“少校,我们可以试试液氮啊!”刘少校停下无用的动作,看着突然猫到自己旁边的吴用。 “你去找后勤官领取吧,要快点,我们时间不多了!”刘少校看着即将接近城墙的尸群说道,他不敢想象被这些尸群的火焰烤炙之后的城墙会是什么模样。 吴用看着苍苍白发的刘少校在秋风中佝偻着的身影,感受到浓浓的英雄迟暮的味道。他努力转身,向着后勤仓库跑去。 高高的城墙下面,一具具火焰尸体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奔向厚重的城门,漆黑的火焰在地上灼烧出一个个深深的带着点点火苗的脚印,然后在纷飞的爆炸中再次瓦解成点点凝结熔融的土块。 “轰!” 沉闷的响声从厚重的城门上响起,一个个缠绕着火焰的拳头整齐地锤在城门上,强烈的震动让城墙上的战士们身形不稳地摔倒在地。恐怖的烈焰在城门上灼烧出一个个流着铁水的坑洞,密集的坑洞使得厚重的城门立刻破开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破口,一具具火焰尸体从破开的大口鱼贯而入,即将在这个原本充满希望的基地里掀起滔天火浪! 第五十一章 生死逆 正当火焰行尸突破了厚重的铁门时,一股飘洒着浓浓的雪白色雾气的淡蓝色激流向着它们直冲而去。森寒的寒气将仿佛无物不燃的漆黑火焰压制了下去,无数的浓雾缭绕在前冲的火焰行尸之中,急速的流体更是将最前方的火焰行尸脚步打了个踉跄,它的停滞便直接导致了后方的火焰行尸被堵在了城门中间无法突入,前冲之势立时被破!更令城头的战士精神大振的是,激流在浇熄了漆黑火焰之后,便开始在前方的行尸身上凝结起淡蓝色的冰块,蓝色冰块在激流中急速变厚,相互连接,使得原本就有些臃肿的行尸身体变得好似一个漆黑果核被蓝色果肉包裹的大果子,将被突破的钢铁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而,轰鸣的炮火对火焰行尸没有太大的伤害,一个个高大的火焰尸体穿过被融化的大门,将通道拓宽成足够三具火焰行尸通行的大道,来到最前方被冰封的尸体背后,三具火焰尸体举起钵盂大的拳头,猛然砸向形成的巨大冰块。清脆的响声中,淡蓝色的冰块迅速碎裂成点点在阳光和火焰照射下熠熠生光的冰晶。被冰封的尸体倒伏在地上,被后方奔行的同伴踩在地上,于漆黑火焰中散发出尸体烧焦的恶臭,燃烧成点点黑雾。 “封闭最后的通道吧!”刘少校对着身边的部下小张道。看着冲进基地的巨大火焰尸体,他知道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这个荒诞的世界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世界了,他所能做的,只是让躲在他们身后的平民们能够再活得久一点。 拔出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把老旧的军刀,这是他从战场上一个倭寇军官身上获得的战利品。精美的刀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他一直有给这把刀作保养。伸出粗糙的手,冰冷的刀锋在乌黑干瘦的手掌上割裂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暗红的血液顺着手掌滴落在冰冷的刀锋上,将整个银白色的刀刃染成鲜红。 取出一条手绢缠上伤口,向着身边的绝望部下笑道:“现在还可愿意随我这个老头子一起赴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位带着眼镜的书记官笑着道,同样举起手掌,用鲜血染红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站在了苍白的刘少校身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个个身影从墙头站起,用鲜血染红了随身的短兵,看向正不断向着基地里冲入的火焰尸体。一股无形的煞气弥漫在这群原本绝望的人们身上,向着死亡,向着火焰,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冲锋! 一个个在巨大化的火焰尸体面前如同婴儿般的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战刀,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带着血液的兵刃插入火焰行尸的大腿,一个个或年轻或苍老的生命在漆黑的火焰下化为点点浮灰,飘散在这美丽的秋日阳光之中。但是不知为何,那涂抹着血液的兵刃却如同无视了这融金化铁的恐怖烈焰,在巨大的尸体腿部刺出一个深深的伤口,黑气从伤口处点点逸散而出,原本在腿部熊熊燃烧的漆黑火焰好似失去了燃料,在明灭之中不甘地变成在尸体腿部附着着的黑斑。 躲藏在地下基地里的幸存者们无声地哭泣着,看着屏幕上在火焰中尸骨无存的战士们,看着在漆黑的火焰中化作一片火海的基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搭建的高台被烧化为断壁残垣。无数类似的呼喊在人们心头响起:为什么有这么恐怖的如同恶魔的东西出现,一直被我们祭祀祭拜的漫天神佛都去哪儿了?世界真的已经到了末日了么? “现如今的世界恐怕已经陷入一片恐怖之中了吧!”太上坐在汹涌的忘川奔入已经变得无垠的苦海的入海口,轻轻叹道。一旁的地藏和尚与孟婆站立在身后。三人并没有看着波澜壮阔的入海胜景,而是望着天边的迷蒙虚空。此时正有一丝丝的黑气从不起眼的虚空裂痕中溢出,一同散出的还有一个个残破的哭嚎着的灵魂。这些都被裂痕不远处一个滴溜溜转动着的漆黑丹鼎吸入其中,然后自丹鼎的顶部逸散出一个个透明的完整灵魂。正茫然地飘荡到入海口的客栈里面,此时的客栈已经不再是原来那般残破的模样。一栋栋温馨的小院沿着宽阔的大河两岸铺了好远好远,一个个带着笑意的人们在河岸两边忙碌着。有的侍弄着青绿色的彼岸花叶,将之栽入河岸边的泛着白色的黄沙之中,清脆的彼岸花在大河两岸一直铺向遥远的天际;有的在大河边上编织着由彼岸花根茎制作的大网,不时将大网洒向稍显平静的河湾,捞起一条条蹦跳不休的黑白色的大鱼。 而在入海口的客栈里,一个个透明而迷惘的灵魂喝下带着浓香的孟婆汤,再饮下由黑白色大鱼和河水熬成的奶白色鱼汤,原本满是痛苦的表情变得平静,透明的身体也变得凝实起来。在一边的几个书记官模样的年轻人的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属于自己的工作和房屋。 当天上的血月亮起,劳作的人们放下了手上的工具,进入属于自己的小院里。照耀着温暖的血色月光,舒服地做起了一个个似梦似幻的梦。梦中的他们在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努力地活着,梦里也有着他们似乎认识、又似乎未曾见过的男男女女。有的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留下眼泪,有的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只有甚少的梦中人会让他们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几个平日里做着书记工作的人们漂浮在一众小院的天空。将院子里的人们留下的眼泪一一收集,同时将正陷入无边怒火,将属于各自的小院弄得一片狼藉的人羁押起来,记录在册,投入汹涌的河水之中。冰冷的河水会将他们身上的火焰吞食干净,河水中散落的彼岸花叶则脱落下片片叶子,被火焰缠绕着的人们吞入体内。服食了彼岸花叶的人们从愤怒的火焰中清醒过来,再次变得迷惘而透明,等待着血月的落下,再次进入修缮好的客栈里,于诵经声中恢复平静,再次喝下孟婆汤和鱼汤,再次变得凝实,被登记后分配工作。 原本充满死气与冰冷的地狱黄泉之中,不知何时已将变得生机勃**来,而在广阔的人间,火焰和恐惧正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生与死,似乎就这么逆转了! 第五十二章 魔气来源 第五十二章魔气来源 “南无我佛!可怜天下众生了,看这魔气的厉害程度,恐怕我们以往见识过的所有那些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厉害啊!”站在太上背后的地藏和尚看着裂缝处即使只有一丝逸散出来,却依然难以轻易剿灭的黑色丝线一般的魔气叹了口气。在他身后,一轮淡淡的佛轮显现,原本为了救下太上而有些黯淡的佛轮此时再次修复完毕,发出淡淡的清辉,将丹鼎周围再次布出一道光网,使得裂缝中逸散的魔气与残缺的灵魂之间有了一道分隔的墙壁,不再经受魔气侵蚀的残魂被丹鼎收入其中修复后确实少了一分凶狠藏匿其中,需要经受的炼化次数也要少了很多。 “唉,你还是没有变啊,这个裂缝我也修复不了,万一她真的不要命地过来,我也阻挡不了。你现在不惜耗费实力,只为给他们减少一点痛苦,到时恐怕除了你我,这些我们辛苦建立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被毁灭,而你现在辛苦给他们减少的那点痛苦也都没有意义了!”太上看着脸上金色光芒偶尔闪现的地藏说道。 “呵,我只是看到了我能做的,便做了。没有太上您的实力,自然不需要考虑您所要考虑的东西,我只要做好我自己,不是么?”地藏微微一笑,悲苦的脸上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修整,已经可以看见一点笑容了,而且这些笑容还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倒是成了甩手掌柜的了!“太上看看笑得很是坦荡的地藏,无奈笑骂。 “您们消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这个黄泉客栈里念经,说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个客栈的掌柜了呢!“地藏看着身后已经修缮完毕,再也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客栈说道,带着笑容的脸上有些唏嘘。 孟婆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握住他的衣袖,原本枯槁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来倾国倾城的妍丽容颜。温润的柔荑上传来点点暖意,隔着薄薄地麻布传递给身形略显虚浮的地藏。 “你们在这里看着吧,老夫出去走走!“似乎感受到旁边越来越粉色的气氛,太上身形一闪,离开了这里。孟婆轻启朱唇,微微一笑,在滔滔奔流的河水中倒映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河中的两个倒影相互依偎,将温暖顺着灌入海中的河水,传遍了整个苦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岸边佳人,翘首以盼。 ———————————————————— 神都城,原本的千年首都,如今已是人间鬼蜮,漆黑的火焰在汹涌燃烧着,古老的街道上满是皑皑的白骨,在雨中沾着点点滴滴的水珠,不时在闪过的电光中映照出阴森的惨白色,一如千年中的无数个同样惨淡的画面。 在一个不起眼的道观周围,密密麻麻地站立着一个个满身烈焰的巨大身体,原本总是忍不住低声嘶吼的他们,如今就像接受检阅的仪仗队伍,昂首挺胸地挺直站立在冰冷的秋雨中,将这个不起眼的道观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使是道观的天空之上,也有着一个个在漆黑云层里若隐若现的火焰身影。 道观里还是原来的冷清模样,一柱淡香插在没有多少香灰的香炉上,闪烁着明灭的火光。道观的主殿上,供奉着一尊怀抱婴儿,满是慈爱的美丽女性雕像——上古之神女娲。女娲的神话故事深入每一个华夏人的心中。她照着自己的样子捏土造人,创造世间万物;天倾地陷时她挺身而出,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斩巨鳌足以立四维,天上烈火因她而消散,地上洪水被她给收服。当然,如今的人们自然只是将这些当成传说,过了懵懂的童年之后便将这些忘记了大半,只留下一点点的影子。 可是如今慈爱的雕像前,站立着一位和雕像模样迥异的女子。娇小的身材搭配着一张简单朴素的脸,没有任何的引人注意的地方。但是奇怪的是,女子和雕像之间的气息却很是相似。只是雕像前的女子身上多了一丝丝的冰冷杀意。 雕像前摆放着几份祭品和一个细小的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柱淡香,烟雾缭绕之间,丝丝缕缕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大殿。大殿的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青铜物件。此物是一个样式古朴的青铜鼎,鼎高四尺,鼎口长三尺6分,宽两尺余,厚壁立耳,腹部呈长方形,下承四柱足,状如龟爪。鼎身以云纹为地,上绘浮雕式青龙纹,云雾隐现之间,怒目探爪。底部有玄蛇巨龟图案,水纹密布,巨龟玄蛇皆昂首向天,怒目圆睁。 此时鼎下有一深不见底的大洞,洞口正喷射出漆黑的火焰。火焰汹涌燃烧,却好似没有温度。火焰舔炙在青铜鼎底部,却在底部浮现出点点白色的冰晶,冰晶沿着鼎身上的图案,一路向上蔓延,直到鼎身上的青龙怒首之下。 青铜鼎内部空无一物,但是随着下面的漆黑火焰燃烧,却有丝丝黑色的雾气从空无一物的鼎内生出。雾气如烟如絮,在鼎内的空气中飘荡不休,却无法脱离这没有盖子的青铜鼎。 随着雾气越来越多,黑色的雾气逐渐从四处翻滚变得像一个旋转着的圆片,层层叠叠地密布在鼎腹,只是越来越多的雾气出现,原本好似努力做到秋毫无犯、各自飘荡的黑色雾气再也没有了独自腾挪的空间,从底部开始相互交叠起来。原本安静的殿堂里一时之间突然响起旱地惊雷般的巨响,响声连绵不绝地从鼎腹内传出,不时还有耀眼的电光自鼎腹直窜向木质的殿堂顶部。大约半晌之后,响声越发强烈,旁边的娇小女子伸出素白的双手,缓缓向下一压,原本开口的青铜鼎好似加上了一个透明的盖子,无数的雪白闪电在青铜鼎内流转不休,原本的黑色雾气早已被闪电的耀眼光芒给完全洞穿,化作紧贴着鼎壁的粘稠油膜。 安静的殿堂里,只有青铜鼎和娇小女子凝静地站立着,好似殿上慈祥的木质雕像一般。只有鼎口映射出的耀眼电光在大殿顶部的木梁上照射出一个方形的白色图案。 一时三刻之后,房顶的白色图案消失,娇小女子再次伸出娇嫩的柔荑,轻轻一挥,九颗漆黑的丹丸从鼎腹中直射而出,落在女子的手上。捏了捏丹丸,她随手将它们扔进旁边的陶罐里。上了釉的黑色陶罐里已经满满地装了大半罐黑色丹丸,加上这九颗,刚好填补到陶罐的双耳位置。一团黑色的火焰从鼎的底部飞起,盖在陶罐的口部,将陶罐完全封死。 女子随手一挥,陶罐便落到大殿门口蒸腾着水汽的火焰巨汉手上,巨汉双膝跪地,手捧陶罐,向着殿内深深一礼,站起身来,向着冰冷的秋雨中走去。 两只燃烧着同样漆黑火焰的火鸦从闪烁着闪电的浓密黑云中直栽而下,将巨汉手中的陶罐用长长的喙叼住,扑腾着细小地翅膀,吃力地向着远方的天空飞去。不时一道道闪电从云层里激射而出,打在细小的火鸦身上,它们便好似吃了补药,瞬息之间窜出好远。 待到瓶口的漆黑火焰完全消失,火鸦便放开了衔住陶罐的鸟喙,漆黑的陶罐便摔落在不知何方的空地上,一颗颗圆滚滚的黑色丹丸在雨水和空气中融化,融入雨水,融入空气,融入土地。 第五十三章 救援到 被攻破的基地内,一个个巨大的火焰行尸在四处奔行着,将所有能见到的地面建筑都点上漆黑的火焰。坚实的墙壁被攀着上恐怖的烈焰,好似易燃的木料一般熊熊燃烧着,不多时便被烧得开裂开来,砖石混凝土倒塌在地上,露出被烧得通红的钢筋。将整个基地烧成一片瓦砾碎石堆砌的废墟后,一个坐在最为巨大的火焰行尸的肩膀上,将一双小腿晃荡着的黑发小姑娘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拍拍座下火焰行尸的脖子,领着整个队伍向着旷野之上行去。原本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大尸体们身上的火焰完全熄灭了,粗壮的双腿在松软的土地上印出一个个巨大到能够躺下婴儿的脚印,好似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躲避在地下基地里的幸存者们看着他们辛苦修缮的基地转眼之间被火焰灼烧成一堆瓦砾,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一个个紧紧地捂住鼻口。看着那群恐怖的怪兽行凶之后施施然离开,看着扭曲的屏幕里最后印入画面的晃悠着的双腿,将心中的仇恨与恐惧深深地埋在最底层。 没过多久,浓浓的烟雾开始渗入这个深入地下的基地里,人们带上一个个准备好的防毒面具。相互紧紧地抓着各自的手,任由眼泪无声地从双眼中喷涌而出,一起等待着大家的最后时刻。 一团团的云雾在基地上空聚拢着,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点点的雨丝打在灼热的地面上,在蒸发成水雾的同时带走了恐怖的热量。漆黑的火焰早已随着火焰行尸的离开而熄灭了,整个基地在秋雨中消散了余温,一股股汇聚而成的水流开始在漫漫烟雾中点点流入地下的基地,在地下水道里排到远方,渗透而下的水滴则在地下基地的天花板上连成一片小小的雨幕,不时滴落在绝望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的人们身上,晕湿一片片衣物。 “啪嗒,啪嗒!“ 突兀的脚步声声在地面的烟雾中响起,一个个或面黑如炭,或身姿妖娆的身影踏着积聚的水坑突然出现在废墟之上。他们看着依然冒着水雾的废墟,为首的一个壮硕的黑脸汉子俯下身摸了摸依然有些温热的地面,说道:“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追不上了。”漆黑的脸上有些落寞。 “那就四处寻找一下有没有幸存者吧,虽然已经走过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但是程序还是得走的。”一个娇小的美丽女性开口道。 “好的,陈字一到八号外围警戒,蔡组和虚组四处检查生命迹象,行动!”壮汉开口命令道。 几个壮硕的黑脸大汉分散到八个方位将基地隐隐包围在内,八个瘦小的黑脸汉子和柔媚女性则分别取出一个个小型的盒子,拉开一根根天线,对着被雨水覆盖的地面开始了搜寻。 “滴滴滴!” 没过多久,搜寻的众人便在废墟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信号器的响声。原本搜集的众人立刻汇集到了一起。壮硕的黑脸大汉和之前说话的娇小美女对视一眼,各自取出两件东西。一个是电视遥控器模样的小玩意儿,黑脸大汉对着上面一阵按动之后,将它放在了没有积水的空地上。而娇小美女则自穿着丝袜的腿部抽出一根长长的金属丝线,将丝线在空地上摆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圆圈,又在圆圈中间在中心另外扣了一个小圆,同时在大圆外面构筑了一个简易的吊装装置,将小圆中的节点用金属丝与滑轮相连,然后按动了丝线的尾端。原本漆黑的丝线开始迅速变得通红,在空地上蒸腾起阵阵水蒸气,大的金属丝围成的圆圈迅速从地面滑落下去,在地面割裂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巨大圆柱,直到与地下的空气接触,通红的金属丝瞬间停止,然后在空中蔓延开来,形成一个薄薄地圆面兜住了被切割出的金属柱子。地上的小圆也同时延展成一个圆面,地面看到手上控制器变绿的黑脸大汉大喝一声,将原本固定在小圆上的一根锁链拉得笔直。随着大汉的发力,地面上被他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被切割开来的圆柱则被硬生生地脱离了地面,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孔洞下方,一个个幸存者们带着防毒面具相互紧握着双手靠在一起,等待着自己生命终结之后和那些保护他们的战士们在地下团聚。 点点冰凉的雨丝落进相拥在一起的幸存者们的脖颈,激出一个个冷颤。绝望的人们看着头顶突然出现的天空,以及天空边上一个个探出来的或黑或白的脸,各自面部都是迷惘的神情——这是到了地狱了?黑白无常有点多啊!而且白无常这么漂亮的么? 原本托在圆柱底部的金属丝线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被柔媚美女重新系在腿部。此时再次被她取出,向着地下激射而出,化作一张大网,将一众呆滞的幸存者网住,交给旁边的壮硕的黑脸汉子。 这次的黑脸汉子使了个巧劲,将一众幸存者轻轻提上地面而没有伤及网中的幸存者。 公孙浅浅和李院长看着化为废墟的基地,总算是明白自己是被这些人救了。只是看着原本是城门的地方那已经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楚的白色灰烬,各自的脸上再次留下泪水。将这些人救出来的壮汉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无感,嘟喃了一声带着几个黑脸汉子走了出去。收回金属丝线的柔媚女子微笑着将幸存者中的公孙浅浅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们都得救了!”几个其他的女子则一脸固定微笑地排成一排站在一旁。 这时一只只巨大的木鸟扑扇着巨大的翅膀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缓缓降落下来。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从木鸟上跳了下来,对着站在原本放置盒子的地方的壮硕大汉诉苦道:“墨兼,你们总算找到幸存者了,我在大本营都快等得发霉了,天天被女王大人各种虐待,再不呼叫,你恐怕就见不到哥哥我了!” 黑脸壮汉面无表情道:“你们不都是被你们老祖叫去练功的么,怎么成虐待了,而且墨尊交代了,没有找到幸存者不能呼叫你们,否则就是浪费资源。” “你怎么出来这么久还是这么一副死人脸呢?也没有一点改变,我还是找我的虚柔妹妹诉苦去吧!”中年男子送了一双卫生球给死人脸墨兼,转头看向正在安慰着公孙浅浅的柔媚女子,准备再聊上几句,不曾想名叫虚柔的美女看着转过头来的中年男子,原本温柔的脸色马上爬满了冰霜,远远地说了一句:“干活去,我不喜欢大叔,死远点!” 被噎了一句的中年男子身形凝固在原地,好一会而才用刚刚伸出的手顺势摸了摸梳得整齐的头发,转过头看向刚刚被救助上来的幸存者们。 原本受到惊吓的人们此时心头已经放松了些许,看着一只只整齐排列着的木鸟都有些好奇。原本基地里的直升机都因为电磁干扰等原因无法使用了,而这些明显不是现代化机械的木鸟却能够轻易地在天空中翱翔,实在有些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感受到了众人的好奇目光,中年男子脸上有了些自豪的神情:“大家都上木鸢吧,我可是第一批训练者中以第一名毕业的王牌飞行员,今天你们能够坐我驾驶的木鸢,那是你们的荣幸!”说完还不忘抹了抹油光水滑的黑发。 “需要我将你的光辉事迹给她们说说吗?快点干活,我们还要寻找下一个营地,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耗下去!”虚柔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原本正在凹造型的中年男子立刻萎了下去,将一只只木鸢的舱门打开,让几个幸存者里面的士兵将舱里的急救物资取了下来,分发给有些好奇的众人,自己则下到地下的坑洞里,打开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里放出点点清辉,中年男子对着地下基地里的各种物资一阵扫荡,便将所有的物资都收入了盒子。众人打开分配到手上的包裹,里面是一份由肉脯和咸菜干组成的干粮和一件薄薄地连体衣服。中年男子爬出坑洞,取过一件衣服,示范性地将之穿在了身上。只见单薄地衣服立刻适应了他的身材,自动地缩小了大小。然后中年男子又按下了衣服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原本干瘪的衣服变得鼓胀起来。幸存者们学着中年男子的动作,将衣服穿在身上,立刻感受到了从衣服上传出的暖意,将被雨水浸湿后变得冰冷的身体烘干,使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恢复了活力。 中年男子见所有的幸存者们都穿好了衣服,便将众人带到巨大的木鸢上。叮嘱他们系好安全带后,便再次登上了最前面的巨大木鸢的驾驶舱里。对着站在雨水中的虚柔一个飞吻,发动了木鸢。一连串的木鸢随着中年男子的座驾开始扑扇翅膀,好似大雁一般排着整齐的队形冲天而起,冲入正下着大雨的浓云之中。 地上的墨兼和虚柔看着排云而上的木鸢群,笑着挥了挥手,带着一众手下离开了基地的废墟,消失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之中。 第五十四章 小镇 巨大的木鸢排成人形在浓云之间穿梭着,不时地还有一道道闪电自黑云之中闪耀着击向木鸢队伍,却直接被木鸢捕捉吸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机舱里,公孙浅浅透过透明的护罩俯瞰高空下的地面,只见一道道浓烟从盒子般大小的大楼里冒出来,有的已经倒伏在地,形成一堆砖石和混凝土堆积而成的废墟,只有如同杂草一般的钢筋束杂乱地斜指着天空,似乎是在控诉着什么。几个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人正在城镇里奔走着,将一个个耸立的高楼变成火把。 公孙浅浅不可遏制地对着前方的驾驶舱高呼起来:“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刘少校,你快杀了他们!你快帮忙杀了他们啊!”原本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顺着泪痕滑落在地,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幸存者们听到后都立刻激动起来,纷纷想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趴到窗户上看个清楚,却被自座椅上发出的一阵电流电得浑身抽搐,全身无力。只能相互怒睁着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这时前方的驾驶舱里才传来中年男子低沉的嗓音:“我这个是运输木鸢,没有战斗功能,如果被下方的魔人发现,我们都得死!和你们之前的亲朋好友一样被烧成灰烬!” “我已经记下这里的方位坐标,待会到达营地的时候会汇报给战斗组,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保存好你们的有用之躯,到达营地后努力奉献自己的一份力!” 瘫坐在座椅上的众人终于不再挣扎,任由身体慢慢从麻痹状态慢慢恢复。所有的木鸢上都有些沉寂,只有偶尔从舱外黑云里传来的隆隆雷声。 驾驶舱里的中年男子看着屏幕上的众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整个国度都是这样的情况,虽然他们前期做了很多准备,但是魔气的增强和爆发的提前打乱了所有的计划。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逐渐以营地为中心,慢慢营救周围的城市被困的人群。另外则是准备在大城市附近建立分据点,逐步打通。然而就他所知道的伤亡,恐怕后者的建立是一个目前难以做到的事情。 木鸢队伍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在原来的李老头他们住的李家镇上空缓缓降落下来。只是此时的李家镇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以原本的工业园区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基地铺设开来,忙碌的一个个黑炭脸的机器人驾驶着各种各样的机械在工作着。原本的李家镇的建筑全部被切割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类似机场的建筑,无数的木鸢在这里起飞和着陆。 稳稳地停下木鸢,中年男子带着下了木鸢的众人向着一旁已经候着的机器人走去。大家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在他们眼中依然很是稀奇的建筑。孙浅浅便看见各种个样的牲口和动物从停稳的木鸢上下来。一个个看着不大的机舱里,搭载着足足有上百头黄牛,被机场的机器人赶入停在木鸢边上的大卡车内被运走。其他的木鸢装载的有的是家禽,有的是动物。倒是没有看见除了忙碌的黑炭脸的人外其他的人类。 “你们很幸运,是我们目前为止营救的第一波人类幸存者,其他的地方都……”中年男子看着好奇的众人,本想尽点地主之谊给众人介绍一下,可是说着说着就到了这个点上。他偷偷地给自己一个小嘴巴,继续说道:“你们一会跟着这位美女就可以了。”说着他指了指停在木鸢小队边上的一辆大卡车下面站着的一个带着美丽笑容的娇小美女。 等候在一旁的美女适时地走了过来,脸上绽放出一个热情的微笑,给幸存者们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白媚,是你们的接待员。接下来我会负责你们的所有生活起居方面的问题。”同时转向一旁流着口水盯着她的中年男子道:“姬伯子,你还有事情么?” “没,没事儿了,我……你忙,你忙!”中年男子看见白媚手上不知何时取下的鞭子,瞳孔微缩,连忙钻进一辆小车里,向着机场外驶去。 “哈哈哈!”一旁的幸存者们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原本凝重悲伤的气氛一下子欢快了许多。 白媚见众人都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再次微微一笑,招呼着众人登上了旁边的巴士车模样的客车。 进入车里,人们才发现这个客车不像在外面看得那么小,几十个幸存者每个都能够拥有一个宽敞的座位。幸存者中好奇的几个小孩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小的车里为何有这么宽阔的空间。大人们也都有些好奇,只不过克制住了自己的举动,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是我们墨尊大人最近研发出来的空间扩展技术,目前能够在一立方米内的空间拓展出三立方米的位置,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因为这次变故才有的突破呢。”白媚看着好奇的众人,微笑着将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 “白姑娘,我想问下,你们是政府的人吗?怎么没有看到你们身上有标志啊?“ “阿姨,我们不是政府的人,只是来自一个由我们墨尊大人建立的一个营地,不过我们也会妥善安置你们的。”白媚说道 “那你们的技术这么发达,我们这些人能够在你们的营地里做什么呢?”李院长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好奇地四处摸索着,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他们营救自己这群人,必然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但是在这么发达的营地里,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群人能够做些什么。而如果这些人对于营地没有活着的价值的话,那么他们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救援自己这些人的目的恐怕就很是值得深究了。 原本好奇的众人听到李院长的话也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微笑着站在车内的白媚。 白媚看着这个显然是幸存者领头人的中年妇女,妩媚一笑,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坐下,缓缓说道:“我们家墨尊大人建造这个营地的本意就是为了救助像各位这样饱受动乱之苦的百姓的。按墨尊大人的话说:‘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既然我们有实力,自然需要帮助像你们这样在动乱中无法难以存活的人,除去这些祸乱天下的魔人。至于你们在我们营地能够做些什么,说实在的,我们现在的营地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很多的职业都还欠缺,很多的知识体系也不够完善,这些都需要各位贡献自己的力量。” 见大家依然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白媚无奈一笑,说道:“我向大家保证,你们在我们营地有足够的保障和适合你们的工作!” “哦!我们明白了,有活干,有饭吃!”原本看着白媚的众人都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 白媚以手抚额。 李院长看着开心的其余人,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自己想的太多了,既然自己这些人能够在他们的帮助下免于死亡,那么无论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都是更好的结果,对于现在的人们,只要有安稳的生活就足够了。 随着一声刹车声,行驶中的客车停了下来,幸存者们随着白媚走下了这个充满科幻色彩的客车,却见到一群人已经等在了客车旁边。为首的一个黑炭脸的年轻人带着着一位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丽女子,带头鼓掌欢迎着经刚刚经连续经历动乱的幸存者们。 “欢迎光临寒舍,鄙人墨仁。”黑炭脸年轻人对着站前最前面的公孙浅浅伸出了粗壮的右手,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微不可查地对旁边的美丽女子摇了摇头。 “你就是墨尊?”公孙浅浅轻轻握住了年轻人的大手,微微摇晃了一下便收了回来,好奇地看着这个模样除了比较黑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年纪也和自己相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问道。 “家里兄弟姐妹一句尊称而已,你叫我墨仁就行了!”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说道。只是微笑有些不自然的抽动,腰间不知何时已经贴上了一只柔嫩雪白的手。 “大家一路奔波辛苦了,白媚,你带着他们去安排好的地方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咱们明天再说也不迟。”墨仁旁边的绝色美女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幸存者们都看呆了,还是李院长用一声轻咳将他们的魂儿拉了回来。 “那就谢谢墨先生和各位了。”李院长衷心感谢道。 一路奔波后的众人心力交瘁,虽然带着浓浓的好奇,但是沉重的四肢和疲惫的身体不允许他们有其他的活动了,只好跟着白媚向着一旁的小房子走去。 “看来李老头的预言已经有很多出入了,已经不能够再作为参考了!”白灵看着离去众人的背影叹道。 “先看看再说吧,也许是我们没发现呢。”墨仁倒是没有白灵那么失望。 “你去摆弄你的木头和钢铁把,这件事情本姑娘就够了!”白灵斜觑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遵命!女王大人!”墨仁一秒变怂,赶忙回道。 “唉,太阳,你落得那么快干嘛呢?黑暗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静谧,更多的是切肤之痛啊!”墨仁一边独自往回走着,一边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叹道。 第五十五章 选择 第五十五章选择 回到自己的空荡荡的车间,墨仁不知为何没有任何想干活的想法。他百无聊赖地在车间里晃荡着,不小心注意到桌子角落被各种工具包围的一个屏幕,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个事情忘记了,按动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 不一会儿,白灵便突然出现在了空荡荡的车间里,身上被一层散乱的白色羽绒缠着,估计刚刚正在拿枕头出气呢,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坐在凳子上转圈的墨仁道:“找我干嘛?” “哦,我刚刚想起来之前那个房间里的分身要我们商量一下放他出去的条件,所以问下你的意见。”墨仁忍着笑看着莫名其妙发怒的白灵道。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居然才想起来!”白灵娇叱道,“你耽搁这么久估计里面的人都被他杀光了!” “我,这一进入过工作状态就忘记了时间了……”墨仁想到那些被安置的村民,心里也有些愧疚,连忙准备打开屏幕。 “等一下,”白灵按住了墨仁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的本意是想帮我抚平一些过去的伤痛,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早已经被我淡化了,虽然他当时对我有过照顾,但是这么多年的追杀和破坏,那些情分早已经损耗殆尽了,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的选择都是不妥协。既然大部分东西能够从他的尸体里面获得,也就不需要和他虚与委蛇了。”绝美的脸上虽然还是残余着一丝怒气,好看的眼睛里此时却满是坚持与决绝。 “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就不用和他见面了!”墨仁看着白灵决绝的眼神,心中闪过一丝痛楚,转过头将手中暴涨的红丝全数涌入漆黑的屏幕后方的巨大房间里。 无数的红丝融合着,化作一条浑身暗红的巨蟒,自裂开的天空之中直冲而下,直直地吞噬向端坐在焦黑的尸体堆成的小山顶部,正在一边弹奏着《凤求凰》,一边用无形的音波虐待着一个不成人形的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不时给自己倒上一杯美酒的黑袍。 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大蟒蛇头颅,黑袍原本专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正要挥手拍碎由黑雾组成的黑玉琴,就被巨大的蟒蛇直接吞入了腹中。清风吹拂着的高山之上,只留下了一个泛着恶臭的尸堆,一个完全失去了神智、只能本能地蜷缩着身体的女子,以及镌刻着两条黑白小鱼的黑玉琴。 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之后,黑袍的身体便好似消失了一般,巨蟒重新变为无数的红丝,将女子和黑玉琴卷起,朝着原本应该是照耀青山的明月处倒卷而回。紧接着,小镇边上原本平静的河流突然响起愤怒的吼声,一道百十来丈的河水直接从地面悬挂在了天空,河水直直地从天空上垂落满是恶臭的尸堆上,将所有的尸体和恶臭的气息完全从这个恐怖的山头抹去。接着一群黑炭脸的机器人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小镇上,将所有的打斗痕迹完全抹除。原本平静安宁的小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只是此时不知为何,显得很是阴森恐怖。 墨仁看着眼前的失魂的白衣女子,心中无比愧疚。如果自己能够不那么优柔寡断,在末世提前爆发之前就做好决定,恐怕就不会有这样悲哀的事情发生了。想到这里,他又下意识地看向安静停放在一旁的黑玉琴。一股怒火从心底喷发出来,他克制不住地锤向这个制造出人间惨剧的恐怖乐器,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动作稍稍减轻心中的无尽痛苦。只是他的手还是被旁边的白灵握住了。 “平静下来,不要用别人犯的罪过来惩罚自己,更不要用自己过去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白灵看着满脸痛苦的墨仁,低声喝道。 墨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随着呼出的浊气慢慢排出体外,再一次恢复到了平静的样子,只是转过身去,不忍再看见白衣女子的惨状。 “我把她带出去救治一下吧,你好好冷静一下,顺便吸收一下那具分身里面含有的信息。”白灵扛起眼神涣散,口吐白沫的女子,向着车间外面走去。 墨仁盘坐着进入入定状态,将自己的心神沉入神识最深处,原本被巨蟒吞噬的黑袍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黑雾,正在他的识海深处翻腾不休。墨仁静观了几秒,心神一动,无数的红丝将黑雾如同团在一起的线团一般撕扯开来,露出包裹在最里面的一颗光滑的白色棋子。红丝此时却再次变化,如同一汪涓涓流动的溪水,将白色的棋子不断地冲刷着,磨蚀着。无数的画面随出现在墨仁的脑海之中,一个个或认识或被遗忘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最终定格在一个面容普通的娇小女子和一个巨大的青铜方鼎。 “找到了!”墨仁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仿佛目光能够穿越空间的阻隔,寻找到远在天边的那个自己深深恐惧着的身影。 “噗!” 一个面容俊秀的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在盘坐的玉床上倒了下去,重重地摔落在泛着白色雾气的青绿色玉床上。原本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的黑色长发立刻就白了长长的一缕,在黑亮的发丝间显得格外的刺眼。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么?看来,我也需要做我的选择了呢!”慢慢恢复过来的中年文士从玉床上坐起来,拭去嘴角暗红的血迹,看着白色的袖袍上的斑斑血迹,喃喃自语道。 那个被火焰巨人包围的道观里,一直专注着炼丹的娇小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东南方向的天空,轻笑一声,手中的漆黑丹丸化作点点黑雾消散于空气中,在她的身后,漆黑的火焰汹涌地燃烧着,将青铜鼎完全吞没。 白灵将满身血迹的女子放在自己的绣床上,看着没有了焦距的双眼,轻叹一声,一点粉红色的光芒缓缓在她指尖聚拢,一指点出,光芒没入女子的眉心,原本圆睁着的双眼终于合上了。 “千年了,你还是这般执着么?为了她的一点不甘与追求完美的想法,就可以做下任何的事情,那么你们与那些离去的祂们有什么区别?”白灵轻声呢喃,如同葱白一般的玉指上鲜红的血液滴滴落下,慢慢渗入床上女子干裂的嘴唇之中。 第五十六章 浩劫 一 第五十六章浩劫 灾难就好像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一般,前一秒整个世界还是和平祥和的景象,七点钟零一分,大人们或开心或不开心地开始了每天的工作;小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跑向凝聚着痛苦与欢乐的学校;老头老太们一边送小孩上学,一边讨论之后去哪里买菜,去哪里打牌;公交和地铁里挤得和沙丁鱼罐头一样,私家车在交通灯前排着长龙,无聊地彼此呼应着按动喇叭。 然而秒针只是跳动了一下,和以往千万次一样的一下,人群之中近乎一半的人就突然双眼通红,嘶吼着向着旁边的人身上撕咬而去。原本的喧闹变成了惨叫和怒吼、哀嚎与哭泣。鲜血从每一个角落里涌现出来,在道路上汇成一条暗红色的溪流,铺满了被阳光照耀着的土地。当两分钟过去,车辆相互碰撞的道路上只余一群群通红着双眼,长出长长獠牙,追逐着幸存者的兽化人。他们咀嚼着嘴里还没有吞咽的血肉,舔舐着嘴角残余的鲜血,疯狂地追逐着一个个跑动的罐头,在尖叫声里将突出的獠牙刺入滑嫩的脂肪。 一个个基地里不时传来枪炮声,但是更多的火力带来的是更为恐怖的伤亡。尸体在子弹的扫射之下变成有着无数个破口的血袋,然后在炮弹爆炸产生火焰的舔炙下泛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肉香。兽化后的人群却无视了这些恐怖的武器,任由它们冲击着自己的身体,只是一往无前地将眼前的罐头扑倒,吞噬其中令他们渴望不已的血肉。虽然有少部分兽化人被撕扯成碎片,但是更多的幸存者们还是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无穷无尽的恐惧中失去了理智,没有足够合理的组织和安排,各自孤军奋战的他们没多久就化作被啃食干净的白骨。 当残余的幸存者躲过了第一波的攻击,寄希望于人类制造的可以毁灭世界的武器能够将这些曾经是朋友和亲人的野兽摧毁时,却发现无论他们如何按动那些在不久前还是禁忌的按钮,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好像被天上的乌云吞噬了光芒的太阳一般,没有给予他们任何的回应。 恐惧侵蚀着每一个苟活着的灵魂,绝望中的他们想起了被他们丢弃了很久的信仰,希望祂们可以拯救自己于这无边的苦难。但是却不知道,即使被视为圣城的地方,鲜血早已将祂们或慈悲或愤怒的塑像染红,一个个象征着爱与救赎的雕塑碎裂成一片片残破的碎片,在齐膝深的血液中冒着泡。 整个世界都在呐喊与惨叫,人们在昔日的亲友同事的爪牙之下或变成散落在地上的干净白骨,或是被追逐中死于各种意外。只有少数人幸运地将自己锁在了孤独封闭的空间里,庆幸地看着窗外被追逐着的凄惨画面。然而转过身,却只能对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存物资发愁。 欧洲德国一处古老的教堂内,原本摩肩接踵的游客此时都已倒在地上成了白骨,而双眼通红的兽化人们不知为何却也集体倒在了一处古老的墓室前面。一扇金色的金属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白发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破烂的麻布长袍,手上拿着一个深褐色的木制盒子,看着倒伏在雕像下的一群恐怖的尸体,轻声说了一句“阿门”,抬头看向洒下点点月光的穹顶,华美装饰的穹顶不知何时倒吊着一个身穿血红色斗篷的黑发男子,倒悬的脸上苍白无比,带着日耳曼人特有的大鼻子。见白发男子的目光看向自己,他白色的嘴角扯出一个邪魅的冷笑,斗篷轻挥,好似在月光下一片乌云缓缓降落地面,优雅地落在了被鲜血润湿的驼绒地毯上。手上端着一盏银色的古朴酒杯,杯子里流淌着点点猩红的血液。他摇晃着银色的酒杯,血液在月光下泛起一圈圈好看的红色涟漪,随后混合着银色的月华,被黑发男子一饮而尽。取出左上衣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这才看着一脸悲悯的白发男子道:“亲爱的保罗大主教,千年未见的你还是这样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真是难以让人感受到这无趣时光的流逝啊!” 白发的帕罗大主教随手打开木质盒子,取出四根带着斑驳血迹的长长铁钉,看着一脸玩味的斗篷男子,说道:“神爱世人,不因世人而改变。虽然我很想将圣物钉入你充满肮脏与邪恶的心脏,但是既然神谕让我千年之后苏醒,和你这个叛徒合作,那么我会遵守神的旨意。如果你在我的眼前无端杀戮神的信徒,那么我会阻止你。” “呵呵,可怜的主教啊,他早已抛弃了这方世界,只留下我们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了,如果你还抱着你那可笑的教条活着,那就太可悲了!”黑发男子看着一脸庄严的帕罗大主教,脸上带着可怜的神情说道。 “神意不可揣度,我们只需要遵循他留下的教诲,自然在死后能够进入他的国!”帕罗大主教依然一脸严肃。 “那你的神可有预言会出现这些东西吗?”黑发男子指着扑倒在十字架下的一群恐怖的尸体道。 帕罗大主教这才将注意力从斗篷男子的身上移开,走近几步,仔细看向躺倒一地的尸体。看着凸出嘴角外的两颗尖锐獠牙和通红的血红双眸,他皱眉道:“这些不是你发展的子裔?” “呵呵,如果我的子裔有这么厉害,你们神留下的传承可能千年之前就已经被我摧毁了吧!”黑发男子收起已经干净的银杯,脸色凝重的道,“这个反而和我在东方曾经遇见的一些怪物相似,只不过那些怪物更加可怕,当年我险些都被它们合围住。” 帕罗大主教不由地脸皮抽搐了一阵,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从那场著名的背叛中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连他都能够困住的怪物恐怕自己不依靠圣物也无法解决吧。 “放心吧,那些怪物之所以能困住我,是因为它们受到一个可怕道士的操控,单独的它们我还是能够轻易解决的。”斗篷男子看着成功被自己恐吓到的帕罗大主教,脸上泛起一个得逞的笑容,现在这个世界恐怕不是他们获得的预言中那么简单了,自己还需要这个老头的力量,自然需要让他尽快认识到现实与神谕的区别,否则恐怕得到的就不是臂助而是累赘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完全失去信心,其中的度自然需要把握好。 “那现在全部的世界都是这些怪物么?”帕罗大主教稍稍放下了提起的心,只是想到外面恐怖的人数,不由又握紧了手上的圣物问道。 “差不多吧,按照我的子裔发送过来的消息,我们这片土地基本上都是这样。多么可惜啊,这么多甘美的鲜血,就这么浪费地挥洒在土地上!”斗篷男子点点头,又看着将地毯润湿的大量血液,有些可惜道。 “你是说这个变故很可能是从东方那边传过来的?”帕罗大主教终于收拾了心神,将注意力从那堆可怖的尸体上移开,思考起斗篷男子给予的信息。 “其他地方残留下的神迹里,可没有能够引发整个世界产生变异的能力和物品。只有那个被细心呵护的地方,才有可能存在着提前引发末世降临的东西。”斗篷男子眼中带着丝丝恐惧说道。 “真的提前了!”帕罗大主教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喃喃道。 “行了,我来就是通知你一下,尽快汇集你的力量,我会在七日之后带着我的子裔到圣保罗大教堂附近,这次也许真的只有汇集我们两方的力量才能躲过这场浩劫,你的时间不多了!”斗篷男子看着失神的大主教,心头也是有些沉重,扣紧了身上的斗篷,身影在穹顶照耀下来的月光中慢慢变淡。 “神啊,请你指引我们方向!”帕罗大主教看着消失在月光中的身影,转过头看向吊在十字架上的身影,默默祈祷,月光照在他破败的麻布长袍上,闪烁着圣洁的雪白光芒。 ———————— 美洲,原本最强大的国度此时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曾经能够捭阖天下的科技和武力在突然的变故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即使是那个满头白发的民族主义者,手握着曾经能够毁灭整个世界不知多少遍的按钮,依然只能化为一具被啃食干净的高大骨架。而在他居住的宫殿不远处,他原本的爱女正在月光下咀嚼着嘴里还没有消化完的血肉,在她身旁的是一个个同样长者长长獠牙双眼赤红的人。 在金字塔林立的沙漠之中,在美丽的尼罗河畔生活的埃及人民依然无法摆脱这场蔓延至全球的恐怖。同样双眼通红,嘴生獠牙的兽化人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将血液浇灌进干燥的风沙之中,渗透融汇的血液化成潺潺流动的溪流,汇入汹涌奔腾着的尼罗河,让原本沙漠中的玉带变得猩红无比。 嘶吼声和恐惧的尖叫声随着时间不长的追逐在整个开罗城传开,剩余不多的人们将大门反锁,躲进自己的小屋里瑟瑟发抖,好似将脑袋埋进沙子中的鸵鸟。但是人们没有看见的是,一群群身上长满银色斑纹的甲虫自一个个金字塔中冒出来,它们爬过被啃食感觉的白骨,顺着流动的血液,最终汇入已经变得腥臭无比的尼罗河里,铺开的甲虫群将整个尼罗河面全部覆盖。在翻腾的血色浪花里,漂浮在水面的甲虫群消失无踪,只在水滴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隐约可以看见是一个鹰头人身的形状。 原本被游客环绕的狮身人面像底部,一堆堆白色的骨架交错着排列在地上,逐渐变得暗红的血液顺着石像的缝隙向着里面渗透,在巨大的石像上形成了一条条血色的纹路。当整个石像上都爬满血色符文时,原本石质的眼珠终于变得血红,厚重的石像上开始长出血红色的绒毛,一点点在砂石表面蔓延开来,形成斑驳的动物皮毛一般的波浪形图案。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入,厚重的石像上响起隆隆的巨响声,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一只浑身血色绒毛覆盖的巨大人面狮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优雅地伸了一个懒腰,仿佛从久远的沉睡中苏醒过来。巨大的瞳孔凝望着照耀着沙漠的太阳,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呻吟似的长叹,用巨大的爪子捋了一下顺滑的红色狮鬃,转头看着东方发出一声巨大的狮吼。原本在神像身边游荡的兽化人立刻便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土之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倒地声。 ———————— 印度,这个真实地有着万佛的国度里,千百个寺庙里,一个个或慈悲或狰狞的佛像在被流淌在泥土上的血液浸润下,终于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点点清辉,将残存在寺庙里的信众与即将冲入佛寺的兽化人们阻隔开来。无论拥有着尖牙利爪的兽化人如何努力,看似单薄的清辉却丝毫不见减损。原本在寺庙里恐慌凄惶的印度信众看到自己在佛的伟力下幸存于世,纷纷手舞足蹈,载歌载舞起来。欢乐的气氛弥漫在一个个被清辉包裹的不大的地方,将不久前随着血液四处蔓延的恐惧和绝望涤荡得一点不剩。终于,人们在极度的恐惧和极度的欢愉转换间,将体力发泄得一点不剩,疲惫地各自靠坐在梁柱和墙角沉沉睡去。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沉睡之时,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毫芒自他们的天灵之中逸散而出,进入大殿上一脸慈悲的佛像身上,原本就仿佛救苦救难的佛像吸收了诸多的毫芒,更加显得慈悲悯人。 第五十七章 浩劫二 第五十八章浩劫二 “囡囡乖,别哭啊,爸爸妈妈在跟我们玩捉迷藏呢!他们找不到我们,就不高兴了,大吼大叫的,脾气太不好了,咱们囡囡可不能学他们。咱们藏得好好的,等爸爸妈妈累了,他们就不找我们了,还会出去给我们买好吃的。咱们先睡觉,姥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躲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个五岁大小的可爱小女孩,正细声安慰轻声啜泣的小姑娘。院子外面,一个低沉的嘶吼声不断响起,将铁质的大门敲得震天响。原本她们一家四口在小区里其乐融融地陪小姑娘玩耍,小女孩的父母正去捡小女孩远处丢掉的皮球,老人家便听见小区里四处传来震天的嘶吼声,旁边几个双眼发红的男女老少努力地撕扯着旁边亲友的身体,远远地更是看见彼此恩爱的女儿正双眼通红地扑向一脸惊慌失措的女婿。老人家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情,自己年纪大,又离着女婿这么远,肯定无法帮到他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自己的小孙女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抱起地上正在逗弄蚂蚁的小孙女,向着旁边的别墅区跑去。相对于自己小区高楼里的人口密集度,自然是别墅区更加安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有些因为阳光无法照射到而产生的青苔,白发苍苍的她差点脚底打滑摔落在地。抱着小孙女的她勉强站稳,缓了缓剧烈跳动的心脏。 到达别墅区的她明显感觉到嘶吼声没有那么大了。只有旁边的二层别墅的院门里因听见她的脚步而急促奔跑的声音,以及随后被铁门阻隔而努力捶打铁门的砰然巨响。她努力捂住听见巨响后哇哇大哭的孙女的嘴,小心地在石子路上走着,向着下一家的院门靠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被小孙女咬出了渗出点点血液的伤口。 走到下一个院子的门口,她便听见里面传来狗叫声、嘶吼声、惊叫声和刀子掉落在地的声音。老太太估摸着里面的情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认识里面的女主人,她和老伴是两个独居的老人,家里的唯一一个儿子去了国外。听里面的声音,估计是女主人发了和外面一样的病,正和男主人相互撕扯着。她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孙女靠着墙壁坐了下来。这个院子和其他的院子相隔比较远,除了这一户人家没有其他的威胁了。筋疲力尽的她自然选择躲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至于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去掺和。有着院门的阻隔就算里面的老太太发病想出来也没有可能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空看默默流泪的小孙女。这个可怜的孩子正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悄悄地哭着。她对小孙女微微一笑,将没有流血的那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才将小孙女抱进自己怀里。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手绢,擦去了小孙女嘴角的血迹,再将自己的伤口包扎上,疲惫的她终于有空闲流泪了。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晕开了眼角的妆容,在脸上画出一道混乱的线。她深吸一口气,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里面的声音停息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慢慢站直了身体,身体一阵轻微的摇晃,她将小孙女再次抱在怀里,敲了敲院门。沉闷的敲门声没有带起那令人恐惧的嘶吼,反而将半掩着的铁门推开了一个小口子。老太太将小孙女放下,再次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壮着胆子小心走了进去,顺手将铁门掩上。 原本太阳照着的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带着眼镜的花白头发的老头坐在大厅的座椅上,地上鲜血漫了一地,旁边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女性尸体倒伏在地上。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头准备将门口的小孙女抱进来,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她连忙迈动着双腿,打开门,却看见小孙女对着地上的一只虫子正惊恐的大叫着。“啪叽”一声,老太太将地上的毛毛虫踩死,再次示意小孙女安静。她抱着小孙女躲进这个没有生气的院子里,将那扇铁门用力的关上。 看着茶几上的遗书和电视上播放的新闻,以及两具还在滴血的可怖尸体,她努力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将小孙女的头按在怀里,小心地趟过地上的血泊,上了别墅的二楼。 刚刚将小孙女安置在一个书房之中,院子里的电便断了,原本明亮的房间霎时变得昏暗无比,而正在这时,楼下的院门口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老太太走到向阳的房间窗户口,看见了明明没有离开多久,却形貌大变的女儿。此时的她双眼赤红獠牙横生,还未干涸的血迹从她的嘴角慢慢滴落下来,正对着铁质的大门用力的捶打着。看着这个满脸凶恶之气,全无半点温柔的女儿,以及她脸上的血液,老太太知道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亲人。升到半空的太阳透过透明的窗户照射到她的身上,希望能够温暖这颗遭逢大变的苍老的心。只是阳光透过了这层房间的窗户,却无法照射进那面心灵的窗户。在那扇窗户里面,蔓延的冰冷正在将这颗心逐渐填满。 正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哭声将沉入痛苦之海的她唤醒。老太太抹去所有的眼泪,再次抽出一张白色的手绢,将脸上的所有泪痕擦干。她抹了一把脸,在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走向那个突然变得昏暗的房间。但是她知道,那里,有着独属于她的最后的阳光。 房间里,祖孙俩相互依偎着,被晕湿的白色手绢上,一朵兰花缓缓绽放着,映出一点点从小女孩小手的玉环上晕出的清丽光辉。 —————— “轰隆!” 一个无形的冲击波自碰撞的中心点向四面八方散发开来,将五十米内残余的建筑废墟直接震成沙子,把地上四处散落的尸体完全掩盖。在碰撞的中心点,一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大尸体死死握住即将刺到心口的黑色长枪,两只粗壮的双腿在废墟之中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在它的肩膀上,两支长长的利箭刺穿了厚厚的脂肪,将火焰行尸洞穿,带着倒钩的箭头在宽阔的胸口开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大洞,然后卡在粗壮的胸骨之间。漆黑的火焰在裸露在外的箭杆上燃烧着,却无法将看似普通的木质箭杆焚烧干净,只是好像在胸口点燃了两根燃烧着的小蜡烛。 坐在火焰行尸肩膀上的小女孩带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儿童伞,毫无所觉地看着长枪那头正喘着粗气的墨兼,一边随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小指头。在她细小的指头上,点点黑色的烟雾在不断的聚拢又消散。 似乎终于玩累了,她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漆黑的陶罐,打开盖子,从里面抓出一把黑色的药丸,吃糖豆似的往嘴里放了几颗,又敲敲旁边火焰行尸的巨大头颅,将几颗药丸扔进长着两颗长长獠牙的大嘴之中。原本有些晦暗的黑色火焰在嘎巴嘎巴的咀嚼声中似乎又开始炽烈起来。得到支援的火焰终于将胸口的两根残余的箭杆燃烧干净,灰烬掉落在火焰行尸的大脚掌上,发出哧地一声响。 在整个战场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倒着一具具火焰行尸的尸体。大多是胸口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大洞,少部分的则是眼眶上插着一根利箭。然而在碰撞处的四周,则有着十几处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个相对较小的被火焰包裹的人形尸体。在远处的一个残破的二楼房间上,虚柔颤抖着举着上弦后的弩弓,箭头死死地指向火焰行尸肩膀上那个看着很是弱小的小女孩。 “姥姥说了,打架是不对的,大人欺负小孩也是不对的。”火焰行尸肩膀上的小女孩终于吃饱了药丸,拍拍手取出一条白色的手帕,将手擦干净,对着看向她的墨兼和虚柔弱弱的说道,活脱脱一个被大人欺负的小女孩模样,让刚刚喘过气的墨兼气得一个倒仰。 他们没有丝毫休息地追逐着地面的脚印,终于在这个被摧毁的城镇里追上了这群火焰行尸。然而将城镇变成废墟的它们却似乎没有在乎追逐在后面的尾巴,任由墨兼他们衔尾击杀着后面的火焰行尸。然而当他们跟着尸群绕着城镇跑了一圈再次回到城镇中心的时候,领头的巨大火焰行尸终于回过头来,或者说,坐在它肩膀上的小女孩回过头来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响指,一团黑色的雾气就从小女孩的手中激射而出,将一个黑炭脸队员笼罩住,不到十秒便化为一团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尸体。要不是墨兼挺着长枪一直指向要施法的小女孩,在队伍尾部的虚柔也不停地用箭矢干扰,恐怕不需要多久,这个小队就会在她的响指中化为一堆堆燃烧的火焰。 “你姥姥那么厉害,怎么还不叫你回家吃饭?”墨兼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女孩回道。 “那是因为你们把我的玩偶都弄坏了,我要把你们都变成我的玩偶。姥姥说大人打小孩子不对,但是没有说小孩子打大人有错啊!”小女孩裂开嘴得意地笑道,似乎找到了一根棒棒糖的顽童。 话音刚落,她再次捏起两根小指头,一根箭矢擦着她肩头的小伞飞了过去,钉在远处的地上,在火光中颤抖着箭尾。 “啪!” 再没有力气的虚柔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动作,随着她再次打出一个响指,四周燃烧着的火焰开始出现蠕动,一个个墨兼熟悉的模样从火焰中爬起来,然后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深深地吸气,将漆黑火焰和空气一起吸入胸口。随着一个个清晰的吸气声响起,爬起的尸体如同吹气球一般胀大,不一会儿,四周便多了十几具同样燃烧着漆黑火焰的火焰行尸,只是一个个的脸都是如同黑炭一般漆黑。 “放弃挣扎,成为我的玩偶吧,我会好好保存你的哟!”小女孩俏皮地对墨兼做了个鬼脸。 “咔哒,咔哒” 然而当四周的火焰行尸有了意识,开始移动时,却从他们的身体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好似机器里的机括被折断了一样的声音。 “咔哒咔哒!” 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四周的火焰行尸身体里传出,终于,在某个音符发出时,所有的火焰行尸化作一堆散乱的木块倒塌在地上,带着点点火星将四周的废墟点燃。 “呜,坏叔叔,你们把我的玩具都弄坏了,你们都要成为我的玩偶!”看着所有新的火焰行尸同时倒塌,小女孩脸上的坏笑终于消失了,变成一个捂着脸哭泣的小孩子,对着满头黑线的墨兼咆哮道。 原本遮盖在小女孩肩膀的小伞消失了,陶罐炸裂,无数的黑气从小女孩的手中弥漫开来,在空气中变成一根根漆黑的细绳,激射向正在伤感的墨兼和虚柔。虚弱无力的二人只能看着自己被无数的黑色细绳缠绕,然后在一声响指之中变成两个挂在小女孩腰间的玩偶。 “消失了?”远处的基地上,墨仁看着手上突然断裂的红丝皱眉道。 第五十八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抱着孙女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的白姓老太太再次醒来时,屋外已经没有了敲击院门的响声,看着依然睡得香甜的小孙女,她心头微松,暗暗责怪自己这种时候也能够睡得这么死。小心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小孙女的怀抱里抽出来,白老太太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间的门。屋外的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没有灯光的屋子里白老太太艰难地摸着墙壁前行着,顺着楼梯下到一楼的厨房里,挨个抽屉摸索,终于让她寻到了打火机和蜡烛。 借着蜡烛的昏黄灯火,白老太打开冰箱,取出冰冻区的几块里脊肉,和保鲜区的香菇,点上煤气,小心地做了一锅香菇肉汤。带上一袋面包,提着装好的肉汤,小心地跨过大厅里已经干涸的血泊,白老太点着蜡烛上到了二楼。 “姥姥,是你吗?”稚嫩的童音传来,在静谧的楼道里轻微回荡,吓了白老太一个踉跄。刚刚借着蜡烛看过的尸体的惨状还在脑中重复地播放着,冷不丁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实在有些吓人。 “囡囡,是姥,你在那别动啊,我这就过来。”扶着墙壁重新整理好食盒,白老太细细地喘了口气,这才推开房间的门。 蜡烛的火焰破除了房间里的黑暗,带来一丝让人心安的温暖。看着在床头坐起来的扎着两只小羊角辫的孙女儿,刚刚尸体带来的恐惧感减少了大半。 “饿了吧?姥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蘑菇肉汤,你起来喝一点儿吧。”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白老太摸了摸小孙女的羊角辫,慈祥的笑着说道。 “爸爸妈妈呢?他们还没回来吗?您给他们打电话说咱们不捉迷藏了好吗?”小女孩抱着白老太的腰部,轻声说道。 “姥的手机没电了,这是李奶奶家里,你还记得吗?上个月我带你过来玩过的。”白老太转移了话题,“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姥给你去找找爸爸妈妈,好吗?” 小女孩听了白老太的话,终于乖巧地点点头。白老太将袋子里的面包取出来,将外面的面包皮撕下来放在自己的碗里,把里面的面包递给小孙女。再从食盒里端出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蘑菇肉汤,各自盛了一小碗。 小姑娘喝着暖胃的肉汤,吃着软糯的面包,睡了一整天后饥饿的小肚子终于舒服了很多,开心得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东西不多,很快两人便分食干净。白老太给小女孩擦了擦手和嘴巴,便收拾着东西端下楼去。懂事的小女孩还想帮忙,但是想着楼下恐怖的画面,实在不能让她看见,便把她安置在了房间里让她睡觉。 摇曳的烛光中,刺鼻的血腥味不停地刺激着白老太的鼻腔,她将食盒放到厨房,看着大厅里的恐怖场面皱了皱眉。 收拾完东西,白老太再次爬上二楼,看着吃完东西在床上一直滚动的小女孩,白老太慈祥地笑了笑,说道:“囡囡,咱们睡觉好不好,姥给你唱首歌咱们就睡觉?” 不知道为何吃完饭的小女孩睡了一整天还是感觉有些困,只好点头答应。 烛光下的房间里响起了祖孙俩的歌谣声: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 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 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平静的湖中开满了荷花 金色的鲤鱼长的多么肥大 ………… ” 一首童谣唱完,小女孩已经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白老太小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吹灭了蜡烛,走出门去。屋里的小女孩安静的熟睡着,手上的玉环在白老太走后再次泛出淡淡的光辉。 出了房间,白老太端着蜡烛到院子里寻了一辆推车,带着手套将凄惨的老夫妇俩还有刚刚在楼梯口看见的那堆残破的小狗尸体一一抬进一个大塑料盒子中,艰难地将推车推到门口的院子里。 对着相拥着蜷缩在塑料盒子中的两具尸体双手合十说了声罪过,白老太开始在院子的角落用铁锹挖起坑来。年迈的她腿脚不怎么利索了,只能不时地停下休息一会儿。当点燃的蜡烛快熄灭时,她终于挖出了一个能够容纳塑料盒子的坑洞。她再次停歇一阵,回到院子里寻了一些香烛,在大坑前点上,嘴里喃喃自语道:“老姐姐,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既然借了你们的屋子容身,我自然要报答你。现在也没啥能做的,只好把你们夫妇安葬了。老婆子我也死了女儿女婿,知道你们不舍得自己的孩子,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去了就好好去了吧,我会将你们的遗嘱收好,有机会一定交给你们的孩子。如果你们有心,就在地下好好保佑我们祖孙俩,到时候真的天下太平了,我一定让我的孙女儿记住你们的恩情,逢年过节不会断了你们的香火祭祀。”絮叨完老太太对着塑料盒子鞠了三个躬,便推着推车将塑料盒子放进了坑洞里。将挖出的泥土填上坑洞,在墙角冒出一个小小的土包,再用毛笔在木板上写上找出来的两个老人的名字算做墓碑,插在土包前面,在墓碑前插上两炷香,这个简单的葬礼就算结束了。 完成了这一切的白老太重重地喘了口气,弯着腰坐到门口的凳子上,一边锤动着自己发酸的老腰,一边清理着身上的泥土。门前的流水里,几只锦鲤在月光下翻动着水面,冒出水的头上印上几点银辉,看着很是赏心悦目。白老太微笑着看着不断吐着泡泡的锦鲤,没有注意到二楼隔着窗户往下看着的一双流泪的小眼睛。 ———————— 将墨兼和虚柔变成人偶的小女孩将两只人偶放在手上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柔嫩的小手用力捏了捏墨兼人偶的鼻子才气鼓鼓地将两只人偶挂在腰间,拍了拍火焰行尸的头颅,向着城外走去。在夕阳的照耀下,美丽的山间道路上响起了清脆的童谣声:“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 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 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 平静的湖中开满了荷花 金色的鲤鱼长的多么肥大 ………… ” 火红色的枫叶林的树冠上,一袭黑袍直直地立在夕阳下,手上端着一把黑玉制的五弦琴,看着慢慢远去的小女孩,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九章 “当!”大厅的座钟已经指向晚上十点,白老太被清脆的钟声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休息够了的她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睡眠了一天的她现在精神还足,便端着蜡烛寻来了拖把,开始清洗大厅和楼梯上的血迹。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孙女就可能看见了,到时候她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释过去,总不能每次都在她的碗里放稀释过的感冒药吧。 干涸的血迹很是难以清洗,白老太跪伏在地上仔细的擦洗着,却又尽力不发出太过巨大嘈杂的声音,因此清理起来很慢,当座钟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才将所有的血迹都清理完毕,扶着腰坐在原本的老头坐在的凳子上休息。记得小时候的她被自己奶奶讲的鬼故事吓到,从来不敢接触尸体之类的东西,见到血更是会发晕。然而这五六十年里她早就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更是亲自送走了自己的父母和公婆,昨日还亲自看着自己的女儿女婿殒命,如今对这些尸体之类的东西,只有简单的对味道的恶心。看着被镇纸压着的遗嘱,白老太想了想,还是寻来一个塑料封装袋,小心地将遗嘱放入其中,又将袋子,放进一个小巧的盒子里贴身放好。想着自己现在不可能出去,只能呆在这里,到时候万一李大姐的儿子真的回来,自己好将这份遗嘱完整地交给他。 白老太收拾好遗嘱,随意给自己抹了一把脸,准备上楼睡觉。看着在烛光下发出轻微鼾声的小孙女,白老太鼻子一酸,泪水不知怎地就流了下来。现在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了父母,只能跟着自己在这个不知为何变得这么恐怖的世界里挣扎着活着,她未来的生活只会越来越难过。想到这里,她又拭去了无声留下的泪水,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让这个孩子在这个恐怖的世界里还有一丝依靠。 “可怜的孩子,你放心,就算你爸妈都没了,你还有姥姥我,就算拼上这把老骨头,我也会让你好好地在这个世上活着。你可要快些长大啊,姥姥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哦!”摸着熟睡中的小孙女的羊角辫,白老太低声喃喃。 躺在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床上,白老太抱着小孙女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昏暗的房间里,时间过去了半小时,疲惫的白老太已经睡去,她怀里的小可怜这才挣脱了她的怀抱,颤抖着无声地哭泣着。这一晚上她小小的心灵实在是接收了太多她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信息,无论是姥姥将曾经抱过她的李奶奶夫妇俩就安葬在楼下的院子里,还是刚刚突然知道的父母已经离世,任何一件事情都都不是她一时之间能够接受的。转过身看着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眉头的姥姥,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钻进了这个能够给予她温暖和安全感的怀抱,闭上眼睛,试图进入梦乡,让所有的恐怖都从自己眼前消失。 怀抱着小孙女的白老太似乎也在睡梦中有了依靠一般,放下了紧皱的眉头,换了个更为放松的睡姿,沉入自己的甜美梦境之中。 当太阳再次照耀这片土地,试图用自己的光线温暖这个被恐惧冰封的世界的时候,白老太便从自己的睡梦之中醒来了。昨夜的辛勤劳作带来的身体的酸麻在休息之中被治愈。看着甜甜地在自己臂弯里睡着的小孙女,她又感觉自己的动力被激活了。小心地把小孙女放在被子里,她开始下楼准备早饭。 这家的冰箱比较大,满满当当地放了很多食物,只不过现在没有电力,她只能将冷冻区的易坏食物先行处理掉,否则直接就浪费了。昨天忙着处理尸体,现在冷冻区的的猪肉和鸡肉都已经完全解冻了。白老太全部取出来,闻了闻,还好,没有异味。将煤气打开,把所有肉类都放上调料在锅里煮着,白老太开始检查屋子里的东西。这个院子里有一口井,楼上还有专门的用来供给活水养鱼的水箱。饮水问题不用担心,加上后院里的五六袋大米和一墙角的玉米棒子,省着点吃的话足够自己祖孙俩过上三四个月的。她知道这家的主人也和她一样,都是从那个艰难的年代过来的,对食物缺乏的恐惧已经刻进了骨髓里。她本来的家里也有比较多的食物储备,只是如今外面的恐怖变异生物基本断绝了她回家的可能性。 稍微转悠了一圈,白老太再次回到厨房,锅里的水已经煮开了,吸收了香料和盐分的肉在汤汁中翻滚着,冒出浓郁的肉香味。她尝了尝味道,正合适,便将所有的肉都从汤汁里捞出来,放在一旁沥干水分。又将剩余的肉汤里放进一些新鲜的蔬菜叶子和香菇,另外煮了一点米饭,今天的早饭和午饭就够了。就着冰凉的井水洗漱了一遍,她准备上楼去叫小孙女吃饭,原本被她关上的沉重铁门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幸好不是砸门声,白老太心中庆幸。小心地猫着身子靠近门口的猫眼,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手上抱着一把黑色古琴的年轻人,在他的脚下,躺着那个自己早已不再认识的变异后的女儿,不知何时不再动弹了。年轻人的模样和屋子里的照片里李老太的儿子很像,只不过这身古朴的打扮很是奇怪。 有节奏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三长一短,好似一个电视剧里接头的暗号一般。白老太沉吟一阵,还是打开了沉重的铁门。 —————————— 白灵再次来到墨仁的车间里,看着在捣鼓着一个圆盘的墨仁道:“你要是不给姑奶奶一个好的解释,今天我就家法伺候!”此刻的她正满脸潮红地样子,气血翻涌地厉害,估计是行功的时候被打断了。 “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的一组小队被消灭了,最后传回的影像你过来看看。”墨仁摆弄好了那个圆盘,在车间里投射出墨兼和虚柔被小女孩变成人偶的三维投影。 “我记得你的这两个小家伙可是特意加持了阵法的,怎么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收拾了?”白灵看着投影里轻易被变成人偶的墨兼和虚柔,皱眉道。 “你看那个小女孩手上的玉环。”墨仁叹息一声,说道,眼神里满是无奈。 白灵素手一挥,投影里的小女孩手上的玉环立刻放大到成人大小,在空荡的车间里泛起淡淡的清辉,不由失声道:“这是……炼妖塔?” “只是一层塔而已,看情况,应该是认她为主了。”墨仁纠正道。 “你是说现在我们那些曾经的宝物可以再次使用了么?”白灵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可是现在是末法时代啊,如今的灵气不可能支持这个强大的灵宝!” “我一直认为所谓的魔气是灵气的一部分,既然我们可以将魔气转化使用,那么灵气复苏也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墨仁微微点头道,“你可以试试对我使用你的法术。” “这是要对本姑娘敞开心扉了么?”白灵看着认真的墨仁玩味道。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很多东西自然可以向你公开。再说我都能忍受你找其他人练功,这个也就不算什么了吧。”墨仁微微一笑。 “还不是你自己不跟我一起努力,哼!”白灵皱皱好看的鼻子,将头转向一边,饶是她放浪不羁了很多年,脸上还是羞红得直接到了耳根,倒是没有真的对墨仁使用法术。 “咳咳,咱们说说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吧,如果她真的在收集那些灵物,恐怕我们和她的实力对比会更加倾斜,到时候也许希望就更加渺茫了。”墨仁无话可说,只好转过了话题。 “你先炼制一些搜寻灵器的器物,分发给你的小家伙们,我则将脑海中的灵物复刻几百份给我的子孙们,让他们出去的时候注意一下。”白灵平静了心情,想了想,给了几个中肯的建议。 “其实我想着是否可以让你的几个高级鼎炉出去搜索一下,我记得他们对灵物的感应能力可是很高的。”墨仁错开了望着白灵的眼神,小声说道。 “你……我知道了!”白灵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白灵消失的背影,墨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只是吃醋么?你的功法都是她教的,把这些东西放在身边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只是不知道远去的白灵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穿着古朴黑色长袍的青年提着古琴走进院子里,脸上带着浓浓的悲伤,对着白老太说道:“白阿姨是么?我是李俊,我昨夜就知道我爸妈已经过世了,只是需要清理一下这个小区,所以忙活了一晚上,”说着看向院子角落新竖起的坟包,对着白老太鞠了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我和你妈也认识好几年了,这点事情也是应该的,而且我和孙女还住在你们家,实在是抱歉了,当时事态紧急,那些东西太多了,我们回不去了,只好借住在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哦对了,你爸爸的遗嘱我收好了,想着有机会你回来给你,既然你回来了,你稍等,我这就取出来。”白老太有些语无伦次,转过身,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巧的盒子,将里面包装好的遗嘱递给李俊。看着遗嘱上的字迹,李俊似乎再也忍不住悲伤,跑着跪在刚刚竖立没多久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看着李俊脸上不住滚落的眼泪,白老太眼睛也红了,刚刚她也失去了自己的两个亲人。只是想着自己女儿之前的疯狂,看着李俊全身即使跪地磕头之后依然一尘不染的黑袍,有些狐疑道:“李俊,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那些东西那么厉害你不怕吗?” “白阿姨你放心,我就是我们公司派来清理我们市里的魔人的。哦,对了,魔人就是那些变异之后会咬人的人。他们生前有些怨气,现在的环境突然变化,便会产生身体变异,会遏制不住地产生吞噬血肉的欲望,尤其对自己的亲人血脉有着额外的渴望。”李俊听到白老太的提问,反而收住了悲伤,认真地解释着,专注的神情配上低沉的嗓音,给人以额外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相信他。 “那你是怎么清理她们的呢?”白老太看着李俊浑身上下除了一把琴,什么武器也没有,不由有些好奇。 “这是我们公司根据我的能力特别提供的法器,能够控制变异之后的魔人为我所用。”李俊说着把黑色的古琴放到了身前,轻轻弹奏一下,白色的琴弦上立刻泛起白色的光芒,让白老太精神一震。 “你们是什么公司,这么厉害?这把琴怕不是仙器了吧?”白老太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个神奇的古琴忍不住有些恭敬起来,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这个咱们一会儿再说好吗?既然您已经收敛了我父母的尸身,那咱们就走吧,我会将你们送到我们公司已经清理出来的安全区域,您把您楼上的孙女叫下来把,咱们这就走。”李俊转移了话题,转身往门外走了一步。 “这,小俊,你很急吗?我做了早饭,要不咱们吃完了早饭再走,到时候也可以收拾一下你父母的东西带走啊。”白老太想着自己孙女还没吃早饭,而且院子里的物资那么多,不带走实在有些可惜了。 “白阿姨,实在抱歉,我还有任务在身,要不我们把早饭带上,路上可以吃。物资的话,等我们清理完毕了这个城市的魔人,自然会有人挨个小区收集的。至于我父母的遗物,”李俊扬了扬手上的遗嘱,“我已经拿到了不是么?” 既然李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白老太也无话可说了,她跑上楼去抱起了还在沉睡的孙女。走到楼下时,李俊已经提着一个食盒,食盒边上还有装着自己煮好的那些肉的塑料袋。见祖孙俩下来,李俊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小女孩手上那只在阳光下没有什么特别的玉环手镯。 祖孙二人跟着李俊重新走进了这个昨日已成人间地狱的小区里,地上和墙壁上随处可见一滩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地上则是一堆堆被啃食干净的白骨,只是不见了原来那些疯狂的魔人。白老太颤抖着跟在李俊身后,将孙女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见到这么恐怖的画面。 不多时,三人已经走到了小区的门口,在门口的宽阔广场前,一群群双眼泛红,嘴生獠牙的魔人整齐地排列着,好似正在接受检阅的仪仗队。只是他们每个脸上和身上都有着干涸的血迹,加上那狰狞的面容,就算是仪仗队,估计也是地府阎王的仪仗吧。 白老太畏惧地看着这些狰狞的魔人,她可忘不了当时这些人见人就撕咬的画面。甚至她还看见了正站在队伍中间的自己曾经的女儿,此时她虽然一脸狰狞,但是笔直地站在队伍中间。似乎感受到了白老太的目光,她身体未动,但是通红的眼睛已经看向了白老太,赤红的光芒从通红的眼珠里直射而出,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白老太看着女儿的模样,不由地眼睛又是一红。 李俊将二人领到了队伍前面的一个双层大巴士车前,将手上的食盒和袋子放了进去,让祖孙二人进了车,自己则端坐在巴士车的顶部,盘坐的双腿上摆放着那把黑玉琴。巴士车缓缓开动,激昂的琴音随之响起,原本排列整齐的仪仗队也开始改变阵型,有序地跟在巴士车后面跑动起来。 进入巴士的白老太才发现这个车里的空间比自己在外面看着的大了许多,只是整个车里只有自己祖孙两个人,司机都没有一个,显得有些空旷与冷清。感受着车辆开始缓缓开动,安坐地白老太将孙女平放在座椅上,看着她依然沉睡着的可爱小脸,悲伤之余又有些欣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好些年的小区了,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只是她有小孙女在身边,无论是什么样子,她都要好好活下去,尽可能地给她遮风挡雨。 ———————— 巨大的火焰行尸在山间行走着,虽然迈动的频率不大,但是超长的大腿让他的速度还是很快,路两边的火红枫树不断远离。收了墨兼和虚柔的小女孩坐在火焰行尸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甩动着一双小腿,不时从旁边的枫树上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对着半空的太阳看那炽热的火红色。原本挂在腰间的两个玩偶已经消失了,小女孩手腕上的玉环倒是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在远处的半空上,一只木鸢远远地跟在小女孩背后,木鸢里坐着整整六十个和墨兼差不多身形的黑脸大汉,正在座位上挂着安全带闭目养神。原本带着牛胖子他们回基地的姬伯子坐在驾驶位上,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第一序列的成员们炼制程序很是繁琐,成员比较稀少,现有的成员都在执行其他任务,所以这次带来的都是第二序列的成员。但是在临行前墨尊特别加持了针对小女孩炼妖塔的阵法,相比于第一序列,反而更加合适这次的行动。只是不知道小女孩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员的保驾护航,所以他们只是在做着侦查工作。 “这都跟踪三天了,她是要去哪里啊?”姬伯子无聊地喃喃自语。他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奈何后面的六十个黑炭头全部都是哑巴,三天了,除了必要的补充能量,全部都呆在各自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好似真的是个木偶一般。 “来个人吧,不然我都要疯了!”姬伯子喃喃道。要不要再和基地的接线员聊聊天呢?算了吧,到时别再被老祖关了禁闭了。姬伯子胡思乱想着,上次被关禁闭差点将他无聊死。 正当他闲得发霉地想找个音乐听听的时候,木鸢前方突然一道黑影直直地向着他飞了过来。 唰!木鸢一个灵活的空中转体,险险地避开了碰撞,姬伯子正想给自己点个赞,却发现原本远离的黑影再次停止,从后面追了过来。他抖了抖身子,双手交叉着转了两圈,一脸兴奋地操控着木鸢在空中翻腾着上下翻飞,将紧追在身后的黑影甩开。却又不走远,只是在离黑影大约二百米左右的位置晃悠着,仿佛是在嘲讽一般。 好不容易有了个玩伴陪他玩耍,姬伯子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兴奋的他驾驶着木鸢在停下来的黑影边上转着圈,仿佛是在挑逗他。只是这时传话器里传来一声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发动弹射装置,远离他一公里,开启防护罩,呼叫接线员报告位置,请求支援!” 正兴奋着的姬伯子听到这个话语,好像演讲正起劲的时候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打了个冷颤,姬伯子立刻按照话语中的指示操控着木鸢远离黑影。在弹射装置发动下,六十个黑炭头从木鸢中激射而出,在空中移动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将黑影包裹在圆球之中。一只只巨大的黑色长枪和弓弩冰冷地指向黑影,一股杀气在滚动的云雾中生出,在圆球般的阵法中流转着,冲散了所有的雾气,即使温暖的阳光似乎也无法将这抹恐怖的冰冷驱散。 姬伯子加速着将木鸢开到离杀阵一公里的地方,立刻开启了防护罩并发出了求救信号。他一脸惊慌地看着那个越发透出杀意的圆球,原本的兴奋之意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似乎这时才感受到了这次行程的危险。 圆球之中的黑影饶有兴致的看着包围在自己周围的黑炭头们,双腿盘坐于虚空,轻松地将黑玉琴放置在腿上,说道:“远来是客,不才身无长物,献上一曲,请诸君品鉴!” 第六十一章 激战 大巴车载着李俊和白老太祖孙二人一路疾驰着,道路两边不时有魔人听见汽车的轰鸣声一路奔行而来,但是车上端坐着的李俊只要轻抚琴身,点点白光便从车顶上辐射而出,被白光照射到的魔人们便纷纷放缓了脚步,收敛了眼中凶芒,加入到大巴车后面的队伍里。原本只是几十上百只魔人的队伍迅速扩张着,随着大巴车绕着城市行驶着,魔人队伍已经迅速突破了万只。汹涌的人流却又在琴音的镇压下保持着统一的步伐,整齐的声音甚至震得道路两边的建筑一起跟着颤动。几个在高楼顶端坚持着的幸存者看着这个汹涌的魔人队伍,一个个都吓得更加颤抖不已,趴在被太阳炙烤得发烫的楼板上,或是躲在建筑的阴影间,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有几个眼尖的家伙,忍不住好奇发现了在队伍前面的大巴车,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大声呼喊,却被几个吓破了胆的捂住嘴巴拖进角落里狠狠揍了一顿。 车里的祖孙二人没有听见车外的响动,这时白老太正将食盒里的肉汤和面包小心地喂着自己的孙女,眼角不多的皱纹里满是幸福的笑意。自己祖孙二人在这么恐怖的世界里也能够好好的活着,马上更是要进入能够派发仙器的营地,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小姑娘看着姥姥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原本被姥姥深夜埋葬尸体吓到的小心脏以及父母死亡带来的悲伤都被这暖暖的笑意融化了许多,小脸上也不由地带着甜甜的笑,一边喝着姥姥喂着的肉汤,吃着软糯的面包,一边玩弄着手上的手镯。 “囡囡,这个可是姥姥祖传下来的宝物,平时不要随意玩哦。”白老太看着正在转着手镯的小女孩,温言告诫道,“而且到了那个叔叔说的安全的地方,不要和那边的小朋友打架哦,小朋友打架是不对的。” “知道了,那要是有大人打我怎么办呢?”小姑娘认真地看着白老太说道。 “大人打小孩子也是不对的呀,要真有大人打你,你就告诉姥姥,姥姥去找他理论去,一定骂得他抬不起头。”白老太摸摸小姑娘的头说道。 “那要是姥姥也骂不过他呢?”小姑娘还有着孩子特有的较真,追问道。 “那自然有营地的领导者给我们做主的呀,如果他真的破坏了营地的规则,自然会受到惩罚呀!”白老太安慰道。 “如果营地的领导者都不能给我们做主,那姥姥就带着你躲起来,就像在李奶奶家里那样过日子好吗?”白老太没有恼于小孙女的较真,继续说道。 “嗯嗯,到时候我就长大了,可以帮姥姥洗衣做饭了呢!”小女孩坐起来,抱着白老太。 “呵呵,囡囡长大了,都知道帮姥姥洗衣做饭了!”白老太老怀大慰。 车顶上的黑袍李俊虽然一直都在用琴音控制魔人群,但是车下面祖孙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都进入了他的耳朵,只是眉间的神情随着对话也有着波动,从原来的莞尔一笑,到后来的眉头紧皱。手上的黑玉琴发出的光芒更是随着他的心境在不断变化着,有些魔人到最后受不了琴音中传来的冰冷杀意,直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只不过所有的魔人都没有因为它们的倒下而有什么停顿,只是直接踩着它们的身躯继续向前追逐着前面疾驰的大巴车。一具面目狰狞的女性尸体赤红着双眸混在倒下的尸体中,被一只只魔人的脚踩在身上,转眼间就被碾压成了一滩看不清模样的血肉。 —————— 原本一直在前面乱走的火焰行尸在小女孩的指示下停了下来,转身面向被黑炭头大汉组成的阵法包裹成的圆球。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块肉干,小心地撕下一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可爱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上的战斗。 巨大的圆球里,所有的黑脸大汉各自的杀气串联着,变成一道道有形的白色锁链,将所有的大汉都连在一起。大汉们各自身上更是泛起道道乳白色的光芒,使得整个包裹起来的圆球好似一轮突然出现在天空,闪耀着银辉的巨月。 只是被阵法包裹着的黑袍男子却似乎毫无所觉,激昂的琴音自他干净的双手激荡而出,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不断地冲刷着阵法中的黑脸大汉们。好似在汹涌的河水之中的白色礁石一般,黑脸大汉们身上的乳白色光辉被一道道音波冲刷着,不一会儿便黯淡下来。没有了光芒的防护,一个个黑炭一般的脸上开始从七窍之中渗出点点黑色的血液。但是阵法间的杀气却越来越浓厚,并且逐渐向着外圈持弩的黑炭脸身上汇集。冷冽的杀气聚集在漆黑的弩矢上,在一声声嗡鸣声中激射向圆球中间的黑袍男子。 原本激昂冷冽的琴音随着弩箭的发射,稍稍一转,变得叮咚作响,好似天空下面环绕在大山旁边缓缓流动的浅浅溪流流动的声音。一道淡绿色的屏障随着琴音的转变出现在黑袍男子周围,将他完全包裹在内。带着冷冽杀气的弩箭激射到屏障上,却如同陷入泥沼之中的旅人一般,稍稍挣扎,便完全无法动弹,倒像是在圆球内部造出了一个巨大的海胆。 发出这一击的黑脸大汉们神情迅速萎靡下来,向着地面直直地坠落下去,响起一连串的砰砰响声,只是脱离阵法之前,他们身上的杀气便传入了离他们最近的队员身上,倒是没有将阵法打乱,只是好像被剥离一层的洋葱一般。 其他组成阵法的黑脸大汉对于同伴的牺牲没有任何的表情,依然紧握着武器,死死地盯着阵法最中心的黑袍男子。 远远地看热闹的小女孩看着一个个黑脸大汉从天上掉落下来,心中一动,拍拍座下火焰行尸的脑袋,一主一仆便偷偷地向着战场下方的地面靠近过去。天空的战斗正激烈的进行着,除了远在一公里之外驾驶着木鸢的姬伯子,都没有发现这对偷偷摸摸的主仆。火焰行尸的身影在枫叶林的掩盖下,迅速地靠近着落下来的那堆黑脸大汉,当二人距离那些黑脸大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火焰行尸的脚步终于在小姑娘的指示下停了下来。小姑娘看着天空上依然在激烈较量的圆球,脸上露出一个偷鸡成功的狐狸一般的窃笑,黑色的雾气再次从她柔嫩的小手上溢出,形成一道道黑色的雾带,将所有掉落下来的黑脸大汉缠绕起来,随着她手上的玉环光华一闪,原本栽倒在泥土中的黑脸大汉们全部都消失在了原地,而小姑娘手上则满满地堆着十几个沾着泥土的黑脸玩偶。 小女孩拍了拍玩偶上沾着的泥土,挨个仔细端详一阵,全部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刚刚收拾完毕,天上又掉下来八九个手持长枪的黑脸大汉。小女孩开心地转了一圈,将嘴里咀嚼着的肉干咽下,故技重施,将这几个黑脸大汉收入囊中。 天空上的圆球经过这次的剥离,已经相比最初小了一圈,只是圆球最中心原本包裹着黑袍男子的淡绿色屏障终于在几支黑色长枪的攻击下完全破裂,露出了里面喘着粗气,满脸通红的黑袍男子。他原本光洁如玉的手上满是血丝,正皱着眉看着包围着他的人群,一点点黑气在眉心之间萦绕,好看的眼眸里也开始泛起点点红光。 两手连弹,由白色变得血红的音波带着之间萦绕的血腥味冲击向包围在外面的黑脸大汉们。满脸黑色血液的他们在这次的攻击下,再也无法坚持下去,原本密不透风的阵法中直接掉落了三四十名黑脸大汉。只有六个吸收了所有杀气的男子组成一个稀松的阵法,将黑袍男子围在中间,泛着白霜的黑色长枪依然直直地指向盘坐在高空的黑色身影。 “哈哈,好,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没想到他的手艺进步那么多。六位,这曲《肝肠断》就算是回礼了!”黑袍长身而起,发出满是欣慰的笑声。随着黑袍男子的话语落下,浓郁的黑气将他完全包裹,再也看不出形貌,只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里强烈的赤芒透过黑气,直直地照射在悬在空中的黑玉琴上。只看到一道道残影出现在琴弦上,如同五六双带着血丝的手一同弹奏着。凄凉的曲调响彻在这个被秋日暖阳照射的山谷之中,再次变得无形的音波在山谷里回荡着。随着琴音的出现,一道道白霜出现在火红的枫叶上,原本在阳光里尽情释放自己艳丽颜色的枫叶沾染了白霜之后,纷纷从枝头掉落下来,然后在无形的琴音里散碎成点点细碎的残渣。而包围在黑袍男子身边的六个黑脸大汉相视一眼,五个黑袍大汉身上的气息瞬间衰弱下去,在无形的琴音之中先是冻结,然后化为点点折射着阳光的粉末。所有的生机和杀气都聚集到了最上方的黑脸大汉身上,他的身上再次闪耀着比之最初更加浓郁的乳白色光辉,将所有激荡而至的无形音波阻挡在外,粗壮的双手握持的长枪上则包含着更加冷冽的杀气,甚至透出枪尖半尺。人枪合一之后乳白色的生机和冰冷的杀气融汇在一起,在枪尖激起一圈圈不断旋转着的气旋,黑脸大汉拧腕挺枪,直直地刺向正在激烈弹奏着《肝肠断》的包裹在浓浓黑气中的男子。 忘我地弹奏着的黑袍男子沉浸在自己创造的琴曲之中,丝毫没有在意近在咫尺的黑色长枪,只是在他周围一尺的空间里,空气正以和琴曲相同的频率震动着,扭曲的空气在阳光下显示出犹如震动的水面一般的景象。刺入这层震动着的空气之中,黑色长枪和黑袍男子犹如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般,扭曲着,震动着。乳白色的光晕迅速地在大汉身上减弱,最后不甘地闪烁两下,消失在震动着的画面中。而失去了光晕保护的黑脸大汉,便如同正纷纷扬扬散落在地的枫叶残渣一般,碎裂成了点点黑色的粉末! 正开心地收着人偶的小女孩手上的玉环光华大放,将小女孩和火焰行尸都包裹起来。隔着青色的屏障,小女孩呆滞地看着化作粉末的黑脸大汉,脸上不知为何突然流出泪来。她伸出小手拍拍火焰行尸的小腿,火焰行尸蹲下身体,将小女孩紧紧地护在怀里。 停下了演奏的黑袍男子赤红着双眸看着眼前点点消散的黑色粉末,本想大笑两声,只是看了一眼正流泪的小女孩,不知为何,长叹一声,袖袍一甩,消失在了远方的天空。 第六十二章 大巴车和一万魔人的动静几乎将所有的能够自由行动的魔人都吸引了过来,跟在魔人队伍后面嘶吼着,奔跑着。经过变异魔人的突袭和饥渴的多重磨难后存活的幸存者自然发现了魔人被李俊聚集的现象,不乏有幸存者想拦在车前希望获得救助,却不知为何李俊没有接纳他们。以身犯险的幸存者们要么和其他堆积在街道两旁的白骨一样,成为魔人的食粮,要么被疾驰的大巴车冲撞之下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然后被某些魔人舔舐干净,变成散乱的白骨。看到同类惨状的幸存者们自然不敢再以身犯险,在某些污言谩骂的幸存者被魔人从人群里拖出吞食之后,剩余的人更是四处逃窜,连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大巴车就这么在城市之中穿行着,不时在车轮下碾过一堆血肉,而大巴车之后的魔人队伍更是以指数性增长,不到半天时间,便到达了十万之巨,呜呜泱泱地弥漫在大巴车前后的街道上,整齐的踏步声更是震得两边残破的建筑直接坍塌下来,激起一阵阵烟雾和里面幸存者的惨叫。 然而在数字达到十万之后,似乎李俊的控制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后面的魔人无法再加入整齐划一的队伍,只是受到声音的吸引不由自主地跟随在队伍身后,发出各自愤怒的吼声。原本整齐的脚步声也淹没在杂乱无章的嘶吼声里面。原本疾驰的大巴车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了下来,在前后一共十万的魔人簇拥下前行着。李俊似乎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手上的黑玉琴不断地发出白色的音波,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周围的魔人。原本白色的音波里不时夹杂着几道带着冰冷杀气的音波,队伍中不堪忍受的魔人们便纷纷倒地不起,在无数双脚板下再也无法动弹。原本十万的队伍在音波下立刻减少了六七万,然后又被外面涌入的魔人填充。周而复始之下,大巴车碾压着倒地不起的魔人们的尸体,在城市的道路上画出两道由血肉铺就的车辙,而围绕在大巴车周围的魔人的肉体也愈发有了明显的区别。有的瘦小的身子好似十几岁的孩童,但是矫健的步伐可以轻松地在尸体和道路两边的树木上跳跃;有的健壮地好似人形的坦克,在坎坷的道路上踩出一道道满是血肉的深深脚印。而经过梳理之后的队伍显然更加容易操控,满头大汗的李俊此时不再和之前一般忙乱地拨弄着琴弦,而是简单地不时弹奏几声,让整个队伍不散乱即可,这样原本的整齐的脚步声也消失了,不用担心两边的建筑会倒塌阻碍队伍的前行。 当然,这一切在车里的祖孙二人都丝毫未觉,开心地玩着小游戏的她们甚至没有感觉到车子碾压过尸体产生的颠簸,更不知道车外无数的魔人化作道路上的血肉,好多幸存者被车子冲撞成残破的血袋。 绕城一周后队伍的阵型已经变得很是简洁,前方是敏捷型魔人开路,后方则是坦克型魔人断后,队伍的数量也到达了十五万左右。至于原本跟在队伍后面的魔人队伍,都成了铺在路面上的血肉,残留在血肉之中的气息更是被魔人队伍吞噬干净,成了它们增强实力的食粮。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靠在西边远山的肩头,只给世间留下了小半个脸,残存的夕阳照在向西而行的队伍之中,拉出一个个可怖的影子。李俊闭着眼睛沐浴在夕阳下,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次回家探亲,既锻炼了自己操控尸群的能力,又收集了这么多强力的手下。最重要的是,自己下面的祖孙二人中,小女孩的灵气强度已经超越了营地给予自己的探测器的上限。只要自己将她们二人安全送到营地里,自己的权限和能力都会有极大的提升。虽然遗憾地是父母都死在了这次恐怖的变异之中,但是在这个恐怖的世界,能够保留一个全尸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自己只有好好活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份努力地活着,才能够对得起他们的担心与挂念。 “到时候”,他看看左右环绕的魔人,“营地之内,唯我独尊!连现在的女主人都是我的!”李俊忍不住心中的狂喜,将心中所想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但是说完这一句话,他就眉头一皱,手上的黑玉琴轻弹,整个魔人队伍和大巴车都停了下来。所有的魔人仔细地感受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以他自己的城府,即便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也不会这么失态,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己这句话要是被周围其他可能存在的营地中人听到,恐怕自己不管是不是存在这样的心思,都要将必然出现的祸端消灭在萌芽之中。 仔细地搜索了队伍之中的每一寸,都没有异常被发现。“地上没有,难道是天上?”李俊下意识就看向了在夕阳映照下的天空,只是除了几朵白云什么也没有发现。心中冷意愈发浓郁的李俊在黑玉琴上用力一弹,带着冰冷杀气的音波在整个魔人队伍之中蔓延开来。经过了杀气洗礼的魔人队伍在音波下巍然不动,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夕阳之中。然而李俊没有放弃,愈发冷冽的音波不断地回响着,终于,一声闷哼在敏捷型魔人队伍之中响起,一个娇小身材的女子知道自己暴露身份了,不待李俊行动,便从地面长身而起,直直地窜向天空之中,更是在空中传出即使隔着高空也能听见的娇媚女声:“预祝李先生早日成为营地之尊!他日我家老祖定然奉上大礼恭贺!” 虽然李俊听到声音之后立刻驱使敏捷型魔人扑向飞向天空的女子,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美丽的夕阳之中。 而现实更没有给李俊生气与愤怒的时间,因为他看见了另外一个穿着黑袍,手持长剑的男子正站在离道路不远的小楼之上,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这边。李俊自然认得这个在营地里正风头正盛的人物——轩辕羽。 李俊长叹一声,真的是福兮祸所依,自己本以为能够凭借自己高度融合的伏羲琴所操控的这十几万小弟悄无声息地掌控整个营地。但是自己却不小心踏进了那个女子给自己挖的陷阱,现如今无论对面的轩辕羽是否听到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他都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琴音响起,静立在原地的魔人队伍转移了方向,将轩辕羽所在的小楼团团包围住,让看到魔人队伍移动之前脸上便带着一脸苦笑的轩辕羽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他拔出了斜挎在腰间的金色长剑,斜斜指向即将落下的夕阳,把剩余不多的阳光都吸附在长剑之上,再次看向李俊的脸上苦笑和无奈已经一点不剩,只有完全的专注和平静。轻声说道:“我退出营地,你当我没有出现过不行么?” 回应他的是将小楼包围的魔人们发出的厉声嘶吼和急促的登楼的脚步声,更有敏捷的魔人踏着坦克型魔人的肩膀直接攀着竖直的墙面向着楼顶袭来。一个个坦克型魔人挡在大巴车和轩辕羽之间,道道带着冷酷杀意的音波在李俊的弹奏下向着这边弥漫过来,被轩辕羽随手划过的金色长剑全部斩开。 “你以为就凭你这些小家伙就能留下我么?”轩辕羽知道已经无法善了,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在夕阳下猎猎作响。吸收了阳光的金色长剑上反而黯淡下来,好似经历了时间腐蚀之后的长剑一般,上面金色不再,满是斑驳的锈迹。轩辕羽的食指划过黯淡下来的剑锋,在上面留下点点猩红的血色,无视了即将到达楼顶的敏捷型魔人,他曲起双腿,缓缓蹲下身子,然后猛然发力,在坚硬的水泥楼面上映出两个清晰的鞋印,整个人便跃到了血红色的夕阳之中!带着锈迹的长剑拉起一道红色的光柱,直直地斩向被巨型魔人团团围住的李俊。 铮!一连串的琴音响起,道道音波迎向直斩而来的红色剑气,好似无数缠绕在巨树之上的藤蔓,白色的音波将红色的剑气紧紧包裹起来,使得原本轻如鸿毛般的长剑重逾泰山,最终将红色剑气吞没。 砰!一剑无功的轩辕羽重重地落在了柏油路面上,再次印下两个脚印,整个人却人随剑走一般,在蜂拥而来的魔人之间卷起一个由剑气组成的风暴,无数的魔人无论是敏捷型还是坦克型,都在风暴之中被切割成细小的肉粒,铺撒在黑色的柏油路面上,将之完全染红。然而这样的恐怖下场丝毫无法吓阻魔人们,无数嘶吼着的身影依然义无反顾地冲向不断向着大巴车靠近的风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着轩辕羽的靠近。被切碎的血肉之中的气息在无形的音波操控下融入一个个即将冲入风暴之中的魔人身体内,使得他们的身体更加坚韧,然后在他们被切碎后再次融入后面的魔人体内。 迅速向着大巴车移动的风暴在地面上留下一条完全由散碎的肉粒铺满的道路,只是随着冲入风暴的魔人吸纳了越来越多的气息,风暴终于无法立刻将它们的身体破碎,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觉察到情况的轩辕羽停下了费力的剑刃风暴,只是在冲来的魔人脖子上轻轻挥过,让一颗颗头颅高高地飞起,不等血液喷洒到自己的黑袍之上,便绕过了依然前冲的无头尸体向着大巴车冲去,在紧密的魔人队伍之中割裂出一条道路来。 琴音微动,一个个强壮的魔人踩在同伴的肩头,在轩辕羽前行的道路上竖立起一道道坚固的人墙,四周的魔人更是不顾一切地疯狂向着轩辕羽围拢过来。眼看着自己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双眼通红的轩辕羽知道自己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带着斑驳锈迹的长剑深深划过左手的手掌,猩红的血液在满是锈迹的长剑上晕染开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剑身上的锈迹更加深了,饱饮了鲜血的长剑嗡鸣一声,自轩辕羽手中脱出,围绕着他游走一圈,将方圆十米内的所有魔人斩杀在地,便激射向大巴车顶部盘坐着的李俊。无数挡在长剑之前的魔人如同脆弱的白纸一般被长剑轻易洞穿,然后化作干尸一般摔落在地,变成点点腐朽的白骨。畅饮鲜血的长剑上更是直接笼罩在朦胧的血色雾气之中,轻易地斩断从黑玉琴上发出的无数白色音波,转瞬之间便到达了大巴车的三尺之内。 即将被围拢过来的魔人触碰到的轩辕羽脸上泛起一阵疯狂的冷笑,并指成剑,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繁复的轨迹。虽然他的身影被魔人们完全包裹,但远处靠近大巴车的长剑再次震动,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它随着轩辕羽的手指在空中不断地舞动着,在大巴车周围鼓动起一道道激荡着的气流。比之一开始更加强烈的剑刃风暴就这么席卷向李俊坐着的大巴车。早早察觉到异常的李俊早已沉入大巴车之中,躲在了白老太和小女孩身后。 不知外界情况的白老太看着突然一脸惊慌的李俊,来不及询问,下意识地就将小孙女保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疯狂的剑刃风暴将整个大巴车完全包裹住,在一阵阵刺眼的火花之中将整个大巴车切割成粉末。只有小女孩和躲在小女孩身后的李俊被一团清辉包裹着。而在清辉之外的白老太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孙女,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然后在昏黄的天光之中化作了点点碎裂的粉末,消散在深秋的寒风之中。未能建功的长剑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刺了几次清辉无果之后,便在魔人队伍之中卷起了腥风血雨,将所有站立着的魔人化作腐朽的白骨。 轩辕羽的身体早已被魔人撕扯地残破不堪,好似一个四处破损的血袋,正向着地面不断地流淌着鲜红的鲜血,他不甘地看着在清辉之中毫发无伤的李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随着他的陨落,在空气中呼啸着的长剑终于噹地一声摔落在地上。 清辉之中的小姑娘还徒劳地举着自己的小手,试图将消散在空中的粉末拦截下来,可爱的小眼睛里大颗的泪水不断地滚落下来,最终她幼小的心灵实在无法承受这么强烈的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六十三章 小女孩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她也不知道是多久。只是在梦里,她有了一个很好玩的玩具,这个玩具就是姥姥传给自己的手镯。她可以用这个手镯控制很多东西,比如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蚂蚁,甚至是,身边的人。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在手上生出浓浓的黑雾,然后这些黑雾就能像绳子一样把她想要控制的东西束缚住,然后她就能够将这个东西变成一个小小的玩偶,只要佩戴在身上,吸收了足够的属于她的气息。她就能够将这个玩偶变回原来的样子,而且能够随意地操控它。 后来姥姥带着她和爸爸妈妈躲猫猫,躲在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奶奶家里,只是这个奶奶和她的丈夫都死了,还是姥姥埋葬了他们,就在那个奶奶家里的院子里。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找到自己,还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叔叔进了院子,将自己和姥姥都带走了。当时的太阳还很大,但是原本小区里的那些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都不见了,也没有看见爸爸妈妈。 自己和姥姥坐进了一个车子里面,那是一个很大的车子,好像比自己家还大的样子,自己就和姥姥在里面捉迷藏、玩游戏。可惜爸爸妈妈没有一起过来,不然就更好玩了。 后来,一根臭臭的棍子把车子捅破了,还把自己的姥姥变成了掉在地上的泥巴,自己怎么也不能把姥姥变回来。原来的那个叔叔躲在自己的身后,想要将自己手上的发光的玩具给抢过去,没有成功还打了自己。自己生气了,就用手上的黑雾把他变成了玩偶。可是在变成玩偶的时候,有很多的黑气从周围的地上涌入了玩偶里面,一起进入玩偶的还有变成泥巴的姥姥,最终出现在自己手中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双眼通红,嘴上有着两颗巨大的獠牙的男性人偶。 自己就把玩偶放进了口袋里,拿着姥姥给自己做的肉干走在没有一个人的街上。天黑了,自己就偷偷躲在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房间很黑,还好自己的玩具手镯能够发光。原本自己做的玩偶也从手镯里出来了。自己和它们玩得很开心。可是没多久,自己就饿了,才发现姥姥和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变成泥巴的姥姥再也不能给自己做饭、玩游戏了。孤身一人的自己在梦里哭的很伤心,很生气。 小女孩努力地睁开眼睛,想从这么不好玩的梦里出来。然而睁开眼睛的她却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黑黑的房间里,依然还是自己一个人。她小心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嘶!好疼!原来自己没有在做梦,姥姥真的不在了。 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双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旁边是一个白色的布袋子,里面是姥姥做的肉干。她自己取出一块,看了看,又撕下一半放了回去。坐在地上小口地吃着。肉干比较咸,没吃几口,小女孩就吃不下去了,她翻了翻屋子里的水,找到了几瓶自己喜欢的酸奶喝了下去。开心地笑了笑,拍了拍放在自己腰间的那个黑色的人偶,喃喃自语道:“小狸是最厉害的!” 她将剩下的酸奶都放进了自己的布袋子里,又找了几块自己爱吃的巧克力和几大瓶牛奶,满满地装了一个大袋子,背在背上,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小女孩放下背上的布袋子,把腰间的黑色人偶取了下来,对着太阳看了看,小声地说了声:“出来吧!”然后黑色的人偶就消失在了她的手上,一个黑色胖子出现在小女孩的身前。足有三米的高大身体挡住了从天上照射下的阳光,将小女孩笼罩在了阴影之中。小女孩高兴地摸了摸人偶黑色的长袍,感受到上面属于姥姥身上独有的香味,忍不住抱着人偶的粗壮的小腿狠狠地嗅了一口。 “给你取什么名字呢?”小女孩坐在人偶宽大的脚面上,靠着人偶的腿骨认真地想着。姥姥?不要,姥姥怎么可能这么黑,这么胖,到时候她老人家肯定会害羞的。嗯,就叫大熊吧。虽然穿的是黑衣服,但是没关系啊,大熊也可以穿黑衣服的,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熊大的,可以给他换个裙子试试。只是想着熊大穿着裙子的样子,小女孩就咦地一声从脚面上跳了起来,咯咯地围着人偶熊大笑了好久。 笑完之后,小女孩才让熊大弯下腰,用手掌将自己托起来,放在了它宽阔的肩膀上,原本让小女孩累得不轻的布袋子则挂在熊大的脖子上。坐在大熊肩膀上的小女孩甩动着双腿,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事物。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原本的世界好像突然变了一般。原本街道两旁高高地行道树的树冠就在她头顶的不远处,原本她以为很大的游乐场在她的俯视下才发现只是几个铁管搭起来的建筑而已。她甚至还看见了几个躲在街道两边的房子二楼的民众,只是他们看着高大的大熊都极为恐惧,全部都将窗帘拉起来,躲在了阴影之中。原本几个因为外面的魔人都被清理一空而出来寻找物资的民众看着大熊的巨大身材和可怖的脸,全部都尖叫着四处逃窜,躲进了两边的建筑之中,隔着窗户瑟瑟发抖地看着街道上的大熊和坐在大熊肩膀上的小女孩。 名叫白狸的小女孩没有管这些惊慌的幸存者们,她仅有的亲人在自己的姥姥死去的时候已经消失了。而她牢牢得记住了姥姥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比如,不要相信陌生人。 坐在大熊的肩膀上,白狸贪婪地看着周围的建筑,偶尔还指挥大熊将她放到旁边的游乐场里玩耍。虽然只有一个人,她还是很开心。以前自己很少有机会出来玩,爸爸妈妈早早地就给她报了很多的兴趣班,即使她还只是在上幼儿园。只有姥姥会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带着自己到小区里的游乐场里偶尔地玩耍,给自己讲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虽然她现在还是很小,但是看着挂在大楼墙壁上的那些一动不动的人,她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是和自己在捉迷藏,而是像姥姥一样死去了,他们全都永远地离开了自己。想到这里,坐在大熊肩膀上的白狸就将头靠在大熊的脖子上,使劲地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和姥姥身上一样的香味,仿佛姥姥并没有离开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样子陪在了自己身边。有些困顿的白狸让大熊将自己搂在了怀里,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白狸收起了大熊,靠在房子的角落里,就这么睡了过去。她希望自己在梦里能够再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姥姥,能够和她们一起像以前一样玩耍。更希望自己这么睡过去之后,再次醒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然而她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的梦境出现。当她再次醒来,自己依然还是在这个自己不认识的空荡荡的房间里,独自一个人坐在墙角下。白狸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擦黑了,她把布袋子里的肉干又吃了半块,喝了两瓶酸奶,便将大熊变了出来和自己玩。不过这次没有变得很大,而是成了和姥姥差不多高的个子。白狸试着让大熊用房间里能吃的东西给自己做顿饭,居然真的和自己的姥姥很像。看着大熊穿着黑袍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闻着他身上和姥姥差不多的香味,以及和以前同样味道的饭菜。白狸好像自己没有离开姥姥一样。吃着用还是还是几样新鲜的蔬果做的饭菜,白狸开心地眯上了眼睛。大熊在桌子旁边静静地站着,脸上是白狸特意弄出来的和姥姥一样的慈爱的表情。这样,除了没有爸爸妈妈,这个家还是没什么变化吧,白狸开心地想着。 然而似乎每次都有这么一个人,在你开心地时候跳出来捣乱。正当白狸吃着大熊做的晚饭时,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和大熊身上一样黑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只是他头上留着长长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木棍挽了个道髻。看着站在凳子上吃得正开心地白狸。笑道:“我能蹭个饭么?” 白狸下意识地就放下了碗筷,躲在了大熊后面。只是中年男子丝毫没有见外,白狸没有说话,他就当是答应了,大大咧咧地坐在白狸旁边的位置上,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份玉质的碗筷,就盛了点饭吃了起来。 眼见得自己爱吃的黄瓜火腿肠要被中年男子染指了,躲在大熊后面看着的白狸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将几个爱吃的菜拉到自己身前,死死地护住,脆生生地道:“姥姥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还有,嗯……不干活没饭吃!” 中年男子见她护食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根棒棒糖,在白狸面前晃悠着说道:“那我用这个东西和你换行不行?” “不要,姥姥说吃了糖嘴里会长虫子的,不要吃糖!“不要吃!哪里知道,白狸看见糖吓得跟什么似的,将最喜欢的那道黄瓜炒火腿肠端在了手里,立刻躲在了大熊后面,恐惧地说道。 中年男子尴尬一笑,把手上的糖收了起来,双手一挥,地上就多了很多的东西,巧克力,玩具熊,甚至还有一套芭比娃娃。 白狸眼睛里冒着星星,却没有看向地上的东西,而是看着中年男子的口袋,说道:“你是哆啦A梦么?口袋里能装这么多东西?我可不可以向你许愿呢?我可以把这个菜给你!”说着还把护在怀里的那盘火腿肠炒黄瓜推了过来。 中年男子摇摇头,不过看着白狸黯淡下来的眼神,说道:“你要许什么愿,也许我能帮你实现呢?” “你骗人,你都不是哆啦A梦,怎么帮我回到过去,让我再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姥姥?”白狸躲在大熊后面,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可爱的眼睛里掉落下来。 中年男子再次举起玉会,一边吃着一边说道:“虽然我不能,但是我的朋友可以啊!她可是很厉害的,只要找到她,你的姥姥和爸爸妈妈都能回来了。” “那,那我能为她做什么呢?”白狸看着中年男子,小声说道。 “现在的你当然不能为她做什么,但是我可以教你,等你把我教的东西都学会了,自然就可以帮她了!”中年男子吃完了饭,手指上出现一道水流,将玉质碗筷冲洗干净,又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张手帕擦拭干净,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白狸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中年男子仿佛变戏法一般在自己面前清洗着碗筷,仿佛要从中看出他的方法,可是直到中年男子将碗筷收回,也没有观察出丝毫,她皱了皱眉,可爱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那,那我要和你走十万八千里么?还要带紧箍咒么?”白狸认真地看着中年男子的眼睛,双眼有些通红。 “哈哈哈哈,不用走十万八千里,也不用带紧箍咒,你只要……”中年男子笑着说着,却被小女孩打断了。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小女孩立刻认真地跪在地上给中年男子磕了个头,似乎生怕他反悔一般。 “好吧,起来吧。”被噎了一顿的中年男子无奈地扶起了白狸,便看见她殷切地看着自己口袋的眼神,长叹一声,将一个小布袋子从怀里取了出来,放在白狸的手上,说道:“这是见面礼,好好收着,我将口诀告诉你!” 白狸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是紧紧地盯着手上的布袋子,用小手将每个角落都摸了摸,还将口袋翻过来翻过去地查看着,想从里面找到东西,却一无所获。 “口诀啊!刚刚跟你说了的!”中年男子见白狸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没听见……”白狸有些不好意思。 中年男子以手抚额,似乎自己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收了个乖巧的徒弟。 第六十四章 悲惨的带娃生活 在中年男子的教导下,白狸很快就学会了怎么使用他给的口袋装取东西。第一件装的自然是原本挂在大熊脖子上的食物了。看着自己手上装了一大袋子食物后依然还是巴掌大小的口袋,白狸高兴地蹦了两圈,又将里面的食物一一取出来放回去,如是者三。看着白狸轻易地学会了使用这个乾坤袋,中年男子脸上的几丝疑虑消失不见,转而对站在白狸旁边的大熊有了兴趣。白狸正对自己得到的新玩具乐此不疲地玩耍着,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装了个遍,看着中年男子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大熊,她的嘴角挂起一个邪邪的笑容,悄悄地躲在旁边,对着中年男子念起了口诀。 正仔细打量大熊的中年男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吸力袭来,身上自发地就出现了浓浓的黑色雾气,雾气瞬间被点燃,变成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将他全身包裹起来,这才稳住了逐渐变小、飞向口袋的身体。看着再次恢复原来身形,双眸一片血红、包裹在黑色火焰中的中年男子,白狸吓了一跳,躲在了大熊身后。 “谁让你对着人使用的?”中年男子愤怒的脸上一脸狰狞,身上还未熄灭的黑色火焰被怒气一激,再次熊熊燃烧起来,配着通红的双眸,更是让白狸不由地想起了动画片里的坏女巫。感受到酷热的白狸将自己藏在房间里的桌子下,小声说道:“大熊,打扁他!” 原本站在一旁微笑的大熊脸上变成一脸的淡然,身上穿着的做饭用的围裙瞬间碎裂成飘飞的布片,个子也从白狸姥姥的身材壮大到和天花板齐平。他提着砂锅大的拳头,直直地轰向正冒着黑色火焰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换来了胖揍,反应稍稍慢了半拍,只好一甩袖袍,挡在了大熊的直拳前面。 “轰!” 中年男子在房间大门上留下一个人形的大洞,房间的空气里则飘飞着中年男子破碎的袖袍碎片。堪堪在另外一扇门前面止住身形的中年男子全身的黑色布袍全部粉碎,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看着再次向他跑来的大熊,身形一转,向着高处飞去。口中说道:“小家伙,让他停下,否则我真的要生气了!” 白狸躲在桌子下面看着被大熊一拳击飞的中年男子,高兴地直蹦跶,只是忘记了自己躲在桌子下面,头直直地撞向了桌子,换来一阵晕眩和疼痛。她揉揉被撞疼的部位,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跳着脚喊道:“大熊,打扁这个坏巫婆,不对,巫婆是女的,打扁着个坏巫男!”两个鼓起的脸颊上泛着激动的通红,好像没有听见中年男子的警告。 正要屈膝直追的大熊刚刚蹲下身子,便被一团黑色的火焰团团包裹住,火焰化作黑色的锁链,将它紧紧束缚在原地不得动弹。中年男子见状,这才施施然从空中落下来,正要穿过被自己撞破的大门进入房间教训这个给自己取了个坏巫男外号的小家伙,要将再次躲到桌子底下的白狸拉出来好好教训一番,却没注意到后面大熊身上的火焰全部都被它吸收入体内,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 “砰!” 一双蒲扇般的巴掌再次从天而降,砸向有些生气的中年男子,再次中招的他被直接拍到了楼下的房间里。只不过这次他早有准备,袖袍一甩,便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抬头看着小心往下看的白狸,原本脸上的怒色此时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脸的淡然。微微蹲身,他便再次跳跃向刚刚被他破开的洞口。早早等在上面的大熊举着双掌再次劈下,却被中年男子轻轻一甩袖袍便掀翻了开去,撞在墙上砰然一响,砸落一地的墙灰。他稳稳地落在地上,看了一眼再次躲在桌子底下的白狸一眼,掌中黑色火焰汹涌而出,再次将大熊完全包裹住,虽然它能够吸收一部分,但是火焰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无法再次从中脱身的大熊眼看着就要被黑色火焰烧成一堆黑灰。 “给我变成人偶!”一声娇叱从桌子底下传来,小白狸娇嫩的手上冒出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将中年男子完全束缚住,小手上的白玉手镯泛起淡淡的清辉,就要将中年男子变成和大熊一样的人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僵硬,中年男子终于变了脸色,怒道:“你不想让你姥姥复活了么?” 听到这句话,白狸下意识地遮住了手上的白玉手镯,使得中年男子缓了一口气,念诵着咒语将自己身上的异常逐渐解除。而没有了黑色火焰从中年男子的手掌上补充,大熊身上的黑色火焰便逐渐被他吸收入体内,脱困后拍了拍身上衣服化作的黑灰,将地上掉落的桌布缠在腰间,再次挡在了白狸身前。 中年男子好一会而才恢复了行动,看着白狸的眼神也变了许多,不敢将她当成一个可以简单操控的小女孩。他稍稍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伸出右手想跟小女孩握个手。谁知白狸抱着大熊变大的大腿,手上的手镯再次泛起清辉,看着中年男子娇声说道:“坏巫男,别过来,不然就将你变成人偶!” 中年男子只好作罢,说道:“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只要答应帮我做十件事情,我就可以带你去那个可以复活你姥姥的人那里让她帮你复活你姥姥!” “五件事情!”白狸举着手上的四个手指说道,却躲在了大熊后面没有露头。 “成交!”中年男子毫不犹豫地回道,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小姑娘。他没想到自己寻踪觅迹找到的这个小女孩有着这么强大的灵器,难怪营地里的两个新秀都折在了她手上。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地看向挡在白狸身前的大熊,心中有些惴惴,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小女孩口中的大熊就是她用一个新秀之一炼制成的人偶,而自己差点就变得和他一个模样,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小女孩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自然起来。 “原来姥姥的砍价技能这么好用啊,嘻嘻!”躲在大熊身后的白狸正偷偷地嘀咕着,脸上带着小偷得逞一般的窃笑。 “那你说吧,我第一件事情要做什么,不能和你一样做坏蛋哦,不然被我知道以后就算完成了五件事情哦!”白狸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从大熊背后露出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 “我什么时候是坏人了?我是你师父,刚刚只是想教你不要随便用乾坤袋装人,不然要么那个人会死掉,要么就乾坤袋就破了!你一言不和就让你的人偶打我,还成我有错了?”中年男子顿时郁闷不已。 “你那么凶人家,还想烧坏我的大熊,不是坏人是什么!”白狸完全没有听他说了什么,只是看着中年男子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说道,“而且你连我都打不过,你能教我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的中年男子身子一个踉跄,一口气卡在了胸口差点没有上来,右手半举在空中不停地张合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半天他才缓过气来,说道:“我能教你很多东西,比如我的火焰!”说着他的手指上便点燃了一簇黑色的火苗,而随着他的催动,火苗瞬间窜到了天花板上,将上面灼烧出一个大洞。 “那,那你把这个教给我我就原谅你了!”白狸看着他手上不断传来惊人热量的黑色火焰,一脸认真地道。 “你!好吧,那你过来,我告诉你该怎么练习啊!”中年男子脸色变换着,最终脸色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站那告诉我就行了!”白狸看着他的脸色如同电视里唱戏的老爷爷一样变换着,不由地想起了姥姥带着自己看戏的情形,脸色有些黯淡,淡淡地说道。 “那好吧,我先跟你说一遍。”中年男子只好站在原地将方法告诉她,“你先闭上眼睛感觉一下自己肚子里面有没有流动的气。”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自己的肚脐眼下面三指处。 “哦。”白狸闭上一只眼睛试图感受自己的小肚子里有没有他说的气,一边用睁开的另一只眼睛看着他,“是跟个棉花团一样在下面转动的吗?感觉好好玩哦!” “这就感受到了?”中年男子看怪物一样看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狸,一脸的无语,“那你试着让那团棉花从你的肚子里流到自己的手指上慢慢放出来,然后想象火焰的形状。” 这次的动作有些繁琐,白狸无法再一边看着他,一边想象,只好让大熊好好盯着他,如果他过来就把他拍扁了。然后自己坐在大熊的脚下,试图让肚子里的棉花团流到自己的手上,再想象流出来的是发热的火焰。可是试过好几次都没有效果,看着中年男子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由地有些气馁。这时,她的小肚子传来一阵响声,没想出来的她不再烦恼,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姥姥做的肉干,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喝着自己喜欢的酸奶,让站在一边准备看笑话的中年男子有些无语。 “要不我还是过来告诉你怎么练吧,不然谁知道你要练到什么时候。”闻着穿过来的香味,中年男子才想起来自己打了一架还没吃东西,只是乾坤袋被白狸拿走了,看着白狸吃得那么香,肚子一阵纠结。 “不要,姥姥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要先吃饱了才有力气练你那个什么火焰。”白狸一边舔着油乎乎的小手,一边嚼着肉干说道。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姥姥做饭时灶台上的火焰,下意识地将流动到手指上的棉花团捏成那个形状。 “轰!”一道强烈的黑色火焰洪流从她的小手上激射而出,将正准备过来的中年男子包裹着推到了墙角。 “啊!!!”中年男子一脸焦黑地看着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手指的白狸,良久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六十五章 找小朋友捉迷藏 看着和光头强一样造型的便宜师父,白狸学着电视里面趴在地上使劲地捶地大笑,她的样子倒让一脸悲愤的中年男子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身夺门而出,冲到隔壁的房间里,将因没有准备而被烧成光头的脑袋好好的冲洗了一番,再找了个帽子戴在头上,这才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只是这时的白狸正拿着一把菜刀和大熊学着动画片里面光头强的动作对着桌子腿砍树,咄咄的声音让“光头强”不由地一阵烦躁,吼道:“别忙了,我带你去做第一件事情的地方。本来还想多教你一点东西,可是你这娃娃太皮了,我教不了!” “谁说的,我姥姥说我可乖了,是最乖的好孩子!”白狸听到“光头强”这么诋毁自己,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将菜刀一收,给了“光头强”一个白眼。“光头强”这才发现她手上的菜刀是体内的灵气所化,不由地更加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好,你乖,你是天底下最乖的好孩子行了吧!跟上我,带你到地方我就离开,和你多在一起一天我得少活半年!”“光头强”只好服软,他真的不想再呆在这个小怪物身边,不然不知道一天要受多大的打击。 他率先走出房门,来到街道上。白狸坐在大熊的肩头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此时刚刚中午,酷热的太阳照在马路上,将空气炙烤得扭曲,几个昨天被大熊吓破了胆的幸存者们刚刚从自己的安乐窝里面出来,准备找些能够使用的物资,就再次看见了这个巨大的魔人,纷纷丢下各自获得的物资亡命地奔向两边的建筑里,躲在太阳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 白狸好奇地看着这些和动画片里看见怪物的村民一个动作的幸存者们,想着肯定是他们看见了前面的那个坏巫男才有这般动作,自己这么乖巧的小女生怎么可能是怪物呢!对着前面坏巫男的背影又做起了各种表情。 前面的中年男子无视了所有的幸存者们的动作,在街道上快速的前行着,即使以大熊的脚力也只能堪堪不跟丢。白狸看着自己刚刚找好的小窝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再次变得有些伤感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没有了姥姥应该再找一个同伴,不是大熊这样的同伴,只是姥姥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告诫依然死死地烙印在她的心里,让她不敢轻易尝试接触陌生人,至于前面那个坏巫男,自己能够打得过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三人快速地离开了这个魔人被清理一空的城市,在旷野上飞奔着,“光头强”还不时地借助着山间的树木跳跃着前行,让后面快看不见他的背影的白狸不由地催促起大熊来。大熊随着她的想法体型由两米多高直接窜到了三四米高,粗壮的大腿快速地摆动着,速度一下就快了一大截。变得体型更加巨大的大熊在山野间留下一个个硕大的脚印,好似仙佛留在世间的足迹。 “光头强”在一座小山的山头上停了下来,站在一颗大树的树冠上,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掩盖在茂密树林里的基地,点点黑色雾气氤氲在他双眼间,让他可以看见基地墙头上绑着绷带站岗的哨兵绷带上的点点血色。他沉吟一番,调转身形,往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行去。 白狸坐在大熊的肩膀上,晃动着自己的双腿,开心地看着周围颜色艳丽的树林,将自己看见的果子都一一地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面,嘴上还咬着一颗黄澄澄的梨子。山间各种颜色的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地展示着自己的光彩,好似天神在这山野间刷下的一副油画,让白狸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环顾着周围,似乎要把所有的美景都收入眼中,而大熊的脚步也自然地慢了下来,巨大的身体在林间踱着步,在茂密的枝叶间挤出一条宽阔的走道。待她们走到小山的山头时,“光头强”已经下到了山腰上,带着帽子的身影在树冠间起落着。白狸开怀地笑了几声,让大熊再次跟上他的脚步。 当白狸跟着到了山脚的小镇,“光头强”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双眼赤红,嘴生獠牙的魔人,看数量恐怕整个小镇的魔人都在这里了。被成百上千双赤红双眼直直地看着,白狸吓了一跳,翻身躲在了大熊的背上,偷偷地冒出头打量着这些一动不动的魔人们。“光头强”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仰着头看着坐在三四米高的大熊肩膀上的白狸道:“我刚刚看见一个地方有人带着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孩进去了,还有的小孩身上有很多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那这算是你让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吗?”白狸歪着脑袋从大熊的后背再次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坐着,看着下面仰头看着她的“光头强”说道,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狡黠。 “……算吧!”“光头强”一脸无语。说着就带着一群的魔人向着原来的基地走去。 “那这些人是干嘛的?”看着跟在“光头强”后面的一群魔人,白狸坐在大熊身后喊道。 “这些你也知道,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东西,他们只知道食人,特别是他们的亲人,我怕那个抓小孩进去的地方有很多坏人,只好让这些人先打个前哨了。”“光头强”的声音远远地从队伍的前面传过来。 “(ˉ▽ ̄~)切~~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坏么?”白狸听着小声嘀咕,不过还是让大熊跟在了后面,她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小孩在那个地方,想着到时候还可以找几个一起玩捉迷藏。“到时候我就让大熊变成小蚊子,跟着他们,肯定我每次都赢!”坏坏的念头一个个地从她的小脑袋里冒了出来。 天上的太阳很大,晒得白狸昏昏欲睡,玩闹了半天的她也有些乏了,便让大熊跟在队伍最后,自己则躲在了他怀里,用衣服盖着头睡了起来。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白狸揉揉睡迷糊的双眼,天上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她爬上大熊的肩膀,坐着看着前方。一团团黑色的雾气正从“光头强”的手掌上涌入所有的魔人的身体,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看向了远处竖立的一个高高的城墙,一群人在上面忙碌地走动着,不时还用指头指向自己这边。 没等她看清楚上面有没有小朋友,身前的魔人便开始嘶吼起来,强烈的声音将周围的飞鸟激起,各种小动物也纷纷逃窜。然后原本静止的魔人们随着“光头强”的指头狂奔向前方的城墙,而光头强则在人群中跳跃着来到了大熊的前方,对着睡醒的白狸说道:“前面那些人手上有枪,他们抓那么多小朋友进去肯定是在做什么坏事,我让这些尸体去打开那个城墙,打败他们,然后把里面的小朋友们解救出来,你要做的是用你手上的手镯帮我炼制几个和你这个大熊一样的人偶。 ” “哦,好吧,但是你不能让前面的那些东西弄伤了里面的小朋友,我还要和他们捉迷藏呢!”白狸看着前方的城墙,小声说道。 “好,我答应你!”“光头强”见自己成功说服了这个调皮的小家伙,没有在意白狸说的什么条件,转头看向了前方奔袭向高大城墙的队伍,眼中泛起一丝血色。 枪炮声在前方响起,和魔人的嘶吼声交杂着,打破了这个山谷的静谧。白狸躲在大熊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前面的交战,好像幼儿园的男孩子们玩的枪战游戏,只是这个声音要大很多。硝烟味混合着肉体灼烧的焦臭味从前方飘来,白狸皱着眉头将自己和大熊用手镯产生的清辉包裹起来,隔离了气味的空气舒服了很多。只是站在大熊旁边的“光头强”就没有这个福气了,将身上的黑袍领子竖起,稍稍挡住了气味,手上则冒出一缕缕黑烟,将袭击向前方魔人队伍的大炮包裹住。偶尔看向被清辉包裹住的大熊,头上冒出一道道黑线。 无数的魔人冲入了满是汽油和火焰的壕沟之中,在橘黄色的火焰之中嘶吼着,身体在火焰之中被灼烧着,壕沟上空腾起一缕缕黑雾,却被“光头强”远远地拘禁在原处,无法飘散。 “轮到你了!”“光头强”对着冒出一个头的白狸说道,“把前面那些尸体里面的几个变成你的人偶吧,你把肚子里的棉花团搬到眼睛上就能看见我说的是谁了。” 白狸按照“光头强”的方法,果然看见了橘黄色的火焰中嘶吼着的魔人群里有几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魔人,正在努力地攀爬着,试图从壕沟里爬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弄耶,我先试试吧!”白狸从布口袋里爬了出来,手上的玉镯上清辉分出几缕,化作黑色的雾气,飞向那几个冒着黑气的魔人,将他们完全包裹住,脑海里想着自己梦里制作大熊的画面。对着旁边的“光头强”说道:“你把那些黑棉花糖也加进去吧。”“光头强”依言而行,期待着成果的出现。 随着壕沟上空的黑雾进入那几个魔人的身体,原本在火焰之中挣扎的他们迅速地涨大起来,转眼之间就变得和大熊差不多的身形,身上包裹着黑色的火焰,从壕沟之中一跃而出,化作一个个火焰巨人,冲向前方紧闭的城门。 第六十六章 交错而过的邂逅 站在大熊胸前布口袋里的白狸看着前方被火焰巨人轻易融化的城门,听着里面那整齐的声音,皱着眉头看向旁边得意地笑着的便宜师父,问道:“里面的人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很坏么?都是抓小孩进去做坏事的坏人么?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像电视里的官军啊?” “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官军的?”“光头强”正高兴地看着前方的战况,听到白狸的话,没有思考就下意识地回道,一不小心就露了馅。 “你看,你自己都说了,你怎么能去打官军呢?这样我们不就成了姥姥嘴里的土匪坏人了么?你做了坏事,按照之前你答应的,我已经帮你做了坏事了,五件事情就算我完成了,你赶紧带我去找那个人帮我复活我姥姥!”白狸歪着脑袋,小嘴翘得老高,眼角却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那我带你进去看看,肯定不是官军。”“光头强”心知不好,不能把这祖宗伺候好,一会就得闹了,问题是自己还打不过她。现在她还很忙,没有时间管这个小祖宗的事情,要是现在带她回去,恐怕反而就是给营地招祸了。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挖掘她的能力。 白狸想着也许真的能够在里面找到几个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心中已经答应了,只是嘴上说道:“那可是你说的,要是里面没有小朋友和我玩我就带着大熊走人,再也不相信你这个坏蛋!” “光头强”只是想要稳住她,反正如今自己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再加上这个意外之喜,想来她也不会说啥了吧。之前他远远看着这个基地里还有几个小孩子,希望刚刚的攻城没有将他们消灭掉吧。只是看着一直在肆虐着的黑色火焰,他的心里也不太抱希望了。他看着后面白狸正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地的黑灰,小眼睛里涌动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不知道她这是为啥就哭了,想着将依然还在肆虐的火焰巨人控制住,却发现已经变成了白狸人偶的他们自己失去了控制权,只好一脸尴尬地放下自己伸出去的手,站在一边。 白狸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看着十几个燃着黑色火焰的火焰巨人,伸出小手,对着前方一挥,它们的黑色火焰就消失了,她转头恨恨地看了“光头强”一眼,向前一指,指挥着大熊领着一群巨人离开了。 “光头强”一脸无奈地看着离开的队伍,原来准备好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自己还是没有将她当成一个可以平等对待的人,依然以为她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可以随意哄骗。却不知道,小孩子的世界更加地简单,只要你对她做过一次坏事,那么你就再也无法进入她的世界了。 白狸的队伍速度很快,“光头强”收拾好心情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一群模糊的背影了。他轻甩袖袍,原来基地里依然在燃烧的黑色火焰瞬间熄灭掉,踏着满是骨灰的地面,往前方追去。无论如何,这个小姑娘的灵器已经显示出来的能力就足够吸引人了,自己需要盯着她,在与其他成员接触之前密切盯着她的行踪。就这样,白狸带着一群大胖子,后面远远地缀着一个带着棉帽的黑袍人离开了这个被他们肆虐后变成一片废墟的基地,在夕阳下越行越远。 ———————— 高天之上,姬伯子坐在木鸢的驾驶舱里,看着天边急速远去的黑袍人,眼神有些呆滞。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之前在战场附近会是什么样子,恐怕也和那些黑炭脸一样化为粉末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冷汗瞬间就浸湿了衣服。 “别发呆了,把这玩意儿降下来,在原地待命。”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姬伯子的耳中。他自然知道这是自家老祖的声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驾驶舱外,果然一袭红裙的白灵正在木鸢的外面,看了一眼天边只有一个小点的黑袍人,接着一边看着地上准备偷偷溜走的小姑娘,一边给他吩咐道。 靓丽的身形在空中一闪,便到了偷偷摸摸躲在草丛里慢慢移动的白狸身后,说道:“你是在玩捉迷藏吗?” “你没看见我!额,是的,阿姨,你也会玩捉迷藏吗?”白狸正擦干眼泪,偷偷地躲在了草丛里。准备过了晚上趁别人不注意再离开。不想后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美丽阿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阿姨,有些通红的小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地盯着白灵看,嘴角还留着口水。 “会啊,我还知道一个很适合玩捉迷藏的地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到时候我可以找好多人和你一起玩喔!”白灵看着小姑娘的样子,莞尔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白色的手绢,将她嘴角的口水擦去,又将她脸上的灰尘和手上的黑灰一一擦拭干净,整理了一下她的裙子,做完这些她才伸出自己的素手,示意白狸牵着。 也许是这位阿姨的美丽打动了她,也许是她和姥姥一样帮自己整理衣服、擦脸和口水,白狸很自然地用小手握住了白灵的如葱般的手指, 感受到小姑娘的心意,白灵紧了紧手指,带着小姑娘走向刚刚停下来的木鸢。姬伯子正停好木鸢,准备下来给老祖献下殷勤,就发现了和老祖一起走来的那个恶魔一样的小姑娘,刚刚堆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嘴唇颤抖着嗫喏道:“老……“ “叫我白小姐就好了,打开舱门,我要带这位小姑娘回家,我不方便带着她一起飞,就辛苦你一下咯!“白灵打断了姬伯子的话,原本满是温柔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温度陡然下降,将姬伯子的话冰冻在嘴里。 “可是老……白小姐,这个小姑娘她……”姬伯子看着白灵身后的小姑娘,心头还是有些惴惴,准备将之前的情况和老祖稍微说下,可是还是被打断了。 “有事情回去说,打开舱门,返回基地,立刻马上!”白灵的语气温度再次下降了几分,并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声调。 “是,您请!”姬伯子不再纠结,打开了舱门让两人进入,看着一脸天真地看着他的白狸,怎么也不敢想象之前可以操控火焰巨人打败墨兼他们,还将那些黑炭脸变成人偶的小魔女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硬着头皮发动了木鸢,向着基地的方向冲天而起,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离开没有多久,一群群的魔人,或者说兽化人就将这个战场包围了,几个和之前使用黑玉琴的黑袍人一样装束的男子出现在了战场的废墟之中,看着远远飞去的木鸢皱了皱眉头。其中一个男子挥了挥手,一群魔人便在一个黑袍的指挥下向着木鸢的方向奔去。其余的人则仔细地检查起战场来。 之前为首的黑袍人看着手上的一块圆盘,脸色有些阴沉,吩咐道:“将这些家伙全部分散出去,我要封锁周围所有进入的地方,你们则带着人仔细地将所有战场上可以收集的信息和素材全部收集起来,明天天亮之前交到我手上!”所有的黑袍人领命而去,只留下首领在那里端详着那块圆盘默默不语。 白灵则开心地和小姑娘在木鸢上玩起了小蜜蜂,只是在看着出现的黑袍人和兽化人群的时候有些走神,被小姑娘赢了一把,只好用口红在脸上画了两道红色的胡子。看着已经是个小花猫,却开心地打滚的白狸一起笑起来。 第六十七章 一家人 走下木鸢,看着这个与之前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基地,白狸眼中满是好奇,这个地方真的很适合她捉迷藏呢。只是看着站在木鸢旁边等候着的黑炭脸的青年和一队与他模样差不多的人,白狸的脸上不由地有些心虚,自己之前还把那些掉落下来的黑炭脸做成了玩偶,现在还在自己的手镯里呢!她低下头脚步慢了下来,落在了白灵的身后,隔着白灵偷偷打量着站在前面的黑炭脸,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溜了,脚步已经想着后面慢慢挪移。 “别怕,这个叔叔只是长得这样,不会吓人的。”白灵早就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情绪,一路上也逐渐从姬伯子的记忆里知道了之前的战况,知道小姑娘只是害怕。 看着笑着望向自己的漂亮阿姨,白狸停住了脚步,迟疑一会儿,手上的手镯上清辉一闪,原本收集的十几个黑炭脸人偶出现在她腰间,她一个一个从腰间取出,向着白灵递了过去,低头轻声说道:“还……还给你们,我不是故意拿的,只是看着他们掉在地上挺可惜的。姥姥说了,拿了别人的东西一定要还给人家,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白狸是好孩子。”小眼睛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十分可怜。 “算了,你自己留着吧,他们也是我制作出来的,只是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善待他们。”一个低沉的男低音从前方传来,白狸抬头一看,是原来站在前面的黑脸男子,看样貌,和自己手上的人偶的模样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不需要将这些人偶还回去,她自然高兴了,眼中的眼泪瞬间消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谢谢包爷爷,我姥姥说你很会抓坏人哦,是真的吗?您还会制作这些人偶呀,能不能教我呢?您是不是还会抓鬼呢?我姥姥说你会哦,是真的吗?”白狸认真地看着一脸和善的木仁,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嘴里冒出来。 “包……爷爷?小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包爷爷,不过我会抓坏人,也会抓鬼哦,至于制作人偶,我可以教你啊,但是以后你不可以叫我包爷爷了,要叫我墨师父,或者墨叔叔也行。”这时候就看出脸黑的好处了,至少现在白狸看不出墨仁脸色的变化。只是旁边的白灵已经抱着肚子笑了个花枝乱颤,就是站在一旁的姬伯子也脸色一片通红,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是那个写字的墨吗?怪不得叔叔你这么黑啊,我知道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墨师父吧,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白狸认真地说道,准备行个大礼,却被墨仁拦住了。 “你先别急,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学,等咱们试过之后再说这个不迟,现在我们先带你去好好吃点东西,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说别的好吗?” “嗯!白狸可喜欢吃东西了,姥姥做的蟹黄包,姥姥做的麻菇肉汤,姥姥做的锅盖面,还有姥姥做的狮子头,叔叔你这里都有么?”听到有吃的,小姑娘又开始眼睛一亮,嘴角又开始流出口水来。 “有,都有,一会阿姨给你做好不好?”旁边的白灵再次用手绢将小姑娘嘴角的口水擦去,温言笑道。 “好啊好啊!阿狸也可以帮忙哦!阿姨你的手帕好香啊,能给我一个吗?”白狸高兴地蹦跳着,闻着带着淡淡兰花香味的手帕,开心地问道。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以后要自己洗哦!”白灵从自己的口袋里再次取出一方绣着兰花的手帕,递给小姑娘,脸上满是宠溺。 墨仁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脸上闪过几分古怪之色,跟在后面默默不语,单手一挥,原本跟在他旁边的黑炭脸大汉们都退了回去,各自离开。 一个小院里,白狸和白灵在厨房里开心地捣鼓着吃食,不时从中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让坐在院子中喝茶的墨仁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笑意,原本脸上的木讷和冰冷消去了很多。只是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一块红色的木头在他手上不断地翻飞着,不一会儿,一个举棍问天的大圣木雕就成型了,栩栩如生的红色双眸,突出嘴角的锋利獠牙,以及带着血迹的金箍棒,愤怒的脸上的猴毛更是如同真的一般根根直立。 “吃饭了,墨叔叔吃饭了!”小白狸蹦跳着从厨房跑了出来,看着墨仁手上的木雕,开心地问道:“这就是叔叔你做的玩偶吗?好好看啊!” “对啊,不过这个还没做好,等做好了,叔叔就送给你怎么样?”墨仁开心地看着一脸好奇的白狸,脸上的冷意消失无踪。 “那以后我也可以自己做这样的玩偶吗?我自己也有玩偶哦,只不过不是我自己做的,我就那么一挥手,他自己就出来了。”白狸说着,手上就多了一个胖玩偶,正是陪伴她一路走来的大熊。她将大熊放在地上,小小地嘀咕了一声,大熊就变成了和墨仁差不多高,只是赤着上身,只在腰间绑了一条桌布。通红的眼眸转动着,不着痕迹地挪动了脚步,站在了白狸前面,将她挡在身后。 墨仁好奇地看着自动护主的大熊,向白狸问道:“我能检查一下你的玩偶吗?” “可以啊,不过不要弄疼他哦!”白狸从大熊后面走了出来,小声说道。 墨仁点点头,手上顿时出现无数的红色丝线,将大熊整个完全包裹住,小院之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丝茧,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丝线之中流动着,在墨仁和丝茧之间传动。墨仁闭目感受一番,睁开了眼,看着白狸的眼神有些复杂,说道:“你知道自己怎么做出这个人偶的么?” “我,就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手里就有这个人偶了,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后来,后来碰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坏巫男,我用他的方法制作了一些其他的玩偶,但是都在和像你一样的黑脸大叔打架的时候被弄坏了……”白狸说着低下了头,她隐约知道那个黑脸大叔肯定和这个包爷爷,哦不,墨叔叔是一伙的,自己把那些人都打败了,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这里会怎么样,她见墨仁站在原地沉思,眼珠一转,已经看向了院子的大门。 “吃饭了,把桌子收拾一下,看你们把这弄的。”正在这时,旁边传来白灵的声音,她端着一个大大的红木餐盘,上面摆放着几样菜品,正是白狸说过的那几道菜。红烧狮子头、蟹黄包、一碗蘑菇肉汤,还有三碗面。 “小狸啊,不要和这个木头学什么人偶了吧,看他一脸黑的,都是做那些人偶做的,”白灵白了墨仁一眼,一边将菜放在桌子上,一边劝着小姑娘道,“要不你和阿姨我学吧,我可以教你做饭,教你做衣服,还可以把你变得美美的。” “小狸也可以和阿姨一样漂亮吗?”白狸看着这个和姥姥一样温柔的美女,心中离开的念头已经消失无踪了,眼中闪着小星星道。 “可以啊,将来你也会和阿姨一样漂亮!”白灵给小姑娘的碗里夹了一个狮子头,笑着说道,艳丽的脸上满是宠溺。 “那,那我就……”白狸正准备答应,却被墨仁打断了。 “我这个脸是天生的,你不用担心会和我一样,而且我还会教你怎么用你的玩偶,”墨仁沉吟许久,咽下一口面,终于说道,又看向一旁脸色古怪的白灵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不反对你教她,但是我这个东西又不繁琐,我相信小姑娘肯定会立刻学会的,而且还可以作为她防身的东西。” “那小狸,你先跟这个黑叔叔,哦,墨叔叔一起学玩偶吧,等你学完了我再教你那些,肯定将我们小狸打扮得天下第二美!”白灵脸色转换着,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巧笑倩兮,对白狸说道。 “好吧,那天下第一美是谁呢?”白狸天真地问道。 “当然是阿姨我啦!”白灵的脸上一脸的理所当然。 低头吃面的墨仁似乎吃得快了些,被面噎到了,发出一阵咳嗽。却被白灵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了一脚,又不好发出痛呼,只好咬牙切齿地将一个蟹黄包吞下。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好像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第六十九章 营地 吃过饭之后,过了紧张而又精彩的一天,白狸便困顿地早早睡去了,白灵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看着她睡梦之中紧皱着的眉头,微微叹息一声,走了出来。 墨仁还坐在凳子上慢慢喝着茶,见白灵出来了,便另外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白灵端着茶杯,小口地饮着,看着屋外的月光发着呆。 “你见过他了?”墨仁放下茶杯,好似不经意地说道。 “没有,不过我从姬伯子那小子的记忆里看见了他和你的几十个小家伙战斗的画面了,还是原来那么潇洒。”白灵眼神飘忽,似乎沉浸于往日的回忆之中,又似乎自己在想着什么。 “我感觉他只是在做着她所要求的事情,他本身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见墨仁没有接话,白灵斟酌一下,提醒道。 “我知道,他本身就是第一个人,自然对我们恨不起来。但是你有办法让他不听她的话吗?没有的话,我们只能是敌对的存在。”墨仁无法再保持沉默,只好回道。 “你对这个小女孩怎么安排?”白灵见无法再聊下去,只好转移了话题。 “自然是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我先教授她制作人偶和控制人偶,然后你再把你想教给她的都教给她。既然她对我们有好感,自然要好好维持着这个好感。”墨仁毫不犹豫地道,“我不知道你想干嘛,但是现如今我们的战力显然无法对那个人产生压力。我也不知道太上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无论是谈判还是战斗,我们都必须尽可能地拉近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你是说以后会让这小家伙和你一起去战斗?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白灵一脸愠色地看着墨仁。 “我并没有改变,只是你要知道,我们不是这个基地里的人的保姆,这个基地需要大家一起来保卫,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墨仁这次没有退缩。 “那也不能让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去战斗,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白灵依然不依不饶。 “我不是说让他们手无寸铁地战斗,而是让他们感受到现如今外面的形势,更是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他们的保姆和老妈子。有些危险需要他们感受,有些经历需要他们亲身地去尝试。我知道你希望这个基地里的普通人能够无忧无虑地和以前一样生活,但是最近你的一些做法我无法认同!”墨仁寸步不退,“更何况,这个孩子的能力你已经有了了解了,她的战斗力,即使在我们的基地里,也可以排入前二十,在这样一个世界里,过多地对她的保护其实是在害她。只有让她在感受到我们的温暖的同时,还能够理解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让她看见的这么简单,她才能在未来好好地生活下去。”墨仁看着脸上依然有些浮怒的白灵,眼中尽是平静。 “我,我只是有些喜欢这个孩子!”白灵稍稍地平静下来,脸上有些通红,目光灼灼地看着墨仁,“刚刚我们三个吃饭的时候,我真的感觉我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墨仁,我们,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这个以后再说吧,我先去干活了!”墨仁避开了白灵灼热的目光,狼狈地向着自己的车间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白灵脸上愠色一闪而过,跺了跺脚,离开了院子。 分割线—————————— 黑袍人在天空之中迅速飞遁着,擦着落下地平线的落日,斜斜落向一处充满迷雾的山头。山脚下汇聚着一群群赤红双目,嘴生獠牙的魔人,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着环绕着山头有序地巡逻着。从白雾中偶尔看到的身影可以明显看见此处的魔人和外面晃荡的魔人的区别。他们全部都穿着整齐的一份,撑起的衣服里还有着厚厚的铠甲,手上持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刀叉的队伍各自交叉着移动着,好似一个移动着的兵器森林。 黑袍人落在了山脚的门洞前,门前已经有另外一个黑袍人站在了那里,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原本落在山脚的黑袍人便化作一缕黑雾融入门口的黑袍人身上。吸收了黑雾的黑袍人脸色一沉,转头向着门洞里面走去。门口两位手上各自拿着金剑和宝塔的青年人看着黑袍人,纷纷低头向他行礼道:“副首领!” 黑袍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回应两人,径直进入了门洞。原本的青山早已被完全挖空,被分成了整整八十一层空间,一层的中间立着一根巨大的青色石柱,将所有的空间贯穿,石柱周围辐射出一条条坚固的石梁,将各层空间划分为一个个区域。各个区域之中,幸存者们在空间里忙碌着,脸上带着充满激情地红色,进行着各自的工作。整个空间的石壁上,刻画着一道道奇怪的符文,不时地闪烁着各色的光芒。黑袍人行到一处充满黑色符文的区域,伸出手掌,印在一处黑色的圆形石头上,顿时在上面出现一道道银色的电光,将黑袍人完全包裹。随着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被银色电光包裹着的黑袍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到达了最顶层的空间。 这处空间里充满着勃勃地生机,到处生长着吐蕊的鲜花,浓郁地花香各自交杂着、混合着,形成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在这层空间的中间石柱上,一颗粉红色的石头镶嵌在刻满线条的符阵之中,一道道粉色的光芒顺着符阵的线条从石头之中向四处蔓延而去。在石头下方,一个样貌平平,穿着白色道袍的女子正盘坐在一尊青铜鼎前,缓缓地吐纳着。青铜鼎同样被放置在符阵之中,不时沿着符线流出一道青绿色的光辉至女子的座下蒲团处,混合着四处的花香和粉色光辉,一同进入女子体内。女子样貌毫不出众,存在感更是低,虽然她就盘坐在那里,却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似乎已经完全与四周的环境融合。 银色电光在花草之间闪烁一阵,黑袍人便出现在了女子身前。女子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绿色的光芒在眼角一闪而逝,看向黑袍人孤单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带回来么?” “墨家的小子似乎又有进益,制作的机关人集合成的阵法即使是我也无法立刻脱困。而且,”黑袍人语气一顿,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而且那个小姑娘和那东西的契合度很高,机缘巧合之下制作的人偶即使是我的分身也无法匹敌,而且她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很是古灵精怪,没办法哄骗过来!” “早有预料,当年灵气被那些人席卷一空,又被留在这里的小家伙们一顿挥霍,早已无法满足我们的使用了。自然而然地,当年一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利用木石之力的墨家小子的能力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女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看了黑袍人一眼,继续说道:“没有把那小姑娘接回来就算了,少了她一个我们的赢面依然很大,就当时墨家那小子帮我们把剩下的孩子们集合到一起吧,等我完全恢复之后,直接带人将他们的基地据为己有,然后把里面的孩子们一起都清洗一遍,也省却了我们很多的事情。” “只是……”黑袍人看着一脸自信的女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嘛,何必吞吞吐吐地。”女子脸色一沉。 “只是我们好像还没有发现姓李的”黑袍人小声说道。 “他虽然被地底下那个光头接走了,但是早已被我摧毁了传承,现在估计只不过是一个被困在地府之中的废人了,剩下一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和尚能成什么事?就算有什么变故,等他们出来,至少需要等到下一次鬼门大开。到那个时候,我们早就将整个九州大地,甚至这方世界都收入囊中了,他们出来除了送菜没有任何用处!”女子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既然如此,那我们下面做什么?”黑袍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 “先管好下面的人吧,这几天似乎有些反对的声音出现。”女子听到这里,脸色一沉。 “还是孩子的问题吗?”黑袍人似乎早有所知。 “哼!他们以为自己见不到孩子就是我虐待了他们,我只是怕他们再把他们的孩子给害了!”女子脸色一脸不悦。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每旬能见两天吧,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地改变,反正现在灵气开始随着魔气的出现而产生净化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方世界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那时候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理解你的想法了!”黑袍人耐心地劝谏道。 “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办吧!”女子沉吟一阵,终于缓和了一些不悦,转身挥手道。 “那我走了,你继续吧”黑袍人似乎很是熟悉女子的性情,知道她现在需要单独带着。在符阵之上一按,自身再次被银色电光包裹着,消失在了这层空间。 黑袍人走后,粉色的光芒便从那颗石头之中汹涌而出,瞬间将整个空间包裹住,原本怒放地花朵转眼之间便化作了光芒之中的点点碎屑。 第六十九章 营地布局 黑袍人的身形随着银色电光来到了最底层的空间,随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庆幸自己及时躲过了那场情绪风暴。刚刚走出传送区域,便碰到了这层空间的负责人,是一个面相忠厚的中年男人。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是妻子的突然变异依然让他很是悲伤憔悴,而刚刚升任公司人事总监的他更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努力半生得来的成绩,带着刚满七岁的儿子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后来是这个营地的人清扫他们的小区,才将他和儿子解救了出来。然后因为他的工作经历和人事处理能力,被首领挑选作为这层空间的负责人。只是随着他和儿子进入了营地,两人便早早地被分隔开来。作为中层小干部,他自然接触到所有营地里的孩子都被集中起来一起学习生活。只是父子二人虽然同在一个营地,却依然不能够相处,只能偶尔的时候,在工作之余,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其他的小伙伴们在一起打闹学习。有着人事方面经验的他自然和其他人了解过,这项决定是营地首领颁布的,基本没有人能够推翻。只是他依然不甘心,所以知道作为副首领的黑袍人出现,便早早地等在了传送区域门口,希望透过他的嘴里了解是否有父子相处的一天。 “副首领大人,这是这半个月所有人员考核的结果,您要不看一看,其中有好几个好苗子都可能适合修习琴类灵器。”中年男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将手上准备好的一张表格递向黑袍。 “这些都是首领大人决定的,我不合适处理!”黑袍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只是眼睛扫过表格,上面突出了几个有着常年的古琴和古筝修习经验的女子,甚至还将三围都特意清晰地标示出来了。黑袍人看向依然讨好地弯腰递着表格的中年男人,说道:“既然如此,你把这几个有学习经历的女子送到我那吧,我亲自验证一下她们的实力,择其中一个天赋特殊的收为记名弟子。不过我比较忙,如非天赋惊人的女子,恐怕不能通过我的考核,你这几日好好跟她们说说,让她们好好练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黑袍就要离去,只是看着中年男人脸上的焦急以及这几日突然变得花白的双鬓,说道:“首领说了,你们在工作中考核优秀地,会给予每旬两日的时间让你们在工作和学习之余在一起,好好干!” “谢谢副首领大人,谢谢首领大人!”中年男子躬身道谢,喜上眉梢,丹凤眼的眼角滚落一滴浊泪,起身看着早已向着洞口而去的黑袍人,再次弯腰行了一礼,便向着自己的办公区域走去。不多时,整个空间便响起一阵阵地欢呼声,而且似乎这种喜悦有着传染性一般,迅速地在整个被挖空的山腹里蔓延,除了维持秩序的管理人员,其他人地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然后在管理人员的呵斥下更加奋力地工作着,似乎都想着得到那珍贵的与自己子女相处的名额。 “呵,这群可怜的孩子!”在最顶层空间的女子发泄完了自己的情绪,空间里所有的事物都回到了原状,正端着一杯青绿色的茶水细细地品着,淡淡地茶香从玉色的瓷杯之中飘出,闻着便令人心神宁静。正喝着茶水的她自然听到了漫布在整个山腹的欢呼声,放下茶杯摇头轻笑,原本冰冷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唯有孩子们对这个消息不怎么敏感,自从他们被营地接回来以后,便一起生活着,营地给予了他们足够的生活物资,每天还有专门的老师教导他们礼仪和技能,每天下午的一点钟,从午睡醒来的他们还会有一个小时的共同娱乐时间,能够和大家一起选择喜欢的项目一起娱乐。虽然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陪伴,虽然每天的学习和作息都被安排好了,不算太过自由,但是有着无忧无虑的丰足生活,还有一起玩耍学习的新朋友,从末日的恐慌之中过来的他们自然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听到可以和父母见面的消息,有的孩子欢呼雀跃,准备将自己表现突出受到表扬的消息告诉父母;有的则眉头微皱,似乎对和父母见面有些略微的担忧。 无论如何,受到这个消息的刺激,整个营地的工作热情都被调动起来,原本就热火朝天的各个空间里工作的人们相互较着劲地奋斗着,尽可能低让自己的工作完成地更加优秀。当然,有着奋斗者,自然就有暗地里使绊子的人。就像那句话说的,‘勇者挥刀指向更强者,懦弱者挥刀指向更弱者’,有些人在无法和其他人比较时,自然而然地就想通过学习和努力让自己跟上别人的步伐;而有的人就使劲浑身解数拉低别人的能力使得自己显得更加有优势。这样的情况在以往的和平世界自然是均衡存在的,虽然人们明面上谴责这样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就那么在阴暗的角落发生了,甚至有些人只看到某些以不当的方式迅速获得了足够的财富和优势,会将这样的阴暗方式奉为至宝。然而,当两个在工作中使绊子的人被管理人员点名羁押之后,便当着该层空间所有人的面丢入了围在山脚的魔人群之中,在一阵阵凄厉的惨叫之中被一群群红眼獠牙的魔人转眼之间分食干净,只在地上留下两具惨白的骨架,即使残留在骨架旁边的鲜血,也被贪婪的魔人一一舔食干净。经过这样的恐怖画面,原本进入营地之后几乎被遗忘的恐惧再次侵入人们的神经之中,使得原本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阴暗想法的人早早地收起了自己即将伸出的魔爪。 整个营地基本分为五块。第一块自然是处在最底层的测试分配区域。整个被挖空的山洞里偌大的地面上分出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所有从外面的城市中救出的幸存者们会被送到这里,单独地在房间之中进行测试,然后根据测试的结果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工作和学习。房间之中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块粉色的石头,受试者被要求握住石头后闭上双眼十分钟,然后就可以离开了。一批测试者的测试时间只需要半小时,然后他们就被安排到适合他们的地方,而问起他们的经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响起到底在那十分钟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叹营地的设备的神奇。 第二块则是测试之后的人们工作、学习和生活的区域,主要在第二到第三层。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岗位,当然,主要的都是医护、整理物资等简单的工作。少部分有着科研经验的人士则会被安排到实验室之中。至于没有足够技能的人,则会被要求在一定时间内完成一项技能的培训,如果还没有通过,那么就只能有两条路:一条是作为实验室的试验对象,另一条就是被赶出营地。当然,至于被赶出营地的后果,相信营地外面的累累白骨给了所有人最好的示范了。 第三块则是物资储备区域,遍布了第四层到第三十层的空间。由于营地里面没有像墨仁他们一样的空间传送装置,即使是空间拓展技术也仅有原有的储备物品,而没有完全吃透。所以现在的营地物资的运送主要依靠被改造之后的车辆。虽然在这段时间的对垒之中,营地对墨仁他们的搜救队几番突袭,截获了他们的传送盒,但是没有足够的人才,营地甚至连使用都无法做到,放入其中的物品也只是迅速地到了墨仁他们基地之中。也因此,营地之中多出了很多关于物资运送和分类的工作岗位。 第四块则是作为几个从测试的十万人中脱颖而出的特殊能力者的培训处。他们是在几十上百万的人之中仅有的几个对灵器有着特殊契合力的人。能够和营地提供的几个灵器产生共振,进而拥有使用灵器的能力。在搜寻了营地周围的几个大城市之后,整个营地也只有四名这样的能力者,分别对金剑、黑玉琴、灵镜、灵鼎产生了契合反应。然而却在刚刚得到的消息之中得知其中的两个在外出试炼之时一起陨落了。这也是端坐在营地最高层的女子那么愤怒的原因之一。无端损失了两个可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的对战之中作为战力的棋子,更是丢失了一个自带灵器的天赋者给敌对的势力,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任谁恐怕都无法无动于衷。 至于第五块,则是唯有首领和副首领才有权限进入的整个八十一层空间的上面四十一层。除非受到特别召见,他们才有机会试用石柱之上的闪电传送区域。其他的时候的人们,都会离着传送区域远远地。当然有某些好奇心极重的人才,而他们的下场,就是被扫入传送区域的垃圾桶里的黑灰。 黑袍离开了洞口,双手轻挥,笼罩在整座山上的迷雾更加浓厚起来,将整个山的轮廓都完全掩盖,好似在这里只有一团涌动着的雾气。一道道黑雾从黑袍的身上涌出,化为七个另外的黑袍人,各自对视一眼,分别向着八个方向飞去,在清冷的月光中迅速消失。 第七十章 忠告 “姥姥,我要吃蟹黄包!”轻微的梦呓在房间中响起,白狸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这不太熟悉的粉色小床,才想起自己已经和那个美丽阿姨到了这个基地里,还好好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她坐起来,发现大熊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出现在自己的床边,直直地站立在床边,似乎在给自己站岗。她这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和大熊在一起的时候给他说过自己睡觉的时候要他给自己站岗。想到这里,她心头一动,在自己的房间里寻找起来,果然给她找到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大熊,我们试试新衣服啦!”白狸开心地说着,将大熊的身形变得和姥姥一般大小,将连衣裙交给他,让他自己穿上。 不知为何,大熊的脸上闪过一丝抗拒,不过还是自己将粉色连衣裙穿在了身上,健硕的身材在将粉色的连衣裙撑得很紧,束身的腰部勒出一层厚厚的肉来。不过随着白狸的调整,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了裙子的大小,出现在白狸面前的,便是一个长着健壮的肌肉,腰很细,肩不怎么宽,粗实的手指连着素白皓腕,一脸扭捏地穿着粉色连衣裙的男子。调整之后的大熊正不时地调整着自己的衣服,似乎感觉到很不舒服,但是还是在白狸的要求下转着圈、跳着舞。 感受到大熊的难受,一旁开心地拍着手掌大笑的白狸停止了笑声,将连衣裙从大熊身上脱下来放回原地,将大熊的身体还原为原来的样子,低头对着大熊说道:“对不起,我以为你也喜欢这个,姥姥以前给我穿粉色连衣裙我都很开心地。” 大熊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再次变成了一个人偶挂在她的腰间。白狸将人偶取下,抱在怀里,一脸轻松地重新躺回床上,拥着人偶一起再次进入梦乡,似乎放下了什么。 天亮的时候,当白灵过来叫小女孩起床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自己起来了,正在自己做着幼儿园老师教过的保健操。见白灵进来,却没有结束,而是继续将整套做完后,才蹦跳着到坐在一旁欣赏的白灵身边道:“漂亮阿姨,你来叫我吃饭吗?” “对啊,小狸刚刚是在干嘛?这也是奶奶教你的吗?”白灵好奇地看着头上一层薄汗的小姑娘,问道。 “是啊,姥姥说每天的早晨是一天里最宝贵的,所以不能浪费,所以我先将身体调整好,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昨天的墨叔叔好好学习啦!”白狸认真地回道。 “小狸真乖,你真的很想和墨叔叔学做人偶吗?这个东西很累的哦,你可以和我学做饭什么的啊,这些都很简单的。”白灵似乎对小姑娘学做人偶有些反对,试探着劝说道。 “小狸是很厉害的哦,阿姨。我以前跟坏巫男学的时候,他都说我很聪明呢!这个人偶我肯定学得很快,到时候我就可以给大熊做出很多朋友一起玩了!”白狸不以为然,反而自豪地道。 “哦?是吗?我们家小狸果然是最聪明的,好吧,那我带你去吃饭。”白灵见无法再改变小女孩的想法,只好带着她去吃饭。 小院里的桌子边,墨仁已经等在了那里,正小心地剥着鸡蛋,看见小姑娘,木讷的脸上带上了一丝微笑,算是欢迎。 “墨叔叔早!今天您有空教我做玩偶吗?”白狸开心地打着招呼,接过白灵递给她的红枣粥,小口地喝了一口,熟悉的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嘴中,可爱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两颗小月牙。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我做木偶的过程,如果你依然喜欢,我就开始教你,现在我们先吃饭。”墨仁放下手上剥好的鸡蛋,温言说道。 不知为何,三人吃饭都没什么声响,都在仔细地咀嚼着、吞咽着食物,也没有说话的想法。只是相互微笑着一起喝着粥,吃着蛋。虽然没有丝毫言语,温馨的感觉却立刻在小院中点点溢散开来。 三人吃完早饭,墨仁便带着白狸向着独属于自己的车间走去。白狸好奇地看着空旷而忙碌的基地里无数的和墨仁与白灵相似模样的机器人在忙碌地工作着,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其他的人在工厂里走,于是问道:“墨叔叔,这里只有你的人偶吗?那像我一样的其他活着的叔叔阿姨都去哪里了呢?” “这个工厂里的工作不适合他们,而且有些东西他们不能够参与,所以整个工厂只有我的小家伙们。”墨仁边走边解释。 “那为啥你做的人偶都是和你与白阿姨差不多的样子呢?这样不会很难以辨认吗?”白狸看着所有相似模样的人偶,有些奇怪。 “本来的本意就是做些和我们相似的小家伙们,这样就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我们自己的本尊。不过本来我也想做其他的女性人偶的,不过这没法通过你的白阿姨那。”墨仁继续温言解释,只是话语里似乎有着淡淡的遗憾。 “哦,那我和漂亮阿姨说说,把你的想法和她好好说说,我相信阿姨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做你想做的人偶啦!”白狸认真的道 “不用了,我如果想要的话,肯定会自己和她说的。”墨仁脸上顿时出现一层冷汗。 “叔叔,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嘛?要不今天我们就算了,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了再来?”白狸看着墨仁脸上的汗,有些担忧地道。 “没事,我只是早饭吃得有点急,现在正发汗呢!” “哦,好吧。” 两人很快到了空旷的车间里面,几个黑脸大汉正从车间里带出一批新出的机器人,见到墨仁和白狸,都纷纷对着他们弯腰行礼。 墨仁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同时手中冒出的红丝在所有的新机器人的身体上划过,留下一点印记 “这些也是您做的吗?您不是之前和我们在吃早饭吗?”白狸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机器人道。 “现在我研究了几个可以自主研发的小家伙,这样,我就只需要将所有的命令权限设置好就行了,算是省掉了很多事情。不过这样制作的人偶由于都是他们按照我制定的程序来运行制造的,所以都是同样的型号,不会出现特殊的能力者。”墨仁仔细解释道。 “哇,要是以前我有这样的能力,我就可以制作好多个人偶,一个帮我做作业,一个帮我学钢琴,我只要看看动画片就好了,嘻嘻!”白灵开心地说道,不过却感觉到了墨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很多时候,你们所能拥有的是记忆,是所有的经历,所以,我希望你即使再学会了我做人偶的技巧之后,只是把他们当做自己生活中一些不重要的重复工作,而不是将所有的生活都让自己的人偶去承担,因为我们制作人偶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轻松下来,可以集中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将让自己变得无所事事。”墨仁的语气很是严肃,认真地看着白狸的眼睛说道。 “嗯嗯,我知道了,墨叔叔。”白狸低头道,有些不好意思。 “这只是我的建议,现在我还没有正式收你为徒,所以你不用担心,不过,如果在我收你为徒之后,希望不要再次说出这样的话了!”墨仁脸色依然沉闷。 “嗯嗯!小狸记住了,一定会开心地过每一天!”白狸挥了挥小拳头,认真说道。 第七十一章 墨非 墨仁见白狸一脸认真的表情,点点头,开始示范自己做人偶的过程。随着墨仁手掌摊开,无数的红色丝线从中冒出,将堆积在车间角落的几堆材料按比例摄取到墨仁面前,然后开始慢慢地依次装配起来,主要是为了让白狸看清楚,所以很是缓慢。 不过白狸的注意力没有在装配上,而是盯着墨仁的红色丝线看个不停,认真问道:“叔叔,你这个红色丝线是哪里来的,好漂亮啊,我没有这个东西该怎么像您一样做人偶呢?” “这些都是灵力的使用方式而已,你主要看的,是我的装配过程和点醒他们的方式。其实人偶和我们一样,一方面是身体,另一方面,则是操控身体的意识。对于人偶的身体,可以通过不同的材料的组合使用来强化。而对于意识,则需要我们自己对于意识的理解赋予人偶的身体。某些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偶确实是我们的子女或者身体的延伸。当然,这样的程度需要你对意识与身体的联系理解清楚,这个我往后会教你,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不要看我的灵力丝线,而是看我是怎样将这些材料组合成人偶的。” 墨仁耐心地解释着,不过看着白狸惘然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他收回丝线,让所有的材料放在地上,看着白狸问道:“你是不是想自己也有这些红色的丝线?” “嗯嗯,不过我要粉色的,粉色的好看!”白狸立刻去掉了惘然的表情,欢呼雀跃道。 “那好,我现在先教你这个小窍门吧。这不过只是我使用灵力的一种方式而已,主要是方便我组装东西和操控人偶。你应该学会使用体内的灵力了吧?”墨仁看着开心的白灵道。 “嗯嗯,那个坏巫男教了我一个生火的方法,就是把小肚肚里的棉花团挪到手指上,再想象姥姥做饭时的火焰的样子就行了!”白狸一边说着,一边小手上出现一团黑色的火焰。 “不错,你学得很好,不过我的和他的不太一样。这样,你想象自己肚子里的,棉花团,将他们慢慢分开,拉长。如果感觉太细,就将几根合在一块儿就行了。”墨仁试图按照白狸的理解方式教学。 “是这样吗?”白狸摊开手掌,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着帮着姥姥裹毛线团的样子,将肚子里的棉花团慢慢抽出一个线头,慢慢拉长,然后顺着手臂冒出来。 顿时,原本白狸的小手上出现一根黑色的粗线条,缓缓地从手心里冒出头来,微微晃动着线头,好似一条刚刚经历冬眠,从洞里出来玩耍的小蛇。 “不错,不过看来你已经练习过那个人的术法,只能使用黑色的灵力丝线了。”墨仁看着出现在白狸手上的黑色丝线,眼神稍稍变化,看着白狸的眼神更加地柔和起来。 “哦,可是这个好丑啊,我能不能换一个颜色呢?”白狸扁着嘴看着手上黑乎乎的线头,一脸嫌弃地甩动着,似乎要将它丢掉。 “我没有办法改变,据我所知,一旦你选择了自己灵力的外显颜色,就无法再次改变了。”墨仁嘴角微微弯曲,看着不开心的白狸说道。 “那好吧,那个坏巫男太坏了,居然让我和他一样用这么丑的黑色灵力!”白狸无奈地接受了现实,一脸怨念地想着早已远去的黑袍。 “无论他如何行事,都没有伤害你,还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即使他有为恶,但是你不该在他对你好的那方面诋毁他。”墨仁教个训道。 “哎呀,墨叔叔,你是不知道那个坏巫男有多坏哦,他骗我去烧了那个地方,好多叔叔都死掉呢!”白狸低头说道,她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做了多少贡献。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墨仁摸了摸白狸的头,劝解道,“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灵力丝线的锻炼方式,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多多练习吧,也许你练得厉害了就能够让它变成你想要的粉色呢!” “真的吗?我回去就好好练习,早日让它变成我想要的粉红色!”白狸双眼放光道。 “现在我们先将这个人偶的组合好好学习一下好吗?” “嗯嗯,我们快点学吧,我学完还要回去练习呢,说不定我多练两次,今天就能变成了粉红色呢!”白狸拉着墨仁急着学完这个人偶的组装回去。 “修炼和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看你也没有心思了吧,就给你稍稍演示一下我的炼制过程,过几天等你放下拉灵力丝线的问题,再继续教你吧。”墨仁看出小姑娘有些不耐烦了,只好将今天这个教学任务再次缩小。原本落在地上的材料在红色丝线的包裹下,迅速地在空中组合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两米上下的黑炭脸机器人,站在白狸面前,一动不动地直直盯着她。白狸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便将大熊召唤出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墨仁笑着摆摆手道:“别担心,这只是刚刚组合成的人偶,我还没有输入灵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死物罢了。” “可是我感觉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我抢了他的棒棒糖,要打我的样子!”白狸从大熊的身后走了出来,偷偷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偶道。 墨仁一脸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好了,人偶的组合你也看了,现在先回去练你的灵力丝线吧!” “哦!那墨叔叔再见!”说着便钻入了大熊胸前的口袋里,一声冲啊大熊便大步地向着原来待的小院跑去。 “这么偷懒,下次要好好说说她!”墨仁摇摇头看着远去的大熊。 “难道我的脸色有这么难看吗?”墨仁回过身,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人偶想着。这个人偶的脸是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样子设计的,除了身高什么的,完全和他是一个模样。 “可能是光线太暗了吧,一会儿把这里的灯光都换一遍。”墨仁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把刚才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开始自己今天的工作。 红色丝线飘动间,较之刚才制作人偶所用材料足足多出五倍的东西在墨仁面前飞速地组合着,而墨仁的另一只手却如同白狸一般,在手心之上出现了一团不断蒸腾着的红色火焰。墨仁凝视一阵,将红色火焰投入到组合着的材料之中,顿时,原本平静的车间里响起阵阵难听的吱吱声,翻滚着的材料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冒出黑色的浓烟,地上还有燃尽之后的余烬闪着火星。红色丝线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将冒着红色火焰的材料紧紧包裹着,而是如同一根根尖刺一般,在材料上穿刺处一个个孔洞,保持它浮空的同时在即将成型的人偶身上刺出了一个个如同穴位一般的小坑。 当墨仁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红色丝线收回,在空中不断翻滚着的人偶却没有掉落在地,而是依然在红色火焰之中转动着,原本高大的身躯已经逐渐被火焰烤炙成正常的体型,熔化之后的材料形成一团黑乎乎的液体将人偶包裹,并顺着穴位的坑洞进入人偶体内。 终于,红色火焰消失无踪,一具冒着热气的黑红色人偶出现在墨仁面前。浑身漆黑的皮肤上,全身无数红色的坑洞里正在冒着泡,一阵逼人的热浪让墨仁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这具自己的杰作。他下意识地将白狸刚刚使用的黑袍的手法用在了自己的人偶身上,不想却有这么好的效果。 随着人偶身上的热量消退,墨仁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依然是和自己一样的脸型,只是脸上不再是和其他人偶一般的黑炭脸,而是一片通红;锋锐的剑眉斜斜指天,似有雷霆之怒蕴含其中。黑色的眼眸里却带着一团红色的火焰,温暖而不炽热,即使墨仁被看到,也感觉到其中的亲近味道。和墨仁一样的身高,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上面如同刺绣一般画着几团红色的火焰,却依然在不断涌动着、翻滚着,没有丝毫的温度。 墨仁一脸古怪地看着人偶,因为他发现人偶好像比起他来要帅很多,身上更是自然地发出温和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肯定是我想多了,墨仁想着。手上红色丝线爆射而出,在人偶身上仔细地探查着,少顷,才收回了丝线,满意地看着这个自己无意之间创造的杰作。 按照墨仁的估计,这具人偶的战力相比起自己精心研制的第一代人偶,各方面战力恐怕要高出两倍不止,综合起来的战力更是五倍之多。虽然消耗的材料也是五倍的消耗,但是能够有这么大的提升,主要还是墨仁借鉴了黑袍和以前一起的一个老头的方式,使得这具人偶在构造上和人体的相似性更加紧密。 随着墨仁手上的红色丝线在一个个几乎看不见的穴位上轻点,又刺入人偶的头部一顿操作,原本站立不动的人偶终于眼中绽放起神光,单膝跪地道:“谢墨尊,请墨尊赐名!” “看来在人性上他也有很大的提升”墨仁看着单膝跪地的人偶,脸上一脸的满意之色,“还是按照我之前的习惯吧,你就叫墨非吧!” “墨非谢过墨尊,请墨尊下达任务!”墨非谢过墨仁,起身问道。 “有件事情脱了很久了,你的出现也让我不用亲自去了,一会你带着二十名甲子号的人一起去吧!”墨仁沉吟片刻,说道。 “是,定当凯旋归来!”墨非朗声道,转头离开了车间。 墨仁看着他穿着火红色长袍的背影,笑了笑,准备再次工作,却感觉身体一阵晃动,看来自己之前的炼制消耗的灵力恐怕也是不小,自己想大批量炼制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他给自己一个笑脸,就地盘坐着,恢复起灵力来。 第七十二章 霜叶红于二月花 深秋的寒风在山道上呼呼地吹着,卷起地上被寒霜冻地深红的枫叶,在蒙上一层白霜的枫林间翩翩起舞,地上带着几分绿意的枯草点缀在这火红的枫林之中,顽强地显示着自己的生命力。几声凄厉的寒鸦哀鸣随着枫叶的飞起而回荡在山间,将绿草带来的生机感直接抹去,让人直接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冬天的肃杀与冰冷。 然而,这样的冰冷无法阻挡行走在山间小道上的人,他们无视了挂在自己身上的寒霜带来的冰冷,也没有在意被冻僵的身体,只是默默地奔走着。漫山遍野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铠甲,好似一群外出觅食的行军蚁。庞大的队伍不下十万之众,呜呜泱泱地将整个山谷都填满了,却只有一个脚步声,好似如同一个人一般走在这山间道路上。低沉的落地声有节奏地响起,如同擂在大地上的鼓槌,砰然有力。配上偶尔从半空飘来的几声冰冷的琴音,将恐怖的煞气蔓延到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寒鸦们无法承受住这样的恐怖的煞气,纷纷从舒适的鸟窝里飞了出来,奋力地扑扇着翅膀,希望离开突然变得恐怖而陌生的环境,只是刚刚越过树梢,便再也无法动弹,冻结的身体落在厚厚的枫叶上,摔成一团黑红色的粉末。 半空中两个黑袍人放下了手中的黑玉琴,收回盯着行走在山间队伍的目光,看向远处那醒目而辉宏的宫殿,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忍不住再次弹起黑玉琴,冰冷的琴音声里,原本稳健的队伍速度瞬间提升了一大截。整齐的脚步深深陷入枫叶之中,穿着铠甲的身体在枫林里飘飞,每个起落,便是两丈之远。 “砰砰砰!” 脚步声不在低沉而舒缓,随着一群的黑色身体起跳、落地。连成一片的落地声如同惊雷,炸响在山谷中。恐怖的声音顺着寒风回荡,将不愿离开窝的动物全部驱赶出来,随着跳跃着前进的队伍仓皇地向前飞奔着。 恐怖的声音似乎连天空的白云也无法承受,默默地分离开来,随着寒风被撕扯成一段段碎絮,露出躲藏在其中的木鸢。 “这次墨尊造出来的这位墨非大人看着好帅啊,我一个男人都有些喜欢了!就是还是冷淡了些,从上来就说了三句话,起飞,谢谢,停下……” “一个人出任务真是太无聊了,还带着这些不爱说话的木头疙瘩,要是能够给我配个副驾驶多好,像以前开飞机一样,要是是虚组那些美女就更好了!不行不行,我没有这个想法,绝对没有,我这么优秀,要是老祖哪天一高兴,查看我的记忆,那还不得完蛋,绝对没有!” 正在驾驶舱里一个人说着话的姬伯子无聊地胡思乱想着。从昨天晚上,他就被派出来,带着墨非和十个甲字号的队员,来到了这处山谷的高空之上。然后就在这停了一整夜。作为驾驶员,他必须时刻保持注意力,自然不能睡觉,只好一个人在驾驶舱里胡思乱想着,不时地从操作区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杯杯苦涩的咖啡喝着,刺激着愈发疲惫的神经。因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座驾已经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两个黑袍人看着被自己特意弄出来的音波逼出身形的木鸢,脸上泛起一丝冷笑,两个人端坐在半空之中,黑玉琴横放膝上,轻轻一拨,两道音波便向着出现在空中的木鸢飞射而去。 “把东西放下去吧!” 姬伯子还处在刚刚被发现的震惊之中,但是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开始了动作。只见木鸢在半空一个横移,然后直接扶摇而上,直直地射向更高的天空。险险地躲过了交叉直射而来的两道音波。这时候的他才处理起刚刚听到的墨非的吩咐,本想问一句,只是又有着好几道音波已经随着黑袍人的拨动琴弦激射而来,他没有时间在考虑其他,按下左手边的红色按钮,机舱腹部顿时打开,抛下了一个黑色的圆筒,圆筒一离开机腹,便喷射出几道暗红色的火焰,直直地射向山谷中正在跳跃着前进的队伍。 两个黑袍人看着出现新的变数,没有犹豫,两个人立刻分工,一个直直地追逐木鸢而去,另一个则手上黑玉琴连弹,好几道冰冷的音波便向着圆筒射去,冰冷的音波在空中便犹如寒冰之刃一般,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白色轨迹,如同网格一般包向落向地面的圆筒,速度更是比之前的音波快了好几倍。 眼看着圆筒即将被音波切成粉末,原本直射的圆筒发出一声炸响,化作无数的碎片落向地面,每一个粉末上都闪烁着红色的光芒,粉末随着寒风,在山谷上空飘散着,如同浓雾一般将山谷包裹住。冰冷的音波在浓雾之中划出清晰的网格,却似乎毫无用处,只是落在地面,将一片枫林直接切成了碎片。 由于角度的问题,追踪圆筒的黑袍人没有看见圆筒在音波触及之前就自动碎裂开了,只以为是音波将圆筒成功的毁坏了,虽然粉末的颜色与之前的白色不一样,但是自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正准备转过身帮助追逐木鸢的同伴,却突然被十几道音啸声吸引了注意力。之间十几个红色的导弹模样的东西正迅速地从远处直射向山谷间的队伍。黑袍人脸色一变,知道自己上当了,冷哼一声,无数的音波便随着他的弹奏包裹向激射而来的导弹。 青绿色的音波如同飘飞的雨丝,在寒风之中飘荡着,冲向呼啸着飞来的导弹。有只可怜的乌鸦被地面的队伍轰向天空,正好处在青绿色音波之中,转眼之间便成了一团血污飘散在雨丝之中。然而,激射到导弹之上的音波却没有丝毫作用,好似真的被雨丝吹打一般。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导弹在最后阶段,更是突然加速,直直地冲向了正狂奔着的魔人队伍。 黑袍人看着失去效果的音波微微一愣,这时飞速奔向地面的导弹离地也就千米不到的样子了,以它们的速度,恐怕他已经无法阻止了。沉吟片刻,他便放弃了地上的队伍,向着追逐的同伴飞去。 十几颗通体红色的导弹直直地坠入跳动着前行的魔人群之中,此时的魔人没有了琴音的控制,已经不再是那么地井然有序,不时有蹦跳着的魔人相互碰撞的情况出现,不过由于长久的控制和训练,碰撞并不向野外的魔人一样,一旦相互之间出现不快的事情,便会互相厮杀直至一方死亡为止。只是彼此眼中的猩红眼眸之中原本的平静已经逐渐消失,恐怕多出现几次,就会再次变得狂暴而嗜血。然而,此时的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解决彼此的恩怨了。十几个红色导弹扎进红色枫叶覆盖的地面中,此时的山谷好像时间凝固了几秒钟,紧接着,回头的黑袍便看见无数暗红色的火焰从红色的导弹之中倾泄出来。肆虐的火焰随着爆炸的气浪覆盖了每一个山谷中的魔人。他们身上的铠甲是营地的最新作品,可以防护大部分武器的伤害,即使真正的小型导弹的爆炸威力,也无法伤到铠甲保护之下的魔人。然而这样优秀的铠甲在橘红色火焰面前,似乎完全不起作用。火焰一旦沾染上魔人的身体,便好似黏在身上的牛皮糖一般,任凭魔人如何在地上翻滚嘶吼,都无法熄灭掉。更有火焰顺着魔人因为嘶吼而大张的嘴进入魔人的身躯,这样的魔人转瞬之间便被燃烧殆尽,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具黑色的铠甲和铠甲之中的白灰。 无数的燃烧着的魔人尸体在山谷之中奔走着嘶吼着,然后倒在被红色枫叶铺满的山路上,完全地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原本因为魔人们跳跃着前进而出现在山谷中的深坑之中更是完全被白色的骨灰所填满。 不到半晌,数以十万计的魔人便完全消失在山谷之中,只留下一地的黑色铠甲和骨灰。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样恐怖的导弹,除了最开始爆炸而产生的破坏,几乎没有对山谷产生任何的影响,即使是铺在山间的枫叶,也完全是之前的模样。也许这个世界变得完全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吧。 投放完黑色圆筒的木鸢在姬伯子的操控下,在高空之中飞速地转换着身形,躲避来之后方激射而来的恐怖音波。后方的两个黑袍人收到了队伍被完全毁灭的信息后,原本就犀利的音波更加肆无忌惮。无数的音波化为网中,丝状,甚至各种兵器的形状朝前方的木鸢倾泄着,似乎是在借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而姬伯子狼狈而惊险地躲避着来自后方的攻击,坐在客舱的墨非和十名甲字号队员似乎完全没有要帮助姬伯子的意思,全部都闭着眼睛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随着走高窜低的木鸢摇晃着身体。姬伯子更是看似狼狈地躲避着音波,几次更是差点使得木鸢被音波网给完全包围,但是脸上却闪着欣喜和刺激的兴奋表情。不时更是在一个高难度动作之后给自己吹上一阵口哨。 后方追逐着的两个黑袍看着前方犹如游鱼一般在自己攻击之中闪躲的木鸢,眼神变得阴沉,相互对视一眼,都各自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上的攻击。接着两人的身体靠近,并逐渐模糊,化作一滩混合在一起的黑水,然后黑水再次变化,变成一个身体更加高大的黑袍人。黑袍人手上的黑玉琴更是光滑流转,在琴尾出现了两枚相互依偎的黑白阴阳鱼。重新出现的黑袍人没有再追因为自己塑形而飞远的木鸢,而是端坐在白云之上,横膝放琴,流转着流光的黑玉琴上阴阳鱼旋转着,随着黑袍的弹奏,一曲叮咚悠扬的高山流水响彻在这阳光照耀的白云之上。四周飘荡着的云雾随着曲子的响起,逐渐变化着,最终,在黑袍身前,出现了一座由白云凝固而成的高山,高山不高也不大,就如同普通院子里点缀用的假山一般大小,却带着一股浑厚的气势,似乎这就是那高耸入云的雄伟天峰。高山旁边,环绕着潺潺地水流,泉水叮咚声里,却有着可以冻结万物的冰寒。黑袍看着身前的高山流水,脸上微微一笑。随着袖袍一挥,他身前的高山流水便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木鸢的上空,高山携着万钧之势向着木鸢狠狠地落下,流水却化作万千丝网,将整个木鸢包裹住,势必要将这滑不留手的游鱼给冻成齑粉! 第七十三章 一曲映春秋 正在这时,无数的红色丝线从木鸢的客舱之中涌出,将木鸢紧紧包裹住,如同一颗红色的蚕茧。泛着寒光的水丝落在上面,瞬间便被蒸发成水汽飘散。而携着千钧之势落下的云山则被突然出现在蚕茧外面的十名甲字号队员一起托住,他们全部都穿着新制的白色铠甲,铠甲上面一朵兰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流光,云山带来的压迫力顺着铠甲的流光被分散到队员的全身,逐渐失去了作用。 蒸发掉了舱外的水丝,墨非从客舱之中一跃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古朴异常的长弓,金属的弓身上雕刻着一颗颗红色的太阳,弓梢处如同飞羽状向外张着,好似两只张开的翅膀,在弓体中心,则是尖锐的鸟喙般的形状。长弓上没有弓弦,更没有箭矢。但是随着墨非右手一抹,一道红色的弓弦便浮现在他的手指中。随着用力,长弓瞬间弯曲如同满月,尖尖的鸟喙配上展开的翅膀一般的弓梢,整个弓箭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火鸟。一道红色的箭矢随着墨非松开手指,如同流星一般射向远处正在沉浸在抚琴之中的黑袍。说是箭矢,其实只能看见一点红光,在耀眼的阳光下闪动着,在云层之间跳跃着,如同顽皮的精灵,时隐时现。 红光穿过甲字号队员撑起的云山,在上面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继续向前跳跃着。而被穿过的云山上的孔洞则开始吸收着肆意挥洒的温暖阳光,阳光融化山体,将原本细小的孔洞逐渐扩大,直至完全消散为虚无的水汽,使得原本被云山镇压着的队员们得以腾出手来。得到解放的甲字号队员没有进入木鸢,而是环绕着木鸢排成一个圆阵,将木鸢紧紧包裹其中,每个人手上则握着统一的黑色长枪,锋利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寒芒。 跳跃着的红光终于到达黑袍一丈外,刺入包围在黑袍外部的水幕之中,蒸腾起无数的水汽,却再也不能寸进。蒸腾起的水汽却在琴音的收摄下汇入黑袍端坐着的云山之上,化作一块块白色的石子。 “哦?有意思,居然和我的手法有些类似呢?看来那个小姑娘对墨家小子真是一点也没有漏掉,全部都说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怨念与敌视呢?据我所知,墨家小子长得不怎么样啊?这算是老实人的福利?”黑袍看着消失在水幕之中的红光,心思却在无限地发散着。 “前辈在上,晚辈失礼了,只是墨尊有令,要我等阻止你们进入这紫禁城中,您还是请回吧!”墨非射出一箭,却没有再动作,而是于虚空之上向着远处的黑袍弯腰行了个大礼,缓缓说道。 “怎么,墨家小子是看不起老夫了吗?居然派你个小家伙就想让老夫留下,看来多年未见,本事长多少不知道,这架势倒是大了不少啊!”黑袍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墨尊对您老人家自然是敬重的,晚辈来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说:‘我和他都是一样的人,而不是那个她那样。不管她的想法如何,我们这样的人都需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这世间的人也需要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回到那种统一的状态,由着她的意志活着。’墨尊不想和您为敌,只是这么多年来守护着的这方世界需要他这样做。如果您执意遵从她的意志,那么他也只能选择和您对立。”墨非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人?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吗?也是难得,轮回了那么多次,在一次次的浩劫之中挣扎,却依然相信自己还是一个人呢!”黑袍低头看着膝上的黑玉琴,低声呢喃着。 “反正我也是个闲人,回去也没啥事情可做。既然墨家小子求到我这里,毕竟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那我就给他一个面子,在这个地方歇会。不过你们这些小家伙,就一起留下来吧,正好我新谱了一个曲子,还没有弹给人听过,先拿你们练练手也不错。”黑袍抬起头,远远看着一脸恭谨的墨非,笑着说道,双手已经抚上了泛着流光的黑玉琴。 墨非听到这句回答,心中有些无奈,不过看着黑袍的样子,还是做好了防守准备。但是他们的严阵以待没有意义,这次飘来的琴音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只是简单的一首曲子而已。 云海之上,耀阳之下,两方就这么在云层间古怪的对峙着。黑袍忘情地扶着琴,悠扬的琴音在云海回荡,似乎在描绘着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在他身旁的白云雾气翻涌间,显现出一个个画面。有的是一个个小人从黑暗之中走出,在荒凉的土地上躲避着恐怖的野兽;有的是两军对峙,箭雨如同飞蝗落下,各自死伤惨重,伏尸百万;有的是人们在瘟疫之中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一个老头子在城镇之间奔波着救治着染病的百姓,却没有留下接受家属的感谢,每次在救治之后便赶往下一个城镇,在星月照耀下把背影留给了他们;有的是一个白发少年躺悬崖边,眺望着漫天的星空,独自计算着星辰的运转,为国家制定历法;有的千里奔袭,以报灭村之仇,扬国威于万里;有的舍生取义,慷慨悲歌,只求历史之真。黑袍面前的云雾不断变换着,如同一幕幕短暂的话剧,又似历史长河的投影。 木鸢里的姬伯子看着屏幕上放大的画面,虽然中年却依然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热泪。墨非和十位甲字号队员择肃穆而立,静静地看着、听着,似乎对于这些毫无触动。 然而黑袍却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闭目自顾自地抚着琴,好像正神游于这些幻境之中,有时配合着激昂的琴音高声痛呼,有时又在欢快的音色之中放声大笑。如疯似癫,如痴如狂。 一曲终有尽时,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白云幻化的最后一个地狱场景也随着清风消失,黑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独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没有看向远处站立的墨非等人,而是望向紫禁城方向的云层,微笑道:“小姑娘,你觉得这曲子如何?” “哼,老家伙,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耳朵还是这么灵,手脚还这么灵便呢?我家老头子要知道不得气死?”一朵棉花糖一般的云团消散,露出了其中跪坐着的一个头戴王冠、九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袭黑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道道充满飘逸和庄重的云纹。脚上则是一双长长的高筒靴。可爱的脸上带着婴儿肥,但是一双眼睛却很是锐利,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此时正略带嘲讽地轻声说着,似乎是在回答黑袍,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带着童音的嗓音却有着浓浓的威势,让人忍不住地顺从她的话语。 “哈哈,看来是没错了,原来你真的转生成了女的,是不是上次把太上那老小子给惹急了,不然怎么会给你弄这么一个笑话。”黑袍看着她的神态,似乎猜到了什么,即使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语气中满是揶揄。 “哼,孤乃天命之人,怎么会被他给摆布?”童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只是其中似乎有的更多的是无奈吧。 “没有她,这天还是破的吧,又哪来的天命?要不你和我回去吧,只要她完成这次清洗,我帮你说说话,也许你到时候还是天命之人!”黑袍收起了自己的玩笑,认真规劝道。 “她那一套孤早就不想了,这天下本来就是天下人的天下,从她造人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这一点。任何的世界都自有其中的规则与转变存在,不可能按照她的那套不变的运行着。就算她当时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没有想通吗?”小女孩神情之中带着一丝犹豫说道。 “我记得当时你的天命还是她给你的,难道你就一点不愧疚当时你们的举动吗?而且那时候的世界在她的运转之下不也是很好地存在着吗?当时的你们不也是丰衣足食吗?而你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有的人床榻就是一百平米,有的人却有上顿没下顿;有的人浑浑噩噩地活着,不知道用什么来记忆自己的今天,有的人却挣扎着只希望不要太早死去。难道这就是你说的规则吗?”黑袍似乎心情有些激动,语气里不由地带着几分质问。 “这方天地本来就是这般弱肉强食,我们从那时候的野兽身上就学会了这些,而她却依然想着努力地保护着那些弱者,将强者所作出的成果让弱者简单的享受,却美其名曰公平;建立积分制度,让别人辛辛苦苦、日思夜想后创造的理论与技术那些不努力的人只要按部就班地生活就可以用积分兑换。成功者享受不到荣耀,因为都是集体的;失败者不用忧虑,因为可以不断尝试;没有惩罚,更没有奖赏,这样的社会怎么可能长期存在着?终有一天也会灭亡的!”小女孩听到黑袍话语之中的质问,没有犹豫,立刻用同样的话语怼了回去。 “哼,如果你们不用卑鄙的手段将她禁锢,有她的调节,怎么可能会消失掉?你们这些人除了墨家小子,哪个不是在那之后便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与天命,造出那六道轮回,造出那天庭地狱,一次次凭着自己的天命在这个世界之中潇洒着?你们才是那毁灭天地的元凶,不是你们肆意地挥洒着这方世界的灵气,来巩固你们的天命,巩固你们的权势,即使有那个留下来的破洞,又怎么可能就这么快速的灵气枯竭?”黑袍听完小女孩的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斥道。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既然这方世界的灵气早晚要白白消散在这虚空之中,为何孤等不能取为己用?至于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那些刁民无法学习而已,就算我等将修习之法传于他们,他们又能到达什么境界。既然给了他们也只不过是浪费,为何我等不能据为己用?”小女孩依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呵呵呵呵,还是那般伶牙俐齿,强词夺理!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回去,那便交出你手中的轩辕剑吧!”黑袍不再愿意和小女孩废话,双手已经抚上了黑玉琴,冰冷地说道。 “此物与我共生,给了你,我用什么?真心要打的话,孤也不怕你。这么多年没动手,正好拿你祭个剑!”小女孩从跪姿站了起来,小手上已经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重剑,一脸怒意地看着横琴而坐的黑袍,淡淡的威势直接击散了她四周的白云。 墨非和姬伯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两边说着说着突然要打起来的诡异转变,互视一眼,悄悄地躲进了木鸢里,隐在了白云之中。各自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瓜子水果,一边磕着,一边准备看戏。 第七十四章 堂堂之兵 第七十四章 眼见得高空之上气氛突然变得凝重,无数的云气聚拢过来,形成一片片乌云,将在场的三方团团裹住,将温暖的阳光也遮盖在了外面,不时地还有闪电隐没其间,正在这时,远处的紫禁城上空却突然炸开了一朵红色的信号弹。举着玄铁重剑正要冲锋上前的小女孩被这一声炸响干扰,停了下来,细细的柳眉倒竖向上,怒斥道:“无耻!你们还是这般无耻!” “谈无耻,我们可一直比不上你等叛逆,毕竟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不都是他们手把手教给你们的吗?我们可是一直教导你们以堂堂之兵击惶惶之阵。还告诉你们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这些你们都忘记了么?”黑袍人直接嘲讽道。 “废话少说,等孤处理完家里的事,再找你这老头算账!”小女孩闻言一滞,也不争辩,直接回头便想走。 “你当老夫真的是泥塑的,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黑袍双手一抚黑玉琴,两道冰冷的音波便直直地射向小女孩的后背。 “这便是你说的堂堂正正?”小女孩回首一剑将到面前的音波挡掉,向着黑袍怒斥道。 “我乃堂堂之兵,你为惶惶之阵,有何不可?”黑袍人嘴上回到,手上却一点也不饶人,双手如同颤抖一般在黑玉琴上连续弹奏着,无数的冰冷音波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小女孩涌去,好似冲向堤坝的大潮,却被玄铁重剑一一挡住,激起漫天的水花。 黑袍本就是为了留住小女孩,所以音波都是重量不重质,让她疲于招架,无暇回头。偶尔的还会在几十道音波之中夹杂一点冰冷的阴寒之气,让想着硬抗黑袍攻击回去的小女孩吃痛不已,却又对于黑袍无可奈何。 “那边的小家伙,你们家黑炭应该跟你们说过要给孤什么条件吧?现在说来听听吧!”小女孩一时之间无法抽身,只好对着远处躲避在乌云之中看戏的墨非众人说道。 然而对面没有任何的回应,好像真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偶尔的几声雷霆的炸响声从乌云之中透出,带着几丝欢快跳跃的闪电不断的调皮地闪动着。 “告诉那个黑炭,帮助我解这次围,孤本次轮回就不打他了!”小女孩没有得到回应,而原本炸响信号弹的紫禁城之中又再次升起三颗同样的信号弹,看来情况愈发的紧急了,只好放下了一点架子。 “这女娃娃是谁啊?这么嚣张?居然直呼墨尊黑……那什么!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要不墨非你们给她背后来一箭,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姬伯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磕着瓜子,泡沫糊了一嘴,瓜子壳更是掉了一地,听到小女孩的话,忍不住吐槽道。 “你只要知道她手中的是那把轩辕剑就行了!至于捅她一刀,我可不敢,墨尊都不敢惹的人,你就知道她脾气有多坏了。到时候她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冲过来给我一顿胖揍,你就只能带着散架了的我回去了……不对,也许你到时候也散架了,哦不,你不和我们一样,应该是变成一滩肉泥!”墨非嘴里含着一颗红色的石头,好像糖果一样吃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原来是他啊!可是据我所知,从来他都是以男身转世的,怎么这次是个女的呢?那咱们要不要按她说的,帮她揍那个黑袍老头,让她欠咱们一个人情?”姬伯子得知小女孩的身份,略微震惊,再也不想刚刚自己的想法了,这种猛人他可惹不起,只好想着能不能让她欠自己这些人一个人情。 “时机未到,墨尊临走前叮嘱过我,没有看到他的信号,就不要擅自行动,咱们看戏就可以了。”墨非含着石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可是下面的城市怎么办?难道咱们真的置之不理么?”姬伯子看着下面陷入一片火海的城市,心中有些不忍地说道。 “有命在身,我等也没办法,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我的自主性已经得到了提升,但是这种显然违抗命令的事情我是无法实施的。”墨非吃完一颗石头,又从桌子上拿起一颗,扔进嘴里。他虽然经过了改良,但是人类的有些情感还是无法共通,更不要说自主地违抗墨仁设置的命令了,“想来墨尊应该早有准备吧!” “算了,大人物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烦恼去吧,咱们只要每天吃吃喝喝喝就行了。话说你说我家老祖怎么会看上墨尊呢?要长相没长相,实力的话在这些大人物里也不算最高的,还不怎么爱说话,真心是想不通啊!”姬伯子喝了两口咖啡,忍不住吐槽道。只是当他抬头看着屏幕里墨非同情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忍不住放下杯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墨尊风流倜傥,还心灵手巧,和我家风华绝代的老祖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某人亡羊补牢道。 “晚了!我所听见的,墨尊都会知道,你就等着回去被榨干吧!”墨非幸灾乐祸地看着屏幕上一脸苦涩的姬伯子,嘴角微微上扬。 “让你嘴欠,让你嘴欠!”姬伯子轻微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双腿已经有些打颤了,他可是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被榨干时候的感觉。那种双腿如同面条一般,躺在床上十几天都没有力气,浑身好像散架一般的痛苦,恐怕就算是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吧。想着想着手上不由地就用上了力,不一会儿脸上便一片通红。 舱外的小女孩不知道乌云中的欢乐,没有得到回应的她脸上青筋暴起,扎起的马尾辫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狂风向后飞舞着,点点金色的光芒从她大大的眼睛之中绽放而出,瞬间便染上了全身,原本的紫黑色长袍仿佛变成了金色的铠甲,漆黑的玄铁重剑微微缩小,同样全部染成了金色,剑脊上一道道奇怪的符文随着金光亮起,不断地闪烁着,厚重的剑锋上甚至还有点点流淌着的火焰。 黑袍看着小女孩疯狂的模样,眉头微皱,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虽然他知道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但是真正和他面对面战斗的时候还是从未有过,原来的他都只是在后方统筹全局,只是如今营地人才实在缺乏,即使他有分身之能,也难以顾全到所有的地方,而且越是分身,实力越低,为了这次的局,他几乎把大半的实力都赋予到这两道分身上了,如果真的和这个疯子来个两败俱伤,恐怕往后的日子会更加艰难。另外,他还向着墨非他们躲藏的那朵乌云看了看,终于在小女孩冲锋之前收起了黑玉古琴,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的云山之巅。 小女孩见大敌已走,也是放松了些许神情,恨恨地瞪了一眼墨非他们藏着的乌云,便急急地向着下方慌乱的城市中飞去。 “如果她选择将气撒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姬伯子看着小女孩临走前恐怖的眼神,心中惴惴,颤抖着声音问道。 “下面的城市还等着她去救呢,怎么可能管我们这几个小喽啰。不过你放心,如果她真的过来,我们兄弟十一人一定死在你前面。至于你回不回得去,就看你自己的驾驶技术了!”墨非淡淡得道,口中带着理所当然。 “啥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要啥好吃的,我出任务给你找去。”姬伯子听了墨非的话,心头触动,激动地说道。他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人偶,但是他实在无法将他们当做可以随意抛弃的工具。况且墨非这样的,恐怕已经不在人偶的范畴了吧。 “你这乖卖的,我等兄弟还能吃什么,只有这墨尊凝练后的魔石了,如果你真能找到,恐怕第一个问你要的就是墨尊了。”墨非再次往嘴里丢进一颗红色石头,细细地品尝着,好像在吃一颗甜蜜的糖果。 “嘿嘿,那大哥,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姬伯子讪笑道。 “还能如何,任务完成了,自然是回家睡觉了,忙了一天两夜了,也该回去休息了。”墨非吃完最后一颗红色石头,系上了安全带,换了个姿势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客舱里便没了声音。 “嘿,还真方便啊,说睡着就睡着。”姬伯子看着突然变得安静的屏幕,嘟喃一声,发动了木鸢。在乌云中微微一闪,便飞速返回了基地。 地面的城市中,小女孩挥动着金色的重剑,将脚边的一个魔人劈成两半,一脚踢下台阶。在她的周围,密密麻麻地躺倒着一群魔人的尸体,几乎覆盖了天坛的整个广场和台阶。鲜红的血液顺着刻印着的纹路流淌着,形成一枚枚怪异的符文。除了天坛最顶部的祭坛,其余的台阶上都是鲜红的血液,在顶部的祭坛上,一个若隐若现的女子静静地站立着,手上是一枚短小而锋利的匕首。在她的怀里,环抱着一枚黑色的符石,上面用各种个样的古篆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甚至有些还是近代的简体字样。小女孩仰起头看着似乎就要隐去的女子,收起金色重剑,双手执礼,对着她深深一礼,说道:“此番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否则这阵眼石恐怕就落入魔人之手了,只是此物实在重要,还请姑娘先将阵眼石交还于我,恢复这方阵法再重谢姑娘。”说完便伸出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一副王者模样地跟自己说话实在是有趣的紧,此番回去墨尊和老祖都可以笑好几天了。另外我不是姑娘,姐姐我叫虚影,这个破石头我还不稀罕呢,给你就是了。”说着虚影便将石头从怀里取出来,扔给了女孩。 “哼!回去告诉你们家黑炭,孤可不会感激他,本来这东西他也有看护的责任。还有,虽然你帮孤夺回了阵眼石,但是冒犯孤王在从前可是死罪。看在你不知道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回,只是你脑海中的记忆,我可不能让那个死黑炭看见。”小女孩收回了恭谨的模样,脸上带着点点寒霜,双手一摄,虚影便到了她跟前,单膝跪地,任由她如何挣扎却也无法动弹。小女孩双手放在虚影头部,点点金芒刺入其中,又迅速收回。 “原来还是个木头疙瘩,算了,看见就看见了,要是那个黑炭头当着我的面提,我就跟他不死不休!”小女孩一脸无奈地一挥宽大的袖袍,虚影便被远远地送出了这座刚刚经历磨难的城池,良久才恢复自由。她恼恨地跺了跺脚,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第七十五章 惶惶之阵 第七十五章惶惶之阵 放走了虚影,小女孩将手中的阵眼石小心地放入祭坛中间的凹槽内。随着机扩的转动,突出的祭坛再次沉入地下,只留下一个平整的地面。一点点淡淡的白色光芒随着阵眼石的放入,从阴刻的符文中释放出来,冲走了所有满是污秽的鲜血。光芒顺着一条条棋盘状的道路,从天坛处向整个城市蔓延,原本还在肆意杀戮的残余魔人一接触白色光芒,便如同遇见热水的雪块一般,瞬间在吱吱声中融化,最终消散为虚无。几个操控着魔人的黑袍人看着势头不对,立刻飞遁,只是有些运气不好的,在金色剑光下化作了带着浓浓血腥味的碎块。 清扫完所有的魔人,小女孩才停下来,有时间擦去额头冒出的细汗。将手上的重剑一收,四平八稳地慢慢走向了城西一处四合院。街道上自然没有什么人,只有被魔人啃食一空的一堆堆白骨散落在路中间,诉说着这个城市经历的惨烈灾难。一群群乌鸦在枝头啼叫着,埋怨着死亡没有给它们带来食物,只有一堆难啃的骨头。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树叶随着秋风漫天地飞舞着,没有人清扫。只有路旁垃圾车旁的一堆白骨表述着原因。 小女孩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上,看见几个废弃车辆制作的临时阵地里,几支武器散落在地上,在武器旁边,堆砌着一堆堆挂着军绿色布片的白骨。而阵地外部,则稀稀落落地躺着几具魔人穿的黑色铠甲。被白光净化后的魔人完全消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几具铠甲证明着它们来过这个曾经繁华的大都市,并给它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小女孩长叹一声,并拢了双腿,对着白骨堆深深一礼,继续向着城西走去。所过之处,处处皆是白骨、废墟和黑色的火焰。她小心地避过了所有的骨堆,漂亮的白鞋上却沾满了白色的骨灰,魔人毁灭后的骨灰。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扎进了血肉里,流出点点带着淡金色的血液,落到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小白鞋就这么踩着白色的骨灰,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前。 院子旁边的巷子里堆满了穿着军服的尸体,完整的尸体。尸体旁边铺满了散落的弹壳和枪械。在临时搭建的阵地前面则铺着厚厚的一层骨灰,小女孩的白鞋直接没入了骨灰之中,深至脚踝。只不过平时喜欢干净的她这时候却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在那堆尸体上逡巡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大大的眼睛里落了下来。这些都是平时和她玩得很好的叔叔伯伯们,没想到才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便从此天人两隔。她心中好似堵了一个什么东西一般,憋闷地难受。这时,原本紧闭的院子大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细缝,两只眼睛透过细缝看见了小孩的背影,顿时欢呼着说道:“王小姐回来了!王小姐回来了!” 原本显得非常寂静的院子里顿时好似烧开了的锅炉一般,传来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声。这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从中传出来,“肃静,敌人情况未明,怎能如此喧哗,要是引来那些东西怎么办?” “王老爷子,有王小姐在,还怕那些脏东西干什么?”一个女性嗓音回道。 “就是,就是,肯定是王小姐将那些脏东西给弄没了,一瞬间所有的死的活的都变成了灰灰,除了王小姐有这本事,这四九城里还有谁有这能耐!”一个讨好的胖子附和着。 “要我说,王小姐就应该呆在城里,好好地出城干嘛?这不,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本来大家都从那场大祸里死里逃生,十个也没活个四五个。这次估计又是十之七八都死了,算下来十个里面一个活的都没有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绝户了呀!”一个带着哭声的老妇人埋怨着说道。 “是啊,王老爷子,当时您怎么不劝劝她,不然外面这些兄弟也不会死得这么惨呀!”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小声嘀咕着。 就在这时,小女孩推开了院子的大门,手上提着玄铁重剑,冷冷地看着院子中吵成一锅的众人。原本越说越起劲的众人见她这副模样,顿时像被掐了脖子一般哑火了,各自找了个借口准备回自己房间里。 “孤记得当时孤说过,自孤走后,所有人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一律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外出,为何会搞成这副模样?”还没长开的小脸上两条细眉陡然一竖,冰冷的杀气自她身上散发出来,让哑口无言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身体一抖。 一个中年男子小声说道:“张家的要出去买烟,李家的孩子踢球把球踢外面去了。然后就偷偷地打开门出去了,没想到一出门便碰见了一群穿着铠甲的脏东西。那些同志为了关闭大门,只好和那些东西厮杀。只是这次的脏东西战斗力和我们以前处理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后来差点就被它们攻进来了,结果一下子所有的那些脏东西都融化变成了灰灰,只留下黑色的铠甲。王老爷子把院子里的几个黑色铠甲都收在了大堂里。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老李家的儿子还偷偷拿了一副!” “胡说,我什么时候拿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的?没有证据不要瞎说……我这就取出来给您送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刚刚争辩几句,便看见小女孩冰冷的眼神盯上了自己,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再狡辩,跑进房间里把一套黑色的铠甲取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小女孩脚边,麻溜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爷爷,让几个叔叔把出门还活着的人给丢出去,还有那个私藏铠甲的玩意儿!”小女孩小脚一勾,将地上的黑色铠甲提在手上,扫了众人一眼,向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这,小媛啊,他们知道错了就算了吧,大家都在一块儿过了这么多天了,放过他们这一次吧!”白发的王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一脸阴沉的孙女,也不敢多话,只是看着院子里几个相熟的人面如死灰地站在那里,几个认识的老头还直接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只好硬着头皮劝说道。 “是啊,大家都不是有意的,既然好不容易从那些东西嘴里活下来,就应该守望相助啊,把他们赶走他们去哪呢?”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劝说着。 “我们不走,凭什么要我们走?我们在这住了这么久了,也为这个院子出过力,做过贡献,你有什么权利让我们走?”一个穿着贵气逼人的年轻小黄毛叫嚣着说道,发黄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正要进入房间的王小姐。 “凭这个院子是我家的,凭我手中剑!”一道金色的寒芒闪过,两根发黄的手指掉落在地上,鲜血喷涌着从小黄毛的手掌上流淌出来。直到小女孩说完话,他才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如同正在受刑往生的肥猪。 大家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指和惨叫的小黄毛,都是瑟缩着打了个冷颤,原本还想发话的人直接捂住了嘴巴,各自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几个穿着军装的壮汉从王老爷子身后走了出来,将地上的小黄毛提溜着,扔出了院子。其他几个出去过的家庭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王老爷子,希望他再帮自己说说情,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王老爷子看着他们渴盼的眼神,长叹一声,拄着拐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失去所有希望的这些人看着转身的王老爷子,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院子的大门。 “我跟你拼了,小丫头片子!”刚刚被丢出大门的小黄毛不知什么时候从院子外面的阵地上取了一挺机枪,趁着军汉送走那些人的混乱冲过了院门,将枪口对准了王小姐的房间,就要扣动扳机。 “咔哒!” 不是机枪卡壳声,而是整个机枪瞬间便被切成了几段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小黄毛的身体便如同炮弹一般飞出了院门,砸落在满地的白色骨灰上,变成了一团再也无法动弹的肉泥。 原本准备看戏的几个离开的家庭看着小黄毛的惨状,顿时好似肋生两翼一般飞快地跑远了。按这速度,恐怕发狂的魔人也比之不如。 处理完所有应该搬走的人群,整个院子又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一个中年军人走到了王小姐的门口,敲响了房门。 “小姐,是我!” “进来吧商叔,门没锁!”小女孩带着鼻音的话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中年军人推门进入房间。只见王小姐正跪坐在榻上,看着手上的黑色铠甲发呆。 “城里情况具体如何?”王小姐没有转身,一边看着铠甲的纹路,一边说道。 “按照我们接到的信号分析,恐怕全城原有的五十万人口,恐怕现在不到一万人了!”中年男子沉声回道。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解决了那些东西了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伤亡?”王小姐听到消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铠甲,看着中年男子问道。 “具体的情况,想必小姐回来的路上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们收到的回复消息大概只有一万人不到。算上可能存在的无法及时回复的人数一百人,也只有一万出头的样子。应该是我们太放松警惕了,以为有着围着全城的几百个明哨暗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没想到他们连放出示警的机会都没有,直到全城大半被突破才有一个战士有机会放出信号弹。而且前面一段时间,我们的人都分散出去收集物资了,没有足够的组织配合,实在无法阻挡这些恐怖的东西。”商叔回答道。 “地下基地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王小姐沉吟一声,问道。 “本来物资是不够五十万人两个月的,我们没有足够的器械,只能使用蒸汽式机车和畜力车,运力实在是太弱了。不过现在的话,应该能够撑个一年不是问题了。”中年男子感慨道。 “一年不够,至少要五年以上的物资才行,这样,你先将幸存的人组织好,安抚好,带一半人进入地下基地,具体的安排你和爷爷商量着来。物资的话,我来想办法。”王小姐思虑片刻,回道。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商某告辞。”中年男子看着她一脸的疲惫与哀伤,安慰几句,离开了房间。 院子中的人们透过自己的窗子,小心地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商叔,见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都放下了提在嗓子眼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第七十六章 吃我一剑 末世活着的人们早就经历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麻木的神经对于同伴和家人的离去虽然悲痛,但是却也不再对生活产生太大的干扰。没有了电子产品的干扰,恢复早起早睡的人们在得知安全之后便立刻离开了躲避的掩体,开始整理修补被毁坏后的家园。无数的白骨被收拢到一起,在活着的众人的注视下被烧化为骨灰,装入坛中,埋葬在墓园里。悲痛只是在人群中停留了三分钟的默哀时间,便在寻找物资和处理事情的繁忙之中烟消云散。当然,也许他们是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也许是要连带着死去亲人的那份好好活着。 这些,醒来的王媛都不知道。昨日她战斗了一整天,所以当她通过沉睡复苏身体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两夜了。期间商叔和王老爷子还特意过来看过,发现她没事,才放心地偷偷地从房间里退出来。 看着桌上还带着余温的米粥和鸡蛋,板着的小脸上弯起一丝弧度。干净利落地起身洗漱吃饭,走出了房间。整个小院里早已空荡荡地,在这个城市,任何的人都需要努力地工作,想懒惰地瘫在家里不干活是不可能存活着的。 踱着步子的王媛甩动着马尾,穿过空荡荡地街道,来到了一处庄严而肃穆的殿堂门口。商叔早已经得到消息,在高大的拱门前候着,看见她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来。“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您前天受重伤了呢!”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多睡了会,大家都还好吗?”王媛没有停下,继续向着大堂里面走去,只是对着商叔点了点头。 “还好,该干活的干活,该上学的上学。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听下面人说,好像有人在传我们会迁徙了!还传的有模有样的,说是江苏那边有个基地建设得很好,派了人来这边宣传,希望我们一起并过去。”商叔跟在后面,低着头,随着王媛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将基地的情况讲了个大概。 “他们怎么知道的,我们都没有收到消息,仔细查查,是不是有人在造谣。如果发现,你知道怎么办!”王媛听到这里,脚步一顿,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漏出来,让本就有些冷的大堂更加显得冰冷刺骨,几个站岗的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我知道了,这就让下面的人好好查查!”商叔脸色微白,打了个冷颤,继续跟在后面。 “不用找了,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一个柔媚的女声从大堂的梁柱上传来。将正在对话的王媛和商叔都吓了一跳。王媛更是眯着眼睛,手上出现了那柄金色重剑,看着突然从梁柱阴影里走出来的虚影,脸上带着惊疑和怒气。 “你是在挑衅孤王吗?还是那个黑炭让你做的?”王媛手上的重剑上光芒一闪,冰冷的杀意便顺着厚重地剑锋流露出来,让跟在后面的商叔直感觉后背好像有无数的针顶着,随时会被万箭穿心而死一般。 “没有这个想法,不过墨尊看了我给的关于你们基地的报告,认为现在的你无法维持这么大的基地,哪怕经过这场浩劫之后的人数,你们也没有办法保障他们充足的生活。所以由我正式代为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基地。”虚影没有在乎充斥在外的冰冷杀气,靠着汉白玉质地的石柱,看着一脸杀气的王媛,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个小小的傀儡竟然如此无礼,真当孤王不敢杀你吗?”王媛的金色重剑金芒闪烁,眨眼间便刺到虚影的身前。不过原地留下的真的只是一个虚影,金色的剑锋毫无阻碍地穿过,点在汉白玉石柱上。 “大王何来如此大的怒气,我只不过是在转述一个墨尊陈诉的事实。”虚影从另外一根石柱的阴影出再次走出,玩味地看着一脸怒火的王媛,“前天发生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现在的大王和您的基地根本无法守护这里的阵法吗?要不是墨尊早有准备,恐怕现如今的大王已经被押解到了玄空山了吧。再说了,现如今你们基地幸存者的生活想必二位都很清楚吧,每天一干一稀,除了战斗人员,连足够的防护铠甲都没得,难道二位真的打算让他们用天灵盖和那些魔人战斗吗?还是你们太笃信于这阵法的防护力,认为那位真的拿你们没有办法了?” “哼,当时只是孤王一时大意,没有将剑卫布置到位,更是被你们的战斗吸引了过去,无法操控阵法,再加上她趁机偷袭,才造成这般结果,如若准备妥当,区区十万魔人,又怎么可能打开孤王镇守的玄武大阵!”王媛一脸怒意地看着虚影,不由自主地辩解道。“再说了,就算孤王同意搬迁,你们如何保障这一万多子民的安全?又如何防守这大阵不被她给突破了?” “只要大王同意,墨尊自然会准备好措施的。至于搬迁,想必大王已经见过我们的飞行木鸢了吧,能够在大王和那位大人的战斗余波之中完好无损,用来运送这些人自然绰绰有余。至于这边的阵法,墨尊的意思是直接封禁掉。” “封禁掉,你家黑炭是不是疯了,我们这么多次的轮回,不就是为了保障它不受损失吗?今天你跟我说要封禁,他是不是木头疙瘩玩多了,自己也变成木头了?”王媛一脸惊疑地看着虚影,好像她说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商叔也一脸不解地看着虚影,眉头紧皱,等待着她的解释。 “本来自然如此,不过这次有她亲自参与,有没有这些东西还有意义吗?你没见到即使在阵法的防护下,你基地里的人也被她突袭,死伤惨重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守护阵法,甚至不是守护你手下这些人民,而是保存我们的实力!根据我这段时间各个地方的巡查,现如今只有我和你是真正复苏过来的,太上甚至都被她暗中偷袭,现在生死不知,更不要说复苏与否了!” “如果我们再不汇合,恐怕只要再来一次,你这里就会失去防护,变成一片废墟,到时候,即使你不要命地放大招,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一阵急促而快速的男声从虚影的口中传出,显然是墨仁的声音。 “好哇,你个死黑炭,现在居然有本事玩阴的了!躲在后面看戏,你是不是躲上瘾了!” “我说怎么连个小木头疙瘩都抓不住,原来是你这个黑货在捣鬼,怎么,是不是这么多年没见到孤王,皮痒了,想再被揍几次?”王媛听到墨仁的声音,顿时背后的马尾辫高高竖起,红着眼睛怒斥道,手上的金色重剑再次闪烁起明亮的符文,冲向藏在阴影下的虚影。 “我一直都是在让着你而已,不想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真当我打不过你吗?”虚影毫不在意地在原地一闪,只留下一个幻象,本体已经到达了大堂角落的黑暗中。 “有本事别跑!接我一剑!”王媛拖着重剑,撞破幻象,再次冲向现形的墨仁,双眼通红,身上已经开始浮现金色铠甲的影子,厚重的长剑上却反而金光收敛,恢复了漆黑的本色。只有剑脊上的古怪符文变得异常明亮,显得有些刺眼。 “喂,你够了啊,我在认真和你说话,别发疯了!”墨仁语气里有些不自然,再次操控着虚影消失在阴影中。 “砰!” 然而这次没有成功逃脱,轰然一声巨响,虚影的身体在半空中被重剑扫中,如同出膛的大炮一般砸在了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个浅浅地石坑,爆碎的地砖碎片四散纷飞,将大堂里的桌椅激射出一个个的孔洞。 “死疯子,你是不是有病啊?”虚影的身体从石坑之中爬起,吐了口带着灰尘的唾沫,看着正一脸舒坦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放肆大笑的王媛骂道。 “这么多年没打过,你还别说,这手感还是原来的味道!”王媛扛着重剑,毫不在乎地抹着鼻子,擦去喷涌而出的嫣红。刚刚她也没讨到好处,被虚影的一拳砸中鼻梁,顿时流出了嫣红的鲜血。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商叔这时才反应过来,递上一条紫色的紫黑色的手绢。 王媛接过手绢,按住鼻子微微一捏,几声脆响清晰地传出来,长流的鼻血立刻止住了,又随手将脸上的血液擦去,把用过的手绢递还给了商叔。 接过手绢的商叔听着谈话,识趣地离开了大堂,带走了听到动静准备进来的士兵。留给他们俩谈话的空间。 “说说,太上是怎么回事?那老头不是什么都在掌握之中的吗?怎么这次翻车了?”王媛收拾好自己,看着带着怨气的虚影说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自己分析出来的,应该是她发现了太上的行踪,趁着太上还没有复苏先下手为强,把太上灭了。”虚影收拾好自己破碎的衣服,在外面套了一层夹克,坐在了王媛的对面,阴着脸说道。 “那老头不是能隐蔽天机,断绝因果吗?怎么会被发现呢?其他人也没有复苏吗?那就是说这次就咱们两个,再加上那只小狐狸,这怎么搞?”王媛皱着眉头思索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不然谁愿意和你这种疯子一起,早把你远远地踢飞了!”墨仁检查着虚影的身体,查看破损的地方。还好,这疯子知道轻重,没有下死手,不然估计得大修一番了。想到这里,就不由地用手腕挽了个刀花,不怀好意地看着王媛。 “喂喂,我也被你打了没有还手好不好,鼻子都被你整裂了,你还计较这具人偶的损伤,大不了一会她回去你自己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嘛,小气鬼!”王媛看着她或者他的眼神,顿时心头一阵发凉,不爽地说道。 “她们都是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眼中可以随意丢弃破坏的人偶玩具!”虚影的眼神更加冰冷,语气中不由地带上了点点怒气。 “说说迁移吧,你真准备用你的那种木鸟运这些幸存者吗?你可是知道的,她可是可以操控天气的,要是到时候给你来个九天雷劫一样的恐怖画面,恐怕到时候别说人了,连渣都不给你剩下!”王媛见虚影的眼神越发阴森,不由地转移了话题。 “到时候自然是要从另外的地方出手,转移她的注意力了。”虚影回道。 “怎么转移,难道你还敢攻打玄空山不成?”王媛好奇地看着虚影,见她脸色丝毫未变,不由地一脸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虚影,“你,你真的想着攻打玄空山?” “我还没蠢到和你一样的地步,只是最近根据现有的理论做了几个好玩的小玩意,献给她而已!” 玄空山上,端坐在顶层的女子看着手中的小小的红色弹丸和书信一脸阴沉地坐着。一个人偶躺在充满花香的地上,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嘴巴张得老大。 第七十七章 关于鸡腿的故事 第七十七章 相貌平平的女子从自己的蒲团上站起来,看着站在一旁的黑袍,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他,待他看过之后,问道:“你怎么看?” “这……您手上的这个东西对付我们手底下这些魔人确实很有效,而且我们确实需要他提供的物资传送道具,”黑袍人看着女子的脸色,斟酌着道,“现在营地里的人口已经超过50万,依靠我们现有的收集和生产条件,这可以说已经到达的极限,这还是下面的魔人干活不需要食物的基础上。最重要的是,他还同意关闭所有的阵法,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大城市,一方面可以随意地招募大量魔人,另一方面,里面的物资也是我们营地成长的重要物品。” “呵,果然啊,即使是我,也无法脱离着恶心的规则限制。”女子听黑袍说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摘下一颗长得过分成熟的草莓,一边吃着,一边喃喃自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个年轻人总结得真好。” “毕竟您现在恢复得还不算完全,而且我们准备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不像他们早有准备。”黑袍小声地回复。 “哼,这小家伙以前看他黑黑的,是个很老实的人,怎么现在也变得这般狡诈?”女子将草莓吃完,用手绢擦了擦手和嘴。看着静止不动、大张着嘴的人偶。“而且手艺也很不错,制作的这种木娃娃都快赶上我以前的作品了!” “这个怎么能赶上您的杰作,一点生命力都没有的东西而已!”黑袍在一旁小声地恭维着。“而且都是完全按照您制作之后的作品仿造的,一点技术行量都没得!” “你不用这么说了,当时的我不也是在经历了很多次的失败之后才创造了你们这个物种?现在的他已经远远走在当年的我前面了!而且他完全吸收了当年遗留的技术,甚至在那些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升级。你看,这么个小玩意,可以随意地收放五亿次物品,还那么轻便容易携带。比起我们那时候只能当做储物柜一样的盒子方便多了!”女子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型手环,这是和书信与人偶一同送过来的礼物,可以随意收摄不大于五十万吨的物品的极品手环。有了它,这个营地就再也不用考虑用人力运输物资了,可以省下很大一笔人力和物力。 “那您看我们该怎么回复他呢?”黑袍把握不住她到底什么打算,只好问道。 “不用了,我亲自走一趟吧,顺便看看当年的小家伙都长成什么样了,整天窝在这个地方,身上都快发霉了!”女子摆摆手,走向传送阵。 “好……什么?您自己去?这怎么行,要是他们对您不利怎么办?”黑袍下意识地回答,只是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连忙阻止道。 “你该担心的是他们,现在的我虽然实力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些小家伙,就算他制作了成千上万的军团,再用成千上万个你说的那种红色炸弹轰炸我也没有用,虽然我被困住了几千年之久,但是这把老骨头真的,”女子看着镜子里平平无奇的自己,叹了口气“真的是死不了啊!” “可是咱们营地还需要您主持大局啊!”黑袍还是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去冒险。 “算了,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恢复身体,没有管营地里的任何事情,这不照样还是运转得好好地。你办事,我放心啦!”女子挥挥手,走进了传送区域,一道电光闪过,消失在了原地。 黑袍看着眼前女子逐渐消散的幻影,眼神有些恍惚,好像养了多年的女儿离开自己去了远方一般,酸溜溜地,还带着点咸味儿,很不是滋味。 女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传送到营地最底层。而是在营地顶部电光一闪,到了离营地一百里外的高空。这里正乌云密布,不时地在云层里闪过几道电光,传出沉闷的雷声。女子站在浓郁的云雾之中,大概地思索了一番墨仁基地的方向,便在雷声之中消失了声影。 —————— 墨仁基地里,白狸小姑娘正向墨仁炫耀着自己练出来的粉色灵力,不时地用自己的粉色灵力丝线编织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环绕在自己的走位跳跃着,围着正在看着一个圆盘发呆的墨仁打转。 “叔叔,我说了可以变的吧,你看我这个多漂亮,比你的红色还要漂亮呢!” “嗯嗯,很漂亮!”墨仁似乎在想事情,没有在意小姑娘的献宝,随意地糊弄着。 “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漂亮阿姨又欺负你了?”白狸看着发呆的墨仁,促狭道。她发现这个基地里的人对墨仁都很尊敬,而墨仁则对白灵很,怎么说呢,在小姑娘看来也是尊敬吧。因为她老是看见墨仁被白灵数落着,还要低着头诚恳地说着你说的对,然后将自己的作品改得一塌糊涂,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 “嗯嗯,你说的对!”墨仁对着镜子模样的圆盘依然在发呆,自动回复着小女孩的话。 小女孩看着没精打采的墨仁,想着他是不是病了,要吃以前姥姥给自己吃过的很苦的那种药。正打算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来给墨仁试试。原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上却突然响起一声炸响,小狸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便看见一个女人从天上直直地掉落下来,顿时小嘴里响起一声足以击碎防弹玻璃的尖叫。 砰地一声响,基地的厚实精钢地板上留下一双匀称的布鞋印子,上面一朵漂亮的兰花清晰地浮现出来。 小狸终于尖叫完毕,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透过指缝看着站立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瞬间眼睛瞪地溜圆,下意识地叫道:“姥姥!”说着一边哭着一边飞奔向刚刚落地,正打量着周围环境的女子。 墨仁一脸尴尬地看着跳进女子怀里放声大哭,不断把鼻涕眼泪在她月白色长袍上蹭的小狸,小心地观察着女子的脸色,手上的红色灵力丝线若隐若现,随时准备救人。 “姥姥,我有那么显老吗?”女子脸色连连变化,嘴上嘟喃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身体微微一震,紧抱着的白狸便飞了出去,落在了墨仁的怀里。 “我在哪?”哭得正凶的小姑娘突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脸懵圈地从墨仁怀里爬起来,看着离自己十米远的女子。 “娲母光临,有失远迎,臣告罪!”墨仁放下小姑娘,对着女子躬身行了一礼。 “怎么,没想到我会亲自过来吧!”女子看着恭敬的墨仁,眼神略微复杂,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只好转移视线,看向了站在墨仁一旁懵懂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她确实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有着几分亲切感。 “行了,别客套了,还是你喜欢站在这太阳底下说话。”女子看着依然弓着身子的墨仁,不耐烦地说道。 墨仁这才站直身体,走在前方,给她带路。 女子走在墨仁身后,下意识地牵起了小女孩的手,带着她一起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白狸感受着女子的温热的手,乖巧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不时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虽然她和自己的姥姥有着差不多的样貌,但是明显地比姥姥要年轻好几十岁。知道自己认错人的小女孩低着头,思索着应该怎样赔礼道歉。 女子没有关心旁边的小姑娘,而是好奇地看着旁边的建筑,不时地脸上闪过疑惑。 在前方带路的墨仁感受到女子的目光,放慢了脚步,指着一旁贴有动物标签的白色圆形建筑道:“这是接受有生命物体的接收站,主要是一些家禽和宠物。” 接着将沿途的几个建筑一一指点给女子看。上千米长、二三十米高,长长地好似一条条集装箱式的白色长条形建筑是无生命物品仓库,直接用几十个将整个基地给包围住了。用的材料也是偏防御型,也可以作为城墙。带着红色十字标志的是医护站,带着蓝色十字标志的是人偶修复站。此外还有日常食品中转站,信仰站,演武堂,机车改造站,木鸢制造厂、车间、食堂、学堂等等。 走在全钢式的金属地面上,看着这些在女子看来很是新奇的建筑,女子脸色的神色似乎有了些改变。 一些正在上课的学生好奇地看着基地的墨尊恭敬地给女子介绍的画面,纷纷猜测着这个女子是怎么样的大人物。 “会不会是新的元首啊?”一个小胖子嘬着胖乎乎的手指,说道。 “不太可能吧,我们这上百年没有过女性元首了吧,再说,现在世界这么乱,元首还有用吗?”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反驳道。 “难道是白娘娘的娘家人?”一个女孩脑洞清奇地想到。 “嗯,真有可能!”然而这个猜测却得到了很多同学的附和。 “我也觉得可能是白娘娘的娘家人,不过现在你们还继续看的话,我估计今天中午的鸡腿可能没了,白娘娘亲自烧的鸡腿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没有才好呢,上次不是有个人吃了白娘娘的鸡腿,直接送去医疗站了么?”这句话受到了大部分学生的点头认可。 “那你不要吃啊,可以把这部分奖励送给其他人啊!”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宁愿拉肚子,也不能把进入试炼场地的份额让出去的!” “你就不要想了,我最近找到了一本专门写美食的杂志,到时候我的赞美肯定最能得到白娘娘的认可!”顿时,嘈杂的争吵声在学生中响起,谁也没有注意旁边的中年男子是正在给他们上课的武道老师。 “咳!刚刚发表意见的同学都很不错,所以我奖励大家一份大礼,随我一起绕基地跑三圈!”浑厚的嗓音终于盖过了几乎要吵翻天的课堂,将快把话题拉到地球外的同学们拉了回来。 然后白狸就跟在女子后面,看见一群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小哥哥小姐姐们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地从教室里跑了出来,跟在一个壮汉身后,开始绕着基地转圈。 “叔叔,他们也是找姥姥找错了吗?”白狸问前面带路的墨仁。 “不,他们是早饭吃多了,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第七十八章 吃饭与翻脸 看着垂头丧气地跑着步的一群小孩子,娲的眼中似乎有些复杂,问道:“此处安置百姓多少?” “这个我没有算过,不过七八十个姓氏应该有的吧!”墨仁打个擦边球,敷衍过去。 娲白了他一眼,没有强求,继续问道:“这些孩子都学些什么呢?我看你这里干活的都是你自己做的小家伙,那这些你救的幸存者又能干什么?” “小白说尽量让他们保持原来的生活节奏,所以除了必要的训练,我都没有干涉他们的生活,基本上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过着。”墨仁倒是老实回答道。 “那你救他们有什么意义,就这么放任不管么?要不交给我吧,我替你好好教育一下。”娲有些好笑地看着一脸老实模样的墨仁,建议道。 “这个一会儿再说,午饭时间到了,我们先吃饭吧。”墨仁看看挂在中间的温暖太阳,推开了小院的门,牵着白狸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颗大大的桂花树,在这个即将入冬的时节释放着今年最后一点芬芳。混合着各种各样的菜香,让跟在墨仁后面的白狸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 院子中间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好几样菜,蒸螃蟹、香煎小黄鱼、水白菜、炖老母鸡。白灵正从厨房里端着一个大大的蒸笼出来,看见墨仁和白狸的身影,笑道:“你们倒是准点啊,我还准备去叫你们呢!”然而当她看见墨仁身后的女子时,手上的餐盘顿时掉落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白狸小手一甩,粉色的丝线便远远地托住掉落的蒸笼,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正准备接受墨仁他们的夸奖,才发现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三个大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都不说话。 她只好放下了缠绕着粉色丝线的手,偷偷地拿了一个包子,躲在桌子后面小心地偷吃着。只是包子刚刚出锅,很烫,只好用粉色丝线吊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咬着。 白灵嗫嚅着站在原地,两只手紧急地纠在一起,一脸欲言又止地样子。还是墨仁打破了尴尬,拉开上首的座位,请娲入席。 娲从桌子底下把白狸抱出来,放在自己的旁边,熟练地给她剥着螃蟹。 白灵跟在墨仁身后,坐在了对面,小心翼翼地吃着面前的菜。倒是墨仁,似乎完全没有尴尬的样子,不时地给娲夹着菜。只是偶尔桌子下面的脚有痛感的时候,还会给旁边的白灵捎带上一点。 白狸看着漂亮阿姨好像以前自己做错事情时吃饭的样子,眼珠子转动着,将自己这边的菜都推向白灵那边。 娲好像没有看见桌子上面和下面的小动作,专心地给白狸剥着螃蟹。 “这孩子挺可爱的,是你们俩生的?”剥玩一个螃蟹,放在了白狸的碗里,看着她开心地吃着的样子,娲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微笑,向着对面小心地吃着饭的白灵问道。 刚刚咬了一口包子的白灵顿时喷了出来,好在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所有的污物都在瞬间被包裹住,丢在了院子里的小池塘中。 墨仁倒是没有怎么在意,反而问正在吃蟹黄的白狸道:“你愿意让阿姨做你的妈妈吗?” “好呀好呀,这样小狸有了爸爸妈妈,姥姥也回来了。可是墨叔叔,我爸爸没有你这么黑呀!该怎么办呢?”接过旁边娲递给她的白色手绢,小狸擦了擦满手的油腻,小脑袋里却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噗!”这次轮到正在喝汤的娲喷了一嘴。 白灵经过这么一闹,似乎心情也不是那么忐忑了,捏了捏白狸的可爱小鼻子,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这么好笑的笑话,不然大家都不能吃饭了。” “可是我爸爸真的没有墨叔叔这么黑啊,这个不是笑话啊?”小姑娘举着一根螃蟹的大鳌认真地说道。 “有些人,虽然脸黑,但是心不是黑的,有的人,连心和脸都是黑的!”娲将手上另外一个剥好的螃蟹放进白狸的碗里,瞟了一眼墨仁说道。 “可是以前姥姥说心都是红的,还唱过呢,叫什么一颗红心向太阳的。”白狸大口地吃着螃蟹,一边说道。 “叔叔脸黑是因为叔叔经常干活啊,有的人脸白只是天天窝在家里啥事也不干,奢望着天上掉馅饼而已。”墨仁似乎毫不在乎别人说他脸黑。 “哼,我可没见过天上掉馅饼,倒是见过天破了个洞,掉过石头,火球什么的,被我给补上了!”娲给自己夹了条煎的酥酥的黄鱼,仔细地吃着。 “可为什么天上会破一个洞呢?”白狸看着娲疑惑地说道。 “因为有的人在这个地方吃得太多了,嫌弃这里太破,就把天捅了个洞自己飞走了。”娲不想就这个事情说得太多,看向正在对付一只大大的蟹黄包的墨仁,“吃饱了么?吃饱了我们谈正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在信中都说了,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而不是因为您的一点嫌恶,就乖乖地交出自己的灵魂由您去删减。”墨仁三两口吃完蟹黄包,用白灵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说道。 “难道当时你们是以为我要灭世删除你们的灵魂才先下手为强,将我封禁在那里的?”娲皱着眉头问道。“是谁告诉你们我要完全毁灭你们的灵魂,重新开启这个世界的?” “难道不是吗?”墨仁心里一个咯噔,似乎想到了什么,黑色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怨愤。 “真的是他的诡计吗?”墨仁心里沉思,一个个疑问从心底冒出来,一段段画面闪过脑海,仔细搜寻着什么。 “我记得当时你只是帮助他们打开了我的洞府,没有参与其中。”娲看着墨仁阴晴不定的脸色,心头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不过她没有说开,只是叹道:“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亲自来你这里看看的原因。” 一旁的白灵听到之前的对话也是心头一痛,看向娲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愧疚。只是她无法表达出来,只好抱着白狸离开了小院,留下墨仁和她独处。 “然而无论你们当时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你们这几千年来所做的,不过还是按照我曾经预言过的轨迹走了下去,不但没有保住传承,甚至被外面的那些蛮夷给骑在头上为所欲为,真是给我丢脸!”娲看了一眼默默离开的白狸二人一眼,怒其不争地愤怒道。 “这个我等也没有办法,为了维持阵法,我们大部分人都要陷入沉睡之中,然后在阵法衰弱的那一段时间里苏醒,经过惨烈的厮杀和争斗,给予我们能够安排的时间根本不够,更谈不上教化万民了。”墨仁叹了口气,默默解决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而且您也知道,不仅仅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各种后手,那些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更是埋下了各种各样的种子。” “一个人可以怜悯和同情,但是一个种族不管如何,都不值得可怜。你们所得到的,都是你们自己所种下的因得到的果。”娲不屑地说道,“当时我就看出来,你们在和外界沟通之时,被外面的人暗地里下各种黑手。本想着将你们统一集合起来,一起施法,省得浪费太多时间,结果没想到你们会那么做。” “一切都是误会!”墨仁尴尬地解释道。 “无论当时是不是误会,吾被你们就这么囚禁两千多年,这个仇是不可能不报的!”说完,娲的身上便透出冰冷的杀意,原本还有些温热的鱼汤瞬间便被冻结成结实的冰块。 觉察到不对的墨仁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原本他安坐着的红木椅子便直接化成了一粒粒折射着阳光的晶粒。只是他刚刚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显出形来,一柄闪着银光的长枪就直直地指向了他的喉咙。令人全身冻结的冰寒之气透过冰冷的枪尖侵入墨仁体内,还要动弹的他直接被冻结在了原地,只能通过眼眸紧紧地盯着手持长枪的娲。 “本以为还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简单地就把你给抓住了。难道你以为你自己没有直接参与那场卑劣的围困我就可以饶了你了么?”冰冷的话语随着尖刺一般的目光落在墨仁身上。 “我能够让您进来,自然做好了您会翻脸的准备。”一道声音从院子的天空中传来。一张放大的黝黑的脸覆盖了整个天空,正是墨仁。 “没想到啊,你居然能够瞒过我的感知,看来是我被困了这么多年,脑子子不够用了!”娲看着前面早已被冻结的墨仁身体,问道:“你居然选择移魂大法,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硬生生切割,然后用远程操控人偶的方式操控自己的身体,还为了瞒过我,冒风险将灵魂再次寄居到这具躯体之中。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第一时间杀了你呢?” “如果您选择第一时间杀了我,自然会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就动手了!”宏大的声音再次从天空之中响起。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出现的是人偶?”娲皱着眉头,“是那群学生吸引我注意力的时候换掉的吧?” “您要知道,这里是我自己的领地,认识我那么久,您认为可以在这个基地杀死我的有几个,也许您全盛时期可以,太上拼上修为可以,那个嗑药嗑疯了的疯子可以。其他的人,不是我吹嘘,除非还有那移山填海之力的人出现,否则你就只能按照我的规矩来。”墨仁平静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娲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桂花茶慢慢品着。 “不知道,只是既然早晚要和您见面,而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我肯定不可能会本体出现,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把该做的做了。”墨仁回应道。 “那你是想再次困住我?”不同于桌子对面冻结为晶粒的椅子,桌子上的桂花茶还是温热的,冒着淡淡的热气。娲吹了吹浮在表面的桂花花瓣,慢慢品着馥郁的花香,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不敢,只是就像我说的那样,虽然我无法困住您,但是我给您的东西里,那颗红色的弹丸您还有印象吗?只要您再有异动,成百上千颗巨大的弹丸就会落在您的营地上空,就像您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的本体一样,我也不知道我的这种玩具能不能将您的玄空山夷为平地。”依然是平静的语气,只是其中的威胁意味格外明显。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我还是被你找到了弱点!”娲放下茶杯,有些落寞地说道。“在我动手之前先把自己的弱点放在我的面前麻痹我的意识,你就不怕我当时就立刻动手吗?还是那两个女孩子你都无动于衷?” “其实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们和您一样,都是囚徒。您是被囚禁于之前的洞府之中,而我们,则是被这自己造出来的轮回给拘禁了,这么多次的轮回,我早已忘记了很多的东西,包括亲情与爱情,唯一留下的,只不过是这个守住阵法的执念。”不再平淡的声音回荡在小院之中,带着深深地疲惫与落寞。 “那你为何在信里说要封禁阵法?”娲继续问道。 “因为实力。现如今只有我和那个变成女孩的混蛋还正常地复苏了,就算我们选择再次重启阵法,面对您的威胁,除了我们俩的大本营,外面的阵法节点上,我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您给轰得渣都不剩。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等,等到有足够的实力,或者等局势更加混乱,您的关注点不再仅仅是我们两个的时候。”墨仁很诚实地回道。 “那你们要等得可就长了!”娲听到他的话,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淡淡地嘲讽道,“你觉得我会给你们这个时间么?” “如果您这次不答应,我只好孤注一掷,看在您眼中是我们这几条小命重要,还是您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玄空山重要了。”墨仁很光棍地回答道。 “那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毁约呢?这种事情你们不是早就谙熟了么?”娲继续嘲讽道,只是笑容消失在脸上,换上了淡淡的烦躁。 “为表诚意,我可以把京城那个丫头送给您当人质。”墨仁随口说道,似乎早有这般打算。 “呵呵,这就开始卖队友了?你当时也是这么卖掉那些人的对吧?”同样的嘲讽声。 “当然有条件,我要您把玄空山中的阵眼石交给他保管。”墨仁无视了嘲讽,继续说道。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白痴吗?”娲没有再坐着,直接站了起来,冰冷的长枪直直地射向院子之中的桂花树根,顿时整个院子开始不断地晃荡,崩塌,露出了温馨外衣下面的骨架。 第七十九章 崩塌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随着作为阵眼的桂花树根的毁灭开始崩解,泥土 、墙壁、餐具、除了娲和她站着的那一层薄薄的土地,所有的东西都好像遭遇到粉碎一般,变成一颗颗微粒,然后似乎被什么吸引一般,化作一个漩涡,卷入桂花树根破碎后出现的一个黑乎乎的洞里。 随着吞噬的东西越来越多,洞口逐渐从一个硬币大小扩散,变成一个可以将娲完全包裹住的巨大圆球。然后她便被黑色的圆球完全吞噬了。 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屏幕,站在墨仁身后的白狸红着眼睛问道:“叔叔,你把姥姥丢到哪里去了?” “叔叔没有丢姥姥啊,她一直都在那里。”墨仁说道。 “可是全部都不见了耶,还有阿姨给我做的蟹黄包!”还没有吃饱的小姑娘不开心地说着。 “别急,马上就会回来的。”墨仁摸了摸白灵给她扎的羊角辫,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再次出现完整的院落,桂花树没有变,院子也没有变,甚至刚刚被娲冻结成微粒的椅子也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娲保持着进入院子的姿势,重新出现在院子之中。看着这丝毫未变的地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忌惮,对着天空问道:“你居然连虚都能制造了?” “也是没多久刚刚成功的,想着可能您会过来,想让您帮忙评鉴一番。”淡淡的声音再次从天空中响起,只是这次的语气里明显地带着一点自豪,“说起来,没有您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完善。” “哦,我怎么帮助你了?”娲不解地问道。她似乎没有准备出去的打算,就这么坐在了原来被她粉碎的椅子上,再次喝上了桂花茶。 “没有您的净世之举,创造这么多的兽化者,我也无法从哪些兽化者身上汲取到足够的能量运行这个东西。”屏幕前的墨仁在飞速地拨动着手上的红色灵力丝线,密密麻麻地人偶排列在控制室外面,在红色丝线刺入后纷纷睁开明亮的红眸,两人一组地扛着一个个圆筒,将整个虚室团团包围住。 “看来是准备好了对么?”娲放下手上的茶杯,手中出现一把小巧的斧子,看着院子上方湛蓝的天空,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呃,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着给您来个欢庆仪式,顺便给您显示一下我这段时间来的成果。我这就打开放您出来。”原本在屏幕外智珠在握,一脸平静的墨仁在看见斧子的那一刻,瞬间屏住了呼吸,红色丝线激荡起周边的空气,在眼花缭乱的舞动中所有的人偶全部停止动作,沉入地下。 墨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看着很是平常的斧子,浓浓地苦涩浮现在脸上。只见那把好似整个从矿石里抠出来的石斧上带着淡淡的血色,大约两尺长的斧柄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石头,正在释放着淡淡地红光,如同锯齿一般蜿蜒的斧刃在红光的掩映下,好似有着点点浓稠的血液流淌着。漆黑的斧柄上有着一个清晰的握痕,好似被某个怪物一般地人将手印留在了上面。此时娲正将自己白皙的手指吻合一般地印在握痕上。斧头上扬,带着浓浓寒气的红光就要从斧刃上破空而去。 原本宁静地院子突然之间便晃动起来,眨眼之间被分为两个一模一样的院子,然后另外一个院子就好似泡沫一般消失在了原地。白狸和白灵跟着原本被冻结在院子中的墨仁来到了院门口,向着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娲行礼。 看着墨仁他们再次走进这个小院,娲挽着手上的寒冰之枪甩了个枪花,说道:“你很不错么,只凭着遗留下的资料中的只言片语就能够重现这个装置,要不是我今天运气好,带了这个斧子,恐怕今天真的就被你生生困死在这了!” “不敢,所有的都是为了更好的跟您谈判而已,从未想过再将您困在这里!”墨仁弓着身子,诚恳地说道。 “哦!难道把我困在这里作为筹码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娲看着执礼甚恭的墨仁,手上的长枪甩动着,将旁边的桂花树上眨眼间戳了几十个大洞,冰寒的气息将整个大树冻成了冰雕,还未凋谢完全的桂花好似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叶间,看得墨仁眼皮直跳。 “我一直都没有想过和您为敌,只是他们的选择当时我一个人的反对根本无效。而当时要存活,我只能选择做点什么作为投名状。”墨仁依然弓着身子回道。 “呵,以你墨家当时的能量,还做不到独善其身么?”娲将枪尖斜指向墨仁,问道。 “您是不是忘了,当时他们做的是什么?是屠神!我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和他们一起,要么带着徒子徒孙一起毁灭!”墨仁回道。 “那你就没有想过和我一条战线么?”娲皱眉说道。 “我们墨家是最后接到这个决定的。当时他们已经集结完毕了。”墨仁想起当时的情形,似乎依然心有余悸,黝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苍白。 “那么,我最爱的孩子,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娲看向站在墨仁旁边的白灵问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复杂情绪,有着爱,有着恨,更多的似乎是疑惑。 “当时,当时轩辕他们说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只是劝您收回成命,所以我才把洞府的禁制帮他们打开的。”白灵低着头小声回道。 “原来是人类口中美丽的爱情!”娲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灵绝美的脸庞,嘴角泛起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被背叛。就好像喝了一口泡了好几天的浓茶一般,苦涩而又恶心。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看着站着的白灵摇摇头,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现在和这个黑炭在一起了?就因为那个混蛋变成了一个女孩?” “自从您被困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只是跟着他们补完这个阵法而已。”白灵解释道。 “那你可知道,这个阵法不只是有着他们跟你说的那样防御魔气的作用,还有加固我的封印的效果?”娲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地看着愕然一旁的白灵。“我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帮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狡诈程度了。” 娲叹息一声,看了看虚室的周围,问道:“既然你们要谈判,那你有什么值得我用谈判来得到的东西呢?” “我们可以提供优化后的传送技术,虚室也可以提供,不过目前还只是刚刚成功这一次,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后续的分析和补完。”墨仁站直了身子,平静地回道。 “就这些?我搜魂自然也可以得到!”娲冷冷地说道。 “这,我们还可以提供物资,可供十万人一年的物资。”墨仁补充道。 “有了传送技术,我手下的魔人不用一个月就能够搜集到这些东西。”娲不屑地道。 “那不知您想要什么?”墨仁忍着气道。 “我要你们并入我的营地。”娲冷冷地道。 “这不可能!”墨仁断然拒绝。 末世之轮回之始最新6章节 第七十九章 崩塌的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随着作为阵眼的桂花树根的毁灭开始崩解,泥土 、墙壁、餐具、除了娲和她站着的那一层薄薄的土地,所有的东西都好像遭遇到粉碎一般,变成一颗颗微粒,然后似乎被什么吸引一般,化作一个漩涡,卷入桂花树根破碎后出现的一个黑乎乎的洞里。 随着吞噬的东西越来越多,洞口逐渐从一个硬币大小扩散,变成一个可以将娲完全包裹住的巨大圆球。然后她便被黑色的圆球完全吞噬了。 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屏幕,站在墨仁身后的白狸红着眼睛问道:“叔叔,你把姥姥丢到哪里去了?” “叔叔没有丢姥姥啊,她一直都在那里。”墨仁说道。 “可是全部都不见了耶,还有阿姨给我做的蟹黄包!”还没有吃饱的小姑娘不开心地说着。 “别急,马上就会回来的。”墨仁摸了摸白灵给她扎的羊角辫,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屏幕上就再次出现完整的院落,桂花树没有变,院子也没有变,甚至刚刚被娲冻结成微粒的椅子也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娲保持着进入院子的姿势,重新出现在院子之中。看着这丝毫未变的地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忌惮,对着天空问道:“你居然连虚都能制造了?” “也是没多久刚刚成功的,想着可能您会过来,想让您帮忙评鉴一番。”淡淡的声音再次从天空中响起,只是这次的语气里明显地带着一点自豪,“说起来,没有您的帮助,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完善。” “哦,我怎么帮助你了?”娲不解地问道。她似乎没有准备出去的打算,就这么坐在了原来被她粉碎的椅子上,再次喝上了桂花茶。 “没有您的净世之举,创造这么多的兽化者,我也无法从哪些兽化者身上汲取到足够的能量运行这个东西。”屏幕前的墨仁在飞速地拨动着手上的红色灵力丝线,密密麻麻地人偶排列在控制室外面,在红色丝线刺入后纷纷睁开明亮的红眸,两人一组地扛着一个个圆筒,将整个虚室团团包围住。 “看来是准备好了对么?”娲放下手上的茶杯,手中出现一把小巧的斧子,看着院子上方湛蓝的天空,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呃,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着给您来个欢庆仪式,顺便给您显示一下我这段时间来的成果。我这就打开放您出来。”原本在屏幕外智珠在握,一脸平静的墨仁在看见斧子的那一刻,瞬间屏住了呼吸,红色丝线激荡起周边的空气,在眼花缭乱的舞动中所有的人偶全部停止动作,沉入地下。 墨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看着很是平常的斧子,浓浓地苦涩浮现在脸上。只见那把好似整个从矿石里抠出来的石斧上带着淡淡的血色,大约两尺长的斧柄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石头,正在释放着淡淡地红光,如同锯齿一般蜿蜒的斧刃在红光的掩映下,好似有着点点浓稠的血液流淌着。漆黑的斧柄上有着一个清晰的握痕,好似被某个怪物一般地人将手印留在了上面。此时娲正将自己白皙的手指吻合一般地印在握痕上。斧头上扬,带着浓浓寒气的红光就要从斧刃上破空而去。 原本宁静地院子突然之间便晃动起来,眨眼之间被分为两个一模一样的院子,然后另外一个院子就好似泡沫一般消失在了原地。白狸和白灵跟着原本被冻结在院子中的墨仁来到了院门口,向着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的娲行礼。 看着墨仁他们再次走进这个小院,娲挽着手上的寒冰之枪甩了个枪花,说道:“你很不错么,只凭着遗留下的资料中的只言片语就能够重现这个装置,要不是我今天运气好,带了这个斧子,恐怕今天真的就被你生生困死在这了!” “不敢,所有的都是为了更好的跟您谈判而已,从未想过再将您困在这里!”墨仁弓着身子,诚恳地说道。 “哦!难道把我困在这里作为筹码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娲看着执礼甚恭的墨仁,手上的长枪甩动着,将旁边的桂花树上眨眼间戳了几十个大洞,冰寒的气息将整个大树冻成了冰雕,还未凋谢完全的桂花好似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叶间,看得墨仁眼皮直跳。 “我一直都没有想过和您为敌,只是他们的选择当时我一个人的反对根本无效。而当时要存活,我只能选择做点什么作为投名状。”墨仁依然弓着身子回道。 “呵,以你墨家当时的能量,还做不到独善其身么?”娲将枪尖斜指向墨仁,问道。 “您是不是忘了,当时他们做的是什么?是屠神!我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和他们一起,要么带着徒子徒孙一起毁灭!”墨仁回道。 “那你就没有想过和我一条战线么?”娲皱眉说道。 “我们墨家是最后接到这个决定的。当时他们已经集结完毕了。”墨仁想起当时的情形,似乎依然心有余悸,黝黑的脸上泛起淡淡的苍白。 “那么,我最爱的孩子,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娲看向站在墨仁旁边的白灵问道,眼中带着浓浓的复杂情绪,有着爱,有着恨,更多的似乎是疑惑。 “当时,当时轩辕他们说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只是劝您收回成命,所以我才把洞府的禁制帮他们打开的。”白灵低着头小声回道。 “原来是人类口中美丽的爱情!”娲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灵绝美的脸庞,嘴角泛起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被背叛。就好像喝了一口泡了好几天的浓茶一般,苦涩而又恶心。 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看着站着的白灵摇摇头,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现在和这个黑炭在一起了?就因为那个混蛋变成了一个女孩?” “自从您被困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只是跟着他们补完这个阵法而已。”白灵解释道。 “那你可知道,这个阵法不只是有着他们跟你说的那样防御魔气的作用,还有加固我的封印的效果?”娲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地看着愕然一旁的白灵。“我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帮手,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狡诈程度了。” 娲叹息一声,看了看虚室的周围,问道:“既然你们要谈判,那你有什么值得我用谈判来得到的东西呢?” “我们可以提供优化后的传送技术,虚室也可以提供,不过目前还只是刚刚成功这一次,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后续的分析和补完。”墨仁站直了身子,平静地回道。 “就这些?我搜魂自然也可以得到!”娲冷冷地说道。 “这,我们还可以提供物资,可供十万人一年的物资。”墨仁补充道。 “有了传送技术,我手下的魔人不用一个月就能够搜集到这些东西。”娲不屑地道。 “那不知您想要什么?”墨仁忍着气道。 “我要你们并入我的营地。”娲冷冷地道。 “这不可能!”墨仁断然拒绝。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章 一斧之威 看着站直着身子,以一种平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墨仁,娲没来由地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原本有些和缓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道:“既然你自己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说着就将手上的石斧指向了墨仁。 “我相信活着的我比死了的我对您的作用更大,而且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能够独立地生活下去。今后我们基地的技术,可以无条件地对您开放,每个月还能够给您提供五千个乙字号的人偶。作为诚意的表示,我还可以将之前提到的条件作为礼物送给您。”墨仁平静地看着即将触及到自己的石斧上的斑驳红光,说道。 “难道我的营地就那么被你们瞧不上么?”墨仁似乎完全找错了方向,他说的话没有起到缓和地作用,还更加激怒了娲,冰冷的寒气已经顺着地面蔓延到了他们的脚边。“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但是我要求在你们这里设立监察队伍,对于你们的一举一动我要清楚明白。” “那这样与我们并入您的营地有什么区别?”墨仁即使面对着即将触及鼻尖的红芒也没有退缩,而是坚持要保证自己基地的独立性。 “不要以为你有几分技术,我就真的不敢杀你了!”娲冷笑一声,手上的红芒直直地劈向站在白灵和白狸小姑娘之间的墨仁。 “不要杀我叔叔!”正在白灵被震慑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体挡在了墨仁前面,正是小姑娘炼制的大熊。与此同时,黑色的雾气从小姑娘手上的玉镯之中喷涌而出,卷向斜举着石斧的娲。 “唰!”红色的斧芒似乎在黑雾之中受到了重重阻碍,艰难地滑向站着的墨仁,只是速度上恐怕比之乌龟也快不上几分。只是墨仁却只是面带苦涩地站在那里,没有避开的打算。白灵看着那透出的红色斧芒,原本纠结的脸上也瞬间变得煞白。 不管斧芒在黑雾之中如何的飞行缓慢,终究还是从中脱离出来,黯淡了几分的红光瞬间变得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穿过了挡在中间的大熊,直直地划破空气,不,应该说划破空间,斩向了站在中间的墨仁的躯体。 “噗嗤”一声,斧芒将墨仁的整个身体包裹住,眨眼之间,整个躯体便如同刚刚的椅子一样,整个地变成了堆在地上的一堆或红色或白色的晶粒。 白狸看着中间突然空出来的区域,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掉落下,看着娲的眼神再也不是原来那么的依恋,而是带着浓浓的怨恨。 “为什么要杀墨叔叔!”完好无损的大熊自发地挡在了白狸面前,将她装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包裹。 在斧芒降临的前一刻,无数的红色灵力丝线顺着墨仁的脚底传了出去,落入地下一个人偶之中,人偶双眼睁开,便露出和墨仁同样苦涩的笑意,却依然没有动作,而是直直地站在那里。 粉碎了原来的墨仁身体的斧芒似乎有所感应,没有熄灭,而是再次穿过深深的地面,劈向恢复了动作的人偶。 “唰!”斧芒再次在地上留下一堆晶粒,然后是下一堆,再下一堆…… 密密麻麻站立着人偶的地下室里,无数的人偶在红色的斧芒包裹下变成一堆堆晶粒,无数的晶粒好似沙尘一般铺满了看不到边际的地下室。终于在人偶即将被消耗完之前,红芒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量,消散在黑暗的地下室之中。 感应到墨仁还活着的白灵脸色的煞白变成了惊喜的酡红色,挡在了包裹住白狸的大熊身前,说道:“我想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废墟吧,我们的炸弹已经遍布了整个基地,同时还有大量的炸弹瞄准了您的玄空山。如果您自认为有足够的能量拦截住所有的攻击,同时还能在我们自爆之前阻止我们,那您就继续吧。否则,今天我们都很累了,麻烦您到别处找地方落脚!”说着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哼,你以为现在这里还是你的基地吗?”娲看着白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脸上的怒火刚刚消散些许,又再次炽烈地燃烧起来,冰冷的寒气直接蔓延向白灵,却在一片粉色的光幕抵挡下不得寸进。 “刚刚这样威力的攻击您还能够用几次?”白灵将光幕顶在前面,拍拍大熊,三人立刻退出了院子。 娲立刻就要追赶,却被粉色光幕挡了一瞬,待她走到院门前,一个同样模样的院子再次浮现在小院上空,然后在一阵光线扭曲之中,重叠在一起。 意识到不妙的娲再次举起石斧,却怎么也没有再次劈下去,就那么举在半空,似乎在犹豫什么,纠结良久,她放下了石斧,按住了石斧上的红色石块,一阵闪烁之中,消失在了小院里。 白灵一出了小院,便带着从大熊口袋里爬出来的白狸奔向了一个泛着白光的光门。出来后便到了一个满是红色石头的静室之中,看见一脸惨白的墨仁躺在红色石块之间,昏迷了过去。 她急忙跑上前去,搭住他的脉搏检查一遍,又用粉红色的灵光仔细探查,发现除了灵魂有些虚弱,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通红的眼眸里泛着泪花,赌气似地在墨仁的胸口锤了一下,偷偷地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白狸看着依然活着的墨仁,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惊喜,见他昏迷不醒,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的手镯又涌出浓浓的黑雾,要把墨仁包裹住。 “小狸,你干什么!你墨叔叔受了重伤,不能随便折腾他了!”白灵正整理自己的情绪,却发现小姑娘在做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连忙阻止。 “我刚刚看见那个坏婆婆的斧头上的光好像在我的雾里面跑得很慢,我想啊要是她再过来,我就把叔叔先用雾包起来,这样她就找不到叔叔了。”小姑娘看着白灵焦急的眼神,委屈地说道,“而且以前大熊受伤了,我都是这么给他治的,每次他都第二天又可以和小狸一起玩耍了呢。” “我想要叔叔早点好起来,和我一起捉迷藏!” “阿姨会好好照顾叔叔的,阿姨和你捉迷藏好不好!”白灵看着这个懂事的小姑娘,不知怎地,鼻子又是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又再次掉了几颗。 “不用啦,阿姨每次都躲在厨房里,阿狸一找就找到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小姑娘越说越小声。 “那,好吧,你在这里陪着叔叔,阿姨去给你们做饭,咱们一起吃好吗?”白灵见墨仁在黑雾之中没有什么异状,便由着小姑娘去了,自己独自走出了光门。 小姑娘看着白灵离开的背影,自己也走进了黑雾之中,靠着墨仁躺下。看着他再也不是黑炭模样的脸色,白狸似乎想到了什么,红肿的眼角上扬,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却又怕打扰到墨仁休息,笑了两声便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姑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墨仁,偶尔用粉色丝线刺激墨仁的手心。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情绪波动,感到很是疲惫的她没过多久就这么靠在墨仁身上睡了过去。 淡淡的光芒从静室四周的红色石头上流出,顺着地上的阵法纹路,经过一道道铭刻的阵纹,最终流入躺着的二人的身体里。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章 一斧之威 看着站直着身子,以一种平等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墨仁,娲没来由地一股怒火从心头涌起,原本有些和缓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气道:“既然你自己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说着就将手上的石斧指向了墨仁。 “我相信活着的我比死了的我对您的作用更大,而且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能够独立地生活下去。今后我们基地的技术,可以无条件地对您开放,每个月还能够给您提供五千个乙字号的人偶。作为诚意的表示,我还可以将之前提到的条件作为礼物送给您。”墨仁平静地看着即将触及到自己的石斧上的斑驳红光,说道。 “难道我的营地就那么被你们瞧不上么?”墨仁似乎完全找错了方向,他说的话没有起到缓和地作用,还更加激怒了娲,冰冷的寒气已经顺着地面蔓延到了他们的脚边。“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但是我要求在你们这里设立监察队伍,对于你们的一举一动我要清楚明白。” “那这样与我们并入您的营地有什么区别?”墨仁即使面对着即将触及鼻尖的红芒也没有退缩,而是坚持要保证自己基地的独立性。 “不要以为你有几分技术,我就真的不敢杀你了!”娲冷笑一声,手上的红芒直直地劈向站在白灵和白狸小姑娘之间的墨仁。 “不要杀我叔叔!”正在白灵被震慑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体挡在了墨仁前面,正是小姑娘炼制的大熊。与此同时,黑色的雾气从小姑娘手上的玉镯之中喷涌而出,卷向斜举着石斧的娲。 “唰!”红色的斧芒似乎在黑雾之中受到了重重阻碍,艰难地滑向站着的墨仁,只是速度上恐怕比之乌龟也快不上几分。只是墨仁却只是面带苦涩地站在那里,没有避开的打算。白灵看着那透出的红色斧芒,原本纠结的脸上也瞬间变得煞白。 不管斧芒在黑雾之中如何的飞行缓慢,终究还是从中脱离出来,黯淡了几分的红光瞬间变得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接穿过了挡在中间的大熊,直直地划破空气,不,应该说划破空间,斩向了站在中间的墨仁的躯体。 “噗嗤”一声,斧芒将墨仁的整个身体包裹住,眨眼之间,整个躯体便如同刚刚的椅子一样,整个地变成了堆在地上的一堆或红色或白色的晶粒。 白狸看着中间突然空出来的区域,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掉落下,看着娲的眼神再也不是原来那么的依恋,而是带着浓浓的怨恨。 “为什么要杀墨叔叔!”完好无损的大熊自发地挡在了白狸面前,将她装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包裹。 在斧芒降临的前一刻,无数的红色灵力丝线顺着墨仁的脚底传了出去,落入地下一个人偶之中,人偶双眼睁开,便露出和墨仁同样苦涩的笑意,却依然没有动作,而是直直地站在那里。 粉碎了原来的墨仁身体的斧芒似乎有所感应,没有熄灭,而是再次穿过深深的地面,劈向恢复了动作的人偶。 “唰!”斧芒再次在地上留下一堆晶粒,然后是下一堆,再下一堆…… 密密麻麻站立着人偶的地下室里,无数的人偶在红色的斧芒包裹下变成一堆堆晶粒,无数的晶粒好似沙尘一般铺满了看不到边际的地下室。终于在人偶即将被消耗完之前,红芒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量,消散在黑暗的地下室之中。 感应到墨仁还活着的白灵脸色的煞白变成了惊喜的酡红色,挡在了包裹住白狸的大熊身前,说道:“我想你想要的不是一个废墟吧,我们的炸弹已经遍布了整个基地,同时还有大量的炸弹瞄准了您的玄空山。如果您自认为有足够的能量拦截住所有的攻击,同时还能在我们自爆之前阻止我们,那您就继续吧。否则,今天我们都很累了,麻烦您到别处找地方落脚!”说着摆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哼,你以为现在这里还是你的基地吗?”娲看着白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脸上的怒火刚刚消散些许,又再次炽烈地燃烧起来,冰冷的寒气直接蔓延向白灵,却在一片粉色的光幕抵挡下不得寸进。 “刚刚这样威力的攻击您还能够用几次?”白灵将光幕顶在前面,拍拍大熊,三人立刻退出了院子。 娲立刻就要追赶,却被粉色光幕挡了一瞬,待她走到院门前,一个同样模样的院子再次浮现在小院上空,然后在一阵光线扭曲之中,重叠在一起。 意识到不妙的娲再次举起石斧,却怎么也没有再次劈下去,就那么举在半空,似乎在犹豫什么,纠结良久,她放下了石斧,按住了石斧上的红色石块,一阵闪烁之中,消失在了小院里。 白灵一出了小院,便带着从大熊口袋里爬出来的白狸奔向了一个泛着白光的光门。出来后便到了一个满是红色石头的静室之中,看见一脸惨白的墨仁躺在红色石块之间,昏迷了过去。 她急忙跑上前去,搭住他的脉搏检查一遍,又用粉红色的灵光仔细探查,发现除了灵魂有些虚弱,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通红的眼眸里泛着泪花,赌气似地在墨仁的胸口锤了一下,偷偷地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白狸看着依然活着的墨仁,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惊喜,见他昏迷不醒,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上的手镯又涌出浓浓的黑雾,要把墨仁包裹住。 “小狸,你干什么!你墨叔叔受了重伤,不能随便折腾他了!”白灵正整理自己的情绪,却发现小姑娘在做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连忙阻止。 “我刚刚看见那个坏婆婆的斧头上的光好像在我的雾里面跑得很慢,我想啊要是她再过来,我就把叔叔先用雾包起来,这样她就找不到叔叔了。”小姑娘看着白灵焦急的眼神,委屈地说道,“而且以前大熊受伤了,我都是这么给他治的,每次他都第二天又可以和小狸一起玩耍了呢。” “我想要叔叔早点好起来,和我一起捉迷藏!” “阿姨会好好照顾叔叔的,阿姨和你捉迷藏好不好!”白灵看着这个懂事的小姑娘,不知怎地,鼻子又是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又再次掉了几颗。 “不用啦,阿姨每次都躲在厨房里,阿狸一找就找到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小姑娘越说越小声。 “那,好吧,你在这里陪着叔叔,阿姨去给你们做饭,咱们一起吃好吗?”白灵见墨仁在黑雾之中没有什么异状,便由着小姑娘去了,自己独自走出了光门。 小姑娘看着白灵离开的背影,自己也走进了黑雾之中,靠着墨仁躺下。看着他再也不是黑炭模样的脸色,白狸似乎想到了什么,红肿的眼角上扬,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却又怕打扰到墨仁休息,笑了两声便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小姑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墨仁,偶尔用粉色丝线刺激墨仁的手心。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情绪波动,感到很是疲惫的她没过多久就这么靠在墨仁身上睡了过去。 淡淡的光芒从静室四周的红色石头上流出,顺着地上的阵法纹路,经过一道道铭刻的阵纹,最终流入躺着的二人的身体里。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八方雷动 第八十一章 昏暗的静室没有安装灯光,只有地上法阵中镶嵌的红色符石不断地闪现着明灭的红光,显得有些阴暗诡异。阵法中央,墨仁经过两天一夜的昏迷之后,终于醒了过来。掀开披在身上的毛毯,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一阵晃悠,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精神有些微的惘然。摸了摸地上闪动着红光的符石,混乱的思绪好像找到了线头,从一团乱麻之中逐渐理清。这时,肠胃的蠕动传来的绞痛感开始刺激他的神经,墨仁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扶着墙壁向着静室外蹒跚地走去。 正在这时,白灵提着红色食盒走了进来,看着苍白脸色的墨仁,微微一笑,说道:“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做了点粥,你先吃吧。” 墨仁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苦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估计我没有死于灵魂虚弱,倒要被活活饿死了……”说着也顾不得烫,端起白灵刚刚取出的皮蛋瘦肉粥一饮而尽。 温热的粥浇熄了胃里造反的饥火,化为能量流遍全身,墨仁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看得白灵忍不住轻笑起来。 “家里怎么样了?”墨仁缓过气来,抹了抹嘴角,问道。 “你还能在这里,肯定没什么事情了。”白灵取出白色兰花手绢,将他手上和脸上的残渣擦拭干净,低头收拾食盒说道。 “她没有为难你们吗?”墨仁刚说出口,又自己回答道:“想来她的实力也没有恢复到那么高的境界。” “是啊,本来以为就算不能够将她囚禁在那虚室之中,咱们也能够和她谈好条件,谁知道她居然找到了那把斧子!她发出那次针对你的攻击之后,可能也有些虚弱了,我趁机将她关在了虚室里,可能权衡之后,觉得打破虚室后的她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就自己飞走了。”白灵听了,脸上也是有些复杂,将食盒放在一边,看着墨仁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如果她再来一次,可不会再受咱们的威胁了,如今虽然他们的整体实力有些欠缺,但是只是她一个人就够我们受的了,万一她真的大举进攻我们,恐怕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白灵越说,自己脸上也是越白,眼中似乎看见了基地被娲带着魔人踏平的可怕场景,绝美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恐惧。 “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境界的人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灵气浓郁的世界了。她只不过是借着自己以前的境界,勉强发出那一击而已。”墨仁仔细回想当时娲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分析道:“毕竟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器,而且还不是和她血肉相连的本命神器。不过这个威力确实是太过骇人了。要不是我在基地里面,凭借着地下所有的人偶抵抗,甚至只要下面的人偶再少上几百个,恐怕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我在下面检查过了,原本你下面放置了十万个人偶,在抵挡那个攻击之后,只剩下五百个了。你这样频繁的分裂和融入灵魂造成的损伤恐怕不是这个复灵阵能够修补的。”白灵看着脸色苍白的墨仁,红着脸说道,“实在不行,你和我双修吧,我把这身灵力给你,应该能够帮助你恢复。” “算了,现在世界的灵气恢复根本没有完全展开,只不过是由于魔气的凝聚导致剩余的灵气被迫析出而已。你现在把灵力给我,我们俩都会处于虚弱期,到时候,万一她再过来,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而且,一旦你真的把灵力渡给我,恐怕就难以保持这盛世美颜了。”墨仁神色微动,还是拒绝了白灵的帮助。“况且,我虽然灵力受损,但是还是可以勉强操控剩余的人偶,也算是还能保有两三成战力。在她弄不清我们虚实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地再次攻打过来。” “那我们之前提的那些条件怎么办?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给他们么?”白灵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她认为我们太过虚弱,无法应付,到时候反而狮子大开口呢?” “现在我很虚弱,也没办法把京城那个小丫头给骗到她那里去。我们还是先准备好,看看她们的应对,如果真的大兵压境来取物资,就给一半,如果只有他来,我们就直接给了吧。再让他帮忙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墨仁考虑半晌,回道,“如果还是她过来,那就只能把最后的底牌翻出来,以同归于尽威胁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找到了那件神器,我们这么多人两千多年几乎翻遍了整个九州,都没有找到。只能说,时也命也了!”白灵叹了口气,提着食盒往静室之外走去,留下墨仁独自在里面疗伤。 “呵,我们真的两千多年都没有找到,但是他们那些家伙呢?尤其是哪个化入天道的老头,恐怕我们这些人都是他和娲棋盘中的棋子吧!”墨仁盘腿坐在红光氤氲的静室之中,喃喃自语。 玄空山上,一道红色光芒掠过山顶的浓雾,在混沌翻腾的雾气之中直直地辟出一道红色的裂痕,娲的身影便随着红色裂痕直直地坠入营地顶部的阵法之中。 黑袍早早地便发现了异象,身形闪烁间,便随着传送的电光到达了营地的顶层。却被一阵阵疯狂搅动的灵力旋涡给挡在了传送区域内部,无法迈出一步。 只见原本生机盎然的顶层空间里,所有的灵植全部都枯死掉了,浓郁的灵气化作一团肉眼可见的旋涡,将娲整个包裹其中。中间石柱上的红色石块更是直接切断了大部分供应营地的灵力,单独地维持着顶层空间阵法的高速运转。 原本展现不世天威的石斧正随意地掉落在娲的脚边,上面的红色石块也没有了原来的灵光,黯淡地好像随意烙印在上面的斑纹。娲披散着头发盘坐在阵法中间,吞吐着磅礴汹涌的灵气。原本光洁圆润的额头上满是密布的皱纹,整个人更像是被榨干的甘蔗,泛着浓郁的枯败与腐朽味道。尤其是之前握持石斧的右手,已经完全枯槁,如同被风干了十几年的腊肉,皮肤黑乎乎地紧皱在一起。原本满头秀丽的黑发更是完全变成了苍白枯槁的稻草一般。 随着空间内灵力的不断被她吞吐,身体的枯槁才慢慢地减弱下来。终于睁开了紧闭着的满是皱纹的双眼。 原本站立着传送区域内焦急地踱着步子的黑袍感受到她的目光,终于放下心来,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站定身子,对着盘坐着的她深深一礼,便在电光中离开了顶层空间,让她独自调理着身体。 出来传送区域的黑袍立刻下达了封锁玄空山的命令,所有的魔人和外出搜集物资的队伍都被要求在一天之内折返营地。同时原本隐蔽营地的白雾之中,多了许多新的变化。无数的白色雾气在阵法的转换下,变成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各自披坚执锐,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一个个红着眼睛的魔人排列着阵型,在山脚下仔细地巡逻着,即使偶尔飞过的麻雀也会在箭雨之中变成肉沫掉在地上,然后被瞬间舔舐干净。 原本清丽温暖的冬日天空,原本万里无云的湛蓝色中被深深地割裂开了一道红色的口子,好似苍穹留下的一道伤疤。无数奇诡扭曲的光线出现在这片红色的天空里,隐约地还能看见一道道人影在其中出现。 苍茫的云气随着红色天空中的剧烈的强风被吸入其中,然后包裹着奇怪的物质,变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黑球从中掉落下来,似乎这就是苍天留下的鲜血。 王媛头戴平天冠,拄着那把黑漆漆的玄铁重剑,远远地天边看着不断掉落黑球的红色天空,好看的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良久之后,她才取出挂在腰间的一个青铜色的圆盘,犹豫着拿起又放下,叹了口气,自语道:“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这扭曲奇诡的伤痕是那么的明显,似乎整个地球上的人,仅凭肉眼都能够看见。大部分挣扎在一个个魔人与异化者所留下的缝隙中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想法,要么当做庇护所窗户外面的一道亮丽风景,要么根本没有抬头仰望天空的时间与空间,只能瑟缩地躲在藏身之地,绝望地看着再怎么节省依然不断减少的食物与在窗户外面不断晃悠着的魔人发愁。 只有那些在末世之前便有着非凡实力的人物才会在自己或圈养或帮助的幸存者的好奇目光中,认真地盯着高高的天空上那道伤疤一站就是一整天。 在埃及酷热的沙漠中,一个俊秀的年轻僧侣静静地躺在黄沙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在他旁边躺着一只巨大的狮身人面兽,此时正将头颅埋在黄沙之中,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无数的圣甲虫却从黄沙之中冒出头来,向天挥舞着大鳌,发出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似在欢呼,又好像在挑衅。 僧侣一直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才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用古埃及语嘟喃着:“死亡圣器?神之权柄?” 欧洲梵蒂冈教廷。无数在圣光护佑下幸存的信徒们在红衣大主教的引领下,向着巨大的耶稣圣像祈祷着。肃穆而圣洁的气氛将整个教廷广场渲染得很是庄重平和。然而,讽刺的是,就在广场外围,一群群有着苍白脸色和长长獠牙的吸血鬼就静静地站着观礼。偶尔还有几声难以忍耐而发出的一声声狼嚎声响起,混合在庄严的祈祷声中,却也没有丝毫的违和,仿佛原本的祈祷仪式之中就有着这样的声音。 虔诚的信徒们紧闭着双眼,认真地跟随者广场中央的红衣大主教祈祷着,只是没多久,人们便发现大主教停下了祈祷声,转头看向天边被划开的红色天空。于是原本祈祷的人们都将眼神转向了那正不断掉落黑色圆球、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天空。 “神父,这是神谕吗?昭示着什么?”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教士问道。 “主的旨意藏在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也包含每一片天空,每一朵云彩。”帕罗大主教低沉的嗓音响彻于广场之上,语气之中的虔诚让信徒们不由自主地赞颂道:“哈利路亚!” 红衣大主教说完,便转身继续看向受难的耶稣像,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和广场外那个满脸阴诡的白脸伯爵相互碰撞着,似乎两者之间在发生着无声的交流。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平放在地上的一个木盒之上。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带着斑驳血迹的枪头。 而站在外面的伯爵在无声的交流之后,便带着所有的子裔腾空而起,向着东方远远地飞去。 而随着祈祷的结束,一队队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骑士从教堂里整齐地走了出来,各自爬上一辆辆改装好的汽车,向着远处的海港开去。 美洲大陆上,一个披头散发,手拿一柄巨大铁锤的肌肉男则在一个个不舍的美丽容颜的挥手中离开了这由监狱改造的庇护所,随着巨大的铁门落下,追逐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东边的天空里。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八方雷动 第八十一章 昏暗的静室没有安装灯光,只有地上法阵中镶嵌的红色符石不断地闪现着明灭的红光,显得有些阴暗诡异。阵法中央,墨仁经过两天一夜的昏迷之后,终于醒了过来。掀开披在身上的毛毯,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一阵晃悠,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精神有些微的惘然。摸了摸地上闪动着红光的符石,混乱的思绪好像找到了线头,从一团乱麻之中逐渐理清。这时,肠胃的蠕动传来的绞痛感开始刺激他的神经,墨仁揉了揉空空的肚子,扶着墙壁向着静室外蹒跚地走去。 正在这时,白灵提着红色食盒走了进来,看着苍白脸色的墨仁,微微一笑,说道:“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做了点粥,你先吃吧。” 墨仁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苦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估计我没有死于灵魂虚弱,倒要被活活饿死了……”说着也顾不得烫,端起白灵刚刚取出的皮蛋瘦肉粥一饮而尽。 温热的粥浇熄了胃里造反的饥火,化为能量流遍全身,墨仁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看得白灵忍不住轻笑起来。 “家里怎么样了?”墨仁缓过气来,抹了抹嘴角,问道。 “你还能在这里,肯定没什么事情了。”白灵取出白色兰花手绢,将他手上和脸上的残渣擦拭干净,低头收拾食盒说道。 “她没有为难你们吗?”墨仁刚说出口,又自己回答道:“想来她的实力也没有恢复到那么高的境界。” “是啊,本来以为就算不能够将她囚禁在那虚室之中,咱们也能够和她谈好条件,谁知道她居然找到了那把斧子!她发出那次针对你的攻击之后,可能也有些虚弱了,我趁机将她关在了虚室里,可能权衡之后,觉得打破虚室后的她无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就自己飞走了。”白灵听了,脸上也是有些复杂,将食盒放在一边,看着墨仁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如果她再来一次,可不会再受咱们的威胁了,如今虽然他们的整体实力有些欠缺,但是只是她一个人就够我们受的了,万一她真的大举进攻我们,恐怕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白灵越说,自己脸上也是越白,眼中似乎看见了基地被娲带着魔人踏平的可怕场景,绝美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恐惧。 “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境界的人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灵气浓郁的世界了。她只不过是借着自己以前的境界,勉强发出那一击而已。”墨仁仔细回想当时娲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分析道:“毕竟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器,而且还不是和她血肉相连的本命神器。不过这个威力确实是太过骇人了。要不是我在基地里面,凭借着地下所有的人偶抵抗,甚至只要下面的人偶再少上几百个,恐怕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我在下面检查过了,原本你下面放置了十万个人偶,在抵挡那个攻击之后,只剩下五百个了。你这样频繁的分裂和融入灵魂造成的损伤恐怕不是这个复灵阵能够修补的。”白灵看着脸色苍白的墨仁,红着脸说道,“实在不行,你和我双修吧,我把这身灵力给你,应该能够帮助你恢复。” “算了,现在世界的灵气恢复根本没有完全展开,只不过是由于魔气的凝聚导致剩余的灵气被迫析出而已。你现在把灵力给我,我们俩都会处于虚弱期,到时候,万一她再过来,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而且,一旦你真的把灵力渡给我,恐怕就难以保持这盛世美颜了。”墨仁神色微动,还是拒绝了白灵的帮助。“况且,我虽然灵力受损,但是还是可以勉强操控剩余的人偶,也算是还能保有两三成战力。在她弄不清我们虚实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地再次攻打过来。” “那我们之前提的那些条件怎么办?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给他们么?”白灵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她认为我们太过虚弱,无法应付,到时候反而狮子大开口呢?” “现在我很虚弱,也没办法把京城那个小丫头给骗到她那里去。我们还是先准备好,看看她们的应对,如果真的大兵压境来取物资,就给一半,如果只有他来,我们就直接给了吧。再让他帮忙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墨仁考虑半晌,回道,“如果还是她过来,那就只能把最后的底牌翻出来,以同归于尽威胁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找到了那件神器,我们这么多人两千多年几乎翻遍了整个九州,都没有找到。只能说,时也命也了!”白灵叹了口气,提着食盒往静室之外走去,留下墨仁独自在里面疗伤。 “呵,我们真的两千多年都没有找到,但是他们那些家伙呢?尤其是哪个化入天道的老头,恐怕我们这些人都是他和娲棋盘中的棋子吧!”墨仁盘腿坐在红光氤氲的静室之中,喃喃自语。 玄空山上,一道红色光芒掠过山顶的浓雾,在混沌翻腾的雾气之中直直地辟出一道红色的裂痕,娲的身影便随着红色裂痕直直地坠入营地顶部的阵法之中。 黑袍早早地便发现了异象,身形闪烁间,便随着传送的电光到达了营地的顶层。却被一阵阵疯狂搅动的灵力旋涡给挡在了传送区域内部,无法迈出一步。 只见原本生机盎然的顶层空间里,所有的灵植全部都枯死掉了,浓郁的灵气化作一团肉眼可见的旋涡,将娲整个包裹其中。中间石柱上的红色石块更是直接切断了大部分供应营地的灵力,单独地维持着顶层空间阵法的高速运转。 原本展现不世天威的石斧正随意地掉落在娲的脚边,上面的红色石块也没有了原来的灵光,黯淡地好像随意烙印在上面的斑纹。娲披散着头发盘坐在阵法中间,吞吐着磅礴汹涌的灵气。原本光洁圆润的额头上满是密布的皱纹,整个人更像是被榨干的甘蔗,泛着浓郁的枯败与腐朽味道。尤其是之前握持石斧的右手,已经完全枯槁,如同被风干了十几年的腊肉,皮肤黑乎乎地紧皱在一起。原本满头秀丽的黑发更是完全变成了苍白枯槁的稻草一般。 随着空间内灵力的不断被她吞吐,身体的枯槁才慢慢地减弱下来。终于睁开了紧闭着的满是皱纹的双眼。 原本站立着传送区域内焦急地踱着步子的黑袍感受到她的目光,终于放下心来,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站定身子,对着盘坐着的她深深一礼,便在电光中离开了顶层空间,让她独自调理着身体。 出来传送区域的黑袍立刻下达了封锁玄空山的命令,所有的魔人和外出搜集物资的队伍都被要求在一天之内折返营地。同时原本隐蔽营地的白雾之中,多了许多新的变化。无数的白色雾气在阵法的转换下,变成一道道模糊的人影,各自披坚执锐,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一个个红着眼睛的魔人排列着阵型,在山脚下仔细地巡逻着,即使偶尔飞过的麻雀也会在箭雨之中变成肉沫掉在地上,然后被瞬间舔舐干净。 原本清丽温暖的冬日天空,原本万里无云的湛蓝色中被深深地割裂开了一道红色的口子,好似苍穹留下的一道伤疤。无数奇诡扭曲的光线出现在这片红色的天空里,隐约地还能看见一道道人影在其中出现。 苍茫的云气随着红色天空中的剧烈的强风被吸入其中,然后包裹着奇怪的物质,变成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黑球从中掉落下来,似乎这就是苍天留下的鲜血。 王媛头戴平天冠,拄着那把黑漆漆的玄铁重剑,远远地天边看着不断掉落黑球的红色天空,好看的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良久之后,她才取出挂在腰间的一个青铜色的圆盘,犹豫着拿起又放下,叹了口气,自语道:“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这扭曲奇诡的伤痕是那么的明显,似乎整个地球上的人,仅凭肉眼都能够看见。大部分挣扎在一个个魔人与异化者所留下的缝隙中的人自然没有什么想法,要么当做庇护所窗户外面的一道亮丽风景,要么根本没有抬头仰望天空的时间与空间,只能瑟缩地躲在藏身之地,绝望地看着再怎么节省依然不断减少的食物与在窗户外面不断晃悠着的魔人发愁。 只有那些在末世之前便有着非凡实力的人物才会在自己或圈养或帮助的幸存者的好奇目光中,认真地盯着高高的天空上那道伤疤一站就是一整天。 在埃及酷热的沙漠中,一个俊秀的年轻僧侣静静地躺在黄沙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空。在他旁边躺着一只巨大的狮身人面兽,此时正将头颅埋在黄沙之中,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无数的圣甲虫却从黄沙之中冒出头来,向天挥舞着大鳌,发出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似在欢呼,又好像在挑衅。 僧侣一直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才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用古埃及语嘟喃着:“死亡圣器?神之权柄?” 欧洲梵蒂冈教廷。无数在圣光护佑下幸存的信徒们在红衣大主教的引领下,向着巨大的耶稣圣像祈祷着。肃穆而圣洁的气氛将整个教廷广场渲染得很是庄重平和。然而,讽刺的是,就在广场外围,一群群有着苍白脸色和长长獠牙的吸血鬼就静静地站着观礼。偶尔还有几声难以忍耐而发出的一声声狼嚎声响起,混合在庄严的祈祷声中,却也没有丝毫的违和,仿佛原本的祈祷仪式之中就有着这样的声音。 虔诚的信徒们紧闭着双眼,认真地跟随者广场中央的红衣大主教祈祷着,只是没多久,人们便发现大主教停下了祈祷声,转头看向天边被划开的红色天空。于是原本祈祷的人们都将眼神转向了那正不断掉落黑色圆球、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天空。 “神父,这是神谕吗?昭示着什么?”一个胆子比较大的教士问道。 “主的旨意藏在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也包含每一片天空,每一朵云彩。”帕罗大主教低沉的嗓音响彻于广场之上,语气之中的虔诚让信徒们不由自主地赞颂道:“哈利路亚!” 红衣大主教说完,便转身继续看向受难的耶稣像,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和广场外那个满脸阴诡的白脸伯爵相互碰撞着,似乎两者之间在发生着无声的交流。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平放在地上的一个木盒之上。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带着斑驳血迹的枪头。 而站在外面的伯爵在无声的交流之后,便带着所有的子裔腾空而起,向着东方远远地飞去。 而随着祈祷的结束,一队队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骑士从教堂里整齐地走了出来,各自爬上一辆辆改装好的汽车,向着远处的海港开去。 美洲大陆上,一个披头散发,手拿一柄巨大铁锤的肌肉男则在一个个不舍的美丽容颜的挥手中离开了这由监狱改造的庇护所,随着巨大的铁门落下,追逐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东边的天空里。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阵石与慷慨 第八十二章阵石与慷慨 基地外面,墨仁裹着厚厚的貂裘站在机场的空地上。此时已经是初冬,暖暖的阳光从背后照下,让脸色苍白的他感觉背后好像靠着一个火炉。然而前面刮起的冷冽寒风肆意地吹拂在脸上,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冰刃,直直地插进脑仁和骨髓,让你感觉整个人都要僵硬了。墨仁不时地抬头看向天空,寒风便顺着透出缝隙的脖领子钻了进去,让他直直地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双温热的柔荑从旁边伸来,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柔润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粉红色的光晕不时地闪过,将身周的空气静止下来。来人正是白灵。至于古灵精怪的白狸小姑娘,正在和她的大熊在扒拉着薄薄地白雪,似乎想做一个雪人出来。只是昨天刚刚下的初雪实在太少,只在地面上留下浅浅地一层皮,此时正急得她抓耳挠腮呢。 “需要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提前来等他么?”白灵心疼地看着不时咳嗽几声的墨仁,两条秀眉蹙在一起,在眉心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娲动用了神器,恐怕影响不只是我们之间的实力对比,这样恐怖的力量会吸引一大波未知的力量。目前我研制的监视卫星还无法发射,只能在基地外围作警戒布置,恐怕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预测。”墨仁咳嗽几声,喘匀了气,开口解释道,:“所以我们和娲那边必须要尽快地谈妥,否则一旦再被其他的变数所掣肘,恐怕我也无法掌控局面了!” “貌似现在我就已经不再能够掌控局面了,只是在这个棋盘中比较大的一颗棋子了。”墨仁说完,又自我嘲讽道。 “那也不用你这样做样子啊,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要是被普通的风寒再折损身体,那我们才是得不偿失呢!”白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次劝道,“咱们在基地里面也是一样等的啊!” “虽然说不上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我们确实是处在不利位置。我们最好还是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来,要我估计,娲释放那一击之后,身体也会出现很大的损伤,现在真正掌控玄空山的,应该就是他了。只要这次我们和他谈妥,基本上就不用担心玄空山的袭击了。” “你这么多年了还相信他么?”白灵担忧地问道:“几百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难道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信誉之上?” “人的名,树的影。至少这两千多年来,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不完成的。只要他点头,我相信就没问题了。”墨仁咳嗽两声,笑着说道。 “呵呵,没想到我在你这有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墨仁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机场的半空中,看着咳嗽的墨仁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眼神却集中在墨仁旁边的白灵身上,“小狐狸,不想跟我打招呼吗?” “呀!坏巫男来了!大熊快跑!”白灵正准备回应,一旁正在将残雪揉捏在一起的白狸一下就发现了突然出现的黑袍,连忙扔下手中的雪球,一个蹦跳,就躲进了大熊胸口的袋子里,然后大熊就佝偻着身子埋头狂奔。足足跑出了一百多米,小姑娘才从袋子里探出头来,朝着站在原地的墨仁二人喊道:“叔叔阿姨,快跑啊,这个人很坏的!还很厉害,我和大熊都打不过!”说完又朝着黑袍说道:“坏巫男,你的乾坤袋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别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催着大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孩子不懂事,您请见谅,我们到里面说吧。”墨仁苦笑着摇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了吧,我就是来拿东西的,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俩了!”黑袍摆了摆手,伸出手和白灵握了握说道:“真是没想到,最后你会和他在一起。” “东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帮个忙!”墨仁挥了挥手,一旁的两个人偶就抬了一个大大的箱子走了过来。箱子足有一个人高,长宽更是各有一米。 “你想说的事情,我猜也猜得到。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几个熟人,要是你们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好像我们也挺没意思的。”黑袍笑了笑,“难得小狐狸和你安顿下来了,我总算是快等到这个快等了两千多年的喜糖了!” “这……我们还没有准备呢!”白灵想不通为何黑袍会这么平易近人,脸上不自然地泛起一丝红晕,羞恼地说道。 “我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墨仁倒是没什么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木的盒子,递给黑袍。 接过红木盒子,黑袍打开看了看,眼角泛起一抹惊色,看向墨仁道:“你确定?” “反正现如今就我们俩在这苟延残喘了,京城那个小丫头也是自身难保,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们吧。不过这只是一半的阵石,另外的一半我们还需要留着防身,希望您见谅。”墨仁突然剧烈咳嗽几声,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潮红,然后在红色灵光的压制下缓缓褪去。待喘匀了气,这才说道。 “唉,她的想法我也无法左右,不过,这半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只能保证,只要她不出来反对,我们就能够合作下去。”黑袍紧紧盯着墨仁看了半晌,这才将红木盒子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袖子中,转身走向那个巨大的箱子。 “可能您需要自己扛着这东西回去了,里面的传送阵稳定性还不够高,恐怕无法放进您的乾坤袋里面。一般我们都只是随身携带一个就够了,都是直接放在身上就行。但是她要的量比较大,我只好将它们都放在一起了。”墨仁提醒道。 黑袍闻言一滞,回身对着墨仁二人一礼,将箱子单臂举在半空,腾空而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我的这个小徒弟就麻烦你们照顾了。”说完还看了看远处躲在大熊后面的白狸一眼。只是白狸看着他好像电视里顶着陶罐的非洲女人一样顶着一个大箱子在飞,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黑袍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动作,然后就看到她指着自己头上箱子的小手指,顿时脸上一黑,不想再说什么,化作一道黑虹消失在天际。 白灵看着越来越淡的黑虹,半是轻松,半是怅然地说道:“我们就这么把坚持守护了这么久的东西交出去了?” “实力不济,自然怀璧其罪。”墨仁倒是一副放下重担的样子,“现在就只剩我们俩在这撑着,我还受了伤,下面的人偶也是损失殆尽。自然无法守护这东西了,不如先放出去,等其他人过来再说。而且,即使他们拿到这东西,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立刻有效果。” “为什么,我们原来的阵法一直都是好的啊,只要阵石安放正确,就能够立刻启动阵法呀?”白灵有些不解地问道。 “现在的阵法不是简单放上阵石就能够启动的,这其中有好几种因素制约着他们,没有半年时间,根本无法达到可以使用的程度。” “这两百多年来,九州的变化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即使是之前所有年代的变动,都没有如今这个世界的变化之大啊!”墨仁叹了口气,“原来我们设置的阵法虽然有着自我保护系统,但是随着灵气的逐渐稀薄,保护系统已经失效了。即使在你们的安置下,大部分得以保全,但是灾变之后你们的作用就没有了。那些魔人的无意识破坏、事故发生产生的破坏。这些破坏导致的损伤无论我们还是他们,都无法在一时之间能够修复好的。不然你以为为何黑袍给了我们半年的时间差。一方面是为了承我们的情,另一方面就是他们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来修复各处的阵法。” “你说有好几种因素,还有什么?”白灵微微点头,看着墨仁的眼神里带着灼热的目光。 “还有灵气浓度啊,现如今虽然娲制造了魔气使得灵气不再混杂与杂物之中,得以析出,但是目前的灵气浓度根本达不到开启阵法所需要的浓度。而如果他们不借助天地之间的灵气,只是凭着娲那点剩下不多的本源神力,根本撑不了多久。”墨仁嘴角一弯,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泛着金光的角来。 “这是……灵兽精华?”白灵纳闷道,“你拿我们的储备精华做什么,我们自己也没有多少啊!”说着立刻将金角以粉色灵力包裹,小心地放入袋中。 “这是我不久前从下面的小朋友那得到的。”墨仁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灵一脸紧张的样子,说道,“他们在一个灵力浓度比较高的地方斩杀了一头体型有些大的牛,获得了这个东西。” “你是说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灵兽了?刚刚你不是说现在的灵气浓度不够么?怎么现在灵兽都出来了?”白灵有些纠结地看着一副卖关子的墨仁,不知道该不该来个家法。 “他们在斩杀那头巨牛的同时,在它的巢穴发现了很多的动物尸骨,有些还是兽化人的尸骨。”墨仁看出白灵有准备发飙的架势,连忙继续说道,“我推测现在已经有动物掌握了吞噬其他生物灵性的天赋,而你也知道,我们安置阵法的地方都是聚气之处,只要灵气稍有恢复,就会聚拢方圆五十公里的灵气。当然,可能现在情况不同了,只能聚拢十公里内的灵气了。” “但是就这样的浓度也足够吸引一大波的稍微开启灵智的动物们踊跃前去占领。” “当所有的动物决出胜负的时候,一只灵兽就诞生了。” “而灵兽自然而然地会吸收阵法周围的灵气,这样,阵法本身的灵气浓度会再次下降,而且动物们的厮杀造成的破坏也会追加到阵法之上。” “基于这几点因素,我怀疑等我们等到还活着的盟友过来,恐怕已经没有阵法可用了。” 墨仁一口气说完这些,感觉喉咙又再次痒起来,不由自主地开始一顿咳嗽。只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白灵还呆愣在原地。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谢谢你啊,墨仁,告诉我这么多东西。”白灵回过神来,对着墨仁笑了笑,取出一条兰花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 “咱们俩还客气什么,以后只要你有想问的,我都可以给你说。”墨仁揉了揉白灵的秀发,牵着她的手向基地里走去。 确认黑袍走了的白狸蹦跳着跑了过来,问道:“墨叔叔,你为什么要给坏巫男东西啊?他可坏了,你不能跟他做朋友的!” “可是叔叔也打不过他怎么办呢?叔叔只好把东西给他了。”墨仁将手帕放进口袋里,牵着白狸向前走。 “阿狸也打不过呢,要不我们跑吧,我有大熊,他一定跑不过我们的!”小姑娘想了想,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用了,他已经答应过我,半年之内都不会来烦我们了,你可以放心了!”墨仁笑着说道。 “可是坏人的话怎么能信呢?”阿狸有些不解,因为姥姥早就告诉过她,坏人的话不能信。 “坏人也有自己奉行的一套理论,而他的理论就是自己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好深奥哦,听不懂……阿姨,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刚刚跑了一阵子,我的小肚肚都饿了!”白狸噘着嘴说道。 “你想吃什么,阿姨都可以做呀!”白灵笑着说道。 “噢耶,我要吃大闸蟹!我可以吃好多个!”白狸欢呼道。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阵石与慷慨 第八十二章阵石与慷慨 基地外面,墨仁裹着厚厚的貂裘站在机场的空地上。此时已经是初冬,暖暖的阳光从背后照下,让脸色苍白的他感觉背后好像靠着一个火炉。然而前面刮起的冷冽寒风肆意地吹拂在脸上,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冰刃,直直地插进脑仁和骨髓,让你感觉整个人都要僵硬了。墨仁不时地抬头看向天空,寒风便顺着透出缝隙的脖领子钻了进去,让他直直地打了个哆嗦。 这时,一双温热的柔荑从旁边伸来,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柔润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粉红色的光晕不时地闪过,将身周的空气静止下来。来人正是白灵。至于古灵精怪的白狸小姑娘,正在和她的大熊在扒拉着薄薄地白雪,似乎想做一个雪人出来。只是昨天刚刚下的初雪实在太少,只在地面上留下浅浅地一层皮,此时正急得她抓耳挠腮呢。 “需要我们这么兴师动众地提前来等他么?”白灵心疼地看着不时咳嗽几声的墨仁,两条秀眉蹙在一起,在眉心皱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字。 “娲动用了神器,恐怕影响不只是我们之间的实力对比,这样恐怖的力量会吸引一大波未知的力量。目前我研制的监视卫星还无法发射,只能在基地外围作警戒布置,恐怕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预测。”墨仁咳嗽几声,喘匀了气,开口解释道,:“所以我们和娲那边必须要尽快地谈妥,否则一旦再被其他的变数所掣肘,恐怕我也无法掌控局面了!” “貌似现在我就已经不再能够掌控局面了,只是在这个棋盘中比较大的一颗棋子了。”墨仁说完,又自我嘲讽道。 “那也不用你这样做样子啊,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要是被普通的风寒再折损身体,那我们才是得不偿失呢!”白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次劝道,“咱们在基地里面也是一样等的啊!” “虽然说不上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是我们确实是处在不利位置。我们最好还是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来,要我估计,娲释放那一击之后,身体也会出现很大的损伤,现在真正掌控玄空山的,应该就是他了。只要这次我们和他谈妥,基本上就不用担心玄空山的袭击了。” “你这么多年了还相信他么?”白灵担忧地问道:“几百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难道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信誉之上?” “人的名,树的影。至少这两千多年来,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不完成的。只要他点头,我相信就没问题了。”墨仁咳嗽两声,笑着说道。 “呵呵,没想到我在你这有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是受之有愧啊!”墨仁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机场的半空中,看着咳嗽的墨仁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眼神却集中在墨仁旁边的白灵身上,“小狐狸,不想跟我打招呼吗?” “呀!坏巫男来了!大熊快跑!”白灵正准备回应,一旁正在将残雪揉捏在一起的白狸一下就发现了突然出现的黑袍,连忙扔下手中的雪球,一个蹦跳,就躲进了大熊胸口的袋子里,然后大熊就佝偻着身子埋头狂奔。足足跑出了一百多米,小姑娘才从袋子里探出头来,朝着站在原地的墨仁二人喊道:“叔叔阿姨,快跑啊,这个人很坏的!还很厉害,我和大熊都打不过!”说完又朝着黑袍说道:“坏巫男,你的乾坤袋我是不会还给你的!你别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催着大熊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孩子不懂事,您请见谅,我们到里面说吧。”墨仁苦笑着摇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了吧,我就是来拿东西的,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就不打扰你们俩了!”黑袍摆了摆手,伸出手和白灵握了握说道:“真是没想到,最后你会和他在一起。” “东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帮个忙!”墨仁挥了挥手,一旁的两个人偶就抬了一个大大的箱子走了过来。箱子足有一个人高,长宽更是各有一米。 “你想说的事情,我猜也猜得到。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几个熟人,要是你们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好像我们也挺没意思的。”黑袍笑了笑,“难得小狐狸和你安顿下来了,我总算是快等到这个快等了两千多年的喜糖了!” “这……我们还没有准备呢!”白灵想不通为何黑袍会这么平易近人,脸上不自然地泛起一丝红晕,羞恼地说道。 “我早就给您准备好了。”墨仁倒是没什么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木的盒子,递给黑袍。 接过红木盒子,黑袍打开看了看,眼角泛起一抹惊色,看向墨仁道:“你确定?” “反正现如今就我们俩在这苟延残喘了,京城那个小丫头也是自身难保,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们吧。不过这只是一半的阵石,另外的一半我们还需要留着防身,希望您见谅。”墨仁突然剧烈咳嗽几声,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潮红,然后在红色灵光的压制下缓缓褪去。待喘匀了气,这才说道。 “唉,她的想法我也无法左右,不过,这半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只能保证,只要她不出来反对,我们就能够合作下去。”黑袍紧紧盯着墨仁看了半晌,这才将红木盒子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袖子中,转身走向那个巨大的箱子。 “可能您需要自己扛着这东西回去了,里面的传送阵稳定性还不够高,恐怕无法放进您的乾坤袋里面。一般我们都只是随身携带一个就够了,都是直接放在身上就行。但是她要的量比较大,我只好将它们都放在一起了。”墨仁提醒道。 黑袍闻言一滞,回身对着墨仁二人一礼,将箱子单臂举在半空,腾空而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说道:“我的这个小徒弟就麻烦你们照顾了。”说完还看了看远处躲在大熊后面的白狸一眼。只是白狸看着他好像电视里顶着陶罐的非洲女人一样顶着一个大箱子在飞,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黑袍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动作,然后就看到她指着自己头上箱子的小手指,顿时脸上一黑,不想再说什么,化作一道黑虹消失在天际。 白灵看着越来越淡的黑虹,半是轻松,半是怅然地说道:“我们就这么把坚持守护了这么久的东西交出去了?” “实力不济,自然怀璧其罪。”墨仁倒是一副放下重担的样子,“现在就只剩我们俩在这撑着,我还受了伤,下面的人偶也是损失殆尽。自然无法守护这东西了,不如先放出去,等其他人过来再说。而且,即使他们拿到这东西,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立刻有效果。” “为什么,我们原来的阵法一直都是好的啊,只要阵石安放正确,就能够立刻启动阵法呀?”白灵有些不解地问道。 “现在的阵法不是简单放上阵石就能够启动的,这其中有好几种因素制约着他们,没有半年时间,根本无法达到可以使用的程度。” “这两百多年来,九州的变化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即使是之前所有年代的变动,都没有如今这个世界的变化之大啊!”墨仁叹了口气,“原来我们设置的阵法虽然有着自我保护系统,但是随着灵气的逐渐稀薄,保护系统已经失效了。即使在你们的安置下,大部分得以保全,但是灾变之后你们的作用就没有了。那些魔人的无意识破坏、事故发生产生的破坏。这些破坏导致的损伤无论我们还是他们,都无法在一时之间能够修复好的。不然你以为为何黑袍给了我们半年的时间差。一方面是为了承我们的情,另一方面就是他们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来修复各处的阵法。” “你说有好几种因素,还有什么?”白灵微微点头,看着墨仁的眼神里带着灼热的目光。 “还有灵气浓度啊,现如今虽然娲制造了魔气使得灵气不再混杂与杂物之中,得以析出,但是目前的灵气浓度根本达不到开启阵法所需要的浓度。而如果他们不借助天地之间的灵气,只是凭着娲那点剩下不多的本源神力,根本撑不了多久。”墨仁嘴角一弯,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泛着金光的角来。 “这是……灵兽精华?”白灵纳闷道,“你拿我们的储备精华做什么,我们自己也没有多少啊!”说着立刻将金角以粉色灵力包裹,小心地放入袋中。 “这是我不久前从下面的小朋友那得到的。”墨仁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灵一脸紧张的样子,说道,“他们在一个灵力浓度比较高的地方斩杀了一头体型有些大的牛,获得了这个东西。” “你是说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灵兽了?刚刚你不是说现在的灵气浓度不够么?怎么现在灵兽都出来了?”白灵有些纠结地看着一副卖关子的墨仁,不知道该不该来个家法。 “他们在斩杀那头巨牛的同时,在它的巢穴发现了很多的动物尸骨,有些还是兽化人的尸骨。”墨仁看出白灵有准备发飙的架势,连忙继续说道,“我推测现在已经有动物掌握了吞噬其他生物灵性的天赋,而你也知道,我们安置阵法的地方都是聚气之处,只要灵气稍有恢复,就会聚拢方圆五十公里的灵气。当然,可能现在情况不同了,只能聚拢十公里内的灵气了。” “但是就这样的浓度也足够吸引一大波的稍微开启灵智的动物们踊跃前去占领。” “当所有的动物决出胜负的时候,一只灵兽就诞生了。” “而灵兽自然而然地会吸收阵法周围的灵气,这样,阵法本身的灵气浓度会再次下降,而且动物们的厮杀造成的破坏也会追加到阵法之上。” “基于这几点因素,我怀疑等我们等到还活着的盟友过来,恐怕已经没有阵法可用了。” 墨仁一口气说完这些,感觉喉咙又再次痒起来,不由自主地开始一顿咳嗽。只是当他抬起头时,发现白灵还呆愣在原地。连忙关切道:“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谢谢你啊,墨仁,告诉我这么多东西。”白灵回过神来,对着墨仁笑了笑,取出一条兰花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 “咱们俩还客气什么,以后只要你有想问的,我都可以给你说。”墨仁揉了揉白灵的秀发,牵着她的手向基地里走去。 确认黑袍走了的白狸蹦跳着跑了过来,问道:“墨叔叔,你为什么要给坏巫男东西啊?他可坏了,你不能跟他做朋友的!” “可是叔叔也打不过他怎么办呢?叔叔只好把东西给他了。”墨仁将手帕放进口袋里,牵着白狸向前走。 “阿狸也打不过呢,要不我们跑吧,我有大熊,他一定跑不过我们的!”小姑娘想了想,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用了,他已经答应过我,半年之内都不会来烦我们了,你可以放心了!”墨仁笑着说道。 “可是坏人的话怎么能信呢?”阿狸有些不解,因为姥姥早就告诉过她,坏人的话不能信。 “坏人也有自己奉行的一套理论,而他的理论就是自己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好深奥哦,听不懂……阿姨,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刚刚跑了一阵子,我的小肚肚都饿了!”白狸噘着嘴说道。 “你想吃什么,阿姨都可以做呀!”白灵笑着说道。 “噢耶,我要吃大闸蟹!我可以吃好多个!”白狸欢呼道。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菩提树与菩提果 第八十四章异兽 今日是冬至日,太阳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将近九点钟才从东边磨蹭着升起,睁着困顿的双眼,在云雾之中不紧不慢地穿行着。偶尔透过缝隙,在大雪覆盖的城市上洒下一道温暖的光。 经过半年时间的冲刷,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变了模样。大雪糊上的高楼与废墟之中,各种各样的植物迎着飘落的鹅毛大雪从水泥缝隙和柏油路面上伸出自己的枝丫,贪婪地吸收着偶尔从云缝中漏出的阳光。有的还会转动自己的枝干,将黏在叶子上的白雪抖落,露出更多的树叶来。 深绿的枝叶掩盖住了原本早就应该被打落、现如今却依然留在树上的果子。没了喧闹与人类的干扰,原本只是结着酸涩小果的梨树上,一颗颗黄澄澄的大梨子在冬风的刮扫下调皮地摆动着,让站在树枝上摇晃着身子的松鼠们怎么也够不着。偶尔还有几只掉落树枝,摔落在地上,只能悲伤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抱起一颗早早掉落在地、有些腐坏的果子遛进旁边早已无人居住的房子里。这户人家的主人早已经在经过多日的饥饿与恐惧之后死去,然后在风干之后,变成了蜷缩在厨房角落里的一具干尸。 小松鼠熟练地啃食了梨子完好的部分,还将果核里面的种子一一挑出来咬碎,将里面的果肉全部吃光。最后才好好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全部丢到房子靠南边的窗户外。仔细地整理了自己顺滑的皮毛,舔干净自己的爪子,这才爬进卧室里席梦思上的蚕丝被中,舒服地眯上眼睛。 然而,没有等到小松鼠进入梦乡,窗户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细碎声响,有的是爪子落在地上的咔嚓声、有的是厚重的身体划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的则是夹杂着欢愉与激动的犬吠。让它一个激灵从被子中窜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地聆听着。 楼上的肥猫、隔壁的狮子狗、街对面的蜥蜴、甚至还有街角的大槐树地下趴着的大白蛇。 这个街道上的所有幸存的动物都聚集起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小松鼠在地板上蹦跶着,有些迟疑要不要出去看看。它在这些大佬面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谈起小松鼠和它们的交往,就是一个四处躲藏的血泪史。 要不是这个房间里的主人尸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它早就化作大佬们的食物了吧。想到这里,它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离厨房远了一些。 纠结了半晌,小松鼠还是从窗户口子里探出了头,警惕地查看了四周。发现所有的大佬都向着街道尽头奔去,原本在他们之间潜藏着的恩怨在这一刻也完全被忽视了。肥猫跑动得最快,主人给它屯了一整个房间的鱼干使得即使在这个荒凉的末日,它的体型也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吨位。然而在竖直的尾巴摆动下,即使如同圆筒,看不见脚的它依然敏捷地翻越了街道上一个个障碍物,远远地甩开了后面的其他动物,一马当先地奔向前方。 第二位的是在冬天里最为精神的大白蛇。自从小松鼠被主人领到这个街道,就感受到了它那令松鼠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好在夏天里的白蛇不怎么动弹,只知道窝在槐树下呼呼大睡,让小松鼠安心不少。 此时白蛇正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在厚厚的大雪上画出一道宽阔而蜿蜒的蛇径。不时弹动的蛇尾拍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紧紧地追在肥猫的身后,吐出的蛇信将将能够得着肥猫甩动的尾巴上的橘黄色毛发。 至于剩下的其他动物,则都摄于前面大佬的声势,不敢靠得太近。但是也只是保持一个警戒的距离,紧紧地缀在身后。最奇葩的是狮子狗和蜥蜴兄弟,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每次出门都是一对。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两人的重量都在狮子狗的身上,压得它狠狠地吐着舌头,反而成了队伍的最后一名。 小松鼠抽动了一下鼻子,隐隐地从空气中嗅到一丝莫名的香味。对于居住在环境极度糟糕的它来说,这样的味道不啻于美味珍馐。它贪婪地嗅着,原本根植于基因的恐惧逐渐被欲望所掩盖。它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难闻的卧室,借着高大的树木的掩护,在高处肆意地奔跑着,蓬松的尾巴拂动着挂着雪的树叶,让原本平静的街道上再次下起了大雪。 肥大的肥猫抢先到达了街道尽头的古朴院子前,锋利的爪子用力,在厚厚的积雪中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却似乎怎么也刹不住自己庞大的动能,最终无奈之下在喵呜一声中重重地撞在院子的墙壁上,将墙头停着的积雪抖落,还在空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墙灰。 肥猫顾不得揉自己受伤的脑袋,机灵地就地一滚,让开了前面的道路。 “砰!砰!砰!” 紧随其后的白蛇和其他动物们步了肥猫的后尘,在院墙下撞成了一堆滚地葫芦,响起一阵阵杂乱的叫声。 看着其他动物的窘态,肥猫抬头高傲地喵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它们,却不想牵动了头上刚刚撞出的大包,原本高傲的喵叫声瞬间变得尖锐而痛苦,压过了其他动物的惨叫声。 本来就不怎么厚重的院墙哪里能承受这么连续而沉重的撞击,不一会儿,便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重重地倒向了院子,激起的尘土糊了刚刚爬起来的众动物一身一脸。倒是肥猫发现地早,远远地缩了缩,得以幸免。 老旧的院子里,一块残缺的碑文表述着院子的历史——曾经是一位大学士的别院。最重要的,是曾经有个和大学士相熟的和尚在这个院子里的菩提树下坐化过。 院子里的老屋这半年没有人打理,本就有些残破不堪的院落更加残破不堪,在相反不断壮大的菩提树根的侵袭下四处破败。唯一还保持幸存的,唯有靠近菩提树的一座凉亭还算完好。 本就高大的菩提树在这半年里似乎疯了一般地长着,高高的树冠早就将整个院落都盖在树下。无数粉红色的果实在原本应该变黄脱落、现在却依然青翠欲滴的树叶之间。浓郁的香味正是来自这些熟透了的果实。 原本在菩提树下竖立着的两座雕像不知何时翻倒在地,和尚模样的雕像头部断裂,面向菩提树树干,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学士模样的雕像则成了平躺状,平静地看着天空,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着。 原本剑拔弩张地各种动物们随着进入院落,不知为何都放下了各自的戒备,纷纷平静下来,各自攀爬着菩提树的枝干,进入浓密的树叶之间,吞食起泛着奇香的菩提果来。 肥猫依然一马当先,它踩着和尚的脸一跃而起,肥胖的身体有着与之不匹配的轻盈,一下子就窜到了树冠之中,左一口右一口地吞食着菩提果,原本不吃素的它似乎眼前的菩提果实难得一见的美味鱼干,一口一个地吃得那叫一个香。 大白蛇倒是没有那么敏捷的身手,它只是老老实实地缠着菩提树的树干,在枝叶之间穿梭着,好像贪吃蛇游戏里的蛇一般,麻利地在一个个菩提果之间游荡着。 其他动物们也是各显神通,将一个个菩提果吞入自己的肚子里。 好在菩提树够大,即使有几十个动物进入其中,相互遇见的概率也是小得可怜。即使偶尔出现共同看上同一颗果实的情况,它们也都只是同时放下,另外各自寻找,似乎各自的心灵都没有了争执的欲望。 小松鼠小心地跳上树枝,加入吞食菩提果的队伍之中。只是按照平时的进食习惯,它更喜欢吃里面的果核,现如今有着一树的果实可以选择,自然它吃得也就更加挑剔起来。由于它体型较小,便独自向上攀爬着,在树冠顶部找了个枝丫,扯开一个个菩提果实,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其他的动物们就没有松鼠这么斯文了,只要是看见的,都一把抓过塞进嘴里吞咽。一时之间,菩提果的汁水混合着香味在这颗巨大的大树上飘荡着。浓郁的清香刺激着树叶间的动物更加疯狂的进食着,原本互不干涉的行为也随着吞食的进行而慢慢地有了变化——他们开始争抢起果实来。从互相示威性的吼叫,到爪牙皆上的厮杀,间隔不到五分钟。 鲜血和果香混合产生的味道更加浓郁,刺激着树冠上动物的同时,还有不断从外面涌来的动物们加入了厮杀的队伍之中。 一时之间,翠绿的菩提叶上,纷纷滴落上殷红的鲜血,原本安静的树叶之间,也响彻着各自愤怒的吼叫声。 吸收了菩提果香味的肉体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刺激着本就双眸通红的动物们在厮杀之余,开始互相争抢起尸体来。然后在争抢之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尸体。 小松鼠在树冠之上小心的吃着菩提果的果核。泛着清香的果核里黑白相间的果肉被它一卷,便轻易地进入了肚子,不一会儿便如同巧克力一般完全融化,完美的口感和馥郁的香味更是让小松鼠停不下来。强烈的欲望让它忽视了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 当它终于撑不下去,只能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近在眼前的菩提果无奈时,才突然发现树叶间的声响小了许多。嗅觉灵敏的它更是被血腥味冲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它小心地爬到树冠下面的位置,才发现原本在它前面过来享受美食的大佬们都化作了不再蹦跶的尸体掉落在地上,红色的血液化作雾气蔓延在整个果树上,让原本静谧清新的菩提果树带上了一丝邪魅和诡异。 小松鼠小心地蹦跶到地面,看着地上一个个千疮百孔的其他动物的尸体,吓得惴惴不安。肥猫大佬的尸体包裹在大白蛇的肚子里面,却都被刺出一个个巨大的孔洞,殷红的鲜血顺着孔洞流淌着浸润入地下。对比着肥猫大佬残破的身体,小松鼠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涨大了好多。原本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身体如今已经堪比金毛犬。正当它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圆球从肥猫大佬的身体里滚落了出来。原本充斥着香味的尸体随着这个小东西的滚落瞬间变成了干枯的干尸,然后点点碎裂,融入菩提树下的泥土之中。 小松鼠看着眼前这个只有现如今自己手掌大小的东西,不知为何,脑海里泛起浓烈的吞食它的欲望。 随着这个粉红色肉团一般的东西进入小松鼠的肚子,它终于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迈着轻浮的脚步的它正准备离开这个院子,却突然感受到无数尖锐的刺痛从肚子中蔓延出来。它眼中最后的影像,是一根根从自己体内穿出的白色尖刺。然后它的身体就和其他动物大佬一样,变成了滋润泥土的飞灰。 胀大如同巨型海胆的小东西这才缩回原来的样子,用爪子有灵性地抹了抹嘴,扒开菩提树下的树根,露出一个不大的坑洞,将自己缩成一团,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原本嘈杂的院子恢复了平静,弥漫在枝叶间的血雾也被菩提叶子逐渐吸收,汇入原来浸润入土地之中的血液,顺着菩提树下密密麻麻的管道,不断地流淌着。使得地下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所有的红光顺着管道,最终进入躺在菩提树心里的红色肉团内。在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声里消失无踪。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菩提树与菩提果 第八十四章异兽 今日是冬至日,太阳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将近九点钟才从东边磨蹭着升起,睁着困顿的双眼,在云雾之中不紧不慢地穿行着。偶尔透过缝隙,在大雪覆盖的城市上洒下一道温暖的光。 经过半年时间的冲刷,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变了模样。大雪糊上的高楼与废墟之中,各种各样的植物迎着飘落的鹅毛大雪从水泥缝隙和柏油路面上伸出自己的枝丫,贪婪地吸收着偶尔从云缝中漏出的阳光。有的还会转动自己的枝干,将黏在叶子上的白雪抖落,露出更多的树叶来。 深绿的枝叶掩盖住了原本早就应该被打落、现如今却依然留在树上的果子。没了喧闹与人类的干扰,原本只是结着酸涩小果的梨树上,一颗颗黄澄澄的大梨子在冬风的刮扫下调皮地摆动着,让站在树枝上摇晃着身子的松鼠们怎么也够不着。偶尔还有几只掉落树枝,摔落在地上,只能悲伤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抱起一颗早早掉落在地、有些腐坏的果子遛进旁边早已无人居住的房子里。这户人家的主人早已经在经过多日的饥饿与恐惧之后死去,然后在风干之后,变成了蜷缩在厨房角落里的一具干尸。 小松鼠熟练地啃食了梨子完好的部分,还将果核里面的种子一一挑出来咬碎,将里面的果肉全部吃光。最后才好好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全部丢到房子靠南边的窗户外。仔细地整理了自己顺滑的皮毛,舔干净自己的爪子,这才爬进卧室里席梦思上的蚕丝被中,舒服地眯上眼睛。 然而,没有等到小松鼠进入梦乡,窗户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细碎声响,有的是爪子落在地上的咔嚓声、有的是厚重的身体划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的则是夹杂着欢愉与激动的犬吠。让它一个激灵从被子中窜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地聆听着。 楼上的肥猫、隔壁的狮子狗、街对面的蜥蜴、甚至还有街角的大槐树地下趴着的大白蛇。 这个街道上的所有幸存的动物都聚集起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小松鼠在地板上蹦跶着,有些迟疑要不要出去看看。它在这些大佬面前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谈起小松鼠和它们的交往,就是一个四处躲藏的血泪史。 要不是这个房间里的主人尸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它早就化作大佬们的食物了吧。想到这里,它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离厨房远了一些。 纠结了半晌,小松鼠还是从窗户口子里探出了头,警惕地查看了四周。发现所有的大佬都向着街道尽头奔去,原本在他们之间潜藏着的恩怨在这一刻也完全被忽视了。肥猫跑动得最快,主人给它屯了一整个房间的鱼干使得即使在这个荒凉的末日,它的体型也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吨位。然而在竖直的尾巴摆动下,即使如同圆筒,看不见脚的它依然敏捷地翻越了街道上一个个障碍物,远远地甩开了后面的其他动物,一马当先地奔向前方。 第二位的是在冬天里最为精神的大白蛇。自从小松鼠被主人领到这个街道,就感受到了它那令松鼠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好在夏天里的白蛇不怎么动弹,只知道窝在槐树下呼呼大睡,让小松鼠安心不少。 此时白蛇正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在厚厚的大雪上画出一道宽阔而蜿蜒的蛇径。不时弹动的蛇尾拍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紧紧地追在肥猫的身后,吐出的蛇信将将能够得着肥猫甩动的尾巴上的橘黄色毛发。 至于剩下的其他动物,则都摄于前面大佬的声势,不敢靠得太近。但是也只是保持一个警戒的距离,紧紧地缀在身后。最奇葩的是狮子狗和蜥蜴兄弟,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每次出门都是一对。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两人的重量都在狮子狗的身上,压得它狠狠地吐着舌头,反而成了队伍的最后一名。 小松鼠抽动了一下鼻子,隐隐地从空气中嗅到一丝莫名的香味。对于居住在环境极度糟糕的它来说,这样的味道不啻于美味珍馐。它贪婪地嗅着,原本根植于基因的恐惧逐渐被欲望所掩盖。它不顾一切地冲出了难闻的卧室,借着高大的树木的掩护,在高处肆意地奔跑着,蓬松的尾巴拂动着挂着雪的树叶,让原本平静的街道上再次下起了大雪。 肥大的肥猫抢先到达了街道尽头的古朴院子前,锋利的爪子用力,在厚厚的积雪中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却似乎怎么也刹不住自己庞大的动能,最终无奈之下在喵呜一声中重重地撞在院子的墙壁上,将墙头停着的积雪抖落,还在空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墙灰。 肥猫顾不得揉自己受伤的脑袋,机灵地就地一滚,让开了前面的道路。 “砰!砰!砰!” 紧随其后的白蛇和其他动物们步了肥猫的后尘,在院墙下撞成了一堆滚地葫芦,响起一阵阵杂乱的叫声。 看着其他动物的窘态,肥猫抬头高傲地喵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它们,却不想牵动了头上刚刚撞出的大包,原本高傲的喵叫声瞬间变得尖锐而痛苦,压过了其他动物的惨叫声。 本来就不怎么厚重的院墙哪里能承受这么连续而沉重的撞击,不一会儿,便在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重重地倒向了院子,激起的尘土糊了刚刚爬起来的众动物一身一脸。倒是肥猫发现地早,远远地缩了缩,得以幸免。 老旧的院子里,一块残缺的碑文表述着院子的历史——曾经是一位大学士的别院。最重要的,是曾经有个和大学士相熟的和尚在这个院子里的菩提树下坐化过。 院子里的老屋这半年没有人打理,本就有些残破不堪的院落更加残破不堪,在相反不断壮大的菩提树根的侵袭下四处破败。唯一还保持幸存的,唯有靠近菩提树的一座凉亭还算完好。 本就高大的菩提树在这半年里似乎疯了一般地长着,高高的树冠早就将整个院落都盖在树下。无数粉红色的果实在原本应该变黄脱落、现在却依然青翠欲滴的树叶之间。浓郁的香味正是来自这些熟透了的果实。 原本在菩提树下竖立着的两座雕像不知何时翻倒在地,和尚模样的雕像头部断裂,面向菩提树树干,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学士模样的雕像则成了平躺状,平静地看着天空,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着。 原本剑拔弩张地各种动物们随着进入院落,不知为何都放下了各自的戒备,纷纷平静下来,各自攀爬着菩提树的枝干,进入浓密的树叶之间,吞食起泛着奇香的菩提果来。 肥猫依然一马当先,它踩着和尚的脸一跃而起,肥胖的身体有着与之不匹配的轻盈,一下子就窜到了树冠之中,左一口右一口地吞食着菩提果,原本不吃素的它似乎眼前的菩提果实难得一见的美味鱼干,一口一个地吃得那叫一个香。 大白蛇倒是没有那么敏捷的身手,它只是老老实实地缠着菩提树的树干,在枝叶之间穿梭着,好像贪吃蛇游戏里的蛇一般,麻利地在一个个菩提果之间游荡着。 其他动物们也是各显神通,将一个个菩提果吞入自己的肚子里。 好在菩提树够大,即使有几十个动物进入其中,相互遇见的概率也是小得可怜。即使偶尔出现共同看上同一颗果实的情况,它们也都只是同时放下,另外各自寻找,似乎各自的心灵都没有了争执的欲望。 小松鼠小心地跳上树枝,加入吞食菩提果的队伍之中。只是按照平时的进食习惯,它更喜欢吃里面的果核,现如今有着一树的果实可以选择,自然它吃得也就更加挑剔起来。由于它体型较小,便独自向上攀爬着,在树冠顶部找了个枝丫,扯开一个个菩提果实,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其他的动物们就没有松鼠这么斯文了,只要是看见的,都一把抓过塞进嘴里吞咽。一时之间,菩提果的汁水混合着香味在这颗巨大的大树上飘荡着。浓郁的清香刺激着树叶间的动物更加疯狂的进食着,原本互不干涉的行为也随着吞食的进行而慢慢地有了变化——他们开始争抢起果实来。从互相示威性的吼叫,到爪牙皆上的厮杀,间隔不到五分钟。 鲜血和果香混合产生的味道更加浓郁,刺激着树冠上动物的同时,还有不断从外面涌来的动物们加入了厮杀的队伍之中。 一时之间,翠绿的菩提叶上,纷纷滴落上殷红的鲜血,原本安静的树叶之间,也响彻着各自愤怒的吼叫声。 吸收了菩提果香味的肉体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刺激着本就双眸通红的动物们在厮杀之余,开始互相争抢起尸体来。然后在争抢之中,出现越来越多的尸体。 小松鼠在树冠之上小心的吃着菩提果的果核。泛着清香的果核里黑白相间的果肉被它一卷,便轻易地进入了肚子,不一会儿便如同巧克力一般完全融化,完美的口感和馥郁的香味更是让小松鼠停不下来。强烈的欲望让它忽视了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 当它终于撑不下去,只能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近在眼前的菩提果无奈时,才突然发现树叶间的声响小了许多。嗅觉灵敏的它更是被血腥味冲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它小心地爬到树冠下面的位置,才发现原本在它前面过来享受美食的大佬们都化作了不再蹦跶的尸体掉落在地上,红色的血液化作雾气蔓延在整个果树上,让原本静谧清新的菩提果树带上了一丝邪魅和诡异。 小松鼠小心地蹦跶到地面,看着地上一个个千疮百孔的其他动物的尸体,吓得惴惴不安。肥猫大佬的尸体包裹在大白蛇的肚子里面,却都被刺出一个个巨大的孔洞,殷红的鲜血顺着孔洞流淌着浸润入地下。对比着肥猫大佬残破的身体,小松鼠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涨大了好多。原本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身体如今已经堪比金毛犬。正当它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圆球从肥猫大佬的身体里滚落了出来。原本充斥着香味的尸体随着这个小东西的滚落瞬间变成了干枯的干尸,然后点点碎裂,融入菩提树下的泥土之中。 小松鼠看着眼前这个只有现如今自己手掌大小的东西,不知为何,脑海里泛起浓烈的吞食它的欲望。 随着这个粉红色肉团一般的东西进入小松鼠的肚子,它终于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迈着轻浮的脚步的它正准备离开这个院子,却突然感受到无数尖锐的刺痛从肚子中蔓延出来。它眼中最后的影像,是一根根从自己体内穿出的白色尖刺。然后它的身体就和其他动物大佬一样,变成了滋润泥土的飞灰。 胀大如同巨型海胆的小东西这才缩回原来的样子,用爪子有灵性地抹了抹嘴,扒开菩提树下的树根,露出一个不大的坑洞,将自己缩成一团,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原本嘈杂的院子恢复了平静,弥漫在枝叶间的血雾也被菩提叶子逐渐吸收,汇入原来浸润入土地之中的血液,顺着菩提树下密密麻麻的管道,不断地流淌着。使得地下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所有的红光顺着管道,最终进入躺在菩提树心里的红色肉团内。在一阵阵满足的呼噜声里消失无踪。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小月 第八十三章阵醒 随着红光的消散,一片狼藉的小院也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有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不时地从地面响动着,引起本就伤痕累累的院墙一阵抖动,掉落几块不知道年代的青色墙砖。 然而,这样短暂的平静并不能维持多久。随着血腥味混入空气中那淡淡的幽香中,纠结缠绕着的味道刺激着所有在这个城市中还活着的生物,他们纷纷冲出自己的庇护所,不顾一切地奔向这个破败的小院。然后肆无忌惮地各自爬上似乎又长大了一圈的菩提树,在吞食鲜红欲滴的菩提果之后,相互吞食着。厮杀洒落的鲜血不断地染红着这片不大的土地,让菩提树下的小草即使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也耐不住寂寞地喷吐出鲜嫩的新芽。甚至能够看见奔跑着的幸存者踩出的脚印里点点渗出的嫣红鲜血。 当太阳终于站完最后一班岗,迫不及待地缩进地平线,让挥洒着清冷银辉的弯月上线时,吸引着活物前赴后继的迷香终于淡了下去。下了一整天不见停歇的大雪在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将原本被活物们踩出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晶莹的白雪反射着天空落下的银辉,将长高许多的菩提树映照地愈发静谧与庄重。 冷冽的冬风拂过,刚刚长出的枝丫上树叶却没有怎么摇晃,凝静的树影丝毫不动,好像不处在这方世界一般若隐若现。只有树下的草叶稍稍地弯了弯腰,发出点点沙沙的声响,试图掩盖不断从树洞底部传出的轻微呼噜声与吱吱的叫声。 弯月从枝头越爬越高,试图看清被整个大树遮掩的小院的完整画面。只见原本还歪歪斜斜残留的院落经过白日里一众活物的摧残,早已化作断壁残垣,几块露在表面的青砖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印上了各种各样的足迹。围住小院的围墙除了靠近大门处的被完全挤破之外,其他的院墙倒是除了几个可供小狗小猫钻进钻出的小洞外还保持着原样。上面的几个或是佛像或是学士像的雕刻依然稳稳当当地印刻在青砖之间。学士的放荡不羁与佛像的庄严肃穆随着月光的照射,在整个小院之中蔓延开来,借着月光,依托还残存的墙壁,构建出三面无形的光墙。即使得到血肉滋养的菩提树,也无法逾越无形围墙的封锁,疯狂生长的枝丫只能沿着那堵无形的墙壁不断地生长着,顺着光墙形成一道道墨绿色的有形墙壁,好似在空中建立了一个木质的巨型树屋。 伸长着的枝丫在晶莹的月光下优雅而执着地扭动着身躯,不断地往天空的方向延伸,似乎要将挂在上方的弯月揽入怀中。而菩提树在积雪折射后不断集中的月光滋润下,翠绿的枝丫也越发的晶莹剔透,好似一颗翡翠雕刻而成的巨树。 月光在无形的力量中疯狂地聚集于这个不大的小院里,方圆十里之内反而变得一片漆黑。浓郁的月光汇集着,甚至逐渐形成一股淡淡的光雾,沿着地面上一个个活物踩出的脚印,渗透进杂草下被鲜血濡湿的泥土之中。然后汇合着红色雾气,沿着一个个树根穿插出来的管道流淌着,逐渐描绘出一个繁复的阵法纹路。每当下方的纹路连通一条,整个院落的月光便更加浓郁一分,甚至原本只是弯月的月光,也开始慢慢地增大,变成一道闪着银光的圆盘,盖在不断晶莹剔透的菩提树上。 “嗖!” 当圆月到达正中间时,整个莹化的菩提树发出一声轻响,原本还在疯狂生长的大树就那么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个泛着红光的巨大深坑。 原本隐藏在地底深处、被树根层层包裹的红色肉团失去了菩提树的遮挡,暴露在空气之中。浓郁到逐渐液化的月华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一般,灌入起伏着的红色肉团之中。 “吱!” 肉团之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夹杂着痛苦与欢快。随着月华的灌入,肉团开始胀大,同时表面还冒出了一根根尖锐而晶莹的白色尖刺。 原本封禁着菩提树的光墙上,栩栩如生的学士像与佛像似乎发现了场中的变化。原本意味难明的无形气势逐渐发生改变,化为一道道锐意无比的丝线,从三面完好的光墙间不断折射着,如同一道密密交织的丝网,带着封禁与镇压的气势,向着吸收着月华逐渐胀大的肉团盖去,要将它如同菩提树一般镇压在当场。 然而,晶莹的白色尖刺如同竹笋一般向外突刺着,好像扎破肥皂泡的草尖,轻易地将涌来的无形阵势扎了个通透。直到触碰到无形的光墙,才不甘地稍作收缩。 解除威胁的肉团起伏的幅度开始增大,如同呼吸一般,将包裹在外的月华逐步吸入腹内。 活物被清缴一空的城市里,只有冷冽的风声和偶尔积雪坍塌的咯吱声,显得很是冷清与寂静。然而,突然一阵好像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地从月华包裹的街角传来。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如同催促战士冲锋的战鼓声。整个城市残余的建筑都随着心跳声而震动,好似沉睡于地底的巨人正在苏醒。 有节奏的波动顺着翻滚的泥土在城市之中如同海浪一般传播着,随着波动的传播,原本只是局限于院落内部的阵法纹路逐渐穿过了无形墙壁的阻隔,向着外界迅速地传递着。在如同抖动的地毯一般律动的大地上刻画出一道道繁复的图案。 而随着无形墙壁的阻隔被冲破,从中天之上的圆月之中不断地传递着的月华也如同找到突破口的流水一般,顺着这些浮现出来的阵法纹路,流遍了整个城市。 当银色的光华走遍整个阵法纹路,一股意味难明的气势从被来自地底的波动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大地上逸散出来。 原本被埋藏在积雪深处的青草在这股阵势的影响下,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枝叶,相互纠缠虬结在一起。在城市的外围形成一道广阔的绿色幕墙,将整个城市从神洲大地上孤立出来。 这时,终于吸收了足够月华的红色肉团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包裹在肉团外部的层层银色月华裂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一双泛着红色的柔嫩小手从缝隙处伸了出来,然后是穿着不满白色尖刺甲衣的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一双泛着月华般晶莹的双眸小心地扫视着周围,好看的小巧琼鼻在闻到翻滚后的泥土中泛着的血腥味时,还忍不住皱了皱,然后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秋!” 打完喷嚏感觉好受很多的她抖了抖头上的白色羊角辫,眉心处的绿色树状印记一阵闪动,依然满溢在周身的月华便在她身上流转着,变化为小巧的白色皮靴、顺滑的素色长裙。长裙上翠绿色的条纹勾勒出一颗参天大树的图案,在大树之上,斜斜地挂着一道弯月。 小姑娘甩了甩羊角辫,拽着长裙开心地转了几圈,嘴角咧开,却发出“吱吱”的响声。 听到自己声音的小姑娘不由地脸色一垮,喉头不住地蠕动。 “肖……小月,我叫小月,哈哈哈,我会说话了!小月会说话了!” 清脆的童音在残破的院落里回荡着,回声又立刻让刚刚会说话的小月下意识地一缩。将自己藏在残缺的墙壁阴暗处。许久之后,没有听到动静的她才拍了拍自己的羊角辫,“胆小鬼,没人,肯定没人啊!自己吓自己!” 话还没说完,她再次被自己的回声吓了一个哆嗦。不由气急地跺了跺脚。 原本将整个城市贯通的阵法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地黯淡下来,慢慢隐入地下,原本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月华的圆月,也逐渐变得黯淡,藏入了云中。 动静惊人的城市无声地扭动着,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除了多了一个躲在大厦的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末世之轮回之始》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小月 第八十三章阵醒 随着红光的消散,一片狼藉的小院也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有轻微的有节奏的声响不时地从地面响动着,引起本就伤痕累累的院墙一阵抖动,掉落几块不知道年代的青色墙砖。 然而,这样短暂的平静并不能维持多久。随着血腥味混入空气中那淡淡的幽香中,纠结缠绕着的味道刺激着所有在这个城市中还活着的生物,他们纷纷冲出自己的庇护所,不顾一切地奔向这个破败的小院。然后肆无忌惮地各自爬上似乎又长大了一圈的菩提树,在吞食鲜红欲滴的菩提果之后,相互吞食着。厮杀洒落的鲜血不断地染红着这片不大的土地,让菩提树下的小草即使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日里,也耐不住寂寞地喷吐出鲜嫩的新芽。甚至能够看见奔跑着的幸存者踩出的脚印里点点渗出的嫣红鲜血。 当太阳终于站完最后一班岗,迫不及待地缩进地平线,让挥洒着清冷银辉的弯月上线时,吸引着活物前赴后继的迷香终于淡了下去。下了一整天不见停歇的大雪在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将原本被活物们踩出的深浅不一的脚印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晶莹的白雪反射着天空落下的银辉,将长高许多的菩提树映照地愈发静谧与庄重。 冷冽的冬风拂过,刚刚长出的枝丫上树叶却没有怎么摇晃,凝静的树影丝毫不动,好像不处在这方世界一般若隐若现。只有树下的草叶稍稍地弯了弯腰,发出点点沙沙的声响,试图掩盖不断从树洞底部传出的轻微呼噜声与吱吱的叫声。 弯月从枝头越爬越高,试图看清被整个大树遮掩的小院的完整画面。只见原本还歪歪斜斜残留的院落经过白日里一众活物的摧残,早已化作断壁残垣,几块露在表面的青砖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印上了各种各样的足迹。围住小院的围墙除了靠近大门处的被完全挤破之外,其他的院墙倒是除了几个可供小狗小猫钻进钻出的小洞外还保持着原样。上面的几个或是佛像或是学士像的雕刻依然稳稳当当地印刻在青砖之间。学士的放荡不羁与佛像的庄严肃穆随着月光的照射,在整个小院之中蔓延开来,借着月光,依托还残存的墙壁,构建出三面无形的光墙。即使得到血肉滋养的菩提树,也无法逾越无形围墙的封锁,疯狂生长的枝丫只能沿着那堵无形的墙壁不断地生长着,顺着光墙形成一道道墨绿色的有形墙壁,好似在空中建立了一个木质的巨型树屋。 伸长着的枝丫在晶莹的月光下优雅而执着地扭动着身躯,不断地往天空的方向延伸,似乎要将挂在上方的弯月揽入怀中。而菩提树在积雪折射后不断集中的月光滋润下,翠绿的枝丫也越发的晶莹剔透,好似一颗翡翠雕刻而成的巨树。 月光在无形的力量中疯狂地聚集于这个不大的小院里,方圆十里之内反而变得一片漆黑。浓郁的月光汇集着,甚至逐渐形成一股淡淡的光雾,沿着地面上一个个活物踩出的脚印,渗透进杂草下被鲜血濡湿的泥土之中。然后汇合着红色雾气,沿着一个个树根穿插出来的管道流淌着,逐渐描绘出一个繁复的阵法纹路。每当下方的纹路连通一条,整个院落的月光便更加浓郁一分,甚至原本只是弯月的月光,也开始慢慢地增大,变成一道闪着银光的圆盘,盖在不断晶莹剔透的菩提树上。 “嗖!” 当圆月到达正中间时,整个莹化的菩提树发出一声轻响,原本还在疯狂生长的大树就那么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个泛着红光的巨大深坑。 原本隐藏在地底深处、被树根层层包裹的红色肉团失去了菩提树的遮挡,暴露在空气之中。浓郁到逐渐液化的月华好像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一般,灌入起伏着的红色肉团之中。 “吱!” 肉团之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夹杂着痛苦与欢快。随着月华的灌入,肉团开始胀大,同时表面还冒出了一根根尖锐而晶莹的白色尖刺。 原本封禁着菩提树的光墙上,栩栩如生的学士像与佛像似乎发现了场中的变化。原本意味难明的无形气势逐渐发生改变,化为一道道锐意无比的丝线,从三面完好的光墙间不断折射着,如同一道密密交织的丝网,带着封禁与镇压的气势,向着吸收着月华逐渐胀大的肉团盖去,要将它如同菩提树一般镇压在当场。 然而,晶莹的白色尖刺如同竹笋一般向外突刺着,好像扎破肥皂泡的草尖,轻易地将涌来的无形阵势扎了个通透。直到触碰到无形的光墙,才不甘地稍作收缩。 解除威胁的肉团起伏的幅度开始增大,如同呼吸一般,将包裹在外的月华逐步吸入腹内。 活物被清缴一空的城市里,只有冷冽的风声和偶尔积雪坍塌的咯吱声,显得很是冷清与寂静。然而,突然一阵好像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地从月华包裹的街角传来。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如同催促战士冲锋的战鼓声。整个城市残余的建筑都随着心跳声而震动,好似沉睡于地底的巨人正在苏醒。 有节奏的波动顺着翻滚的泥土在城市之中如同海浪一般传播着,随着波动的传播,原本只是局限于院落内部的阵法纹路逐渐穿过了无形墙壁的阻隔,向着外界迅速地传递着。在如同抖动的地毯一般律动的大地上刻画出一道道繁复的图案。 而随着无形墙壁的阻隔被冲破,从中天之上的圆月之中不断地传递着的月华也如同找到突破口的流水一般,顺着这些浮现出来的阵法纹路,流遍了整个城市。 当银色的光华走遍整个阵法纹路,一股意味难明的气势从被来自地底的波动摧残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大地上逸散出来。 原本被埋藏在积雪深处的青草在这股阵势的影响下,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枝叶,相互纠缠虬结在一起。在城市的外围形成一道广阔的绿色幕墙,将整个城市从神洲大地上孤立出来。 这时,终于吸收了足够月华的红色肉团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包裹在肉团外部的层层银色月华裂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一双泛着红色的柔嫩小手从缝隙处伸了出来,然后是穿着不满白色尖刺甲衣的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一双泛着月华般晶莹的双眸小心地扫视着周围,好看的小巧琼鼻在闻到翻滚后的泥土中泛着的血腥味时,还忍不住皱了皱,然后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秋!” 打完喷嚏感觉好受很多的她抖了抖头上的白色羊角辫,眉心处的绿色树状印记一阵闪动,依然满溢在周身的月华便在她身上流转着,变化为小巧的白色皮靴、顺滑的素色长裙。长裙上翠绿色的条纹勾勒出一颗参天大树的图案,在大树之上,斜斜地挂着一道弯月。 小姑娘甩了甩羊角辫,拽着长裙开心地转了几圈,嘴角咧开,却发出“吱吱”的响声。 听到自己声音的小姑娘不由地脸色一垮,喉头不住地蠕动。 “肖……小月,我叫小月,哈哈哈,我会说话了!小月会说话了!” 清脆的童音在残破的院落里回荡着,回声又立刻让刚刚会说话的小月下意识地一缩。将自己藏在残缺的墙壁阴暗处。许久之后,没有听到动静的她才拍了拍自己的羊角辫,“胆小鬼,没人,肯定没人啊!自己吓自己!” 话还没说完,她再次被自己的回声吓了一个哆嗦。不由气急地跺了跺脚。 原本将整个城市贯通的阵法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地黯淡下来,慢慢隐入地下,原本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月华的圆月,也逐渐变得黯淡,藏入了云中。 动静惊人的城市无声地扭动着,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除了多了一个躲在大厦的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