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架构者》 第一章 银月城的奇拉尔 创新纪1798年6月15日。 十八岁的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在这一天终于从阿尔塔娜学院正式毕业，获得了进入教会大学进修的资格。 奇拉尔的父亲老拉姆斯塔尔公爵是希玛德鲁帝国的一名高级贵族，虽然公爵领早在他祖父一代就已经被卖掉，祖传的城堡也在他父亲一代变成了醇酒美人，但是这仍旧阻止不了他享受醇酒美人的决心。 平心而论，老拉姆斯塔尔并非没有重振家业的雄心，可惜美酒实在好喝，狩猎实在有趣，美人的大腿和肚皮又实在太过温柔，终于，在奇拉尔十岁生日那天老公爵死在了蓝色星空蜕衣舞俱乐部的包厢里。 债主们冲进了奇拉尔的家里，带走了一切值钱的玩意，包括一些祖传的附魔道具、艺术品以及一切贵金属制品，甚至还有一个颇得老拉姆斯塔尔喜爱的漂亮女仆。 最后，银月城的顶级贵族斯潘达姆伯爵手握一纸契约，将仅剩一个空壳的大宅收归名下，奇拉尔就此扫地出门。 不幸中的万幸，老拉姆斯塔尔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在生前留下了一笔基金以维持他最基本的生存，并且预付了阿尔塔娜学院六年的学费。 如今的奇拉尔居住在下城区的一处二层小楼内，这里充斥着一切你能想到的银月城内最低端、廉价和肮脏的人和事物，包括老鼠、蟑螂、瘾君子、偶尔客串劫匪的佣兵、各个黑帮的流氓以及喷着刺鼻的廉价香水的可怜女人。 如此环境下生长起来的奇拉尔当然不会是什么谦谦君子，打架斗殴只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而在三年前在学校内修习了修辞学和律法学之后，奇拉尔已经进行了几次非常成功的“商业行动”，比如通过良好的口才和精致的外表，让一些贵妇人们对某项还没有、并且之后也很可能并不会有的产业和项目进行投资。 那些蠢笨的治安员当然追踪不到奇拉尔，他们将几次案件定性为流窜诈骗者的阴谋布局，并且成功被奇拉尔留下的一些误导性线索指引，把黑锅扣在了一名通缉犯“老鼠”沙内尔的身上。 作为希玛德鲁帝国的第二首都，银月城位于格洛莉亚大陆的中西侧，距离南方的精灵帝国和北方的因斯萨鲁特帝国都非常遥远，自千年前兽人帝国覆灭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战火的侵扰，再加上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了整个帝国、乃至整个大陆的商业中心，多达三百万的常驻人口更是堪称大陆上第一大的城市。 奇拉尔就读的阿尔塔娜学院虽然号称贵族学院，但是在整个银月城来说也只算得上二流偏下，建校七百年来没出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人物，但是有一句话叫“一流的学校重教学，二流的学校抓纪律”，阿尔塔娜学院将这个信条贯彻得非常到位，学生们在这里往往叫苦不迭。 可是二流学校也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它最大的优势就是有资格推荐学生进入银月城的教会大学进修，虽然每年的名额并不多，可是在希玛德鲁帝国，进入了教会大学就意味着将来必然会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也就意味着家族的荣光得以延续，甚至可以更上层楼。 在这里的学生们大多是一些家世不怎么样的中小贵族，或者是奇拉尔这样落魄的高级贵族，自小接受的教育或者遭受的境遇让他们能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未来何处，因此虽然对学院的管理方式叫苦连天，但是却很少有什么刺头。 终于，在这天晚上奇拉尔完成了最后的答辩工作，拿到了一纸毕业文凭，最后在律师的见证下校长芙拉才臭着脸给出了推荐信，奇拉尔严重怀疑自己那死鬼老爹到底花了多少钱来买下这个玩意。 奇拉尔决定去喝点酒庆祝一下，他并不在乎什么文凭，对于教会大学也全无一丁点向往，根据老拉姆斯塔尔公爵订立的契约，奇拉尔只有成功进入教会大学才能够支取他父亲留给他的五百枚金币的遗产。 那可是整整五百枚金币，足够在中城区买下一座三层的小楼。 老橡树酒馆是在中城区少见的廉价酒馆，它位于银月城光明大教堂东侧，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小店里，一杯麦酒只需要三个铜版，如果舍得再添上五个铜版还能够拿到半磅香喷喷的烤猪排，比起下城区的酒馆来说当然贵上很多，但是在这里你至少不用担心你点的猪排是不是真的猪肉，麦酒里面会不会有老鼠屎或者酒保的口水。 奇拉尔推门进了老橡树，混杂着劣质脂粉、麦酒香味、汗臭味、肉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因为要去拿证书，所以奇拉尔今天穿得颇为正式，虽然不是什么高档礼服，但是也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酒馆里的人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在确认是奇拉尔之后就该喝酒的喝酒，该调戏服务员的调戏服务员去了。 酒保斯兰德和奇拉尔笑着打招呼：“哟，大文豪又来了，今天喝点什么？” 对于这种调侃奇拉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从钱夹里拿出三枚银币拍在桌子上，大声叫到：“今天！我大文豪奇拉尔请在座的每一个人一人一杯麦酒！” “哦干得漂亮大文豪！” “我们爱你！如果你是女人的话我绝对会把你娶回家的！” “阿尔忒弭亚的胸脯在上！万岁！！！” 尖叫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几乎要把房顶掀起来。 派酒的服务员们顿时忙碌了起来，时不时还会有尖叫声和耳光声响起，斯兰德为奇拉尔倒上了一杯麦酒：“哇，大文豪，你可要小心一点，你以为这里坐着的都是女神的虔诚信徒么？” 奇拉尔一口干掉了大半杯麦酒：“哈，这三个银币是我钱包里仅剩的积蓄，再过两天，我就要吃教会的饭了。” “哇哦。”斯兰德夸张地叫了一声：“你拿到教会大学的入学资格了？嘿！女士们先生们，我们老橡树酒馆的大文豪奇拉尔要成为神父奇拉尔了！” “哈哈，神父！神父奇拉尔！万岁！” “愿神父你能摸到阿尔忒弭亚的胸脯和屁股！” “啊！神父，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教父！你还缺教子吗！” 获得教会大学的入学资格当然并不代表会成为神父，只不过底层人士对于这其中的门道并不熟悉，道听途说之下形成了一定的固有印象。 奇拉尔也没心思为他们解释，光明教会是希玛德鲁帝国的国教，历任皇帝都需要教会的教皇加冕，所以教会的神职人员在帝国内是典型的精英阶层，社会地位要比大部分贵族来的都要高，这也可以威慑一部分见财起意的小贼，让他们不来打自己的主意。 三杯麦酒下肚，奇拉尔看人已经开始有了重影了，往常他是非常能够自控的，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但是今天，长久的目标终于达成，让他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放松，其中就包括对于自己的限制。 老铁匠欧麦克举起了自己的酒杯邀战：“喂！大文豪、大神父！今天要不要和我来上几杯！” 奇拉尔松开自己的衣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欧麦克对面：“好啊，来啊！谁输了谁请客怎么样！” 欧麦克是个酒糟鼻子的老酒鬼，在把儿子培养成了成功的接班人之后每天大半的时间就都泡在酒吧里，每天最喜欢的就是和人拼酒，往常奇拉尔从来不会接战，今天一反常态，欧麦克当然也不会客气：“好，不过先说好，一口一杯，要是干不掉的话就算输了！” 奇拉尔打了个响指，叫到：“上酒！” 看到有人拼酒，酒客们纷纷聚了上来，甚至有人还开起了盘口。 “我赌五个铜版，大文豪两杯之内就会倒。” “十个铜版，我赌他能够撑到三杯。” “我赌一个铜版，大文豪能赢！” 就在这乱糟糟的气氛中奇拉尔开始和欧麦克拼酒，一杯接一杯的麦酒下肚，气氛也开始逐渐变得热烈。 最开始第一杯的时候，众人还在哄笑着叫好，等着看奇拉尔的热闹，但是紧接着，第二杯、第三杯，奇拉尔越喝越兴奋，一双眼睛亮得好像是月亮，欧麦克本来没把奇拉尔看在眼里，可是这时候也不得不开始小心应战。 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 很快场面上分成了两拨人，一拨给欧麦克加油，另一波则给奇拉尔助威，不过总体来看还是欧麦克身后的人更多一点，无论如何大家还是更加在乎自己的钱一点。 第十三杯酒举起来，欧麦克已经双眼迷离，握着酒杯的手也已经开始颤抖，杯子还没有端到嘴边就已经洒了一半出去，惹得围观群众一阵起哄。 “老麦克，你到底还行不行啊，今天难道要让大文豪喝躺下吗？” “哟哟哟快来看哟，酒精考验的欧麦克今天要倒霉啦！” 砰！ 酒杯被欧麦克狠狠摔在桌子上，他扫了在给他起哄的人一眼，顿时把众人唬得不轻，还以为他恼羞成怒想要动手，不禁都熄了声音。 紧接着欧麦克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来，指着奇拉尔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人听得清，因为他一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酒、肉和黑面包的混合物，然后整个人仰面栽倒。 奇拉尔也站了起来，他的腿脚有点摇晃，但是显然还没有到达极限，大着舌头问一旁的人道：“怎么样了，老麦克没什么事情吧？” 有人过去看了看回头道：“没事儿，就是喝多了，大文豪大神父，你怎么样了，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 奇拉尔看起来还正常，但是脑子其实已经一片浆糊了：“回去？！哈，我能喝到这酒馆倒闭！” 酒保兰德斯倒是一向心好，张口道：“算了算了，谁知道大文豪家在哪里，顺路的话送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才不回去！” 一挥手轰开了想要过来架住他的几个人，奇拉尔一把扯开上衣扔到桌子上：“我可没喝多！你们要是不信，我给你们跳个舞！正儿八经的贵、贵族舞！” 话音未落，奇拉尔踉踉跄跄地跑到酒吧中间的空地上扭动了起来。 一个酒客问旁边的人：“大文豪这跳的什么啊。” 旁边那位回答：“不知道啊，不说是贵族舞么，跳得好像确实挺贵族的……” “贵族都这样？” “啊，可能吧……不过听说贵族们家里都有大牲口，大牲口抖虱子时候就这样……” 第二章 血月 这一晚好生热闹。 等奇拉尔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酒馆的吧台上，身上还盖着自己满是酒渍的上衣。 翻身坐了起来，奇拉尔打了个悠长的酒嗝，四处张望一下，开口喊道：“人呢……有人没有……” “呼……” 站在地上，奇拉尔感觉胃部一阵翻腾，酒实在喝得太多，但是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人呢……人……我怎么忘了今天的日子……” 本来想找人的奇拉尔放弃了这一尝试，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今晚正是一年一度的祭月仪式，故老传说月之女神阿尔忒弭亚会在祭月仪式这天打开祂的神国，于月亮上开启门户，为了避免冲撞月神的威严，除了参与祭祀的神职人员之外，整个银月城的居民都会在十点前入睡。 而作为贵族，哪怕已经没落，对于神的理解也远比平民百姓要更加深刻，在祭月仪式这天，月亮会部分拥有月之女神的特质，直视月亮无异于直视神本身。 神不可直视，曾经敢于冒犯神的威严的存在，要么失踪，要么发疯，所以睡或者不睡本身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决不能在这一天直视月亮。 宿酒未醒的奇拉尔将外衣披在肩膀，踉跄着推开酒馆的门。 银月城向来被称为不夜城，但是在这个夜晚却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之中，奇拉尔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心中竟然渐渐泛起了一丝恐惧。 从老橡树回到下城区必然要经过光明大教堂，今夜这里是月神信徒的主场，整个银月城一千余位各级信奉女神的神官齐聚于此，向女神虔诚祈祷，在寂静的夜晚，齐声颂唱的赞美诗往往可以传达到周围数个街区，直到阳光破晓方才停息。 可是，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奇拉尔张大了嘴，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酒喝坏了耳朵，可是回荡在空旷街道上的脚步声证明着他的听力完好。 目光移到教堂的外墙，原本白色的大理石墙面今日却忽然变成了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不，不只是教堂，整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变了颜色，就好像、就好像原本银白色的月光在这一刻变成了猩红。 似乎，似乎从酒馆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月神在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月神已经堕…… 啪！ 奇拉尔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对于月神的信仰其实并不虔诚，并且没少拿女神的各类器官开过玩笑，但是今天这种变化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就好像一个一直相信大地是平的的人，忽然察觉到这世界竟然有可能是圆的，其震撼之深难以明言。 “我喝多了，或者是我想多了，阿尔忒弭亚在上，这一定是个该死的噩梦……” 奇拉尔劝慰着自己，但是脸上的疼痛却让他不得不认清这一现实，血色的月光没有丝毫变化的迹象，却反而越发浓重起来。 “也许，也许祭月仪式的晚上月光就是这样的，这是我第一次在祭月仪式晚上醒来，也许只是常态，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呢……” 这个想法让奇拉尔原本躁动不堪的思绪微微冷静了一些，但是紧接着，他便嗅到了一种浓重刺鼻的味道，血腥味儿夹杂着古怪的臭味钻到他的脑海中，这味道刺激到了他此刻脆弱不堪的胃，让他第一时间弯下腰去将昨晚喝下去的酒吐出了大半。 在他起身的时候忽然看到，教堂的小门门缝内，正有粘稠的黑褐色液体流出来，相信那便是这味道的来源。 此刻，奇拉尔的酒全醒了，他不再去想该死的天上的神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想知道教堂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快点、更快点去家里、去警局或者一切安全或者可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双腿没有接受大脑的命令，便已经自发动了起来，奇拉尔自豪地想到，即便是受惊的马此刻也绝对赶不上自己的速度！ 他没有看到，此刻便在窗内，一个身披辉月大祭司礼袍的女人正冷眼看着他。 如果他能够看到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个人，因为她实在是太有名了，以至于奇拉尔家里还贴着她的两张海报。 作为月神的虔诚信徒和神眷者，同时也在担任银月城大主教的职位，十七级神术师——辉月大祭司司吉娜。 只是此刻，同样身披礼袍，司吉娜的眉眼却已经和海报上大不相同，原本象征着月之纯净的银色眼眸此刻变成了暗红色，而在眼眸之中有密集的气泡紧凑排列，如果再凑近些去看，便能够看到那是一粒又一粒微小的眼睛。 司吉娜透光窗户，向天上悬挂着的一轮红月深深一礼，在她一旁，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人吹动了手中的一截骨笛，骨笛无声，旁边却有一具尸体轰然炸开，爆散的骨头在空中凝聚成一头猎犬形状，越过窗户向奇拉尔追击过去。 司吉娜面露不喜之色：“我不喜欢节外生枝。” 罩袍下的声音喑哑而干涩：“这是合约之外的内容，况且，我们只是合作，你无权指挥我的行动。” “光明之神在上。”司吉娜在胸口画出了一副六边形圣徽：“你该离开了，神的神殿内不容异端驻足。” “一个刚刚该换过信仰的家伙也和我谈信仰，真是可……。” 罩袍人本来想嘲弄司吉娜，但是最后一个字却没机会再出口，司吉娜双眸呈星月之相，额头上浮现出烈日盛辉，汹涌的血色圣光澎湃而出，而那罩袍人便在此等威势下几乎瞬间便化作飞灰。 司吉娜转身，面容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似乎从未发生过改变，举步向神殿内部走去，在她脚下，满是倒伏的尸体，有人类的，也有无法辨别种类的怪异身躯。 另一边，奇拉尔已经奔跑到了城中广场，只要再有两分钟，他就可以找到最近的警局，但是此刻他却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骨骼碰撞产生的咔哒咔哒的响声，并且越来越近，几乎刚刚听到，那声音便已经临近了他的背心。 奇拉尔猛然转头，只看到一头骸骨猎犬的身影在面前不断放大。 骷髅猎犬的利齿贯穿了他的心脏，在他胸腹处留下了一个可怕的伤口，鲜血飞溅横流，而骷髅猎犬此刻完成了它的使命，轰然崩解。 仰倒在地的奇拉尔意识模糊，基础的生理知识告诉他在几秒种后，他的生命便要走到尽头，目光无焦点地移动，最终凝聚在天空中的月亮上。 那是如血般浓稠的月，那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光景。 只要一瞬间之后，不需要等到身体的生机耗尽，他的灵魂便会因为直视红月而消融。 一道流星划破天际，遮挡住了奇拉尔的视线，那团流星燃烧着紫色的火焰，看起来神圣而威严。 自天际坠落的流星坠下没入奇拉尔的额头消失无踪，而他原本墨黑色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浓浓紫意。 破损的心脏悄然愈合。 没过多久，奇拉尔忽然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口中吐出一种生涩的腔调：“这具身体的素质还不错。” 说罢他看向天空，蕴着浓厚紫气的双眸紧盯着一轮血月，喟然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我既然已经输了一次，何必再来争胜，这一界的生死存亡，还是要这一界的人来争取。” 便是格洛莉亚大陆上最博学的人来听这句话，也绝对是听不懂的，因为此人口中吐出的赫然是标准的中文普通话。 奇拉尔眼中的紫气敛去，整个人再次软倒在血泊之中。 奇拉尔来到了一处空洞的环境，无尽的虚空之中，蒙蒙紫气充斥，这氤氲的紫气并没有给人以压迫感，反而让人心生亲近，这极大的安抚了奇拉尔的情绪。 忽然，一个面容有些奇怪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奇拉尔被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这人一遍，道：“你好，请问……我现在在哪里？我是死了么？” 那男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开口说到：“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现年18岁，无信者，有过三次诈骗经历，但是没有造成过什么严重危害，平时还会定期资助月之脊孤儿院，目标是拿到五百金币后辍学成为一名法师？” 听到这男人这么说，奇拉尔越发确信这是一位冥界的存在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个神仆还是从神？他对于死亡神系的了解并不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这时候讨好对方一下：“没错，我还年轻，只是犯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而已，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了，所以希望能够放我回去，我活了之后一定会多做好事的！如果您的教会需要传教，我也可以帮忙，真的！” 男人点点头，使出了一点小手段撼动了奇拉尔的灵魂：“你爱这个世界么。” 奇拉尔本来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但是此刻却忽然动了真情，他眉目低垂，稍稍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不清楚，我的生活虽然一团糟，但是比起我的很多邻居来说已经好很多了，大人物们成天勾心斗角，神殿的神官们说着一些漂亮的话，可是却很少愿意施舍给贫民们一点面包。那个该死的斯潘达姆活该下了地狱，但是他却是银月城政坛上一颗闪耀的明星。” “除此之外的话，其实黑面包也很好吃，虽然我更向往白面包或者从北方的因斯萨鲁特帝国进口的米饭。红酒其实很难喝，我更喜欢老橡树的麦酒，还有那里的家伙们，虽然他们很多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愉快；坐在我前桌的米里蒂人很好，很温柔，但是她家里是实权的伯爵，我一个落魄的家伙配不上她，不然的话我其实很想和她结婚，然后生上一大群孩子。” “月之脊的那些孩子们其实都很好，很好很好，他们比我小时候懂事多了，也让人很可怜，你见过么，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在拿到糖果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吃掉，而是去和四岁的妹妹分享，她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啊。哪怕每顿只有一小片黑面包和一碗涮锅水一样的汤，他们也会尽可能地少吃一点，让他们的温莎妈妈不那么操劳，少缝两件衣服。”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这个世界，我……想活下去，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我关心的人们能够活得更好，我希望那些孩子们能够健康成长，希望他们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 听到奇拉尔的自剖，男人笑了，他说：“很好，很好，就是你了。” 第三章 莫奇警探 没等奇拉尔想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男人的身影忽然虚化无踪，融进漫天紫气，随后奇拉尔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向他压了过来。 天旋地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奇拉尔终于回过了神，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处并不很大的空地上，周边是无尽的虚空，而在他头顶上是一团仿佛天体一样硕大无朋的由漫漫紫气凝结而成的球体。 很多莫名其妙的知识突兀地出现在奇拉尔的脑海中，比如他知道此刻自己所处的地方其实便是自己的灵魂内部，脚下的这一片土地就是他精神力的具现化呈现，而头顶那团硕大无朋的天体，便是齐礼留给自己的遗赠。 是的，齐礼，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为了尽可能在奇拉尔薄弱的灵魂内塞进更多的知识，齐礼只把自身过往的极小部分灌注进了奇拉尔的脑海中。 奇拉尔由此知道，齐礼来自一个名为地球的世界，他肩负着彻底改换这一重世界的信仰的使命，带着他的神祇的神谕而来。 而在执行的过程中，齐礼逐渐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感情，察觉到了隐藏在帷幕之下的巨大危机，以22级传奇元素法师的实力挺身而上，最终功败垂成。 危机的源头齐礼并未告知奇拉尔。 “仅仅是想起那个名字，都是你此刻无法承受的负担。” 齐礼如是说。 除此之外，齐礼给奇拉尔留下的还有一些关于灵魂世界的基础知识，关于神的认知，还有就是庞大的汉语知识，包括基本的字、拼音、读写，以及数百种道教典籍。 这只是齐礼留下遗产的极小一部分，余下的绝大部分，此时都漂浮在他的灵魂上空，也就是那一团巨大的紫色天体。 而其中除了浩如烟海的知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齐礼带入这个世界的奇妙构造，它被称为天庭架构，是一座完整天庭的胚胎。 而供其孵化的养分，齐礼称之为愿力，不过奇拉尔更愿意称其为信仰。 “为什么不留给我成为元素法师的知识啊！我想成为法师啊、法师啊！” 奇拉尔大声地抱怨了一句，不过紧接着就说到：“放心吧，我会帮你完成未竟的事业的，嗯……但愿吧。” 虽然接受了齐礼的遗赠，但是奇拉尔并没有什么拯救世界的宽阔胸怀，一个有名的纨绔前辈曾经有一句名言，也是奇拉尔的座右铭：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当然，目前的奇拉尔只能是睡觉睡到手抽筋，数钱数到自然醒。 忽然奇拉尔一拍自己的脑门：“我现在是不是还在街上躺着呢？” 一想到这里，奇拉尔心中默念一声，周遭景物消弭，恍惚之间，奇拉尔体会到了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鼻子里面是金露花药水的味道，奇拉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医院的病房内。 身体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动起来也没有过分的疼痛，昨夜齐礼只是用手段修复了破损的心脏，并未理会其它并不致命的伤势，看来自己似乎是经受过了精心的照料。 房间内的布局非常精致，符合当前银月城的主流审美品位，似乎是一家档次颇高的医院，联想到昨夜见到过的景象，奇拉尔猜测自己应该是被当做重要知情人士或者嫌疑人被禁锢起来了。 奇拉尔拽了两下病床边悬挂的绳索。 莫奇先生今天过得非常糟糕，作为一名银月城中央警局的干探，他本来正在享受每年难得一次的休假，也只有拜月祭典前后罪案数量才会急剧下降，让他可以短暂的休息几天，去莫桑那老家的乡村休息几天，不与恼人的罪案打交道。 可是今天一早他的马车还没出城，就被顶头上司阿拉索亲自拦了回来，紧接着就被带到了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的银月大教堂。 见识过各种恐怖凶案的莫奇先生久违地在案发现场大吐特吐，差点把隔夜饭从大肠里呕出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案子接不了。 他只是个七级的城市猎手，丰富的经验、利落的身手让他可以应对绝大多数十级以下的罪犯，但是大神殿内的受害者们最低也是五级的神官，最强大的受害者更是高达十五级，这根本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这可是一千多名受害者，他们就是整个银月城的光明教会，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警探，这个案子就算是整个银月城警局也抗不下，何况教职人员德行他平时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就应该直接由光明教会教廷直接出手接管，于情于理他根本就碰都不想碰这种案子。 这种案子到最后没有功劳都是好的，到时候教廷的大人们一生气几口黑锅甩下来，那才是最难受的事情。 利弊都和阿拉索说了个清楚，结果上司开始给他倒苦水。 这一次一千多名神职人员的死亡简直是一颗超级炸弹，将整个希玛德鲁帝国的政坛搅成了一锅乱粥，光明教会内部更是极为震动，今早上消息刚刚一出，教廷那边就下了命令，银月城教会剩下的中低级人员全都打发去安抚教职人员的家人了。 而且据说教廷内部也在为了谁来处理这件事情争论不休，主要是烈日和辉月两个分支争吵不休，前者认为这是后者亵渎神灵带来的灾祸，后者则坚称是异教徒的袭击，并且暗指教内有叛教者，双方口水仗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打不完。 在这种情况下，警察局不得不暂时接过这个烂摊子，不过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好调查的，只有一个昏迷在旁边的奇拉尔公爵可以作为线索。 阿拉索局长思前想后，最终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莫奇先生，只有他经验丰富，手段过硬，而且值得信赖，连懵带吓，总算是把这个烂摊子交到了莫奇手上。 莫奇的心情依然糟糕，就算只是个没落公爵，那终究也是个公爵，只要他的爵位一天没有被剥夺，自己就不能上什么强硬手段。 莫奇警官臭着脸拿出笔和记事本，开口问到：“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 奇拉尔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家伙，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点点头：“没错，是我。” 他继续问到：“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奇拉尔道：“记得，昨晚我从老橡树酒馆出来，路过大神殿的时候被一条骷髅猎犬袭击了。” 莫奇的笔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着奇拉尔问到：“你确定？” 奇拉尔点头道：“我确定，是一头骸骨猎犬，他的牙齿贯穿了我的胸膛，我几乎以为我是个死人了。” 莫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他将笔记本扣住，一手扶着病床的栏杆，声色具历地说到：“奇拉尔公爵，我想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神殿内上千名神职人员丧生，就在你倒下的地点附近，你倒下的时间前后，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一手，莫奇已经用到了城市猎人的2阶技能恫吓，城市猎人这个职业比较特殊，说是专门为了警察和赏金猎人而生的也不为过，在拥有一定的武器使用技能和格斗技能之外，他还拥有极强的审讯和洞察能力。 二阶技能恫吓，可以极大的震撼对方的心灵，在审问的时候往往无往不利，能够震慑住大多数五级以下的职业者。 但是奇拉尔此刻偏偏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他的体格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灵魂的坚固程度和之前却不可同日而语，他灵魂本身的变化还在其次，实在是内部那一大坨知识外加天庭框架太过变态，别说是这种小小的二阶技能，就算是等闲的传奇技能，也别想撼动他的精神。 不过奇拉尔知道对方为什么怀疑自己，因为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如果没有齐礼这一档子事，那么他现在肯定是惊弓之鸟一样满口胡话，但是在见识过更高远的世界之后，奇拉尔观察世界的角度已经全然不同，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是却已经有了全新的颜色。 奇拉尔耸耸肩回答说：“上千人原来都死了么……真是可怕的消息。不过警官先生，我确定我说的话是真的，一头骸骨猎犬袭击了我，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奇有些恼火，他看过奇拉尔的相关资料，确定这小子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刺儿头，但是对方的公爵以及唯一目击证人的双重身份让他不敢动用什么特殊手段，只能够气哼哼地打开笔记本继续问到：“那么在那之前呢，你都看到了什么。” 奇拉尔回道：“你确定要听么警官先生。” 莫奇道：“我确定。” 第四章 魔鬼的獠牙 如果说莫奇警官有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第一件是年轻时候不应该偷走母亲房间里的玩具，第二件事情是不应该以城市猎人作为自己的职业。 第三件事，就是不应该说“我确定”这三个字。 奇拉尔说到：“我看到月光是血红色的，粘稠的血水从教堂小门的门缝中流出来。” 莫奇警官的第一个反应是笑，第二反应是思考，第三个反应是恐惧，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冷汗几乎无可遏制地流了出来。 他想要大喊，想要尖叫，想要指着奇拉尔的鼻子开骂，但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奇拉尔看着莫奇，心中有些同情意味，在他意识到月光变成红色的瞬间，和莫奇的反应是全然一致的，不过莫奇的自制力显然更好，当然了，也许这也和他没有直接目睹有很大关系。 这并不是一时兴起，奇拉尔摸不透光明教会对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越多人知道这一信息，他相对来说就越安全。 奇拉尔忽然站起身来，粗暴地掰断了手中的钢笔，黑色的墨汁渐了满身，而后发泄似得将手中的笔记撕成了漫天的碎纸。 他的面孔抵近了奇拉尔：“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奇拉尔平静说到：“你自己说了你要听的。” 莫奇转过身去，粗暴地扯开自己的衣领，他感觉越来越透不过气了，再转过身，他几乎以一种哀求的声音说到：“拉姆斯塔尔公爵，公爵大人！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小小的警探帮不了你什么忙，我还有妻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我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可以么？” 奇拉尔不为所动：“如果你不想孩子没有父亲，妻子失去丈夫的话，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更多的人直到这件事情，让你的顶头上司、你上司的上司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地位越高，我们才越安全，如果整个银月城，不，整个帝国的高层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就会无比安全。” 他心底微微叹息，如果有其他方法，他也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在教廷的态度还不明朗的时候，越多人知道这件事，他的处境和每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就越发安全。 莫奇压低了声音，唾沫都溅到了奇拉尔的脸上：“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奇拉尔笑了一声：“如果教会像他们宣称的那样仁慈，那么魔鬼不会诞生。” 莫奇噎住了，他本来有很多谴责奇拉尔的话要说，但是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忽然理解了奇拉尔的无奈，就好比他被顶头上司逼着来接这个案子一样。 转身走到门口，莫奇忽然回头说到：“奇拉尔，我记住你了。” 奇拉尔微微一笑：“我也记住你了，你是个不错的人，莫奇警官。” 莫奇摔门而去，他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的，也许是笔记本被撕碎的扉页上记录着的名字，也许是被自己刻意掩在胸口的号牌，这并不重要。 当莫奇警官将小心重新抄好的资料上交给阿拉索的时候，看到了对方和他一样甚至更为不堪的反应，心中不由得有些快意，他知道奇拉尔说的没有错，知道的人越多，他们就越安全，就算是教廷内的大人物恼羞成怒想要杀人泄愤，那么最终的目标也只会是罪魁祸首奇拉尔而不是他。 短短半天时间，这条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通过魔晶法阵送到了整个帝国，当然也包括教廷内部，诡异的是，就算整个帝国的上层都知道了这个信息，但是却没有人发表任何意见，他们都在等待教廷的反应，可是教廷内部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身在病房的奇拉尔当然是预料不到这一点的，他在等待来自光明教会的提审或者询问，但是一连三天过去，他不仅知道了这家医院是帝国西部最有名的圣凡切瑟尔医院，弄清了每天来给自己换药的护工的名字、爱好、年龄和家庭住址，甚至连这边一共有多少护工多少医生整个建筑大体是个什么结构都弄清楚了，就是没有等来光明教会的人，却等到了医院护工的出院通知。 “我现在可以出院了？” 看着一连讶异的奇拉尔，米娜拉小姐点点头：“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奇拉尔接过纸笔有些发愣，他想过很多可能，包括从此进入暗无天日的生活，甚至是因为激怒了教廷的大人物而被杀人泄愤，维度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可以就这样离开医院。 见奇拉尔愣在那里，米娜拉开口催促道：“你不是说你认识字么，难道是在吹牛？还是说想要多赖在这里几天？” 奇拉尔和这位护士小姐已经很熟了，倒是没有理会这具调侃，三两下签了自己的名字问到：“米娜拉小姐，请问我的随身物品在哪里？” 奇拉尔随身携带了一个羊皮纸袋，里面装着他的毕业证书和推荐信。 米娜拉说到：“我不清楚，我们收到你的时候你就没有什么随身物品，你也许应该去警局问问。” 奇拉尔一拍脑门，觉得自己有点傻了，自己在案发现场附近被发现，第一时间是很难确定自己的身份的，拿走自己的随身物品做检查才是应有之意：“抱歉，这几天有些糊涂了，谢谢的提醒。” 离开了医院，奇拉尔直奔警察局，毕竟事关五百枚金币，他可不想让这些可爱的小家伙打了水漂。 整个大街上都乱糟糟的，贵族们虽然保持着他们一贯的高贵姿态，但是整体出行的人数却相比往日多了许多，看起来拜月祭大屠杀的影响正在扩散，并且没有丝毫消弭的趋势。 中央警局的门口也是乱糟糟的，出入的人很多，不过让奇拉尔有些意外的是这里面相当多的人都是衣衫破烂的下城区居民。 就在奇拉尔向内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一回头，发现还是个熟人，他的邻居莫拉蒂女士。 莫拉蒂夫人今年大约有四十岁，比奇拉尔高出一个头，重五倍宽三倍，但是为人很好，奇拉尔早先刚到下城区的时候没少受到她的接济。 奇拉尔道：“嘿，莫拉蒂女士，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拉蒂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她的眼圈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哦，奇拉尔，能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失踪了呢……” 奇拉尔问到：“也？难道小莫拉蒂失踪了？” 莫拉蒂夫人点点头，面容上悲戚难掩：“是的，已经四天了，我去过普雷西亚警局，但是他们却不肯立案……天哪……” 奇拉尔道：“这次呢，中央警局的反应怎么样？” 莫拉蒂夫人愤愤说到：“还能怎么样呢，就是那套流程，好像我们这些普雷西亚出身的人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菌一样，满脸写着的都是嫌恶，不过好在这一次应该算是成功立案了吧……哦，我可怜的小莫拉蒂。” 奇拉尔看着旁边汹涌的下城区居民，问道：“这些人难道都是来报失踪案的么？” 莫拉蒂夫人回答说：“是的，都是这样……光是咱们普雷西亚据说就有几百个人失踪了，还有从别的城区赶过来的。” 又安慰了对方几句，奇拉尔告别了莫拉蒂夫人向警局内部走去。 下城区是银月城十四个城区的统称，很多时候也被贵族老爷们称为贫民区，它们位于银月城的西部，总共大约有九十五万的常驻人口，以及数不清的从鲜血荒地偷渡来的偷渡客以及流窜者、通缉犯。 奇拉尔居住的普雷西亚在十四个城区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仅仅一个普雷西亚就有几百人失踪，如果十四城区都有大规模的失踪分布，那么这个数字就非常恐怖了，足够再次引起居民的大规模恐慌。 警局的前台排起了长队，十个接待窗口人满为患，奇拉尔不得不找到了一旁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开口：“你好，我是来找莫奇警探的。” 奇拉尔本来穿着的那身衣服已经坏得不能再穿了，好在外套基本还算完好，现在奇拉尔身上穿着的其实是医院的病号服，只是外面罩了一件外衣，好在圣凡切瑟尔的病号服本身料子就非常好，所以乍一看上去只会觉得奇拉尔是某个中产家庭的子弟。 警员审视了奇拉尔一眼：“你找哪个莫奇？” 奇拉尔回道：“就是破获过好几起连环杀人案的那个莫奇警探。” 警员又问说：“你和他什么关系，找他有什么事情？” 奇拉尔说到：“之前有个案子我受过他的帮助，现在这个案子有点新的进展，我想找他反应一下情况。” 奇拉尔的对答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看他的态度确实也是有的放矢，警员不由放松了警惕：“你先去那边登记一下，然后前面右转，升降梯上到六楼，门号608就是他的办公室了。” 奇拉尔点头道谢，按照警员的指点一路来到了六层，敲响了莫奇警官办公室的大门。 此刻的莫奇警官的案头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案卷，全都是发生在普雷西亚的失踪案，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不由得恼火地说到：“进！” 奇拉尔进了屋子将门关上，笑嘻嘻地说到：“你好啊莫奇警官，我们又见面了。” 第五章 普雷西亚的皮条街 莫奇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惊讶问到：“奇拉尔？！你来这里干什么？” 奇拉尔道：“这不是出院了过来看看老朋友嘛。” 莫奇一翻白眼：“米尔豪亚神在上，谁和你是老朋友！？我已经被你害的够惨了，而且我希望你能清楚，如果你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话，我有权羁押你七十二小时。” 奇拉尔说到：“别那么生气嘛，现在我都出来了，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说到正当理由，我还是有的，你应该在负责最近的失踪案吧？” 莫奇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奇拉尔道：“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了来报案的邻居，仅仅是普雷西亚就有数百人失踪，整个下城区加在一起有多少，超没超过一万人？” 莫奇明白了奇拉尔的内在逻辑，这种程度的大规模失踪案件，一定会引起中央警局的重视，而莫奇既然能够负责对奇拉尔的审问，就一定是有经验的高级探员，这种大案不可能不拿出来用。 想通了这一点，莫奇对于奇拉尔的重视程度不由得上了一个台阶，他说道：“没到一万，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奇拉尔说到：“我可以帮你调查这件事情。” 莫奇咧嘴一笑：“哈，就凭你么，整个银月城警局一万名干探，还比不过你一个贫民窟出来的臭小子？” 奇拉尔道：“如果你能够调动这一万名所谓干探的话，我当然是比不了的，不过从目前的情势来看，你能调动的除了你自己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了吧？” 莫奇差点咬碎了刚刚放进嘴里的烟斗，恨恨地瞪了奇拉尔一眼。 奇拉尔没有说错，我们的莫奇警官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不仅仅没有了假期，并且还被阿拉索“另眼相看”，直接把莫雷西亚的案卷全都甩到了他的手里，以人手不足为理由没给他派遣任何支援，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奇拉尔。 奇拉尔也不得寸进尺，扬了扬下巴问道：“你手里的案卷是哪个地区的？” 莫奇道：“普雷西亚。” 奇拉尔一扬手：“你看，这不巧了么，我正好就是普雷西亚的人，对于普雷西亚我敢说我比任何一个警务人员都要熟悉，如果你想做深入调查，完全可以依靠我。” 莫奇思考了一下，他在认真考虑奇拉尔的提议，末了抬头问到：“你为什么想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奇拉尔道：“我生活在普雷西亚，这件案子越早调查清楚，我的处境就越安全。而且，我还要和你改善一下关系不是，我可不想每天被一个高级警探惦记。” 莫奇点点头：“你说服我了。” 奇拉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放在莫奇面前。 莫奇警官道：“你这是干什么？” 奇拉尔理所当然地说到：“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啊，搭档。” 莫奇一翻白眼：“鬼才要和你做搭档。” 话虽如此，莫奇还是不情不愿地和奇拉尔握了握手。 之后莫奇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件，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关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奇拉尔还站在那里，开口问到：“我还要看案卷我的公爵大人，如果需要你的帮助我会去你家找你的好么，现在请您出去不要打扰我的工作，或者说你想让我请你吃一顿警局的食堂？” 奇拉尔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我听说我的随身物品都被你们警局收走了，你看现在我是不是能拿回去了？” 他本以为莫奇会在这个事情上刁难他，没有想到莫奇却只是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地答应了下来：“行，也不用去别处，就在我这里呢。” 说着话莫奇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交给了奇拉尔，奇拉尔放松地舒了口气，五百枚金币，我要来了！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他干瘪的钱袋，一串家门钥匙，以及……一个被血液浸透中间被戳了一个大洞的羊皮纸袋。 奇拉尔觉得自己受到了九阶冰系魔法的直接攻击。 莫奇砸了咂嘴道：“医生说了，如果不是这玩意垫了一下攻击的话，那一击不止会击碎你的胸骨，还会戳爆你的心脏，所以，凡事看开点吧。” 奇拉尔欲哭无泪，毕业证书反倒在其次，这东西随时都能够补开，关键是那一封推荐信实在是太过重要，芙拉那个老变态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不可能再给自己补开一个。 而且有一说一，如果没有齐礼降临，那么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和这个羊皮袋子有什么关系，诶，袋子啊袋子，你死的好不值得啊…… “诶……” 奇拉尔悠悠叹息了一声，开口问到：“那啥……协助你调查的话，有线人费什么的么……” 莫奇想了想，说到：“有倒是有，不过走手续比较麻烦，而且也不会多。” “好吧……”奇拉尔拉长了声音，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门口：“记得帮我申请一下，我先回去了，再见……” 一路上奇拉尔的心情非常低落，眼看着快要到手的五百枚金币飞了，这可是整整五百枚啊，看起来数量不多，但是即便是在银月城也足够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过着中产生活活到死。 三小时后，奇拉尔终于回到了熟悉的普雷西亚，往常上学的时候他会选择早些起床乘坐公共马车前往学校，放学后在徒步赶回，虽然徒步的时间要比乘坐马车慢上整整两个半小时，但是却可以省下五枚铜版，一个月二十四天往返就可以省下1.2枚银币。 要知道他每月的基础生活费只有三个银币啊，不过这能怪谁呢，埋怨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爹不知道公共马车的价格么？算了吧，奇拉尔甚至怀疑那个老家伙是否会计算百位以上的加减法。 由于这里遍布着大量工厂，普雷西亚的空气一向糟糕，离着老远奇拉尔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味儿，林立的烟囱上不时冒出零星的蓝色魔法火花。 这是银月城仅剩的工业基地，以魔晶石为燃料制造各种各样的低端附魔产品和各类器具，能进入工厂工作是普雷西亚的居民们梦寐以求的工作。 此时正是正午，西边的阿尔忒弥斯河港吸收了大量的劳动力，工厂也正是开工的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偶尔有行人，大多也都面黄肌瘦，这些都是被银月城压榨之后留下的渣滓，因为赌博、疾病、药剂成瘾等各种原因失去了劳动能力，只能够通过乞讨或者教会偶尔的布施来勉强维持生计。 奇拉尔想到了很严重的问题，仅仅是报案的就有数百人，那么这些即便死去也不会有人注意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他们之中又究竟会有多少人失踪呢？ 忽然爆发的失踪案，和血月之夜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奇拉尔将目光投注到天空，那里红日高悬，而他的目光已经透过太阳看向了更深的层面。 光明教会以太阳神米尔豪亚与月神阿尔忒弥斯作为主神，以战略女神、丰收女神、钢铁之神、贸易之神作为从神。 神本身的变化将直接体现在祂的象征之上，如果万物在不自然的时节凋零，那么代表着丰收女神神力的衰落，同样的，原本银白色的月亮忽然变得猩红，也就代表月之女神出了问题，或许是对于自身权柄掌控力的下降，或者是受到了更高层次力量的袭击，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个结论来自齐礼遗留的知识，奇拉尔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比如“权柄”代表什么，“更高层次的力量”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许等他的实力一步步提高，或者天庭神系开始孵化，他才能够明白其中的奥妙。 轻轻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奇拉尔在责怪自己好高骛远，明明连个一级的职业者都还不是，却想着诸神之间的事情，还是现在这一场事件中活下来吧，他有种预感，这一场事件只是一个开始，后续的余波也许远比事件本身来得更加恐怖。 奇拉尔的家位于皮条街22A号，原本以这条街上出色的皮匠店命名，结果数百年过去，皮匠店早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了这条街的名字。 22A号位于整条街的正中间，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内的空间并不宽绰，但是对于一个独居的人来说刚刚好。 奇拉尔拿出钥匙，先是轻轻敲了敲门，低头看了一眼门缝之后开门走了进去。 在门后一米左右，一枚羽毛躺在地板上。 这是奇拉尔用来示警的一个小小机关，如果没有人动这扇门，那么这枚羽毛就会被夹在门上，但是一旦有人试图闯进来，只要轻轻撞一下门，这枚羽毛就会飘走。 屋子里的陈设和他离开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如果没有这枚羽毛他不会发现曾经有人进来过。 到底是谁来过，善意还是恶意？ 奇拉尔惊奇地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何紧张，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深知，如果允许使用各种手段或者工具，在详细布置的情况下他有把握对付3级以下的职业者，对上5级的家伙也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机会，但是如果是七级以上的家伙，那么自己一定不得好死。 而能够策划血月之夜和上万人集体失踪的大手笔的组织，真的想要杀掉自己那么他其实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手段。 与其紧张，倒不如静观其变。 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人在家里守株待兔，并且不知道是不屑于还是没有发现，奇拉尔精心收藏的钱袋还在它的位置。 一共三枚金币，是这些年奇拉尔省吃俭用地攒下来了，而那三次“商业活动”赚来的共计三十几枚金币，这两年也被他分批次地捐赠给了月之脊孤儿院，早已经一点都不剩了，当然了，都是匿名捐赠的。 一想到月之脊孤儿院，奇拉尔连忙换了一身衣服，决定去那里看看。 如果说除了流浪汉还有什么人很少被社会关注的话，那么就是孤儿院内的那些孤儿了，他们是这片土地中底层的底层，即便是失踪了也会因为没有父母、没有家人而并不会受到重视。 普雷西亚的建筑总是肮脏、灰突突的，就如同这里的天气一样，只有月之脊孤儿院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在温莎妈妈的教育下，这里的孩子们总是会把着一座不算小的宅院打理得干干静静，就像是整个普雷西亚乃至整个下城区仅有的净土。 相对于往常，今天的月之脊安静得有些诡异。 第六章 天真警探 平日里月之脊的门前总会有几个小家伙在站岗，防备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或者是药剂成瘾发作的瘾君子们，但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大门紧闭着，内部用铁链牢牢拴住，奇拉尔摇晃着大门喊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回答。 “别喊了你这小混蛋，晚上不让睡觉，白天也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么？” 光听声音奇拉尔就知道这是长期徘徊在附近的流浪汉老汉斯，他晚上会出去鬼混——比如去酒吧混混酒喝，顺带摸一摸酒客们的钱夹和钱袋，然后用偷来的钱买上一块黑面包和几瓶酒，醉上一天或者几天，然后再出去，如此循环往复。 至于为什么非要在月之脊附近，他没有说过。 如果平常时候奇拉尔很愿意逗一逗这老醉鬼听他吹吹往日的牛皮，但是今天奇拉尔没有这种心思，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肮脏的脸颊问到：“嘿，老汉斯，你先别睡，你说昨晚怎么了，希望屋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哪里去了？” 老汉斯张口吐出一口酒气，差点熏得奇拉尔吐出来，他看到奇拉尔脸上露出笑容：“嘿嘿，嘿嘿，你小子啊……嘿嘿，你来晚啦！酒我都给喝啦！” 奇拉尔听到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话，都有一种先一拳打在他鼻梁上给他醒醒酒的念头了，但是就在他要发怒的时候却看到老汉斯的眼神之清明，哪里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强忍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馊臭和酒臭混合的恶心味道，奇拉尔将脸贴了上去小声道：“老家伙，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老汉子把眼界斜向一旁大叫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的酒藏在哪里了，绝不会！就算是你用三个银币来换也不行！” 奇拉尔拿起酒瓶，在手心里攥了一圈擦干净上面的浮土，一边调整角度看着瓶身，一面大声说到：“嘿，你最近发财了啊，这瓶莫兰迪干红是新的，光是酒瓶就要值半个银币呢，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它拿走了！” 透过瓶子表面光的反射，奇拉尔看到在三点钟方向，正有一只猫头鹰立在树枝上，猫头鹰是夜行动物，在白天可并不常见。 “我现在就拿它去换钱然后去银龙的赌场去赌钱，如果能赚到的话我就还给你五个铜板！” 奇拉尔拿着酒瓶原路返回，至始至终都没有去正眼看那一头猫头鹰。 等转过两条街，确定自己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奇拉尔才忽然大喘了几口气，整个人软了下来，近乎脱力地靠在墙边。 月之脊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情，那只猫头鹰无论是某个职业者的宠物，或者干脆就是某个职业者变化成的，都已经足够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其阿里尔觉得自己刚刚和死亡擦肩而过，让他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这其中的无力感，这种感觉着实太过糟糕。 明明很多事情在发生着，明明自己的生命都时刻在遭受威胁，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靠别人的力量。 到这时候，他越发埋怨齐礼为什么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些更加实用的知识，比如元素法师的修炼方式，哪怕现在只是个一级法师只能够使用点戏法和威力不大的一阶魔法，也总比现在好得多。 更多的知识，需要更多的信仰。 而目前的情况是，想要获得信仰，就必须要有如何变强的知识。 无解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精神太过紧张，奇拉尔总觉得整个普雷西亚的街道上充满了紧张和危机的味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每一片阴影中，时刻准备着择人而噬。 刚刚回到皮条街，奇拉尔就听到了莫拉蒂夫人标志性的尖细嗓音以及一阵碰撞声，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莫奇警官被莫拉蒂夫人连推带打赶出了门。 莫拉蒂夫人摔门回到了屋子里，莫奇警官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坐在地上呆呆地发愣。 奇拉尔上前伸出一只手招呼到：“嘿，这不是尊敬的莫奇警官么，普雷西亚的地板舒服么？” 莫奇没有理会其奇拉尔伸出的手臂，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说到：“米尔豪亚在上，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见莫奇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意思，奇拉尔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一边向月之脊的方向走一百年说到：“我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 接着奇拉尔将自己在月之脊孤儿院的所见所闻一丝不差地讲述给了莫奇。 莫奇眉头紧锁：“你确定那只猫头鹰是个职业者？” 奇拉尔摇头道：“我不确定，我又不是个职业者，看不出来，但是你不觉得一头猫头鹰在白天出现很奇怪么？” 莫奇道：“我觉得遇到这种事你第一时间应该去普雷西亚的分局去报告。” 奇拉尔以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莫奇，直到后者被看得有些发毛才夸张说到：“不是吧我的大警探，您真的是个高级警探么？” 莫奇恼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破获过六起连环杀人案！” 奇拉尔眼皮一番：“好吧，那我换个方式来问您，您应该没有在下城区生活过吧？” 莫奇点头承认：“确实没有，我出生在莫桑那，六岁以后就一直在圣月区生活，有什么问题么？” 奇拉尔忽然说到：“整个普雷西亚在册人口十三万六千零九人，外来者据我的估算大约是两万人左右，而负责这多达十五万人口的治安的警局，只有三百二十九人。” “当然了，如果普雷西亚和圣月区一样海晏河清遍地是贵族和良民的话，三百二十九人足够了；如果这些警察人均是三级以上的职业者，并且刚正不阿认真办案绝不收黑钱的话，三百二十九人也足够了。” 莫奇惊诧道：“难道这里的警队有人收黑钱？” 奇拉尔道：“你应该问问有几个人不收黑钱，他们在普雷西亚就只是合法的黑帮而已，走私和贩毒才是他们的主业。” 莫奇愣住了，似乎他的世界观在破碎，几乎是本能地发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想着要去、要去揭发么？这样的警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奇拉尔耸耸肩，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奇一眼，然后继续动起了脚步。 莫奇一把拉住奇拉尔：“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奇拉尔无奈道：“三年前，普雷西亚警事局新任副局长墨兰斯特上任，想要整顿普雷西亚警局，遏制贪污现象，结果饮酒过量死了，当时成为了银月城的一时笑谈。” “五年前，普雷西亚小学的青年教师普林西普搜集了足够的材料，想要前往银月日报曝光这件事，但是那天晚上他的家起了火，普林西普连同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葬身在了大火中，甚至没来得及呼救。” 莫奇铁青着脸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奇拉尔道：“这两个都是比较典型的，你们中央警局应该有案卷，是真是假你自己去看看案卷不就知道了？” 听到奇拉尔这么说莫奇转身就走，奇拉尔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去？” 莫奇咬着牙道：“我要去看看案卷，如果你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奇拉尔哭笑不得：“你要看案卷也等这件事情结束吧，先去月之脊看看好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段路，莫奇忽然回过神来有些羞恼地以手掩面，不过好在他走在后面并没有被奇拉尔发现。 他只是觉得实在是太羞耻了，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的高级警探，竟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给上了一课，并且中间的表现也实在难以称得上成熟稳重，整个谈话的节奏完全被奇拉尔把持。 一定是这小子的错！以后听他说话一定要多加小心。 走在前面的奇拉尔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奇的心态变化，他心里其实也在感慨，银月城内不同阶层之间的割裂实在是太过严重。 不知道安全为何物的孩子与不知道混乱为何物的孩子，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是自己家道中落，年纪轻轻便落到了普雷西亚并在此生活了足足八年，那么自己看到的世界一定比莫奇更加安全和干净，对于所谓的民间疾苦也就只能停留在书本上。 即便是曾经破获过六起连环杀人案的莫奇，他对于社会的理解也仅仅停留在上城区和中城区，他见过的罪犯可能很多，可能很邪恶，但是毕竟没有接触过下城区赤裸裸的黑暗。 而这样的黑暗，在下城区居民的眼中其实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这样想着，奇拉尔忽然听到莫奇说到：“你说的猫头鹰，是蹲在那边树上的那一只么。” 奇拉尔抬头顺着莫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远处模模糊糊的一棵树，根本看不到更多的细节：“我看不清啊搭档，不过如果你说那只猫头鹰是灰色、尾巴上有密集的波浪形灰白相间的花纹的话，那应该就是那一只了。” 奇拉尔忽然感觉有一块冷冰冰的东西被塞到了自己手里，低头看去，正是一把左轮手枪。 只听莫奇说到：“这玩意你应该会用吧，暂时借给你了，自己多加小心，你的判断没错，那确实不是寻常的猫头鹰。还有，不要叫我搭档。” 奇拉尔顿时紧张了起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莫奇道：“走过去。” 第七章 意外发现 “什么？”其阿里尔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莫奇已经动了起来，迈步向前走了过去，奇拉尔慌忙将手枪揣到怀里跟了上去。 回头瞥了奇拉尔一眼，莫奇心中得意一笑，心想这小子看起来处事不惊，真遇到了事情还是要看我莫奇的。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眼眸中猫头鹰的影响越发清晰，最终凝聚成一枚清晰的印记。 使用了三阶技能狩猎徽记，这个技能可以为目标附加一个无形之印记，有效时间是七十二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只要目标出现在他附近五千米的范围内，他就能够精准定位对方的位置，而只要不超过五十千米，他就能够对对方进行模糊定位。 不过这个技能同样也有限制，比如种下印记时候必须亲眼见到目标，并且同一时间只能够维持一个印记，如果转换目标那么之前的印记就会直接消失。 老汉斯仍旧躺在他的铺盖卷里面，莫奇在他面前站定，奇拉尔也随后赶了上来。 莫奇问到：“这就是你说的老汉斯？” 奇拉尔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振翅的声音响起，奇拉尔回头正好看到那头猫头鹰腾空而起，长唳一声振翅离开。 莫奇似乎并没有感觉意外，他开口问到：“他有什么家人么？” 奇拉尔道：“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 莫奇蹲下身子，掀开了罩在老汉斯身上的棉被，刺鼻的血腥味儿瞬间溢满了奇拉尔的鼻腔。 老汉斯死了，他双目圆睁，双手握着半块被敲碎的酒瓶，锋利的边缘刺进了他的喉咙划开了颈部动脉，由于被棉被和毯子遮掩、吸收，这些血液并没有流到外面。 莫奇平静说到：“死亡时间大约半个小时，是自杀，是否有外力介入还需要带回局里再做检查。” 奇拉尔脑中一片空白。 他并非没有见过尸体，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死亡，只是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在一个小时前还在和他说话、为他示警的人就这样失去了生命，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莫奇将老汉斯重新盖住，平静说到：“这是一个警告。” 奇拉尔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你不是说他是自杀么。” 莫奇咧开嘴冲奇拉尔笑了笑：“相信我，就算不是职业者，也有很多方式可以让一个人去自杀。” 奇拉尔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老汉斯的死确实很奇怪，如果是自杀的话完全可以去西边的阿尔忒弥斯大桥，总要比这样死来的轻松，而且时间也非常怪异，在临走之前李拉尔暗示他自己会在下午五点回来，但是现在刚刚三点。 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大约是两点十分，也就是说自己离开后不到二十分钟，老汉斯就死了。 终于，奇拉尔道：“我们可能来晚了。” 莫奇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杀掉老汉斯一是警告，二是在表示，他们已经不在乎引起人们的关注了，这意味着他们在月之脊的工作已经完成。 利用手中的一根铁丝莫奇打开了月之脊的大门，奇拉尔将左轮手枪握在手里，吞了几口唾沫。 没有任何异常，只有无尽的平静，往日里欢乐喧闹的月之脊此刻仿佛一栋空屋。 奇拉尔和莫奇的脚步声回荡在建筑内，让人无由多了几分紧张，奇拉尔感觉自己后背上的汗毛孔此刻都已经竖了起来。 莫奇看出了奇拉尔的紧张，心里面暗暗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在某些方面甚至要比他来的成熟的家伙看来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一面。 在奇拉尔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位于一楼的院长室，它处在左手边的尽头最阴暗的角落，为了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居住环境，温莎女士将自己的房间安排在了最偏僻阴暗的角落。 光看布局的话，这里让人很难想象是一个女士的房间，两排破旧的货架紧贴着墙壁，上面放满了装着各种杂物的箱子，再向里面是一张看起来足有三十年历史的劣质书桌，漆面都已经斑驳不堪，一盏老旧的油灯放在上面，旁边是三支已经用秃的羽毛笔。 桌子的右手边有一扇小门，里面就是温莎女士的卧室，仅有一张床、一个小型的梳妆台以及半个破碎的手镜。 没有外人来过或者翻动过的痕迹。 莫奇警探展现出了他老到的一面，作为一个资深警探他很清楚大多数普通人藏匿隐秘物品的习惯，于是开启了翻箱倒柜的工作，试图找到一些可能存在的线索。 奇拉尔看着莫奇警官的动作，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别处。 老汉斯的死是在是太蹊跷了，那双圆睁的眼睛烙印在了他的心里，一想到那副画面，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不对！” 奇拉尔忽然叫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莫奇警探不知道这小子在发什么疯，起身就要追过去，但是看了一眼手上刚刚搜索到的文件，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奇拉尔跑到老汉斯的身前，一把将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掀了起来。 老汉斯和之前一样，仍然保持着他的动作，奇拉尔闭合他圆睁的双眼，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并非是贪图财物，因为奇拉尔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老汉斯为什么能够知道那只猫头鹰的不寻常？ 一个只知道睡觉喝酒的老酒鬼，为什么会发现有一头猫头鹰在监视他？奇拉尔自问就算是自己，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也很难注意到树上的一只鸟，他之前来的时候就并没有注意到那只鸟就很能够说明问题。 这说明老汉斯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只是一个酒鬼，他很可能拥有更为隐秘的身份，甚至他本身可能就是一个职业者。 遗憾的是，哪怕是沾了满手的血污，奇拉尔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低声告了一声罪，奇拉尔拉住了老汉斯的手臂，尸体此刻已经开始僵硬，奇拉尔费尽了力气才将他的双手拉出来。 伴随着酒瓶的脱落，一股已经半凝固的残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奇拉尔忍住胸腹中的翻腾感，把手伸进了伤口中，而手中的触感告诉奇拉尔，那里确实有一样东西。 是一个团得极小的纸团，只有不到小指甲盖大小，凝固的血液在上面包覆了一层暗红色，但是并没有渗透进去。 而当奇拉尔试图将其打开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小的纸团似乎浑然一体，无论怎么用力都打不开这个玩意，甚至无法造成任何形式的破坏。 等奇拉尔回道院长室的时候，发现莫奇警探正瘫坐在椅子上，身后墙角处有一处墙砖被拿了下来，面前散乱摊放着一份资料，从上面的灰尘来看正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莫奇双眼无神，哪怕是听到了奇拉尔的脚步声也懒得抬起头看一眼。 奇拉尔心中疑惑，一边去拿那份资料一边说到：“莫奇警探？你怎么了？” 还没等奇拉尔碰到它，莫奇忽然大喊起来：“别碰它！” 奇拉尔被吓了一跳缩回了手，然后就看到莫奇警探又颓然叹息了一声：“算了，看吧，看吧……” 奇拉尔瞥了莫奇一眼，拿起那份文件翻看起来。 仅仅是第一眼，奇拉尔就差点把这玩意扔出去。 在抬头上印着一枚山羊头徽章，而通过纹章学的基础知识，奇拉尔瞬间便判断出这是上古死神最具代表性的两个神徽之一。 死神活跃于上个世代，自创新纪前后连同数名古神一同陨落，但是传说中死神的信徒们却从未消失，他们潜藏于阴暗之处，时刻密谋着让死神重临大地。 而文件的内容非常简单，这是一份名单，只是上面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数十页名单，总计近千人，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些人的名字、性别、年龄和健康状况，而最重要的，则是后面所记载的“捕获”和“转运”时间。 这是一份人口捕获和中转的记录名单。 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也就是说这十年平均每年月之脊都会捕获近百名无辜者，并将其转运出去。 不过惹眼的是，这份记录的最后名单停留在了今年的3月2号，那之后再也没有捕获和转运的记录。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旧记录，联想到如今沸沸扬扬的失踪案，很可能那之后月之脊便已经在筹备新的掳掠计划。 奇拉尔心中被震撼填满，他从没有想过，一个慈眉善目、仿佛天使化身一样的温莎女士，竟然会是隐秘的邪教徒，并且这些年来一直在秘密进行着人口掳掠和转运的行动。 那孤儿院里这些孩子们呢？他们去哪里了？ 还是说整个福利院，实际上就是死神教团在普雷西亚的一处据点，这里的所谓孤儿们，相当一部分实际上是死神教团的信徒？ 奇拉尔楞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关于月之脊的种种信息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月之脊孤儿院成立于五十年前，据说那一年普雷西亚的数个工厂连续发生了爆炸事故，造成了重大的人员伤亡，很多工人的子女都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双亲，在银月城法院的仲裁下这座曾经的工厂就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孤儿院。 在最初的三十年里，这里是由光明教会直接管辖的，但是在教会的牧师的管理下，月之脊的情况每况愈下，无论是经济还是教育，在那段时间里月之脊几乎成为了整个普雷西亚的渣滓培训班，每年都会向普雷西亚输送大批的流氓。 直到二十年前，牧师因病去世，光明教会也不愿意再为月之脊注资，虽然当年法院裁定的赔偿金额足够月之脊这样规模的孤儿院再运作至少五十年。 然后温莎女士出现了，虽然现在奇拉尔知道那是彻彻底底的伪装，但是至少在当时她天使一样的温柔和慈悲带给了孩子们迥别于牧师的温柔体验，在这十年来，月之脊的孤儿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恶劣不堪，一些实在养活不起孩子的贫民们也开始偷偷将婴儿放在月之脊的门口。 这二十年下来，随着孤儿院人数的增多，有相当一部分孤儿在长大成人之后选择留下来成为护工，现在整个月之脊一共有四百零九人，其中包括温莎女士、十二名护工和义务教师，以及各个年龄段的孩子。 其中十岁以下的占了大多数，十一到十六岁的孩子大约只有不到一百人，剩下接近三百个孩子，全都只有不到十岁！ 奇拉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将这份资料拍在桌子上，痛苦地呜咽起来，孩子们纯真的眼神和稚嫩的话语变成了直刺灵魂的利刃。 自责、愧疚、愤怒，种种情绪开始在他脑海中放大，这让他痛苦不堪，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 莫奇被奇拉尔的表现吓呆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嘿，你怎么了？这……” 第八章 绽放的黑玫瑰 莫奇问到：“你怎么了？还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奇拉尔从自己的世界中醒来，喘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被热泪融化的血液在他眼角边留下殷红痕迹，仿佛血泪。 他张张嘴，半晌，只说出了一句话:“月之脊有近四百个孩子，有三百多还不到十岁。” 听到这话，莫奇也是愣在当场，顾不上再去问奇拉尔手上鲜血的事情，他被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惊呆了。 神官的死亡让他觉得恶心，可那只是生理上的厌恶，教会的神职人员平日里的行径让他根本无法对他们生出同情。 而且孩子和成人的死亡，在人们心中的观感往往是不同的，对于针对孩童的犯罪，无论在哪里、什么社会，都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底线。 莫奇低声喃喃，似乎是在安慰奇拉尔，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想好一点，邪教徒也不全是反人类的疯子，他们也许只是想把这些孩子转运走而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并没有能够说服自己，孩童向来是各类隐秘教团血祭的最佳祭礼，哪怕此刻只是被转运，他们的未来也只有一片黑暗，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有可能成为教团的一员，其中的大多数很可能会成为献给邪神的生祭，成为奴隶反而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奇拉尔此刻冷静了下来说到：“再找找。四百名孩子，就算是分批次离开也不可能走到大街上，那样太扎眼了。” 莫奇道：“你是说这栋建筑里可能有密道或者传送法阵？” 奇拉尔道：“我个人更倾向于密道，根据记录来看每个月他们都要定期转运走一批人口，据我所知传送法阵耗能极大，并且有非常强烈的魔法波动，很难不引起注意。” 月之脊实际上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占地面积达到了一千三百平方米，想要在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上找到一个密道实在并不容易。 但是好在，莫奇是一个高达7级的城市猎人，虽然只能够学习一个4阶技能，但是作为区分中高级职业者的分水岭，四阶技能往往超越了人们的常识，拥有着匪夷所思的诡异能力。 莫奇肃然站立，忽然嗑破舌尖，口中颂念着玄奥咒文，以双手中指蘸着舌尖鲜血描在了自己的眼皮上，鲜血一抹上去几乎瞬间干涸，在他眼皮上构成了繁复的血色花纹，看起来精致而危险，而他的瞳孔则从深灰色变成了暗红色的竖瞳，仿佛传说中的巨龙一般。 这是城市猎人的四阶技能“猎手视界”，在这种状态下莫奇可以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一切痕迹，哪怕是重叠着的十份脚印，他也能看出这十份脚印的不同，以及其各自主人的身高体格。 此刻在莫奇的视野中，世界的颜色已经完全不同，他走到一旁的墙角指着那里说到：“这里有血液反复喷溅流淌的痕迹，不过时间非常久远，大概有五年之久，五年前这里应该有一座死神的祭坛，专门用以血祭。” 顿了顿，莫奇咬着牙说到：“从血液喷溅的高度来看，牺牲者的身高不超过1.2米，很可能是……” 他没有说出口，奇拉尔却已经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然后莫奇又走到门口：“最后的脚印是从这里延伸出去的，跟我来。” 莫奇的行动很有目的性，但是并不急迫，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慢，目光落处都很有目的性：“最后留下痕迹的时间是一致的，从脚步上来看行动比较有序，并没有特别慌乱，是有组织的撤离。” 奇拉尔跟着莫奇一路行走，最终来到了一处角落中的破旧铁门旁，只听莫奇说到：“脚步最终全部汇聚到了这里，这下面是什么你知道么。” 奇拉尔道：“我之前来的时候问过，据说是当年这间工厂的地下仓库，但是被封存很久了从来没有打开过。” 莫奇点点头，伸手推了一下被封闭的大门，一缕浓厚的血腥气从门缝中中喷涌出来，在他视野中勾勒出一团鲜艳的红。 奇拉尔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为什么会这么香？” 莫奇头颅低垂，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到此为止吧，你该离开了。” 奇拉尔皱了皱眉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莫奇回答，奇拉尔便已经想到了这句话内藏的含义，他越过莫奇飞起一脚将破烂的门板踹飞了出去，浓郁的香味儿钻进奇拉尔鼻腔，让他此刻想要呕吐。 门内一片漆黑。 奇拉尔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烛台用随身的火柴将其点燃，刚刚走出半步就被莫奇拽住了手臂。 奇拉尔怒视着莫奇：“你干什么！？” 莫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伸手夺走那盏烛台吹熄，伸手一指点在了奇拉尔的额头。 城市猎人作为一个混杂职业，在到达五级之后可以使用部分阶位不高的类法术能力，黑暗视觉就是其中之一。 做完了这些莫奇率先走了下去。 奇拉尔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跟了上去。 原本黑暗的世界此刻在奇拉尔眼中纤毫毕现，可是此刻他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原本应该是空旷仓库的地下空间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一座大型祭坛，祭坛正中是身披罩袍、面带纱巾、手握巨镰的死神塑像。 奇拉尔忽然觉得自己的脚下有些粘稠。 他低下头去，只看到一片灰黑色的粘稠流质，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和地面是一样的颜色。 那是已经开始凝固的血。 祭坛脚下是一片池塘，内中同样满是这样的物质，而在更加外围原本墙壁的周遭，紫黑色的花丛茂盛生长，枝条无风而动，开满了带着馥郁香气的墨色玫瑰。 奇拉尔忽然想要呕吐。 十三具身披罩袍的尸体跪在祭坛正面挺立着上身，他们身上缠满了枝条，玫瑰绽放，而围绕祭坛有三十多具倒伏下去作着颂唱状的尸体。 奇拉尔的手指抽了抽，巨大的恐惧灌进了他的脑海，然后被转化成无比的愤怒，他在脑海中咒骂、质问。 神不是需要信仰才能够存在么！？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种需要收割生命的邪神！ 灵魂中的天体微微颤动，流出一句话：“恐惧和绝望，同样是一种信仰；而灵魂从来是最美味的食粮。” 带着恐惧和愤怒，奇拉尔上前想要去掀开为首者的面纱，但是莫奇却已经先他一步用不知从何处取出的一支警棍挑开了那人的罩袍。 是温莎女士，她双手在胸前握成玫瑰状，面孔和往日一样慈祥而柔和，一朵玫瑰从她口中绽放。 奇拉尔一把拽住温莎的领口发泄似的摇晃，他带着哭腔吼叫着：“孩子们呢！？孩子们呢！？”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问话，温莎的一条手臂软软垂下，奇拉尔顺着手臂的方向，只看到墙边的一丛玫瑰。 奇拉尔明白了。 莫奇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二人光着脚并肩坐在月之脊门口的阶梯上，奇拉尔双眼通红，内中带着仇恨和恐惧，不时抽吸几声，而莫奇的表情则更加复杂。 在他们中间摆放着此行的全部收获，包括那份资料，以及刚刚从地下祭坛中找到的一本教典以及一枚黑水晶制成的黑玫瑰圣徽。 半晌，直到日光渐渐暗淡，月亮露出踪影，奇拉尔才勉强恢复了些精神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奇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奇拉尔问了第三遍才回到：“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 奇拉尔被他气笑了：“女神的屁股在上！我的莫奇警探！你是警察局的高级警探，地下室这么大的场面，你说得那银月城的一万警探是吃干饭的吗！？” 莫奇叹了口气道：“你看看那份资料第三页背面有什么。” 奇拉尔疑惑地翻开资料，看到第三页的背面印着一些墨痕，似乎是另一份文件被压在下面之后拓上去的。 上面的文字并不清楚，最清晰的部分全被一团墨痕遮掩，看不出写的究竟写得是什么。 莫奇道：“七年前我刚刚上班的时候，局里采购了一批墨水，这种墨水写起来虽然很流畅，但是变干的时间非常长，那段时间经常有文件因为墨水无法及时干涸而粘连到一起，惹得整个警局怨声载道。” “后来负责进这批货的警员被罚降职，直到三年前他忽然因为破获了数个大案而声名鹊起，成为了银月城中央警局局长，他叫阿拉索，我现在的顶头上司。” 奇拉尔被震惊到了，他知道莫奇说的是什么意思，银月城警局的现任局长很可能是死神教团的人。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用这种墨水的人可能很多。” 莫奇道：“但是这种签名方式和笔迹，只有他一个。” “对了。”奇拉尔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还沾着血迹的纸团递过去：“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从老汉斯身上找到的。” 莫奇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是秘光纸，光明教会用来传递机密消息时候才会用到，如果他出现在老汉斯身上，那么他应该是一名潜光者。” 所谓潜光者是光明教会培养出来专门针对秘密教团和教廷内部信仰纯洁问题的特工。 奇拉尔道：“也就是说，教廷已经关注到这里的不寻常了？” 莫奇嗤笑一声：“米尔豪亚在上，谁知道那些教会的狗屁人物在想什么呢。” 奇拉尔问到：“你能打开它么。” 莫奇摇头道：”这种秘光纸只有用特殊的光辉神术才能够打开，如果强行开启的话内部的内容会被完全摧毁。” 相顾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奇拉尔再次开口：“现在怎么办。” 天上的月亮正圆，在格洛莉亚大陆上，月亮从不有缺憾，莫奇看着辉光普照的银月说到：“只有神知道。” 第九章 北极星初次闪耀 奇拉尔坐在自己的床上，靠着墙壁偏头注视着窗外洒然辉月，耳中还能够听到墙壁另一边莫拉蒂夫人的低声饮泣。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对方的话，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公爵而不是徒有虚名，那么凭借一个公爵的地位和人脉，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如果他是一个大魔法师，就不会面对着这样多的线索束手无策，最少，他可以把老汉斯救下来，他本来不必死的。 轻轻摇头讲这些无谓的臆想甩出脑海，奇拉尔手捏着明黄色的纸团，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答案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以他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无论做什么都只会被早早的掐死在根源上，奇拉尔相信既然死神教团能够将触角延伸到警局，那么其它机构的高层很可能也存在大批的污染。 仅仅一个小小的月之脊，便能够每年捕获近百人，这还只是普雷西亚一个区的数量而已，如果放眼到整个银月城，这个数量很可能要膨胀十倍甚至几十倍，这种大数量的人口转运如果说上面没有几个保驾护航的反而是在开玩笑。 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莫奇的觉悟，他的社会地位和个人能力，如果舍得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话，那么将会给银月城的政府带来巨大的压力，而光明教会则不可能不重视这样的事件，到时候只要他们强力介入，至少可以短暂地肃清银月城地下的死神教团。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莫奇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奇拉尔对于银月城大人们的一贯了解，只要莫奇胆敢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明面上他们只会惊讶和夸赞，但是暗地里有的是手段可以打压他，至少明升暗降，彻底断送掉他的职业前途和生涯只是最基本的操作，运用手中的资源让他身败名裂更是应有之意。 便是奇拉尔自己，仔细想下来如果异位而处，把自己放在莫奇的位置上的话，能否做出这种抉择也很难说清。 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别人做出奉献和牺牲。 轻叹一声，奇拉尔站起身来拉上窗帘，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作为合格的下城区居民，他家里只有一只六年前买来的蜡烛，更别说每月线路租金就高达两枚银币的魔晶灯了，对于他们来说月光已经是足够好的光源。 奇拉尔面北而立，口中以汉语低声颂念： “大罗天阙，紫微星宫。 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 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 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 日月星宿约四时，行黄道紫垣。 万象宗师，诸天统御。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万星教主，无极元皇。 中天紫微，北极大帝。” 奇拉尔未曾看到，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极北之位一颗明星闪烁，瞬间竟似乎盖过了银月的辉光。 熟悉的恍惚感过后，奇拉尔来到了自己的灵魂之内，他头顶的紫色天体仿佛亘古不变一样高悬。 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情景瞬间变成了奇拉尔的卧室样子，只是原本清亮的银辉变成了此刻紫色的柔光。 他走到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而在他笔下生成的却不是已经书写多年的米尔豪亚文字，而是中规中矩的汉字。 他在熟悉齐礼留给他的知识，数百种道教典籍哪怕是普通的地球人来看都显得艰涩难懂，奇拉尔自身虽然继承了一些知识，但是由于世界观和文化的全然不同，接受起来也很有难度。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奇拉尔在抄写道德经，这是道教的根本经典，其中浓缩着道门最根本的思想，理解了道德经，也就理解了道门的本质追求。 奇拉尔被这种奇妙的文字和其中的含义彻底吸引了。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哲学和世界观，和格洛莉亚大陆的文化有着本质的不同。 如果奇拉尔敢把道德经的第一章翻译后发表出去，那么不等这篇文章见报，他就会第一时间被光明教会抓起来然后秘密处死。 因为从一开始，道德经就在否定神的正当性和合法性。 可以被表述的、形容的、命名的，都不长久，而神该是永恒的。 不知是否是错觉，随着他一点点地抄写，头顶的天体似乎在有规律的律动。 奇拉尔停下了笔，这时候纸上的文字停在了“上善若水”四个字上。 他靠在椅背上凝望着头顶上庞然存在，脑中却已经全然放空，一些固有的观念正在破碎，而新的观念还未完全形成，这时候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 忽然间奇拉尔觉得自己正与天体产生一种奇妙的联系，自己正在获得天庭框架的认可，似乎对于道教知识的理解越是深刻，自己与天庭框架的联系就越深。 通过齐礼留下的信息来看，如果这种联系继续加深，那么自己很可能可以调动部分天庭框架，让自己获得一定的超自然力量。 这个发现让奇拉尔有些振奋，不过他很懂得节制，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多，而自己也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就在他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景象。 在他的床上，代表死神的黑玫瑰圣徽和那一团秘光纸正分别躺在那里，而并没有本该在它们下面的那一叠资料和死神教团的教典。 奇拉尔确定自己只是构型出了自己熟悉的环境，并未在此重构它们本身。 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奇拉尔伸手拿起了那一小团秘光纸。 “我能打开它么？” 并没有开口，奇拉尔只是动了这个念头，头顶上天体之中便有一条紫气垂下，将秘光纸包裹其中，一丝光芒从中炸开，但是却被外围的紫气包裹吞噬，分离成一大一小两个光团在空中飘浮。 啪。 秘光纸落在他的手心，裂开一道缝隙，不过奇拉尔此时的心思却不在秘光纸上，他看着这两团光，心中满是讶异，其中还带着一丝丝喜悦。 大些的那团光有人头大小，呈现出明亮的橘红色，而小一些的则如同萤火虫的尾巴，只有一点点淡白色的荧光。 奇拉尔小心翼翼地将用手指碰了碰那朵荧光，周围景物忽然开始变化起来，让奇拉尔有些措手不及，就在他想要动手停止这种变化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场景异常的熟悉。 这是月之脊的门口，而从阳光的角度来看正是下午，只是视野非常狭小，只映照出了一部分。 他回头看到了躺在墙边的老汉斯，这边的情景要比月之脊大门那边清晰一些，但是仍然有很严重的缺损，尤其是老汉斯，面部只有一团代表鼻子和部分胡子的虚影，整个胸部以上全都是黑色的，只有下腹和盖在大腿上的部分毯子比较清晰，如果不是这些奇拉尔自己还认不出来他。 老汉斯咳了一声，吓得奇拉尔向后蹦了几步，不过老汉斯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忽然开口说话，那声音很轻很微弱，却非常清晰：“潜光者劳格斯的信息如下：拉姆斯塔尔公爵似乎并不知晓此次事件内情，可确定并非死神教团核心，仍有外围人物嫌疑；现在是6月19日下午2点十五分，十八小时前月之脊关门后未曾再次开启，申请进行搜查；在我视野左侧三点钟方向，有一只猫头鹰在监视我，已经持续十三小时，不确定身份是否败露，请求上级进行反追踪。” 第一句话听完，奇拉尔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灵魂世界里其实并不凉，他其实也吸不到什么气。 其中的隐藏信息似乎表明，这个老汉斯其实并不是原本的那个，而是被潜光者秘密替换过的，而且刚到这里不久，也许就是自己遇刺后的一到两天。 如果从很久之前他就在监视月之脊的话，不可能这时候才去汇报关于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而且如果一早知道死神教团的存在，月之脊不可能存在这么久。 现在奇拉尔明白了，这团秘光纸内记录的是一段老汉斯、不，应该说是劳格斯的记忆，这种缺失的视野实际上就是当时老汉斯自身视野的重现，那低而微弱的声音实际上就是老汉斯的喃喃自语。 如果自己有能力在外界打开它的话，得到的体验就应该是以第一视角体验他的记忆。 就在奇拉尔以为记忆已经结束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再次产生了变化，劳格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但是他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做梦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的！” 奇拉尔四处看看，在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自己刚刚站立的位置上正有一个残缺不全的身影，从影像上来看他身披着罩衣，面容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他的面罩动了动，吐出了让奇拉尔颇为意外的清澈悦耳的声音，奇拉尔才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她：“在女神的领域中，没有人能够隐藏任何秘密。” 啪！ 奇拉尔听到了酒瓶破碎的声音。 劳格斯的声音响起：“在那之前，我至少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罩袍女双手在胸前捏成玫瑰状：“死亡是万物的归宿，错跟了牧羊人的羔羊哟，回归你真正的归宿吧。” “永恒的日月才是万物的起源之父、孕育之母！太阳神米尔豪亚再上，我将在祂的神国中祈祷，而你和你的伪神终将被净化！” 伴随着这句话，整个记忆终于结束，凝缩回了那一点荧光。 最后这段记忆应该是临时录制出来的，显得有些没头没尾，让人即便是看完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死神教团切切实实在银月城还有不少力量，虽然劳格斯的视野里只有一个人，但是从他还能够动作却没有选择逃跑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还有帮手。 “不好，糟糕！” 奇拉尔忽然跳了起来！ 第十章 解密 奇拉尔忽然想起来，既然这个劳格斯是向组织报告调查进度，并且他明显不是跟着自己的那个，这就说明应该会有一个潜光者在时刻盯着自己才对。 其它方面都还好说，对方既然打定主意不想让自己发现，那么应该不会趁夜摸过来，但是问题在于这玩意怎么办？ 看着落在自己手心的秘光纸，奇拉尔欲哭无泪，那些潜光者应该是知道自己拿了它的，要是让他们看到这玩意被打开了，自己的嫌疑那可就太大了。 假装是弄丢了？ 不行……他们估计巴不得我真的把这玩意弄丢呢。 奇拉尔忽然抬头指着天上悬挂的紫色天体喊道：“你下来啊！来啊！” 你把它弄开了，现在你再把它给装上啊！ 可是头顶上的天体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奇害死猫啊……” 虽然这样说着，奇拉尔却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理将手指伸向了那一团更大的光芒。 痛！ 在灵魂世界里本来应该是无法感受疼痛的，但是当手指碰触到这团光球的边缘时，奇拉尔却感受到了剧烈的头痛，就好像有人掀开了他的脑壳用手指在里面搅动一样。 本能地向后拉扯手指，那团光球却在肉眼可见地被吸收进来，而此时巨量的知识涌进了奇拉尔的脑海。 这一瞬间奇拉尔明白，这是混杂着虔诚信仰的一丝丝神力，属于太阳神米尔豪亚的神力，正是有着这种力量，秘光纸才能够拥有如此神奇的功能。 周遭的景色倏忽变化，就像是百倍快放的影像，这一丝神力内包裹着狂热而虔诚的信仰，也因此将制作这一片秘光纸的全部过程记录了下来，从最初的材料收集、整合、调配，到最后勾勒法阵、祈祷并使之成型。 虽然是在灵魂中，奇拉尔仍旧觉得难以呼吸，整个头脑无比昏沉。 其中属于制作者的狂热信仰让人有些吃不消，制作秘光纸的整个过程长达三个月，奇拉尔这种贸然的碰触让他在短短几十秒内体验到了一个狂信徒三个月的人生。 记忆褪去，然而这并非终结，信仰的外皮被吸收殆尽，便露出了内中纯粹的核心，一缕神力，太阳神的神力。 最纯粹的光与热在此刻以最为奔放的方式展现出来。 哪怕天庭框架隔绝了这一丝神力与太阳神本体之间的联系，其内部蕴含的威能仍旧磅礴。 我要死了！！？？ 这是近乎直面死亡的危机预感，奇拉尔有一种感觉，下一瞬间自己的意识、灵魂连同整个身体都会在这世界上消失，被这光芒蒸发干净。 忽然间，这种感觉褪去，奇拉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然有条条紫气笼罩了自己的全部灵魂，一丝丝橘红色的光芒从地面的缝隙中被析出，最终再次凝结成一个光团。 地面泛起浮尘，这是灵魂被摧残后的表征，奇拉尔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的灵魂焦灼不已，这种痛苦让他想要发狂。 至少，现在安全了。 这一丝神力之微小，恐怕不如太阳神本体的亿万分之一，就是这么一点点神力，却能够轻松毁灭自己的灵魂。 这还是因为他的灵魂已经被齐礼强化过一番，否则恐怕撑不到天庭框架来救场。 不过这代价也有回报，至少现在奇拉尔已经知道从操作上如何去复原这团秘光纸，并且对于太阳神神力的理解、对于信仰本身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灵魂疲惫已极，但是奇拉尔知道自己此刻还不能休息。 他静下心来，回忆着之前自己是如何无意间驱动了紫气，终于，随着他的心神一点点沉静，一条紫气垂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刚刚发生的一切让奇拉尔对于天庭框架的理解又加深了一点，紫气之所以能够将秘光纸的内容分离出来，是因为其具有极强的破魔属性，抹消了秘光纸上用于封印的法阵。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操纵紫气将这个过程逆转。 回忆着刚刚得到的知识，奇拉尔伸手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法阵，将秘光纸放于正中，刚想要开口念诵祷词，察觉不对后又赶忙止住。 原本这一步骤是要颂念米尔豪亚的神名，其具体格式为： “您是孕育万物的起源之父。 人类的守护者。 白昼与烈日之神米尔豪亚！您虔诚的仆人恳求您的恩赏！” 颂念神名，虔诚祷告，以期神祇降下神力来构成封印，但是这种情况下就不合适了，要是自己真的念了出来，没有得到回应还好说，要是真的惹到了太阳神的关注那才叫自掘坟墓。 最后这一步那个制作者是依靠太阳神的神力来完成，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天庭框架本身的神力？ 想到了自己进入灵魂世界的“钥匙”，之前念诵过的紫薇宝诰，奇拉尔稍稍更改了措辞，开口道： “您是北极中天的守护，亿万群星的主宰。 您掌控天地万物，统御世间所有。 神圣而慈悲的规则制定之存在！我祈求您的眷顾！” 伴随着颂唱在灵魂世界中回荡，奇拉尔不由得老脸一红，这份祷词实在是有些粗劣和直白，让他心中多少有点羞赧。 不知是不是他的赞颂起了作用，紫气将一大一小两个光团吞噬进去，伴随着法阵的明暗律动，三者再次合而为一。 啪。 秘光纸落在地上，奇拉尔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把它复原了，不然的话自己恐怕要筹划逃出银月城甚至是逃出帝国的计划了。 正想要离开灵魂世界，奇拉尔的视线触碰到了躺在那里的黑玫瑰圣徽。 地下祭坛内血腥而带着邪恶美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其实直到现在，奇拉尔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温莎妈妈竟然会是一个残酷冷血的邪教徒，那些孩子大多还不到十岁，她怎么能忍心呢…… 他本来认为再也无法知道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死神或者死神教团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让人狂热到全然失去良知，但是刚刚的一番经历让他有了全新的想法。 如果温莎真的那么虔诚，那么这枚圣徽内很可能也饱含着狂热的信念，也许借此机会，自己可以找到一些方式和线索。 像死神教团这样庞大的地下组织，想要以武力将其彻底扑灭实在太过艰难，如果能够清楚这个教团是如何蛊惑信徒的，也许在将来还有将其连根拔起的机会。 最终，奇拉尔还是选择离开灵魂世界，他的灵魂此刻疲惫不堪，至少在三五天内没有余力再去做这种事情了。 刚从灵魂世界中出来奇拉尔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噩梦自他闭上眼后便缠绕上来，地下祭坛中，数百被献祭的孩童流着血泪围绕着他，他们不说话，不动作，只是盯着奇拉尔在看，眼神空洞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景象才彻底消失，老汉斯的脸又突兀出现，满脸血污，却仍拿着瓶子在喝酒，猩红的血水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他似乎看到了奇拉尔，伸手递过来一个酒瓶，奇拉尔鬼使神差地接到手中，却闻到了馥郁的花香。 “啊！” 奇拉尔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只感觉浑身都湿漉漉的，被褥潮热。 灌了一口放在床边的水，奇拉尔拉开窗帘，看到了太阳开始西沉的普雷西亚。 看到太阳，奇拉尔便想起了昨夜那难以言表的灼痛，而老汉斯的面孔挥之不去。 手指轻轻颤抖，奇拉尔忽然想到，既然这个劳格斯是两三天前才替换了老汉斯，那么原本的老汉斯去哪里了呢？ 这该死的世道！ 奇拉尔焦灼地踱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烦躁，为什么要愤怒，这世道本来如此，从来如此，从他出生前就是如此，在他这十八年的人生中也从未改变。 也许百年之后，这世界还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是奇拉尔就是觉得不服气，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人不应该悄无声息的死去，不应该被什么狗屁真神牺牲，更不应该因为大人物的“方便行动”便从此被从这世界上蒸发。 天色已晚，但是莫奇还没有来。 奇拉尔心头一松，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意外。 事情停止在这一步似乎也很不错，至少光明教会已经注意到了死神教团的活动，事态应该不会进一步恶化，至少在光明教会放松之前他们应该有所收敛。 而他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今后的生计了。 第十一章 未来的转折 就如奇拉尔所想的那样，银月城从来就是如此，今天如此，之后也会如此。 莫拉蒂夫人的哭声渐渐停歇，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上万人口的失踪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街头叫卖的报纸上仍旧只关心哪家的贵族小姐新交了什么男朋友，某歌剧演员又曝出了什么样的花边新闻。 没有人关心下城区，哪怕是他们自己也并不关心，失去了儿女的父母、失去了父母的儿女、失去了玩伴的孩子在短暂的悲痛过后再次开始认真生活，他们都要活着，下城区的居民们没有积蓄，一天不工作就要挨饿，三天不工作便可能死亡。 悲伤和眼泪是奢侈品。 奇拉尔迎来了自己全新的一天，他特意稍稍画了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漂亮，符合如今银月城的主流审美，又将仅剩的一身相对体面的衣服仔细熨烫了一遍，带上挎包出了家门。 忍痛租了一辆马车，奇拉尔来到了位于银月城东郊的莫桑比亚魔法学院。 这所学院以其建校者、16级大法师莫桑比亚命名，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相对于其他两所学院，莫桑比亚无论是师资、教学、场地还是名气都要差得很多，唯一的优势就是——便宜。 今天是莫桑比亚开始招生的日子，门口层层叠叠堆了不少人，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有，奇拉尔的穿着在这些人中间并不出众。 门前的看守们挥舞着附魔短棍，趾高气昂地在那里颐指气使地叫喊指挥着，让阿里尔想到了一些贵族们喜欢豢养的小型犬，叫声极大、看起来很凶猛，但是一旦离开了主人和领地，就会立刻变得无比温顺。 校门比较宽广，想要成为法师的学生们排成了两列，奇拉尔交了资料来到队尾，很快便成为了队伍的中段。 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棕色短发的年轻人，大约十六岁，皮肤白皙举止优雅，一看就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奇拉尔率先打开了话头：“你好，我叫奇拉尔，你也是来报名的么？”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但是很多时候人与人的交流都是从废话开始的。 那棕发少年点点头：“你好，我叫荣格。你是‘前辈’么？” 荣格的话让奇拉尔有些摸不着头脑：“‘前辈’？什么意思。” 荣格道：“哦，看来你不是。你不知道么，来这里的人有些并不是第一次来报名，有些人会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允许入学，但是之后还会过来尝试，我听说最多会有人连着尝试六七次呢。” 奇拉尔道：“被哪一关卡下来？精灵语还是莫拉语？” 最初的法师并不是人类，而是精灵，也因此精灵语一直是魔法学习的标准文字；莫拉语则是人类传奇法师阿莫拉在精灵语的基础上创造出的一种属于人类的魔法语言，莫桑比亚在招收学生的时候都会要求至少精通其中一种，而其他两家学院则要求两者全部精通，毕竟魔法学院不会教授这种基础知识。 荣格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主修的是哪一门语言？” 奇拉尔谦虚道：“都还可以吧，不过我更喜欢精灵语，你呢？” 阿尔塔娜学院虽然在一些实用类学科上的教学乏善可陈，但是在语言教授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毕竟这两种文字可是贵族们的门面。 两个人就这样聊着天，一点点跟着队伍进了校园。 莫桑比亚的庭院非常宽阔，装潢上也很有历史气息，进入校园后学生们被引导向左边的回廊内，不远处还有一些已经入学的高年级学生匆匆而过，一些人还会对他们这些来接受考察的学生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前面有人不断地走回来，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垂头丧气，偶尔有些较为平静的也都是麻木居多，看起来合格者都被留下，这些人则是被劝退了。 不时有队列中的人会拉住他们东问西扯，大部分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就算有比较善良的，也没有提供什么有效的信息，最多就是问题太难之类的抱怨。 队列一点点缩短，终于走到了尽头，回廊尽头是一扇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大门，人一走进去就会消失不见，而时不时会有人从队列右手边的门内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奇拉尔和荣格互相说了声加油，便一前一后踏入了光门中。 眼前一黑一闪，奇拉尔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狭小的房间中，面前摆放着一枚水晶球，一个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的中年法师坐在桌子后面，看到奇拉尔进来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奇拉尔·万·拉姆斯塔尔公爵，请坐。” 不知道是不是公爵的身份起了作用，面前这位法师非常和善，奇拉尔点头致谢后坐下，便听到法师说到：“你可以叫我宾斯，如果你能够成功入学的话我将是你魔法数学课的老师。” 对方已经示好，奇拉尔自然也要顺杆爬，笑着点头道：“您好，宾斯老师。” “把手放在这个水晶球上，不用担心，这只是检测一下你对于元素的亲和度，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奇拉尔的手贴在水晶球上，只感觉一阵滑腻腻的冰凉，就好像摸着的不是死物，而是一条巨大蟒蛇的一片鳞片一样，让他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冰蓝色光芒，照亮了宾斯的脸颊，看起来他非常满意。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灵魂微微颤动，内部的天庭框架在这一刻似乎被触动，但是没等他反应过来除了什么事，一点灰色的雾气便自水晶球核心处绽放并迅速填满了整个内部空间。 奇拉尔急忙撤出了手臂，他不知道这个表现意味着什么，于是赶忙开口问到：“宾司老师，这……什么情况？” 宾斯此时也满脸写着懵圈，他吞了口口水，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在原地踱步。 奇拉尔被他晃得有些着急，但是又不太敢催促，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啪。 宾斯打了一个响指，水晶球瞬间熄灭，他忽然开口问了奇拉尔一个问题：“公爵先生，你对死灵魔法有什么看法？” 奇拉尔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犹豫。 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惯常于察言观色说一些对方喜欢听的话，但是此刻由于太过希望成为一名法师，而宾斯的表现又实在超出常理，让他不知道什么才会是“正确答案”。 在普通人看来死灵魔法亵渎生命，是邪恶而恐怖的力量，这也是舆论的主流。但是奇拉尔从不这么认为，邪恶与恐怖从来都是看力量如何使用，三阶魔法火球术可以瞬间把人烧得渣都不剩，但是没有人认为火焰法术邪恶；2阶魔法风刃可以把人切成两段，但是没有人认为风系魔法邪恶。 相对来说，死灵魔法只是更专注于死者的领域，轮直接杀伤力不如元素魔法太多，硬要说邪恶实在是说不太通。 宾斯也并不着急，他盯着奇拉尔等待着他的回答。 奇拉尔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说一些自己真实的看法：“我认为死灵魔法只是魔法中的一个分支而已。” 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回答，是因为他考虑既然这个水晶球是在测试他的魔法潜力，那么结合宾斯的问题显然自己在死灵魔法上拥有更加高超的天赋，对方的问题更像是一种考察，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宾斯听到回答，只是盯着奇拉尔的眼睛，似乎要看进他的灵魂里。 不过既然话已经出了口，奇拉尔反而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成与不成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他毫不避退地迎着对方的目光盯了回去。 最终，还是宾斯率先败下阵来，他将目光移到别处说到：“从你身后那扇门出去，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这对你对我来说都好。” 奇拉尔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礼貌性地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他是个干脆的赌徒，既然赌输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来纠结。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水晶球的作用本身不是测量元素亲和，而是一种占卜手段，其运作机理是“假如对方成了法师未来会如何发展”， 而天庭框架则判定这是一次对于自身不利的行动，动用了一点力量来遮蔽占卜的未来，因此结果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是这种表现实在是太像死亡在预言学中的表现才让宾斯作出了误判。 奇拉尔走出了门，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面前还有很多学生在排着长队。 暗自叹息了一声，奇拉尔多少有些觉得失望。 成为法师向来是他的夙愿，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行不通了，莫桑比亚是所有学院中他唯一负担得起第一年学费的学校，这已经将他的房子算了进去。 除了夙愿之外，成为法师也是获取力量的快捷方式，他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孱弱和无能，想要成为一名职业者。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也许去学习斗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如今已经成年的自己能否在斗计一途上取得成就。 忽然间，奇拉尔觉得有些不对，几只乌鸦在他头顶盘旋聒叫，而天空也在不知何时昏暗了起来。 一个干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就是奇拉尔？” 第十二章 死灵法师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云彩，也看不到太阳。 奇拉尔却知道这不是幻觉，有天庭框架坐镇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让他陷入幻觉。 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老头，穿着一身并不华丽但是却做工精良的黑色法袍，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胡子也剃得干净，只有两侧鬓角有些灰白色的短毛；酒糟的鼻子，双眼黑而明亮；他的身材高大，要比一米七七的奇拉尔还要高出半头，看起来最少有八十岁，但是身材仍旧挺拔。 只是莫名的，奇拉尔觉得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人味儿，他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到：“我是奇拉尔，请问您是？” 老头子笑了笑，露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洁白整齐的牙齿：“莫桑比亚，你可以叫我莫桑。” 莫桑比亚…… 嗡的一下，奇拉尔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似乎炸开了，他指着对方，张口结舌，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莫桑比亚大法师？” 莫桑似乎对于奇拉尔的反应觉得很好笑，他道：“没错，就是我，莫桑比亚。” 再次听到对方确认了自己的名字，奇拉尔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其实转念一想，他自己能获得异界旅者的遗赠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足够惊世骇俗，遇到一个长生不死的似乎也不用特别惊讶。 想到了这一点，奇拉尔顿时放松了下来，他问到：“莫桑比亚先生，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桑比亚感到有些吃惊，他问到：“你不怕我？” 奇拉尔道：“怕是有点怕的，但是就算是怕也没有什么用啊。” 在避世不出的二百余年中，莫桑比亚见过一些在死灵方面有潜质的法师，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对自己都充满了恐惧，吓得失禁都还算好的，但是奇拉尔只是在最初震惊了一下，这让他有点意外：“不错，你很镇定……我想你能够猜得出来，我是一个死灵魔法的使用者。” 奇拉尔点头表示承认，他对于死灵法术有一些道听途说的了解，知道他们可以通过某种可怕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只听莫桑继续说到：“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学习死灵法术？” 奇拉尔点点头：“没问题啊，死灵法术嘛，我想学很久了。” 莫桑张了张嘴，忽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自己因为太久没有和世界接触，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作为一个法师和老师，他知道如何端着自己的架子，他转过身道：“跟我来吧，我这具身体不能在外面行动太久。” 跟着莫桑的脚步回到校园，奇拉尔越发觉得惊奇，校园还是那个校园，但是却没有半点活人的影子，除了时刻盘旋着的乌鸦，这里甚至见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 二人一前一后在建筑里穿行，就在奇拉尔几乎要忘记自己走到哪里的时候，莫桑停下了脚步，奇拉尔差点没有刹住脚一头撞上去。 “到了，进来吧。” 奇拉尔跟着莫桑走了进去。 在进入这道门之前，奇拉尔预想了很多可能的场景，比如里面有堆积如山的尸骸，还散发着腐臭；或许会有吸血鬼仆役、僵尸岗哨和骷髅守卫；更离谱一点是莫桑忽然叫一声“惊喜”然后告诉他这里其实是光明教会的据点。 在踏入门的一颗，奇拉尔忽然觉得世界又有些不同了，真让他说他也说不很清楚，只觉得自己似乎再次“活”过来了。 而眼前莫桑的身影也多了点人味儿，他坐到书桌后面倒了两杯红茶：“来，喝一口吧。” 奇拉尔颇有腔调地走到莫桑对面坐下，同时也观察着房间内的陈设布局。 这是一间典型的贵族书房，无论是墙角装饰的盔甲还是书架上层层落落的书籍都让人觉得亲切和生活化，让奇拉尔感到意外的是，他看到书桌上正放着一本书，那是三年前刚刚出版的小说《荒岛游记》，讲述了一个退伍的希玛德鲁帝国军人如何在荒岛上存活三年、多次击退娜迦和鱼人的进攻，最终活着回到大陆的故事。 注意到了奇拉尔的视线，莫桑呵呵笑着说道：“人生总是需要一些消遣的。” 这句话说完之后，气氛就开始有些沉闷，奇拉尔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而莫桑似乎在想什么其它事情。 一杯红茶将将喝完，门被敲开，宾斯先生手中拿着一个表格毕恭毕敬地走进来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莫桑将表格一转放到奇拉尔面前：“这是你的入学表格，下面是全额奖学金申请。” 奇拉尔拿过表格大略看了一下，没有犹豫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莫桑略带玩味地问到：“你不再考虑一下？” 奇拉尔耸耸肩：“不用了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讲课。” 莫桑开口道：“不要着急，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要学习死灵法术，还是想成为一名死灵法师。” 奇拉尔皱了下眉头：“这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同么？” “很多法师都会使用死灵法术，一阶法术召唤骷髅，二阶法术召唤骷髅战士，三阶法术召唤食尸鬼……但是那只是一种手段。” “死灵法师则不同，我们的信条是探究灵魂的真理、空间与时间的法则，我们质疑一切，挑衅一切。” 奇拉尔心中泛起惊异之情，他忍不住开口问到：“质疑一切？那么神呢？” 莫桑不屑地撇撇嘴：“信仰的奴隶，规则的寄生虫。” 不得不承认，奇拉尔此刻真的是被震撼到了，在齐礼之前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思想，更加想不到在不同的两个世界，竟然会有人拥有相似的思想和理念。 拥有这样思想的人绝不会去做一个神的信徒。 想到这里，奇拉尔开口道：“对了，老师，我身边应该一直有光明教会的人在盯着，这会不会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莫桑呵呵一笑：“不是一个，是三个，不过那些小家伙已经被我打发掉了，他们不会察觉什么异常的。” “三个？” “不只有光明教会的人，小家伙你招惹的人不少。” 奇拉尔腆着脸笑了一下。 “那么现在呢，想好了么，你要学什么。” “我要成为死灵法师。” 莫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决定改了？” 奇拉尔坚定点头：“不改了。” 所有法师的第一课，不是魔法理论，而是冥想，通过冥想来积攒魔力，获得使用魔法的能力。 莫桑将奇拉尔带到自己的冥想室，开始指导自己的弟子第一课。 点燃了一截熏香，莫桑道：“熏香向来是法师冥想的好帮手，但是如果长期使用会产生依赖性，并且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我只建议你在最初阶段还不能依靠自己顺利进入冥想时使用，之后熟练掌握方法，就不要再依赖这种东西了。” 优雅的香味儿很快弥漫了整个冥想室，奇拉尔在莫桑的指点下坐下，心脏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莫桑温和地笑了笑：“现在什么感觉？” 奇拉尔吞了一口口水：“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恐惧？” 莫桑道：“哈哈，我当初刚刚尝试冥想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时间太久了……哦，我的老师叫什么来着？好吧，那不重要。” “现在，闭上眼睛，然后调整你的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呼……” 奇拉尔闭上眼睛，伴随着呼吸开始规律，心脏的跳动也渐渐缓慢下来。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这只是我习惯的节奏，将来你熟练了之后会找到自己的节奏。现在，试图想象一种能量，它应该是本源的、无属性的、浩瀚且无意识的，在你的脑海中勾勒出它。” 一团银灰色的能量在奇拉尔的脑海中构型，随着莫桑的引导开始渐渐有了形状，好似一片无垠的星河。 几乎本能地，奇拉尔想到了道德经中对于道的描述，本源、无属性、浩瀚而无意识，这非常接近道的概念。 而道终究是不可描摹的。 这一刻已经成型的星团无声散去，奇拉尔的心境反而更上了一个层次，进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境地。 此刻，莫桑的声音似乎是从无比遥远的所在传来，缥缈地回荡着：“现在，它距离你非常遥远，那是你最终的目标，你一声要追索的真理。” “你渴望着，悸动着，你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血脉的流转，你的心思下沉、再下沉……” 奇拉尔的思想渐渐放空，他感觉自己的心灵在不断下沉，并且归于本质，就在这种感觉到达了极限的时候，他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熟悉的土地，看到了在头顶上转动的紫色天体。 他来到了自己的灵魂世界。 但是景色却已经全然不同，原本在灵魂世界他除了头顶的天庭框架，便只能看到无尽的黑色虚空，但是如今这虚空外围漂浮着难以计数的光团，黑色、黄色、红色、蓝色、绿色，各种你能想象或者无法想象的光团熠熠生辉。 天庭框架外围缠绕着的磅礴紫气触手般舞动起来，将一团又一团能量抓取、吸收，奇拉尔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天庭框架在丝丝恢复着元气，这进度很慢，但是毕竟切切实实地在恢复着。 莫桑的声音在灵魂世界中回荡，这是奇拉尔第一次在这里听到外界的声音。 “如果你能看到散乱的星体或者光团，那么你成功了，维持你此刻的状态，现在，试着去抓住一个灰色或者无色的，用你的意念去牵引，不要急躁，平和你的心态，。” 奇拉尔走到土地的边缘，伸手抓住了一团灰色的光。 光团绽放出柔和的光芒，一点点融进他的手掌，奇拉尔感觉到一种孤寂而清冷的意志流过他的内心，而脚下的土地此刻似乎微微壮大了一分。 第十三章 月之脊的幸存者 “保持克制，谨守你的自我，魔法的世界浩瀚无涯，元素没有自身的思想，但是它们自然带有其天然的意志，你要利用元素，而不是让元素侵占你。” 就在奇拉尔想要抓住第二团能量的时候，莫桑的话再次传来。 奇拉尔悚然一惊，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开始观察灵魂的变化。 原本冷硬的地面上，似乎透出了一股带着灰败味道的死气，在获得死亡元素的同时，那股冰冷的意志侵入进来，让他的灵魂发生了一些变化。 谨守自我么…… 奇拉尔开始想着，这一片灵魂世界本来是什么样子的。 土地微微颤动，丝丝缕缕灰色的气息被挤压出来凝结成一颗珍珠，而后被灵魂本能地排挤出去消失于莽莽星河。 莫桑的声音不再出现，奇拉尔沉浸于这样的活动，每拉到一团能量，他就能感觉自己强大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但是毕竟可以清晰地看到回报。 这世界上从来不是付出努力就能够有回报的，但是至少在这里，他可以。 灰色的死亡能量给人的感觉是冷清和孤寂，而无色的纯粹元素则给人以虚无放空的感觉，但是无论哪一种，对于灵魂都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幸而他接受了齐礼的遗产，能够规避掉其中的副作用。 灵魂的土壤在一点点开拓，而在最中央悄然出现了一小块灰色的水潭。 说是水潭其实有些抬举了，其内中的容量也就是一个红酒杯大小，逆时针旋转着。 这是魔力，也许这点可怜的魔力甚至无法使用一点无关痛痒的戏法，但是他终于成为了一名法师，一个职业者，从此不再手无缚鸡之力，开始有了那么一丁点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醒来！” 奇拉尔听到了莫桑的咆哮，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急忙退出了灵魂世界。 莫桑看着奇拉尔，似乎想要把他看透。 奇拉尔感觉灵魂中的天庭框架发出了不满的抗议，但是现在他也不能回去。 足足过了接近五分钟，莫桑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完全没有迷失自己，没有过度贪婪，不错，很不错，好了，今天的冥想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 奇拉尔松了口气：“老师，我的表现怎么样，算是有天赋的么？” 莫桑笑着拉着奇拉尔回到自己的书房：“很不错了，大多数初学者很难第一次就进入深层境界，一次就成功并且能够获取魔力的并不常见。” 到了两杯茶，莫桑说到：“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第一次进入冥想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奇拉尔点点头，等到莫桑喝完了茶才开口问到：“其实问题很多……那些光团如果是元素的话，那么它们究竟存在于哪里，为什么我平时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它们。” 莫桑道：“这个就要从世界的整体构成来讲起了，你有没有学习过关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 奇拉尔道：“我的历史老师说，这世界是在七千多年前由创世神创造的，天圆地方……” 莫桑挥手打断了奇拉尔的描述：“嗯，还是这一套，不过也难怪。现在把那些狗屁玩意从你的脑子里扫出去，我们的世界才不是那个样子。” “这个世界的起源无人知晓，但是肯定并非什么狗屁的创世神创造的，并且历史也要比七千年久远得多……” 在莫桑的讲解下，奇拉尔逐渐了解到了世界的大致面貌。 他们生活的世界被称为“主物质位面”，整体构造如同悬浮在半空的一枚鸡蛋，外部被大气包裹，内部则是陆地、海洋和岛屿。 在物质世界之外则是星界，那里是物质世界的起源和发端，也是一切超凡力量的源头，仅从空间位置来讲二者其实是包含关系，也就是说主物质位面被星界包含其中，二者有相当部分的重合，但是由于星界的特殊性，常人是无法察觉星界存在的。 而魔法师的冥想就是将灵魂沉入星界，获取其中的元素力量，也就是那些漂浮的光团。 在主物质世界和星界之间还有一层“暗影界”，这里是暗影生物的发源地，也是很多职业者会经常利用到的额外面。 除了主物质位面之外，还有与这里联通的各个独立的元素位面，包括死灵法师经常会利用到的死亡位面，这些位面通常是召唤魔法的标的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深渊位面，那里诞育了可怕的魔鬼和恶魔，在历史上曾经有人意图打通主物质位面与深渊位面的通道，为格洛莉亚大陆带来过深重的灾难。 末了莫桑嘱咐道：“在外面这些都是会引起忌讳的话题，但是却是成为法师的基础知识，所以你只要记住了就好，但是不要和别人谈论。” 奇拉尔带着微微激动的心情离开了莫桑比亚，长久以来的目标终于得以实现，实在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马车在城内穿行，在经过中央警局门前的时候，奇拉尔的心情稍稍低落了一点，终于迈进魔法世界大门的热情回落下去，心思的焦点也回到了更为现实的境地。 事情还没有结束。 莫桑没有说跟着他的三个人除了光明教会外还有谁，但是无疑其中必然有死神教团的人在。 问题是，第三个人属于哪个势力，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在盯着自己。 而自己这边如此，恐怕对莫奇的监视会更加严苛。 他忽然担心起莫奇来，希望对方真的是迫于压力不得不选择偃旗息鼓，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被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势力杀人灭口。 至于自己的安危，奇拉尔反而并不担心，莫桑比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麻烦，敢于收自己为徒，意味着他可以解决来自死神教团与光明教会的压力。 他终究没有让马车停下，一路回到了自己住所。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打开暗匣，金币还在，但是那团秘光纸已经不翼而飞。 奇拉尔并没有感觉意外，这是他特意留给光明教会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那份文件和教典他选择了随身携带，至于黑玫瑰圣徽，由于其特殊性奇拉尔将其直接放在了灵魂世界中。 外面响起了叫骂和打斗的声音，在下城区这本来已经是见怪不怪的常态了。 奇拉尔走到床边，想要拉上窗帘，但是手却停了下来。 他看到昏暗的街道上一高一矮两个混混正在殴打一个少年，那孩子破衣烂衫，熟练地护住了头面是自己不受到太大伤害，但是翻滚中，奇拉尔看到了他小腿上一片纺锤形状的胎记。 是麦林！ 奇拉尔几乎是冲着下了楼，拎起了放在门边的木棒。 两个混混看到气势汹汹的奇拉尔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很紧张，看到来的是个小白脸公子哥就更加不在乎了：“滚蛋。” 奇拉尔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这两人一遍，他虽然看起来颇为文弱，但是每天放学长达三小时的路程让他锻炼出了一副很不错的体格，从小到大也没少打架，在阿尔塔娜学院更是号称无敌决斗者。 不过除非必要，否则奇拉尔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他干什么了？” 高个子不屑地又踹了麦林一脚，挑衅似的说到：“干你屁事，看好了，老子是银龙帮的人，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奇拉尔无奈地吐了口气：“我是他朋友，如果他欠了你们钱的话我可以帮忙还上。” 矮个子笑了一声：“嘿，行啊，这小子欠了我们两枚金币，你还出来吧。” 这时候麦林看到了奇拉尔，眼中露出了欣喜的光芒：“嘿！奇拉！他们在说谎，我只是拿了两片面包而已。” 矮个子恼怒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小子还敢说话！” 呼。 风声呼啸而起，奇拉尔一棍砸向了矮个子的肩膀，那人没有想到奇拉尔竟然会忽然动手，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格挡。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矮个子捂着手臂蹲在地上哭嚎起来：“手……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高个子目露凶光从腰中摸出一把匕首：“嘿小子，你惹了大麻烦了，这条手臂连同那小子欠我们的钱，一共十枚金币，否则的话……” 奇拉尔不想和他多说，挥舞棍棒砸了上去。 他没有学过武技，打斗的技巧全都是从街头斗殴中汲取出来的，但是他反应足够快，力气也要比常人要大。 一个自律的十八岁少年，身体素质远比一个被酒色和毒品掏空了身体的混混好得多。 匕首削向奇拉尔的腹部，后者后撤一步手中短棍狠狠砸在混混的肩膀，嘡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高个子捂着肩膀后撤了几步：“你……你小子等着，我知道你住在哪，银龙帮不是那么好惹的！” 奇拉尔冷笑一声，低声颂唱了三个音节，指尖上忽然冒出了一簇淡白色的火焰。 高个子瞪大了眼睛：“你……你是个法师！？” 吹熄了手指的火焰，奇拉尔上千拉起了麦林：“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麦林看着奇拉尔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星星：“哇塞！奇拉你真的成为法师了啊！好棒啊！” 看到麦林这活泼的样子，奇拉尔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拉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对身后的两个混混说到：“滚蛋。” 刚刚那点火焰其实都算不上是法术，连0级法术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用来练习魔力控制力的小戏法，不需要咒语，但凡有点魔力的人都能使用，在内行眼里不值一提，但是用来吓唬两个小混混却足够了。 职业者，尤其是魔法师的强大和诡异向来在民间有着很多传说，其中很多都荒诞不经，但是流传很广。 高个子哪里还敢放什么狠话，拉着矮个子就跑得没了踪影。 带着麦林回到小屋，奇拉尔取出面包和牛奶，麦林狼吞虎咽地吃着。 吃着吃着，麦林忽然流下了眼泪：“奇拉，能遇到你真好，我、我想温莎妈妈了……” 第十四章 蓝色花朵 奇拉尔心下叹了口气。 麦林今年只有十四岁，是一个孤儿，父母在他八岁和十岁的时候分别死于疾病，那之后又在街道上流浪了两年，最后才被温莎收留成为了月之脊的一员。 他是一个很好、很独立的孩子，为了能够减轻月之脊的负担他经常会外出去做一些零活养活自己，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躲过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祭礼。 可是奇拉尔怎么能和他说出这种话呢，在这些孩子心中温莎妈妈就是女神和天使，那些被献祭的孩子，恐怕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拉尔温和地笑了笑：“以后就住在我这里吧，你是怎么惹到那两个家伙的？” 麦林完全没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他开口问到：“奇拉，你应该回去过吧，月之脊到底怎么样了，温莎妈妈他们去哪里了，还有老汉斯，他前几天忽然变得很奇怪对我好凶，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 奇拉尔仍旧维持着笑容：“我也不清楚，你知道我刚刚回来不久……” “哦……”麦林失落地低下了头。 一个从小在普雷西亚的底层夹缝生长起来的孩子有多机灵，奇拉尔心知肚明，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麦林，但是至少现在，他没有做好将一切都告诉麦林的准备。 不过麦林很快又激动了起来：“奇拉，你成为魔法师了啊！这真实太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奇拉尔道：“其实还不算是个正式法师，连学徒都算不上呢。说起来你到底怎么招惹到那两个家伙的。” “唔……”麦林将头低了下去，看起来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奇拉尔叹了口气：“麦林，你不说话我就没有办法帮你，月之脊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你也不明不白地死掉。” 麦林抬起头，眼中含着泪：“你……你果然知道月之脊发生什么了对不对。” 奇拉尔楞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麦林忽然哭了起来：“我好害怕啊，月之脊忽然关门了，我来找你你又一直不在家，大家都在说有很多人失踪了，我好害怕，我还以为你也被抓起来了……” 奇拉尔觉得有些不对，顾不上安慰麦林打断道：“也被抓起来了？被谁抓起来了！” 麦林被吓了一跳，吸了一下鼻涕说到：“我、我不知道……他们抓了很多人……” 在麦林断断续续的讲解下，奇拉尔大致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虽然帝国法律明确规定不允许雇佣十六岁以下的孩子进行劳作，但是帝国从来就不是一个法治国家，在银月城的下城区尤其如此，很多工厂都暗地里面吸收着少年人做一些不“过分”繁重的劳动，比如一些运输和分拣工作。 孩子们的劳动能力虽然大多只有大人们的一半，但是却只需要付出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薪水，向来受到工厂主们喜爱，而同时被大量吸纳进工厂的青少年也会使得犯罪率得到有效控制，因此各区政府在收到足够贿赂之后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麦林就是这些童工中的一员，他供职的绿色草帽加工厂位于普雷西亚的北段，紧挨着艾雷西亚，只有周日休息的时候才有机会回到月之脊。 事情发生在六天前，也就是祭月仪式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麦林住在工厂提供的宿舍，三十多个性别不同的孩子挤在一个十平米的小屋子里，那里面充斥着汗臭味、脚臭味、口臭味儿以及偶尔的血腥味，与街边的公共厕所相差仿佛，但是这些孩子面对的是每天十四小时的重复劳动，每天都疲累欲死，哪里有心思管这个。 平常时候麦林也会睡得死死得，但是那天由于多喝了点水，半夜里忽然来了尿意，麦林才醒了过来。 他首先察觉到的就是味道不对，平时臭气熏天的屋子里竟然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但是脑子却昏昏沉沉地，想要起来手脚却不受控制。 麦林害怕极了，但是动不了，随后他听到门有响动，于是赶紧装作睡着了，眯缝着眼看着情况。 他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人从被褥中被拽出去的声音，他想大喊又很怕。 当他被搬走的时候，仔细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搬动他们，但是屋子里太黑了，到了外面看到的人也都带着面罩。 最终他们被带出了厂房，放在了一辆魔晶动力货运车的舱柜里面，也许他的体格天然对于这种迷幻药有抵抗力，在接触到了较为新鲜的空气后逐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似乎对于自己迷药的药效很放心，货仓的门只是虚掩着，门口并没有人看守，麦林就趁此机会悄悄跑了出来，只看到货仓上印着一朵蓝色的花朵，但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他没敢跑太远，害怕有人在路口设卡，所以就近找了一处垃圾堆藏了起来，直到祭月仪式当天天亮，那辆车开走他才从里面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麦林躲了好几天，他不敢回工厂要工钱，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害怕再次被抓走，在饥饿中忍了三天，实在是忍耐不住饥饿，又觉得应该已经安全，便想要回月之脊。 那时候月之脊的大门已经落了锁，麦林得不到帮助，又被已经被替换掉的老汉斯骂走，就想到了来找奇拉尔。 但是奇拉尔这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房，他在门口坐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人，隔壁的莫拉蒂夫人给了他一碗汤两块面包，他才知道原来很多人都已经失踪了。 本来莫拉蒂夫人有意收留接济他，但是莫拉蒂夫人本身的经济状况就很糟糕，他不想拖累别人，于是这两天就各处看看有没有能做做零活的地方，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今天晚上，他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在银龙酒馆里偷了两片面包。 银龙帮是下城区最大的两个帮会之一，产业开遍了大半个银月城，银龙酒馆在下城区已经是数得着的高档酒馆了，通常来说在这种酒馆里偷拿两片面包不是什么大事，也很少有人追究。 今天这两个混混应该是做事不利被他们的头目训斥了，所以抓住这个机会拿麦林发泄，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奇拉尔。 奇拉尔听完，手指敲着桌子，轻声问道：“车厢上的那朵花是不是玫瑰？” 麦林摇头道：“不是，玫瑰花我还是认识的，那朵花不是。” 奇拉尔道：“你先暂时住在我这里吧，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前尽量不要抛头露面。” 麦林叫到：“嘿，奇拉，我都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月之脊的事情了。” 奇拉尔沉默了一下，道：“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告诉你的。” 之后无论麦林怎样恳求，奇拉尔都没有答应。 将麦林安顿在沙发上，奇拉尔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了冥想状态。 天庭框架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欢喜。 麦林其实并没有睡着，他辗转反侧，不知道奇拉尔到底为什么要瞒着他，从前奇拉尔经常会去月之脊帮忙，和他们这些孩子玩得很开心，偶尔还会客串讲师为他们讲述一些历史故事和文化常识。 “温莎妈妈……” 麦林喃喃地嘟囔着，他无比怀念那张慈祥而温柔的脸庞，她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慈悲，可是她去了哪里了呢…… 普雷西亚的夜晚从来寂静，麦林带着对于温莎的思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丝丝熟悉的震动。 麦林猛然惊醒，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踉跄着跑到窗边，透过漏风的窗纸看到了他的噩梦，一辆魔晶动力货运车。 这是一辆长达十余米、宽五米高四米的大家伙，以魔晶作为动力，依靠法阵将魔晶的能量转化，用反重力法阵来减轻车身重量，以磁能法阵推动车体前进，由于其制造费用的昂贵，在整个帝国只有少数大公司以及部分政府和教廷的机构才拥有。 货运车悬浮着，底盘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他看到了车厢上绘制着的那无名的蓝色花朵。 “奇、奇……” 麦林本能地想要张嘴喊叫，但是只吐出了两个音节便堵住了自己的嘴巴，拔腿狂奔上了楼撞开了奇拉尔的房门。 奇拉尔从冥想状态中惊醒，看到战战兢兢地麦林走过去轻轻将其抱住：“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不是、不是……” 麦林挣脱出来，挥舞手指指着窗外：“车！是那辆车！那辆蓝色花朵的车！” 奇拉尔听完悚然一惊，带着麦林走到窗边，可这时候哪里还能看到什么车呢。 奇拉尔拍了拍麦林的肩膀：“好了，不用害怕，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麦林以为奇拉尔不相信自己，大声叫到：“我说的是真的！刚刚真的有一辆车从这里经过，我不是做噩梦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奇拉尔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看到的是真的，但是今天太晚太不安全了，明天咱们两个一起去调查一下这辆车好不好？现在先睡吧。” 好言安抚住了麦林，奇拉尔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他自己则是将今天带回来的几本魔法书籍摊放在桌子上研读起来。 蓝色花朵的车…… 看着书上的文字，奇拉尔的思绪则已经飘到了更远处，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 第十五章 钱 厄尔兄弟住在普雷西亚诺丁街77号，是整个下城区最有名的情报贩子，口碑好，信誉佳，最重要的是他们虽然从未倒向疯狗帮和银龙帮任何一方，但是却在这里存在了足足二十年，并且越发兴旺丝毫不见衰落。 有人说，他们都是十级以上的职业者，也有人说他们暗中投靠了某个隐秘教团，但是从来没有人抓到过他们的把柄。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厄尔兄弟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一面招牌，在他们手下有数百上千名各个阶层的探子，每天银月城各地发生的事情会第一时间汇总到这里。 有人说这里才是真正下城区的政治中心。 奇拉尔换了一身并不常用的兜帽长袍，遮住脸颊来到了诺丁街77号，身边跟着同样装束的麦林。 麦林的眼珠四处乱转，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所以颇为好奇，好在他还记得和奇拉尔的约定，寸步不离地跟着，没有到处乱跑。 奇拉尔只是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而已，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好在多年的贵族教育给了他足够的演技，让他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个新来的。 现在刚刚上午，人并不多，奇拉尔学着别人的样子找了一个窗口坐下，压低嗓子说到：“我要购买一份情报。” 坐在柜台内的人同样蒙着面，看不到脸，但是刻意修改过的罩袍却勾勒出了她完美的线条，只听柜员软软糯糯地说到：“你好先生，请问您是本店的会员么。” 麦林有些吃惊地看着柜员，一方面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女人，另一方面这会员是怎么回事？ 同样吃惊的还有奇拉尔，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真的是坐在下城区情报贩子的老巢而不是圣月区的银行里？ 奇拉尔摇头道：“不是。”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从语气上奇拉尔就觉得她是在微笑：“是这样的先生，如果您不是会员的话最多只能购买下级及以下的情报。如果想获得更高级别的情报您需要一次性缴纳一百金币的保证金，成为我们的初级会员，并获得中级情报的购买权……” 麦林听得已经发懵了，而奇拉尔则是联想到了偶尔路遇的喋喋不休的保险推销员，他不得不出声打断道：“我想要车厢上印有蓝色花朵的魔晶动力货运车的情报。” 柜员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爽，带着笑意回道：“是这样的先生，我们不接受这种带有模糊指向的情报购买，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有整个银月城现役和二十年内退役的全部魔晶动力车的资料，依据详细程度不同分别是十金币、五十金币和三百金币，其中十金币档位是下级情报。” 奇拉尔点点头，继续问到：“那么下级情报的详细程度具体如何。” “稍等。”柜员转过身去在身边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份清单，一边翻找一边说到：“下级情报，包含了各个公司名下魔晶动力车的数量、型号，以及各自的服役时间。如果上升到中级的话那么会有详细的数据，比如装载量、魔晶的消耗速率以及驾驶者的信息；上级情报则包含其每天的行动路线、时间以及驾驶人员的具体信息。” “谢谢。” 奇拉尔道了声谢，拉着麦林转身就走。 这实在是……太贵了。 麦林嘟囔道：“不然的话我们还是到处去找找看吧……” 奇拉尔摇摇头：“没那么简单，魔晶车大部分时候都会在特定时间行驶，每天还都会改变路线，普雷西亚那么大我们要转到什么时候？” “可是太贵了啊！”麦林叫了起来：“那可是整整十个金币诶！” 奇拉尔也犯了难，十个金币不是小数目，他省吃俭用整整八年，才从牙缝里抠出来三个金币。 他现在要是一个正牌法师，也是不会缺金币的，随便一个魔法卷轴市价就在三金币以上，成本只是一点墨水和羊皮纸，加在一起也不到一枚银币。 奇拉尔咬咬嘴唇：“不要着急，办法总还会是有的……十枚金币而已……” 说的轻松，奇拉尔心里面其实没有定计，除非是“重操旧业”再去“集资”一下，否则就算是把他拆了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不过自从获得天庭框架之后他就有意无意地对于这种行为产生了一丝丝的排斥心理，不知道是天庭框架的影响还是他自身的心态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钱啊……钱啊…… 奇拉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走吧，先回去换身衣服。” 麦林垂头丧气地跟了上来。 就在家门口，奇拉尔遇到了现在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律师吉尔。 吉尔今年四十岁，在银月城算得上是个有些名望的律师，他擅长处理经济纠纷，并且还负责着紫荆花基金会的日常运作，老拉姆斯塔尔公爵的基金就由他负责。 奇拉尔这时候已经摘了面具，罩袍也抱在手里，看到吉尔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痛。 果然，吉尔看到奇拉尔怒气冲冲地走上来叫到：“嘿，奇拉尔，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奇拉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径直走回自己的门前开了门：“好吧好吧，你想要什么解释，我承认您女儿确实很漂亮，但是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 吉尔道：“嘿！不许拿我女儿开玩笑！我这次来是和你说正事的……等等，这个小耗子是谁？” 被他称作小耗子的自然是麦林，由于从小缺乏营养，麦林多少有些矮，只有一米二左右。 麦林则反击道：“嘿！奇拉，这个不懂礼貌的巨怪是谁！” 奇拉尔抬起了双手：“安静、安静先生们，吉尔先生，我想我这里的环境你是待不惯的，所以有什么事情请快点说，我现在很忙。” 吉尔圆睁眼睛瞪了麦林一眼，这才继续说到：“你还好意思问我？教会大学那边怎么回事，你要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报名期限了，你在忙什么？” 麦林插嘴道：“嘿！奇拉才不会去什么教会大学，他已经是个魔法师了。” “魔法师？”吉尔皱起了眉头：“嘿，奇拉尔，这是怎么回事，你要知道你只有进入教会大学才能拿到那五百枚金币。” “五百枚金币！？”麦林惊呼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如此大数目的钱挂上关系，虽然这钱看起来是奇拉的，但是七扭八拐总也有些关系不是？ 奇拉尔听了心里面也在落泪，他何尝又不想要这五百枚金币呢：“你以为我就不想要这些金币吗，可是……我前几天遇到了一点意外，推荐信被毁掉了。” 吉尔的眉头跳了跳：“毁掉了！？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当年你父亲为了你能够拿到它花了多少钱么！？两千枚金币！整整两千！” “什么！？” 奇拉尔几乎是和麦林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你说……多少？两千枚！？” “没错，就是两千，现在这份合同还在我这里！” 奇拉尔咆哮道：“那他为什么不把这两千金币直接给我啊！两千枚还有之后拿五百枚，以及给你的管理费加在一起少说三千金币了吧！为什么不给我啊！” 吉尔抬起双手作安抚状：“嘿，奇拉尔，公爵先生，请你安静一点，你要理解一位父亲的心情，而且原则上来说他本来可以一分钱都不给你的，这毕竟是……” 不提他父亲还好，一提起来奇拉尔马上怒火中烧：“哈，一位父亲的心情？他把我当过他的儿子或者他把他自己当成过我的父亲吗？我母亲病重的时候他在蜕衣舞酒吧扔小费，我母亲的葬礼上他的酒都还没有醒，差点当众裸奔。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在陪伴美酒，我发烧的时候他在和女仆调情，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吗！？” 吉尔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想要缓和一下气氛道：“那个……” 奇拉尔却不想在这里止住话头：“原则上来说他本来一分钱都可以不给我？！抱歉，三年前我学了律法学，根据《贵族法》规定，一个贵族必须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给自己的继承人留下符合其身份的财产，公爵的应有财产是五千枚金币或者相应的非活物的等价物，也就是说我的名下应该有五千金币的资产。他生前我们家虽然已经败落，但是账面上几万枚金币还是有的，结果呢？哇，花了三千金币来安抚我，最后用五百枚金币来钓鱼，真是好高明的手段啊！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这个大律师还帮他用手段避开了这法律的执行对吧！？” 麦林在一旁边已经听傻了，他一直以为奇拉只是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孤儿，最多是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没想到这一位竟然是个公爵。 那边吉尔被一通抢白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但是也知道奇拉尔说的都是实话，倒是也没有可以辩驳的点，但是作为一个银月城的律师他向来擅长颠倒黑白：“嘿，人说话要讲良心公爵先生，你父亲当年的财政状况糟糕到了极点，如果不是我的运作别说最后这五百枚金币和每月三枚银币饿生活费，你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地沟里了。” 奇拉尔冷笑着看着他，不是因为他不生气了，而是知道愤怒毫无作用，一个一无所有的空头公爵的愤怒毫无卵用。 吉尔也知道自己仓促之间的应对有多可笑，如果不是他的运作老拉姆斯塔尔根本就无法从本应该分给奇拉尔的五千枚金币里黑掉两千枚， 终于，吉尔还是率先打破了僵局：“好吧，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件事情了，你说推荐信坏掉了，我需要看一看。” 第十六章 吉尔律师与第一桶金 “阿尔忒弭亚在上，它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吉尔看着那被血液浸透、被从中间撕裂的推荐信后大吃一惊。 奇拉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祭月仪式当晚我被袭击了，当时如果不是装着它的牛皮纸袋子挡了一下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吉尔砸了砸嘴：“神啊……你现在不会还留着暗伤吧？” 奇拉尔道：“还好，反正不会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还有机会，虽然五百金币拿不到了，但是这个东西还有文章可作，你想不想弄点钱？” “怎么弄？” 吉尔从随身的公文包内翻出一摞文件：“这是当年你父亲和我签下的基金相关协议，当然，由于这份推荐信作废了，你无法进入教会大学，那么这份基金无法完成，我只能得到一部分委托费用，剩下的部分会被法务部收走充公。当然了，重点不是这个，这里有一份权益转让文书……” 奇拉尔忽然想明白了：“怪不得你会来找我，你想把这个推荐名额卖出对吧？让我想想，应该是有人找到你想买下一个推荐名额，你去教会大学询问的时候刚好发现我还没有去报名，所以就干脆过来看看能不能从我这里把这个名额买下来对吧？” 吉尔被道破了心思，讪讪地笑了笑：“没错、就是这样，不过现在你的推荐信被毁了，所以卖价上嘛……” 奇拉尔道：“行，说吧，这个玩意能卖出去多少钱。” 吉尔道：“嗯……对方给的价格歧视还算不错，但是你知道芙拉那个老处女要价不低，你这封推荐信要用技术手段还原也需要一点费用，所以……” 最后吉尔没有说话，而是竖起了两个手指。 奇拉尔眉头一挑：“二百枚金币？” 吉尔跳了起来：“喂喂喂，胃口不要太大好不好，二十枚金币。” “呵呵呵呵。”奇拉尔冷笑起来：“抱歉，我还有点事情，麻烦您离开我家。” 吉尔拉下了脸：“你到底想要多少，二十枚金币足够你舒舒服服过上几年了。” 奇拉尔道：“我不是傻子和白痴。” 吉尔道：“三十枚金币，你要觉得合适就把权益转让文书签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去找别人。” 奇拉尔冷笑着没有说话。 吉尔道：“五十枚金币，不能再多了，你要知道会卖这文件的不止你一个。” 奇拉尔点点头：“好，不过我要现金。” 吉尔皱起眉头：“你当我是傻的吗，来这里还敢带那么多现金，你以为我嫌自己活得太久么？” 奇拉尔耸耸肩：“那我们去圣月银行，我十分不相信你的人品。” “你！”吉尔不由得气结，不得不恨恨道：“行，那快走。” 说完吉尔就收拾文件率先出了门。 刚刚那一幕全被麦林看在眼里，他一直没有敢插嘴就是怕坏了奇拉尔的事，这时候才忍不住欢呼起来：“哇！奇拉你太棒了！五十枚金币啊！那可是整整五十枚！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 奇拉尔将手指竖在唇上道：“嘘，别叫喊，走吧，五十枚金币等着咱们呢。” “奇拉，你竟然是公爵诶，那我之后要不要叫你公爵大人！？” “不用啊，叫我奇拉就好……” “既然是公爵的话，你应该可以招收自己的侍从吧，你知道么我从小的愿望就是给一名骑士做侍从，你觉得我怎么样？” “可是我是法师诶……” “那管家？” “……你做我的朋友不好么。” “那就是朋友管家？” 一路无话。 等二人从圣月区回来的时候，手续已经办完，奇拉尔的账户上多了四十枚金币，而剩下的十枚则由他自己拿着。 在希玛德鲁帝国，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十枚银币，而每一枚银币则可以兑换一百枚铜板，一斤白面包的市价大约是三个铜板，黑面包则是三铜板二斤，如果只吃黑面包的话，那么一枚金币就足够一个人活上两年。 这还是比较正规的面包店售卖的产品，如果是下城区的小作坊里卖的、添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黑面包，价格更是低到令人发指，一枚铜板就能够买到两斤黑面包，一枚金币足够一家三口活上三年！ 麦林的手端在胸前，做起了贵族管家的派头：“嘿，我尊敬的公爵先生，您觉得作为一个管家我的体态合格么？” 奇拉尔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麦林，你够了啊，这个所谓的公爵只是个名头而已，而且这个帝国绝大多数的贵族的德行都配不上他们的荣誉。” 麦林道：“但是你配得上啊奇拉！别人不知道，但是我可是看到过你偷偷给温莎妈妈塞钱呢，你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贵族了。” 奇拉尔调笑道：“是吗，那你的偶像司吉娜大祭司呢？” 辉月大祭司司吉娜，出身于银月城泰伦努尔家族，并且继承了泰伦努尔这一代的爵位，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女侯爵。 麦林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你更好。” “哈哈！”奇拉尔拍了拍麦林的肩膀：“今后你想做点什么？” 麦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给你当管家呀！” 奇拉尔一翻白眼：“我说的不是这个，让我养着你当然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有自己的事业吧，你现在年龄还不大，难道想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上一生？将来你也会有孩子，你的孩子怎么办？” “哈？这也太远了吧。”麦林皱起了眉头：“我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呢，不过我将来如果有钱了的话就把月之脊买下来，然后再在那里开一座孤儿院。” 奇拉尔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个想法很不错。你想不想去上学？” 麦林停住脚步，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奇拉尔：“哈？你不觉得你这个转折有点生硬么？上学？你看我像是个上学的料子么？” 奇拉尔并不是临时起意，在看到麦林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供养麦林一辈子，因为他是月之脊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是那段光明、温暖的记忆曾经切实存在的证据，正因为有麦林在，他才能够让自己相信，在月之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骗局和谎言。 某种意义上，奇拉尔将麦林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希望麦林将来能够更好。 “麦林，我不是想让你成为一名学着或者律师，我想让你更清楚地认识这个世界，中城区和上城区的生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貌，但是下城区同样也不是。你见识的越多，将来的路才会更宽，无论是想要重建月之脊，还是其它什么事情，都会更加顺利。” 麦林瘪了瘪嘴：“可是我已经识字了啊，没有必要再上学了吧。” 奇拉尔道：“你想不想成为一名法师？” 麦林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想啊！可是想要成为法师据说都要有很强的天赋，而且据说贵族们天生都有法术天赋呢，奇拉你不就因为是公爵才成为了一名法师么。” 奇拉尔笑了笑道：“那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之所以成为法师的大多是贵族，不是因为贵族们天然有法师的天赋，而是因为他们念过很多书。想要成为法师，就必须要精通精灵语和莫拉语，这些只有在精英中学中才会教。” 麦林道：“那你也可以教我啊，没有必要非要上学吧……而且精英学校，一听起来学费就很贵。” 奇拉尔道：“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钱的事情，不还有我呢嘛，而且一旦你成为了法师，那么就不会因为钱而发愁了。” 麦林道：“对了，我们不是要去厄尔兄弟那里么，快走吧！” 这个表现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不过奇拉尔也不像太过勉强麦林，于是也不再纠缠，回答家里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去了厄尔兄弟那边。 很快，他们就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回到了家中，十个金币物有所值。 整个银月城一共有二十七家公司和机构名下拥有魔晶动力货运车，这里只是大致提供了名单和牌号，以及生产、投入使用以及退役的时间。 麦林叫了起来：“就是这一家！” 塞拉利昂货物运输公司，注册于五十二年前，主营业务是大宗贵重原料的转运，也负责帮助一些贵族转运一些重要的资产。 奇拉尔看着这家公司的商标，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蛋疼的表情：“麦林，你管这个叫蓝色的花朵？” 麦林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到：“对啊，难道不是么？” 奇拉尔差点吐出几口血来：“听我的话，去上学吧，这是莫拉语写的塞拉利昂，只是用了花体字而已。” “哦……”麦林闹了一个大红脸，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马上说到：“那现在咱们出发吧！” 奇拉尔问到：“出发？去哪里？” 麦林说：“当然是去塞拉利昂的总部啊！” 奇拉尔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走进正门，问他们是否有在进行人口贩卖？” 麦林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好像确实不太对哦，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去找一个老朋友。” 第十七章 调查者与受害者 莫奇警官最近并不好过。 如果说千名神官的死在他看来颇有些恶有恶报的意味，那么地下仓库内四百余孩童的死亡则成了他内心纠缠不去的梦魇。 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梦到那些身上缠绕着藤蔓、生长着黑色玫瑰的孩子向他求救，向他喊冤，求他让他为他们雪恨伸冤。 每次从睡梦中醒来，他都会陷入深沉的愤怒，想要破釜沉舟，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公之于众，但是当他看到躺在身边的妻子的时候，又会陷入深深的动摇。 作为一名七级的城市猎人，他拥有远超常人的直觉和观察能力，他知道至少有两拨人在盯着自己，在自己的住宅周围更是不乏盯梢者存在。 如果是平时他可以向警局求助，但是现在阿拉索就是死神教团的人，向他求助无异于羊入虎口。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胁。 他去过警局翻找过案卷，奇拉尔提到的那两宗案件确实非常蹊跷。 如果他下定决心，也许这些盯梢者无法杀掉他，但是他的妻儿都只是普通人，自己一旦又什么动作，自己的妻儿必然会受到威胁。 他不想拿自己的妻儿作赌注。 于是自责与悔恨又纠缠上他，一方面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妻儿的安全，另一方面作为一名警探，他又不能对于发生在眼前的罪案熟视无睹。 莫奇就这样一天天憔悴下去，每天坐会办公室里便一刻不停地抽烟，下了班便用最烈的酒把自己灌一个酩酊大醉，眼窝深陷，下巴上长满了胡茬，仿佛老了二十岁。 当奇拉尔敲开莫奇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差点被浓厚的烟酒气推出去，这味道比起酒吧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奇瘫坐在椅子上，嘴上叼着烟斗，手边的烟灰缸里的烟灰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看到奇拉尔来了也只是动了一下眼皮，就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奇拉尔皱着眉头：“莫奇警官，你想杀死自己么。” 莫奇不为所动，只是嘴里叼着烟斗。 奇拉尔一把抢下烟斗：“你现在最好下定决心，要么置身事外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要么跟我出去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否则你只会杀死你自己！” 莫奇终于抬起了头，他空洞的眼睛里面了无生气：“奇拉，我有妻子，有孩子，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普林西普。” 奇拉尔的心被紧紧攥了一下。 他听出了莫奇话语中的恳求味道，也瞬间理解了这个男人的痛苦和无奈。 莫奇不是他，了无牵挂，他还有家人的性命担在肩上。 奇拉尔叹了口气：“你没必要这样，说服自己置身事外不好么。” 莫奇咬紧了牙齿，奇拉尔甚至能听到烟斗的嘴部被咬碎的声音，一口将烟斗啐出去，莫奇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说：“我知道这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不正义的，我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就是想要让这个世界、至少是这个城市更公平、更正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可是这些年来我做了什么？是的，我成为了一名中级职业者，抓到了几个连环杀人的惯犯，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是、可是……” 奇拉尔辅助莫奇的肩膀，叹了口气，示意满脸茫然的麦林关上门出去，但是麦林似乎是会错了意，又似乎是有意地将门关上，自己却站在了门内。 莫奇眼角流出泪来，声音低沉喃喃般说：“可是这没有用，没有用……四百多个孩子啊，四百多个……他们死了，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看到了他们躺在那里成为黑色玫瑰养分的遗体，那该死的死神教团，他们的触手遍布整个银月城，而我和大多数人竟然都茫然无知，我竟然不知道在银月城这座被女神注视着的城市中每天都在发生着骇人听闻的人口贩卖、存在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血祭……” “温莎只是一个小小的孤儿院院长，她竟然能够买年转运上百的人口，我的顶头上司阿拉索是他们的保护伞，还有不知道多少政府高官牵涉其中……我真的，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出去振臂一呼，让所有新闻媒体、所有银月城的居民都知道在这座城市里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罪恶……可是、可是我还有妻子和孩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奇拉尔听着莫奇的自剖，心乱如麻，因为他看到此刻的麦林已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质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而当莫奇提到温莎的时候，麦林终于坐倒在地上，眼泪几乎练成了线，张大了嘴吧，嚎啕痛哭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死了，温莎妈妈不可能、不可能……” 莫奇惊讶地抬起头，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麦林，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奇拉尔。 奇拉尔叹了口气：“他叫麦林，月之脊仅剩的幸存者。” 莫奇猛然向后一仰，挥手打翻了桌上的烟灰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此刻他内心的感觉复杂难言，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是乱糟糟的一团，有着无数的情绪想要发泄。 奇拉尔走到麦林身边，伸手抱住了麦林，后者几次都想把奇拉尔推出去，最终还是主动拉过了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奇拉尔的胸膛。 “奇拉……你告诉我，他说的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听着麦林的质问，奇拉尔一肚子的话堵在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他能够理解麦林的想法，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和麦林现在一样绝望和不可置信，也正因为如此，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他。 就在这时候，莫奇也忽然哭了起来，他肩膀耸动着，以手掩面。 三个不同年龄的男人，因为同一件事，不同的心事，此刻同时哭了起来。 哭泣是一种释放和宣泄。 过了很久，奇拉尔的哭泣先停了下来，然后是莫奇，最后是麦林，屋子里安静下来。 麦林揉了揉已经哭肿的眼睛说：“奇拉、莫奇警官，拜托你们把一切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吧，我是月之脊的人，我想我有权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奇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说到：“这件事情我来说吧，三天前，我和奇拉去……” 一人讲，一人听，另一人偶尔补充一些细节，将当时整个经过大略描述了一遍，讲到最后，麦林不由得再次痛哭了起来。 良久，麦林止住了哭声：“我要去那里看看。” 莫奇道：“我们的行动已经被死神教团发现了，那里现在可能很危险。” 麦林坚决道：“我可以一个人去，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温莎妈妈会是那样一个人，绝不！” 奇拉尔长大了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劝解的话来。 很多事情，不是亲眼见到是不会相信的，尤其是这件事情关乎一个你异常在乎的人的时候。 天色渐渐有些黑了。 奇拉尔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咱们一会儿就回去看看。” 莫奇站了起来：“算我一个吧，我也去。” 奇拉尔尔拒绝说：“莫奇，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哪里都不要去，你说得没错，情况现在太危险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 莫奇道：“我是一个警察！我有义务打击犯罪！何况这只是陪受害者家属去现场看看情况而已。” 奇拉尔还想开口再劝，但是莫奇马上继续说到：“我自己做事有把握，既然咱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他们没有动手，那么第二次再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走吧。” 等他们再次来到月之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之脊的大门洞开着，内中隐隐有火光闪烁。 奇拉尔道：“应该是一些流浪者，很多流浪者会选择在破败的建筑内生活，这些应该也是如此。” 莫奇将手枪塞给奇拉尔：“小心为上，麦林，你跟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麦林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孤儿院的内部此刻静谧而恬淡，让人很难想想就在这片土地之下隐藏着那样残酷血腥的罪恶。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和天井射入大堂，将墙面和地板染成耀白色，两端的走廊内一片黑暗，仿佛吞噬着一切的黑洞。 忽然有惊叫声在右手边的走廊中传出，打破了一片静谧。 “鬼啊！鬼啊！！！” 第十八章 误入异域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回荡着，麦林紧张地抓住了奇拉尔的衣服。 声音越来越近，奇拉尔举枪瞄准了走廊的出口，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冲了出来，而后猛然栽倒，头颅与地板相撞在这寂静的夜晚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一摊血液氤氲开来。 莫奇小心上前，在那流浪汉身边蹲下，一边查探他的情况口中一边说着：“呵，这个欢迎仪式真是精彩。” 奇拉尔带着麦林跟上去，他能感受到麦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由皱眉问说：“怎么样，什么情况。” “死了。”莫奇道：“过度惊吓引发的心脏破裂。” 麦林拉着奇拉尔衣衫的手更紧了：“我们……会遇到鬼魂么。” 莫奇说：“怎么，害怕了么？” 麦林道：“当、当然没有！如果有鬼魂的话，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气氛为之一滞，不过奇拉尔只是呆了一下，便马上说到：“你怀疑有鬼魂？” 莫奇站起身来嗑破舌尖，以鲜血覆盖眼皮，伴随着瑰丽花纹的绽放，猎人视界就此展开。 他说到：“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莫奇又为奇拉尔和莫林附加了黑暗视觉：“小心点，我来开路，奇拉你来断后。” 奇拉尔点点头，将麦林推到身前走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虽然祭祀现场的入口就在正厅前方不远，但是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贸然下去才是取死之道。 血腥味儿缠绕不去，在黑暗视觉的加持下整个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这样寂静的环境总给人一种可怕的疏离感，仿佛步入了异域之中。 灵魂中的天庭框架微微颤动，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不对，停下。” 莫奇忽然伸手停下了脚步，他四处张望，又回头看了一眼叫到：“快走！回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拉尔还是相信莫奇的专业判断，拉住麦林的手向后方奔跑。 墙壁在后退，地板在后退，前方本应是月光挥洒的大堂，可是一分钟过去了，前方仍旧看不到任何光亮。 奇拉尔率先停住脚步，他看到莫奇此刻的表情狰狞可怖，那是混杂着恐惧与迷惘的神色。 莫奇发现不对，是因为视野中那个死者的脚印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而后他忽然想起，这里之前应该留有数百道不同的脚印才对，可是那些脚印也都全然消失了。 在向后奔跑的过程中，他更是心惊不已，原本能够看到的印痕此刻全都消失不见，整个走廊留下的痕迹只有他们的脚印，而就算是他们自身的脚印，也一点点消失着最终归于无形。 不过最终莫奇还是冷静了下来，他说：“我们被困住了。”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不过很多时候即便是废话也要比无话可说来得好。 接着，莫奇一五一十将他之前的发现告知了两个人。 奇拉尔点点头，轻轻将麦林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边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边想着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便听麦林说到：“奇拉，你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硌到我了。” 莫奇看向奇拉尔的眼神奇怪了起来，那是一种看着犯罪分子的眼神。 奇拉尔脸色一红：“哈？麦林你别陷害我啊！” 在麦林无故的眼神和莫奇审视的目光的注视下，奇拉尔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枚正在发光的晶体。 莫奇惊叫起来：“是它！？” 光芒绝不应该存在黑色，但是此刻这枚晶体却是在切切实实地散发着黑色的放光芒，它就是之前在祭祀现场找到的那一枚黑玫瑰圣徽。 莫奇问说：“是它把我们带来了这里？” 奇拉尔摇摇头，散发着光芒的圣徽给他一种难以名言的触觉，似乎灼热如火，但是又没有任何温度：“不，应该不是，也许只是它和这片空间产生了一些共鸣。如果是它把我们带进来的，那么之前那个死者就没法解释了。” 呜呜呜…… 哈哈哈…… 诡异的哭声和小声忽然在寂静的走廊内响起，一开始似有若无，但是很快音量便打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他们耳边哭嚎一般。 不知何处，一股凉风吹过，透骨的寒意几乎将三人冻僵。 咔哒、咔哒、咔哒…… 一道脚步声忽然在走廊内回荡。 奇拉尔只觉得汗毛倒竖，几乎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左轮指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 这声音是在是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的红月之夜，那条终结了他性命的骷髅猎犬移动时候便是这种响动。 莫奇也敏锐察觉到了异常，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上衣内取出了一把魔晶手枪。 最初只是一个黑点，但是随着距离的接近，它的全貌便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黑布织就的宽大罩袍，三米高的个头几乎顶到了走廊的房顶，罩袍之下空空洞洞，仿佛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漆黑而深邃，在本应是脸的位置，两团碧火熊熊燃烧，看不到双脚，撸出来的双手白骨峥嵘，一柄奇型的白骨巨镰托在地上。 麦林惊叫道：“死、死神！！！！” 这正是民间流传着的死神形象。 砰！ 奇拉尔忍不住开了一枪，但是准头是在太差，射到了一旁的墙壁上溅起了一蓬火花，而那死神却无知无觉，以它恒定的速度行走着。 莫奇伸出中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启动了城市猎人的三阶技能致命狩猎，这个技能可以帮助他完成瞄准，并且可以极大增强下一击的威力。 魔晶枪上法阵亮起，魔力流动的光芒闪烁着，在枪口处汇聚成一点火红的光芒，而后激射而出！ 魔晶手枪只有高阶职业者才有能力使用，它可以将使用者体内的魔力或者斗气转化成破坏性的元素能量，造成不亚于三阶元素魔法的杀伤效果！ 火红色的射线破空而出，点燃了死神的罩衣，可是却没能够停止它的脚步。 而这时，另一道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奇拉尔回头看去，惊恐地看到另一个死神正在向这边移动！ 麦林忽然哭了起来：“对、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过来的话，就不会、不会……哇……” 莫奇强笑了一声安慰道：“别说傻话了。” 枪声响起，莫奇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还在持续不断地攻击，可是全都没有一丁点的效果。 脚步声越来越近，哭嚎的声音也越发响亮。 莫奇道：“嘿，如果你们中有谁能够活下去的话，记得告诉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很爱她们。” “自己去和他们说吧！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奇拉尔双手握紧了黑玫瑰圣徽，忽然盘膝坐下：“在我醒来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叫醒我！如果你们看到了出口就赶快离开，不用管我！” 说完，奇拉尔闭上眼睛，以中文低声颂念紫薇宝诰，在这无比恐怖的环境中，他的心思还是一点点静了下来。 最终，熟悉的感觉过后，奇拉尔来到了自己的灵魂世界。 可是第一时间，他敢受到的是震惊和不可相信，并且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来到了灵魂世界。 因为此刻在他眼中，竟然与刚刚的景象没有丝毫不同，回廊内的景象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两个死神步步逼近，麦林依靠在自己身边，而莫奇则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只有自己端坐在地上的身影，才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失败。 而周围的环境中，不知何时充斥着代表死亡的灰色光团，两旁的墙壁则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波动。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师曾经说过，所谓冥想便是将灵魂沉入星界来攫取星界的元素力量，自己这次确实没有冥想的，但是却看到了熟悉的光团。 难道自己一行竟然在误打误撞中闯进了星界？ 坐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手中捧着的黑玫瑰圣徽此刻散发出了别样的光芒，仿佛一块巨大的磁铁，鲸吞虹吸一般吞吸着周遭的光团，而其散发出的波动则和周遭的墙壁形成了诡异的共鸣。 忽然，奇拉尔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处先便无法遏制。 难道、我们来到了死亡之神的神国！？ 怪不得莫奇用尽手段也奈何不了那所谓的死神，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凡人层面能够触及和对抗的存在，这是神的国度！ 但是并不是毫无希望。 神国是诸神在星界的领土，是祂们的根基所在，祂们惯于将神国隐藏于重重帷幕之下，即便是最虔诚的信徒也只能够在死后获得一席之地，因为强大而神秘，或者因为神秘而强大，神却不会允许凡人触及到自己。 如果死神对于自己的神国仍然拥有掌控力，绝不可能让他们来到这里。 传闻是真的，死神早已陨落，这里不过是一处无主的死寂之地，一处荒废已久的残墟！ 黑玫瑰圣徽微微颤动着，伴随着能量的吸入，似乎其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奇拉尔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必须阻止这种苏醒，一旦其中的存在醒来，他们三人将会沉入更加可怕的深渊！ 奇拉尔大喊着：“帮我！” 天庭框架微微颤动，一条紫气悄然垂下包裹住圣徽，圣徽浮空而起，忽然迸发出狂野的黑色洪流，一股神圣而冰冷的意志瞬间降临在奇拉尔的灵魂之中，如成千上万声赞颂在此刻同时炸响：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杀戮与绝望的奖赏者， 高悬于天空的兆死之星啊！ 以此灵魂与血肉为祭，您的仆从的忠顺得以见证！” 第十九章 酆都镇狱 啪的一声，黑玫瑰圣徽跌落在地摔成两半，失去了之前的光辉。 外界的麦林和莫奇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种变故，但是由于之前奇拉尔的嘱托不敢上前。 麦林忽然叫到：“你看，它、它们停下来了！” 莫奇回头看去，果然，两边的死神在此刻忽然停下了脚步，竟然有几分茫然味道。 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奇拉尔生死一线。 灵魂世界是比灵界更加神秘的所在，天庭框架储存在奇拉尔的灵魂之中，而被天庭框架所引爆的黑玫瑰圣徽的全部内容，便全部倾泻到了这一片土地！ 上千年来无数狂热信徒的赞颂如同洪流般席卷了奇拉尔的整个灵魂，经过时间的打磨很多记忆都已经褪去，但是其中最为狂热的信仰核心却丝毫不曾褪色。 杂乱、灼热、如彩虹一般缤纷多彩。 这是奇拉尔第一次真的见到信仰的模样，也瞬间理解了为何齐礼称之为愿力。 信仰即愿望！ 狂热的信仰便是狂热的愿望，那些对于生活的不满，对于未来的希冀，对于求不得的事物的渴求，每一个狂热信徒在祈祷的瞬间所经历的、所感触的全不相同，当却都饱含着无尽的欲望和执念！ 愿力洪流一般洗过灵魂的大地而后浸入其中，一瞬间数百上千道不同的意念同时在奇拉尔的脑海中炸响，它们侵夺者奇拉尔对于灵魂的控制权，将灵魂撕扯成无数破碎的碎片，灵魂大地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纹，就像是一个被胶带粘住之后狠狠摔在地上的瓷器，看似完整实则早已破碎不堪。 这一刻，奇拉尔失去了自我，他不再是奇拉尔，而是数百上千个意志的合集，记忆在混沌，自我在泯灭，意识在消亡。 如果不出意外，在这一刻他的灵魂便要走向终结，但是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镇压在他的灵魂之上，将行将崩散的灵魂挤压一处，并有渐渐凝合的趋势。 狂热信仰褪去，其中包裹的黑色内核陡然膨胀起来。 和秘光纸中太阳神的神力不同，这不是神力，这是死亡之神的一点神性，是死亡之神最精髓最核心的力量！ 原本这一点神性应该伴随着死神的陨落而逐渐消弭，然而千年来连续不断地血腥祭祀完美地包裹住了其中的神性，维持了它的活性，让它在千年之后再度苏醒！ 神是什么？ 从前，奇拉尔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的答案，比如无上的力量，永恒不死的生命，不可置疑的永恒。 现在奇拉尔终于看清了神的部分面貌，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答案。 神即知识。 在天庭框架的收束下，奇拉尔看清楚了神性的本质，那是无穷无尽的知识，包含着庞大的信息洪流，哪怕只是一个片段，都足以让一个人研读终生。 他终于明白流传于贵族上层之间那一句“神不可直视”的含义，如果说神便是知识的合集，那么祂们的存在本身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一种涂抹着蜜糖的毒药，人类对于知识拥有着本能的渴求和追索，然而当着信息无法消化，等待着的就只有毁灭。 狂热的信仰在此刻齐声尖叫，它们渴求着真神的知识，然而其孱弱的本质让它们几乎刚刚碰触，便已经灰飞烟灭。 奇拉尔的本能已经被压抑到了极致，这让他躲过了这一场灭顶之灾。 灵魂的天空之上，天庭框架微微颤动，它不再去关注周遭飞舞的光团，而是将全部力量用来包裹正在渐趋膨胀的神性。 涛涛紫气压制住了正不断扩张的神性，隔断了知识的辐射式传播，但是被包裹住的神性产生了难以形容的可怕重压，无穷的压力覆顶而下，奇拉尔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灵魂不堪重负的呻吟，然而也正是这种压力，让奇拉尔已经片片破碎的灵魂在这一刻重新凝实、整合，再度归为一体。 压力渐渐减轻，奇拉尔很清楚，压力本身的轻只是一部分，更加重要的是他的灵魂经过此次锻压之后已经比之前更为坚固凝实，对于压力的存在不再那么敏感。 巨大的声浪在奇拉尔的灵魂内掀起，条条紫气层层叠叠地包覆在死神神性的表面，每一次抖动都有大量水银一般灰黑色的汁液从中迸发而出，漂浮在半空中。 凝成一团的死神神性忽然沸腾起来，在神性最中央，一个人形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她头顶镌刻着山羊角一样的花纹，双眸中黑色玫瑰般的纹路闪烁着灰黑色的光，身披罩袍，面带薄纱，怀抱着一支奇型巨镰。 不，这是不是她，而是祂！ 这一缕神性，竟然在此刻蜕化成了死神的分身。 死神的双眸透出一丝迷惘，祂挥动手中的巨镰，想要斩断缠绕在祂身边的紫气，在这缕神性的记忆中，但凡挥动武器，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都会被切割，为祂让开道路。 但是这一次，偏偏是无用功。 祂的双手再次握紧巨镰，于身周舞动，这一次紫气猛然向外膨胀，数百道紫气被斩断，归于天庭框架，而下一刻，再次有数百道紫气缠绕上来。 奇拉尔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做不了，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插手的，他只能够暗暗的祈祷，祈祷天庭框架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死神挥舞巨镰的幅度在加大，速度也更快，紫气被不断击退，灰黑色的气息越发膨胀，似乎在下一刻死神的分身便会冲破紫气织就的樊笼，与奇拉尔的灵魂中显现。 而那一刻，奇拉尔将不复存在，他的躯壳会成为死神降临的容器。 就在这时，天庭框架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绽放出了一道黑色的光。 这光芒散发出的味道，几乎和死神的神性如出一辙，但是却元始、更为纯粹，不像死神的神性那样以残酷和邪恶诠释死亡，而是以一种平和、淡然的态度，就好像死亡并不是一件邪恶残酷的事，只是一种自然而然必会到来的寻常事。 这光芒照射在死神分身上，祂似乎全无所觉仍旧挥舞着巨镰，然而手中的巨镰却一点点消弭无踪，祂的面孔中露出了迷惘和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一瞬间，奇拉尔感受到了在祂身上某些东西正在发生改变。 紫气驱赶着黑气向内压缩，汹涌黑气将死神的分身淹没。 奇拉尔忽然福至心灵，肃立咏唱： “位居北府，职隶幽都。 掌判生死，赏善罚恶而不漏。 权司功过，惩奸褒良以无偏。 镇北阴黑暗之山川，察中洞光明之世界。 巍巍功德，鬼神咸乐于皈依。 赫赫威灵，人民同沾其惠泽。 司命司禄，判生判死。 十宫普为倾心，六洞同为拱手。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地府北阴，酆都玄卿大帝。” 嗡！ 伴随酆都大帝宝诰念诵而出，天庭框架微微颤动，一声凄厉惨叫自黑气中传出最终消失干净，死神神性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活性，被紫气牵引着上升到半空，成为了一个围绕天庭框架旋转的全新天体，一条通道也在二者之间搭建成型。 而原本散乱着的狂热信仰和飞溅而出的黑色汁液则被死神神性再次吸收进去，一道无色的能量顺着二者之间的通道流淌进了天庭框架之中。 一条紫气垂下罩在奇拉尔身上，一瞬间，奇拉尔获得了一些新的知识。 天庭框架终于完成了初步的孵化，拥有了第一个职能框架，奇拉尔将其命名为幽冥神殿。 由于这只是掠取了一部分死神的神性，并没有夺取到神格所以功能并不完善，这一团新生的天体连投影都算不上，只是以原本死神神性为核心寄托的一点点酆都大帝的幻象。 但是框架毕竟已经搭建，由此奇拉尔便可以代行一部分真神的职能，包括对于灵魂的收纳和超度，接受信徒的祈祷并给予反馈，而当前来说最为实用的能力，便是可以部分控制死亡女神的神国。 女神确实早已经陨落，但是却并未彻底“死去”，可是这座神国也真正陷入了无主状态，受到了温莎举行血祭的影响，神国与物质世界出现了短暂的重合，只要过上几天神国的位置自然偏离，这种重叠便也会自然结束。 奇拉尔并不能完全控制它，但是至少可以做到开启神国与现世间的门户。 “奇拉醒了！” 奇拉尔一睁开眼，便看到麦林冲到了他的身边关切问到：“奇拉，你没事吧！” 疲惫。 这是奇拉尔唯一的感觉，在灵魂世界还不觉得，一回归自己的身体，他便感受到了潮水般的疲惫，只想躺下好好睡上一觉，但是这时候还不能睡，奇拉尔不得不强行对口昂自己的困意：“走、快走……” 说完这几个字，奇拉尔再也支撑不住仰倒下去。 麦林叫了起来，摇晃着奇拉尔的身躯：“奇拉！奇拉！” 莫奇也冲了过来，他将手指贴在奇拉尔的脖颈处，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没事，只是睡过去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麦林抽泣着说到：“他让我们快走……” “快走！？”莫奇抬起头来，脸上渐渐露出喜悦之色，此时此刻那两头死神已经消失，而不远处的月光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一把将奇拉尔抱起来，莫奇道：“对，我们走！” 第二十章 教训 下城区的最北端，艾雷西亚，这里是整个银月城历史最为悠久的地区之一，在千年前帝国刚刚占领这片土地的时候它曾经是维持这座城市运转的重要矿区，千年过去，物换星移，伴随着魔晶矿藏的枯竭，这里从银月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变成了连乞丐都要掩鼻的污秽之地。 在贫民区内部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金口银舌铜手脚，铁打的肚皮草肋条。 这句话按照富庶程度将下城区十四个城区划分成了五大块，所谓金口指的是紧挨着阿尔忒弭亚河湾的三个区划，作为码头区域这里有着巨量的人口流动和货物吞吐，是整个下城区生活水平最高的一块，甚至要比中城区中几个区域还要富足；银舌相对好理解，邻近港口区受到了一定的好处；所谓铜手脚，即如普雷西亚这样的工业区，由于吸纳了巨量工厂老公所以被称为手脚。 所谓铁肚皮，是被包裹在下城区正中的杰鲁西亚，这里距离港口区很远，又挨不上另一边的中城区，不过个体手工业较为发达，如果学会点手艺至少不会饿死。 而最后的草肋条，便是指的艾雷西亚，它紧贴着银月城最为古老的一段城墙，而由于历史太过悠久，这里的街道布局和基础设施建设都非常糟糕，再加上由于曾经的过度采掘带来的大片地底空洞导致这里时常会发生地陷之类的意外，没有任何企业愿意在此处设厂，导致其成为了整个下城区最为破败、也最为混乱的区域。 但是这里仍然流窜着大量的人口，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瘾君子或者输光了家产的赌徒，还有一部分则是专业的“矿工”。 作为废弃已久的矿区，这里早已经失去了采掘的价值，但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市面上开始流传起“放弃采掘是因为出现大规模塌方，地底仍有大批魔晶矿藏”的传言。 虽然地下坑道的入口已经被封闭，但是艾雷西亚各处都有着因为塌陷而形成的入口，大批的流浪汉、淘金者涌入地窟之中，最初的时候总有人能够淘到小块的魔晶矿，但是随着涌入人数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空手而归。 但是人们的热情并没有消退，因为就在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候，总会传出有人在地下找到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矿车从而赚得盆满钵满的传言，从而再度引爆人们的热情。 阿宝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本来是一名码头工人，由于拥有部分兽人的血统，身体强壮有力的他成为了码头上的明星，如果能够安心工作的话他本来可以去上一个可能并不漂亮但是却温柔可靠的姑娘，再生上几个大胖小子安然地过完他这一生。 可是蜕衣舞俱乐部的姑娘们迷花了他的脑袋，赌桌上翻滚的骰子染红了他的眼睛，攒下来的钱流水一样花了进去，很快他便无力再维持这种高昂的消费，于是他想到了偷。 不是每个人都有偷窃的天赋，阿宝第一次行窃就被正主抓住痛打了一顿，第二天整个码头都没有人再敢用他。 他痛下决心决定痛改前非，前往普雷西亚成为了一名工厂的工人，可是见识过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之后他如何能够再静下心来过艰苦平淡的生活呢？ 于是他再次伸出了手，而后不出意外地再次被抓。 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谋生的手段，不得不开始流浪，也就是这时候，他听说了那个传闻，来到了艾雷西亚开始了他的“淘金之旅”。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能够找到一点魔晶矿的碎渣，可是他的运气很快就耗光了，连续半个月没有丝毫收入，最终他决定铤而走险，去更深的隧道寻找机会。 他腰上缠着绳子，带着必死的决心走进了坑洞深处，走了足足有三个小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漆黑的洞窟边上看到了莹润的蓝色光芒，那是魔晶石特有的璀璨，如此夺目的光芒，其中的魔晶石储量足够他过上挥金如土的日子，从此与这个该死的洞窟彻底告别。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后脑一痛，随后失去了意识。 阿宝被拖着扔进了一辆矿车里，顺着漆黑的隧道辘辘而下，在速度达到最快的时候矿车磕到墙边，阿宝的身体被猛然抛飞起来。 强烈的失重感让阿宝从昏迷中苏醒，他睁开眼，看到了一篇耀眼的红，他看到一片剑山，山上插满了和他一样装束的尸体，有些早已经化成白骨，而剑山之下，是流淌着的血河。 这是他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噗。 这声闷响惊动了正在筹备撤离计划的拉弥丝小姐。 身为一个女人，拉弥丝堪称完美，高挑的个头，吹弹可破的肌肤，完美无瑕的脸蛋儿，没有人能看清她的年龄，就好像没有人能够知晓她的来历，这十几年来，她如同蝴蝶一般飞舞在银月城的上流社会中，出入着各种高规格的酒会和宴席，所有见到她的男人和女儿无不被其倾倒，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长袖善舞的拉弥丝编织出了一张弥天大网，将整个银月城政坛网罗大半，甚至一些中高级别的神官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也正是有这张网的帮助，死神教团才能够深藏在日月普照的银月城下，一点点将这座城市腐败吞噬。 不过最近她也越发烦恼起来，她本来是死神教团在银月城一切行动的负责人，万事都处于她的掌控之下，但是十几天前的大祭礼前夕，教团的牧魂者桑切尔斯忽然来到银月城，成为了银月城教团内阶位最高的存在，让她变成了名义上的指挥。 而在祭月仪式当晚，司吉娜那个该死的婊子杀掉了她的左右手、也是教团在银月城原本的二号人物，直接折断了她的一条臂膀。 这不是，随着对于组织控制力的削弱，她的部下甚至开始阳奉阴违起来，在三天前她便已经下了命令，停止一切掳掠人口的活动，但是每天还是不断有祭品被扔下来。 伸手逗弄了一下稍显枯萎的黑色玫瑰，拉弥丝开始想一些不那么让她头痛的事情，蓝色星辰的牛郎们的确训练有素，要比她调教的信徒好得多，也许在离开之前应该再去一次…… 忽然，一股无形的风暴掠过，拉弥丝手上一紧扯下了数片花瓣，口中有丝丝鲜血浸出：“怎么回事……这、这是……” 在绵长的坑道中响起时了数十声凄厉的惨叫。 吱呀…… 沉重的开门声响起，一道灰色的身影飘飘然进了屋子，拉弥丝见状来不及擦拭掉唇边的鲜血，赶忙双膝下跪以头杵地口中道：“桑切尔斯大人！” 被称为桑切尔斯的存在轻轻嗯了一声，以一种清晨问候早安的语气说到：“拉弥丝，女神的圣器为何会被亵渎。” 拉弥丝的身体颤抖起来，她紧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仍旧止不住声音的颤抖：“我、我不清楚……” 桑切尔斯的声调微微上扬：“哦？” 拉弥丝的头垂得更低了：“黑玫瑰圣徽一直由收割者温莎保管！三天前她似乎利用圣徽举行过一场仪式，那之后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络过！” 桑切尔斯点点头，说：“我记得你派出人手去盯着那里了，他们的回报呢。” 拉弥丝暗自咬紧了后槽牙，她才应该是银月城的决策者，可是这个人却能够不经过她的同意便过问人手调配的问题，她想要发作，但是不敢，桑切尔斯作为牧魂人，虽然只是十五级的死灵法师，但是却拥有远超纸面的恐怖力量，同为十五级的拉弥丝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拉弥丝道：“前几天有两个人带走了圣徽，但是他们身边一直有光明教会和源光教团的人在盯梢，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源光教团？” 桑切尔斯看似随意的发问敏锐地指向了拉弥丝回答中隐藏着的信息，这让拉弥丝不敢再藏私，只能解释道：“拿走圣徽的其中一个人是本代拉姆斯塔尔公爵奇拉尔，在一周前的祭月仪式晚上他曾经在大教堂附近被袭击但是活了下来，因此源光教团和光明教会的人都盯上了他。” 桑切尔斯淡淡瞥了拉弥丝一眼，仅仅是一丝关注，拉弥丝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惊恐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忽然直刺灵魂的剧痛贯穿了她意识，让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她想伸手去触摸，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温热。 眼前有一只美丽的手掌，红润而富有光泽，看起来健康无比。 这是她自己的手。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手臂已经从身体上消失了。 桑切尔斯转身飘然离开，空洞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三天之内撤走所有人。” 直到桑切尔斯的声音彻底消失，拉弥丝终于止住了身体的颤抖，那是来自上位者本能的威亚，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为什么同为十五级，在对方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孱弱的孩童。 拉弥丝气急败坏地叫到：“来人！” 两个俏丽的信徒从门后走了出来，对着拉弥丝深深行礼：“拉弥丝大人。” 拉弥丝口中念念有词，眼中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丝丝光带忽然从她身上延伸出去，缠绕住了两个俏丽的女人。 侍从们低下头，口中忽然发出撩人的低吟。 拉弥丝眼中的光芒越发耀眼，光带忽然亮了起来，侍从们口中的声音越发无力，双双软倒下去，就像是被抽干了气的娃娃一样干瘪下去，而拉弥丝原本苍白的脸色陡然红润起来，丝丝肉芽从双臂断裂处生长、交织，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便长成了一副比之前更加漂亮完美的手臂。 第二十一章 入梦 清晨的普雷西亚正是最为躁动忙碌的时候，街上行人穿梭，或是去往工厂，或是去往码头，时不时有争吵声响起，但是很快就会消失。 对于大多数下城区的人来说，吵架也是一种奢侈，他们只有每天不停歇地工作才能够换来一家人的温饱。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此忙碌，比如此刻正躺在床上的奇拉尔。 这一觉睡得足够久，也足够安逸，让他的身心都得以放松，但是现在他并未醒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灵魂世界之中。 经过一天的孵化，此刻的天庭框架已经有了全新的样貌。 原本缠绕着蒙蒙紫气的天体周遭的紫气越发氤氲，隐隐划分成三十六层，内中有数不清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而围绕着天庭框架旋转的幽冥神殿，此刻黑电缠绕，阴云密布，一高四矮五座山峰耸立其上，初步展现出了冥界应有的气象。 但是这一切目前来说都还是“虚”的，只有当奇拉尔搜集到足够多的信仰，这幅框架才能够脱离他的灵魂在星界中独立存在，化虚为实成为真正的天庭。 可就算还未能凝实，天庭框架也已经初步展现出了其威能，现在奇拉尔获得了一些灵魂层面的基础能力，包括对于灵魂的感知和触碰，对于生物自然寿命的判断等。 除此之外，借助幽冥神殿的力量奇拉尔可以为自身或者幽冥神殿的信徒附加一种祝福，使其获得更强大的战斗能力，而同时被祝福的单位击杀的目标的灵魂将归于幽冥神殿之中。 虽然能力强大，但是并非能够无限制使用，由于目前天庭框架仍旧没有信仰来源，所以其消耗的也并非信仰之力，而是“功德”。 奇拉尔也是现在才知道，包裹在天庭框架外围的蒙蒙紫气正是实体化的功德。 简单来说，做好事便会获得功德，做坏事便会失去功德，这些年来奇拉尔自身做了些好事，还算是有点功德傍身，但是并不多，只能够供他使用五次祝福能力。 从灵魂世界中回到现实世界，奇拉尔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酣睡的麦林，以及正仰坐在自己书桌旁的莫奇。 莫奇的寿命大约还有六十年，麦林则还有二十二年，似乎由于幼年时候的营养不足导致了其生命潜力远不如前者，不过如果以后善加调理，说不定还能够有所变化。 麦林第一个感受到了奇拉尔的动作，惊喜叫到：“嘿，奇拉你醒了，你没事吧！” 莫奇听到动静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走过来带着喜悦味道说到：“嘿奇拉，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弄点东西吃？” 奇拉尔摆摆手：“没事，我现在很好……” 说到这里，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肠胃一阵蠕动，发出了一声闷响。 麦林促狭地笑了笑说：“嘿嘿，我去给你拿点面包和牛奶，牛奶是莫拉蒂女士昨晚送来的，应该还很新鲜。” 说完麦林就跑了下去。 莫奇忽然叹了口气：“奇拉，昨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奇拉尔闻言一滞，他知道自己的表现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好奇，却没有想到莫奇会问得这么直白。 稍加思考，奇拉尔说到：“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莫奇道：“如果是假话呢？” 奇拉尔说到：“我现在是个法师了，拥有一些你们不了解的力量，也很正常。” 莫奇点点头：“一会儿对麦林就这么说比较好。那真话呢？” 奇拉尔沉默了一下，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但是希望你能相信，我和那些隐秘教团没有瓜葛，也没有危害任何人的想法和实践。” 莫奇双手交叠撑住额头，低声说道：“我的朋友不多，希望你能够记住今天的话，不要让我有一天要去抓捕我的朋友。” 奇拉尔心中泛起感动，正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楼梯上响起了响亮的脚步声，麦林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奇拉！奇拉！来了个老头，他指名说要见你！” “老头？他长什么样子。” “嗯……很难说，皮肤有点白，山羊胡子，穿着一身看起来很高档的袍子，自称叫……哦对，桑切尔斯，他说想要见你。” 莫奇问说：“奇拉，你认识这个人？” 奇拉尔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既然指名要见我，那就去看看好了。” 可是还没等奇拉尔动身换衣服，一个老头便已经走了上来，莫奇第一时间警觉起来握住了上衣口袋内的魔晶手枪。 因为以莫奇敏锐的感知，他竟然没有听到这个老头子的脚步声。 老头子呵呵笑了一声，冲着奇拉尔躬身一礼：“您好，尊敬的拉姆斯塔尔公爵，鄙人桑切尔斯，爱琴海联邦的伯爵。” 奇拉尔眉头微皱，忽然展颜一笑礼貌地回答道：“您好，尊敬的伯爵先生，我现在身体不是很舒服，原谅我以这个样子和您见面，您需要来点饮料么，红茶还是咖啡？” 桑切尔斯笑了一声：“那就叨扰了，人老了，红茶就好。” 奇拉尔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陋室蜗居，让您见笑了，不嫌弃的话在这里坐一会儿吧。莫奇，你带着麦林下去沏茶，没有我的吩咐不要上来。” 莫奇本不想这样下去，但是当他看到奇拉尔坚定的眼神，终于还是决定服从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孩子的命令，拉着不知所措的麦林走下了楼。 奇拉尔如此如临大敌，是因为他看不到这个人的寿命，这意味着这个人至少在现阶段有着能够对抗幽冥神殿的能力。 桑切尔斯坐在椅子上，展现出了十足的贵族修养，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已经裂成了两半的黑玫瑰圣徽摩挲着：“这真是极富历史气息的物件，公爵大人喜欢收藏么。” 奇拉尔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从一个朋友那里要来的，只可惜前两天不小心被我摔断了，您喜欢的话可以拿走它。” 桑切尔斯摇头道：“不不不，有一句古话叫‘受过良好教养的绅士不会夺走他人的心爱之物’，我怎么能够拿走它呢。奇拉尔公爵，您的身体似乎有些虚弱，是患上了什么疾病么？” 奇拉尔道：“没有，就是昨天晚上有些着凉而已，不碍事的。” 桑切尔斯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奇拉尔的手臂，奇拉尔顿时感觉一条致命的毒蛇攀上了自己的皮肤，那种森冷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凉，而那忽然迫近的死亡味道，让他无由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师莫桑比亚。 “公爵大人，老朽年轻时候恰巧学过一些医术，虽然治不了什么重大的疾病，但是治疗一下伤风还是可以的……” 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奇拉尔的手臂蔓延上来，桑切尔斯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奇拉尔感觉自己的意识一阵恍惚，悠悠然竟似乎要睡过去，在理智仅存的最后一刻，奇拉尔将自己沉入了灵魂世界之中。 有着天庭框架在奇拉尔对于一切精神能力都有着极高的抗性，但是老辣的桑切尔斯并没有直接采用精神攻击，而是利用一些细小的手法对自己进行了重重暗示，最终在一些声音魔法的辅助下让自己陷入了睡眠。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个目，他为什么要亲自上来，自己昨晚昏睡整夜，完全没有必要再如此画蛇添足。 其实桑切尔斯有着自己的苦衷，昨夜他曾经试着入梦其奇拉尔，但是却始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开来，这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又想悄悄接近奇拉尔，但是却又发现了奇拉尔身上带有一丝接近不朽的传奇力量，这力量和他同出一源，那是高阶死灵法师的加护，他不敢硬闯，只能够在征得奇拉尔的同意后才能够接近。 此刻，外界的桑切尔斯送唱着咒文，双眸中燃起灰色的火焰，在叠加了法术强效、法术极效、法术穿透等数个超魔能力后将入梦术强化到了八阶，一指点在了奇拉尔的眉心处。 奇拉尔看到自己的灵魂土地上张开了一道缝隙，桑切尔斯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他站定了身子，一时间有些疑惑。 他不止入梦过奇拉尔一个人，但是大多数人的梦境全都是混乱无序的，往往被层层迷雾遮盖，像奇拉尔这样清晰的梦境他从未见过。 不过桑切尔斯并不在乎这一点，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并没有意识到这不同意味着什么，他走到奇拉尔身前，开口问到：“奇拉尔，你对女神的圣徽究竟做了什么，上面的神力为什么会消失不见。” 原来是死神教团的人。 奇拉尔心中了然，抬手一指半空中的幽冥神殿：“哦，你说那个，其实那里面不只有神力，还有神性，现在都在那里了。” 桑切尔斯疑惑地顺着手指看过去，只一瞬间便双膝跪地：“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二十二章 轮回（求推荐求收藏） 莽莽黑气当头罩住桑切尔斯，奇拉尔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幽冥神殿的黑雾逐渐笼罩了整个灵魂世界。 这是灵魂神殿建成后第一次发威，幽冥是轮回的一部分，虽然还未构筑成型，但是已然具备了一丝轮回真意。 滔滔黑雾之下，一个世界正在成型。 莫桑比亚有些茫然，他看着空洞洞的世界，忽然间忘记了自己为何在这，而这里又究竟是何处，而后他又惊觉，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年纪，自己的身份。 世界悄然变了颜色，正午的阳光投射而下，照亮了雾霾笼罩着的草地和街道，一个小女孩走到他面前，桑切尔斯本能地感觉到对于生命的厌恶，对于死亡的崇敬，但是想要究其根由的时候这种感觉却又消失无踪。 他忽然想起来，他似乎叫迈克，而眼前的女孩名叫安茱，他们两个今年十三岁，都是月之脊的孤儿。 安茱伸出了手：“嘿，迈克，温莎妈妈在叫我们呢，快回去吧。” 桑切尔斯，哦不，迈克笑着向后缩了缩，努力让自己的姿势更加舒服：“不，我才不要，我要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安茱鼻尖一挺，不满地说到：“嘿，迈克，我已经把你的活儿都做完了，现在快点跟我回去，不然温莎妈妈会伤心的。” 迈克坏笑一下：“我就不回去，不过嘛……” 安茱问说：“不过什么？” 迈克道：“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和你回去。” 安茱涨红了面色，瞪视着迈克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俯下身去轻轻啄了一口。 忽然迈克伸出手，安茱惊叫一声跌倒在迈克怀里，刚想要发火，便感觉头上似乎多了点东西：“迈克，你又做什么。” “给我最美丽的公主戴上她的头冠啊。” 说着，迈克将安茱搀扶起来拉到一旁的水桶处，安茱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头顶上带着的花环。 忽然，迈克觉得这头冠实在是算不上漂亮，那都是些路边常见的野花，而且似乎由于刚刚被洗过，很多花瓣都已经残缺不全，如果是他来做的话，一定会用最好的仙女蓉…… 等等，仙女蓉是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安茱便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腕，低着头向前走去：“走吧，陪我去逛逛街。” 迈克笑着说到：“可是你不是说温莎妈妈在叫我么。” “等会儿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一个下午愉快的度过，迈克觉得就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很不错，他手艺很好，将来可以去杰鲁西亚找一份制皮匠的工作，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养活自己和安茱，还有将来他们的孩子。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守候在门口的温莎妈妈，她脸上写着担忧和焦虑，但是当看到安茱和迈克的时候欣喜和慈爱便流溢了出来，温和地笑着：“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进去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迈克心中升起了一丝歉意，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对不起，温莎妈妈，我不是有意要……” 温莎抚摸着迈克的小脑袋，摇摇头说道：“没事，我也有年轻的时候，只是你们要知道，这里还有很多人在担心你们，下次记得时间，来，进来吧。” 晚饭是黑面包和蘑菇鲜奶浓汤，莫名的，迈克觉得这样的食物很粗粝本能地想要排斥，但是尝到口中之后却又被它们鲜美的滋味征服，满是麦香的黑面包浸到浓汤里，麦香和奶香以及蘑菇的鲜味融合到一起，送进口中的黑面包一改粗糙的口感变得软滑而又复又弹性，在迈克的身体上开出一条暖融融的通道，抚慰了他饥渴的身心。 大厅里坐着整整四百多人，但是大家都很有教养，没有嘈乱地说话，只有是不是传出的餐具碰撞的声音。 月之脊的餐后活动多种多样，今天是老鹰捉小鸡，在老师和护工的带领下四百多孩子分成了二十三组，迈克这一次被分成了老鹰，当他绕过“母鸡”抓到第一只“小鸡”的时候竟然觉得很有成就感，而彼此间的笑闹更是让他暖意融融。 孩子们总是精力充沛的，之后他们又玩了一些游戏，丢沙包、接唱歌，直闹到了银月高悬，才在护工们的管理下匆匆洗漱之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睡下。 月之脊的宿舍，向来是十岁以下六个人一间，十岁以上四人一间，迈克这一间比较特殊，由于不够整数，所以他这个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另一个是十二岁的汤姆。 迈克这时候已经很累了，他倒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蒙蒙月色，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嘿，汤姆，今天是几号了。” 汤姆本来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到迈克来问，有些不耐地回答道：“你自己算嘛，四天前是拜月祭典，6月15号，然后16、17、18，喏，今天是十八号了。” “十八号啊……” 迈克喃喃自语，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很快，他就被睡意笼罩着进入了梦乡。 “嘿，迈克，快起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迈克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睛，看到温莎妈妈正站在他面前。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温莎妈妈和往日有所不同，她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罩袍，边角处还以金边秀出了玫瑰纹饰，看起来华丽优雅。 迈克不明所以地问到：“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吗，温莎妈妈。” 温莎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可爱的甜心，只是今晚有一个临时活动，快跟我来吧。” 这句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月之脊的孩童们心中，温莎妈妈的话就是神的谕令，他们不会怀疑，从来都不会。 当迈克穿好衣服走到走廊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他已经是最后一个，然后在教师和护工的指引下，他们打开了地下仓库的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迈克什么都看不见，孩子们开始骚动起来，他们也感受到了恐惧。 这时候温莎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孩子们，不要乱动，跟着你们老师和护工的指导走，我时刻陪着你们呢。” 她的话仿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迈克便拉着前面人的衣角，在教师的指引下走到指定位置然后坐下。 漆黑的仓库内，忽然有阵阵吟唱声音响起，迈克很熟悉，这是之前温莎妈妈教给他们的一首歌，没有人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温莎妈妈要求，他们就学了。 这是《黑色玫瑰的礼赞》。 迈克脑中忽然闪过一条这样的信息，让他有些愕然。 不知是谁起的头，孩子们开始伴随旋律哼唱起来，其中也包括迈克，空灵的童声合唱在仓库内响起，隐约中，迈克听到了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吟唱：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杀戮与绝望的奖赏者， 高悬于天空的兆死之星啊！ 以此童男女灵魂与血肉为祭，您的仆从的忠顺得以见证！” 这声音并不大，淹没在响亮的歌声之中，但是却忽然让迈克毛骨悚然，他想要逃跑，但是发现自己无法动作，停不下歌唱的声音，也没办法活动一根手指。 歌唱声音渐渐衰落下去，迈克开始听到一声又一声身体扑倒的声音，同时，一种然人汗毛倒立的“嘶嘶”声音开始响起，就好像是绳索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但是这不是一条绳索，而是数百条绳索同时在拖行。 “安茱！安茱！” 迈克忽然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大声叫嚷起来，他哭泣着、咆哮着，内心被恐惧和绝望所裹挟，他多么想要见到安茱，再拉一拉她温柔的手，再听一听她悦耳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想要站起来奔跑，但是他刚刚起身，整个人便扑倒在地，这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早已经全无知觉。 他的手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血液正在被吮吸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消弭，生命力在飞速消逝，在意识消逝前的最后一刻，他的手指触摸到了一抹柔软的花瓣。 寂静…… 寂静………… 一切似乎在此刻走向终结。 而后，迈克、不，桑切尔斯感受到了无边的愤怒，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是是谁，他是桑切尔斯，不是什么狗屁的迈克，但是在下一刻，这种感觉有开始烟消云散。 熟悉的阳光下雾霾，绿油油的草地，躺在地上的小屁孩，不过不同的是，他这一次不是迈克，而是安茱。 安茱的心中有些小小的不满，有些小小的期待，她看到了迈克藏在石头后面的花环，心里面期待着那是她的礼物，也担忧着这是否是她自作多情。 在收到花环的那一刻，安茱的心化了。 之后，在游戏时候安茱第一个出局，她喜欢迈克，喜欢看着他活泼的身姿，看他的笑容，看他的一切…… 最后，又是在漆黑的仓库中，安茱的生命走到尽头，她呼喊着迈克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带着这一切走向了终结。 当桑切尔斯再度回归自我的时候，他仍旧愤怒，但是愤怒之中开始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第三次，他是汤姆。 第四次，他是艾拉。 第五次…… 第六次………… 第八次……………… 第九十二次……………… 第二十三章 转变 月之脊无辜牺牲者三百九十五人，三百九十五段同一时间却不同感悟的人生。 幽冥神殿将受害者的灵魂从圣徽中解脱出来，但是已经迟了，大部分的灵魂都已经被死神神性吸收，只剩下一些残损的灵魂碎片。 奇拉尔要让这个死神教团的刽子手看看，看看这些年来他们干的都是些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让他体会到每个受害者的感触，让他看看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如何在绝望中走向死亡。 这是属于奇拉尔的复仇。 伴随着体验的加深，桑切尔斯的情绪不断变化着。 一开始，他愤怒于自己被愚弄、被戏耍，但是当体验过越来越多的人生之后，他开始感受到了迷茫，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是对的，自己对于女神无限的信仰对于教典无限的崇敬是否是正确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之后，痛苦和绝望便随之而来，他为自己的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感到负疚，而这种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生命走向死亡的感觉则让他绝望，尤其是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灵魂碎片的投影，已经注定的命运他无法改变。 最后这些情绪又归于愤怒，他愤怒于被死神蛊惑的自己，愤怒于死神对于生命的漠视，愤怒于助纣为虐的信徒们带着崇高信仰和理想的屠杀。 他的脸上挂满了眼泪和汗水。 终于，当最后一段人生落幕，桑切尔斯跪倒在地上，嚎啕痛哭。 “我是罪人、罪人……” 奇拉尔冷眼看着他，一时间觉得有些快意，又有些可怜，但是后者旋即被他赶出了脑海，这样一个人，不值得被可怜。 桑切尔斯转向奇拉尔，俯首而拜：“奇拉尔先生，请您杀了我，我愿意以死亡来偿还我犯下的罪。” 奇拉尔不为松动，他问说：“这些人不是你杀死的，你这一生献祭过多少无辜者？” 桑切尔斯的身子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愧疚颤抖起来，他沉声说道：“我主持过七场祭祀，一共向女神、不，向邪神献祭过五千三白二十二个无辜的生命。”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抬起腿，然后又放下：“死亡并不是终结，你想要一死了之实在是太轻松了点。” 桑切尔斯头颅低垂，赞同道：“您说的没错，我十恶不赦，死亡并不能够偿还我的罪孽，我愿意死后献出灵魂，经受永恒的炙烤和灼烧。” 奇拉尔哼了一声：“我不会杀你，不会折磨你，你走吧。” 桑切尔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为什么！？为什么？！” 奇拉尔道：“你是个死灵法师对吧，努力活下去吧，用你近乎永生不死的生命，偿还你的罪孽，我要让你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够感受到愧疚和痛苦，你愿意为了赎罪活下去么？” 桑切尔斯说：“我、我愿意……” 奇拉尔点点头：“那便走吧。” 说完，奇拉尔手指一挥，就要将桑切尔斯驱逐出去。 桑切尔斯忽然叫到：“等等！” 奇拉尔问：“怎么了，你后悔了？” 桑切尔斯道：“不，我只是想知道，刚刚让我无力反抗的伟力，究竟属于什么样的崇高存在。” 奇拉尔指了指天空，上面幽冥神殿正围绕着天庭框架缓缓旋转。 “这……是什么？” “那是孕育神明的宫殿。”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带着几分炽烈的热意，此刻已经是正午，奇拉尔与桑切尔斯从梦境醒来。 莫奇的枪口抵住了桑切尔斯的头颅：“别动！我现在怀疑你在银月城违禁使用破坏性法术，也许你该和我走一趟了！” 莫奇的脸上渗出汗珠，不过还是不忘给了奇拉尔一个安心的眼神。 奇拉尔心中暖意融融，驱散了月之脊的阴霾：“莫奇，放开他吧。” 莫奇皱眉问说：“没问题么奇拉，他的实力很强，非常危险。” 奇拉尔点点头：“放心吧，没事的。” 桑切尔斯站起身，冲着奇拉尔躬身一礼：“公爵大人，我会替你扫清周围的虫子的。” 说完，桑切尔斯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莫奇：“嘿，奇拉，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的什么虫子？” 奇拉尔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楼梯旁看到桑切尔斯出了大门，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服，贴在身上汗津津的。 不是他有意要放桑切尔斯走，实在是因为以目前奇拉尔对于天庭框架的控制力根本就吃不掉桑切尔斯，如果桑切尔斯经历了近四百段人生后还是不为所动，那么他就只能和桑切尔斯熬时间了，只是和一个高阶死灵法师熬时间，怎么看都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过了好久，奇拉尔才说道：“以后别招惹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对了，麦林呢？” 莫奇说到：“我怕这里有危险，让麦林自己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麦林一个箭步冲上了楼梯险些没有刹住一头撞在墙上：“嘿，奇拉，莫奇，你们没事吧，我看到那个老头走了就回来了！” 奇拉尔说：“没事，没事，那老头去哪了？” 麦林摇摇头：“不知道，我想跟着他来着，可是一拐过街角他就不见了，我就回来了。” 莫奇眉头一皱，耳朵微微动了动，脸上渐渐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看他耳朵动得好玩，麦林不由得上去扯起了他的耳朵来。 “喂喂喂，疼！”莫奇蹲下身去拉住了麦林的手：“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别这么没轻没重的。” 麦林嘿嘿一笑，说到：“我看着好玩嘛，你的耳朵为什么能动啊，难道你是精灵族？” 莫奇一翻白眼：“精灵族是长耳朵，不是说耳朵能动就是精灵。” 奇拉尔也笑着说到：“这个很简单的，练习一下就可以的，你看我也可以。” 麦林叫出声来：“哇，真的可以啊，奇拉，你快教教我，我也要学！” 又笑闹了一会儿，莫奇忽然说道：“对了，奇拉，刚刚那老头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奇拉尔莫名其妙：“什么真的？” 莫奇说：“之前咱们两个身边一直有人在盯梢，刚刚盯梢的人全都忽然消失了。” 扫清周围的虫子就是这个意思？ 麦林却有点不相信问到：“真的，一直有人盯梢？你怎么知道是来盯梢的，说不定就是有人住呢，银月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莫奇道：“我受过专业的训练，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够听到五十米范围内的所有声音。而每个人的声音都有自己的特点，呼吸声、心跳声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稍加留心就能够分辨出来，所以我记录了几个特点。在我和奇拉周围最少有五个人在盯着，他们五个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记得很牢，但是刚刚这五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消失了……” 嘶…… 奇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刚刚说要悔改，转眼之间就大开杀戒，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莫奇，记得位置么，带我过去看看。” 五个人，同样的死法，不同的位置。 有两个倒在街边，有一个栽进了垃圾桶，一个死在了墙缝里，还有一个被卡在了一根废弃的烟囱里面。 其中有三个是死神教团的人，还有两个身份不明。 莫奇摩挲着手中的一枚青铜纹饰，脸色有些难看：“是源光教团的人。” 麦林问到：“源光教团？那是什么？” 奇拉尔无奈地看了麦林一眼，他们本来是让麦林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待着的，但是这家伙说什么都非要跟上来，奇拉尔和莫奇无可奈何也就只能答应。 莫奇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在盯着他们，这才小声说到：“源光教团崇拜最源初的光明，他们认为太阳神、月亮女神以及精灵一族的星之女神都是篡位者，源初光明才是唯一的光明之神，由于他们的信条相对其它隐秘教团来说太过激进，一直备受光明教会的重视和打压，没有想到在银月城竟然还有他们的势力。” 奇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既然这样，祭月仪式那场屠杀会不会就是他们做的……” 莫奇道：“不可能，源光教团的总部在十年前被摧毁，十二位源光使被抹杀干净了，而带队的人是现在光明教会教皇之下最高掌权人之一，烈阳大主祭伊布，当时他就已经是十八级的大神术师了，就算是没有被根除，至少十年时间不足以让他们膨胀到这种地步。” 奇拉尔点点头，忽然说道：“他似乎没有动光明教会的人。” 这个他指的是谁，奇拉尔和莫奇都心知肚明。 麦林兴奋了起来：“这不是正好么，既然盯梢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去塞拉利昂看看了……”说到后来，麦林意识到了还有其它人在盯梢，于是赶忙降下了声调。 莫奇疑惑问道：“塞拉利昂？什么塞拉利昂？” 奇拉尔笑了笑：“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异变 塞拉利昂货运公司的总部位于阿特西亚，下城区十三块区划中的港口区域之一，这里灯火通明，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有数不清的航船往来交通。 阿尔忒弭亚河是大陆上第一长河流，它的发源地和前半段位于北方的因斯萨鲁特帝国，在那里它被称为凛冬之泪，之后流经希玛德鲁帝国西部全境，一路南下经由精灵帝国汇入翡翠海。 由于联通三大帝国，阿尔忒弭亚河成为了整个大陆最为繁忙的运输通道之一，而银月城恰恰位于它的正中央，大批的货物在这里装船、转运，造就了大陆上最为繁忙的内河港口。 混乱而繁盛，这就是银月城的港口区，巨量的人口带来的是巨大的治安压力，即便银月城警局在三个城区派驻了整整三千名警务人员，也只能勉励维持距离港口数条街道内的治安，也就是基本不会发生太过恶劣的杀人抢劫事件，但是偷窃和诈骗就只能放在一旁了。 不过即便是最繁盛的街区，也总有偏僻安静的角落，塞拉利昂的总部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位于阿特西亚的最南端，被一座低矮的土山和城墙包围，只有一条宽阔的公路连通内外。 奇拉尔一行坐在路口对面的小吃店里一边吃一边聊着。 麦林年纪最小，但是身前的东西堆积得却最多，两只香喷喷的炸鸡腿刚吃完了半个，猪肉三明治只吃了一个边角，香煎月鳞鱼还剩小半条，以及还剩下半袋子的炸酥肉。 奇拉尔和莫奇却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他们只是一人叫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便开始讨论起此次的行动。 莫奇用调羹戳了戳已经见底的咖啡杯，摇头说到：“有些不对。” 奇拉尔看着自己的指甲：“确实，光明教会的人撤得太诡异了。” 莫奇本来说的不是这个，听到这句话就是一愣：“……没什么吧，如果他们觉得你我都没有嫌疑，自然就会撤走，这没有什么吧。” 奇拉尔摇头说到：“还是奇怪，我现在还没有想通，那些光明教会的人是什么时候撤走的，又为什么撤走。” 莫奇道：“这是件好事，至少我们脱离了那些大人物们的视线，而且至少不在被怀疑了。” 奇拉尔端起杯子想要喝一口咖啡，发现早已经被他喝光了，只好若无其事地把杯子放下说到：“对了莫奇，你刚刚说什么奇怪。” 莫奇道：“你没有注意到么，从两个小时前最后一辆货运车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车辆或者人员进出了。” 路灯的光芒将路口照耀得犹如白昼，但是此刻却寂静得可怕。 老板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叹着气，莫奇走过去将一枚银币拍在桌面上：“嘿，老哥，平时这里也这么清静么。” 老板收下银币，摇头说到：“当然不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时这时候塞拉利昂的员工们会冲出来把我这个小店挤满……该死，难道今天又是什么狗屁会议？” 莫奇问到：“什么会议？” 这老板本来有意要再要上一枚铜板，但是每个在下城区讨生活的人都会有一双好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莫奇不同寻常的气质，打消了自己贪婪的念头：“嗯，萨拉量偶尔会集中召开会议，说是要宣讲企业精神什么的，通常会占用晚饭后的时间，所以那几天我这里的生意都会非常糟糕。不过平时我都能提前受到消息，少备点货，诶，今天要赔惨了……” 奇拉尔听到了老板的抱怨，他站起身对莫奇道：“我们过去看看？” 莫奇点点头：“你和我倒是可以当成警务人员骗过门卫，但是麦林怎么办，我们可没有带着家属办案的习惯。” 麦林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高一点：“嘿，我可不是什么家属，我十四岁已经是个大人了！” 奇拉尔道：“算了，麦林你就在这里待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好一通软磨硬泡之后，麦林终于同意留下来，奇拉尔和莫奇不由得松了口气。 当奇拉尔与莫奇走到塞拉利昂的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门口的警卫软软地倒在地上，而大门之内，活物乱七八糟地散落满地，到处是倒卧的人，整个货运场内此刻好像没有一个活人。 奇拉尔冲到一个门卫身边将他翻过来，然后松了口气：“只是睡着了，没有死。” 莫奇点点头：“这边的也是。” 这诡异的场景让奇拉尔与莫奇全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莫奇道：“怎么办，要报警么。” 奇拉尔咬咬牙：“进去看看，如果这里真的和人口转运有关的话，应该会有一些可用的资料，现在要是报警的话这些资料很可能会被销毁。” 莫奇点点头：“好，不过动作要快，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从门卫口袋里拿出了钥匙，二人搬开大门走进了院内。 这是一片巨大的厂区，十二个巨型货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主路两边，尽头处是一栋建筑，看来也是唯一的办公场所。 “现在看来，这家公司确实很奇怪。”奇拉尔说到：“港口区有十几家货运公司，几乎每一个都距离港口很近，几个财力雄厚的直接在城外开辟了自己的私人码头，塞拉利昂把自己藏在这么边角的地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二人没有停留，一路冲向最里面的建筑，走到半路时候莫奇被一个散乱的箱子所吸引，他走过去将其彻底打开，倒吸了一口凉气。 奇拉尔好奇地凑过来，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整箱魔晶矿石。 莫奇走到旁边已经装了一半的货运车上，挨个把箱子打开，奇拉尔也伸手帮忙，每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整整齐齐的高品质魔晶原矿。 “不管他们是不是在转运人口，这一个走私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由于大陆上的魔晶矿石资源逐渐枯竭，这种产品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属于禁运品，只有官方的专门机构才有权力大宗转运，显然塞拉利昂并没有这种资质。 地上本来倒卧着的一个工人的身子忽然抽搐起来，黑色的液体在他身下殷开，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同时，一股臭味儿弥漫开来。 奇拉尔掏出枪来：“这是怎么回事……” 莫奇举枪瞄准：“鬼才知道……” 终于，蜕变的过程完成，一个扭曲的造物出现在他们面前，它的皮肤呈现出铁一样的灰黑色，四肢关节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只有眼白的双眼圆睁着，嘴巴被条条丝线缝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奇拉尔冲了过来。 砰！ 奇拉尔举枪射击，子弹射入这诡异生物的额头，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的前进的动作一顿，头颅猛然向后仰去，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但是只是停了一下，它便继续挪动它那扭曲的下肢再次冲了过来。 砰！ 一道火红色的光芒刺破大气射入了它的胸膛，那怪物恍然无觉，但是只是奔跑了两步，它忽然长大了嘴巴，一道火焰从它口中喷了出来，下一刻，一团火焰在它的胸膛炸响，残肢四溅之中熊熊烈火已将其全部吞噬。 莫奇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你不是个法师么，这玩意你知道是什么吗。” 奇拉尔咽下一口口水，感觉嗓子眼发干：“大哥，我还一天课都没上呢，鬼知道是什么，咱们快……” 快走两个字还没有说完，他便看到了异常惊悚的一幕，抽出声在整个街道上响起，那声音就好像有数千上万条蛇才互相摩擦纠缠。 “快走！” 莫奇一把拉住奇拉尔的手腕向最里面的大楼冲了过去，后面完成了蜕化的怪物沉默着追了上来，它们的关节虽然扭曲，但是奔跑的速度却并不慢。 忽然，一只怪物站在原地，被丝线紧紧缝合的嘴巴大张开来，丝线撕扯开皮肤喷出道道黑色汁水，它忽然作出呕吐状，一口黑痰脱口而出。 莫奇听到风声一压奇拉尔二人扑倒在地。 “怎么……” 奇拉尔有些意外，但是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一滩黑水正在蔓延，恶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大大小小的气泡在上面此起彼伏，几乎瞬间便将地面侵蚀了一大块。 这一次没等莫奇拉他，他拽住莫奇的手腕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前方奔跑过去。 这段路并不长，全力奔跑下来只有四十几秒的路程，然而就是这四十几秒，几乎是奇拉尔此生度过的最漫长的四十秒，不时有黑色的痰液飞来，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身上，将他的皮肤腐蚀出了点点坑洞。 但是他顾不上疼痛，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当他们冲到了最里面的建筑内，将门牢牢锁上的时候，奇拉尔几乎是累得趴在了地上。 忽然，他感觉莫奇在戳自己的肩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要再喘两口气，但是莫奇的手指忽然重了起来，奇拉尔眉头一皱就想要发火，但是一转头，怒气瞬间消退了下去。 一只硕大的丧尸巨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双手握着一把粗大的狼牙棒。 奇拉尔几乎已经看到狼牙棒飞舞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 塞拉利昂 奇拉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过了十几秒钟，那只僵尸仍旧维持着这种动作没有半分变化。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咽了口唾沫问到：“莫奇，这……这家伙是死了么？” 莫奇一翻白眼：“活着的能叫僵尸么。” 奇拉尔咳了两声：“不是，我是说，这玩意，是不是嗯……反正你懂得。” 莫奇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去仔细观察着说到：“我对于死灵生物了解不多，但是至少从表面上看，这头僵尸没有什么外伤。” 奇拉尔此时也恢复了过来，他绕着这僵尸走了两圈，啧啧道：“这么大的尸体还不是缝合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巨怪？” 莫奇道：“可能吧，我听说拉卡莫魔法学院豢养了几头巨怪当看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走了！”奇拉尔忽然一拍脑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做呢。” 说着，奇拉尔瞥了一眼一旁的结构示意图，迈步上了二楼。 莫奇暗自嘟囔了一句：“不是你要说这些的么。” 转眼就跟了上去。 作为塞拉利昂的主楼，这是一栋三层建筑，大致分为了一层的食堂和宿舍区，二层的办公区域以及第三层的礼堂和总裁办公室。 二楼给奇拉尔的第一个印象是，这里不是一个公司的办公室，而是一个形象的战争博物馆。 到处都是散乱的骨架，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手上握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身上包覆着各个时代的铠甲，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而在骷髅中间，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已经熟睡过去的工作人员，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外界变化的波及，至少没有变成像外面那样的怪物。 “这些骷髅，和之前那头僵尸一样，应该都受控于某个人，但是现在它们都……嗯，失去了生命。” 奇拉尔本来想说“死了”，但是死灵生物死了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冷笑话。 莫奇则在催促着：“办正事吧，快点找到相关资料，然后立刻报警统治城防军过来，外面那些玩意不是咱们两个可以应付的。” 透过窗户，奇拉尔能够看到那些怪物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冲出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 奇拉尔点点头：“去三楼吧，那里有总裁办公室，如果哟苏很么资料一定是放在那里了。” 三楼的骷髅仍旧不少，除了骷髅之外还有很多僵尸的身体，它们都已经失去了活力。 即便是非常小心，奇拉尔仍旧不可避免地踩到了一些骷髅的残骸，虽然身为一个死灵法师的学徒是不应该害怕尸体的，幽冥神殿已经孵化的他更不应该恐惧幽灵，但是奇拉尔仍旧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终于，他们来到了总裁办公室，这里空无一人。 莫奇也走了进来，扫视一圈道：“似乎没有打斗的痕迹。” 奇拉尔说：“快点动作吧，时间不等人。” 这间办公室很大，装潢也很考究，符合银月城一贯的贵族腔调，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中年男人的形象，黑色的卷发，穿着一身缤纷华丽的礼服微笑着看着画外的世界。 奇拉尔认识这幅画像上的人，他叫康泰斯，曾经就读于阿尔塔娜学院，算是奇拉尔的前辈和校友，在经济学课程上他们的老师数次表扬过这个学生，说他年少有为，是十年来银月城熠熠生辉的新贵之一。 莫奇忽然叫说：“奇拉，你来看看这个。” 几份文书被递到了奇拉尔面前。 “这上面似乎是莫拉语的文字，我不认识，你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奇拉尔接过文书在一旁的桌面上摊开，只看了几眼便摇了摇头：“不行，这是加密过的文字，好像是用到了换字法。” 换字法是一项历史非常悠久的加密技术，即将各个字母代表的含义相互替换，比如以X替换A，Z替换B，这样一来就能够掩盖文本的真实含义，只有知道每个字母指代的字母是什么才能够顺利完成 莫奇当然是知道这种加密方法的：“能破解么？” 奇拉尔道：“也不是不行，但是莫拉语一共有二十七个基础字母以及十六个组合字母，想要破解的话需要大量的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 这种加密方法历史悠久，历史悠久也就意味着老套，已经被历代的密码学家吃透，每一种语言都有其常用的语法和格式，这就必然导致某些字母出现的频率会比较高，某些则相对很低，只要找到这几个字母，然后逐个推理破解，就能够复现加密文件的原貌。 虽然问着奇拉尔话，但是莫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打开了一旁紧锁的保险柜，眼睛忽然一亮：“好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麦林是正确的，这里的确和死神教团有关联。” 奇拉尔一回头，看到了莫奇手上拿着的一枚死神教团的徽章。 嘶…… 忍不住吸了口气，奇拉尔忽然想到了今天中午离开的桑切尔斯，那个老家伙念叨着说要赎罪，难道这就是他赎罪的方式，杀掉一切和死神教团有关联的人？ 以他的实力，在死神教徒安内部地位必然极高，只要他想就能够知道死神教团在银月城的全部布置，进行这种行动似乎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但是外面这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到莫奇叫着：“奇拉，快看，这里还有一副结构图。” 这幅图纸详细描绘了整个建筑的结构，其大体框架与设置在一楼的展板非常相似，不同的是在地下还额外多出了两层。 奇拉尔道：“地下还有两层建筑，这个次是莫拉语的注释……矿洞？难道在这栋建筑地下埋藏着一座魔晶矿！？” 莫奇也忍不住惊叹起来：“好大的手笔啊，怪不得死神教团能够在银月城无孔不入，坐拥一座魔晶矿简直比银行还有钱……” 魔晶矿其实是魔法宝石的伴生矿，蕴藏着丰厚而稳定的魔法能量，在六百年前第一台魔晶驱动引擎被发明之后魔晶的应用更是从少数法师补充魔力、制作道具的材料变成了服务于整个格洛莉亚大陆各个行业的最佳原料。 在大陆上，同等体积的魔晶矿价值是等体积黄金的七到十倍，而魔晶矿的重量往往不足黄金的十分之一。 贪婪的欲望在奇拉尔的心底升起，但是转眼间就被他压制下去，并非是他不贪婪，而是这座魔晶矿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染指的，奇拉尔相信，如果自己现在拥有这样一座魔晶矿，那么等待他的唯一结局就是被各路人马分而食之。 毕竟，他太弱了。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奇拉尔道：“嘶……报警、不，直接通知城防军吧，这里的魔晶通话器还能用么。” 魔晶通话器的外形是一根插在底座上的粗大棒子，让人看了之后会有很不好的联想，它联通着整个银月城的魔晶网络，其作用和齐礼记忆中的电话非常相似，同样需要拨号，不过电话用到的是电信号，而魔晶网络则是传导不同波频的魔力震荡，以此来联通网络上的相应节点。 不过如此方便的通话当然不是普通民众能够享受的，虽然安装费只有五十金币，但光是线路维护费每月就高达七十枚金币，一般的贵族都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费。 莫奇拿起了通话器，忽然叹了口气：“每次看到这种玩意我都觉得自己是在给一个蓝皮肤的巨怪做特殊按摩。” 奇拉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好，这里是银月城西部城防军总部，请问有什么事情。” “我是中央警局高级警探莫奇，警员编号0277283，我现在在阿特西亚的塞拉利昂运输公司，这里出现了数十头怪物强大的怪物，不惧怕普通火枪的攻击，需要支援。” 啪。 那边的通话挂断了。 莫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再度拨打过去，这一次不等对方说话莫奇便大吼起来：“我在塞拉利昂！快点叫人过来！一旦这些怪物冲出去造成恐慌和动荡你们的将军就别想在银月城混下去了！” 但是这一次回答的他的却是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西部城防军已经烂透了，中央警局也不值得信任，直接向中央城防总局求助，或者向光明教会都可以。最后，帮我转告公爵大人，我正在赎罪。” 魔晶通话器的声音很大，所以奇拉尔也听到了话筒内的声音。 莫奇转头，愕然问到：“这是白天那个老头？他说的赎罪是什么意思？” 奇拉尔扶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点头痛：“也许……就是字面意思吧。按他说的，分别向中央城防局和教会通话求援吧。” 另一边，桑切尔斯枯槁的手掌握住了一个男人的头颅，滔滔黑气伴随着喃喃咒文灌注进去，男人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干瘪，最终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桑切尔斯松开手掌，男人眼中的眼珠脱落在地上摔破，露出了内中两点银灰色的火焰，他冲着桑切尔斯躬身行礼，厚重的军装肩膀上代表中校军衔的肩章闪过一道亮光。 一道光门在他面前开启，桑切尔斯迈步走进其中，而光门的另一边，以拉弥丝为首的数百罩袍人正恭敬地跪在地上。 第二十六章 桑切尔斯的赎罪 桑切尔斯俯视着俯首在地的死神信徒们，罩袍之下的眼中隐藏着轻蔑、痛苦和愤恨，他将手中的骷髅法杖一顿，法杖内储存的空间强固法术悄然发动，封锁了整个地下祭坛。 拉弥丝并不知道外界的变故，这一天的时间将散布在银月城各地的教徒召回已经让她有些筋疲力尽，她说：“桑切尔斯大人，银月城各级教徒共一千二百五十七人，除必须要留下继续坚守的人员之外，大多已经在这里，还有二百余人未曾收到他们的回信，我已经尽力了！” 桑切尔斯呵呵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说完，桑切尔斯便又沉默起来，这给拉弥丝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强大的人并不可怕，只要你能够摸清他的脾气就能够在他身边很好地生存下去；神秘的人也并不可怕，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通常也不会为难你。 但是当一个强大且神秘莫测的存在是你顶头上司的时候，这就非常可怕，尤其是在一个毫无底线和道德的隐秘教团中。 桑切尔斯并未愤怒，他在思索。 良久，桑切尔斯终于再度开口，震惊了整个地下祭坛的人：“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你们能够做到，就可以活下去。” 也不见桑切尔斯动作，一副虚幻的文字忽然浮现在众人面前。 “诵读它，便可活。” 下一刻，地下祭坛忽然沸腾了起来。 “桑切尔斯！你这是在渎神！” “不，你绝不是牧魂人，你究竟是谁！” “杀了他，杀了他！” 那副文字的内容是： “死神不过是欺世盗名的邪祟，生祭只会带来痛苦和死亡，我等之罪孽无可辩驳，我必将穷尽一生补偿我的罪孽，以一切屠戮无辜者为死敌。” 桑切尔斯悲悯地看着躁动沸腾的人群，挥舞法杖，一道白骨勾勒、筋肉为框架的宽大门扉在他身后徐徐升起，死亡的气味瞬间在祭坛内弥漫开来。 拉弥丝站直了身体，她怒视着桑切尔斯戟指质问：“桑切尔斯！你要背叛死神的信仰吗！你要抛弃死神的恩泽吗！” 死灵生物潮水般从门内涌出，骨骼挤压、灵魂哀嚎、肉体撕裂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内回荡不休。 桑切尔斯俯视着拉弥丝：“死神于我没有恩泽，祂以永恒的生命蛊惑大众，以不可得的未来引诱迷途，祂渴望杀戮与绝望只因为其扭曲的私欲，肆意剥夺生命和希望的存在不配称之为神。祂使我堕落，而今日我终于明白生而为人，应该做什么。” 拉弥丝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翻腾的恐惧嘲弄道：“哈！堕落！？死神的指引才是这世上唯一的明灯！桑切尔斯，我不知道你的软弱从何而来，你的诡辩只会玷污我的耳朵。我现在只想问你，你既然背叛死神，为何体内还留有祂的恩泽！？” 桑切尔斯面露痛苦不堪的神色，他闭上眼睛，忽然留下泪来：“这不是恩泽，这是死神进食的残渣，是生灵于我的诅咒，我将背负它们，走向更久远的未来，它们将见证我的赎罪，见证我的救赎，这是我从前所作所为的刻印，也是我必将背负终生的歉疚。” 拉弥丝眼中透出狂热的愤怒：“杀了他！死神的权威不容亵渎和玷污！” 桑切尔斯猛然睁眼；挥动手中的法杖：“不从者，便作为我赎罪的一部分吧！” 死神教团的底蕴远不如光明教会，但是能够聚集在这里的信徒却不乏职业者，一时间百十道吟唱声交叠响起，上百低级法术流星雨一样向桑切尔斯飞来。 桑切尔斯没有动作，他冷眼看着教徒们的疯狂，就在流星雨即将砸在他身上的时候，一面带着金属质感的白骨墙垣忽然在他身前升起，将袭来的法术尽数拦截。 桑切尔斯挥动着法杖，口中咒文绵绵不休，死灵大军冲进人群开始了惨烈的屠杀。 每个死灵法师都是一支军队，活得越久，军队也就越发强大，这些区区信徒完全无法抵御这潮水般的攻势，几乎甫一接触便土崩瓦解。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召唤不出我的战士！？” “该死，我认识这把剑，他、他是拉结尔，他竟然被那个叛徒杀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前天才入教我什么都不知道！” 终于，漫长的咏唱终结，桑切尔斯挥动手中的法杖，无形的法阵笼罩在地下祭坛之中，正在奋力拼杀的信徒忽然一个接一个仰倒下去。 “我、我不能动了……” “救命啊！救命！” 拉弥丝愤恨地瞪视着白骨墙垣：“麻痹术……麻痹术竟然还能够这样使用，桑切尔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骨墙垣缩回地下，桑切尔斯摘下兜帽冷声说到：“现在，说话的人要死。” “你……” 角落处，一个死神教团的信徒似乎想要出口斥责，但是只说出了一个字，看守在他身边的白骨战将便一剑斩断了他的咽喉。 “你来……” 神从不缺乏信徒，而越是隐秘教团中，狂信徒的比例往往越多。 但是很多时候，恐惧可以中和狂热，在几十个头颅落地之后，整个祭坛便安静下来，众人只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尸体上血液飚流的声音。 一具足有六七米高的巨型僵尸托着一条精钢巨棒走到祭坛中央，忽然一棒砸在了死神的塑像上。 所有人都在内心尖叫，但是死亡的恐惧让他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雕像绽放出一丝黑光，巨大的声浪伴随冲击波席卷开来，巨型僵尸踉跄着向后一路倒推，压碎了十几个孱弱的骷髅，已然弯曲得不成样子的精钢巨棒飚射而出嵌在墙壁上，仍旧在不断颤动。 喀啦…… 一道道裂隙在死神雕像上浮现，一开始掉落的只是残渣，之后是稍显大块的碎片，最后整个雕像破碎倒地。 桑切尔斯道：“其实我之前思考过一个问题，但是由于对死神的盲目崇拜我忽略了它，现在我又再次想起了这个问题，我想把它交给你们来思考。” 桑切尔斯嘴角勾起，嘲弄的神色伴随语调传到了每一个听众耳中：“既然你们信奉死神，为什么不把自己作为祭品献上呢！？你们崇敬死亡，为什么不自己奔赴死亡呢？” “是啊，教典上写着，你们要为伟大的死神献上祭品，如此才能够得到祂的祝福和加护，在道路上更进一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可是这和死亡有什么关系？” “能带来死亡的东西太多了，一把手枪，一把剑，一张弓，一盆水一个粪坑，你们为什么不去信仰它们呢？” “因为它们不会带给你们力量，不会满足你们的欲望，仅此而已。” “你们对于死神的信仰的本质上只是交易，你们给死神献上祭品，祂给你们恩赐和馈赠。而用他人的生命和灵魂来做交易，这样的神明与恶魔何异？” “死神是虚伪的！祂不值得你们信奉和信仰！” 莫桑比亚的声音振聋发聩，一时间撼动了很多死神信徒的心灵，他们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哪怕是念头升起都是一种亵渎。 但是今天，有人强行打将这些想法灌进了他们的耳中，让他们不得不思考，但是越是思考就越是恐惧，越是恐惧便越是否定。 莫桑比亚看着下面的人，知道自己这番话注定是说给了聋子，他叹息一声，道：“现在，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念诵这上面的文字，我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背叛死神才是最大的罪！” 拉弥丝忽然从地上站立起来，她身后不知何时披上了一条血红色的披风，而伴随她的动作，上百名信徒齐齐惨叫起来。 桑切尔斯眉头微皱：“我看走了眼，你竟然走的是亵渎生命之路。” 拉弥丝的罩袍破碎，露出来的却不是滑腻的皮肤，而是血红色的大团肉块：“死兆星的恩泽从来不止一面，渎神之人，你今天必会在此处身陨，你的灵魂将成为祂最好的食粮！” 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条血肉虬结的管道，它们从拉弥丝的身下延伸而出，连接在一个又一个信徒身上，伴随着血管的脉动，信徒们惨叫起来，但是惨叫声越来越虚弱，他们的身体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 而拉弥丝的身体却在一点点胀大，她的双腿消失了，变成了血色的蛇躯，粗长的身子一路蔓延，盘踞了大片空地，而被这蛇尾蹭到的信徒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如同融化般被吸收进去。 桑切尔斯冷眼看着拉弥丝所作的一切，就像看着一个蠢货不自知地在一条死路上亡命狂奔。 “桑切尔斯，迎接你的死亡吧！” 吞噬了数百人的拉弥丝昂首半空，粗大的蛇尾以闪电般的速度横扫而来。 第二十七章 渎神 拉弥丝的蛇躯猛然一震，皮肤上绽裂开数千条裂口粘稠的血液被无形的力量抽离凝结成荆棘，暴雨般抽打向桑切尔斯。 后者挥舞法杖，口中念诵咒文，四面骨墙忽然拔地而起，像一个盒子一样将他包裹其中。 荆棘暴雨拍打在骨墙上，刺耳的剐蹭声、骨墙破碎的声音汇集一处，而下一刻拉弥丝的蛇尾如同钢鞭般舞动，带着巨大的风声当头砸在了已经摇摇欲坠的白骨之上。 轰。 烟雾腾起，白骨粉碎，拉弥丝却并未放松警惕，她绝不敢小看一个牧魂人的实力，即便他已经“堕落”。 拉弥丝痛苦地呻吟着，仿佛哼唱着一首诡异的歌，她蛇躯的胸腹两处忽然抽搐起来，大片黑色的血水被挤压而出，两张巨大的面孔浮现出来，它们没有皮肤，没有眼睛，血色的筋肉勾勒出一幅地狱般的画像。 拉弥丝痛苦地喘息着，而那两张面孔却张开了口，丝丝鲜血在它们打得唇上拉成一条条细丝，其中能够看到尚未完全消化的残躯。 它们在吟唱魔法。 而几秒种后，拉弥丝也开始吟唱新一轮的咒文。 渐渐散去的烟雾中，桑切尔斯身周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座立在地上的白骨之棺，其中仍旧吟唱不休的桑切尔斯此刻闭上了双眼，仿佛沉睡着的不死者。 一具又一具死灵生物瘫软散落就此解体，无形的力量从它们的躯壳中流淌出来汇聚在桑切尔斯身周，化作水银一般的物质，而水银流淌之中，一副人形框架正在被勾勒着。 拉弥丝的吟唱速度忽然加快起来，她看出了桑切尔斯正在准备的法术究竟是什么，这是被重重强化的三阶死灵法术无限构造，本来只是用来利用残缺的肢体和灵魂临时制造死灵生物的法术，但是当被重重强化过后，则可以凝合无限多的死灵生物的净化，将其制造成一具可怕的造物，以桑切尔斯这种实力施展出来的法术，甚至可以让造物拥有接近传奇的可怕力量。 虽然知道咒文，知道施法方式，但是拉弥丝却完全无法破解这个魔法，她的魔力大多是吞噬而来，本身的魔法造诣并不高，而此时她的魔法已经完成大半，来不及再改弦更张。 拉弥丝的三重施法几乎同时完成，地下祭坛此时猛烈颤抖起来，一片火湖忽然出现在桑切尔斯身下，炽热的熔岩猛然喷发，将整个地底祭坛变成了火焰的领域。 一柄酒桶粗细、两丈余长的黑色长矛自拉弥丝手中凝结，而后破空而出，长矛分开熔岩，而紧随其后的是拉弥丝口中喷吐而出的粗大闪电。 七阶法术地狱烈焰、七阶法术绝命之矛、七阶法术亟灭闪电。 换做一个普通的十五级对手，拉弥丝此刻便可以宣布胜利，但是面对牧魂人，她没有任何把握，下一波法术再次开始准备。 而桑切尔斯也没有辜负拉弥丝的期待，一道冲击波席卷开来，冻结了沸腾的熔岩，熄灭了熊熊火焰，在冲击波的正中心，桑切尔斯身前，一个看起来娇小非常的身影忽然迈动了脚步。 它通体由水银一般的物质构成，身材玲珑有致，眼眸中燃烧着惨绿色的火焰，顾盼之间似乎有着自己的灵智。 飒。 它的身影忽然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拉弥丝面前，拉弥丝呼吸一滞，吟唱不由得为之停歇，咒语自然也是颂唱不下去了。 下一刻，拉弥丝看到了一个不断放大的拳头，随后无边的疼痛便淹没了她的理智。 这不是一个拳头可以造成的痛苦。 伴随这一拳下去，大片死灰色的纹路在拉弥丝身上蔓延着，她原本精致美好的面容被染成了死灰色，片片石屑随之剥落，拉弥丝巨大的身躯陡然挺直，而后忽然软倒下去，整个身躯一点点石化。 仅仅一击，看似强大的拉弥丝竟然便已经被击倒。 娇小的身影回到桑切尔斯身前，撒娇似的凑上去似乎是要邀功，桑切尔斯笑呵呵地抚摸着它的头说到：“安琪，不要大意，亵渎生命之路的行走者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的，你看。” 桑切尔斯伸出手指，顺着手指的方向，已经完全石化的蛇躯之下，一摊血液正在努力重新构建自己的形体。 “真恶心呢。”安琪瘪瘪嘴：“我去解决它。” 还没等安琪有所动作，桑切尔斯便拉住了她的肩膀：“不用，有人会代劳的。” 话音刚落，地下祭坛的穹顶忽然震颤起来，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一束刺眼的光辉忽然充斥了整个空间，扭曲的鲜血中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随即便被蒸发干净。 一个头戴冠冕、身披亮金色长袍，手持一柄金色权杖的老人脚踩无形阶梯拾级而下，伴随他的脚步，似乎有天使在为他颂唱赞歌。 桑切尔斯嘿然一笑：“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或者说……烈阳主祭罗德。” 罗德挥动手中的权杖，他似乎并不想和桑切尔斯多说：“迎接你的终结吧，父神的圣光将净化你的罪孽。” 一束平淡无奇的光芒照射在桑切尔斯身上，安琪挺身守护在桑切尔斯身前，口中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桑切尔斯拍了拍安琪的肩膀说到：“走吧安琪，离开这里，我这个老头子是时候走进历史的尘埃里了。” 罗德伸手一指：“神说，亵渎生命的死灵必将被净化。” 安琪忽然跪倒在地，蜷缩着，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桑切尔斯嘴角勾出一丝痛快的嘲弄，他手中的白骨法杖片片粉碎，张口发声：“我说，无罪的生灵必会获得自由！” 那声音平淡，却突兀地回荡在整个地下祭坛之中，安琪的身体舒展开来，忽然片片崩解消失无踪。 罗德瞳孔紧缩，古井无波的状态就此打破：“桑切尔斯！你！你在渎神！” 桑切尔斯的身体外围忽然蒙上了一层私有若无的迷雾，仔细看去那是他的身躯正如同被风吹拂的沙砾一般在一点点解体。 “渎神！？哈！神有何威严！？” 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创新纪1798年6月23日凌晨，死神教团牧魂人以及其首脑等共计七百人，在烈阳主祭的带领下被全部歼灭于艾雷西亚的废弃矿洞。 奇拉尔坐在自己的家中看着手中最新的报纸，神色颇为怪异。 昨夜在求援之后，城防军与光明教会的光明骑士们赶来剿灭了怪物，并接管了整个塞拉利昂，但是他们的反应却非常怪异。 没有奇拉尔预想中的盘问、怀疑或者其它行动，就连最基础的做做笔录都没有，就是直接很客气地把他和莫奇送回了家。 而也是通过今早的报纸，奇拉尔才知道昨天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报纸上的信息当然不可能全信，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光明教会最终还是发现了死神教团的动作并予以了围剿，这件事情也应该到此告一段落了。 不过奇拉尔此刻想着的不是光明教会，而是桑切尔斯，从昨天那通通话来看，桑切尔斯为了赎罪似乎要将整个银月城内的死神教团势力连根拔起，而至少塞拉利昂的事实证明桑切尔斯切实行动着。 这样一来，报纸上的内容就显得颇为耐人寻味了，奇拉尔觉得很有可能是桑切尔斯在清除死神教团势力的过程中被光明教会摘了桃子，让后者把一切功劳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死神教团的事情在这里终结，而自己终于也可以回归平淡的生活，不必每天都生活在各个教会的夹缝之中。 但是，这件事情真的解决了么？ 隐藏在更深处的源光教会，除了一些盯梢者之外没有任何其它踪影，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这场事件的旁观者一样。 麦林跑了上来：“嘿，奇拉，有人要见你？” 奇拉尔点点头，昨晚发生的一切非常奇怪，现在有光明教会的人找上门来也并不会让他觉得奇怪：“我知道了。” 但是当奇拉尔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来的并不是光明教会中人，而是一个本应该已经死掉的存在——桑切尔斯。 麦林没有认出他，因为现在的桑切尔斯和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他身披着一身简陋的麻衣，头发有些糟乱，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反而有些浑浊，就像是一个在下城区挣扎着活着的普通老头。 而奇拉尔也看到了他剩余的自然寿命，三年。 桑切尔斯深深一礼：“公爵大人，我来向您报告，死神教团在银月城已经被彻底抹除。”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身：“进来吧。” 将麦林打发出了门，奇拉尔为桑切尔斯端上了一点面包和牛奶，他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一时间却有些说不出口，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样的恶事，总归已经走在了赎罪的路上，而现如今的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罢了。 只是吃了两口，桑切尔斯忽然放下手中的餐具，叹息说到：“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吃到过这些东西了，几乎已经忘记了身为一个人类的体验，神的光辉会让一个信徒忘记自己究竟是谁……谢谢您公爵大人。” 奇拉尔很难对桑切尔斯生出同情，月之脊的事件过去并不遥远，他虽然并不是直接的凶手，但是总归难辞其咎：“吃完了就快走吧，光明教会不会放过你的。” 桑切尔斯笑了一声：“难道大人您是光明教会的虔诚信徒么？光明教会和死神教团没有不同，他们或许很少掠夺生命，但是从破坏力来说，他们远比潜藏在水面之下的隐秘教团强大得多。” 奇拉尔说：“教派的本质向来如此，光明教会统治帝国近两千年，早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部分，就算是一颗毒瘤，也到了无法割除的阶段了。” 桑切尔斯道：“您难道不想要改变它么，这一天的时间我想了很多，神的存在才是世间一切悲剧的源头，祂们用超凡的力量构建教派，压榨信仰、奴役人民，因为没有管束，所以祂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人类予取予求，只要神还存在，银月城的惨剧便会无休止的在世界各处一再上演。” 奇拉尔自嘲一笑：“我？我只是个落魄的公爵，一个连一阶法术都用不了的法师学徒，算上这个小楼全部资产也还不到五十枚金币，我去推翻神？靠什么，靠做梦么？” 桑切尔斯的表情认真了起来：“不，您有着强大的力量，虽然那力量还未被您完全驯服，但是只要您能够逐渐将其运用成熟，整个帝国、整个大陆都将因您而改变。” 奇拉尔眉头微皱，他知道桑切尔斯指的是什么，现如今整个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桑切尔斯知道天庭框架的存在。 一时间一些阴私的念头开始浮现，现在的桑切尔斯手无缚鸡之力，自己是否可以在此处永绝后患呢…… “杀了我吧，公爵大人。”桑切尔斯说：“人应该是善良的，但是善良并不等于软弱，纵观创新纪一千九百年的历史，每一个影响大陆局势走向的大人物都是杀伐果断，您如果想要创下不世之功业，就该学会杀人。我是一个无用的老朽，知晓您的秘密，又罪孽深重，请您杀了我吧，让我成为您改变世界的第一块基石。” 奇拉尔的神色熟读变化，握着餐叉的手握紧又放下，终于狠狠将其摔在桌面上：“你不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我的敌人，如果因为一个人有能力对我造成威胁便下手铲除，将来就算是真的走上了更高的位置，那我和诸神又有何不同？” 桑切尔斯面露笑容，站起身来，复又向下跪倒匍匐于奇拉尔的脚边：“桑切尔斯愿意为您贡献最后的力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您，将我所知的一切都告知于您，在您未来的道路上，我愿意做一块铺路的砖石。” 奇拉尔其实没太反应过来，不过他也明白过来，桑切尔斯那句话实际上是对于自己进行了一番考察，看起来自己是合格了，只是不知道要是没有合格的话，他又会作何反应。 思考良久，奇拉尔忽然开口问到：“你的赎罪，完成了么。” 第二十九章 告一段落 来而不往非礼也，奇拉尔觉得齐礼这句话确实非常有道理，既然桑切尔斯能够考验他，那么他何尝又不能考验桑切尔斯呢。 桑切尔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真切的悲伤和愧疚：“还没有，或许永远也无法赎罪，我的罪孽无法被谅解。” 奇拉尔说：“从小事开始吧，整个普雷西亚有很多人需要帮助，有时候一碗汤、一块面包就能救下一条性命，我想，你应该有些积蓄。” 桑切尔斯站起身来，抚胸行礼：“遵命，公爵大人。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您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奇拉尔点点头，他本来是想问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既然桑切尔斯主动挑明自然是最好不过。 几小时后，桑切尔斯离开，奇拉尔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 桑切尔斯给出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这次事件，血月之夜的大屠杀和人口大规模失踪之间是有着绝对的联系的，死神教团忽然加大了掳掠人口的力度和规模，便是为了让源光教团筹备血月之夜做准备，这是一次交易，而交易的双方并不是两个教团，而是他们背后的两尊真神。 至于为什么血月之夜会出现，桑切尔斯没有多说，不是他不愿意讲，而是很多事情他此刻无法说出口，在失去了力量之后，很多东西仅仅是思考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而如果想要将其脱口而出，等待桑切尔斯的便只会有死亡。 至于昨晚的一系列变化，其实桑切尔斯也没有看到整件事的全貌，他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白天他解脱了被囚禁在他死灵国度中的上千条无辜灵魂，之后孤身深入死神教团的各个据点，连续拔掉了七个据点，最后在艾雷西亚的地下总部将死神教团的剩余力量全部摧毁。 奇拉尔他们去到的塞拉利昂就是死神教团的据点之一，那里的主人康泰斯是一名十二级的术士，精通异界生物的召唤和死灵法术。 整个塞拉利昂除了掩人耳目的少数本地工人之外，大部分工人都是幻化的死灵生物和经过伪装的异界生物，昨晚桑切尔斯剪除了康泰斯这个首脑，被制造的死灵生物失去了舒服自然便也失去了活性。 而异界生物由于召唤者的死亡获得了自由，奇拉尔他们过去的时候正是幻术失效的时候，异界生物得到解脱开始无意识地游荡。 至于其中城防军与光明教会的诡异态度，桑切尔斯也不知所以然，只是告诉奇拉尔城防军似乎接受到光明教会的命令，对于拉姆斯塔尔公爵的事情一定要重视，但是不能干涉，也不要过问。 这究竟是为什么？拉米斯塔尔家族难道还和光明教会之间有什么牵扯？开玩笑的吧，如果自己的家族真的和光明教会有什么牵扯，那么作为唯一继承人的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直到太阳开始西坠，奇拉尔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发现麦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让他不由得有点焦虑。 奇拉尔离开家门，穿过了四五条小巷，始终没有见到麦林的身影，这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在奇拉尔想要去麻烦莫奇的时候，一转角见到了正躲在角落里的麦林，他抱着双肩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 奇拉尔过去拍了拍麦林的肩膀：“嘿，麦林，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 没想到麦林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整个人窜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墙壁上，回头看见是奇拉尔，这才放下了心，揉着自己的脑袋说到：“啊……奇拉，是你啊，吓了我一跳……” 奇拉尔觉得有些奇怪：“麦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麦林瞪大了眼睛否认道：“什么事情，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奇拉尔觉得怪异，但是最终还是决定轻轻放下，贪了口气道：“算了，走吧，跟我回去，咱们也该商量商量你将来上学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麦林不由得长大了嘴巴：“不是吧奇拉，我不是上学的料子啊，我都十四岁了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你不是要让我上小学和那些孩子们一起上课吧，那样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奇拉尔说：“不是小学，康尼希尔有一家文科中学，入学年龄是十二岁，我让莫奇帮忙更改一下你的出生时间，你的身体本身发育就慢，装着小两岁没有问题。” 麦林还想要反对：“可是奇拉……” 奇拉尔不容置疑地说：“就这么定了。” 他不知道之前麦林出去干了什么，但是他知道一点，整个艾雷西亚连同他在内没有一个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或者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毛病。 比如奇拉尔自身就是一个诈骗犯，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增加，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后再不屑于去做那种事情而已，至于溜门撬锁、扒窃盯梢，都只是在这里生存的基本功。 而从麦林之前的反应来看，他很可能是手痒去偷了点什么东西，奇拉尔无意去指责，很多时候人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的，但是为了生活的压力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长此以往就会变成习惯，而改变这种习惯很多时候需要环境的帮助，而艾雷西亚恰恰不是这样的环境。 四十枚金币不够在康尼希尔买上一栋房子，但是租上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为了给麦林一个更好的环境，奇拉尔开始考虑搬家了。 夜色如洗，奇拉尔安顿好了麦林，沉入了冥想之中。 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只能看着失态的发展和蔓延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而和桑切尔斯的一番谈话让他也意识到，自己虽然因为获得了天庭框架而死而复生，但是也背负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和责任。 在未来，也许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着他，而正因如此，他必须变得更强。 第三十章 光明 很多时候当你以为一件事情结束的时候，那往往才是真正的开始。 银月城大教堂，原本始终燃烧着银色火焰的殿堂内今日一改往昔的色彩，每一团火焰都变成了象征烈日的明黄色。 刚刚完成了剿灭死神教团壮举的烈阳主祭罗德此时肃立在下首位置，低垂的脸庞透着谦卑与恭敬，而在最上方主座上，一个金发碧眼身披烈日礼袍的年轻人正斜坐在那里，肩膀上象征着大主祭的烈日纹章熠熠生辉。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会是整个光明教会仅次于两位教皇的高位者，烈阳大主祭伊布。 伊布微笑着说：“罗德主祭，此次行动的计划书和报告我已经详细看过了，您做得很好。” 罗德仍旧低垂着面庞看不出神色的变化，他平静说到：“一切为了神的光辉。” “很好。”伊布说到：“一切为了父神的光辉，这的确很不错，不过罗德主祭，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这份报告中我好像有两个应该看到的名字消失了呢。” 罗德沉默不语。 伊布没有发怒，他只是平淡说着：“奇拉尔·拉姆斯塔尔，还有伊文霍德·莫奇。他们似乎和这次事件有着不小的纠缠，尤其是那个奇拉尔，他似乎是大屠杀的唯一幸存者。” 罗德说到：“我不认为他们两个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和一个忠于自己值守的警察而已。” 伊布没有停止追问：“我听说奇拉尔曾经深入过死神教团祭礼的现场，并且和潜光者有过接触，之后他还进入莫桑比亚学院成为了一名法师。” 罗德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每年都会有数百各级贵族成为法师。” “唔……”伊布沉吟一声，盯着手上的资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罗德则仍旧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古老的石像。 长久的沉默之后，伊布忽然笑了起来：“看看我，都忘记了说最重要的事情，恭喜您罗德主教，您由于剿灭死神教团有功此次可以距离父神的光辉更进一步，您将成为十二名枢机主教之一，从今天开始，银月城的一应事务由我来接管。” 罗德说：“无论在哪里，都是为神的光辉更加闪耀而活着，这对我来说并没有差别。” 伊布道：“没错，一切为了父神。您将顶替花牌主教阿拉桑的位置，希望在您的带领下，我们能够更好地散播神的光辉。” 罗德的眉头微皱，他不喜欢花牌主教这几个字，那是阿拉桑的蔑称，这位十六级的光明神术师一生的挚爱便是打花牌，从来不屑于插手教廷内部的管理，本来由他负责的三部潜光者之一也被另一位枢机主教借机夺走。 罗德问到：“是谁的主意。” 伊布夸张地说到：“当然是我们伟大的父神米尔豪亚的旨意。” “是阿拉松的主意。”辉月大主祭司吉娜一步步从殿外走来，伴随她的脚步，墙壁上跳动着的明黄色火焰一盏盏化为银色。 她走到伊布对面，手指在胸口处划出代表月神的六边形圣徽：“伊布大主祭，我想银月城的最高负责人应该仍旧是我，而且现在应该还没有到公布罗德主祭调令的时间。” 伊布面色微微凝重，原本全部转化成银色的火焰此刻再度翻腾起来，银色与赤色交替不休，最终，整个殿堂内变成了一半明黄，一半银白。 “司吉娜大祭司，我也应该提醒你，当你提到教皇的时候不应该直呼其名，而应该带上尊称，如阿拉松教皇。” “好的。”司吉娜微微点头，似乎有些不置可否：“那么是烈阳教皇阿拉松这么做的，他本来想要提拔银石堡的主祭上位，但是那一位只有十三级并不满足成为枢机主教的硬性条件，之后由银月教皇纳塔拉提议，才由您升任此位。” 罗德点点头，他心中有些疑惑，司吉娜本来虔心崇神，本来绝不会为教廷内部的争权夺利出头，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教廷内少有的纯净之人，也要被凡尘俗世污染了么？ 伊布说到：“罗德主祭，我希望你能够知道，这是阿拉松教皇为你争取到的这个位置，希望你能够理解。” 司吉娜不堪落后道：“您是纳塔拉教皇的属意者，如果没有她的提名您还无法升任枢机主教。” 罗德双目低垂，再次说到：“一切为了神的光辉。” 伊布眉头微皱：“罗德主祭，这一次的文件上漏掉的两个名字……” 司吉娜眉毛一扬说到：“这一次的行动文件很完整，对于罗德主祭的贡献我也非常感激，作为您的半个学生，我会将您的意志贯彻下去的。” 罗德第一次抬起头看了司吉娜一眼，那里面包含着疑惑不解、痛心疾首以及一丝淡淡的失望：“希望您真的没有忘记我的教导。” 在伊布眼中，这代表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然达成，他恼火地挥挥手臂向外走去，在走到司吉娜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时代不同了。” 司吉娜道：“月神的光辉亘古永存。” 伊布嘿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出了神殿的大门。 罗德转身离开，当他路过司吉娜身边的时候听到她轻声说着：“我从未忘记过您的教诲，我现在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并深信不疑。” 罗德叹息一声：“愿神的光辉指引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殿堂内只剩司吉娜一人。 殿堂内的灯火陡然转变了颜色，化成了混沌般的光辉，这光辉一闪而逝，再度化成银白。 司吉娜面朝着罗德离去的方向：“愿神的光辉能够指引你……老师。” 第三十一章 新的开始 “嘿，奇拉，这就是你的新家吗，真是漂亮！” 麦林欢快地冲进了屋子大喊着，奇拉尔站在他身后面露笑容纠正道：“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新家。” 这是奇拉尔在康尼希尔租到的一处房产，拥有独立的庭院，主体是二层楼，二厅二卫四卧的布局，每年三个金币的租金说得上是物有所值。 屋子内的家具是上一代租客留下的，是典型的银月城审美，淡雅中透露着华丽，不过档次却也并不是很高，奇拉尔懒得自己置办家具，除了床上用品和卫生用品之外算是照单全收，总共花费了两枚金币。 麦林的神色忽然有点失落：“那我们从今以后就不回普雷西亚了吗……” 奇拉尔笑了笑：“想要回去随时可以啊，我们又不是被圈禁在这里，只是不再在普雷西亚生活了而已。” 康尼希尔紧挨着普雷西亚，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这一次奇拉尔租来的房子在月影街，大约在康尼希尔中段，距离最中心的圣月区和外面的普雷西亚都不算很远。 年轻的孩子总是很兴奋，麦林上蹿下跳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奇拉尔看着他不由笑道：“喂，麦林，小心点别摔伤了自己，不然的话今晚恐怕你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我知道！”麦林的声音忽远忽近，忽然从楼上拐角处探出头来：“嘿奇拉，我们会有女仆吗，就是穿着女仆装、非常可爱的小姐姐那种。” 奇拉尔神色古怪地看着麦林：“我说你成熟的是不是过于早了点。” 麦林疑惑叫到：“嘿，奇拉，难道你不喜欢女仆吗，穿着女仆装每天早上敲开你的房门为你端上早餐红茶然后……” 奇拉尔嗯了恩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痛：“不要把你的想象加到我的头上啊，我们现在没有收入来源，只有手头上那么一点继续，还是能省则省为好。” 麦林的脸色塌了下来：“哈？没有女仆吗，可是奇拉，我是你的管家不是仆役诶，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的。” 奇拉尔说：“不是让你收拾，我已经和物业谈好了，每周一三五他们会定期派遣女仆过来帮助我们清扫屋子，每个月两枚银币。” “好贵啊……”麦林撅了噘嘴：“要不然还是我来打扫吧，你把银币给我好了……” 奇拉尔摇摇头：“不行，再过一个月你就要上学了，这段时间我有时间会辅导辅导你一些基础的数学和文学知识。” 麦林哀嚎道：“真的要上学啊，我不去行不行啊奇拉……我真的不是个上学的料子啊。” 奇拉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想让你做到课堂里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是麦林，你不是说想要重建月之脊么，学校学到的知识并不能直接变成钱，但是至少有了这些知识，将来你才能够多一点资本。” 麦林的眼神黯淡下去：“哦……好啦，我知道啦。” 这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奇拉尔没有多想，青春期的孩子总是有很多叛逆的情绪。 看着自己的新家，奇拉尔也颇为感怀，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一切似乎都理所当然地发生了变化，但是如果单单拿出两个时间对照一下，这变化有有些突兀。 他本来的人生轨迹一眼都可以看得到头，之前踌躇满志地退学成为魔法师本身就只是个笑话而已，教会大学从来只有清退的学生，没有学生主动辍学的先例，他的梦想注定实现不了。 而从教会大学毕业之后，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下级的神官，也许会成为一个公务人员，或者干脆成为某个公司的职员，然后由于财产和名望都不足以支撑公爵的头衔，连续五代家族中都没有足够优秀的人物和贡献，他的公爵头衔会被剥夺。 其实如果是这样一直活下去，对于奇拉尔来说也并非不能接受，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的大人物，但是事实却告诉他他不过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与下城区的其它人相比，除了接受过一些教育，他们在能力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离开了下城区的泥淖，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虽然并非全部基于自己的努力，但是毕竟现在他开始拥有了一点决定自己未来的能力。 斯潘达姆。 奇拉尔再次记起了这个名字，或者说他从未忘记过，这个实权伯爵在他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带人冲进了他的家，杀掉了他唯一的伙伴罗伯特，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当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他要让斯潘达姆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奇拉尔说：“这里有一副钥匙你自己拿着，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会儿。” 麦林又探出了头：“哦，我知道了，对了麦林，哪个是我的房间。” 奇拉尔道：“楼上两个房间你选一个吧，剩下那个就是我的了，一会儿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把行礼搬一下。” “好的奇拉！” 马车铃铛叮叮地响，奇拉尔来到了莫桑比亚门前，这一次他不再是考生，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魔法学徒。 希玛德鲁帝国每年的六月下旬和整个七月都是暑假，八月份重新开学，一月初放寒假，现在正好是放假的时候，即便是魔法学院也没有例外。 不过与普通学校不同，魔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都异于常人，因此即便是在假期仍旧会有不少学生留在校内进行魔法修行或者进行各种实验，老师们也会留下一些学生帮助他们进行魔法研究或者调制炼金药剂。 所以即便是现在，莫桑比亚学院也并不显得空旷，总会有学生呆滞地走在路上，或是抱着一摞书，或是口中念念有词地背诵着咒语，让奇拉尔不由得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某些法术波及。 越往内部行走，环境就越是安静，人也越来越少，终于，奇拉尔敲开了莫桑的大门。 第三十二章 第二次会面 莫桑正坐在他的书桌后面品味着一杯咖啡，看到奇拉尔进来指了指椅子：“坐吧，嗯，你很准时，不过请等我把这一杯咖啡喝完。” 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让屋子里显得颇有生机和生活的情趣，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死灵法师的房间。 莫桑打量了奇拉尔一眼说：“看来你并没有听从我的忠告，还是进行了冥想啊。不过你的确很有天赋，按照这个速度，在开学之前你就可以自称是一级法师了。” 一级法师的标准，是可以连续释放三个不同的一阶魔法。 奇拉尔点点头，问说：“老师，我有一个问题。” 莫桑放下杯子道：“你说。” 奇拉尔问：“我在冥想的时候能够看到各种各样的光团，而按照教科书上的说法，捕获光团几乎是法师提高法力的唯一手段，但是每一级法师之间的法力差距很大，一级法师只需要释放三个不同的一阶法术，而三级法师就需要释放三个不同的二阶法术，二阶法术的消耗又普遍是一阶法术的五倍以上。” “所以我想问的是，除非走上死灵法师的道路，不然以冥想的速度来看，这世界上恐怕不应该存在十级以上的法师，那些圣域甚至是传奇级别的法师又是如何积攒下那么多魔力的？” 莫桑温和地笑笑说：“这是个好问题，同时也是个蠢问题。当然，现在您们能够接触到的书籍也很少会阐述这个问题。我简单说一下吧，当一个法师修行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他的灵魂会发生一定的改变或者说升华，这时候见到的星界就是另一个模样，同时对于魔法元素的吸引能力也会逐级增强，一个十五级法师一次冥想吸收的魔力可能会比像你这样初学者一个月修行获得的魔力更多。” 奇拉尔又问说：“我明白了……可是老师，死灵法师和元素法师又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吸收的元素属性似乎并不干扰法术施展的效果，我偷偷释放过一次冰冻射线，并没有觉得非常吃力，魔力的运转也没有什么问题。” 莫桑道：“嗯……这个问题不错，不过很多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达到三级法师的水准时或许我能够告诉你答案。不过你不要因为捕捉的元素对于魔力的属性没有影响就放宽标准，这关乎你未来的道路。” “还有问题么。”莫桑说：“你的态度我很满意，看来你的确遵守了我的嘱咐。” 奇拉尔说：“没有了老师。” 莫桑点点头：“很好，今天你可以走了，之后不要忘记每周末来我这里一次，如果有特殊情况来不了的话，你可以去找宾斯让他转告我。” 宾斯就是之前奇拉尔面试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师，这个人之前也曾经进来过这个屋子，看起来至少宾斯是知道莫桑的秘密的，但是不知道这是学校高层公开的秘密，还是仅仅只有少数亲信才知道这个消息。 似乎是看出了奇拉尔的疑问，莫桑说到：“有些时候超出常识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禁忌，而知晓这种禁忌的人，一旦被人发现，便有可能被当成异端。” 奇拉尔听懂了莫桑的告诫，点头就要离开。 “对了，奇拉。”莫桑忽然叫住了他：“多关心你身边的人。” 奇拉尔有些莫名其妙，行李之后离开了莫桑的房间。 自己身边的人？现在能够算得上自己身边人的，也就只有麦林一个了吧，老师应该不会说什么无意义的废话，可是麦林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值得一个活了三四百年的老法师关注？ 马车车铃的声音一路响动，奇拉尔回到了自己的家。 当他走下车门的时候忽然一愣，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皮条街而不是月影街。 下城区给他的印记实在太深，他也已经习惯了居住在这里，无意间竟然报错了目的地点。 吱呀。 门开了，桑切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公爵大人，您来了。” 奇拉尔没有卖掉这幢房子，下城区的房产本身并不值钱，就算是卖了也不过是新房子一年的租金而已，于是奇拉尔将这幢房子交给桑切尔斯打理和居住，也算是没有荒废它本来的用途。 奇拉尔说：“怎么样，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 “作为一个老朽来说足够好了。”桑切尔斯似乎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他轻咳了两声，引着奇拉尔进了屋。 本来只是无心之举，但是这时候奇拉尔忽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他开口问说：“桑切尔斯，我记得你曾经是个死灵法师来着，你那时候是多少级？” 桑切尔斯回答说：“十五级。” 奇拉尔问：“既然这样，你应该可以很快恢复魔力才对，至少恢复一部分，为什么现在你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桑切尔斯叹了口气：“大人，这是神的惩罚，罗德那个老家伙虽然只有十五级，但是他对于他的信仰确实足够虔诚，真神的光辉摧毁了我的道路，而我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已经无力再另寻途径了。” “途径……”奇拉尔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我的老师也告诫我，让我不要贪图安逸便去捕捉其它元素，以免我走偏了道路，这个字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什么是途径，或者说，道路。” 桑切尔斯面露尊敬之色：“先生，您的老师是真正的死灵魔法的大师，您只需要跟从他的教导便一定能够走向通途，我一个废人也不好越俎代庖。” 奇拉尔察觉到了桑切尔斯神色的变化不由问到：“桑切尔斯，你似乎认识我的老师？” 桑切尔斯模棱两可地说到：“大陆虽大，但是选择死灵法师道路的却并不多，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的事迹会在一个特定的圈子内传播，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越是这么说，奇拉尔就越是觉得有些可疑，但是涉及到那位神秘莫测的老师他也不想过问太多。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奇拉尔担心着还在家中的麦林便匆匆告辞。 第三十三章 师与徒 奇拉尔离开后，桑切尔斯仍旧坐在桌边，似乎陷入了极为久远的回忆，神色有些没落。 天渐渐黑了，桑切尔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这个逐渐陷入宁静的世界，辉月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让他不由得忽悠悠有些出神。 这是多少年没有这样看过一次月亮了？年轻气盛的自己为了追寻更为强大的力量加入了死神教团，成为了一名虔诚而狂热的信徒，将老师的教导和死灵法术的信条抛诸脑后。 那之后每次看到太阳和月亮，他看到的都不是它们本身，而是它们背后隐藏着的宏大身影，作为虔诚的死亡女神的信徒，一切异端都会让他觉得厌恶和烦躁。 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个笑话，他的大半生都只是一场荒诞的闹剧，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在最终的毁灭之前才幡然悔悟看清了一切。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迟了，这是幸运，也是一种不幸，半生的狂热已经将他掏空，最后僭越地以凡人之躯调用神的威能更是动摇了他的根基，最后，太阳神的光辉摧毁了他的道路，只留下一副苟延残喘的残躯。 窗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呱叫，桑切尔斯挪动脚步，他刚一转身便愣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莫桑比亚。 屋子里不知何时亮起了光芒，莫桑比亚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桑切尔斯呆呆地怔在那里，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老师……” 莫桑比亚的脸上带着微笑：“好久不见啊桑奇，我还以为你会躲我一辈子呢。” “桑奇……”这个昵称桑切尔斯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过了，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下午，被检测出拥有死灵法师资质的他紧张地站在莫桑比亚对面，心中忐忑而激动。 桑切尔斯嘴唇嗫嚅着说：“老师，对不起……” “诶……”莫桑比亚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忽然一声长叹：“如果说对不起的话，反而是我这个老师更应该道歉，我没有尽到一个老师的责任……” 这不是他唯一的学生，但是却是第一个在他的指引下走上死灵法师道路的学生。 就如同奇拉尔一样，命运的占卜揭示了他一生与死亡纠缠的命运，莫桑比亚踌躇良久，最终收下了他。 可是就算那时候莫桑比亚已经有三百岁了，但是很多方面还是缺乏经验，而长久的自我封闭让他的认知越发固化，很多教育方式都是那么的苛刻和不合时宜。 他只着意培养桑切尔斯的力量，后者的进步速度甚至让他感觉到了惊讶。 这时候，一些苗头开始出现了，桑切尔斯越来越暴躁易怒，并且开始表现出过度的傲慢，他丝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遇到任何事情只会用力量去解决，在学院内部的法师对决中他甚至重伤了一个对他颇为尊敬的同学，只因为对方“在失礼的时候鞠躬的角度不到位”。 莫桑比亚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决定采取一些措施。 在现在的他看来，当时至少有四五种更好的方式可以规正桑切尔斯的错误，但是那时候偏偏他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冷处理。 他不再理会桑切尔斯，拒绝给他一切指导，决绝为他提供更进一步的知识，他当时曾经以为，这样做可以让桑切尔斯学会如何以力量之外的手段解决问题，可以让他学会谦卑。 他以为桑切尔斯会反思，会向他道歉，诚恳地检讨自己的错误，但是他忽略了桑切尔斯是一个多么骄傲而顽固的人，那时候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的学生是一个有着各种缺点的人，而不是符合他一切要求的造物。 于是几个月后，桑切尔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银月城，回到了他的老家爱琴海，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莫桑比亚都没有收到过桑切尔斯的消息。 直到几十年后，他才听说死神教团内出了一个天赋出众的死灵法师，他叫桑切尔斯。 桑切尔斯同样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回想起老师对于自己的教诲，心中感慨万千，人往往就是如此，当回忆过去的时候很多苦难和不堪都会被忽略，只留下最温暖动人的部分。 桑切尔斯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老师，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无视了您的忠告，沉迷在了无力量带来的虚幻的膨胀之中，我无视了死灵法师的信条，杀害了数以千计无辜的生命，我被力量迷晕了眼，走进了神的陷阱中而毫无自觉，老师、老师，我……” “别说了……”莫桑比亚面带悲戚和慈爱将桑切尔斯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后者的手说到：“知道错了就好，错了就可以改，就可以赎罪。我知道你前几天做了什么，做得很好。跟我来吧，这些年我的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为你重新换上一副躯壳并不是难事。” 一副全新的躯壳可以让桑切尔斯再度走上法师的道路，虽然他的灵魂已经受创，无法再在死灵法师的道路上行走，但是却可以走向另一条康庄大道，去做一个元素法师或者术士，或者其它什么职业，毫无疑问这将是一次新生。 但是桑切尔斯拒绝了，他说：“老师，我的罪孽我远比任何人要清楚，即便是换了一具躯壳，也斩不断我的罪孽，这幅残朽的躯壳就当是我赎罪的一部分，生命的消逝最终也许只有用生命的消逝才能偿还。” 莫桑比亚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发冷：“和奇拉尔有关？” “是的。”桑切尔斯回答道：“的确是他为我指明了方向，让我从无尽的深渊中解脱出来，但是赎罪的道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他从没有强迫过我。” 莫桑比亚凝视着自己的学生，他发现时间过得太久，他已经有些认不得这个孩子了，可是这种转变毕竟是好的，而他也有时间在对方的生命结束前挽回一切：“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桑切尔斯满怀感激地抬起头：“老师……” 莫桑比亚慈祥地笑笑，说：“不只是你会改变。” 第三十四章 崭新生活 创新纪1798年8月1日。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银月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人们总是健忘的，大多数人的话题已经离开了死神教团和大失踪，开始关心起新的股价、房价、明星的绯闻或者贵族的花边新闻来。 奇拉尔的生活也再度回归了平静，除了每周固定去莫桑比亚那里接受教导之外，他每天的任务就是教授麦林一些基础的知识，然后晚上进行冥想，一点点看着自己的魔力上限提升让他有一种守财奴一样的快感。 今天整个银月城的学校开始开学营业的日子，奇拉尔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洗刷干净，又换了一身极正式的衣服，希望让自己新学期的新生活有一个好的开始。 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成为一名法师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可以招招手衣服便能够飞到自己手里，点点头就能够让空空如也的杯子里面装满红酒，餐盘里面装满热乎乎的烤肉和面包。 可是现在真的成为了一名法师之后，奇拉尔才知道幻想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衣服确实可以到自己手里，不过他需要自己动手去拿；只要舍得花钱并且打开瓶塞再把酒倒进杯子，那么杯子里确实可以装满红酒；只要舍得自己下厨，那么盘子里面热腾腾的烤肉和面包自然也不是难事。 这一切其实都和魔法没有关系，如果说有那么一丁点的话，那就是可以使用戏法级别的冰冻射线来临时冷冻饮料和酒，让夏天不会那么炎热。 今天奇拉尔照例先做好了早餐，发现麦林还没有醒来，于是快步上楼来到了麦林房门前，今天也是麦林入学的第一天，他希望麦林至少不要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一个喜欢迟到的恶劣印象。 砰砰砰。 奇拉尔轻轻敲了门：“麦林，起床吃饭了，今天你还要上学呢。” 门内传来麦林轻微的呼声，奇拉尔又等了一会儿，麦林还是没有反应，这才拧转把手准备直接进去，但是门却在里面被锁上了。 奇拉尔无奈，只能加大力度敲了敲门，喊道：“喂，麦林，起来吃饭了！”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这一次奇拉尔有些着急了，他急匆匆地冲下了楼拿到了备用钥匙，刚刚回到麦林的门口，门便自己打开了，麦林顶着黑眼圈睡眼惺忪地站在那里：“啊，奇拉，怎么了吗。” 奇拉尔又好气又好笑：“我说昨晚你又干什么了？你还年轻，还是多爱惜一下你的身体，不然你会长不高的。” 麦林脸色有点发红：“我，哦，我……” 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奇拉尔以为他真的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一会儿下来吃东西，咱们两个一会儿一起出发。” 麦林听到这话摇头道：“不用了，你先走就好了，我也知道学校在哪，一会儿我自己出发就好了。” 奇拉尔说：“快点去洗漱，我正式集合的时间比你晚一个小时，正好把你送过去我再走，时间刚好来得及，快点。” “哦……”麦林瘪瘪嘴，揉着眼睛走向了卫生间。 奇拉尔无奈地摇摇头回身下了楼，他知道麦林已经自由惯了，不习惯被管束的生活，如果仅仅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那么自然是麦林想干什么就应该让他干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都好说。 但是现在奇拉尔把麦林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麦林的未来自然也就落在了他的规划之中，就算将来麦林真的不打算继续上学，那也需要他自己亲身体验之后再进行决定。 以奇拉尔的经验来说，虽然阿尔塔娜的学习生涯绝说不上愉快，贵族子弟之间也毫无友谊可言，但是这种集体的生活和规则化的学习，对于养成一个人的习惯和眼界还是很有帮助的。 早餐麦林吃的不多，奇拉尔也没有多说，早起绝对是扼杀食欲的最好方式，当然被饿醒的另当别论。 影月文学与文字专业学院，这就是麦林新学校的名字，作为整个影月区最有名的文科类学校享有盛名，是中产家庭的首选之一，奇拉尔也是通过莫奇的关系才让麦林获得了额外的入学资格。 与名气匹配的则是它高昂的费用，即便有着警察局基于受害人保护原则承担了部分费用，奇拉尔仍旧要付出每学期三枚金币的学费。 希玛德鲁帝国的学制是小学五年，中学六年，之后各类职业学院和大学二到五年不等，由于是开学第一天，六个年级的学生都在同一时间进入学校，让门口挤满了家长和学生，奇拉尔和麦林不得不在半条街之外就下了马车。 面对汹涌的人潮，麦林不由得局促起来，任奇拉尔如何催促，他始终都不愿意迈开脚步。 奇拉尔知道麦琳氏怎么想的，当他十二岁时第一次走到阿尔塔娜学院大门的时候和麦林一样不安，这里面混杂着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自己身份的自卑以及对于他人目光和语言的敏感。 他蹲下来拦住麦林的肩膀，和他脸对着脸说：“听着麦林，我当年和你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他们都没有注意你，你可能不知道那些该死的贵族看向我的眼神究竟有多可怕，他们的嘲讽和唾弃让我多难过，但是这一切其实都不重要。”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昂首挺胸地走进去，你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你不需要委屈自己，有人骂你你就骂回去，有人动手你就打回去，就算是老师也一样。” 麦林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真的吗奇拉，我还以为你会让我……” 奇拉尔笑着打断了麦林的话：“哈哈，那怎么可能，我在阿尔塔娜学院待了六年，这六年如果不是我体格够好词锋硬朗早就混不下去了，我相信你也行的。” 麦林说到：“嗯，我知道了，谁敢欺负我我就打他！” 奇拉尔扶着自己的额头道：“不，麦林，我是说谁要是有动手的倾向你就打回去，尽量不要被激怒先动手。总之呢一句话，能动嘴不动手，对面人多赶紧跑，记住了么？” 麦林狠狠点头：“好的，我记住了！影月中学，我来了！！” 这一声大喊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不由得纷纷侧目，麦林也知道自己实在有点激动，拉着奇拉尔的衣袖钻进了人群。 第三十五章 旧人 相较于影月中学，莫桑比亚魔法学院门口的人就少了很多，至少不像那里一样人山人海。 年长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时不时还有人用一些诸如火焰手指之类的戏法吸引一下新生们的眼球。 而新生们由于大多刚刚入学，大多零零散散地围到了门口的布告栏上看自己分到了哪一个班级。 入学的新生们要学上一整年的魔法基础理论，包括魔法理论、魔法数学、魔法文字语法学、炼金通识、附魔学基础、魔兽学概览、基础冥想、法术战斗基础等，直到第二年才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特长选择较为专业的发展方向。 奇拉尔被分配到了由宾斯带班的凤仙花班，这是一年级中的特殊班级，只招收在入学前就已经拥有魔法使用能力的学生，也因此被其它学生称为“精英班”。 “嘿，奇拉尔，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奇拉尔回头看到了穿戴颇为正式的荣格，不过他的穿衣风格不像是一个学生，反而像是一个准备出席商业活动的年轻商人。 注意到了奇拉尔的目光，荣格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啊，我母亲说第一天上学要给大家一个好印象……” 奇拉尔忍者笑意点了点头：“嗯，我了解，你在哪个班？” 荣格说：“我啊，也是凤仙花班。” “诶？”奇拉尔有点惊讶：“你也已经是魔法师了啊，很厉害嘛。” 荣格说：“你这是在夸自己吗。” 奇拉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自己有莫桑比亚指导才能够在一个月出头的时间里成为一级法师，而上次见面的时候荣格也只是个普通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法师就让人很意外了。 二人结伴来到了位于校园东侧的教室，这里的教室很宽敞，每个人的课桌都是字台式的宽敞桌面，让这房间看起来不像是个教室，反而像是某个公司的办公室。 学校配发的教材就摞在桌面上，笔墨等文具和各类书信纸张一应俱全，堪称是学习界的拎包入住。 魔法师就是个烧钱的职业，这句话流传已久，奇拉尔不知道它到底对不对，但是至少学习魔法一定很赚钱。 书桌全都是用著名的菲林斯木打造，这种木料坚固耐用，并且拥有一定的元素防护作用，因此常用来作为某些高端盔甲的外部垫板使用，这一整个书桌的造价估计最少就要200金币，如果是买来的，那么价格还要翻上一倍。 而书桌上的文具也并不简单，虽然不能够和书桌相提并论，但是却都是之前奇拉尔想都没有想过的牌子。 由于学校并不负责分配，于是奇拉尔便选了一个靠窗的后排座位，而荣格则是占据了讲桌正前方的特等席位。 奇拉尔从来都不喜欢距离讲桌太近，虽然他知道一个学生在下面的大多数动作都逃不出授课老师的眼睛，但是老师们也很少特意去抓某个走神的学生，可是你要是特意坐到人眼皮子底下还走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闲来无事，奇拉尔拿起了摞在桌角处的一本魔法理论，上面没有记名，但是几乎每一页的边角空白处都有着笔迹各不相同的文字，莫桑比亚的教材每三到五年更换一次，这些文字都是上几届的学生们留下来的。 就在这时候，奇拉尔忽然听到有人叫着：“哇，我说看名单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快来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大文豪奇拉尔吗。” 听到这个声音，奇拉尔就知道自己一天的大好心情又要浪费了，这声音他熟悉得很，它的主人和自己在阿尔塔娜学院斗了整整六年，没有想到冤家路窄，自己就算是跑到了阿尔塔娜学院都没有脱离这个纠缠不休的阴魂。 他叫凯特，莫亚里斯·凯特，世袭的实权伯爵，只见他拢了拢自己金色的卷发，趾高气昂地走到奇拉尔面前道：“怎么了奇拉尔，见到老同学不来打个招呼么。” 奇拉尔向后一仰：“哦，不好意思，我刚刚还在纳闷为什么在这里还能够听到猪叫，正在找附近有没有养猪场呢。” 屋子里响起一阵哄笑，凯特却是面不改色：“两个月不见你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利索，不过我这个人心地善良，只要你现在向我道歉然后诚心地恳求我，我就告诉你米里蒂婚约的事情如何？” 奇拉尔心头一跳，他喜欢米里蒂这在阿尔塔娜学院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你说什么？米里蒂的婚约？她今年刚满十七岁吧，按照帝国的法律贵族女性的适婚年龄是二十岁，怎么可能这么早。” 凯特得意地笑了笑：“想知道啊，求我啊。” 奇拉尔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正在狂跳的心脏平静了下来：“凯特，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凯特嘲讽道：“怎么，想动手啊，莫桑比亚学校明令禁止学生的私斗，你想要开学第一天就被开除么？” 奇拉尔站起身来，忽然打开了自己外衣的衣襟，看到这个动作凯特不由得一个哆嗦向后退了两步：“打住，咱们现在都是法师了，没有必要再这么打打杀杀。我具体情况告诉你还不行？” 这屋子里的别人不不知道，凯特却是清楚得很，别看奇拉尔文文弱弱的，但是打起架来那是真下得去手，尤其是三年级学习了贵族礼仪概论之后，奇拉尔学会了贵族间的决斗邀请，经常一言不合就扔出手套要求决斗，结局往往是被挑战者被揍得很惨。 见吓退了凯特，奇拉尔顺势就把手抽了出来，其实他今天并没有准备手套，只是决定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凯特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我可以把米里蒂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奇拉尔的眉头又挑了起来。 凯特道：“奇拉尔，你也别太过分，我不欠你的，这个消息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我来告诉你也是因为咱们多少算得上是同学，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可以不说。” 奇拉尔点点头：“行，你有什么条件。” 第三十六章 邀请 “很简单，你来跟我参加一场这周末的酒会。” 这就是凯特开出的条件，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是奇拉尔却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说：“酒会？你请我？” 凯特认真说到：“对，我请你。” 奇拉尔摇头拒绝说：“算了吧，你要是想看我的消化我现在就可以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在这里跑上两圈，用不着那么麻烦吧。” 这些年来除了几年前米里蒂的一次生日宴之外奇拉尔并没有出席过其它任何公共场合，无他，就是因为穷。 在一个贵族学校里奇拉尔是瞒不住自己的身份的，尤其是贵族们，只要他们看到名单上奇拉尔名字中的那个“万”字，自然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古老的顶级贵族。 帝国建国近两千年，中间虽然经历了多次政权的更迭，但是很多贵族却都得以传承下来，也因为如此，贵族内部的风气也越发奢靡。 顶级贵族应该有顶级贵族的排场，作为一个公爵，一身礼服的造价如果低于五百金币就是寒酸，一千金币左右只能是常服，三千金币以上的衣服才真正能符合一个公爵的身份，而如果要表现出对一个场合的重视，那么上万金币的礼服才显得正常。 而奇拉尔那时候最贵重的一件衣服，也只值1个金币。 虽然米里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但是其它人却没有向米里蒂那样好的教养，不光一开始被看门人挡了路，进去之后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好像在看一个小丑，或者是一只误入了天鹅群中的鸭子。 那种虽然不会明言但是却足够赤裸的恶意，让奇拉尔到现在都没有忘怀。 凯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次真的是有事需要你来帮忙，你的礼服我来安排，到时候你只需要过去走个过场就好。” 看到凯特这副模样，奇拉尔反倒拿起了架子：“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不和我说清楚我可没法答应你。” 凯特问说：“米里蒂的事情你也不感兴趣了么？” 奇拉尔说：“我当然是感兴趣的，不过我也没有必要非要找你，我还是有点渠道的。” 就在凯特准备继续努力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宾斯先生穿着一身法师袍走了进来，他环视着教室，原本散乱着的学生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默数了一遍学生，又着重看了奇拉尔一眼之后宾斯先生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堂课： “大家好，我叫宾斯，十二级法师，也是你们这一年的主任老师，或者说，你们可以叫我班主任。” “欢迎你们加入莫桑比亚魔法学院，无论你们带着什么样的理想而来，能够坐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你们超出常人的天赋和运气，希望接下来的五年中，你们能够学到自己想要的知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我也就不像中小学的老师那样让你们上来自我介绍了，接下来我会点一下名，大家答一下到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魔法虽然让人向往，但是无论什么课程最基础的理论从来都是枯燥且无聊的，奇拉尔差点就在宾斯的魔法理论课上睡过去，而上午的魔法理论结束后，紧接着就是下午的魔法文字语法学，而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一个月他们才能够接触到相对有趣的其它课程。 在门口送走了荣格，奇拉尔刚想要去找一辆出租马车就被从后面气喘吁吁赶来的凯特拉到了自家马车上。 看着坐在对面的凯特，奇拉尔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是你请我坐马车，要是不说清楚到底让我干什么，我也是不会答应你的邀请的。” 凯特咬咬牙道：“行，但是你要替我保密，这件事情你不许对任何人说。” 奇拉尔说到：“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凯特恨恨说到：“你还记得菲力吧。” 奇拉尔一听这名字就笑了出来：“那块猪油？” 菲力是一个人的名字，全名叫奥拉克钦·菲力，世袭侯爵，也是阿尔塔娜学院的学生，不过比奇拉尔他们高一届，算是学长。 这个人贪财好色、卑鄙无耻、极好面子、色厉内荏，典型的帝国贵族嘴脸，而偏偏这人又生得极胖，身高又偏矮，长宽两相几乎没有差别，于是便落了一个猪油的蔑称。 凯特咬着牙说到：“就是那个家伙……” 本来凯特看中了一个叫依芙拉的歌剧女演员，这两年一直没少砸钱捧场，就是为了能够一亲芳泽抱得美人归。 就在半个月前，凯特筹备了一场酒会，特别邀请了依芙拉来作为特邀嘉宾，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在酒会高潮的时候向依芙拉表白求爱。 但是没有想到酒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猪油忽然杀了进来，仗着自己的爵位比凯特要高，公然要求凯特向他行下跪礼，最后凯特当然没有下跪，只是这样闹了一场之后，酒会自然也就不欢而散，本来计划的表白也全都打了水漂。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对于凯特来说虽然很不愉快，但是算不上什么奇耻大辱，过一段时间自然也就会忘了。 可是就在前几天，凯特收到风声说猪油准备举行一场酒会，作为依芙拉新歌剧的发布会。在贵族的圈子里，这意味着依芙拉从此将成为猪油的禁脔。 听到这个消息，凯特心中愤恨难平，知道自己是被狠狠耍了一场，但是他们家族的产业主要是珍贵木料的经销，和猪油家族的产业几乎没有交叉，根本找不到什么能够有效报复猪油的方法，直到今天在公告栏上看到了奇拉尔的名字。 听完凯特的陈述，奇拉尔面露古怪之色：“你的意思是想让我……” 凯特点头说到：“没错，我就是想让你动用公爵的权威，搅黄了他的这场酒会，只要你肯答应我，不光是米里蒂的消息，为你定制的礼服我也可以送给你，保证价值不会少于一千金币。” “啧……”奇拉尔不由得沉思起来：“酒会是什么时候？” 第三十七章 变故 凯特惊喜问说：“这么说你答应了？” 奇拉尔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 凯特重重点头说：“没问题，只要你肯帮我出了这一口恶气怎么都行。” 奇拉尔说：“那好。第一，这场酒会我只会出席一会儿，忙完就走，我不想多待；第二，我也不需要那件礼服，那破玩意我拿了没有用，卖也卖不出什么价钱，我要二百枚金币的报酬。” 定制礼服虽然价格普遍高昂，但是本身却卖不上什么价，因为是定制的所以很难符合其他的人体型，而需要礼服的人又很少会有人选择二手货，本身也没有什么销路，再加上礼服更多的是卖的手艺，原料的价格可能占不上十分之一，一件一千金币的礼服折旧卖出去恐怕连八金币都没有。 凯特点头应下：“行，那就说好了，你的体型数据我就按学校毕业装的规格让人设计了。对了，酒会是这周六晚上八点开始，你现在住在哪里，到时候我让手下人去接你，时间就定在六点钟。” 奇拉尔随口报出了住址，抬眼扫了眼窗外：“快到影月街了吧，一会儿你把我在影月中学放下来，我有点事情要去做。” 凯特坏笑着说：“行啊你小子，看上哪个女学生了。” 奇拉尔一翻白眼：“别瞎说，我又正事儿要去办，反倒是你，不就是一个女演员么，你堂堂一个实权伯爵继承人不是勾勾手指就能到手？” 凯特撇撇嘴说：“典型的下城区思维。追女人这种事情，就是要花时间、花精力去慢慢培养感情啊，这叫征服感你懂不懂？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还不如去蜕衣舞俱乐部呢，那里的姑娘技术好多了。” 奇拉尔问说：“你去过？” 凯特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这时候马车听了下来，奇拉尔给凯特留下了一个满是鄙视的白眼翻身下了车。 影月中学的放学时间要比莫桑比亚晚上一个小时，奇拉尔准备在这里接麦林回家，路上这时候已经停满了车辆，家长们焦急等待着自家的孩子。 丝丝记忆的碎片浮现出来，那是另一个世界齐礼见到的景象，除了交通工具不同之外，二者非常相似。 伴随着铃声响起，学生们开始涌出校门，奇拉尔找了一个既能够纵览全局又不至于挡路的地方静静等待着麦林的到来。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很快校门口寥落起来，但是奇拉尔始终都没有看到麦林的踪迹。 “什么？您说麦林下午的时候请假回去了？”奇拉尔找到了麦林的主任教师，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份答复：“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您怎么能不问清楚理由就随便让一个孩子离开呢！” 萨莎也就是麦林的老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听到奇拉尔这样问话不由得一挑眉毛，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屑道：“对啊，又不是我赶他走，是他自己说不舒服要回家，再说了，一个下城区的小耗子而已，他想走就走，我还害怕他带坏我的学生呢。”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眉头狂跳，心头怒火难以抑制地涌了上来，他对于帝国从来都不抱任何希望，但是没有想到一个教书育人的教室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很好！”奇拉尔强压下这口怒气，现在去寻找麦林才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他转身便走，末了回头道：“萨莎老师，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现在给我道歉，我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萨莎只是冷哼了一声，一摔手上的茶杯转过了身躯。 奇拉尔吐了一口浊气，出门拦住一辆马车回到了家中。 院子的门开着，奇拉尔心头觉得有些不妙，急忙冲到了门口，发现果然大门也没有锁。 “麦林！麦林！” 奇拉尔冲上了楼，大喊着麦林的名字，但是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和叫声在屋子里回荡着，他打开了每一扇房门，都没有看到麦林的踪迹。 他现在非常担心，如果麦林是因为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刺激导致失去了继续在学校待下去的信心，那么这时候非常受伤的他很可能会跑回艾雷西亚，那里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净土。 就在奇拉尔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一个木匣，这是他用来存钱的钱匣，为了应对日常开销，他在这里放了七枚金币和三十枚银币，但是现在这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不好的想法，麦林被劫持了？还是仅仅是回家之后忘了锁门被闯了空门？ 对于奇拉尔来说，麦林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代表着已经永远消失的月之脊和那段难忘的时光，麦林的存在是证明他来到下城区后感受到的温暖并非虚假的唯一证据，也是月之脊留下的仅有火种。 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奇拉尔冲出了院子租了一辆马车驶向艾雷西亚，中途下了一趟车将写好的书信托人送给莫奇，之后急匆匆地上车。 奇拉尔几乎是踹开了皮条街22A号的房门，看到屋子里的桑切尔斯正在给一个流浪者诊病：“嘿，老桑奇，你看到麦林了么，他是不是回来过这里。” 桑切尔斯有些吃惊，他还从未见过奇拉尔如此焦急：“抱歉大人，麦林今天没有回来过这里，出了什么事了么？” 奇拉尔说：“说来话长，总之麦林现在失踪了，帮我留意一下麦林的踪影，一会儿如果莫奇来了告诉他等我一下，我先出去找一会儿。” 说完，奇拉尔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这一转就是两个小时，艾雷西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奇拉尔几乎是将整个艾雷西亚他知道的所有或合法或不合法的营业地点转了一圈，甚至潜回了月之脊将整栋楼搜了个遍，但是却始终都没有找到麦林的踪影。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奇拉尔一脸憔悴地回到了皮条街22A，看到了正等在门口的莫奇。 第三十八章 委托 莫奇径直迎了上来，一看奇拉尔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有找到麦林，当下也不多问，拉着其奇拉尔的肩膀回到了屋子里，桑切尔斯端上来一杯温水，奇拉尔点头致谢，而后一饮而尽。 看到奇拉尔慢慢换过了劲，莫奇这才劝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麦林毕竟是在普雷西亚长起来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给我写信说麦林失踪了我还吓了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拉尔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莫奇，莫奇听完不由拍桌叫到：“该死，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老师，真是……” 说着话，莫奇的表情阴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是莫奇运作的，奇拉尔以为莫奇是在为这件事情自责，于是反而开口劝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谁能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老师思想竟然会这么腐朽呢。我现在只是担心麦林，他要是被绑架了还好，只要交出赎金就行。我现在最怕的是他拿了钱之后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这么小的孩子揣着这么多钱，在普雷西亚太容易出事了。” 看着奇拉尔如此焦急，莫奇知道这种事情劝是没办法劝的，他能够理解奇拉尔对麦林的感情，他们三个也算得上同生共死过，只不过相对于麦林来说他和奇拉尔之间的友谊更为身后，虽然可怜麦林，但是却并没有像奇拉尔那样的感情。 想了想，莫奇说到：“这样吧奇拉，你先回你的新房子那边去，万一麦林已经回去了没有看到你，反而会着急，这边的话反正有老桑奇在，有什么事情也随时都能通知到你。” 奇拉尔也知道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点点头答应下来，只听莫奇继续说到：“来之前我已经和局里说了，现在应该已经走完了程序正式立案了，我之后去一趟艾雷西亚警局给他们一点压力，这样一来他们多少也会尽一点心。” 奇拉尔点头说到：“麻烦你了，就这样吧，老桑奇，莫奇，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找人给我送信就好，街角的秃头亨利专门帮人送信，二十四小时营业，这些钱你拿着留着送信。” 嘱咐好了一应事宜，奇拉尔回到了自己位于影月街的新家，他们有锁院门和大门，希望万一麦林丢了钥匙也不至于进不了门。 这一夜奇拉尔几乎没有合上眼，心乱如麻的状态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冥想，第二天一早奇拉尔写了一封给宾斯的请假信托人送去，就这样守在了家里。 天色从朦胧到大亮，又从大亮转为朦胧，奇拉尔的心情也越发低落，又是毫无消息的一天，他现在只希望是麦林拿走了钱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住了下来，至少这样不会有人身上的危险。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奇拉尔的门口，一个金发的年轻人走下了车，嘴里骂骂咧咧地冲进了院子，一进屋便大喊：“奇拉尔，奇拉尔！你人呢！你再不出来我……” 来的人当然就是凯特，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奇拉尔，同时也看到了奇拉尔那如同刀子一样锐利的目光，后半句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砰。 奇拉尔转身回屋狠狠摔上了门，这让凯特一时间有些迟疑，不知道是应该追上去质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干脆直接认怂改天再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奇拉尔的房门又忽的一下子被打开，他的人风一样冲了下来，差点让凯特误以为这是一个已经学会了猫之轻灵的三级法师。 奇拉尔冲到凯特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说到：“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酒会我可以去，报酬我也可以不要，但是我现在要换一个条件。” 凯特吞了口唾沫，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认真的奇拉尔，那双眼睛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那个……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手拿开，你要换什么条件？” 奇拉尔说：“动用你们家族的力量，帮我找一个人，之后的报酬我全都不要，而且我保证酒会上我会全力配合你。” 凯特苦笑了一声说到：“你还是先说说要找的是个什么人吧，你也知道我只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能动用的资源和力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 奇拉尔说：“帮我找一个叫麦林的人，照片和详细信息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你手下的人保证他的安全，不需要抓住他，只要告诉我他的具体位置，咱们的交易就算是完成，如何？” 凯特还是摇头说：“公爵先生，银月城光是纸面上就三百万人，你好歹给个范围吧，我们家开的不是光明教会也不是银月城政府，大海捞针也不是这么捞法。” 奇拉尔说：“重点是艾雷西亚和周边几个城区，当然，最主要的是下城区。” “这个啊……”凯特捏着下把沉吟到：“有点麻烦，下城区的水太深，我……” 奇拉尔说：“我知道你们家族主营珍贵木料的产业，这其中的规矩和门路你比我清楚得多，不需要我挑明了说吧？而且又不是要你杀人，只是找人而已，动用一下光明之下的力量我想不会很难吧。” 凯特当然知道奇拉尔说的是什么意思，珍贵的木材生意，尤其是像他们家族一样大规模的珍贵木材贩运，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走私，而想要在银月城走私就离不开下城区的黑帮，他们家族确实和下城区的两大帮会都有一定的交流。 此时凯特正考量着其中的利弊得失，他虽然是个纨绔，却也不是傻子，不会为了争一口气就做出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家族继承顺位的行为。 最终凯特开始点了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找到这个人，你知道即便是艾雷西亚的人口就已经达到了十万之巨，如果算上周边几个区划更是会有接近五十万人口，这可能性并不大。” 奇拉尔点头到：“没问题，就会晚上无论有没有结果我都会赴约，希望你能够遵守你的承诺。” 凯特正色说到：“怎么说我也是个贵族，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第三十九章 偶然（求收藏求推荐） 凯特离开后不久，奇拉尔换上了一身罩袍消失在逐渐昏暗的黄昏，直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他才揣着仅剩的二十一枚金币出现在了诺丁街77号厄尔兄弟的门前。 他知道自己是有些急病乱投医了，但是没有办法，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他现在都不想放过，哪怕是能够早一分钟得知麦林的消息。 柜员的声音依旧甜美，但并不是上次的那个：“您好这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么。” 奇拉尔沙哑着嗓子问说：“我想找一个人，需要多少钱。” 柜员回答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接受寻人委托，如果您拥有中级以上的会员证明的话我们可以帮您委托第三方，价格是一百枚金币，如果您要找的人是职业者或者拥有特殊身份价格还会继续提高。您需要进行委托么？” 奇拉尔心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最终还是摇摇头离开了座位，走出大门的奇拉尔看着逐渐露出了半张脸的银月，面无表情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慢慢往自家方向踱步。 他本来就没有抱很大的希望，此时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只是心情还是莫名的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掉了，这细节很关键，但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转过街角后，原本街道上几个似乎是睡着了的流浪汉从地上站了起来，悄然缀在奇拉尔身后。 奇拉尔漫步走在黑暗的街道上，他觉得自己的心正逐渐被黑暗吞噬，两天未曾合眼的他眼睛里面满是血丝，但是头脑却异常的亢奋和清醒。 比如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后原本跟着三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而另一个…… 奇拉尔轻轻抬头，看到了一条被月光拉得老长的影子，第三个人已经跑到了他的前头，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娃娃脸。 娃娃脸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威胁说：“你，不想死的话把钱都交出来。” 奇拉尔若有所地点点头，转身回头看到了后面正在逼近的两个人，忽然咧嘴一笑。 如果想走的话，他有很多方式可以甩掉这三个人，但是现在他的心情非常不爽，很需要来上一场发泄。 娃娃脸以为奇拉尔要逃跑，上前两步说到：“我们早就盯上你了，识相点把钱交出来，不然的话……” 奇拉尔微微摇头，手指上燃起了一簇淡灰色的火焰。 面前的两个人仓惶后退了两步，眼神中带着惊恐说：“法师！卡萨，他是个法师！” “别叫我的名字！”娃娃脸大叫起来：“真正的法师怎么可能穿得这么穷酸，只是一个学徒而已，一起上别给他施法的机会！” 说着话，娃娃脸已经冲了过来。 奇拉尔骤然回头抬起右手：“欧斯！” 一道并不繁复的法阵在他手掌之前被勾勒出来，这正是中低级法师最常用的应敌手段之一的魔法飞弹。 由于备受法师们的青睐，数千年来经过无数人的改良，施法的咒语已经缩短到了仅仅两个音节。 嗖。 一枚晶莹的淡灰色飞弹在法阵中凝成，在空中曳出一条绚丽的光尾射向娃娃脸，他似乎有一些应对法师的经验，双手交叉护住了自己的面门，却不想飞弹在半空时候奇拉尔忽然手指一勾，整个飞弹划了一个弧线轰在了娃娃脸的肚子上猛然炸开。 娃娃脸的衣服瞬间被炸出了一个窟窿，整个人向后飞了一米左右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地喘息着，嘴角处正有鲜血流出来。 “别、咳咳咳！别愣着，上啊！”他这时候都快要气疯了，见过蠢人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一个法师你不趁着他施法的时候围上去揍人站在原地等着挨打么。 脚步声在奇拉尔身后响起，他猛然回头已经做好了吟唱下一个魔法飞弹的准备，但是一转头却看到那两个人确实是在冲锋，不过却是冲出了街道消失在了转角中。 奇拉尔被这一幕气笑了，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因此好了不少，他走到躺在地上呻吟的娃娃脸身边蹲下说到：“你叫卡萨对吧。” 娃娃脸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梗着脖子说到：“没错，我就是卡萨，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和问题么？” 奇拉尔说：“卡萨，很好，我记住你了，希望你有足够让你这么硬气的底气。” 说完奇拉尔起身跨过了他便要离开，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 没想到娃娃脸却忽然说到：“小子，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不然一个月之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他就死定了！” 奇拉尔脚步猛然停住，一步步走了回来：“你说那个小个子！？他怎么了？！你在哪见到他的！？” “嘿嘿”娃娃脸咧嘴一笑，露出了沾满血渍的牙齿：“要么你就杀了我，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奇拉尔举拳要打，娃娃脸做出了一副任凭处置的表情面带嘲讽地看着他，奇拉尔忍住怒气说：“告诉我你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他，我可以把这个钱袋里的钱都给你。” 娃娃脸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他老辣的眼光足以看出这其中的分量，至少有二十枚金币！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情说出口后可能带来的后果，他的欲望便消失无踪，反而是强硬说到：“你祖父我是抢劫的，不是要饭的。” 奇拉尔被气笑了出来，他点点头说：“好、很好，非常好！” 说着，奇拉尔扯下娃娃脸的腰带将他的双手反绑起来，魔法飞弹虽然只是一阶法术，但是威力却不容小觑，如果命中要害也是能够要人命的，现在重伤之下的卡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既然如此，有什么话就跟我到警局去说吧。” “警局！？哈哈哈哈……你是哪里来的白痴，警局！？诶哟笑死我了……” 没有理会娃娃脸的嘲讽，奇拉尔撕下一块他的衣物碎片将他的嘴牢牢封了起来，说了一句让娃娃脸脊背发凉的话：“谁跟你说我要靠下城区这班废物了？” 第四十章 勒索（庆祝推荐位的加更） 周三时候，奇拉尔便恢复了往日的作息，之后几天他正常地去上课，正常地回家，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莫奇、桑切尔斯和凯特每天都会见到奇拉尔，那张脸上丝毫不见之前的焦虑和急躁，甚至还能够和颜悦色地和他们说说话，时不时还能讲几句冷笑话。 但是就连对奇拉尔了解最少的凯特也察觉到了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风暴，不敢和奇拉尔说半句出格的话，生怕这个人转眼变成疯子。 周六下午四点，莫奇手拿着一份笔录放在了奇拉尔面前：“人招了，真是个硬骨头，硬熬了三天，我手底下两个老油条差点被他熬过去。” 塞拉利昂事件之后，莫奇原本的老上司阿拉索以及他的副手人间蒸发，莫奇便顺势上位成为了银月城历史上少有的年轻副局长，加上他的新上司原本就是他警校的老师，对他可以说宽纵有嘉，让莫奇的权力迅速膨胀了起来。 奇拉尔没有翻开，而是问说：“没问题么，我知道你现在是副局长，可是把审讯笔录交给我一个外人看不会让你留下话柄么。” 莫奇挥挥手说到：“这一份只是副本，我趁人不注意多做了一套，你看完就烧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知道你心里面着急，我可要事先给你打个预防针，那个卡萨虽然交代了很多，但是并没有多少关于麦林的事情。” 奇拉尔笑着道了谢，打开了笔录从头看了起来。 莫奇心下叹了口气，他知道奇拉尔现在这个状态非常不正常，但是却没有办法为其开解。 奇拉尔快速翻阅着笔录，最后啪的一声将其合上，向后靠在椅子上开始思索其中可能有用的信息。 不得不说专业方面的事情就是要交给专业上的人去做，卡萨几乎是把自己犯过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不过正如莫奇所说，其中和麦林有关的信息并不多。 据他所说，他是在奇拉尔和麦林第一次去厄尔兄弟那里的时候就留心了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是白天，他们只有三个人不好在大街上下手，只是尾随了一段时间确认了他们的样貌，之后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在大约两周之前，卡萨在艾雷西亚的一处名为“热饮与冻肉”的酒吧看到过麦林，本来他想在那里下手，但是麦林滑溜得很，一转眼就跑得没有影了。 对于抢劫了奇拉尔，卡萨表现出了深刻的懊悔，他本来以为三打一应该轻轻松松，但是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法师，之后口出狂言本来是想挽回一点颜面，他和下城区的几个警局有些交情，就算是进去了也能很快放出来，他哪里想到奇拉尔会有中央警局的门路。 莫奇知道奇拉尔在想什么，不过为了不让他做无用功，还是不得不开口打破了奇拉尔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那个酒吧我去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奇拉尔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嘿奇拉尔我来接……”凯特推开大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那里的莫奇顿时就是一愣，不由得咳嗽一声正色说到：“公爵先生，没有想到您事先约了客人，我还真是失礼了，不知能否有幸知道这位先生是？” 奇拉尔起身互相介绍起了对方的身份：“这位是圣月区中央警局的副局长莫奇先生，这位是莫利亚斯·凯特先生，莫利亚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莫奇伸出手说：“很荣幸见到您，凯特先生。” 凯特和莫奇握了手：“我也很荣幸，莫奇先生，我听说过您的事迹，月银连环杀人案办得很漂亮。” 凯特知道莫奇的名字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毕竟家里的生意和走私有所瓜葛，对于银月城的治安系统必须要上心，就算是生意不用过他们的手，多少也要摸摸脾气和秉性，而另一方面凯特也是个忠实的推理小说读者，因此对于破获了很多案件的莫奇的消息也是非常喜欢和崇拜。 同时他对奇拉尔的评估又上了一个层次，他知道莫奇这次来肯定是为了那个叫麦林的家伙失踪的事情，本来奇拉尔值得利用的唯一价值就只是他的公爵头衔而已，但是能够将一个当红的警界新星邀请到家中帮忙，这其中的关系必然不浅。 他不知道奇拉尔和莫奇究竟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关系，但是只此一条，奇拉尔的身价便已经看涨，值得他作出更多的投资。 凯特又拉着莫奇问了几句关于案件的话，这才想起来今天的目的走到奇拉尔面前说到：“马车就在门口了，晚会还有三个小时开始，我需要你现在跟我去试一试礼服，如果哪里有不太合适的地方还有点时间能够修改。” “对了。”说着话凯特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这个东西我刚刚在你门口捡到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我顺手给你拿进来了。” 奇拉尔接过信封，看到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字母，一道阴霾浮现在他的眸中，他没有拆开信封，而是将其交给了一旁的莫奇：“你是专业人士，这个信封你又什么看法么。” 莫奇伸手接过，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又伸手轻轻掸了掸：“没有附加魔法的痕迹，上面带着轻微的脂粉味儿，味道有点浓，应该是一种劣质香水，从信封上的笔记来看不是惯用手书写的，好像是故意换了笔迹以防别人认出来，怎么样，要打开么。” 奇拉尔点头之后，莫奇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刀拆开了信，里面只有一张劣质的马粪纸，将其打开之后神色顿时一惊。 三两步冲过去从莫奇手中抢过纸张，奇拉尔忽然松了一口气，凯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顾礼节凑了上来，只见上面写着：“亲爱的拉姆斯塔尔公爵，麦林在我们手上，如果想要让他完整地活着，我们希望你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一百枚金币作为赎金，将其放置在阿尔街77D号门口的垃圾桶内。请不要报警，否则我们无法保证麦林的安全。” 第四十一章 赴宴 马车行驶在圣月区的街道上，车内凯特看着已经穿好了一身华贵礼服的奇拉尔有些酸酸地说到：“啧，大贵族就是大贵族。” 奇拉尔这身礼服整体呈银白色，用料考究，手艺精湛，看来并不像寻常银色一般刺眼，反而柔和非常，给人一种低调而奢华的感觉，肩膀特意做得稍宽，腰部和束袖稍窄，给人以紧趁利落的美感，胸口处是浮雕一样低伏着似乎随时想要择人而噬的蝎尾狮刺绣，这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家族徽记。 奇拉尔笑着说到：“不然的话咱们两个换一下你来穿这身？” 凯特向后一靠哀嚎说到：“算了吧，我只是个伯爵的继承人而已，放在一百年前我连这个规格的礼服都穿不上，让我穿公爵礼服你是想让我死么。” “不过说回来，你们这些第三王朝的老牌贵族的徽记就是好看，我们这些第四王朝的家族徽记都是这个花那个草，哪像你们的徽记一个个这么威武雄壮。” 奇拉尔耸耸肩说到：“好看有什么用，这玩意要是能换来几千个金币我现在就想卖了它。” 凯特说：“要是倒退个一百年，说不定还真会有些伯爵或者侯爵家族会来买。对了，礼仪课上教的东西都没有忘吧，到时候你要是做派像个下城区出来的，别怪我笑话你。” 听到凯特这么说，奇拉尔立刻挺直了上身，手就向上衣内口袋里伸去。 “打住！”凯特急忙伸手阻拦：“公爵大人，您是就只记住了决斗礼仪么，难不成您想进去直接把手套甩在猪油的脸上？我提醒您一下，猪油虽然肥，但也是五级的光明骑士，就算是这里面有水分也不是你一个一级法师能够对付的。” 奇拉尔拿出的却不是手套，而是一张丝绸制成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原本就非常干净的手掌，眉毛轻挑，露出了一张完美的笑脸，可是仔细看去这笑容里全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和客气。 “凯特伯爵，我很欣赏你的直率和天真，但是也许贵家族的礼仪教师并不合格，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下。” 凯特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顶级贵族，嘲讽能力很好，但是你再这样就算是打不过你我也要揍你了。” 奇拉尔洒然一笑：“顶级贵族么，就是不说人话不做人事，要是有条件他们估计都能用线把自己的**缝起来显得高人一等。” 凯特笑了一会儿说：“也不能这么说，顶级贵族里面也有一些有真材实料的人物，就像是斯马尔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魔法、武技、礼仪、文化、政治手腕，全都是一等一的，那可是整个帝国年青一代贵族的偶像。” 奇拉尔白了凯特一眼：“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斯马尔家族第二王朝时候就是首相家族，虽然中间两朝被猜忌得厉害，但是毕竟家族底蕴还在，第五王朝新立不到百年，他们就憋着气想要夺回第一家族的荣光呢，上一个年青一代的偶像好像也是他们家族的吧？现在你看还有人提他么。” 凯特皱着眉头说到：“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对帝国的政治局势了解得这么清楚，你这是要准备复兴拉姆斯塔尔家族的荣光了？” 奇拉尔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这些政治方面的知识都是老桑奇教给他的，作为死神教团的前高层，他对于大陆上三个主要帝国的高层政治都有相当的了解。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夫打开门恭敬说到：“先生，到了。” 凯特脸上恢复了高人一等的冷傲姿态，奇拉尔则做出了一副非常专业的假笑，在凯特的指引下下了车。 这是一处位于圣月区的高档酒店，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如此规模的产业，注意说明其背后拥有着的强悍财力和权力，两排服务生精神笔挺地站在门口，对着每一位走过的客人鞠躬行礼。 凯特再奇拉尔耳边小声说到：“你可千万别怯场，你要是怂了我的面子就丢大了，明天的一百金币你也想都别想。” 奇拉尔目不斜视地案首挺胸，淡淡吐出两个字：“开路。” 要不是大庭广众凯特真的有心将奇拉尔踹飞，这居高临下的傲慢语气实在是太气人了，也太贵族了。 就这样，堂堂伯爵继承人就成为了奇拉尔的引路人，却在门口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欢迎两位先生，麻烦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奇拉尔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凯特心中暗自点头，轻咳了一声一指奇拉尔说到：“这位是拉姆斯塔尔公爵，他今天想要在此地游玩。” 管家不卑不亢地鞠了一个躬说：“抱歉，请您出示邀请函。” 凯特眼睛一瞪，横声说到：“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这位是拉姆斯塔尔公爵，什么时候一个侯爵有权力拒绝一个公爵的来访了？” 管家从鼻孔中吐出了一口气，带着讥讽的语气说到：“算了吧凯特先生，我知道您心中有气，但是不是您随便从哪里叫来一个演员就能够冒充公爵的，在帝国冒充贵族是重罪，咱们两家没有必要闹成这样，您回去吧。” 凯特听完眉头紧皱，心里面的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正想要张口开骂却发现奇拉尔已经走了上来，居高临下地问说：“你是谁。” 管家警惕地问说：“你想干什么，当街殴打一个贵族的管家么。” 奇拉尔冷冷说到：“我在问你是谁。” 凯特灵机一动，适时开口说到：“你没有听见么，公爵先生在问你话呢，一个卑贱的管家什么时候有资格这样对一个公爵说话了？” 管家不屑说到：“公爵？我只看到了一个骗子。” 奇拉尔面色冷淡地说到：“凯特先生，我刚刚是不是听到有人当众指责我，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是一个骗子？” 凯特顺杆爬说：“没错，公爵大人。根据帝国《贵族法》，当众侮辱贵族需要罚没全部家产，并处鞭刑五十。” 第四十二章 酒会 这位管家这时候有点被吓到了，他虽然傲慢但是却不是个白痴，现在他也想通了，除非凯特真的舍得失去家族的支持和继承人的顺位，否则绝不可能拉一个骗子来冒充公爵。 那么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位拉姆斯塔尔公爵，是真的。 想到这里这位管家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公爵、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公爵，神啊，我刚刚说了什么…… “公！”管家张口想要道歉，但是第一个字就因为嗓子的干涩和舌头的颤抖差点让声音飞到天上，连忙吞了口唾沫重新说到：“公爵先生，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您知道外面的贱民实在是太多了，我，我实在是……” 凯特暗叫一声糟糕，还带着一点得意，他虽然希望能够落了菲力的面子，但是却并不希望结下太大的仇恨，本来这个管家开口道歉之后他们进去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但是好死不死，贱民这个词寻常贵族听了不会有什么反应，偏偏他要当着奇拉尔的面说出来。 在阿尔塔娜学院被奇拉尔揍过的人都知道，奇拉尔虽然从来不避讳自己的下城区出身，但是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提贱民两个字，那就等着挨揍吧。 “凯特先生，我想请你做证人，为我到贵族法庭申诉。至于名字……”奇拉尔微微眯眼，看清了管家胸口的牌子：“嗯，约里克。” 管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公、公爵先生，请您不要……” 奇拉尔没有听他的聒噪，对凯特说：“可以进去了吧。” 凯特微微鞠躬，面露微笑：“请让我为您引路，公爵先生。” 这是两个人之间无言的默契，一个小小的交易已经达成，奇拉尔帮助凯特进门，而后者则帮助他收拾掉这个管家。 要说这个管家也实在是有点冤枉，整个银月城大大小小上千贵族，基本上伯爵以上他都牢记于心，但是他哪里知道拉姆斯塔尔家族这个已经没落了近百年的家族呢。 外面的小小骚动并没有引起里面贵族大人们的关注，他们穿着华丽的礼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调笑，酒会的主办者菲力正带着女主角依芙拉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贵族谈笑风生。 凯特带着奇拉尔走到了一个角落，指着那边说到：“你看到没有，他身边那三个老头，瘦高个那个是著名的音乐家、指挥家莫奈；身高中等留着胡子那个是老公爵沃尔，他目前兼任贵族法庭的副理事；还有那个最矮的是这家酒店名义上的主人托鲁，这家酒店的真正主人是霍普金斯家族。” 奇拉尔用甜酒送下了一大块熏鹿肉，轻轻打了个嗝说：“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怎么做。” 凯特嘴角抽了抽，略带嫌弃地说到：“请你注意一点，你现在可是公爵，不少人已经在看我们了，你注意一下别露出你那下城区吃相好不好。” 奇拉尔优雅地用一块绢帕擦掉了嘴边的油渍，低声说：“抱歉，我已经有至少十年没有在这种规模的场合里吃过东西了，有点不习惯。以及，你说错了两点。第一，我那死鬼老爹死了之后我就是公爵而且到现在为止一直是；第二，他们看的是我不是你。” 凯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疼痛，他有点质疑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个随时能够气得他血压升高的家伙过来，偏偏还是他自己花钱请过来的。 平和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凯特低声恶狠狠地说：“你的这身礼服是我之前一套礼服改出来的，那套礼服成本价是九百金币，这一次改造又花了小一千，所以在享受他们目光的时候你也顾及一下我的投入！现在还只是前戏，一会儿酒会会正式开始，到时候菲力会上台致词，到时候我们就上，之后就看你的表现了。” 奇拉尔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凯特问说：“你不会是紧张害怕了吧。” 没想到奇拉尔挤出了一个饱嗝说：“没有，刚刚那杯是气泡酒，肚子里有点胀气。” 说是这么说，但是奇拉尔真的是有点紧张的，菲力毕竟是实权侯爵，无论是地位、财富、权力还是个人实力都不是他可以比拟的存在，在这样一个场合去搅这样一个人物的局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但是奇拉尔也并不怕菲力的报复，他只是个穷光蛋不假，但是他还有一个公爵的名号在头上，只要这个头衔一天没有被剥夺，菲力就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第五王朝历代皇帝都苦于贵族数量的庞大，一个个都是拿着显微镜盯着贵族们，登位百年已经陆续取消了三百多个家族的贵族头衔，菲力不会蠢到要赌上自己家族的传承也要出一口恶气。 酒会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伴随着一声钟鸣，客串主持人的托鲁手中拿着魔晶石扩音器说到：“女士们先生，诸位来宾诸位晚上好，欢迎来到阿里迪特酒店参加奥拉克钦·金·菲力侯爵的慈善酒会，希望你们能够度过一个开心难忘的夜晚，接下来有请菲力侯爵作开幕致辞。” “为什么是慈善酒会，怎么事先没有人告诉我！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名流过来捧场！”凯特低吼着说到：“该死，这该死的猪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奇拉尔不明所以地问到：“慈善酒会有什么不同么？” 凯特恨恨灌下了一杯烈酒说：“当然不同，一般性质的就会就只是个娱乐，怎么闹都对个人声誉影响不大，但是慈善酒会的氛围完全不同，破坏这种酒会是要被扣上缺少仁慈之心的帽子的，这会对声望造成巨大的影响。我要是敢在这时候闹事，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以后想都不要想。” 奇拉尔问说：“你想要放过他？” 凯特说：“不然呢，还能怎么办，女神的屁股在上，愿他患上永远也治不好的痔疮！” 奇拉尔点点头，忽然举步走出去，但是方向不是离开，而是直奔最中央的舞台。 凯特急忙拉住奇拉尔：“你去干什么？” “完成你的委托啊。”奇拉尔说：“我又没有爵位要继承。” 第四十三章 羞辱 慈善酒会是银月城高级贵族最喜欢的一项活动。 八十年前，在这种形式最初出现的时候，的确是为了慈善目的举办的，当时帝国正与娜迦一族交火，丧心病狂的娜迦一族掀起海啸吞没了帝国大片沿海领土，无数村庄陷入汪洋，大批民众流离失所，帝国的财政难以在维持对娜迦攻势的同时应对巨大的赈灾开支。 市民们涌出街道，开始捐款捐物，有条件的还会成为志愿者前往前线赈灾。 可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为了让真正有钱的贵族们为帝国做出一些贡献，当时的皇帝与教会大力号召贵族们为前线捐款集资。 可是贵族们都是铁公鸡，也许他们会把手上的钱换成艺术品、美酒、美食、美女、美器，但是唯独不会把它交给一个泥腿子贱民。他们也能从容不迫地吃掉面包上最鲜美的部分，将剩下的汤水、食物倒掉，哪怕一个个人就倒在他的脚边，已经奄奄一息。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偌大的银月城筹集到了二十万枚金币，而这里面贵族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一。 他们振振有词地说，自己的邻居、女仆、管家都只是捐了十几个铜币而已，作为神的信徒他们应该被一视同仁，不应该因为他们本身的财富就否认他们的付出，更何况他们的捐款都是以银币计数的。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当任拉姆斯塔尔公爵，即奇拉尔的曾祖召开了一场酒会，在酒会上排演了一出制作精良的歌剧，描写了被娜迦一族迫害的贵族的生活是如何凄惨难当的。 为了迎合贵族们的口味，这里面当然添加了很多元素，比如宗教、决斗、私生子、悬疑、三角恋等等…… 最后老拉姆斯塔尔公爵率先捐出了五千枚金币作为赈济灾区的捐款，在之后在场的贵族们纷纷慷慨解囊，最终这一场酒会筹集了八万枚金币，拉姆斯塔尔的仁慈名声也彻底在银月城打响。 这当然不是结束，在之后的近一年时间里，慈善酒会在银月城此起彼伏地举办起来，总共为前线筹措了八十余万金币的善款。 但是在贵族的圈子里，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是纯粹的，其实在那一年的中后阶段，慈善酒会便已经没有多少慈善的意味了。 而在之后的八十年中，慈善酒会渐渐失去了本来的含义，虽然举办慈善酒会、参加慈善酒会的人多少都会捐一些所谓的善款，但是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所谓的善款最后也只是会变成一些等值或者超值的精美礼品回到他们的口袋，而所有人都会得到一个笑话一样的“仁慈”名声。 现在，猪油菲力正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他家族的荣光，奇拉尔心中不屑地笑着，迈步走向了最中央的舞台。 在一众静静聆听的贵族中央，奇拉尔就像是个逆流而上的异类，而就站在角落里的凯特也知道他确实是一个异类。 忽然，他想到，下城区的人也许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看着忽然站到了自己身边的奇拉尔，菲力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和疑惑，但是转眼就被他压制了下去，他演讲的节奏并未被打断，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家的护卫将这个人带下去。 场下开始骚动起来，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不住地向奇拉尔那边飘，在他们心中已经有无数的故事被编造出来，包括不限于要债、复仇、情感纠葛等等。 菲力心中越发恼怒，他的护卫们此刻冲了上来，想要把奇拉尔拉下去。 奇拉尔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可是还没等他说话，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句话：“是谁允许你们对一个公爵如此无礼的！？” 是凯特的声音，但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没有凯特的身影。 幻音术，基础的一阶法术之一，能够调节使用者的音量，并且将音源投放到固定位置，通常是用来演讲的时候才会用到的法术，这一次却被凯特活学活用。 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沸腾的议论，目光投注在奇拉尔身上，人们不住的惊叹着。 “天啊，一个公爵，这么年轻的公爵，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是假的，他的气质这样高贵，必然是尊贵的公爵。” “他好帅啊，你们有谁知道这位公爵是谁吗……” 来宾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谁还又轻轻去看菲力的演讲呢。 菲力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挤出了一点笑容说：“这位先生，虽然您自称是公爵，但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您呢。” 不怪菲力的眼神不好，在学校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没有太多交集，最多也就是几个照面，而正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奇拉尔今天穿着的这身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与之前完全不同，即便是同班同学这时候也不一定就认得出来。 奇拉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说到：“跪下。” 菲力维持不住体面的表情，面容扭曲地问到：“您说什么？” 奇拉尔说：“跪下。” “我！”菲力的怒火被点燃了，但是不像他的管家那样，他不会贸然去质疑一个人的贵族身份：“我和您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这样羞辱我？难道您是要践踏奥拉克钦家族的荣光吗！？” 凯特的声音再次响起：“《贵族法》规定，在面对爵位高于自己且为伯爵以上的贵族时，下级贵族需要行跪礼以表现自己的谦卑。” “去把他给我抓起来！”菲力冲着自己的护卫大喊：“不是公爵大人！是那个正在说话的小人！” 如果说奇拉尔是一个彻底没落的公爵，那么菲力的家族则正在没落的路上，虽然他们的财富仍旧配得上贵族二字，但是即便与很多伯爵相比，他的家族都说不上强大，也正因此凯特才敢于报复他。 所有人都在看着菲力怎么收场，包括已经到场的来宾，他们之中可没有什么菲力的坚定盟友。 “一个无视贵族礼仪的人，才是家族的耻辱，才是在为你的家族蒙羞！” 第四十四章 碰撞 菲力的手因为强烈的愤怒颤抖着，他能够感受到来宾们那幸灾乐祸的目光，这些目光就像是无数把刀子一样插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痛苦难当。 轰。 一层明黄色的流光在他身体上流淌，散发出夺目的光辉，这是五级光明骑士的光明斗气，色泽之纯粹足见其在斗气上很是下过一番功夫。 奇拉尔扬眉看着他，殴打上级贵族的罪名足够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甚至让一个家族从此衰落，当然，这从来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事情，上及贵族被下级贵族殴打也并不好看，但是奇拉尔不怕，因为他没有什么可以输的。 菲力看着奇拉尔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几乎恨不得将他彻底撕碎。 但是这一切可能带来的后果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打出这一拳，忽然，他笑了，膝盖慢慢地弯了下去。 我跪了，你敢接么！？ 《贵族法》成文六百年，其中多数条目早已经不再切合实际，在实际执行的过程大多抓大放小，而贵族之间也很少用这部法律来说话。 终究，贵族与贵族之间的规则，不是一部死板的法律能够解决的。 跪礼早在三百年前的第四王朝后期便已经被彻底废除，即便是平民百姓见到贵族也早已经不必再下跪，而跪礼在大多数时候也被视为是一种不体面的行为，被强制要求下跪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菲力之前要求凯特下跪，也并没有真的让凯特跪下，只是将其逼走，因为一旦凯特真的下跪，那么为了家族的声誉，整个莫利亚斯家族必然会倾尽全力展开报复，菲力本人在贵族圈子内的声望也会一落千丈。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公爵来自哪个家族，也许他们不会惧怕菲力家族的报复，但是声望上的巨大打击，他真的扛得起么？ 奇拉尔扛得起。 拉姆斯塔尔家族早已经没有声望可言，他也丝毫没有所谓复兴家族的欲望，对他来说这枚蝎尾狮徽记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和符号罢了。 所以他冷眼看着菲力跪了下去。 层层交叠的惊呼声响彻了整个酒店，看客们没有想到菲力会真的跪下去，这当然对于他来说是个莫大的羞辱，但是眼睁睁看着他跪下去的这些贵族，从此之后和奥拉克钦家族之间就多了一份难以抹去的芥蒂。 自然的，他们把目光投注到了奇拉尔身上，想要看看这个突兀出现的公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奇拉尔只是点点头，转身向酒店外走去，他受凯特雇佣过来让菲力下跪，仅此而已。 菲力站起身来，大喊着：“公爵大人！您难道连个名字都不肯留下来么。” 奇拉尔脚步顿了顿：“我叫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 说完头也不回的地走出了门。 屋子里陷入了寂静，大家都在回忆拉姆斯塔尔这个姓氏究竟来自哪里。 他想起来这个名字了，那是他的学弟，整个阿尔塔娜学院流传着的笑话，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到阿尔塔娜学院就读的公爵。 最重要的是，他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甚至只是居住在下城区的一个最低贱的贱民！ 想到这里，菲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挥手推开了过来搀扶他的依芙拉，恨恨低声道：“好、好你个奇拉尔，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 奇拉尔走出酒店，冷风一吹感觉自己后背上冰冷冷的，全已经被冷汗打湿了，要说不紧张那才是哄鬼，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走钢丝，一个不慎下去，对方真的看出他的底细，说不定事态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啪！ 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凯特一拍奇拉尔的肩膀说：“太牛了，奇拉你真的，太厉害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奇拉尔扯下凯特的手：“少说废话快点走，你难道想高速费力这场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 凯特一个激灵，他可是看到了菲力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次是伤菲力伤得狠了，但是凯特丝毫不觉得内疚，反而是舒爽非常，毕竟报复人这种事情从来是你伤我我三分我伤你七分才爽。 拉着奇拉尔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离开，凯特问到：“你不要紧吧，需不需要我派点人保护你一下，看猪油那个样子恨不得生吞了你，难保他不会用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奇拉尔白了他一眼：“难得你想得到这一点，放心吧，他不敢，我刚刚故意报出自己全名，相信不出两个小时在场这些人都会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然后这件事就会变成一个银月城贵族圈子人尽皆知的事情。奥拉克钦家族不会没有敌人，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我不要有事，否则暗算一个公爵的罪名足够他喝一壶了。” 凯特若有所思：“怪不得你最后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呢。” 奇拉尔耸肩说到：“报不报又有什么区别，胸口上这么大一个蝎尾狮，是个张眼睛的就能够看得到，随便翻翻资料就能找到，倒不如我说了反而显得磊落一点。” 凯特一拍大腿，忽然说到：“行了，奇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凯特最好的朋友，明天那个什么麦林的营救计划，钱我出了，你需不需要人手，我有每年三次的调动十二级职业者的权力，里面有一个十二级的阴影刺客。” 奇拉尔虚着眼看着他，说：“倒是不用，有莫奇一个人就够了，对方也不会是什么狠角色，也就是个混混而已。不过，是不是有一件事情你忘了。” “什么事情……”面对奇拉尔那仿佛要吃了他的目光，凯特吞了吞口水说到：“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米里蒂的婚事嘛。” 说到这里，凯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个，我要是说了的话，你可不许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奇拉尔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凯特的鼻子说：“女神的胸脯在上，难道和米里蒂有婚约的那个人是你？” 第四十五章 交易 “当然不是！我又没有那么恶趣味和米里蒂订婚还要找你帮忙来恶心你！”凯特连忙摆手否认：“不是我，怎么说呢……我从头说起吧，你对米里蒂的家族了解多少。” 奇拉尔略加思索说：“米里蒂的全名好像是霍莫纳辛·塔奥·米里蒂吧，我只知道霍莫纳辛家族是第二王朝传承下来的古老贵族，据说家族产业的重心是经济作物的种植和贩卖，其它我就了解不多了。” 凯特说：“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北边又开始打仗了。” 奇拉尔听着就是一愣，说：“北边三年五载就要打上一次，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希玛德鲁帝国雄踞大陆中央，在它的北方是同样由人类统治的因斯萨鲁特帝国，两个国家已经打了上千年。 而位于大陆南端的精灵国度古娜帝国也不想见到一个完全统一的人类国度时刻警惕着，一旦发生大规模战役精灵帝国便会加入弱势一方，使任何一方都不会真正将对方吞并。 因此两国边境的战争也多为小规模的摩擦，少有大兵团作战的时候。 “这次不一样，不是我们和那头冰原巨怪在打，是爱琴海联邦内部打起来了。” 爱琴海联邦位于希玛德鲁帝国东北，因斯萨鲁特帝国的东南，由十五个独立城邦组成，向来是两个大国之间的缓冲与交流的通道，也是整个大陆上除了银月城之外最为活跃的商业地区。 奇拉尔有些惊讶：“怎么银月城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这件事情和米里蒂有什么关系？” 凯特哼了一声略带得意地说：“你不在贵族圈子里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那边是十天前刚刚打起来的，而且帝国似乎有意暂时封锁消息，估计要等上一个月消息彻底瞒不住了才会传开。” “至于这件事情和米里蒂的关系，他们家族最重要的生意，是从因斯萨鲁特低价吃进大宗经济作物，部分自用部分转卖用来盈利。往年就算是两国交兵，还有爱琴海联邦这么个不会受到影响的中立地带，不会伤筋动骨。” “但是爱琴海内乱一开，两边都盯着这块肥肉呢，现在边境上剑拔弩张，而且可以预料的是，无论这件事情最终进展如何，千年未变的两国边境态势必然会发生深刻的变化，这个时间可长可短，但是最少动乱的时间不会少于两年。” 奇拉尔若有所思地说到：“所以你的意思是，霍莫纳辛家族为了避免因为这种变故导致家族产业崩溃，因此选择了以米里蒂作为筹码进行一场政治联姻？” 凯特点头说：“聪明，而且这个联姻的目标你也很熟，是我们的同学之一。” 奇拉尔皱眉问说：“咱们的同学？哪一个？” 凯特身子稍稍向后靠了靠：“希努，玛格毕奇·希努。” 奇拉尔的手僵了一下，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呵，是他啊，那真是门当户对，我还要说一声恭喜呢。” 看着奇拉尔头上跳动的青筋，凯特就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在这个地方说出这件事，怎么还没到地方，这家伙要是在车上发了疯他可没把握拦得住。 玛格毕奇·塔奥·希努，曾经是奇拉尔在阿尔塔娜唯一的朋友。 是的，曾经，在奇拉尔十四岁的时候，希努获得了奇拉尔全部的信任，成为了奇拉尔唯一的朋友。 之后的某一天，希努拿到了奇拉尔的日记，在全班学生面前嘲笑他的笔记有多么低劣，墨水有多么糟糕，声情并茂地将奇拉尔最隐秘的内心展现给了所有同学。 也就是那一天，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了奇拉尔喜欢米里蒂，而奇拉尔之后整整一个月上课都没敢抬头。 他当然找希努决斗过，但是决斗毕竟只是决斗，希努只要喊出认输，他就再也没法动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已经被奇拉尔渐渐淡忘，但是仇恨与痛苦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让凯特意外的是，奇拉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口问说：“可是有一点不对，霍莫纳辛家族是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底蕴之丰厚外人很难想象，就算是短时间内断了财路，也不至于要卖儿卖女吧。” 凯特摇摇头说：“别天真了我的公爵大人，贵族之间的联姻什么时候和爱情有过关系，况且交出一个女儿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不是要比空耗家底合算多了？传承久远不代表什么，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也传承了八百年，不也是……咳咳……” 说到最后凯特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咳嗽两声打住了话头。 奇拉尔对于这个家族到时也没有什么感情，听到凯特说话反而附会道：“你说得倒是不错，谁能想到一个传承八百年的家族说倒就能倒呢。” 凯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忽然正色说到：“奇拉，你想不想让你的爵位传下去？” 奇拉尔眉毛一挑，笑着说到：“你这是想干什么。” 按照《贵族法》的规定，但凡是拥有爵位的贵族，在成年之后每年都要向帝国元老院和光明教会各缴纳一定数量的金币，如果不能定期缴纳、或者超过一定次数没有缴纳，那么爵位就会被降级，多次累犯便会被剥夺。 其中公爵每年总共需要缴纳两千五百枚金币以维持自身的地位，其中一千五百上缴给元老会，另外一千枚上缴给光明教会；连续三次没有缴纳，或者五年内累积没有足额缴纳超过三次，并且第五年前没有补齐款项，那么爵位便会被降成侯爵。如此逐级下降，最终如果无法每年缴纳八十枚金币，那么就会从男爵降为平民，并被彻底褫夺贵族头衔。 今年奇拉尔刚刚成年，但是到了明年年底便要考虑缴纳献金，而按照目前的形式来看，他的爵位必然无法被保住，并且极有可能在他这一代被彻底削去爵位。 凯特无比认真地说到：“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我能够继承父亲的部分爵位，虽然很可能只是一个无法世袭的子爵或者男爵，但是能够获得部分家族产业，算上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我可以帮你缴纳前几年的献金维持你的爵位不至于衰落。” 第四十六章 发愿 看着凯特认真的眼神，奇拉尔无奈一笑：“别说傻话了，一个空壳的公爵头衔能有什么……” 凯特打断了奇拉尔的话，说：“你听我说完。这是一次交易。你能够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一级法师，而且没有任何外部条件辅助，天赋可以说非常难得。我相信你能够在二十五岁之前成为至少九级的魔法师，到时候如果你有心每年至少可以赚到一千五百枚以上的金币，这样一来我付出的金钱就是每年一千金币。而法师越老越值钱，可能不用十年你就再也无需我的资助，能够自己维持爵位的延续。” 奇拉尔问说：“可是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凯特耸耸肩说：“你就当我做了一个预见性的投资吧，少了这些钱，我不过每年少几场酒会，少两件礼服而已。我有预感，拉姆斯塔尔家族将在你这一代重新崛起，提前傍上一个正派公爵的大腿是不是个足够优秀的理由？” 奇拉尔耸耸肩说：“我可还没有答应呢。” 凯特身体向后一靠，笑着说到：“反正到时候我直接把钱以你的名义交了，你还能从那帮吝啬鬼和吸血鬼嘴里把钱抠出来么。” 奇拉尔摇头失笑：“从前没发现，你还是个挺不错的人。” 凯特抬手说到：“停，打住，到此为止，我没有那方面的爱好谢谢。” 奇拉尔一脸嫌弃地说：“说得好像我要是有那方面爱好就看得上你似的。” 马车缓缓停下，奇拉尔下了马车对凯特说到：“这身礼服我周一给你带过去。” “你自己留着吧，堂堂一个公爵总不能连个像点样子的礼服都没有。”凯特继续说到：“明天的事情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奇拉尔说：“人一多反而麻烦。” 凯特点头说：“好，要是之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周一见。” 奇拉尔抬手说到：“周一见。” 马车消失在重重夜幕中，奇拉尔回到自己家中，心中忽然有些寥落。 这房子比皮条街的大多了，但是当只有他一个人的住的时候，空旷和黑暗便加倍了孤独的压迫。 他摸着黑暗走回自己的房间，脱下一身礼服将它端正地挂在了衣帽架上。 是的，奇拉尔确定自己并不在乎这个贵族的身份，但是看着反射着灯光的蝎尾狮徽记，奇拉尔便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一种东西在蠢蠢欲动。 那是野心和欲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名与利的诱惑，而奇拉尔更是深知名和利能够带来的好处，权势、财富、地位。 谁不想要呢？ 很对贵族的野心源自于贪婪、傲慢或者虚荣，但是奇拉尔不同，他野心的种子播洒在下城区肮脏而贫瘠的土壤上，本来很难生长。 但是就在今天，当菲力在他面前跪下，当他成为全场的焦点的时候，这枚种子忽然破土而出，蓬勃生长。 他是下城区的一员，在他看来，自己除了受到过一些教育，本质上与其他人并没有不同。 是的，他们中很多人都卑贱、愚蠢、短视、贪婪、粗鄙…… 但是这都是由谁造成的呢。 帝国立国近两千年，从没有人正眼看过他们，他们没有得到过任何哪怕启蒙式的教育，他们呼吸着肮脏的空气，饮用着阿尔忒弭亚河浑浊的河水，吃着连中产人家餐余的垃圾都不如的食物，他们中的大多数却要从十二岁开始就要面对每天十四小时高强度的劳动，即便如此也仅仅只能勉强温饱。 人们只知道居高临下地批判他们，嘲笑他们的口音，他们的着装，他们粗鄙的行为和举止，却从来没有人想要去帮助他们。 帝国将他们当成牲口，教会把他们当做会走路的金钱，工厂主们把他们当成易耗的工具，隐秘教团把他们当成没有成本的原料。 就是没有人把他们当人看，就连他们自己都是这样。 本来如此，从来如此。 可是从来如此，便对吗？ 他看到过下城区每一寸罪恶，体会过深沉黑暗中的星光，人性的丑恶和美好时刻在这片土地上绽放。 奇拉尔吃过和他们一样的食物，喝过和他们一样的水，在十五岁的时候他也曾穿着一身破衣裳混进了工厂，只求短暂的温饱。 “如果有一天。” 奇拉尔盯着似乎跃然欲出的蝎尾狮徽记对自己说到：“我，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发誓，如果有一天，我再次成为实至名归的公爵，我要让每个人都能够像人一样活着，喝上干净的水，吃上干净的食物，住上温暖的房屋，父母不再为早夭的孩童哭泣，子女不再成为无家可归的乞儿。” “我要让有罪的人受到审判，无罪的人不被冤屈，我要让教会再也不能骑在人们的头上作威作福，让贵族们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每一个人，生有处、死有地，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如果我未能完成我的誓言，有朝一日我的灵魂被汹涌的欲望和野心淹没，那就让我的灵魂破碎，身败名裂，永世沉沦。” 奇拉尔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语气却无比坚定，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这一刻世界仿佛清澈许多。 轰…… 奇拉尔听到自己的灵魂世界之中有惊雷炸响，随即便感受到一阵奇妙的恍惚，在回过神时，他已然身处自己的灵魂土地，天庭框架上条条紫气延伸，将他的灵魂大地包裹其中向上拔升。 无数声音在此刻响起，复述着奇拉尔刚刚的誓言。 “我………………奇拉尔发誓……” “……灵魂…………永世…………” 这是从未有过的变化，但是奇拉尔知道这并不是坏事，伴随着魂体的上升与宏大的颂念，一团紫色的云朵覆盖在他灵魂的上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雨滴穿过奇拉尔的灵魂之体落在地上，每一滴雨水都是一点知识，水滴渗透进土壤，知识便也由此融入了他的灵魂。 第四十七章 登位（求推荐求收藏！） 奇拉尔由此得知，在天庭框架诞生的世界，三清创世，造就三十二重世界，以供无数生灵繁衍，三十二层世界之上还存在以三清命名的三重世界，是三十二重世界的源头，而最上层、总括三十五重世界的无上所在，便是大罗天。 这便是三十六天。 而天地戾气滋生，三十六天之下又有九狱，以司掌轮回调理阴阳，三清祖师创世之后便脱离世界不知所踪，只留下道统与名号，而整个世界的运转，便以玉皇大帝为主，四御天尊为辅，这九地三十六天，便被称为天庭。 灵魂大地一路拔升，超脱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无色界四天后微微停滞，磅礴紫气猛然发力，再度向上，飞越四梵天、三清天，来到了无上大罗天的界限。 奇拉尔站立在自己的灵魂大地之上，空荡荡无边无际的玉清境清微天之中，他渺小得仿佛一点尘埃。 三男一女四座顶天立地的庄严宝像浮现于东南西北四方之位，奇拉尔团团一拜，四尊神像同时抬手，虚空破碎，清微天消失无影。 周遭景色倏忽变化，化成了一座雕梁画栋精美绝伦的殿堂，殿堂正中，一个道人正盘膝而坐，面对奇拉尔温和笑着。 那道人的面孔，正是齐礼的模样。 奇拉尔躬身行礼，道人忽然伸手遥遥在奇拉尔眉心中一指，整个人忽然无风而散，随之一同消散的，是整个殿堂。 奇拉尔听到有声音在颂唱，一开始还非常薄弱，但是转瞬之间便已经充斥了整个世界。 “太上弥罗无上天，妙有玄真境。 渺渺紫金阙，太微玉清宫。 无极无上圣，廓落豁光明。 寂寂浩无宗，玄范总十方。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 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奇拉尔闭着眼睛，衣着时而宽袍大袖高冠博带，时而精致典雅高贵无伦，时而衣衫褴褛破履烂钗，时而衣不蔽体脏帽黑巾。 他的衣衫变化着，异世界的，本世界的，过去的，未来的，最高贵的，最低贱的。 而周遭的景物也在随着他衣衫变化而变化。 最终奇拉尔的衣衫变成了他之前穿着的礼服，而整栋建筑，也已经变成了皇家议政堂的模样。 他睁开眼睛，站立在王座之前，他知道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他灵魂的映照，如何表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王座代表什么。 在齐礼身下，这是一个蒲团，而在他眼中这是一尊王座。 只因为他与齐礼的视角不同。 这尊王座代表了天庭框架的核心，玉皇大帝的威能，只要座上王座，他便会成为天庭框架真正的主人，未来天庭框架真正成熟之后，他便将成为这座框架之中的至高存在，玉皇大帝。 但是现在奇拉尔知道，自己虽然发愿惊动了天庭框架，让它终于认可了自己作为天庭框架主人的资格，但是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觊觎这个位置。 哪怕是以齐礼二十二级传奇元素法师的实力，仍旧只能够身合紫薇，不能归位玉皇。 这个念头一起，奇拉尔便猛然坠落下去，从大罗天滑落三清天，又从三清天一路向下，最终停滞在色界第一重虚无越衡天上，殿堂还是那个殿堂，王座还是那个王座，但是其中的内含却已经发生了变化，那已经不再是总览天庭框架的中枢，而是虚无越衡天的天帝之座。 三十六天除三清天与大罗天外，层层而立，每高一层，位格便高一分，权力便大一分。 欲界六天代表没有半点法力神通的芸芸众生，在奇拉尔看来，也就代表了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而现在的越衡天则是超凡力量的起步。 忽然间，一阵窃窃私语传到了奇拉尔的耳中，不，不是耳中，而是在整个天庭框架内响起，奇拉尔举目看去，地面化作滚滚紫云散列开来，欲界六天此刻在奇拉尔眼中一览无余，而就在欲界的上三天中，有上百名面容模糊的半透光身影正在喋喋私语。 时不时有人出现，有人消失。 他们的身影本来并不真切，但是当奇拉尔的目光触及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便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的身姿忽然清晰了起来。 这位女士穿着一身较为宽松的睡衣，双腿交叠呈现坐姿，手中还摇晃着酒杯，看那惬意的模样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毕。 她放下酒杯张口说着：“这个奇拉尔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没落到只能去和贱民们住在一起的家伙竟然能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得菲力下跪，呵呵，想到今天菲力那张脸，真实让人开心。” 这是今天曾经出现在宴会上的宾客。 奇拉尔移开目光转向另一个目标，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出现的人，都是今天酒会上的客人，但是对于奇拉尔这个观察者他们毫无所觉。 凡有所念，必有回响，这是真神才会拥有的威能。 不过奇拉尔并未因此而欢喜，这些景象的出现不过是短暂的幻影而已，天庭框架本身的确拥有真神的威能，但是他却没有足以掌控这种威能的实力。 从目前的表现来说，这一次他逼迫菲力下跪出尽了风头，让这些看客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的思维被奇拉尔无意识地统合在一个频率，加强了这些人和他无形间的联系，让他们成为了自己“无自觉的信徒”，这样他才能够在这里看到这番景象，但是这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推移，也许就是他们熟睡之后，思维的频率便会转换，这丰富的景象变也会就此消失。 既然这些人在这里，那么凯特和菲力…… 奇拉尔目光一转，看到了和他一样处在虚无越衡天的凯特，看起来他正躺在床上睡觉。 等等，为什么他睡觉的时候还会想着我？ 奇拉尔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当然，这是他的自娱自乐，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也在这个频道内没有脱出而已。 菲力…… 奇拉尔仰头向上，视线被蒙蒙紫云所阻。 第四十八章 魔药 这一次奇拉尔获得了更多知识，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堆积，那便是天庭框架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欲界六天内容纳着包括人类在内的全部非职业者，之前的宾客按照各自的灵魂强度不同分别处于欲界的上三天，虽然还没有证实，但是奇拉尔相信下三天应该可以容纳非人或者说非智慧生物的灵魂。 自己以一级法师的实力掌握了色界第一重、三十六重天第七重天以下的控制权，成为虚无越衡天的天帝，但是除去大罗天以及已经掌握的七重天，还有二十八重天需要一一开拓。 但齐礼则是以二十二级元素法师的身份直入大罗身合紫薇，这并不符合他已知的情况，按照诸天划分，应该需要二十九级才能够身入大罗。 不，不止。 奇拉尔的目光向下深入，看到了已经化成九狱雏形的幽冥神殿，奇拉尔确实获得了部分九狱的控制权，但是其本身的诞生却来自于一场意外，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还需要实力再精进九次才能够完全掌握九狱的控制权。 额外的十六次实力的飞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清晨，奇拉尔从灵魂世界归来，虽然一夜未曾睡眠，但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双眸炯炯有神，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厚重气质。 身为虚无越衡天的天帝，虽然没有任何信徒只是个光杆，但是奇拉尔仍旧获得了一些能力，这些能力大多基于精神，只能对非职业者起效，但是如果妥善应用，也能起到奇效。 他起身洗漱一番，回到屋子里准备好了装着整整一百枚金币的木匣，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着。 啪。 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响起，奇拉尔拎起箱子迈步走出了房门。 天上乌云密布，不知何时便会下起雨来，普雷西亚的街道比平日里更加阴暗，但是衣衫单薄的人们仍旧冒着会被大雨浇透的风险往来穿梭，谋求着新一天的生计。 奇拉尔披着一身风衣逆着人流穿梭着，不时有人盯着他手中的箱子，眼中生出贪婪的目光，一些人蠢蠢欲动地缀在奇拉尔身后，等待着到一个僻静之地好赚些“外快”。 人流渐渐稀疏，奇拉尔身后跟着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奇拉尔似乎毫无察觉，淡定地转过街角，跟随者们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街边的路牌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之色。 有人被挤出了人群，却好像踩到了滚烫的铁板一般向后缩了回去，他们恨恨地盯着这块路牌，最终还是一哄而散。 一转过街角，奇拉尔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臭味，地面上污水横流，一看就知道已经反复使用过多次的酒瓶横七竖八地扔了满地，有不少已经断成两截或者摔得粉碎。 一些青年男女衣衫不整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有些人嘴边还有着大滩粘稠的呕吐物，似乎这里刚刚经过一场彻夜的狂欢。 让奇拉尔感到意外的是，这些生存条件远比普通下城区居民好得多的年轻人，剩余寿命竟然普遍都在十年上下，这让他想到了关于阿尔街何其背后产业的一些故事。 阿尔街是普雷西亚最臭名昭著的街道之一，是疯狗帮的外围成员和来自鲜血荒地的恶徒们的聚集地，这里是法外之地中的法外之地，每天都会有人消失，有人死亡，但是又会有更多人补充进来。 这里最著名的生意是“清水”的制作和售卖，而在百余年前它的名字是“魔尘调制药剂”。 顾名思义，所谓的魔尘调制药剂或者说清水其主要材料就是魔晶矿石的粉末，这种粉末本身是魔晶矿石加工过程中的下脚料，由于其中含有大量杂质，其中的魔力难以被提取和使用，因此在近两千年的时间里都作为工业垃圾直接填埋。 直到大约一百三十前，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法师学徒由于出现了财政危机，打起了这些粉尘的主意。 由于魔晶矿石的性质，在历史上的一段时间里曾经盛行以魔晶矿为原料制造魔力药剂，但是随着炼金学的发展魔晶矿石的制成品被证明对人体具有隐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因此逐渐被弃用。 这位没有留下姓名的法师为了缓解自己的财政危机，以他粗劣的炼金手法开始尝试制造魔力药剂，在经过了数百次试验后，他终于制作出了史上最为成功的失败品，即现在的清水的前身“魔尘调制药剂”。 这种药剂对于魔力的回复效果微乎其微，一瓶下去甚至无法让一个一级法师多放出一个一阶魔法，但是它却有一个副作用： 致幻。 服用这种药剂的人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和愉悦感，据一位服用者所说“那一刻我仿佛见到了真神”。 没有人知道那位法师后来怎么样了，去了哪里，但是从那之后这种药剂便在十几年的时间内扩散到了整个大陆，即便是精灵族都没能逃过它的波及，一度成为了贵族们宴饮享乐的必备之物，其极强的成瘾性和低廉的成本在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为了中产和贵族们的生活必需品。 面对庞大的市场，无数贵族和商家加入了生产制造这一产品的行列，名字也层出不穷，“女神之泪”“天堂之钥”“源初甘露”“纯美礼赞”，一切美好的名字被发明出来让这款药剂风靡大街小巷，在城市和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你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其实在这种药剂开始大规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有法师研究过它的危害，但是那时候没有人愿意相信这种论调。 随着市场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法师和药剂师开始研究这种药剂，很多有良知的法师都提醒着广大民众这种药剂的危害。 可是这种药剂最大的贩卖者，正是教会，牧师和神父们嘲笑着法师的论调，光明正大地为药剂站台，而民众们当然更愿意相信他们终生信奉的教会而不是他们所惧怕的法师。 恶果很快显现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等待 长期服食清水的人的身体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疾病和症状，一旦发病，整个人便会在数天之内垮掉而后走向死亡，还有一部分出现了精神层面的疾病，甚至出现过一人发疯杀掉全家后烹而食之的恶性事件。 越来越多类似事件的出现让部分民众想到了法师们的告诫，但是因为药剂产业巨大的经济利润和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两大帝国的教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压制舆论，奋力掩盖着事情的真相，这一压就是整整十年。 越来越多的病患出现，而由于其作用原理的诡异，只有七级神术复原术或者八级奥术重组术才能进行有效的救治，可是受害者何止千万，而符合资质的神术师和法师加在一起也满足不了病患的零头。 大批成瘾者因此而死去，两大帝国的国内纷纷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叛乱和暴动，整个人类世界陷入了剧烈的动荡之中，动荡的过程长达十年，希玛德鲁帝国第四王朝因此陨落，第五王朝由此诞生。 最终，拥有各种不同名字的魔尘调制药剂在大陆上销声匿迹，大陆再次回归相对的和平。 几十年后，一种名为“清水”的药剂悄然出现。 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当年的“魔尘调制药剂”，只是工艺更加精湛，售卖也更加低调，虽然两大帝国都明令禁止这种药剂的生产和销售，但是走私和暗中的售卖却再未断绝。 对于帝国的高层来说，即便是走私的商品，最终也会转化成帝国的税收和他们腰包里的金币，而且由于其市场面对的是贫民，榨干底层渣滓的钱袋，掏空他们的身体和精神，让他们在最合适的时候死去，无疑是一桩非常合适的买卖。 就好比现在正躺在地上的这些黑帮中人。 奇拉尔小心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和碎玻璃，走到唯一贴着门牌的77D门口，将手中的箱子按照要求放在了垃圾桶内，又从中取出了一张熟悉的马粪纸。 看了一眼上面还未干涸的酒渍，奇拉尔若有所思地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写着：“尊敬的拉姆斯塔尔公爵，很高兴您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现在请您离开这里回到家中，今晚之前您一定可以收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奇拉尔将这封信折好收入罩袍之中，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间电光忽闪，雷声隆隆响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酒瓶上和躺在街道上的人的身上。 有人渐渐开始醒来，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过了已汇入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地跑回到了一旁的屋子里。 有人被踩到叫骂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断有人被惊醒，然后整个街道混乱起来，酒瓶滚动破碎的声音，争执和咒骂的声音。 一个人被揍倒在奇拉尔的脚下，但是马上他便爬起来用捡到的酒瓶给揍他的人开了瓢。 奇拉尔轻轻扣动自己的太阳穴，灵魂之中天庭框架微微运转，奇拉尔眼中的世界全然不同，这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猩红色的烟雾，那是庞杂而汹涌的欲望，烟雾相接、相融，融汇成滚滚红尘。 奇拉尔抬头，视线越过人群，银月城上空红尘翻涌，欲念交杂。 闭眼揉搓着眉心，关闭了超凡视界的奇拉尔感觉到了一丝疲惫，这种超然物外以另一种角度观察世界的方式虽然能够锻炼灵魂的强度，但是同样非常耗费精力。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关心奇拉尔的存在，没人注意到这里多出了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喧闹来的很快，消失得也不慢，街道上只剩下几个呻吟着的人，还有那些或者是昏迷、或者是死掉的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家伙。 雨一直下着，将浑浊的空气洗刷干净，奇拉尔无悲无喜地回味着刚刚荒诞而又真实的一幕，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呼啦一声，奇拉尔身侧的窗户打开，一个丑陋的光头探了出来，看着奇拉尔恶狠狠地问说：“你小子干什么的？” 奇拉尔只是瞥了他一眼，说：“等人。” “快滚快滚。”光头说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窗户又啪的一声关上。 这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马仔，刚刚奇拉尔看到这个人的自然寿命还有近五十年，这不是一个嗑药的家伙能够拥有的，说不定他还是这里的某个小头目。 不过奇拉尔当然没有去听他的话，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把麦林救回来。 街道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除了雨声和雷声，没有半点人类制造的响动，时间推移，雨水渐渐停歇，天色也越发暗淡，奇拉尔站在这里已经足足一天。 一个骨瘦如柴、衣着肮脏的男人从街道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他伸手递给奇拉尔一张纸条，转身想要离开。 奇拉尔一边展开纸条，忽然双眸闪过一丝银白色的光芒，那枯瘦的男人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口中发出低沉的痛呼。 纸条上的内容是：“拉姆斯塔尔公爵，您应该尽早离开，否则我难以保证麦林的安全。” 奇拉尔走过去蹲在枯瘦男人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纸条问说：“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我、我……”男人吞了两口口水，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不能说……不能说……” 奇拉尔微微一笑，柔声说到：“没关系，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这声音空空荡荡，仿佛来自极遥远的时空，男人心中忽然生出莫大的安宁，就好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代的父亲面前一样，他抬起头，看到奇拉尔身上散发着柔和而慈悲的光芒，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信仰。 “我说，是老亨利让我来的，他就在127D号那里，如果您要过去的的话请小心一些，他那里据说有几个职业者。” 奇拉尔点点头，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试着使用天庭框架带来的能力，便如此得心应手，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堂堂天庭框架连个瘾君子都对付不了那才叫扯淡：“很好，你离开这里去皮条街22A号找一个叫桑切尔斯的人，和他说是奇拉尔让他安排你的生活的，去吧。” 第五十章 狼窝 当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奇拉尔感觉到一丝奇妙的联系在这个男人和自己之间搭建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从此有了第一个信徒。 但是这个信徒奇拉尔总觉得来得有点怪，他动用了自己作为虚无越衡天天帝的权限“感召”了这个人，但是越想越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转化信徒的手段。 有点……不够格调。 但是现在却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奇拉尔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从垃圾桶内拎起箱子，转过街角来到了127D号。 这是一间不小的门脸，从建筑的风格来看似乎曾经是一个酒吧，但是招牌早就已经看不清写了什么，因为刚刚下过雨，门口并没有什么人，但是里面却有着嘈杂的响动。 奇拉尔回头看了一眼愈加黑暗的街道，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大门。 进门处的房间颇为宽敞，放着四张圆桌，楼梯口处是一个颇为破旧的柜台，一个二十来岁的酒保正站在那里调酒，本来坐在桌子旁的十几个人正在那里喝酒聊天，听到开门声齐齐看了过来，看到是奇拉尔这个陌生人不由得齐齐皱起了眉头。 奇拉尔直奔柜台，将箱子砰的一生摔在上面，开口说到：“我找老亨利。” 酒保头也不抬地用抹布擦洗着酒杯：“抱歉，你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老亨利。” 奇拉尔坐在了柜台前的座位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麦酒：“我说，我要见老亨利。” 这时候一个大胡子壮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喊到：“你小子没听见么，这里没有什么老亨利！快点给我滚！” 话音未落，十几个身影纷纷站了起来。 “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酒保仍旧是不抬眼皮慢声细语地说着：“否则的话，就连人带箱子一起留下来吧。” “是么。”奇拉尔笑了笑，忽然摘下兜帽，一扯衣领将整个罩袍甩了出去。 “你干什么！”酒保恼怒地躲过被罩袍兜脸的命运，十几个壮汉纷纷掏出了武器对准了奇拉尔，但是下一刻，他们却呆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罩袍之下是一身华丽的银色礼服，那高贵典雅不可冒犯的美丽与这个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奇拉尔温和笑着，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帝国公爵。” “公爵又怎么样！？”大胡子举起手中的枪械瞄准了奇拉尔：“死在这里不还是一了百了谁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顿时蠢蠢欲动起来，有的人眼中已经露出了贪婪的光芒，光是那身礼服扒下来，就算是拆掉上面的珍贵材料卖原料，也足够他们发上一笔了。 奇拉尔冷笑一声，坐回到柜台前面对一脸严肃的酒保说到：“我要见老亨利。” 出于被无视的愤怒，大胡子向前走了一步转动了左轮的弹巢吼到：“你笑什么！？” 奇拉尔喝了一口麦酒说：“我笑你，还有你们这些人太蠢。” 没等大胡子说话，奇拉尔继续说到：“你觉得我会不告诉任何人自己来到了这里么？相信我，一个公爵的死亡带来的后果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能够承担的，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你们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全都会遭受到最可怕的恶行，起因就是你们这些蠢货朝我开了一枪。” 大胡子笑了一声，色厉内荏地说到：“哈哈，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是一个空头公爵而已！” 酒保的脸色一变，奇拉尔笑逐颜开：“没错，我确实是个空头公爵，但是再空头，也还是个公爵，你想赌一赌？还是说你们中有人想赌一赌？你？你？你、还是你？” 奇拉尔伸出手指指了几个人，每一个被他的手指指到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不屑地摇摇头，奇拉尔回头对酒保说到：“别浪费咱们互相的时间，让老亨利出来见我。” 酒保冲着奇拉尔身后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到门口牢牢顶上了门，只听酒保说到：“我就是老亨利。” 奇拉尔的表情冷了下来，他盯着酒保的眼睛，发现对方也在冷冷地看着他。 最终，奇拉尔说到：“也好，我不管你是不是老亨利，麦林在哪，放他出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酒保从柜台中取出香烟为自己点上了一支说：“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我之前说过，这一百金币只能保证那小子的安全，我可没有说过要把人还给你。” 奇拉尔态度强硬地说到：“要多少钱，我之后都可以给你，但是人今天我必须要带走。” 酒保嗤笑一声，摇头说到：“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不是傻子，人到了你手里你还会乖乖给钱？回去再准备五百金币，钱到了我到时候就放人。” 奇拉尔点头说：“可以，让我先看看人，看到了人再说别的。” 酒保冷笑一声：“这一百金币只是保他活命的钱，想要看到人，再交一百。” “很好……”奇拉尔咬着牙笑着，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左轮手枪抵住了酒保的额头：“人在哪。” 弹巢转动和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奇拉尔身后响起，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时候已经有十几把枪指在了他的后背。 “公爵大人，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的。”酒保笑着说到：“他们都不知道人在哪里，具体位置只有我知道，你要是杀了我，就再也别想见到那个小鬼了。” 奇拉尔空余的一直手上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吓得十几个伙计齐齐后退了几步。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是一个法师，就算是你死了，我还是有很多方式可以从你的灵魂里面拿到我想要的信息，而每一种手段对于受术者来说都绝对算不上舒服。” 本来即便被枪指着头颅都未曾动摇的酒保鬓角忽然沁出了冷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法师就是神秘、强大和恐怖的代名词。 奇拉尔继续说到：“现在，把麦林放出来，现在！” “我、我……”酒保的嘴唇颤抖着，却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脚步声忽然想起，一个胡子已经发白的瘸腿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枪都收起来，对公爵大人我们应该客气一点。” 第五十一章 冲突 奇拉尔歪头看过去：“你就是老亨利？” 瘸腿男人的眼睛仿佛夜枭一样明亮和锐利，带着一种可怕的压迫感，他张开嘴露出了一口烂牙，嗓音低沉而嘶哑地说到：“我觉得作为一个客人，在主人面前拿出武器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对么。” 奇拉尔冷哼一声：“麦林在哪，我要见他。” 老亨利终于走下了楼梯站在那里，加重语气说到：“一个公爵难道不知道礼貌是怎么一回事么。” 奇拉尔冷笑说道：“礼貌是对朋友的，我不觉得面对一群劫匪和流氓需要讲什么礼貌，现在，告诉我麦林在哪里。” “主人的邀请，客人要听！”老亨利狠狠说到。 话音未落，奇拉尔忽然向一旁扑倒，就在他刚刚的位置一枚钢针嗖的一声飞过钉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 十几把枪第一时间围住了奇拉尔。 奇拉尔昂然无惧，一挑眉毛：“职业者？” 老亨利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说到：“呵呵，公爵大人的反应不错，老啦老啦，早上几年一个法师可躲不开我的飞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奇拉尔将手枪扔在一边，站起身来大喇喇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老亨利对面：“让我看到麦林，我们才有的谈。” 老亨利咳了两声，在酒保的搀扶下坐在了大胡子搬来的沙发上，啐出一口浓痰说到：“公爵大人，生意不是这么谈的，人在我们手里，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奇拉尔耸耸肩说：“归根结底你们是要钱，而我只想确认人的平安，钱我带来了，只有要加钱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要确认我的人是安全的。” 老亨利摇摇头说：“我有我的规矩公爵大人，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您是公爵还是别的人就会有变化，这第一批金币只能保证你的人平安，想要见到人，还要下一笔。如果不同意的话您大可以把金币拿走，不过人你就别想再见到了。” 奇拉尔皱起了眉头：“没得商量？” 老亨利以为奇拉尔是要服软了，笑呵呵地说到：“也不是没有商量，只要公爵先生再拿四百金币过来，咱们凑成五百金币……” 就在这时候，轰的一声，有人连滚带爬地从楼地上翻了下来，口中惊恐大喊到：“老大！老大！有、有人……” 老亨利顿时警觉起来：“有人什么！？” 呼。 楼板破碎，一枚灰色的结晶抛落下来，老亨利瞳孔一缩叫到：“快跑！” 但是晚了，就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反应极快的大胡子一枪轰在了这枚结晶上。 子弹与结晶相撞，一团浓重的烟雾陡然炸开。 “啊……我的眼睛、好疼！” “咳咳咳……咳咳咳！！！！” “我……哇……我不行……” 杂鱼们哀嚎着、惨叫着，在浓烟中挣扎，这枚魔法道具集合了一阶法术烟雾术和弱化版的二阶法术腐蚀之雾，向来是警察们用来攻击建筑内目标、使其失去反抗能力的最好手段之一。 而由于这些杂鱼事先封锁了大门让烟雾获得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环境，这枚警用一次性魔法道具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威力。 奇拉尔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时间他便使用了一阶法术真空气罩保护住了自己，虽然头顶一个鱼缸一样的圆形护罩看起来非常滑稽，但是至少这很好地保护了他。 凭借着之前的记忆走出烟雾，奇拉尔看到莫奇已经将老亨利踩在了脚下。 老亨利全然没有了老神在在的悠闲，气急败坏地叫说：“这里是疯狗帮的地盘！你们敢在这里惹事难道就不怕报复吗！” 奇拉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老亨利知道自己的威胁对于奇拉尔来说全无可能，转而恐吓起莫奇来：“小子，他是公爵你可不是，小心点夜路，将来有的你好受的时候！” 莫奇笑了一声说：“行啊，我是银月城中央警局副局长莫奇，欢迎你随时来搞我，当然，这要等你出狱之后。” “中！中央警局……”老亨利顿时泄了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奇拉尔见了好笑，不过心里担忧麦林便问说：“怎么样，人找到了？” 这就是事先制定的计划之一，在找到他们的老巢之后由莫奇潜入找到麦林，而奇拉尔在正面负责拖住时间，尽可能地将他们的头头钓出来。 莫奇点点头，但是神色却并不好看：“就在楼上右手角落里的房间，不过麦林的状态……我建议你去看看……” “哈哈！那个小毒虫！！就算你们救回去他也只能是个废人！”老亨利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莫奇狠狠一脚揣在他的后脑将他后面的话给踹了回去。 奇拉尔心头一凛，连谢谢都顾不上说迈步窜向楼梯上了二楼。 角落的房间里，麦林被锁在角落里，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身前放着被打翻的食盆和水桶。 听到奇拉尔的脚步声，麦林忽然躁动起来，挣扎着发出狂乱的嘶吼：“药！给我药！给我药！！” 奇拉尔心头一震，只觉得难以言喻的心痛和可怜，他冲上去用一旁的钥匙解开麦林的锁链，看到锁链扣住的地方皮肉绽裂糜烂，不知是多少次挣扎过才会有如此的伤势。 “麦林！是我、是我！”奇拉尔一把把麦林揽进怀里，在他耳边说到：“麦林，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来了、我来了！” “奇拉！奇拉！”但是麦林的语气却并不感动，甚至没有任何柔软的感情，反而充满了愤怒和乖戾：“你来了！你来了！给我药、给我药、给我药！” “药！” 奇拉尔感觉耳边一阵湿热，随后钻心的疼痛自肩膀上传来，麦林此刻如同野兽般用牙齿撕扯着他的肩膀，似乎要将他整个生吞活剥。 害怕伤到麦林，奇拉尔不敢用太大的动作，只能挺着疼痛悄然吟唱，伸手点在了麦林的额头。 睡眠术。 麦林一歪头，沉沉睡去，奇拉尔肩膀上衣料完好，但是鲜血却已经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染红了大半边衣衫，蝎尾狮徽记饱饮着主人的鲜血，煞气凛凛。 第五十二章 逼问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奇拉尔顺着楼梯走下了楼，魔法烟雾早已经散去，十几号咸鱼连同老亨利一起被捆住扔在了角落。 奇拉尔面目阴沉地走向老亨利，莫奇察觉到了奇拉尔的情绪异常，本相上去劝阻，但是一想麦林的惨状，还是摇头说到：“我已经联系过总局，最多半小时就会有人过来，在那之前解决吧，人别弄死。” 说完，莫奇与奇拉尔擦身而过上了楼。 老亨利看着奇拉尔狞笑着：“小子，我出来做事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裙子里吃奶呢，这样就想吓唬我？太嫩了。” 奇拉尔没有说话，而是不紧不慢地吟唱着咒语，地板上一道法阵亮起，黑雾闪过之后，一具手握锈剑的骷髅士兵站了出来。 杂鱼们都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在看到骷髅士兵之后一个个扭着身子像蛆虫一样向后蠕动，眼神中满是惊骇，毕竟对于死灵生物的恐惧几乎扎根在每一个活人心里。 老亨利面露不屑：“哈，一个一级的死灵生物而已，这种东西老子一个人能打二十个，你准备就用这个东西吓唬我？” 奇拉尔不为所动，从骷髅士兵手中抽出锈剑，忽然一剑捅在了老亨利那条完好的小腿上。 并不锋利的剑刃撕裂了老亨利的衣衫和肌肉，鲜血激射而出，老亨利展现出了一个老流氓应有的硬气，紧闭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对于这个结果奇拉尔并不意外，他手上用力，剑锋贴着老亨利的骨头一点点移动。 几秒种后，老亨利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状态，低声吼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奇拉尔手上猛然用力，锈剑穿过老亨利的肌肉钉进了地板之中。 在胸前的领结上擦拭了血迹，奇拉尔蹲下身盯着老亨利的眼睛：“你们给麦林吃了什么。” 老亨利否认道：“我们没有……” 奇拉尔扶住了剑柄猛然向下一压，又一道鲜血彪了出来。 “停手！”老亨利的冷汗汩汩而下，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了眼眶：“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他的毒瘾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奇拉尔低头，心头飘过一丝阴霾，其实在看到麦林那副样子的时候，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便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只是他并不想要承认而已。 看到奇拉尔似乎已经相信了他的话，老亨利连忙趁热打铁说到：“我们真的只是绑架了他而已，一瓶清水市面上卖要一个银币呢，我们是为了钱根本没有必要喂他这种药！” 奇拉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你们是怎么绑架他的。” 老亨利被这种毫无生气的眼神吓到了，此刻在他看来站在一旁失去了剑的骷髅战士反而更可爱一点，咽了口唾沫一五一十地说到：“其实这都是巧合……这周一下午的时候，我们听说有个小子揣着十枚金币去烂牙鲁尼那里买清水，结果被人把钱全都扣下然后赶了出来，他们都说那小子虽然穿得还不错，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下城区的种，那钱不一定就是从哪里骗来的，所以也都没放在心上。” “当时我留了个心眼，出去转了一圈，还真给我找到了他。当时他的瘾犯了，正在那里挨个求人，我随便拿话以糊弄他就跟我来了。” “我这里本来有点存货，就给那小子来了一点，但是天知道那小子的瘾会那么大，一剂下去竟然不够，哭着……” 看了一眼奇拉尔的脸色，老亨利不得不尽量斟酌着用词：“非要让我再给他一支药剂，我就勾着他的话头，这才知道原来他傍、不是，是被公爵大人您收留了，干脆就动了心思，想要从您这里敲上一笔。” “是我违背了神的教导！竟然干出了被神所唾弃的绑架这种恶行！但是我敢对伟大的米尔豪亚神发誓，我真的没有故意给他喂清水，他的瘾已经很久了不是我培养出来的！” 听完了老亨利的话，奇拉尔对于整件事情的原委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很多事情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如之前捡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打，为什么有时候会忽然消失，为什么经常精神不振，为什么剩余的自然寿命会那么短…… 唯一的问题就是，麦林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让他去买这些药剂，一支清水的价格是一枚银币，十支便是一个金币，长期依靠偷抢根本不是常事。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之前是谁一支在卖清水给他。” 老亨利仔细回忆了一遍说：“真的没有，不过他既然能够找到这里，肯定跟鲁尼脱不开干系。” “鲁尼？” “烂牙鲁尼！我之前提到过的，他就在382A号的蜕衣舞酒吧里，那里是整个艾雷西亚清水的发货地，他经常大批量出货，但是有时候也做分销的生意，圈子里面都在传他分销的货质量比外面卖的好很多！” 急促地说完这一连串的话后，老亨利紧张地盯着奇拉尔，他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话会惹得对方不高兴。 奇拉尔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扶着剑柄站起身来，手上用力锃的一声将锈剑拔了出来交回到骷髅士兵手上，看着老亨利身后的一众咸鱼说到：“如果瘸子能够变成真瘸子，你们的未来也许能够好一点。” 老亨利恐惧地长大了嘴，他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不善目光，但是却不敢发怒，也不敢出声求情，见惯了刀光剑影的他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够得到的最好结局了。 奇拉尔回到楼上，看到莫奇正守在麦林的床边。 莫奇站起身低声说到：“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带着麦林先走吧。” 奇拉尔摇头说：“这件事是你在帮我，我可不能抽身世外，而且这里毕竟是疯狗帮的地盘，有我这个公爵帮你站台，他们多少会有点顾忌。” 莫奇皱眉道：“你是说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暴力事件出现？” 忽然间外面嘈杂起来，咒骂声叫嚣声浪涛一样响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混乱 透过窗户之间的缝隙奇拉尔和莫奇看到整个街道上几乎塞满了人，他们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挥舞着魔晶手杖，将原本黑暗的街道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辆魔晶动力装甲车艰难地分开人群正向着楼下驶来。 奇拉尔皱眉问道：“你安排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进来的？” “我没那么傻。”莫奇说到：“我只是让他们派一队人进来，谁能想到会直接做这么大的动作。” 奇拉尔转身抱起了麦林：“我觉得回去之后你要清理一下你警队的内部了。” “你是说警队有内鬼？”没等奇拉尔回答莫奇便点头说到：“没错，如果不是想让我当一回梅露迪娅，怎么会派这么大的阵仗。” 梅露迪娅是希玛德鲁帝国第三王朝时候著名的女性意见领袖，最后被处以火刑。 莫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其吐出：“走吧。” 奇拉尔和莫奇来到楼下，大门被猛然踹开，一队身穿银灰色制服的干警冲了进来，他们手中端着最新式的长杆步枪，腰间还携带着魔晶手枪，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三级的职业者，即便是在军队之中也算得上是精锐力量。 一个年轻的警官走到莫奇面前行了一个抚肩礼：“莫奇先生，银月城第九应急组第三十二应急反应部队队长安格列带全队共十二人听候您的调遣。” 莫奇并没有开口问他们为什么会乘车来，又为什么会是他们，他只是回了一礼大声吼道：“银月城中央警局高级副局长、帝国荣誉骑士确认已见到全部十二人。” 走过一番标准流程后，莫奇下达了命令：“这些人全都带到车上，送回中央警局。” 安格列愣了一下，随即说：“可是局长先生，这里是……” 莫奇眼睛一瞪让安格列的后半句话憋了回去：“我知道这里是艾雷西亚警局的地盘，但是根据帝国法律，中央警局有权越过下属单位直接办案而不必给出任何通知。有问题么？” 安格列咽了口唾沫：“没、没有……” 莫奇吼道：“那就去执行！” 一声令下，警员们一窝蜂的忙碌了起来。 奇拉尔怀抱着麦林走到莫奇身边，在他耳边说到：“这群人似乎不值得信任，你准备怎么办。” 莫奇说：“反正有你这个公爵在。” 一个公爵，可以死于一场意外，一场谋杀，一次事故和灾难，但是只要和这件事情沾上关系的人，不会有一个有好下场。 帝国的贵族和官僚早已经饱和，借一个公爵的死亡掀起的轩然大波，足够银月城的政坛完成一波洗牌，让利益重新进行分配，但是动手的人和家族，绝对会被所有人视为共同的敌人。 没有人会慷慨地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成全别人。 老亨利等人被送上了车，莫奇与奇拉尔一前一后走出了门，大街上围满了叫嚣着的流氓和暴徒，他们唾骂着，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和灯具，却摄于全副武装的警员而不敢妄动。 “别让他们……” 有人想要煽动人群，但是这话刚出口一半，莫奇忽然转身一枪射出，子弹穿过人群准确命中了发声者的头颅，一阵血雨在人群中炸开。 “警员无故……” 风衣猎猎作响，风衣回身开火，再次将即将升起的声音压制下去，只听他大声吼道：“中央警局办事，无关的人闪开。” “中央警……” 第三声枪响再度将杂音压下，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越来越多的鲜血只能够让人群陷入更大的疯狂。 而这时候，奇拉尔的第二道咒语也已经完成，连续使用五次一阶法术，过度的魔力消耗让他的脸色此时异常苍白。 一道光束在奇拉尔头顶上亮起，照耀着他染血的礼服，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奇拉尔轻轻开口，幻音术让他的声音数十倍地方大响彻整个街道：“我是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帝国公爵。” 轰。 人群陡然沸腾起来，如果说之前的混乱还只是水面上浮出的密集气泡，仅止于嘈杂，那么这句话之后，场面顿时变成了滚沸的热汤。 “公爵！？什么情况？不是说有白皮硬闯进来了么，怎么这里面还有公爵的事情。” “开玩笑吧，什么时候艾雷西亚也能容得下一个公爵了。” “公爵！？公爵为什么会来我们阿尔街！？” “肯定是骗子，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公爵。” “可是他好帅啊，不是公爵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好看。” 奇拉尔迈步走上了车，车内天窗开启，奇拉尔踩着摞起来的两个老亨利手下让自己的上半身探出了车顶：“这只是一场私人恩怨，老亨利绑架了我的养子，我来救他出来。接下来我们将离开这里，希望你们不要阻拦。” 魔晶车的引擎发出一阵轰鸣，车身缓缓漂浮而起，向正前方驶去，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人群如波浪一般裂开。 “公爵就可以随意杀人吗！？”没有了莫奇的干扰，这一次终于有人大喊出来，随后是更多的附和。 “这些该死的贵族每有一个会把我们下城区的人当成人！” “那个该死的警察刚刚杀死了我的兄弟！” “拆了这辆车！杀掉这些警员！分掉里面的魔晶石！抢走他们的装备！” 本已经裂开的人墙再度闭合，一些激进者已经开始向魔晶车投掷石块、飞刀等武器，事态正在变得渐渐不可控制，奇拉尔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大的笑声回荡在街道之间，一时间盖过了汹涌的声浪，在这时候发笑简直就是疯子。 但是也正因为这举动如此疯狂，所以让已经渐渐失控的流氓们找回了一点理智。 有人质问着：“你笑什么！？下城区的人难道很好笑吗！？” 奇拉尔收起了笑声，慨叹到：“我在笑你们够蠢，而有些人又太坏。” “你们觉得我身下的这是什么？只是一辆普通的魔晶车？它是中央警局的警车，里面坐着中央警局的局长，一个银月城的实权官僚。而我，是帝国的正牌公爵！” 第五十四章 突围 奇拉尔如同一个君王一样俯视着街道，震声说到：“杀掉我、毁了这辆车，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么？是，魔晶石很值钱，车的材料价值不菲，就算你们把车拆了，卖出几百上千个金币，分到你们每个人的头上又有多少？一枚银币，两枚银币？” “而且，你们真的能卖出去么？” “我是公爵，当然，只是一个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公爵领甚至连房子都要租住的公爵，我和你们中很多一样是在艾雷西亚。可是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贵族们一贯的嘴脸和作风，我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以不认识我、看不到我、鄙视我、嘲讽我，就好像我的下城区出身是一个多么严重的罪行一样。” “但是一旦我死了，结果就全都不同了，他们之中会忽然多出我的经年好友，我慈爱的叔叔伯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我最亲密的朋友还有和我进行过不止一场凄美爱情的名媛。他们的家族会不惜一切地为我‘复仇’。”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利益，我今天如果死在这里，你们疯狗帮也许不会倒，但是你们在场的这些人就会全部变成罪人和弃子，整个普雷西亚的疯狗帮势力将会被连根拔起，而隐藏在你们背后的贵族，会被分而食之，然后有全新的势力填充进来。” “我说的这些你们可能听不懂，但是没有关系，在场应该有不少疯狗帮的骨干吧。”奇拉尔看到了白天时候推窗告诫他的光头，冲他微微一笑复又说到：“你们用脑子想一想，我今天死在这里，也许没办法报复到每一个人，但是你们能够幸免么？信不信你们的老大第一时间就会拿你们出来顶罪？”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要是死在这里，对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仅仅指疯狗帮，我有敌人，他也许会希望我死在这里而故意煽动你们。或者你们也有敌人，我司在这里只对你们的敌人有好处，我就在这里，你们仔细想想吧。”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不住地有人窃窃私语。 “我没太懂，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意思。” “蠢，不怪公爵大人说你蠢。” “那你说说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别吵了我知道，意思就是银龙帮的人在拿我们当刀子用，想让我们杀了公爵他们好趁机攻击我们。” “不是，他的意思是说万一他死在这里我们疯狗帮会很惨。” “所以这这是在威胁我们？” “我觉得更像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的？警告！对，警告！” 就在人们即将被说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公爵大人可以走！但是这些该死的白皮不能从我们这里带走任何一个人！疯狗帮不会允许自己的兄弟被白皮抓走！” 奇拉尔挺立在车顶上，双手牢牢掐着天窗边缘让自己不至于晕厥过去，极大的压力和过度的魔力消耗让他此刻必须尽全力才能够维持自己的清醒。 他无意寻找声音的来源，从魔晶车光明正大地开进来开始他就知道他的这次行动已经被人借题发挥，他努力挺直了腰杆，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到：“这是一场私人恩怨，老亨利绑架了我同样出身在下城区的朋友，我按照规矩交付了赎金，但是他却不肯放人，因此我不得已找来了警局的朋友。” 老亨利在车里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肚子的委屈发泄不出来，他想趁此机会拆穿奇拉尔的谎言，让外面的人营救自己，但是一看到一旁正瞪着他随时可能会给他一枪的莫奇，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要鄙视你们疯狗帮的头目们了，竟然能够让这么多别有用心的人混进来，如果真的被他们煽动成功，那个后果……啧啧……” 奇拉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疯狗帮的小头目们已经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这时候他们的思路已经被奇拉尔所引导，认为的确是受到了挑拨，因此也开始纷纷约束起自己的手下来。 人墙再度分开，疯狗帮的帮众们仍旧窃窃私语，看向奇拉尔的目光中也蕴含着各自不同的情绪，崇拜、痛恨、鄙视、嫉妒、羡慕、爱慕，哪怕是没有回到灵魂世界，奇拉尔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他们的身影已经充斥了整个天庭框架的欲界六天。 这次事件之后，他们的身影大多可能会消失，但是也许会有那么几个成为他的崇拜者，从此成为他不自觉的虔诚信徒。 这条街道并不很长，魔晶车的速度也并不太慢，十分钟后车辆驶出了阿尔街，外围除了出来看热闹的普通群众已经不再有什么帮会分子。 奇拉尔头上魔法光辉骤然消散，双腿一软就从天窗中摔了下来，莫奇连忙扶住奇拉尔，带着感激说到：“辛苦你了，奇拉。” 奇拉尔摆摆手在莫奇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口穿着粗气，他现在头痛欲裂，恨不得马上睡死过去，不过还是低声说到：“咳咳……我没事，回去之后你要多留心一点，这件事情可能不仅仅是冲着我来的。” 莫奇明白奇拉尔的意思，篡改自己的命令用一辆魔晶车该换了自己命令要求的马车，并且直接把车开到了阿尔街内，这明显是有意要陷害他们。 “我没那么容易被阴到，反倒是你才要多加小心，原来你孤身一人，但是这件事情之后整个银月城都会知道麦林是你的软肋。” “咳咳……”奇拉尔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勉强打起精神问说：“麦林的状态怎么样。” 莫奇叹了口气说：“……不是很好，看起来他曾经服用的清水质量并不怎么好，副作用非常严重……我觉得，你要有他成为废人的心理准备。” “废人吗……” 奇拉尔看着麦林，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师说过：“多关心你身边的人。” “莫奇，我要先睡一下，一会儿直接把我送到莫桑比亚学院，拜托了。” 第五十五章 菲力侯爵的难忘一夜 银月城北，奥拉克钦家族庄园。 这是一处占地宽广、风景秀丽的土地，在早些年的时候它的面积足有现在的三倍，但是随着奥拉克钦家族的没落，渐渐无力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庄园运作，不得不将大片的土地拆分出去。 与其说是庄园，这里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市，周遭的围墙高达五米，外围滑不留手，普通的职业者都难以进入，围墙顶端以魔晶石构筑了最简单的防御符文，但凡有人入侵触碰到这些法阵，庄园内的人便会第一时间获得预警。 两扇长宽各有五米的铁门合在一起，上面流淌着的淡淡魔法光辉昭示着这是一件附魔道具的事实，它可以反弹绝大多数三阶以下的攻击法术，对于纯物理伤害也有极高的抗性，在门的两边是永固的显影法阵，能够探测出周围的无形存在，包括不限于灵体生物以及隐身的单位。 两个五级的猎手站在墙内，手持附魔弓箭，警戒着更遥远的距离，每隔五十米左右墙内便有一处哨点，每一处哨点内部都有最便捷的警报装置。 墙壁可以被魔法激活，生成足以供马车通过的宽阔平台，一旦有变便可以将墙壁作为依托对外部力量进行反击。 这就是一个没落的侯爵府邸的防御力量，而在银月城周边，这种规模的庄园还有很多。 大门内顺着步道前进，先是一条宽阔的步道，两旁是一片波光嶙峋的池塘，再往内则是花园，而道路尽头，就是奥拉克钦家族传承了近三百年的别墅。 说是别墅，但是整体的大理石构造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城堡，只不过当年建筑时候为了避嫌，整体样式上和常规的城堡差距颇大，一直以来也是奥拉克钦家族历代家主的遗憾。 别墅顶端是一处观景台，站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庄园的景色，只可惜现在视野中三分之二的景象已经跟了他人姓氏，每次来到这里，菲力都会暗暗发誓一定要将祖辈的产业夺回到自己的手上。 此刻，菲力面沉似水地望着窗外的夜景，静静聆听着下人的回报，但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扭曲。 “……现在奇拉尔已经回到了莫桑比亚，就是这样了。” 菲力回身一脚踹在了下人的肩膀上，后者像是一个皮球一样猛地滚了出去撞在墙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不及喊疼又跪在地上。 只听菲力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就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我派出去了九个人，你们最低也有三级，干不掉一个一级的法师！？就看着他在车顶上胡言乱语吗！？” 下人带着几分委屈回到：“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出手，实在是……我们一开始想要煽动那些贱民们冲击车辆，但是那个副局长太可怕了，每次都是刚开口人就死了。等那个奇拉尔上车的时候，我们旁边已经站满了疯狗帮的人，实在是想动手也没有办法，都被看死了。” 菲力点着头，被这番回答给气乐了：“行，不敢，好。阴影呢，阴影呢！？老子花了五千枚金币，让他们暗杀一个1级的法师，他们都能失手吗！？” 一团阴影忽然从窗户的缝隙中流淌进来，不断扭曲化成一个单薄的人影：“菲力侯爵大人，我想你有一点误会。” 菲力心头一惊，但是却在这番刺激下更加恼怒起来：“误会！？你们阴影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我的手下煽动贱民给你们动手的机会，可是你们做了什么！？” 人影的声音冰冷而空洞：“菲力侯爵，我觉得你误会了一件事情。我们阴影收到委托必然会全力去做，但是前提是委托人必须要提供完整的资料。这次的行动你没有说过，对方身边会有一个六阶的强者。” 菲力一惊：“六阶强者！？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那个家伙就是一个穷光蛋，怎么可能请得动一个……” 人影却似乎完全无心听取他的辩解：“这次行动，我们损失了一个十二级的杀手、一个十级的术士以及一个十级的城市猎人，并有相应的附魔道具和装备若干，根据相关条款您需要赔偿我们两万两千枚金币，希望您能够尽快筹措出相关款项。” 说完人影再度化成阴影消失无踪。 菲力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半是恐惧半是肉疼，这两万两千枚金币无论如何他也要凑出来，那人影虽然没有半句威胁的话，他却知道这个人影背后的组织究竟有多么可怕。 忽然，门开了。 一个穿着法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手中握着法杖，顶心的头发已经有些稀疏，即便是法袍非常华贵，看起来也有一种油腻非常的气质，看上去并不是个法师，而是一个遭受了中年危机的歌剧演员。 如果是奇拉尔在这里，他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个人，因为他正是莫桑比亚魔法学院的教师，奇拉的班主任——宾斯。 菲力见到宾斯的时候，鬓角上的冷汗就不由自主地沁了出来，强挤出一张笑脸说到：“宾、宾斯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宾斯没有接他话头，径直走到菲力的座位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切开雪茄为自己点上，菲力忙不迭走上来，为宾斯倒上了一杯好酒。 宾斯却不理会他的殷勤，吐出一口烟雾后将雪茄丢进了酒里：“贵族之间有贵族之间的玩法，我不管。但是要是有人想做出圈的事情，我也不能看着我的学生受迫。” 菲力额头冷汗涔涔：“是的，宾斯先生……” 宾斯的身影渐渐暗淡消失：“知道就好……” 等到宾斯的身影彻底消失，又过了好一会儿，菲力才猛然站直了身体，身上爆发出明黄色的光芒挥手一拳将硬木桌子连同上面的物件一应砸了个稀烂。 下人凑上来想要给菲力顺顺气便说：“侯爵大人，不用理会这种人，不就是一个小小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带着斗气光辉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轰飞到了墙上：“滚！” 第五十六章 处置 银月城大神殿内，原本属于烈阳主祭罗德的祈祷室此时已经换了主人，烈阳大主祭伊布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品尝着刚刚送来的醇美红酒。 忽然，门扉缓缓打开，辉月大祭司司吉娜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说到：“神职人员禁止饮酒。” “酒？什么酒？”伊布灿烂地笑着，手指在杯子上轻轻一点，内中液体便变成了澄澈透明的清水。 司吉娜无意与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伊布，我刚刚收到消息，有人以神殿的名义干涉了警局的内部运作，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伊布温和笑着说：“我怎么会知道呢，您才是银月城神殿的主事人，我只不过是副手而已。” 司吉娜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回下令彻查神殿内部是否有人滥用职权，希望到时候我的命令能够得到执行。” 听到这句话，伊布终于收起了他的二郎腿坐直了身子：“我觉得作为整个教区的主管者，不应该对一些细枝末节过于深究。” 司吉娜点点头：“我觉得您说的很对，一个教区的第二负责人确实不应该插手太多具体的事物，尤其是事情会干涉到一个品格优良的贵族时。” “品格优良的贵族？”伊布说道：“他的存在对于贵族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羞辱，而且一个贫民区出身的贱民如何称得上品格优良？” 司吉娜故作疑惑问说：“抱歉，您说的是谁？” 伊布被噎了一下，不过仍旧是保持着高雅的姿态：“我说什么了么？这真是奇怪……” 司吉娜盯着伊布的眼睛说：“我们不应该去骚扰神的信徒，不应该去干扰世俗的运作，作为烈阳大主祭我想您不需要我来提醒您这个道理。” 伊布一拍手夸张地说到：“没错，我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作为一个教职人员，绝不应该随意插手世俗的事务，您的建议真的是说到我的心里面去了。” 司吉娜转身离开，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说到：“元旦时候就要到了，银月祭典和烈阳祭礼都要开始筹备，我希望这段时间我们能够全力为这件事情做准备。” 伊布微笑说到：“没问题，祭司大人。” 门关上，司吉娜的脚步渐行渐远，伊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资料，那正是奇拉尔的全部信息。 莫桑比亚魔法学院密室内，奇拉尔从床上缓缓醒来，燃烧着的香料慰藉着他干涸的魔力，让他从煎熬中渐渐解脱出来。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消失不见。 麦林正躺在另一张床上，看起来得到过很好的照顾，身上的污渍已经被洗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 “老师。”奇拉尔看到了正坐在一旁看书的莫桑比亚，赶忙过去说到：“老师，我……” 莫桑比亚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奇拉尔的话头，将一枚金色的书签压进书页，慢条斯理地合上书本，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本书便自己飞回到了书架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莫桑比亚笑着说：“清水的危害虽大，但是也不是不能化解。” 奇拉尔面露喜色：“那……老师，您是否可以……” 莫桑比亚摇头说：“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区区的药剂成瘾而已，难道也要劳动我这把老骨头？” 奇拉尔一把拉住莫桑的袖子央求道：“老师，这可是清水的成瘾，就算是给麦林恒定了压制成瘾他也没几年好活了，我就是把自己玩死也没可能在三年之内晋升十五级啊。” 压制成瘾是一种一阶法术，能够让受术者的成瘾症状在十二小时内不会发作，但是治标不治本，多数时候应用于战争时期压制前线战士的药剂成瘾的副作用。 莫桑比亚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多大了，还玩小孩子撒娇这一套。” 一说到撒娇，奇拉尔反而更加活跃起来，捏着腔调说到：“诶呀~~~老师~~~我求求你了~~~~” 莫桑比亚一挥衣袖，奇拉尔只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出现了莫桑的十步之外。 只见莫桑哭笑不得地说到：“你这个孩子啊，这副厚脸皮的劲头倒是颇有我年轻时候的神韵。” 奇拉尔讪笑着说到：“老师您过奖了。” 莫桑指着奇拉尔道：“你啊、你啊……还是那句话，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清水的成瘾也不是靠着高阶法术才能够解决，看到那边那本书了么。” 奇拉尔顺着莫桑比亚的手指看过去，发现那正是刚刚飞回到书架上的那一本书。 “这本书是八十年前著名的法师和药剂师拉结尔的著作，里面有如何配置清楚清水的副作用、并阻断成瘾的药剂，只要你的魔力达到三级的水平，就可以配置里面的药剂。” “三级啊……”奇拉尔低下头去默默计算着，以他目前的进度，如果每天全力积蓄魔力，在不会急功近利伤及根本的前提下，大约需要三个月就能够碰到三级的门槛。 “老师，我能不能……” 没等奇拉尔“请假”两个字说出口，莫桑便说到：“不行，你以为炼金是一门很简单的手艺么，没有各方面的知识做基础，就是把材料处理好了放在你面前你也做不出标准的药剂。” 奇拉尔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那边熟睡的麦林：“可是老师，麦林他……” 莫桑说：“这段时间就让它在我这里吧，我会保证他的成瘾不再发作，但是真正想要从根本上拔除，还是要看你自己。” 奇拉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莫桑比亚忽然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说到：“我能做的，也就是给你一个相对公平些的环境，无论你想要什么，想保护什么，都要自己去争。” 直到离开的时候，奇拉尔仍旧没有完全理解莫桑比亚话语中的含义，这其中似乎隐藏着很深刻的东西，但是奇拉尔却并不能洞察其中的内含。 第五十七章 大明星奇拉尔 周一的早上，奇拉尔如同往常一样走进了凤仙花班的大门，他刚一只脚跨进去，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样。 奇拉尔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认了这并不是那套礼服，来之前他特意找宾司先生要了一身莫桑比亚的校服穿在身上，也没有仔细检查，难道上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肩膀，回头一看凯特笑嘻嘻地从他另一边走了出来：“可以啊奇拉，你现在可以整个银月城的大明星了。” “啊？”奇拉尔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星？什么明星？” 凯特拉着奇拉尔的肩膀走进教室，大喇喇地说到：“你别告诉我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谁看了今天的报纸，来，给他讲解一下。” 荣格挥了挥手中的《观察者周报》说到：“我这里就有一份儿呢，观察者周报本来是本周三刊发，为了奇拉尔他们特意加印了一版，头版头条。” 奇拉尔伸手就要过去拿：“麻烦给我看一下，上面写了什么啊，你们不会弄错了吧？” “绝对不会错的。”麦拉贡抢先一步抢走了报纸，这个入学前就已经是二级法师的人是班里面当之无愧的最强者，而且脾气很好，奇拉尔本身和他相处得也还不错，只听他咳嗽两声一打响指用了一发幻音术，朗诵起报纸的内容来：“标题：震惊！特别报道，血狮公爵奇拉尔震慑群氓，以一敌万！副标题是：一个十八岁落魄贵族的初步崛起。据悉……” 还没等他念完，奇拉尔伸手就把他手上的报纸抢了过来，多少有些面红耳赤，他虽然平时热爱自我吹捧，但是却不太习惯别人当中夸奖他，尤其是这里面很多东西都不是很切合实际的时候。 但是还没等他看看上面写的什么，那边又有人给麦拉贡递上来一份报纸，这一次是《银月城时事日报》：“这个标题不一样，这次是：青年公爵的威严！染血长街公爵三进三出，竟只为自己的养子！副标题：一个事件亲历者的记录与感想。” 奇拉尔仰天长叹，一手捂住自己的面孔：“这群家伙也太能吹了吧……” 说完他一把拉住凯特的衣领质问道：“不会是你小子花钱给我买来炒作的吧！？” 凯特掰开奇拉尔的手笑着说：“你可别冤枉我，我有钱可花不到这种地方，再者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你昨晚上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早知道我也跟去出一回风头了。” 那一边麦拉贡的诵读却还未停止：“……奇拉尔公爵从小勤俭好学，据阿尔塔娜学院的校长芙拉女士所说，他从小便拥有一种凛冽的贵族气质，哪怕是从小生长在艾雷西亚也没有污染他分毫，在学校里，他也是学生们的好榜样。他的同窗同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莫利亚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凯特也丝毫不吝他对于公爵先生的赞美……” 奇拉尔虚着眼看着尴尬笑着的凯特，只听他辩解说：“那个……咳咳，好吧，我承认我多少花了点钱，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 “嗯哼！” 伴随着一声干咳，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麦拉贡的嘴唇还在动作，但是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来。 “静默结界？” 奇拉尔看着凯特的口型吐出了这四个字，当然并没有声音，他点了点头，感谢于宾斯将他从这场闹剧中解救了出来，急忙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半天的时间匆匆过去，敢在众人围上来之前奇拉尔赶紧给自己上了一发一阶法术脚底抹油，痛痛快快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他曾经是很享受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感觉，但是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他只会觉得烦躁，尤其是当这件事情和麦林挂上了钩，而后者这时候仍旧躺在密室里昏睡的时候。 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口，奇拉尔推开了密室的大门，莫桑比亚仍旧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张桌子后面翻看着书籍，这一次的书名是《热恋》，似乎是一本……青春恋爱文学？ 奇拉尔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古怪，无论怎么想，一个三四百岁的死灵法师的读物也不应该是这种类型，这个画面充满了违和感。 看到奇拉尔的表情，莫桑比亚淡定地合上书本说：“年轻人，思想不要那么僵化，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阅读书籍的权力。” 奇拉尔慨叹说：“很多时候我觉得还是您更加年轻一点，您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艺术馆里吃羊排，好是好，但是总感觉别扭极了。” 莫桑哈哈大笑：“你这个比喻不错，我很喜欢。但是这里是我的艺术馆，我高兴在这里吃羊排。” 奇拉尔点头失笑，开口问说：“麦林怎么样了。” 莫桑说：“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在老头子我这。他之前被清水折磨了一个星期，身体严重缺乏营养，而且精神上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害，至少要再睡上一个星期才行。” 奇拉尔点头说：“谢谢老师。” 莫桑笑着说：“你也不用和我说谢谢，你自己的魔法一途上走得快些，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不光是因为这件事。”奇拉尔真心实意地说：“我想昨晚我之所以能够平安出来，也是全仰赖老师您吧。” 莫桑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低头又打开了那本青春恋爱文，奇拉尔知道这是莫桑下了逐客令，低头说：“那我走了，老师。” 莫桑挥挥手，奇拉尔退步离开密室，转身去往了学校的食堂。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乱，他选择去了人更少的教师食堂，这里通常情况下虽然并不对学生们开放，但是奇拉尔仗着自己的老师还是有资格来这里吃饭的，只不过平时为了不那么出不必要的风头，他都还是会去普通食堂。 “嘿，这不是我们的明星拉姆斯塔尔公爵吗！” 第五十八章 殷勤的拉拢 奇拉尔感觉一阵头大，谁能想到在魔法学院的老师里面还会有这种热爱八卦的人呢，他转身一看，这个人他还认识，正是他的魔法文字语法学的教师拉汀斯。 奇拉尔露出了极其礼貌的贵族式笑容说：“啊，原来是尊敬的拉汀斯先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您。” 拉汀斯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奇拉尔话语中的疏远和抗拒，走上来说到：“奇拉尔公爵，您的壮举真的是让我们莫桑比亚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豪和骄傲，您来这里吃饭么，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奇拉尔说到：“不必麻烦了，让老师为学生服务不是一件符合礼仪的事情。” 拉汀斯赞叹说到：“不愧是公爵大人，您的礼仪真的是无可挑剔。我能否有幸陪同您共进午餐，聆听一下您的英勇事迹呢。” 这时候奇拉尔心里面白眼已经快翻到嗓子了，这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读不懂气氛还是故意装傻，但是这时候又不能发作，只能够维持笑容说：“啊，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 在格洛莉亚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神也许不会降下惩罚，但是神职人员会。” 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就是：“县官不如现管。” 这位拉汀斯虽然实力平平只有九级，但是毕竟是他的文法老师，真要是起了冲突之后不知道要恶心他多久。 奇拉尔就秉承着忍住一时恶心的想法选了几种菜肴端回到了桌子上，拉汀斯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殷勤说到：“公爵先生，这是泰伦努尔酒庄1788年生产的红酒，希望您能够喜欢。” 奇拉尔差点直接伸手去抢瓶子。 泰伦努尔酒庄是高档酒品的代名词，而1788年这个年份葡萄的质量极佳但产量极少，而且这一款红酒在发售之前的品鉴大会上满分100分拿到了98分，因此这一批红酒虽然每一瓶的标价都达到了八十枚金币，也在正式发售之初就已经被各大贵族瓜分一空，现在市价更是上涨到了九百枚金币，兼且有价无市。 该死，法师们难道都这么有钱么！？ 他现在真的很想说，我根本不想喝酒，你把这瓶酒给我我把昨晚上的事全都告诉你。 好在，就在奇拉尔即将破功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奇拉尔，拉汀斯，没有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吃饭。” 宾司先生挺着他的大肚腩手中端着满满一盘食物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拉汀斯旁边。 就像是对自己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拉汀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暗和灰败起来，甚至没有注意维持自己的仪态起身说到：“抱歉公爵先生，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连旁边的那瓶红酒都没有拿就径直离开了。 宾斯挪动他丰满的屁股坐到了奇拉尔的对面，打了个响指，红酒的瓶塞弹开，随后极为粗鲁地嘴对嘴灌下了一大口。 拉汀斯听见声音，恰好看到了宾斯牛嚼牡丹的一幕，嘴角猛然抽了抽，最终还是没敢发作负气离开。 奇拉尔颇为肉疼地看着这瓶酒，慨叹说到：“这可是九百枚金币啊……你还真舍得。” 从奇拉尔成为莫桑的学生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还算不错，因此相处起来也并不生分，宾斯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肥腻的煎牛排，嚼了两口随便吞咽下去后说：“什么九百金币，被魔力污染过的玩意，一个金币都未见得有人会买。” 所谓魔力污染，是指一件物品长期置于魔力充沛的地方而被动吸纳了大量魔力，如果是普通物品那么不会妨碍正常使用，只是不能够作为一些精密器械的部件；而像是红酒这种饮用品或者面粉之类的食品，则会由于魔力的侵染拥有一些诡异的特性，会对食用者造成无法预测的影响，好了说可能会提升肠胃蠕动、补充精力、治愈伤病、强身健体，但是也有可能让食用者身体衰老、中毒、内出血、内脏产生异化或者干脆直接导致死亡。 只有魔法师由于体内积蓄着足够的魔力才能够化解这种危害，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个法师都愿意尝试，普通人尝不出来，但是在魔法师口中被污染过的食物和饮品的味道都会非常古怪，当然，也有一些法师热衷于品尝被污染的食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奇拉尔莫名的感觉有些失落：“污染过啊……怪不得。说起来拉汀斯老师为什么拿这么一瓶假酒来糊弄我，太奇怪了啊，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宾斯反问说：“就算是他真的请你喝，你会喝么。” 没等奇拉尔回答，宾斯继续说到：“就算你真的想喝，他也可以以下午还有课程为理由搪塞你。拿出这瓶酒应该是想向你展示他的财力进而拉拢你。” 奇拉尔皱眉问说：“我一个空头公爵而已，这次事情的风头也很快就会过去，有什么好拉拢的。” 宾斯轻声说到：“他是教会的人，据我所知你并没有进行过成人弥撒，为一个公爵主持弥撒的功绩足够让他的位置升上一升了。” “咳咳！”奇拉尔被口中的食物呛到，好容易缓过了气才问说：“教会？哪个教会？” 宾斯说：“在银月城，你说还有哪个教会。” “一个法师怎么会是教会的人！？”奇拉尔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但是发掘不妥又马上把声调压了下去：“而且老师怎么会……”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行神术，有些虔诚的信徒会转修魔法，虽然少见，但也不新鲜。”宾斯一抬眼皮说：“至于第二个问题，不该问的别问，等时候到了，莫桑先生自然会让你知道。” 囫囵扫光了盘子里的食物，宾斯站起身来说：“放开手去干，莫桑先生和我会保证你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奇拉尔楞在原地，无自觉地叉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眼神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相对公平的环境么…… 第五十九章 小插曲与小冲突 在这个信息获取渠道匮乏的时代，报纸是大多数家庭获取外部信息的重要手段，在短暂的时间里奇拉尔成为了街头巷尾每个人都在议论的谈资，或褒或贬，或者是纯粹的好奇和感慨。 半天的功夫足够他在这个学校的消息传遍整个学院，这导致了在回到教室的路上奇拉尔一直享受着各路人等的各色目光，有嫉妒、有羡慕、有不屑. 不过好在奇拉尔的心脏早已经足够强大，在认识到这件事情的大规模传播已成事实后可以把这些全都当做耳旁清风不加理会。 但是他不在乎，不代表其它人不在乎。 一个衣衫颇为华丽的年轻女性拦住了奇拉尔，行礼说：“公爵先生，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么，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谈一谈。” 平心而论，这个女性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漂亮，栗色的长发，蓝色的瞳孔，柔和的五官，脸颊上几点还未曾完全消退的雀斑更是为她添上了几分青春活力。 但是奇拉尔现在满肚子的心事，没有心情去欣赏美女，不过还礼貌问说：“请问您是？” 年轻女性说：“我叫安娜，奥兹菲鲁·奥塔·安娜，不知能否有幸邀请您参加我今晚的酒会？只是一个小型的宴会活动。” 奇拉尔心中微微有些恼怒，她报出中间名称奥塔，就意味着她是这个伯爵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或者已经继承了伯爵爵位，按照贵族之间的礼仪，进行一次正式的邀请需要至少提前三天，少于两天就是极大的不尊重，如果是当天邀请，那么对于受邀者来说就是极大的侮辱，也足够说明她对于奇拉尔缺乏最基础的尊重。 奇拉尔冷淡地笑了笑拒绝说：“抱歉，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 说完也不去理会安娜，径直向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枚魔法飞弹在他脚前炸开，崩碎的石片在他耳边划开了一条极细的伤口。 奇拉尔怒目向法术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战士多过法师的年轻人正一脚踩在栏杆上挑衅一样看着他：“哟，公爵大人脾气很大啊，说你是公爵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 他大喇喇地从阶梯上走下来，边走边说到：“这次要请你是看你还没有被下城区那群贱民完全……” “欧斯！” 短促的咒语从奇拉尔口中喷出，法阵浮现，年轻人刚刚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施法防御，一枚魔法飞弹飚射而出在他的肚子上猛然炸开，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双脚离地寸许，而后摔倒在楼梯上一路翻滚躺在了奇拉尔的脚下。 一片惊叫声响起，安娜冲过来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嘿，贾克斯，你怎么样了？” 说着，她转过头怒视着奇拉尔：“奇拉尔！你觉得这是一个贵族应该有的做法么，公然袭击一个……” 奇拉尔倨傲地就像是个真正的贵族：“我不觉得教训一个意图袭击公爵的家伙是一件不对的事情，按照法律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以维护我的尊严。以及，奥兹菲鲁女士，我有必要提醒您，在未征得允许的情况下，请称呼我为公爵而不是直呼我的名字。” “你！”安娜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下城区的贱种！你的存在简直就是玷污了贵族的荣誉！” 奇拉尔捏紧了拳头，头上的血管疯狂跳动，几乎想要再给她一发魔法飞弹，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说：“第一，一个人成长的环境不是他被评判的标准，他的行为才是。第二，没有任何存在本身就是有罪的，有罪的是行为本身。” “第三，如果所有贵族的教养都如同你们一样，我觉得那才是对于贵族这个词的侮辱。” 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奇拉尔漫步离开，转过墙角看到了正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他的凯特。 “怎么样啊公爵先生，贵族的圈子好玩么。” 奇拉尔一挑眉头看着他：“这次的事情不会又是你安排的吧？” 凯特一拉奇拉尔的肩膀和他并肩向教室走去：“开玩笑，我可不想和那群纨绔混在一起。我只是预料到这件事情一旦传开，你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奇拉尔这时候也开始冷静下来，点头承认说：“你说得没错，这样大规模的报道发出去，外界一定会认为我要强势打回贵族圈子，这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 凯特说到：“嗯，看来你的政治敏感性还不弱。不仅如此，除了利益上的纠葛，还有很多顽固和保守的家伙，他们肯定不会愿意和你这样一个下城区出身的人相提并论，会变着花样地恶心你，刚刚那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之后还有的你忙呢。” 奇拉尔叹了口气，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应付这些：“真是麻烦，要是我宣布绝不会借此复兴拉姆斯塔尔家族呢？” 凯特一翻白眼说：“幼稚！刚夸完你你又来了。且不说你现在能不能发出声明，就算是发出去了，又有多少人会信？而且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就对于爵位一点都不留恋？” “我！”奇拉尔本来想要一口承认，但是马上就犹豫了起来。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贵族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累赘，一个标签，这个标签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好的生活，反而让他受尽了嘲弄和侮辱，理所当然的，他也就把贵族身份扔在了脑后，只希望成为法师之后撕掉这个标签，从此走上自己的人生道路。 但是现在，在经历了这近两个月的种种变故之后，他的想法渐渐发生了改变，公爵的爵位为他提供了相当大的便利，甚至可以说变相地保住了他的生命。 而他如果想要实现自己发过的宏大誓言，成为一名真正的公爵几乎可以说是必要的一环。 看到奇拉尔的反应，凯特说：“你看，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想法，但是我知道维持住你公爵的身份，甚至让它名副其实，对于你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六十章 天庭异动 傍晚，当奇拉尔乘坐马车回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从他们的装束来看，不难看出这是一群记者。 看起来他们都已经等了很久了，有些心急的还在拉着奇拉尔的邻居或者路过的女仆询问着。 “天……” 奇拉尔捂住自己的脸，说：“不在这里下车了，麻烦去一下普雷西亚的皮条街。” 他还是没有准备好要如何面对这群采访者，只能是在车子离开的时候给物业写了张纸条，让他们转告那些记者不必在那里苦等。 普雷西亚依旧如往日一样，这里的人们多半买不起报纸，中城区和上城区发生的一切从不会被这里知晓，也很少会与这里交汇，不过是一条街道的距离，有时候却比两个国家更加遥远。 奇拉尔推开门，看到桑切尔斯正在照料一个蜷缩在沙发上的人。 自从决定开始用行动赎罪之后，桑切尔斯经常会免费为下城区的人诊病，这一幕现在也并不少见。 见到奇拉尔到来，桑切尔斯也并不惊讶，他将手中的毛巾放进水盆说：“公爵先生，今天家里想必很热闹吧。” 奇拉尔苦笑一声：“你也知道了啊，我今晚就睡阁楼吧，今天那里有人么。” “没有。”桑切尔斯说：“那里也不是天天有人，不过住在那里的大多数都是工人，味道可能不太好，你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奇拉尔伸了个懒腰，解开外袍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我刚搬出去还没有两个月，有什么可不习惯的，这次这个是什么病。” 桑切尔斯为奇拉尔关上了门：“这就是您昨天要他过来的那一个。” “是他？”奇拉尔想起来，自己昨天确实是让这个家伙来找老桑奇，而且实际上那也是他的第一个信徒：“他叫什么名字，生了什么病。” 桑切尔斯带着一丝悲痛说：“他叫迪亚……症状是、清水成瘾的后遗症。” 奇拉尔一惊：“清水成瘾？这……” 他把目光转向呻吟着的迪亚，疑惑问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有家产的人，怎么能够维持得住清水那种高昂的消费。” 桑切尔斯摇头说：“我也并不清楚，不过之前死神教团在各地招收教徒的时候，曾经也利用过清水这种东西，实际上很多隐秘教团吸收的外围成员都是依靠清水进行控制的。” “但是他并不是那些隐秘教团的信徒。”奇拉尔强调说。 这一点奇拉尔很清楚，成为信徒、建立信仰其实是一个双向的过程，一旦成为信徒就会和神明产生一定的联系，想要改换信仰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比如桑切尔斯就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桑切尔斯说：“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而且他不是个例，这段时间我收治了上百人，里面大约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都有过服用清水的历史，或者已经发病。” “嘶……”奇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清水在下城区非常流行，但是他从没有想过竟然能够覆盖如此大规模的人口。 毕竟清水这种东西太昂贵了，一枚银币一支的价格根本不是普通的下城区居民消费得起的，即便是他自己，虽然曾经遇到过几个想要让他“免费品尝”的贩子，也很少会见到成瘾者。 晚饭过后，奇拉尔来到了阁楼，盘膝而坐进入了冥想的世界。 头顶的天体已经消失不见，周围仍旧是闪耀着各类光芒的点点能量在漂浮，但是只要他稍一动念，便会有天庭框架的虚影浮现而出。 伴随着奇拉尔的念头转化为命令，四十五重世界骤然浮现，无数人影充斥在欲界六天之中，甚至虚无越衡天内也多了不少的身影，这些大多都是通过报纸的宣传获知了他事迹的普通人，只是大多数都异常淡薄，即便是奇拉尔注目上去，也无法得到清晰的影像。 这让奇拉尔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仔细思考又无法发觉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上百万的身影中，只有迪亚的身影异常清晰，不同于现实世界正在卧床昏睡，这里的他正跪在地上向着奇拉尔虔诚祷告，一丝微弱的信仰之力正在萌发成型。 这信仰之力的终点本该是奇拉尔，但是却半途被天庭框架截留，这是天庭框架正常运转的表现。 看着迪亚，又看着其它在这里显现而出的虚影，奇拉尔忽然有所明悟。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天庭框架现在确确实实已经承认了他所有者的权限，虽然自身的实力还不能够完全掌控其运转，但是他也应该对于天庭框架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而这些看客和路人的灵魂投影不经过他的允许也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团紫色的光。 奇拉尔眉头紧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明明已经掌握了天庭框架，为什么这个框架之内还有能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存在？ 并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直接碰触这个光团，他运动念头，一只由紫色烟雾构成的大手捏住了光团，而后猛然将其捏碎，化作点点光斑。 这些光斑如同萤火虫一样凌空飘飞，忽然猛得朝奇拉尔扑了过来，穿透了层层紫气交织构筑的墙壁直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周遭景色变化，天庭框架隐隐消失，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大地。 大地正中，一个墨发黑瞳的年轻人身披道袍坐在那里，饶有滋味地看着奇拉尔。 “齐礼？”奇拉尔惊讶问说：“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啊，齐礼已经死了。”那人说着话站了起来：“他要是不死，我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呢，你说对不对？” 奇拉尔后撤两步，皱眉问到：“你不是齐礼，那你是谁？” 那人的样貌倏忽变化，化成了一个银发灰瞳的青年模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威廉，弗拉基米尔·威廉，一个早就该死去的亡魂。” 第六十一章 被囚禁的威廉 “原来如此。” 奇拉尔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向后撤了两步，虽然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是仍旧可以带给他一定的心理安全感。 威廉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说：“你叫奇拉尔，对吧。看来那家伙的眼光不错，你很聪明。” 一问一答之间，很多东西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奇拉尔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人就是齐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占据的躯壳的主人，一个跟随了齐礼一生，到最后即便齐礼自身化作一枚印记回归本源，仍旧活在天庭框架的阴影之中的存在。 奇拉尔问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威廉说：“我本身就没有死过，那个强盗抢走了我的躯壳，替代了我的人生，既然你已经将这个伟大的神器部分纳入掌控，应该知道它的威能。如果不是我的影响，你早就该在这里陪我，而不是在外面闹得那么欢。” 这给奇拉尔带来的震撼不亚于他初次见到齐礼的时候，奇拉尔没有齐礼的全部记忆，但是通过种种痕迹推测，齐礼自身至少存活了三百年。 一个存活了三百年的阴影，一个困居一隅的灵魂，不是个疯子也是个疯子了。 “你想要什么。”奇拉尔心中开始警惕，表现得却得体温和：“你主动现身拉我进来，有什么目的。” 威廉微笑说：“找你来当然是想要帮你啊。你不是想要救治麦林么，你不是想要让下城区的居民活得像人一样么。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我知道齐礼那个家伙所有的秘密，远不止他给你透露的那一星半点，我可以帮你完全掌控天庭框架，让你成为一位真正的神祇。” 奇拉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嗤笑说：“哦，这样啊，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威廉皱眉问说：“你不相信我？” 奇拉尔认真摇头说：“不，我很相信你，就像是相信我那已经死去的父亲一样。” “你的父亲？”威廉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呢。” 奇拉尔呵呵一笑：“我是一个乞丐，现在有个人说要平白给我两千万金币，还要让我继承帝国的皇位，换了你你会信么。” 威廉的眉头恼火地跳动起来，他换了一个姿势，似乎是在努力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下去：“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没有礼貌。” “哈。”奇拉尔冷笑一声，双手抱胸上身向后微微倾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讲礼貌的人，尤其是有人把我当成一个白痴的时候。” 威廉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奇拉尔，忽然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很好很好，果然很聪明，不愧是那个家伙选中的人，好，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吧。” 奇拉尔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一边继续试着将自己的重心向后推移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好啊，你想要什么。” 威廉正色说到：“我提出的条件全部有效，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周给我两天你身体的控制权。” “很不错的条件。”奇拉尔笑着说：“可是我拒绝。” 威廉凝视着奇拉尔，似乎要将奇拉尔整个融化：“这对你来说没有坏处，只要能够完全掌控天庭框架，你想要的目标就都能够完美实现，你还不了解这件神器的真正可怕之处，它拥有着可以颠覆这个世界的力量。” “是啊，它可以颠覆这个世界，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也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奇拉尔说：“它越强，我越不会答应你。” “你以为我会毁灭世界吗！？哦，天啊，这简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威廉就像是变脸一样，忽然间眼中流下泪来，带着哭腔说到：“我也是一个贵族，我的全名叫弗拉基米尔·冯·威廉，我是因斯萨鲁特帝国的一等公爵，我怎么会去毁灭世界呢！？” “全都是那个该死的齐礼的错，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落魄的贵族，甚至我的狗狗也被人杀死了，我那天只是在我的小楼里睡觉，一刀流行砸下来，不由分说地侵占了我的躯壳。” “不过我很幸运，我的灵魂没有被吞噬和抹除，而是藏到了这个隐藏的世界之中，齐礼看不到我，就以为我死了。” “三百年啊，我足足等待了三百年，被困在这个地方，悄悄地观察着外界的一切，我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太阳，接触不到真实的世界了。” “哦，我可爱的莎拉，我挚爱的宝石，我只能看着她落入那该死的侵占者的怀抱，我甚至不能反抗，甚至不能不看！” “幸好，他死了！而你成为了天庭框架新的主人！” “我知道很多秘密，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你不是喜欢米里蒂么，我可以帮你取到她，让你成为她生命中的唯一，一个小小的伯爵家族无法和这件神器的伟大力量抗衡！” “还有麦林，我知道你很关心麦林，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能够帮你治好他的成瘾症，不要等上几个月，只要一会儿就可以治好，他损失的寿命也可以弥补回来！” “我还可以帮你解救下城区的民众，让他们获得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基本权利和保障，让他们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你不是有了第一个信徒了么，我们可以发展更多，让更多人成为你的信徒，让他们成为你的力量！” “与之交换的，只不过是让我每天能够看看太阳，让我能够自由地接触一下新鲜的空气，让我触摸一下真实的世界而已。” “两天不行的话，一天也好，一天如果不行，半天也好，哪怕一个小时？我求求你，只要让我出去一次怎样都可以！” 威廉的话情真意切，任何富有同情心的人听后必定会感同身受热泪盈眶。 奇拉尔也不是个冷血的人，他抹去了眼角的泪滴，动情的说到：“哦，女神在上，你真是太可怜了，来吧，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说着，奇拉尔张开了双臂。 第六十二章 不见血的战争 滴答，滴答。 威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诡异地化成了一滩滩水渍，然而他只是闷声哭泣着，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奇拉尔没有放下张开的双臂，只是脸上的神色从感动变成了嘲讽。 “动不了吧。”奇拉尔说：“只要我不开口，你就动不了，对么。” 威廉悲戚地说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我只是太过悲伤，三百年过去了，我已经忘记了怎样走路了……” “但是你却没有忘记怎样说话。”奇拉尔打了个响指，数百个微小的法阵凭空出现，一枚又一枚整齐排列的魔法飞弹悬停在半空中，魔力实体协同共振产生了一种颇具美感的共鸣之声。 “你、你要干什么？”威廉慌张地摆着手：“我、我真的没有恶意，请不要这样，我只是想要帮你，想要出去看看而已！” 奇拉尔咧嘴一笑，手臂一挥：“欧斯！” 数百枚魔法飞弹破空而出，汇成了一副巨大的流光幕墙，声音在空间中激荡，大片尘埃飞起，威廉的惨叫声一时不绝于耳。 渐渐的，烟雾散去，威廉仍旧坐在那里，向着奇拉尔怒目而视：“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奇拉尔说：“只是证明两个事实而已。” “第一，这里仍然在我的冥想中，只是来到了我更深层次的灵魂世界而已。” “第二，你不是威廉，更不是齐礼，你到底是谁？” 听完这番话，威廉的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嗯，你果然非常聪明，可是我不清楚，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照理来说齐礼的记忆全都储存在我这里，你不可能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妥。” 之所以会对于威廉的身份有所疑惑，是因为奇拉尔之前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异样，他上身重心向后靠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如果能够有个东西可以依靠就好了。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了自己的后背，之后改变重心也更是能证明这一点。 之后再听这个威廉说话的时候，他又暗中尝试了几次，比如让自己长出一条尾巴，长出浓密的胸毛，虽然外界看不见，但是他自己知道这确实是成功了，也因此确定此刻他仍旧存在于自己的灵魂世界中，而不是处于一个名叫“威廉”的独立的灵魂里。 不过这些东西奇拉尔当然是不会对对方说的，他心念一动，身下幻化出一张柔软的沙发来，他身体一松坐在其中，好整以暇地问说：“不不不，你表演了那么久，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毕竟你对我了如指掌，但是我对你还几乎一无所知，这不公平，对么。” 威廉的身体忽然软化，就好像是化掉的雪糕一样，一层外皮从他身上流淌下来，露出了内里黑发灰瞳的面孔，奇拉尔眉头一挑，因为那是自己的脸。 威廉开口说话，他的嗓音此刻也和奇拉尔一模一样：“我？我就是你啊，我是你的内心，你无意识的臆造，一个比你更适合这个躯壳的存在，一个比你更加完美的你自己。” “不，这不是我。”奇拉尔耸肩说到：“我相信你拥有我很多记忆，但你绝对不是我自己。” 顶着奇拉尔的脸的威廉问说：“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你的内心而已，你不愿意承认我比你更强大，刚刚几百发飞弹都伤不了我这就是明证！” 奇拉尔失笑道：“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我之所知道你不是我，就是因为你不够完美。” “如果你是完美的我，那么你的存在形式应该是我的潜意识中对于完美自我的向往。我还不太明确我心中的完美自我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那至少不会像你这么愚蠢。” 威廉愤怒地吼叫说：“你竟然敢说我愚蠢！？” “对，愚蠢。”奇拉尔点头说：“如果你不主动现身，我其实是察觉不了你的存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我成功获取了天庭框架的权限，齐礼留给我的知识和记忆被溶解后，你猜形成的，对吧。” 威廉沉默以对。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由于你刚刚诞生没有多久，因此即便是获得了我的、齐礼的以及威廉的记忆，你还是没有能够发展出足够的智慧，所以才会昏招迭出，在我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主动跳出来，想要夺取我身体的控制权，而不是选择默默蛰伏发展。” “从你存在的形式来看，按照齐礼的说法，我也许可以叫你心魔。” 威廉点点头承认道：“没错，你可以叫我心魔，我就是你的心魔。” “不，你不是我的心魔。”奇拉尔摇头叹息说：“说你蠢，你还真不聪明，我说什么你就承认么？” “或者说，你不单单是我的心魔，你还是齐礼的心魔，你是以齐礼的心魔为主体、又融入了我的潜意识而构成的心魔。” 奇拉尔这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对方，他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你是齐礼的心魔，所以第一时间你选择以威廉、也就是齐礼的上一个宿主的面貌出现。” “齐礼本性善良，从他最终救我一命并且宁愿自己可能再也无法复活也没有选择占据我的躯壳，便足以说明他的品格是如何的高尚，因此一直对于占据了威廉的躯壳心存愧疚，有你这样一个心魔不足为奇。” “齐礼化成一枚印记，按理说你本该消失，但是随着他留下的知识被我完全吸收，但是却不能消化，为了让我能够承担这种分量的知识，天庭框架将绝大多数齐礼留下的能量分流给了我的潜意识，也间接造就了你的再次苏醒。” “我想我说的对吧。” 伴随着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质问，原本变成了奇拉尔容貌的心魔再度化成了威廉的样貌，他痛苦地嘶吼着，却无法抵抗这种转变。 “你！你做了什么！！！！！” 此刻奇拉尔的眼睛清澈而宁静，不含有一丝杂质：“我只是定义了你的存在而已。” “毕竟，这里终究是我的主场。” 第六十三章 第二个信徒 从灵魂世界中脱离的奇拉尔冷汗涔涔，早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虽然在与那家伙的战争中一直处于优势，但是其中的凶险程度却不下于徒手与一头狮鹫搏斗。 如果没有早早察觉事情的不妥，只要他口风稍稍松一点，动了要放他出去的念头，那么这时候那家伙的势头应该已经制无可制，而自己怕也是要烟消云散从此被取代掉。 齐礼最初留给他的遗产虽然缺少专业性的知识，但是却拥有着很多至关重要的道理和理念，比如灵魂世界中的一切其实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来运作的，在他自己的灵魂世界中，他便是至高无上的神和独一无二的王。 但是奇拉尔自身的能力还不足以窥探自己的潜意识。 如果说奇拉尔的灵魂世界是一部智能手机，那么奇拉尔就拥有着这部手机的最高权限，而心魔就是一个权限低于奇拉尔的病毒账户，利用系统漏洞以及奇拉尔自身水平的不足为自己获取了大部分实际操控权。 由于大部分资源被占用，奇拉尔能够感觉到手机的卡顿，但是自身却没有能力编写杀毒程序和检测程序，本来毫无办法，但是心魔为了完全获得最高权限，主动让自己本来隐藏着的账号注册信息以一款APP的形式暴露在了奇拉尔面前。 现在的情况就是，奇拉尔将这个APP单独拉近了一个文件夹内，并关闭了这个APP的大部分权限，但是却没有办法删除掉它。 灵魂的世界是危险的，而一个人的表层意识会对潜意识造成深刻的影响，很多时候仅仅是某些概念的诞生和消亡都可以极大地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奇拉尔认定了那家伙是齐礼的心魔，那么在他的潜意识就会自然地否定心魔存在的合理性，如此便可以牢牢将其封锁，虽然心魔客观存在，奇拉尔现有的力量无法将其消灭，但是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让这枚炸弹不会被引爆。 阁楼非常逼仄，让人无法直起腰身，本身奇拉尔就是把这里当成仓库来用的。 一阵翻找过后，奇拉尔找到了之前储存在这里的一件麻布衬衣，这是他前年储存在这里的，穿起来有些发紧。 刚刚凌晨，奇拉尔小心翼翼地放下梯子，借着月光下了阁楼，想要给自己弄点吃的。 转过拐角，奇拉尔看到迪亚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手里正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桌面。 见到了奇拉尔迪亚面露惊喜之色，他走上前来深深鞠躬感谢说：“奇拉尔先生，感谢您愿意照料像我这样的人，迪亚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和感激。” 来自成年人的感激奇拉尔生平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不由得让他有那么点不知所措，只能够上千将其搀扶起来没话找话地问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迪亚笑呵呵地说：“桑切尔斯先生收留了我，我没有钱付给他，所以打算做一些劳动，多少进行一些补偿。” 奇拉尔点点头，一边向厨房挪动脚步一边问说：“睡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迪亚有些惶恐地拒绝说：“不，不必了，我……” 还没等他说完，奇拉尔便端出了一块黑面包和小半桶昨夜剩下的牛奶放在了厨房门口附近的餐桌上。 一边转身去取盘子，奇拉尔一边说：“去洗下手吧。” “我……”迪亚的眼眶湿润，哽咽着说：“好的，先生。” 不多时，两副餐具摆好，奇拉尔将黑面包切开，给迪亚拿了一块，又分给自己一块。 “放的时间有点长，面包有点发硬了。”奇拉尔将剩下的半块面包浸到牛奶里，还好此时正是夏日，牛奶并不凉：“老桑奇还在睡觉，我也不方便开火打扰他，凑合着吃一点吧。” 迪亚感激地说：“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个废人，有得吃就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是和您在一起。” 奇拉尔差点把刚放进嘴里的面包喷出去，也许是最近心态不太好，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感觉像是一句反话。 不过迪亚的下一句话便让这个想法消失无踪：“我已经、我……” 迪亚忽然哭了起来，五官挤在一起，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低落，他张开嘴喘息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奇拉尔大人、我，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吃过这样、这样好的一餐饭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您真是太善良了。”迪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轻轻咳了两声又说：“您远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贵和善良，愿您前程似锦，幸福终老。”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他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这么直白和强烈的夸赞，这让他真的开始不知所措，大脑也有些宕机。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响起，桑切尔斯走下了楼梯为奇拉尔解了围：“那么便用你的余生去祝福公爵大人，为他效力，为他祈福吧。” 迪亚连忙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鞠躬道歉：“抱歉，一定是我太吵了惊扰了您的睡眠，桑奇先生，我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嘱咐的。” 呼…… 奇拉尔暗自舒了口气，这时候才发掘自己脸上像火烧一样热，马上站起身来拉着桑切尔斯说：“老桑奇，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你跟我上来一下吧。迪亚，剩下的面包和牛奶都归你了。” 急匆匆上了楼梯，桑切尔斯慢吞吞地走了上来，调笑说：“公爵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害羞，您的贵族修养还不到家啊。” 奇拉尔在自己的脸上扇了扇风，苦笑说到：“你可就别再取笑我了，要是有几十几百个人骂我我可能一点都不在乎，这么直白的夸奖我真的是头一次遇见。” 忽然间，桑切尔斯跪了下来：“公爵大人，我向您宣誓我的忠诚，我、以及整个撒拉诺家族都将成为您最忠诚的追随者和最稳固的后盾！”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一条无形的通道就此建立。 第六十四章 命运的齿轮（求推荐，求收藏） 桑切尔斯成为了奇拉尔的第二个信徒，但是给奇拉尔的感觉却与迪亚全然不同。 “值得么。”奇拉尔沉声问说：“你刚刚脱离了一个神的桎梏，何必再为自己添加一重枷锁。” 他从不认为神灵有什么高贵之处，那只是代表了极端强大的力量而已，而力量只是力量，力量本身并不高贵。 吸纳一个信徒，尤其是一个有足够分辨力的、有智慧的信徒，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在剥夺他人自由的罪恶感。 桑切尔斯站直了身子说：“值得，公爵大人，能够终结神祇的只有神祇，而我相信，你将会成为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奇拉尔苦笑一声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上古九神，再加上现如今的四大种族、五大教会合计供养着二十余位神祇，祂们如出一辙，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能够登上那个位置，你又如何确定我不会改变呢。” 桑切尔斯并没有直接回答奇拉尔的问题，而是说：“公爵先生，迪亚之前说的一句话我很认同，您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奇拉尔刚刚有所好转的脸又有泛红的趋势：“就算你们说的是对的，可是善良又不能当饭吃，而且谁能保证我能够一以贯之地保持这种品质，人性是这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桑切尔斯笑着说：“您不会的。” 奇拉尔问说：“你凭什么能够确定，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你哪里来的期待。” 桑切尔斯点头说：“我能确定，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住在这里为人治病，了解到了很多您过去的故事，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您没有变得自私、刻薄、歹毒，载人的性格最容易被影响的童年您都没有被污染，之后的道路怎么能够让您改换本心呢。” 这一次奇拉尔的脸比之前更红了，他转过身去拍了拍自己脸颊：“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还真的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桑切尔斯点点头，坐在了椅子上：“您说。” 奇拉尔靠在窗边，摩挲着自己已经渐渐开始有胡茬冒头的下巴说：“我需要知道清水在普雷西亚的流动方式，从哪里来，在哪里分发，流通渠道有哪些。” “就只有这些么。” “暂时这样就好，有了消息的话随时通知我。而且你要留心一点，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尽量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一旦发觉事情不对马上收手。” 桑切尔斯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关心。” 奇拉尔抬高了声音：“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桑切尔斯，我见过你脱离死神之前的模样，知道你那时候究竟是多么狂热，我也亲眼见识各有一个狂热的信徒能够为他心中的神明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盯着桑切尔斯，一字一句地说：“你说我是你见过最善良的人，你相信我能够成为前所未有的神。既然你这样相信着我，也期待着我的未来，那么你应该对于自己也有一样的要求。” “我想你还没有忘记，你曾经做过怎样惨绝人寰的恶行，你我今天能够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对话，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我没有资格原谅你，没有资格代替你杀死的数千无辜者原谅你；而是因为你在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着你的确在赎罪，你在完成你自己的救赎。” “我无意谴责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在罪孽被清偿之前，让你的手再沾染无谓的血债，不要再次因为狂热而丧失你的理智，失去你的人性！” “不去牺牲无辜的人，不鼓励任何人为了所谓的神而牺牲，认可每一个人存在的价值，保护好每一个人包括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就算成为了神，也不需要信徒为我牺牲，为我杀戮无辜的生命！” 桑切尔斯站起身来，而后又缓缓跪倒：“我将遵从您的指引，谨守您的教诲。” 说完，桑切尔斯抬起了头，眼中散发着坚定与智慧的光芒：“既然您已经拥有了明确的理念，那么我恳请您制定您的律典和规章，指引您的信徒走上正确的道路！” 奇拉尔摇头说：“没有必要这么急迫，现在算上迪亚，我也仅仅只有两个信徒而已，而且短时间内我还没有招揽更多信徒的想法……” 桑切尔斯打断了奇拉尔的话头：“不，律典和规章什么时候开始构造都不算早！难道您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年轻贵族的无聊幻想、一个顽童梦境中的虚幻呢喃？” “当然不是……”奇拉尔张口想要解释：“只是现在……” “既然这些都不是玩笑，您已经确定要走上成为真神的道路，那么早晚需要构造属于自己的教派，当教团的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严密的规章只会让它成为一个泥足的巨人、沙捏的城堡。” “信徒的发展速度往往是无法预料的，尤其是您不打算采用一些特殊手段的时候。如果到时候规章没有跟上，那么您的信徒会被抓捕、屠杀，无论他们有没有罪孽；您的理念将会无人继承和发扬，您的一切都会被以最荒谬的形式被污蔑和抹黑，这真的是您想看到的么！？” 桑切尔斯这一番振聋发聩的抢白惊醒了奇拉尔，这一刻他明白，之前的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一切。 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你说的没错。”奇拉尔将桑切尔斯搀扶起来，正色说到：“之前是我太幼稚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量将我的理念写出来交给你。但是教团的具体运行和相应的规章，我觉得主要还是应该由你来拟定，毕竟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 “这是我的荣幸。”桑切尔斯鞠躬行礼：“您的意志就是我的道路。” “不。”奇拉尔笑着说：“我希望你自己的意志成为你的道路，信仰，应该也不必盲从。” 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贵族精神 “舆论这种东西，你必须要抓紧，在银月城这种地方，除非你杀了帝国皇帝，否则过上一周就再没有几个人能记住你了。” 教师食堂里，凯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奇拉尔：“这一次既然整个银月城的媒体都盯上了你，就要高调维持自己的曝光率，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你昨晚上避而不见算是怎么回事。” “哦。”奇拉尔叉了一块果干面包送进了嘴里，感受过柔韧的果干与绵软的面包交织后产生的浓郁香味，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才说：“可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额……”凯特愣住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足够充分的理由来：“可是出名就是一件好事啊，你看人家辉月大祭司，不就是三五天一个头条，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人气么。” 奇拉尔用餐巾擦了擦嘴说：“我又不是神官，司吉娜那种铺天盖地的战略是教会惯用维持外部形象的手段。人气高涨除了人气本身之外又有什么用处？我又没法拿着这些人气变现，难不成你还希望我去给某些产业剪彩换取一点费用？我要是敢这么做，信不信第二天全银月城的头条都会给我来上一发阴谋论攻击。” 这一下凯特总算是抓住了重点：“现在没有用不代表将来没有用啊，你既然想要维持住你侯爵的爵位，将来就一定要有自己的产业，现在和各家媒体打好关系，将来需要用到的时候就有备无患，你不会以为贵族之间的战斗用不上舆论吧？” “你也说了，那是将来。”奇拉尔说：“银月城各家报纸的背后都有教会的影子，不是贵族们的喉舌，我想这些你比我要清楚。既然我短时间内没有要利用舆论的打算，那么就没有必要追加投资，毕竟红上几天和红上几个星期，在宏观上都没有任何差别，只要很多人心里面有我这个人就好，不是么。” 说完这话，奇拉尔听到了餐叉剐蹭在瓷盘上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了正咬牙切齿看着他的凯特，不由的一笑说：“该不会昨天晚上到我家堵门的那些家伙是你花钱去请的吧。” “你说呢！”凯特虽然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仍旧显得有些暴躁：“如果不是我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我的钱啊……” 奇拉尔起身拍了拍凯特的肩膀：“那就谢谢你了凯特先生，不过之后善后的事情也要麻烦你了，我不是很喜欢和媒体打交道。” “我欠你的啊！” 凯特起身想要继续和奇拉尔理论，但是却只是看到了奇拉尔渐渐消失的背影恨恨说到：“行，算我欠你的。” 一天下来，枯燥的课程宣布结束，奇拉尔收拾了东西准备正准备离开，荣格便走过来说：“奇拉尔，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奇拉尔不明所以说到：“好啊，说吧，我也不急着离开。” 荣格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纠结地说：“那个，这里不方便，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下。” 看到这一幕，奇拉尔感觉自己心里面有点发毛，难道说这家伙还有那方面的爱好，今天就要跟自己表白了不成？ 不过毕竟是同班同学，不去的话也不太合适，大不了到时候一发脚底抹油转身就跑就行了，于是奇拉尔点头说：“好的，咱们走吧。” 莫桑比亚作为一家魔法学院，占地比起银月城教会大学来说也不遑多让，后者是因为有大量的学生和教职人员，而莫桑比亚则是需要大量的场地以供学生们试验各种魔法。 毕竟如果地方太小，在演练魔法的时候一发火球术摧毁了墙外的农场，也很尴尬。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校园内的一片人工湖附近，据说这里的地形是当年某个学长贸然使用五阶法术陨石术，结果没有控制好落点生生砸出来的。 从那以后，就有了不允许在校园内使用五阶以上法术的规定。 看到荣格停住脚步，奇拉尔自觉地在他身后五步左右停下问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荣格转过头，奇拉尔看到了他脸上纠结和懊恼的神色，就在这时候，奇拉尔忽然感觉后腰一凉，整个人凌空飞起转了一圈之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是魔法飞弹。 奇拉尔吐出一口被卷进嘴里的草叶，一抬头看到了五个人前前后后走了下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昨天被奇拉尔赏了一发魔法飞弹的贾克斯。 刚想要起身，安娜吟唱的咒文便已经结束，奇拉尔只觉得身上一麻，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哈，真是厉害。”到了这个时候，奇拉尔要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么就算是白混了这么长时间了：“原来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贵族精神，我算是领教了。” 贾克斯笑着摇头说：“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我就说这种下城区出来的杂碎就只能在嘴上找找便宜，你说，继续说，我要看看我们的‘公爵大人’的嘴到底有什么魔力。” 奇拉尔却没有搭理他，而是高声问说：“荣格，我一直以为我们还算得上是朋友，至少也是同学，你为什么要为他们引路来害我？” 荣格沉默不语，倒是安娜走出来说：“呵呵，那还用说么，你蓄意隐瞒你的身份，让荣格小朋友受到了伤害，他当然要报复你了。” 奇拉尔说：“荣格，我希望你能够亲自回答我。” 贾克斯一脚踹在奇拉尔的肋部将他整个人掀了过来：“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劝你看清楚形式，现在占优势的是我们不是你，没让你说话你就别出声！” 奇拉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感觉这一脚下来至少踹断了自己一根肋骨：“哈哈、哈哈……” “笑什么！？”贾克斯又上来踹了几脚：“让你别、说、话！” “咳……” 奇拉尔张口咳出一口鲜血，安娜上来拉住了贾克斯说：“你轻一点，怎么说你也是个魔剑士，别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他杀了。” “杀他？我可没有那么蠢。”贾克斯冷笑一声：“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可要比杀人来得痛快。” 第六十六章 平静的反击 繁复的紫色法阵亮起，恶臭的气味弥漫开来，两头皮肤溃烂、眼冒红光的异界腐皮狼嚎叫着现出了身形。 安娜捂着嘴，装作惊讶的模样说到：“啊，这些怪物好可怕啊，你看它们的牙齿，就好像是剃刀一样锋利；它们的爪子，就好像是匕首一样让人战栗；啊，甚至它们流下的口水，都会在地上腐蚀出点点的坑洼呢。” 贾克斯揽住了安娜的腰肢说：“通常来说，这两个小家伙都是我宴会上用来表演助兴的嘉宾，有些人本来可以作为酒会的客人来观赏它们如何去撕碎奴隶、贱民和其它猎物，可惜不识抬举，现在就只能作为猎物了。” 一旁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贵族吃醋似的揽上了贾克斯的另一条胳膊，整个人如同一条水蛇一样贴了上去：“啊，好可怕啊。不过亲爱的贾克斯，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牙齿撕开他的跟腱，这样他就不能站起来了；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爪子划破他的肩膀，这样他的手臂会离开伤身体；我希望你不要让它们的口水落在他的脸上，这样他那丑陋的面孔会变得更加丑陋；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请给他留下一条性命。” “哦，我亲爱的乔娜，你总是这么善良。”贾克斯的另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腰肢，居高临下地看着奇拉尔：“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教训，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惹，有了个空头爵位也别真就觉得自己是个正经的公爵。我知道你和凯特那小子走得近，不过我要告诉你，真要是惹怒了我，凯特的家族也保不住他！” 说完贾克斯就要下令，这时候荣格站出来说：“等一下！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跟着贾克斯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皮肤黝黑的高瘦个子，他叫平克，是一个新晋男爵的继承人，似乎是想要在贾克斯的面前表现一下站出来：“滚蛋，一个小小的贱民也敢随便插嘴，你的家长没有教育过你么。” 荣格耻辱地握紧了拳头，但是仍旧不肯低头说：“我们事先说好了，你们只是要教训教训他而已，可没有说要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噗……”安娜笑出了声来，花枝烂颤地说到：“嘿小子，别盯着我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贱民就是贱民，不仅毫无礼仪可言，说话也这么幼稚。”一直没有说话的黑发女性说：“我们当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事后还会赔付他所有的医疗费用。过分？只要没有弄死，怎么做其实都不算过分。”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也就是说我也不用太过在意，只不过我没有钱去付医疗费，这样可以么？”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平克以为是有外人过来转身就想要开骂，结果当即愣在了那里。 因为他发现，说话的正是本该被麻痹术困住的奇拉尔。 奇拉尔此刻已经站直了身子，双腿外八字岔开，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体两侧，头颅低垂，遮盖着瞳孔中绽放出的黑色光芒。 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天庭框架震动运转，一条黑色雾气自幽冥神殿垂下落在奇拉尔的头顶，浩瀚的死亡之力充斥着他的躯壳，让他此刻眼中的世界变成了死一样的灰黑色。 来自幽冥神殿的祝福之力，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强大”，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个人体内的能量强度，其中以贾克斯最强，安娜次之，而第三个则是荣格，如果以自身为参照，那么荣格的魔力水准已经达到了四级法师的水准。 贾克斯瞪了安娜一眼，冷笑一声说：“如果你好好装死的话，也许用不着受太多的苦，攻击！” 一声令下，两头腐皮狼立即扑向了奇拉尔，然而奇拉尔只是凭空一挥手臂，在它们的牙齿堪堪接触到奇拉尔之前，身体忽然散发出点点光芒消失无踪。 贾克斯一把推开了两个女人，伸手抽出了背后背着的一把银色长剑：“你做了什么？” 奇拉尔笑着说：“你觉得我会解释给你听么？” 这种召唤类的法术其中一个弱点便是它们并非主物质世界的存在，通过魔法关联才能够立足，奇拉尔只是切断了它们和召唤者之间的魔力联系，它们便自发被主物质世界排斥回归了本源的位面。 “欧斯！” 退后的安娜第一时间吟唱咒文，两枚魔法飞弹冲着奇拉尔激射而来。 糟了！ 在一旁的荣格心里暗叫糟糕，心里想着奇拉尔太过托大，法师之间的战斗第一时间为自己套上魔法护盾是标准流程，为的就是防止对方诸如魔法飞弹之类的低等法术干扰，这下他又要吃亏了。 但是奇拉尔只是冷眼盯着贾克斯，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准备什么法术，完全没有理会。 贾克斯的嘴角拉起一丝嘲讽的神色，然而马上就又变成了吃瘪一样的表情，因为两枚飞弹在即将接触到奇拉尔的时候，他身边忽然浮现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护盾，魔法飞弹接触之后立即消融其中。 魔法护盾？他什么时候施展的这个法术！？ 贾克斯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口中念念有词挥剑朝奇拉尔当头劈下，长剑上符文一点点亮起，给人以锋锐无匹的质感。 只要这一剑斩下，什么魔法也要中断！ 然而就在此时，奇拉尔停止了念诵，一团死白色的火焰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前。 贾克斯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恐：“死亡之火！？该死！你怎么可能是七级……”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这团火焰猛然爆发开来，死白色的火焰如同洪流般喷涌而出，强大的冲击力将一行五人吹得人仰马翻。 贾克斯和安娜身上亮起一层护盾，在亮度达到极限之后轰然溃散被汹涌的火焰淹没。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后一点星火消失之后，场面看起来非常奇怪。 似乎没有人受伤，没有人受到影响，哪怕是地上的花花草草也依旧苍翠欲滴。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一定只是个幻术！”平克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子，你胆子很大，既然没有跑的话，那我就……啊啊啊啊啊！！！！！！” 第六十七章 凯特的毒舌 平克的双手上忽然生出了点点灰黑色的半点，它以一种并不缓慢但是却无比清晰的速度生长、蔓延，几乎这一瞬间便吞食掉了他的双手，而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双手就像是两块脆弱的饼干一样从手腕处折断，摔在地上变成了粉末。 有人惊恐地看着平克，有人看着奇拉尔，贾克斯则是对奇拉尔怒目而视，然而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伴随着阵阵惨叫，黑色的斑点突兀地在平克的面孔上出现，大片的肌肤变黑剥落，然后蔓延，鲜血刚刚流出便会被无形的热量蒸腾，于半空中凝结成一层水蒸气组成的幕帘，暮光照耀，竟然拉出了一条带着血色的细小彩虹。 荣格忍不住出声提醒说：“别动了！死亡之火会对活动的目标造成巨额的伤害，你动得越快受到的伤害就越严重！” 奇拉尔转头看向荣格，眯缝起来的双眼内黑色的光芒仍在流动。 另一边，平克的声音逐渐停歇，不是因为他听从了荣格的劝告，而是他的下巴已经变成了焦炭脱落在地，整个人躺在地上蜷缩着，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奇拉尔感受着体内神力的流动，这种感觉非常新奇，同时以神和信徒的角度思考问题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轻轻颂念咒文，奇拉尔胸口上的伤势被牵动，让他不自觉地咳出了一口鲜血，但是咒文的颂念却并未停止。 神力的加持不仅仅为他带来了相当于八级法师的魔力，更是为他附加了诸如法术默发这样相当强悍的施法本能，不知道这个强化落在战士类信徒身上会不会产生变化。 两道魔法飞弹落在奇拉尔的法力护盾上，奇拉尔移目看去，荣格收回了施法动作冲他说：“停手吧奇拉尔，你不觉得你做得太过分了么！？” 奇拉尔冷哼一声，继续颂念着咒文。 “停下！”荣格大声喊叫着：“我已经是四级法师了！你要是再不停手，下一次攻击可就不只是这种挠痒痒的手段了！” “哟，四级法师，好厉害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随着一个逆光的剪影出现在拐角，手中还拿着一柄闪烁着炫目光芒的魔杖：“认识这个么，不认识也没有关系，我来告诉你，这是一只价值六百金币的魔杖，里面还留有三发由九级法师储存的强力麻痹术，如果你不想躺下的话，最好什么都别做。” “凯特！？”荣格惊叫一声说：“凯特，你、你怎么也跟着奇拉尔胡闹。快点劝劝他，为了这种事情闹出人命真的太过分了！” 日暮的阳光照耀在凯特的面孔上，听到荣格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哈哈……过分？对，我也觉得很过分，你作为奇拉的同学，帮助他的敌人引诱他进入陷阱，在他报复的时候劝他收手，到底是谁更过分？” “我！”荣格涨红了脸，辩解说到：“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而且我之前也阻止过贾克斯他们了！” “怎么阻止的，用嘴么？”凯特开启了嘲讽：“把人带到这里来，然后说几句不咸不淡的漂亮话就算是阻止？” “啧，他们这群人我也看不惯，不过我觉得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凯特的毒舌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走到荣格面前，用魔杖指着他的额头说到：“你的家长确实应该加强一下对你的教育。” “你！？” 荣格的脸涨得通红，但是还没等他驳斥的话说出来，便见到凯特嘴里面机关枪一样说到：“我？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想说你拥有一个被贵族瞧不起的童年，所以才一时想岔了想看着贵族狗咬狗？” 被这一通抢白，荣格脸上的红色多了一层羞恼的颜色。 凯特不可置信地问说：“不会吧？真就是这么可笑和蹩脚的理由！？” 闪烁着光芒的魔杖在荣格脸上指指点点，凯特恨不得一杖下去抽在他的脸上，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下手：“要不是我这根魔杖价值六百金币，我真的恨不得抽死你！你就算是想报复，你去找当初歧视你的那些人啊，还有这五个货色，哪个不是鼻孔看人，我怎么没见你干他们啊！？最不济你找上我也不应该找上奇拉，他虽然是个公爵，但是自小在普雷西亚长起来，比你惨多了，你带着什么想法想要搞他你能跟我说清楚么？” “停！”凯特伸手止住了荣格的话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到底不就是嫉妒心作祟，看不得奇拉这么出风头，他一个贫民区出来的法师还只有二级，就是因为是个公爵所以声名远播，你的等级高达四级，却还是默默无闻。” 荣格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五彩缤纷的样子就好像是喝了一杯兽人特产古拉酒一样。 凯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最后，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作为一个人类，需要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而作为一个法师，熟悉大多数常见魔法的咒文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这很可能会关乎你是否活下来。” 荣格皱眉低声问说：“这是什么意思。” 凯特摇头说：“因为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能够想到如果这是一个攻击咒文，那么这四个家伙不会放任他来完成这个咒语，肯定会拼死一搏；而你如果做好了足够的功课，就会知道现在奇拉即将完成的法术是四阶领域魔法冰晶之棺。” “这！”荣格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奇拉尔，又转头看看凯特，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你、我……他……” 几个零星的词语从凯特的口中蹦跶出来，却无论如何都组不成长句，他越说越急，终于是羞愤难当转身一溜烟地跑掉了。 凯特摇摇头收回了魔杖，而另一边奇拉尔也终于完成了咒语的颂念，在他面前的土地上大片大片湛蓝色的寒冰蔓延生长，将表皮已经开始碳化发黑的众人一点点包裹，吞噬其中，就像是五只由冰晶制成的棺椁。 领域法术是魔法技巧的一种，需要消耗五倍的魔力和近乎二十倍的吟唱时间，使单体效果的法术变为群体法术。 “可以啊，很强嘛。”凯特走到奇拉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不杀掉他们真的没有问题么？” 第六十八章 有点底线啊公爵大人 奇拉尔闭目敛去了神力赐福的光芒，明知故问地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五个贵族家族的全力报复我可扛不住。” 凯特揽住奇拉尔的肩膀，瞥了一眼冻成了冰雕还看着这边的贾克斯，一拉奇拉尔的肩膀，两个人调了个方向，他才小声说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刚刚用的绝对是神力赐福的方法，而且绝对不是教会神明的神力，这些家伙都是人精，我能够看出来他们也能看出来，到时候他们张口一说，你信不信紧接着教会就会有人下场来抓你。” 奇拉尔矢口否认：“你可别瞎说，我可不会承认，我用的明明就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祖传秘技。”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凯特恼火说到：“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啊，教会可不会听你的说辞，无论你多么能狡辩，只要一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 “你知道他们通常用什么办法来甄别其它教派的信徒么，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去辱骂他们信仰的神灵，只要有一个说不出口，你就死定了！？” 奇拉尔心里顿时一松：“哦，就这个啊，那就很简单了。” “什么简单啊！”凯特说：“我说话你没听明白么，看你那么熟练地使用死亡之火，应该是死神的信徒吧，到时候……” “死神是个白痴。”奇拉尔忽然说到：“不止是白痴，死神还是屠夫、变态、下水道里面的霉菌都不如的狗屎货色。” “你！”凯特瞠目结舌地看着奇拉尔，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说：“好了，现在我相信你不是死神的信徒了，不，你这种对神毫无敬畏的家伙我甚至怀疑你是个无信者。” “你看，事情的结论往往就是这么简单。”奇拉尔一摊手说：“我就说了，这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家族秘技，你看是真的吧。” 凯特拉下脸吐槽说：“我说你够了吧，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信奉的是哪路的神，但是请别拿家族秘技这种鬼话来糊弄我啊，我怎么没听说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有什么传奇生物血统。” 凯特说：“啊，因为这些消息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我能够使用，是因为我觉醒了元祖的记忆。你觉得这个借口怎么样。” 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好借口，不愧是公爵大人，这种臭不要脸的说谎方式果然只有高级贵族才能够拥有。” 奇拉尔说到：“过奖过奖，我也实在练习和恢复。” “你当我在夸赞你么……”凯特低头叹息说：“这五个货色你准备怎么办，直接联系他们家族么？” 奇拉尔一览凯特的肩膀向来时的路走回去：“联系什么啊，刚刚这么大动静你以为学校里的老师都是白痴么，走啦走啦，等老师们过来洗地就好了。” 凯特点点头说：“对啊，那我出来给你解围干什么，平白还要让这些家伙捎带手恨上我。” “不错不错，这次出现得很及时。”奇拉尔拍拍凯特的肩膀：“你从什么时候过来的。” 凯特说：“当然是从一开始就跟着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及时，还能够看到你的飒爽英姿。” “而且别怪我不够朋友啊，我是准备同时激活魔杖里的三发麻痹术的，结果我前置还没做完你直接开始反杀了，这可不怪我。” 奇拉尔说：“放心，我又不是分不清好坏的那种人。说起来有点奇怪啊，为什么荣格那家伙都已经四级了，你还是二级，这不魔法学啊。” “哈？你不知道？”凯特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都在刻意压制自己的魔力等级呢。” 这句话听得奇拉尔有点不知所措：“压制魔力等级？什么意思？” 凯特皱眉说到：“我一直以为这应该是贵族法师们心照不宣的内容才对啊，你竟然不知道？” 奇拉尔瘪瘪嘴：“大哥，你觉得拉姆斯塔尔家族是个法师世家么。” “那你那个所谓的秘技是哪里来的。”凯特吐槽了一句后说：“嗯，怎么说呢，你的冥想方法应该不是学校一开始教授的冥想方式吧。” “停，不用回答我。”没等奇拉尔开口确认凯特就制止道：“你不用告诉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除了大陆上通行的冥想方式，每个魔法学院、每个派别甚至是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冥想方式。” “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大陆上通行的魔法方式，是不加甄别地汲取星界的魔法元素，这样一来魔力成长得极快，法师级别提升的速度也快很多，像荣格这样的就是用大陆通行的方法胡乱努力冥想来的，估计是不知道在哪里弄到了冥想方式提前至少几个月打下了基础的。” “短期看来当然是通用方法更为有效率，但是问题在于魔力的传输效率。”凯特有条不紊地说：“魔力水准较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影响，一旦等级到达七级，驳杂的魔力不仅仅会拉低元素转化为魔力的效率，还会极大地限制魔力的输出效率，简单来说，大陆通用方式的冥想和专精冥想，同时施展四阶法术，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前者的魔力消耗是后者的一点七倍左右。” 奇拉尔听得有些头大：“可是这么一来，你们来莫桑比亚干什么。” 凯特叹息说：“我拜托你多了解一点相关知识好不好。按照通用的冥想方式，一年的冥想最多就是让一个人的魔力达到五级水准，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会为选择特定方向的学生提供专门的冥想方式，可以清洗掉之前的魔力重新来过。” 奇拉尔还想继续问问题，凯特便说到：“停，别问了，我不是你的老师。你的冥想方式不是大路货色，应该有自己的老师吧？很多事情他没告诉你，我也没有必要越俎代庖。” 奇拉尔咂了咂舌头说：“我倒不是想问这些。” “那你在想什么？” “有点后悔，把那几个货色冻起来之前至少应该把那把符文剑拿走，应该值不少钱呢。” “……有点底线啊公爵大人！” 第六十九章 康尼伯爵的决断 银月城圣月区护月街，奥兹菲鲁家族宅邸。 本代奥兹菲鲁伯爵康尼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人物，虽然已经有四十三岁，但是乍看起来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纤细的身材、俊美的面孔让他赢得了银月城十大美男的名号。 但是现在的康尼伯爵却全然没有一丁点的优雅和淡然，此刻他满脸憔悴，胡茬从颌下杂七杂八地冒了出来，他焦虑地在自己女儿的门口踱步，听到内里的惨叫声心头更是烦闷。 安娜被送回来已经有四天了，这四天的时间里康尼每一天都在地狱里煎熬，他非常喜爱自己的女儿，宠溺到甚至是放纵，因为女儿喜欢魔法，他甚至做好了家传斗气在这一带断绝传承的准备，高价聘请了一位十三级的纯能法师作为安娜的私人教师，之后又依着她的心意将其送到了莫桑比亚魔法学院。 哪里知道，本来好好的女儿，忽然就被冻在冰里送了回来。 他的私人炼金师认出了死亡之火的伤势，但是基于其本质上的恶毒性质却注定这种伤害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彻底拔除，为此康尼每天都只能暗自为自己的女儿祈祷，却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时候管家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道：“伯爵先生，斯潘达姆伯爵前来拜访。” 一听到这个名字，康尼顿时大吼起来：“斯潘达姆！？他还有脸来见我！？要不是因为他那个人渣一样的儿子，我的女儿怎么会遭受这种苦难！？” 西匹涅·奥塔·斯潘达姆，银月城政坛上璀璨闪烁的明星，慈善家、实业家、政治家，声誉之高甚至盖过了银月城总督的风头。 而贾克斯就是斯潘达姆的第三个儿子。 “康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斯潘达姆一把推开了拦着他的护卫，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对站在二楼的康尼说到：“这件事情怪得到我的儿子么，他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斯潘达姆其人身材高挑挺拔，带着一种匀称的美感，银白色的头发和短须显得很有攻击性，高耸的鼻梁上端是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眸子，给人以一种面对着可怕魔兽一样的压迫感。 “斯潘达姆伯爵。”康尼深吸了一口气，口气冷硬地回道：“我想作为一个伯爵，你我都应该有足够的礼仪教养，我不觉得未经主人许可擅闯进来是一个多么符合贵族身份的举动。” 斯潘达姆眉头一皱，朗声说：“我们真的要这么说话么，我来找你不是来吵架的，贾克斯同样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而不是相互指责。” 康尼居高临下地看着斯潘达姆冷笑说：“是么，你儿子那是咎由自取，而且除了那个该死的混蛋之外你还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我就只有这一个孩子！” 饶是斯潘达姆涵养再好被人当面辱骂自己的儿子还是不免会生出火气，何况他的涵养本来有限：“哈，是你的女儿非要倒贴我的儿子，又不是我在逼她！她自己发春犯贱难道也是我儿子的错么！” 锃的一声，康尼挥手拔出了一旁装饰盔甲腰间的长剑，火红色的斗气轰然炸开，遥遥指向了斯潘达姆：“斯潘达姆、不，西匹涅伯爵！你是在当面侮辱一个伯爵的女儿吗！” 一看到康尼拔剑，斯潘达姆顿时怂了下来，和一个暴怒的十四级烈焰骑士战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挥舞双手说：“停，康尼，我们都冷静一下，我来找你不是来打架的，我们就不能好好聊一聊么？” 康尼伯爵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变得赤红，最终融化成一摊铁水落在地板上，灼烧出一团刺鼻的烟雾：“有什么好聊的，你能让我的女儿现在立刻痊愈还有的聊。” “我确实做不到这一点。”斯潘达姆坦然说到：“可是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么，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女儿做点什么来复仇么？” “复仇？”康尼伯爵轻蔑说到：“你还和我说复仇？你用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事情是你儿子挑起来的，在莫桑比亚学院内公然袭击一位公爵，你想要找谁，去攻打莫桑比亚学院还是找人杀了那个公爵？” 斯潘达姆说：“你听我说康尼，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公爵我想你也知道，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继承人，他们家族已经落魄了好几代了，本人也只是个二级法师，怎么可能用得出死灵之火这种即便是在四阶法术中也算的上是高深的法术?”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不只是那个小子，我们应该对莫桑比亚学院施加压力，让他们交出真正的凶手，还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听到这句话，康尼眸子里藏着的讥诮一闪而逝，他转身挥挥手：“对不起，我没有兴趣，送客吧。” “康尼，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斯潘达姆大声喊着：“我们四个家族已经准备联手进行控诉，难道你打算背叛我们的联盟么！？” 这句话喊出来的时候，康尼的背影已经消失，丝毫没有想要停住脚步的意思。 管家走下来对着斯潘达姆鞠了一躬：“伯爵先生，需要我送您出去么。” 斯潘达姆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父亲，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穿着睡裙的安娜面色苍白地打开了房门。 康尼伯爵赶紧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安娜：“你的伤势还没有好，这时候应该多休息。”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报仇之类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不，整天呆在房间里闷也要闷死了。”安妮轻轻摇头说：“父亲，我想散散心，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好么。” 康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好，小心点，我们这就去。” 第七十章 《道德经》译本 奥兹菲鲁家族传承四百年，历代家主皆是武艺精深、斗气强横，很是出过几个剑圣和圣骑士，在帝国军队中根基深厚，又很长少参与到政治斗争之中，因此声望还算轻贵，虽然说不上是顶级门阀，但在银月城中的伯爵也算顶尖。 这处宅邸平时很少有人居住，毕竟处于圣月区内，面积并不很大，就是花园也有些小气，安娜向来不喜欢。 不过今天好容易出来散心的安娜面容憔悴的安娜忽然说到：“父亲，我听到你们之前说什么了。” “这……”康尼愣了一下，旋即小小说：“你要是想要报仇的话，我也不是不能……” “不，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娜露出坚定的表情：“我决定了，我确实是要报仇，但是不是用那种下流的方式，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先挑起来的，这样的后果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父亲，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莫桑比亚学院的相关传闻，我也在家族内部的记录中看到过，所以才会选择这家学院，西匹涅家族毕竟根基太浅，不了解这些早晚要一头撞上去才知道疼。” 康尼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带着七分宠溺三分责备说：“你知道这个学院有什么背景，还敢在那里闹事，我应该说你点什么好呢。” 安娜调皮一笑说：“就说不愧是你的女儿吧。” “不过奇拉尔这家伙确实可恶极了，明明我都好心邀请他，他非要拒绝我……还敢对我使用死亡之火这种法术，这个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其中细节其实康尼是知道的，但是他可不是帮理不帮亲的那种人，一听女儿这么说当即表态说：“没问题，我支持你我的女儿，说吧，想要什么，虽然我不能直接出手，但是咱们家的财产听你调动，军用附魔弩，还是魔法道具，要什么有什么。” 安娜咬咬嘴唇说到：“父亲，我不想做法师了，我想要成为一名斗士。” “什么？”康尼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从小为了培养安娜对于武技的爱好康尼可没有少下功夫，但是就是没能改变她的心意，现在自家女儿转性，他当然是非常高兴。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已经是五级法师了，想要转修的话，咱们家里没有魔法剑士或者魔法骑士的传承，你就只能废掉现在这一身魔力，舍得么？” “嗯。”安娜重重点头说到：“说到底我的魔法天赋还是太寻常了，而且没有一个真正高级的传承，如果我是一个五级的烈焰斗士的话，那种距离他什么魔法都不可能用得出来。” 你要是五级斗士的话，我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你也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根本就碰不上嘛。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康尼伯爵的心里面转了一圈而已，他说的是：“也好，既然你下定了决心，那么等你伤势康复之后我们就开始训练，这一次可不能反悔。” “嗯，放心吧父亲。”安娜咬着牙说到：“这一次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狠狠揍他一顿！” 即便是周末的时候，普雷西亚与往日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同，下城区的居民们没有假期一说，奇拉尔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奇拉尔忽然感觉脊背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桑切尔斯走了上来说：“您这是感冒了么，需不需要我来给您诊治一下？” “不用，我就是忽然有点鼻子发痒”奇拉尔摇头问说：“关于拜托你的事情，这几天有什么发现么。” “效果并不好。”桑切尔斯说：“来我这里治病的人都是最穷困的，他们知道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且真假难辨，唯一比较有价值的信息就是得到了几个普雷西亚分销者的名字和大概的归属，都在这里了。” 奇拉尔接过桑切尔斯递过来的纸条，没有着急去打开，而是从随身的文件包内拿出了一份手抄的稿件递了过去：“这是我拟好的部分教义，大概是二十分之一的内容，你先看一下怎么样。” 奇拉尔递上去的就是他这几天翻译好的《道德经》的前四章，虽然原文不过寥寥几百字，但是翻译成大陆现行的通用语却难倒了奇拉尔，每天忙上六七个小时也只能勉强翻译一章，不过好处就是对于这本经典的理解更加深刻。 “哦？”桑切尔斯双手接过，只是看了一眼，变顿时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了进去。 奇拉尔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打开了纸条，但是眼睛还是在撇着桑切尔斯的表情，毕竟虽然经常自吹大文豪，可是翻译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系统下的文字还是颇为费力，他也不知道桑切尔斯会是怎样的看法。 看到桑切尔斯几乎是愣在了那里，奇拉尔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至少这次没丢人，接着就把目光投注到了纸条上。 这里一共有五个人的名字，上面写了他们平时大致的活动时间和区域，其中有两个明确标注了所属帮派——疯狗帮。 疯狗帮以三头地狱犬作为帮会的图腾，虽然才成立短短五十年，但是已经是下城区第二大的黑道帮会，仅次于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银龙帮，但从控制范围和手下的人数来说则是完全不输给后者，甚至由于新生帮派带有的锐气一度呈现出了压制银龙帮的态势。 普雷西亚原本由几个小帮会占据，算是银龙帮和疯狗帮之间的缓冲空间，但是前几年的时候疯狗帮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武装火并，一口气将这几个小帮派吞吃干净，彻底将普雷西亚纳入掌控，也将他们与银龙帮的战斗摆上了台面。 即便是现在，奇拉尔仍旧记得那一次整整持续了一周的暴乱，当时那具扑倒在他门前甚至分辨不出性别的残尸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他不敢出门，只能蜷缩在衣柜里，每天靠着黑面包和清水度日，一墙之隔的街道外完全变成了战场，枪声、爆炸声、甚至还有吟唱法术的咒语和异界生物的咆哮。 直到齐礼事件之前，奇拉尔仍旧会偶尔梦到那惨烈的一幕。 “桑……”奇拉尔收起纸条想要再问桑切尔斯一些问题，却发现此刻的他正双手捧着文稿，双目失神而呆滞，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之中。 起身下了楼，奇拉尔祝福迪亚说：“不要去打扰老桑奇，给他准备一些食物和饮品，明天我还会回来，这期间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托人给我送一封空白的信就好。” 第七十一章 起死回生（感谢尘世尊以及其他朋友的打赏） 周日清晨，奇拉尔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去学校见自己的老师，便听到了马车辘辘的车轮声停在了自己的门外。 奇拉尔出了门，刚好看到宾斯先生下了车，赶忙走了上去：“出了什么事情还要您亲自过来。” 宾斯打了个哈欠，一脸嫌弃地说：“还不是你的那个养子，老头子让我把人给你送过来，说是今天差不多就该醒了。” “养子？”奇拉尔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麦林么，可是他不是……” “什么身份不重要。”宾斯又伸了个懒腰说：“一大早上的，困死我了，这辆马车就送给你了，你堂堂一个公爵连个代步的工具都没有，实在也太不像话了。” 奇拉尔却完全没有去理会，他上车拦腰抱住还在昏睡的麦林，小心翼翼地下车将其带回了屋子里，完全把宾斯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宾斯先生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整辆马车连同拉车的两匹骏马忽然凭空消失，然后突兀地出现在了奇拉尔的院子里，缰绳也不知不觉间被绑在了一块本来不在那里的拴马桩上。 “记得明天来上学啊。” 宾斯先生交代了一句，哈欠连天地离开了。 奇拉尔将麦林放回到他的床上，盖上一层薄被之后轻轻关上了门，去到厨房决定亲手做点东西，同时也在思考到底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麦林。 责骂肯定是不可能的，你不能要求一个人能够抗住药物成瘾带来的焦躁和急迫，那种状态癫狂的人他看得太多了，别说是孩子，即便是迪亚这样的成年人，最近不再去寻求清水也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瘾比较浅，发作周期比较长而已。 一想到麦林那一副惨状，奇拉尔心头便一阵抽动一样的疼痛，命运之神啊，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神明，那么你为什么不稍稍眷顾一下麦林这样的穷苦之人呢，他的父母早逝，唯一的家园又被谎言和杀戮所笼罩，到最后，连他本身的意志和身体，你也要摧毁么。 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奇拉尔迎着光辉看到了正在放射着灼目光芒的烈阳，手指暗暗攥紧了，太阳神米尔豪亚，你号称万物的慈父，可是有哪个慈父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苦难而无动于衷呢。 低头处理着一块羊肉，奇拉尔将这些念头甩出了自己的脑海。 三年前的元旦之夜，月之脊的餐桌上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就是奇拉尔亲手制作的羊腿，麦林也很喜欢，今天就再做一遍这道菜吧，算是为还在虚弱阶段的麦林补补身子。 就在这时候，奇拉尔忽然听到楼板上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有人摔倒，奇拉尔手指一颤，锋利的厨刀划破了他的手掌心，可是他却全然没有察觉，疯了一样冲到了楼上。 一把撞开麦林的房门，奇拉尔看到麦林摔倒在床下，口鼻溢血，手中还握着一支已经空掉的药剂。 清水！？ 奇拉尔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他冲上去将麦林抱回到床上大喊着：“麦林！？麦林！？” 麦林虚弱地睁开眼睛，对着奇拉尔一笑说：“奇拉，对不起，我……” 华没有说完，麦林旋即晕了过去。 奇拉尔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麦林的自然寿命正在急剧缩短，他无暇考虑其他事情，天庭框架微微颤动，幽冥神殿神力再临，不多时一枚冰晶之棺便凭空出现将麦林封锁其中，麦林那微若游丝的生命力被勉强封存。 蛮牛之力与猫之迅捷双双落在奇拉尔身上，随后一把扛起麦林冲下了楼梯，将这枚冰晶牢牢固定在车厢内，驾车冲出大门火速赶往了莫桑比亚。 两匹骏马嘶鸣着迈开脚步冲了出去，带起了一溜烟尘，奇拉尔双手握着缰绳，全神贯注地调整着马车的方向，与街道上的行人、车辆不断地擦身而过，惊起了大片叫骂。 奇拉尔却全然没有听到这些。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在麦林失踪之后，他的房间便已经被他和莫奇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一遍，根本没有清水的储存，而刚刚从莫桑比亚回来的麦林更不应该带着这种玩意。 那么这支清水，究竟是哪里来的？ 作为贵族的必修课程，驾车这种技巧除了极少数考试时候已经被大多数贵族所放弃，奇拉尔也不例外，按理说这种新手上路还带着极端的情绪，出两场车祸才是正常。 可能是命运之神听到了奇拉尔的祈祷，也可能是紧迫的危机感激发了奇拉尔深藏于内心的某种本能，在一片叫骂声中奇拉尔顺利地把马车赶到了学院门口，不顾保安的阻拦冲了进去。 这时候奇拉尔也顾不上什么秘密了，直接在主楼门口停下了车，引得众多学生纷纷侧目，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诶，那不是奇拉尔公爵么，出什么事情了，他怎么这么着急。” “谁知道呢，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出风头，也许他又想上一次头条，比如‘震惊！公爵驾车闯学校’之类的。” “啊，你们看，他的手在流血诶，好可怕……” 奇拉尔却没心思听这些风言风语，下车就要去将麦林报出来，但是一拉开车门首先看到的却不是麦林，而是大腹便便的宾斯。 奇拉尔心头一喜：“宾斯先生，您在这里真的是太好了，麦林他……”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激动？”宾斯努努嘴：“这小子现在的状态比我还好，你在着急什么呢。” “什么？可是……”奇拉尔冲上车厢，惊喜地看到麦林身周的坚冰不知何时已经融化，而麦林的身体则分外干爽，再看预期寿命已经成长到了六十年，并且还在以缓慢的速度向上攀升着。 奇拉尔瞠目结舌地问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二章 教廷密辛 银月城大神殿内，烈阳大主祭伊布跪在蒲团上对着太阳神像虔诚祈祷，点点明黄色的光辉在神像与人之间共鸣震荡，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都被扭曲变动，水流一样涌进伊布的身躯。 忽然间阳光黯淡下去，神殿内原本明黄色的炬火突突突一转而成清冷的银辉，蝉鸣声、水流声、风声在这一刻消失不见，神殿仿佛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时空。 伊布皱眉站起身来，身上的光辉与太阳神像勾连凝而不散，却也无法在这片领域中多占半分，他凝视着款款而来的身影，双眸中似乎有两轮太阳在熊熊燃烧：“司吉娜祭司，你的神术修行越发精深了。” 司吉娜此时的穿着不像是一个神官，反而像是歌剧厅中扮演邪魅的舞女，身披一层将透未透的薄纱，赤足而行，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每一步行走踩踏的都并非地面，而是虚空。 明明是不施粉黛，面容圣洁无暇，偏偏又有着极致的诱惑，她朱唇轻启说：“伊布大主祭，我想你忽略了我的警告。” 一阵莫名的燥意在伊布的胸腹之间蔓延开来，伊布吞了一口口水，原本凝聚的光辉隐隐有崩散的迹象，他忽然低吼一声，光辉忽然勃发而后内敛，眼神也再度恢复清明：“司吉娜祭司，您难道想要私自杀害一名神官么。” 司吉娜说：“当然不会，不过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如果您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 “你是在威胁我么。”伊布扯了扯衣领说：“威胁一个十九级大神术师，太阳神的代行者？你想背叛教会，分裂父神与母神的信徒么。” “神官要做的，只是侍奉神、散播神的荣光与博爱，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肆意践踏规则，戕害、构陷自己的同胞。”司吉娜的声音空洞，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老师也许做错过事，但是他的一生从未背离过神的荣光，如果有人再敢打他孩子的主意，我不介意代替伟大的父神和母神清理不忠顺的信徒。”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司吉娜挪动脚步，明明是向前行走的动作，与伊布之间的距离却在诡异地越拉越远：“迦勒底诛杀索娜涵从不是罪过。” 声音便随着身影一点点消失无踪，蝉鸣、风声和水流声音再次充斥整个世界，伊布的手指微微颤抖，袍袖之中数支药剂滑落在地摔成粉碎。 与此同时，莫桑比亚魔法学院密室。 麦林躺在一旁的床上酣睡，奇拉尔手中捧着一本两块砖头一样厚的书疑惑问说：“老师，这……” “哦，封面有点残缺了，这是一千四百年前由当时的教会出版的《光明教会事典》，基本涵盖了光明教会创教六百年所包含的大小事件。”莫桑不无得意地说到：“为了找到这本书，老头子我当年钻了多少大贵族的墓葬……” “呃，老师。”奇拉尔透出了一丝丝尴尬：“我看得懂封面，只是、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第一千零七十页第五段。” 奇拉尔精神一振，赶忙翻开书籍张口读了出来：“奥莱言：父神母神会于星界，云精为床，水精为幕，火精为珠帘，和合一体，造化生命……” “这……”奇拉尔仔细看了看纸张：“老师，你确定这玩意真的是光明教会出品的而不是三流地摊文学汇总么……” “你以为为什么这套后来会成为禁书消失。”莫桑尴尬地咳了一声：“你再往后翻六页，第七行。” “哦。” 奇拉尔向下翻阅，这次的内容似乎仍旧与他的问题无关： “索娜涵言：吾既信，信吾所信之信，非汝所言之信，光明之神，非神明之光。我所信者光也，非神也。” “迦勒底绽六翼，与之战，骨三毁，肉六焚，六翼九折，毁而复立，死而复生，乃斩索娜涵，献于殿前。” 奇拉尔叫到：“这，这和现在的传说不一样啊！” 迦勒底和索娜涵是流传久远的光明教会的神话故事，传闻二者分别是太阳神和月神的信徒，但是索娜涵爱上了迦勒底，迦勒底虔心侍奉神明无暇他顾，索娜涵多次引诱迦勒底，妄图破坏迦勒底的虔诚，最后被迦勒底斩杀。 但是这其中的内容分明是索娜涵认为她信奉的是光明本身而不是神明，因此被崇奉神明的迦勒底诛杀。 “这个内容放在当年也是美化过的。”莫桑笑笑说：“你以为第一次教会变革的冲突点是什么？就是光明教会内部分裂成了崇信光明本身与崇信两位神祇两股势力，只不过被后世遮掩过去了而已。” “原来如此……”奇拉尔点点头，忽然又问说：“可是老师，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麦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桑说：“骨三毁，肉六焚，六翼九折，毁而复立，死而复生。” 奇拉尔有些吃惊地说：“您的意思是，麦林体内有太阳神的神力在修复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了近乎不死之身？可是、可是这不可能啊。” 莫桑说到：“常规来讲这确实不可能。但是如果是有一个神术精深的大神官为他施展了这个神术呢。” “可是有谁会给他施放神术？这种级别的神术，恐怕已经接近真神的领域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级别的神官在保护麦林，怎么可能让他在贫民窟挣扎。” “唔……”莫桑捻着自己的胡须说：“我忽然想起来，大约五十年前，银月城教会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明星，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已经是七级的烈日神官，还和当时我的好学生桑奇打了一架，桑奇当时输得那叫一个惨哟……” “十几年前，他的声望涨到了顶点，即便是在银月城这个女神为主导的城市仍旧获得了大批的拥趸，升入教廷成为一名枢机主教几乎是水到渠成，可是那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预料之外的事情。” “他的神官等级一夜之间从十七级掉到了十三级，当时银月城全城、甚至是整个帝国都为之哗然，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他亵渎了神祇，有人说他的信仰出现了动摇，还有人说他被竞争对手所暗害，但是无论外界如何传言，他本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为了应对这次危机，银月城教会才开始对当时仅有十岁的司吉娜进行宣传，渐渐的，司吉娜成为了舆论的主流，而再也没有人提起和记起那个烈日主祭。” “他的名字叫罗德。” 第七十三章 麦林的悔过 夜色渐浓。 奇拉尔将做好的晚餐端上餐桌，听到了颇为轻盈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到：“既然起来了就来吃东西吧，这么久没吃饭，应该很饿了。” 下楼来的自然是麦林，他轻轻走下楼梯，小心翼翼地站在奇拉尔身后说：“对不起，奇拉，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奇拉尔解开围裙，回过身说：“坐吧，吃饭。” 说完便率先做了下来，拿起刀叉开始切割这份羊腿。 麦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握住刀叉，一时间却又有些茫然。 “那个，奇拉……”麦林迟疑着说：“我知道我错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你不要不理我啊。” 奇拉尔手上动作一滞，将一块羊腿叉到了麦林的餐盘中，继续埋头去咀嚼自己的食物。 “我、我知道了……”麦林的眼圈发红，哽咽着说：“那十枚金币，我会找办法还给你的，我现在就走……” 说着，麦林推开了凳子就要跑出去，奇拉尔咳了一声说：“想什么呢，我让你坐下先吃东西，谁要赶你走了。” “啊？”麦林有些惊喜地坐会椅子上：“奇拉，你不会讨厌我么，我还以为……” 叮的几声，奇拉尔用餐叉敲了敲盘子：“别以为了，现吃东西，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哦……”麦林瘪瘪嘴不再说话，插了一块羊肉送进了嘴里。 “很好吃诶奇拉，你的手艺还是那么棒嘛。” “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嘛，我以后改了就是了。” “我不会再拿你的钱了，我发誓。” “我会听你的话好好上学的，以后不会再逃课了……” “我……” 说着说着，麦林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没有底气。 奇拉尔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盯着麦林的眼睛说：“你想和我说的就只有这些么。” 麦林缩了缩脖子道：“我、我不应该去、去喝清水……” 叹了口气，奇拉尔低下头说：“算了，现吃东西吧。” “等一下奇拉！”麦林叫到：“我、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呢……” 麦林身子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摇头说到：“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自然也谈不到原不原谅。”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每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奇拉尔认真说到：“麦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应该知道清水成瘾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我希望你能够面对它、战胜它，而不是去逃避它。” “而且最让我伤心的不是你偷了我的钱，我当然很在乎钱，但是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我不介意你拿着钱去吃喝玩乐，甚至你长得大一些，你可以去酒吧、舞厅或者其它更出格的地方，我不会在乎，但这次你碰的是清水。” “我知道清水的成瘾性有多强，我也见过那些成瘾发作的人是多么痛苦，可是为什么你不把这些告诉我呢，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帮你。” “你知道在老亨利那里找到你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子么……呼，我说这些不是想告诉你我有多么正确多么光荣，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当你有困难的时候你应该来找我，你应该把你的困难告诉我。” “我们是家人，是朋友，不是么？” 奇拉尔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他的这番话毫无条理东拉西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麦林的眼眶通红，眼泪早已经流了满脸，他抽噎着说：“我、我……对不起，奇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我承认，之前那两个家伙追我的时候，就是我偷了他们的清水，我、我当时害怕没有告诉你，后来、后来我想和你说来着，但是、但是你对我那么好，我怕我说完之后你会赶我走，我才、我才……” 两个人对着哭了一会儿，情绪也渐渐平稳，奇拉尔开口说：“麦林，你最初是怎么接触到清水这种东西的。” 麦林陷入了回忆之中：“大概半年前吧，我本来在找工作，疯狗帮的火狼说要请我吃东西，本来我当时是不想去的，可是当时旁边有和我一起找工作的几个孩子起哄着要一起去，我当时确实很饿，于是就和他去了，吃饭的时候他逼着我们喝了点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叫清水。” 奇拉尔皱起眉头轻声问说：“麦林，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火狼为什么要找你们呢，各家工厂提供的薪水，就算是一个月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够一支清水的成本。” 麦林低下头说：“他要求我们帮他带货。” “带货？” 麦林咬着牙，带着怒气说到：“对，带货。下城区的警察都是吃白饭的，但是到了中城区，警察对于这种东西就会查得很严，所以火狼就要求我们定期帮他带货到中城区，那个卑鄙的家伙用请谁来要挟我们，每跑腿三次就会给我们一支清水。” “这样的例子，很多么。” “很多，虽然小孩子才很少被警察怀疑，但是火狼非常谨慎，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换一批运货人，像我们这样被他放弃的，就只能去偷、去抢，或者干脆……” 麦林咬着嘴唇，忽然发出了一声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冷笑：“而且下城区的孩子从来命贱，就算是突然死掉，也不会有人来过问的。” 奇拉尔叹息一声说：“麦林，相信我，我会改变这个局面的，下城区的人命并不轻贱，中城区和上城区的人命也并不高贵。” “之前是我太专横了，你如果不想上学的话我也不会再强迫你，你对将来有什么计划吗。” 听到奇拉尔这么说，麦林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颅，许久之后才似乎下定决心一样说到：“奇拉，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其实，之前还有些事情我在瞒着你，其实那天我并没有成功逃走，而是、而是和那些人一起被运走了……” 第七十四章 下水道里的精灵 夜枭的唳鸣划破寂静的夜空，奇拉尔压低了自己的帽檐隐藏在街角的阴影之中，确认自己甩脱了之前的盯梢者。 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据麦林所说，他之前和很多人一同被运走，之后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地下洞窟之中，之后他废了好大工夫才从中爬出来，而出口，就是这附近的一处窨井。 里面的环境非常黑暗，买林说他并不清楚里面具体有些什么，只是在之前一段时间里他偶尔会回到这里，从里面摸黑翻出一些银器变卖掉，以此来用以维持购买清水的资金。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消失，奇拉尔暗自松了一口气，轻轻吟诵咒文，一点光芒在他双眸中绽放后点点无踪。 原本有些昏暗的世界明亮起来，奇拉尔小心走过去，微微皱了皱眉头。 作为一个普雷西亚的居民他深知，奢望下城区的窨井有井盖就像是奢望教会的牧师不爱钱一样愚蠢，毕竟在家徒四壁都算是一种褒义词的下城区，任何放在路边的东西都会被人想尽一切办法变成自己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窨井不仅仅没有井盖，甚至连本该固定在井壁上的阶梯都被拿走了大半，里面喷涌而出的臭味儿更是让他差点把刚刚的晚饭吐出来。 回头猛吸了一口气，奇拉尔纵身越下，双腿蹬住墙壁一点点向下滑蹭着湿滑而生满苔藓和虫子的墙壁，让奇拉尔有一种踩着某种未知生物的皮肤的错觉，滑腻的触感让他不得不用尽最大的力气才能勉强不让自己一屁股摔下去。 等我三级，我一定先把羽落术学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当他顺着窨井口落到下水道内的时候，竟然察觉不出太多的臭味。 下水道内的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这里黑暗、肮脏，却又诡异得个人以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污水在水沟中奔涌，大片的苔藓生满了整个墙壁，蛆虫在蠕动，老鼠们在地上奔跑，偶尔会有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啃食着一些看不出本来形状的垃圾。 奇拉尔这个外来者的到来惊动了原住民们，它们转头停下动作，伴随奇拉尔的脚步忽然一哄而散，有几个慌不择路的小家伙还撞在了奇拉尔的鞋子上。 忽得打了个冷颤，虽然这些东西没法对他造成致命的威胁，但是奇拉尔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恶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奇拉尔眼前一亮，灵魂世界中天庭框架发出带着些愉悦味道的震颤，奇拉尔知道自己这一次找对了地方。 就好像是自然的造物，下水道旁凭空凹陷先去一大块，形成了一条幽深的隧道，虽然没有采掘的痕迹，但是奇拉尔相信这恐怕是三阶法术地形改造制成的空洞。 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奇拉尔怀疑这里可能是血月之夜源光教派进行血祭的地点之一，而天庭框架的反应告诉他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其中确实还残留着微弱的神力反应。 刚要进入其中，奇拉尔却诡异地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发自灵魂深处，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起洞窟来。 这洞窟看起来非常正常，也非常……干净？ 奇拉尔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它太干净了，干净到与下水道格格不入，里面没有蛛网，没有苔藓，没有虫子，没有老鼠，就好像是一幅画像一样，乍看上去没有什么，仔细一看却是满满的违和感。 奇拉尔忍着恶心弯下了腰，但是还没等他的手指碰到那只正努力远离他的蠕虫，一截冰冷的剑刃便已经搭在了他的勃颈上。 “别动。” 身后有声音传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未曾看到面孔，但是仅凭这个声音，奇拉尔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个美丽绝伦的女人。 只听身后的女人说到：“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奇拉尔举起双手说：“嘿，请冷静一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那人稍稍抬高了声调说：“别耍花样。” 微微偏过眼角，奇拉尔看到了搭在自己勃颈上剑尖的一部分，由于黑暗视觉的效果他看不出这柄剑的颜色，但是上面繁复美丽犹如艺术品一样的花纹却却让他有些惊讶。 “你是精灵，群星女神的信徒？” 肩膀上剑一挺，奇拉尔跟着它稍稍偏了偏身子，只听身后人说：“你果然不简单，说，你到底是谁，跟了我多久了？” “别冤枉人啊这位美丽的女士。”奇拉尔苦笑着说：“我只是恰巧学过一些纹章学，认出了群星女神的徽记而已，有资格在剑上使用群星女士徽记的人，就只有群星女神的资深信徒，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推理而已。” “算你解释的通，那你深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其实算是一点私事吧，你不也是半夜出现在了这里么，这里是银月城又不是精灵王都，你一个精灵都能来，我一个人类没道理不可以吧。” 奇拉尔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剑刃稍稍松懈，随后又加紧压了上来：“不对，人类果然是狡诈的种族……嗯，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你……弯弯绕绕地说话好麻烦啊，嗯，总之，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源光教团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啊，您早说就可以了啊。”奇拉尔松了口气，他开口咳了一声说：“远古光明之神是个混蛋恋童癖偷窃癖兼且生有囊肿和内分泌失调，可以了么。” 剑锋终于是放下了，奇拉尔笑着转过身，在看到面前这人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一颗子弹击中了，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柔和，眉梢眼角透露出一种并不惹人厌恶的傲气，鼻梁高挑，嘴唇轻薄，两双眼睛就好像是海洋中的宝石一样清澈，稍稍尖锐的耳朵衬托着整个五官更加的立体和别致。 从前奇拉尔只是知道精灵都是美丽的，但是从未想到过一个精灵会如此美丽。 第七十五章 诱拐失败 他轻咳一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急忙收敛了目光以精灵语说到：“你好，美丽的女士，我是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一个有名无实的帝国公爵，能否有幸知晓您美丽的名字呢。” 面对奇拉尔的殷勤，精灵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局促地向后退了一步说：“我、我叫沐兰，来自古娜帝国达妲丝邦，是群星女神达妲丝的神眷者。” 奇拉尔说：“原谅我的失礼，您是如此的美丽，真是让我有些自惭形秽。” 沐兰摆摆手说：“您太客气了，是我无礼在先的，我不知道您一个公爵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是源光教团的人在……” “源光教团？”奇拉尔问说：“您是说，您在被源光教团的人追杀么，为什么不去教会呢，虽然信仰不同，但是古娜帝国历来是我们希玛德鲁帝国的朋友，我想教会的人应该很愿意为您提供帮助的。” “嗯……”沐兰咬着自己的嘴唇说：“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希望您能够保密，我来这里有些特殊的任务，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 奇拉尔假装思索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您来这里做什么，能不能和我说说呢，我毕竟是帝国的公爵，虽然没有实权。” “并非有意冒犯，我想说的是，您既然在进行隐秘行动，我想知道这是否会对银月城造成什么恶劣或者不好的影响。” 看沐兰还是有些为难，奇拉尔温和地笑笑说：“我没有恶意，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出现在您的国家进行着一项秘密行动被您发现，您的心情如何，我的心情就是如何的。” 沐兰被奇拉尔说服了，她点头说到：“嗯，您说的非常有道理，不过这里面一些事情牵扯很大，我不方便对您明说，我只能告诉您我在寻觅源光教团的行踪，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怀疑银月城教会内部有源光教团的人，所以我不想被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源光教团吗……”奇拉尔稍稍思索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说：“你是说，六月十五日血月之夜的事件么。” 沐兰握紧了腰间的剑：“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个么，我想现在整个帝国的高层应该都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奇拉尔苦笑一声说：“而且……我还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 接下来奇拉尔为沐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发现了血月异常、如何被袭击、救治又被审问的全部过程，除了隐去掉齐礼事件之外，大致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沐兰行了一礼说：“我为我之前莽撞的行动表示歉意公爵大人，希望没有伤害到你。” 奇拉尔展颜一笑：“这倒是没有什么。沐兰女士，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沐兰说：“女神给了我一些特殊的能力，让我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受到邪神的神力反应，这里是这些天来我能找到最明显的一处神力波动，但是……” 奇拉尔顺着沐兰的目光看向了那条深邃的通道开口问说：“这里面是有什么危险么。” 沐兰点头说：“是的，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这里面充斥着那个邪神污浊而狂热的神力波动，除非是有十五级以上的神术师施加信仰加护类的能力，否则贸然进去肯定会被里面的神力污染堕落，甚至直接导致死亡。” “这样么……” 奇拉尔想到了麦林，恐怕是他身上那一道永固性的神术保护了他的灵魂，这才让他能够自由地在这里出入。 不过既然太阳神的神力可以起作用，那么幽冥神殿的话…… 奇拉尔瞥了沐兰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在她面前动用这种力量为好。 “那么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助么。” 沐兰摆摆手说：“不用了，不过我建议您还是放弃追查这件事情为好，毕竟其中实在是太凶险了。” 奇拉尔笑着说：“感谢您的忠告，女士，如果您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的话，可以来我的家里暂住。” 沐兰再次拒绝说：“不、不用了，我现在有住的地方，就不打扰您了。” “这样啊。”奇拉尔心中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微笑着说：“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家就在康尼希尔的影月街96C号。” “这次请您不要推辞，毕竟这也涉及到我自身。” 沐兰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奇拉尔离开下水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这一晚没有冥想，而是不自觉地想着沐兰那精致的面孔知道沉沉睡去，梦中春意盎然。 第二天一早，还是早早起来的麦林叫醒了他。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么。”奇拉尔吃下一块没有热透的面包笑着问。 麦林低下头又昂起来：“我……我想去上学！” “哦，可以啊，上……”奇拉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一下、咳咳……上学？” 麦林说：“对啊，上学，反正也没有事情可做，我要是待在家里的话也只会让你担心，还是上学去好咯。” “嗯……这倒是没问题。”奇拉尔皱起眉头：“不过你要是去的话，你的那个班主任……” 之前一直忙着处理麦林的事情，奇拉尔已经将那个名叫萨莎的老师抛诸脑后，但是现在既然麦林说了要去上学，那么这个问题说不得就要处理一下了。 “这样吧，你的书本都已经丢了，今天你就和我一起去魔法学院听听课程吧，等晚上咱们重新给你买点书本，明天你再去如何？” 麦林一噘嘴说到：“不要，我才不要和你去什么魔法学院，那是你的学校又不是我的。” 奇拉尔挠了挠眉毛说：“也是，不然今天你去给老桑奇打打下手帮帮忙？” “不，我要去上学。”麦林说：“你不是和我说过要直面问题嘛，再说我只是丢掉了一本教科书而已，学校那里还留着很多呢。” “好吧。”奇拉尔点点头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着，奇拉尔似无意地问说：“对了，你对你们萨沙老师的印象怎么样。” 麦林哼了一声说：“还能怎样，一个不是大人物的大人物嘛。” 第七十六章 有违贵族精神的奇拉尔 半天的课程结束，奇拉尔坐在桌子后面呆愣愣地有些出神，满脑子还全是沐兰的模样，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半天，导致他一上午基本上没有听进去什么东西。 屋子里的人散得差不多，凯特走过来办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身边轻轻推了推：“嘿，我说，这么点事儿至于么。” “啊！？”奇拉尔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看清出来的人是凯特这才松了口气：“我说，你这怎么回事，鬼鬼祟祟的想要吓死我啊。” “公爵大人，您魂不守舍在这里半天了，我是好心过来看看你好不好。” “咳……好吧，抱歉抱歉，昨晚没太睡好。” “你这心灵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这么点事情就至于一晚上没睡觉？”凯特一脸不屑地说到：“我就说吧，当时把他们都弄死一了百了。” 奇拉尔疑惑问说：“什么、什么心灵承受能力，这是哪跟哪啊。” “哈？你不知道？”凯特伸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拽过一张报纸递给了奇拉尔：“好好看看吧，银月城半数以上的报纸都在说这件事呢。” 奇卡尔接过来一看，只见头版头条上面写的是：震惊！贫民公爵奇拉尔竟然做出这等有悖贵族精神的事情！ 副标题是：——渣滓学生恶意释放魔法致五人重伤垂危，校园霸凌何时休？ 奇拉尔一脸古怪地看着这个标题，稍微往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一篇声讨他在魔法学院内使用违禁手段攻击数名学长导致其缠绵病榻的报道，暗戳戳地暗示学校在这件事情上给了他过分的保护，并且在有意煽动贵族与贫民的对立情绪，期间还有各种文字将中产阶级与贵族捆绑在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阿尔塔娜的校长芙拉女士再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声称奇拉尔虽然学习成绩优异，但是和一些老师与同学的关系极差，并且还曾经殴打过同学。下面还有自称奇拉尔同学的人出来附和。 “哦，就这件事情啊，有什么问题么？”奇拉尔将报纸放在桌子上说：“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凯特笑了几声说：“嘿嘿，我劝你最好还是上上心，舆论攻讦向来只是贵族之间战争的第一步，接下来估计你就要倒霉了。” 奇拉尔伸了个懒腰说：“有事儿就说。” 凯特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来告诉你要小心一点，通常来说贵族之间的战争是先发动媒体制造舆论压力，一般来说都是两边对攻，尽可能多地争取中间力量站到自己这边，但是显然这一次你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第一场你算是输定了。” 奇拉尔耸肩说到：“我只是一个空头公爵，舆论这种东西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可惜，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会被舆论所左右的。”凯特说到：“你今天难道没有感觉到么，整个学校看待你的态度又和之前不同了。这一次本来就看你不爽的人找到了机会会更加肆意地攻击你，贾克斯的狐朋狗友们也会开始不加节制地泼你的脏水。这样过的一段时间，估计真的要在你这里上演一出校园霸凌了。” “来就来咯，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奇拉尔不屑一笑：“你们当年霸凌了我好几年，我不还是该怎么活着怎么活着。” 凯特稍稍有些尴尬：“是他们不是我们好吧，我当时可是没把你怎么着。” “嘿嘿，说顺嘴了，别介意啊。”奇拉尔拍了拍凯特的肩膀，越想越觉得有点生气：“不过你也说的对，干挨骂不还嘴不是我的风格，你应该有比较熟悉的报纸吧。” 凯特问说：“你想干什么，我能动用的资源都是我父亲的，现在这个局面要是我家的报纸发声挺你就是我的家族和他们的家族对着干，你觉得我父亲会同意么？” 奇拉尔耸耸肩：“啧，也是……算了，既然管不了我也就不想了……” 他本来想开口和凯特说一下关于麦林的老师的问题，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了，又想什么呢？” “没什么，一点私事，走啊，吃东西去。” “你别瞒着我，真把我当朋友就和我说，你今天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就算是之前麦林被绑走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句话，奇拉尔就是一愣。 对啊，我这是怎么了？一个精灵而已，就算是她再美再漂亮，我也不应该这样啊。 “你先去吃饭吧，我有点事情！” 奇拉尔留下一句话，一溜烟地跑出去把凯特丢在了身后。 “老师！你在这里啊，太好了！” 奇拉尔远远看到宾斯一路跑过去抓住了宾斯的手。 宾斯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掌疑惑问说：“你这是怎么了，被今天的报纸打得溃不成军来找我平事儿来了？” “不是不是。”奇拉尔急忙否认，喘了两口气稍稍平息一下混乱的呼吸说：“是这样的，我想让您看看，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魅惑类的法术。” 宾斯一翻白眼说：“没有。” 说完宾斯拔腿就要离开，这个结论在奇拉尔的预料之中，因为但凡真的有这种法术，天庭框架本身就会发生预警，可是目前天庭框架的主导权并不全在他这里，他并不放心，于是又拉住宾斯说：“拜托您仔细看看。” 鄙视叹了口气说：“没有，再怎么看也是没有，拜托您公爵大人，有一点公爵的架子好不好。” 奇拉尔讪笑着松开了手说：“嘿嘿，好的好的，多谢您了。” 宾斯走后，奇拉尔的脸色垮了下来，既然是没有魅惑法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威廉在捣鬼了，这个家伙这样来破坏我的心境，到底在图某些什么？ 奇拉尔心中敲响了警钟，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己必须要时刻盯紧自己的心态变化，要是再被趁虚而入而不自觉，事情就非常麻烦了。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第七十七章 不是大人物的大人物 不是大人物的大人物。 这是银月城的一句俚语，通常用来指代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傲慢白痴，或者才德不相匹配却又毫无自觉的人。 麦林的老师萨莎这件事情，奇拉尔本来想找凯特帮忙，但是他想起了这句话。 现在的他有名无实，单就字面意义上来看，确实是个不是大人物的大人物，他想来喜欢嘲笑那些依靠祖宗基业而高人一等的贵族，认为他们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一样的废物，如果离开了家世他们不会比下城区流浪的烂赌鬼和瘾君子们更强。 如果遇到事情一味地去依靠凯特或者自己的老师，那么自己的做法和那些贵族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朋友和老师不是不能依赖，但是不能凡事都去麻烦他们。 这一次奇拉尔接到了麦林，后者这时候正和几个同学一起走出来，看到奇拉尔后他眼睛一亮，和自己的朋友道别之后过来说到：“嘿奇拉，你来接我了啊，为什么不赶马车过来。” 奇拉尔拉着麦林往回走说：“反正路程也不远，而且这路上的车太多了，要是赶着马车你信不信我连这条街都进不来。” 麦林笑呵呵地说：“下次赶着马车过来吧，我还想和我的朋友们炫耀一下呢。” 奇拉尔老怀大慰，麦林能在这里交上朋友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看来今天过得很开心啊，你的老师萨莎呢，她有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么。” 麦林耸耸肩说：“还是那个样子咯，上星期去上课的时候她就当着所哟润的面说我是在下城区长起来的，今天又暗戳戳地说我身上带着臭味。不过还好，这里的孩子比下城区的好对付多了。” 奇拉尔摇头失笑，也是，一个下城区成长起来的孩子论眼界也许比不上中城区的孩子，但是要论起城府来，那可就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一路回到了家，又草草做了点晚饭，奇拉尔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家中，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厄尔兄弟的店铺中。 相对于白天，厄尔兄弟店铺门口热闹了许多，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厚厚的罩袍佩戴着面具，每一个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奇拉尔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处柜台前，以早已施展好的幻音术发声说：“我需要影月中学一年级主任教师萨莎的详细情报。” “好的先生，由于您没有会员卡，所以作为初级情报，价格为10金币。”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奇拉尔掂量着手中这份并不算厚的资料，忽然想到了点事情问说：“我需要普雷西亚疯狗帮的火狼的资料，你们这里有么。” “稍等……有的先生，不过由于他是一个职业者，因此他的资料是中级资料，您需要缴纳一百金币的保障金晋升为中级会员后，才能以五十金币的价格购买到他的资料。” “……打扰了。” 奇拉尔起身离开，为了避免盯梢，这一次奇拉尔在转过街角之后释放了一次隐雾术，这个法术与烟雾术的区别在于不会对法术范围内单位的呼吸系统造成损害，优点是范围更大，持续时间也更长一些。 不过关于火狼奇拉尔也并非一无所获，通过价位奇拉尔最少知道了两点信息： 第一，火狼虽然是职业者，但是级别并不会超过五级，超过五级的职业者和五级以下的职业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第二，火狼本身在疯狗帮中有一定的地位，应该是组织的下层干部。 但是这和已知信息有一些冲突，据老亨利所说，火狼几乎是普雷西亚最大的清水分销商，这和他目前的价位不符，到底是老亨利骗了自己，还是说厄尔兄弟这边火狼的资料不够齐全？ 如果是后者的话，是否能够说明，厄尔兄弟与疯狗帮之间有着一定的联系？ 这样思考了一路，中间甩脱了两伙盯梢的小贼，吓跑了一波想要拦路抢劫的业余劫匪，奇拉尔不由得由衷地感叹银月城的治安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回到家中，在书桌上摊开了萨莎的资料，奇拉尔渐渐了解到了这个人的过往，惊讶地发现，萨莎这个人本来并不叫萨莎，她的本名叫做莎拉，出身于银月城西北部的摩尔西亚，同样属于下城区。 莎拉的命运堪称坎坷，她的父亲本来是一个小有成就的商人，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仅在下城区来说也算得上是富豪之家了，可是由于沾上了清水，并且将这个恶习传给了萨莎的母亲，很快整个人就堕落下去，家中生意也逐渐开始萎靡。 在莎拉十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先后因为清水的后遗症发作而去世，仅剩的家产被银行收走，而萨莎则被她居住在艾雷西亚的舅舅格温收留。 资料中并没有太详细地提及莎拉在他舅舅家中的生活境况，但是可以想见的是那并不好，因为短短两年之后十二岁的莎拉就从那里逃了出来，之后被一个中产家庭领养，通过资料可以看出她瞒报了自己的年龄，谎称自己只有十岁。 那之后莎拉被送进了小学，并且因为成绩优异两次跳级，直接升入了一所声誉不错的中学。 但是她的霉运并没有终结，很快她的养父疾病去世，养母改嫁她人之后也彻底抛弃了她，她只能通过在剧场和蜕衣舞俱乐部打工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毕业之后的莎拉改名换姓，通过黑市买到了假的身份证明并修改了学籍文件，之后离开了原来的居住地从银月城北部搬到了西部，成为了现在的萨莎老师。 看完这份资料之后，奇拉尔对于萨莎的恶感顿时降低了很多，但是紧接着一个疑问就在他的心底升了起来。 有点不对劲。 萨莎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人，她的资料为什么会被厄尔兄弟收录？就算是有人买过她的资料，这里面的内容是不是也太详细了点，价值只有十金币的材料犯得着如此的大费周章么。 又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奇拉尔终于找到了这份资料之中的漏洞。 第七十八章 携带的代价 奇拉尔总觉得，他遇到过的事情已经足够荒诞，但是没有想到还会有更加荒诞的事情在等着他，比如自己这个堂堂天庭框架的持有者、二级法师、帝国公爵竟然会被一包小小的迷药放翻。 现在他的魔力干涸，头痛欲裂，双眼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封住，嘴巴里面塞了一团烂布，双手双脚被固定在一把椅子上，完全是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 我干了什么来着？ 是的，我发现了资料上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决定去萨莎的家里看看有什么秘密，开锁之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包迷药。 太阳神的脚指甲！ 奇拉尔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最近的生活太过安逸，让他几乎忘了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栽在这种低等的手段里。 “喔喔喔，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伟大的公爵奇拉尔先生么。” 声音应该属于一个男人，没有经过幻音术伪装，从声线上来看他很年轻，而且……有点熟悉。 “这世界真实充满了惊喜，谁能想到我刚刚将花红发出去不到三天，就真的会有人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呢。” “哦，一个堂堂的公爵竟然会被那些不入流的瘪三抓到，我是应该夸他们聪明还是应该说你蠢呢，奇拉尔公爵？” 奇拉尔的头巾被扯掉，刺眼的光芒让奇拉尔微微眯上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光线，奇拉尔便心头一惊，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正是之前被他教训过一次的贾克斯。 看得出来，贾克斯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了椅子上，身上还盖着一身厚重的毛皮。 一个全身铠甲的侍从上来扯出了奇拉尔口中的布条，腮部和下巴上肌肉长期紧张后忽然放松的酸涩的感觉让奇拉尔差点呻吟出声。 贾克斯嘲讽说：“喔，奇拉尔公爵，上周你耀武扬威的时候，想到过会遇到今天这种局面么。” “没有，我当然没有想过。”奇拉尔冷笑着说到：“毕竟看着五只刚刚还在冲我吠叫的小狗下一秒就像是木头一样不敢动弹，那种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贾克斯眉头微皱，轻轻挥了挥手指，旁边一个护卫忽然一拳打在了奇拉尔的肚子上，强大的冲击力穿透了他腹部的肌肉，而随之而来的痛苦险些让他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而脖颈后方却有一个东西在不断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会真的就此晕厥过去。 “嗬、嗬……”口水顺着奇拉尔的嘴角流下，他虚弱地喘息着：“哈，哈，再用点力，你没吃饭吗！难道你们西匹涅家族不知道手下的狗要喂饱的道理么！？” 侍卫抬手就要继续打下去，但是旋即被贾克斯摆手制止：“呵呵，奇拉尔公爵，不得不说你就和下城区的很多杂碎一样又臭又硬，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杀了你的，一个星期？一个月？总之这段时间我绝不会让你去死，我要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让你知道惹恼一个真正的贵族对你这种渣滓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奇拉尔沉下心去，天庭框架微微颤动，幽冥神殿的力量倾泻而出。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精纯的黑色，但是随即便显出难以掩饰的慌乱。 “哈哈哈、哈哈……”贾克斯酣畅地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觉得你的能力不好用了？我不管你身后站的是哪家邪神，还是真的你那肮脏的家族有什么所谓的传承，你以为我会没有一点点防备么？” 刚刚遍布全身的力量，此刻竟然如同潮水一样消退下去，脖颈后方的那条线路就像是一条习惯，贪婪地所求着他身体中每一分力量。 奇拉尔嘴唇掀动，嗓子有些干涩：“这是什么。” “一种可爱的小玩具。”贾克斯笑着说到：“教会的蠢货们喜欢叫它圣徒之手，但是我更喜欢管它叫美人舌，它是一种非常娇小的东西，嗯……把样品给我。” 旁边的侍从恭敬地递上一份样品，贾克斯翻手接过，奇拉尔看到这是一个像是横着被截断一半又把断口磨成针形的曲别针一样的东西，只是相比起来要大很多。 “它的操作非常简单，你看，只要一摁这里，就会出现这两条非常可爱的小玩意。” 贾克斯摁了一下装置后方圆弧的胃部，两道针形的尖口顿时吐出两条细长的仿佛蠕虫一样的东西。 “这两条小可爱会刺进你的脊椎，通过它再连接上一些装置，就可以让你始终保持清醒，并且它们会贪婪地榨干你身上每一丝超凡力量，无论是魔力、斗气还是神赐予的神力。” “你应该高兴一点，因为这些东西通常只会用在十三级以上的职业者身上。” 恐惧，极大的恐惧。 奇拉尔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真的有点难以逃过这一关了，一次贸然的行动，难道就要将自己葬送在这里么？ 冷汗一点点留下来，但是奇拉尔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软弱，他毫不在乎地说：“哦，原来你喜欢小的，怪不得你的那东西长不大。” “贫民区的渣滓连谈吐都是这么肮脏。”贾克斯并没有被激怒，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放心，为了你我储存了三十瓶复原药剂，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萨芙。” 伴随着贾克斯的一声响指，一个苍老而佝偻的身影于阴影处浮现，好像她一直都在那里，但是奇拉尔之前却并没有注意过她。 被称为萨芙的人摘下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了好像童话故事里老巫婆一样苍老扭曲的面孔：“贾克斯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呢。” “你还能有什么用处呢，难不成我垂涎你的肉体么。”贾克斯开了一个自以为觉得好笑的玩笑：“去吧，就像是你对很多人都做过的那样，过程要尽量长一点，我有的是时间。” “遵命，我的大人。” 萨芙手中拎着一个看起来非常老旧的箱子，说来奇怪，刚刚明明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奇拉尔却清晰地闻到了上面散发出来的逼人恶臭，那是血肉腐败之后的臭味。 第七十九章 与魔鬼的交易 滋…… 这是奇拉尔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一个人的注意力被放大到极限的时候，是可以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出身体时候的声音的。 此时他双上的指甲已经全部离开了身体，露出了指尖上森森白骨，两条手臂新旧交叠的鞭痕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上百枚钢针，鞭痕一路延伸到胸口，二十几枚钢钉在他上面处钉出了一个车轮的轮廓，每一次呼吸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折磨。 胸口之下，是一片焦黑的模糊血肉，隐约能够看到层层叠叠的西匹涅家族的徽记，这些印记通常会被烙印在马屁股上，更下方的腿脚的皮肤已经被揭开，一些刺鼻的粉末铺盖在上面，不时还有血色的泡沫翻涌。 而萨芙此时正用一把锐利的刀片割开他唯一还算完整的大腿外侧的皮肤、剖开表皮之下的血管，让里面的鲜血欢畅地流出来。 贾克斯坐在他的对面，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喝得颇有滋味，看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 奇拉尔没有呼喊，没有求饶，他只是冷眼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就好像这并不是他的身体一样，他的灵魂此刻一分为二，一半保持着绝对的清醒，而另一半这已经沉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在另一个维度，一场疯狂的对话正在展开。 威廉被数百道锁链困锁在他的王座上，对着奇拉尔厉声嘶叫：“放我出去！现在只有我能够帮你！难道你想就这样窝囊地死在这里么！？” 即便是灵魂世界中的化身也因为身体的遭遇而显得有些暗淡，可是奇拉尔仍旧坚定地摇摇头说：“不，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否则的话我宁愿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你做梦！”威廉叫到：“我绝不会把那些东西告诉你的，你想都别想！想活命就放我出去！” 奇拉尔微微皱了皱眉头：“我之前以为你的蠢是由刚刚诞生不久带来的，为什么过去了一个星期，你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似乎变得比从前更蠢了呢。” “我才！没有！变蠢！”威廉反驳道：“如果不是你把我锁在这里让我无法利用太多资源，我现在可以比你聪明百倍！” “所以还是蠢……”奇拉尔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听你吵了几个小时了，我的底线就在这，放你出去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威廉说到：“我……我不信任你！你把我锁在这里之后，我就读不到你大多数的潜意识流了，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除掉我，这个知识涉及到天庭框架的运转，我要是把它给了你，肯定会被你杀掉的！” “唔……” 奇拉尔沉默了下来，忽然身形一阵恍惚。 “不行，我要维持不住这种状态了。”奇拉尔开口说到：“我最底线的条件是我可以发誓不会抹去你的存在，但是我不会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你，最多将来有机会我给你制造一具身体！” 威廉也感受到了危机，他根植于奇拉尔的灵魂之上，一旦奇拉尔死亡他也无法独活：“好！你是已经发过宏愿的人，你的承诺我愿意相信！” “这就是最大的秘密！天庭框架真正的威能！我现在把它给你！” 嗡的一声，奇拉尔感觉脑子一片浆糊，分成两条线路的灵魂再度合二为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侍卫忽然出手把他的头摁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后脑一热，奇拉尔感觉有血液正从其中流淌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把就被强硬地掰开，一瓶药剂被灌进了他的嘴里，胸腹之处暖意融融，蓬勃的生命力迸发开来，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痒的感觉，这是逐渐收拢愈合的征兆。 但是身体上如此面积的伤口愈合带来的感受，不啻于任何一道残酷的刑罚，奇拉尔周身肌肉不自觉地收紧，却又牵动伤口引来了更大的痛苦。 “放心，这不是复原药剂，我还没有那么奢侈。”贾克斯笑笑说：“这只是一瓶普通的中度伤害治疗药水而已，我保证你能够在它们产生完全的耐药性之前保持足够的活力。” 奇拉尔本来毫无表情的脸庞忽然抽搐似的拉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直勾勾地盯着贾克斯，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聊的小丑。 贾克斯被这种眼神激怒了，他松开手掌任酒杯跌落在地上砰然炸裂，咬着牙说到：“把他的眼睛给我挖出来。” 一抹阴影出现在奇拉尔面前，大拇指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够看到上面的指纹和油渍。 嗡。 不只是奇拉尔，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震动在灵魂中炸响，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好像灵魂出体，以另一种角度观看着自我和世界。 除了奇拉尔。 此刻天庭框架微微震动，忽然越缩越小似乎归于虚无，然而其中虚无越衡天却陡然膨胀，以奇拉尔为中心铺展开来。 威廉的声音在他的灵魂中回荡着：“天庭框架本来就是一座伟大的神国！一座无需信仰之力便可以自行运转的神国！神国拥有的威能它有！神国拥有的弱点它却没有！” 而在这一瞬间，奇拉尔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他发现自己说了半天威廉蠢，最后还是被他给骗了。 现在他还是没有根除威廉的能力，并且由于他对威廉一定程度上的认同，这家伙现在已经能够不通过他的允许直接和他在灵魂里对话了！ 喀啦啦…… 奇拉尔身下的椅子片盘崩散，周身伤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愈合，被楔入身体的钉子和钢针雨点一样暴射出去。 “啊！！！！” 女巫一样的萨芙凄厉地惨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会表现得好一点呢。”奇拉尔活动了一下肩膀，一脚踹开萨芙，对着已经有些吓傻了的贾克斯微微一笑：“我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但是恭喜你，因为你成功消除了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克制。” 第八十章 神国的伟力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来人、来人！快杀了他！！” 贾克斯恐惧地大喊着，脸颊上的皮肤因为过大幅度的动作开始变得焦黑。 四名卫士围了上来，他们每一个都有最低五级的职业等级，数种不同颜色的斗气燃烧着挥剑砍来。 但是就在他们的剑锋即将触及到奇拉尔的身体的时候，后者却诡异地凭空消失了，剑刃相互摩擦的声音、剑刃触及地面的声音嘈杂响起，四个人几乎同时趔趄着站稳了脚跟。 而奇拉尔却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款款向贾克斯走去，他一边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说：“西匹涅·贾克斯。你知道么，其实那天我就非常想要杀了你，可是我也不确定你只是单纯的白痴，还真的是一个残酷的蠢货。” “恭喜你，今天你给了我答案。” “你、你别过来！”贾克斯身体颤抖着，被无形火焰炙烤成焦炭的皮肤层层剥落，他却好像全无所觉：“你、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敢杀我，我的父亲绝不会放过你！我父亲是斯潘达姆伯爵！他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杀了你！”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好可怕啊。”奇拉尔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话，身子又突兀地出现消失，站到了贾克斯身后：“可惜，你的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你。” 贾克斯身体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没错，他的父亲的确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因为这全都是他自己一手安排出来的，但是他不会承认，而是强撑着说：“我的父亲知道你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今天死在这里，你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然而奇拉尔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我想你有一点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从此之后会在物质世界消失，没有人会看到你的尸体，当然你就没有死，自然也就没有凶手。” 但是奇拉尔并没有就此停歇，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半空，继续用言语一点点撕扯着贾克斯的心防：“我想你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家族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的父亲功不可没。如果他知道你抓到了我，那么他不可能不出现在这里，而我，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而后，奇拉尔突兀地出现在贾克斯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和他说：“可惜你的愚蠢让我获得了一线生机，而让本来不必走向死亡的你却把自己置身于坟冢。” “啊啊啊！！！” 贾克斯怒吼一声猛然掀开身上盖着的毛毯，原来其中一只隐藏着一把锋利的符文之剑，减伤的符文亮起璀璨的魔法光芒朝着奇拉尔当头劈去。 这个距离之下即便是十级的斗士也可能因为来不及反应而中招。 剑刃穿透铠甲撕裂肉体的声音伴随一声惨叫传到了贾克斯耳中，手中熟悉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击确实命中了目标。 但是下一刻狂喜便成了恐惧，因为被他一剑斩杀的不是奇拉尔，而正是他手下的一个卫兵，与躯体分离的头颅并未向下坠落，而是连同血液飞上了空中。 贾克斯恐惧地抬头看去，愕然发掘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片片破碎分离，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每一个人都被囚禁在独立的碎块之上，方位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他刚刚斩杀的护卫便是站在一处碎块上，而从那片碎块的角度来说，头颅跌落的方向也确实是在“向下”。 碎块与碎块之间，是深邃悠远仿佛没有尽头和界限的茫茫虚空。 莫名的恐惧感充斥着贾克斯的内心，超出常理的变化让他茫然无措，而未知的变化，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贾克斯甩手扔掉了手中的剑，无法自控地大叫起来。 “嘘。” 奇拉尔跌坐在虚空之中，就好像是跨坐在一张无形的床榻上：“我是个仁慈的人，也是个公正的人，所以你可以庆幸我不会十倍地报复你，你只需要把我体验到的，再体验一次就好。” 贾克斯瞠目问说：“你说什……” 可是这句话，注定再也说不完了。 他的左肋猛然塌陷下去，张口喷出一泼鲜血，随后身上的衣裳片片剥落，鞭痕、烙铁、竹签、针刺、铁钉以之前奇拉尔所承受的十倍百倍的速度回馈到他身上，让他仿佛是中了闪电魔法一样抽搐起来，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在滚油中被渐渐炸熟的虾。 奇拉尔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当一切结束之后，贾克斯已经变成了一具血人，但是即便这样他也还没有失去生命。 “我、我……”贾克斯挣扎着，抽搐着：“我、挺过来了，现在、可、可以了么……别杀我、别杀我……” 奇拉尔打了一个响指，空间被再度拼合，余下三个侍卫在这一刻周身关节发出可怕的脆响，一个个如同没有骨头的鱿鱼一样软倒在地。 “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他信步走到贾克斯面前，摇摇头说：“而且，我不会对想要杀我的人手下留情。” 银月城北郊某农场外围，空间不自然的恍惚扭曲，一道门户倏然开启，奇拉尔穿过门户于半空中跌落摔倒在地，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只发现了一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的土拨鼠。 他刚刚做的事情就仿佛是月之脊发生过的那样，利用神国的威能让物质世界与星界发生短暂的重叠，将物质世界中的存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当然，这种行为仍旧是危险的，以奇拉尔如今的能力来说难以长久维持神国与物质世界的交叠，并且十级以上的职业者就可以抗拒他的转换，而且这种涉及到神国层面的变动，还有一定的几率可能被教会的人发觉。 一件事情无论发生的概率再低，它也总会有发生的一天，所以注定这只能是生死关头的应急手段而无法作为常备手段使用。 银月已经坠入天边，很快夜与日的交替就将到来。 第八十一章 约法三章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被敲门声惊醒。 麦林在门外叫着：“奇拉，起床啦！” “哦……好的。”奇拉尔打了个哈欠说：“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换了一身衣服，奇拉尔来不及洗漱用魔法为自己清洁了身体，对于还未踏入三级法师门槛的他来说这个举动堪称奢侈。 走下了楼梯，奇拉尔看到麦林穿着围裙，脸上还带着点碳灰，正努力地把一锅热乎乎的鲜奶端上桌子。 【哇！鲜奶！】 威廉的声音在奇拉尔心中响了起来。 【快去喝快去喝！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体验过这种东西了！】 奇拉尔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不由得恼怒地在心里吼道： 【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才不要！要么你快点给我找一具身体！】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把你再关起来。】 【……咳，那个，好商量。】 【好商量个鬼啊！我告诉你……】 “奇拉？”麦林摘下围裙看着奇拉尔说：“你在想什么呢？” 【吃完饭再教训你。】 奇拉尔换上一副笑脸，一边下楼一边说：“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 热腾腾的牛奶和软和的面包，麦香味和奶香味在口中混合，让奇拉尔本来有些干涸的胃再度温暖充实，这感觉真的是…… 【真的是太美味了，哦，天哪，我发誓，这绝对是我三百年的人生中最美味的……】 奇拉尔差点把嘴里的食物喷出去。 【给我闭！嘴！】 【哦……】 威廉沉默下去，听起来语气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委屈。 突如其来的变化成功摧毁了奇拉尔对于早餐的热情和兴趣，让他对于早餐的享受变成了纯粹的应付。 “对了，麦林。”奇拉尔用餐巾擦了擦嘴边说：“如果感觉有成瘾发作的情况的话随时和我说。还有，今天去学校的时候，如果你们的老师问起我，就说我昨晚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哦，好的。” 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麦林还是答应了下来。 将麦林在街口放下，奇拉尔心不在焉地驾着马车赶往学院，心里面则是暗自在和威廉沟通着。 【我知道你在，说话。】 威廉没有回应 【说话！】 【哦……你不是不让我说话么……】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血压有升高的趋势。 【别和我装委屈！三百多岁的人了有一点你该有的稳重好不好！】 【哦……好吧，可是……】 【……没有可是。嘛，你也不用这样，既然已经放你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再把你关回去，不过我有几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就只能……】 威廉兴奋了起来：【说吧！我听着呢！】 【……第一，不要随便在我心里说话，或者，想说话的时候至少先征得我的允许。】 【没问题！】 【第二，我知道你那里存着齐礼的全部经验和知识，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必须帮我。】 【嗯……好。】 【第三，不许随便搅动我的心理状态！昨天白天的事儿我还没忘呢！你但凡敢再做一次信不信我搬出几十座大山来压在你身上！】 【不要啊，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我又不是孙猴子别拿大山来压我！】 【哈？孙猴子是谁？】 【说到孙猴子嘛，那就是一个很长很有趣的故事了，不过……看眼前！！】 奇拉尔被这一声尖叫惊得一跳，看着一旁即将被自己拦腰撞到的马车才想起来自己还在驾车，赶紧奋力拉起了缰绳。 两匹骏马早就已经有了停下脚步的准备，一拉之下也是顺势停步，避免了一场糊涂车祸的发生。 面前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凯特的脑袋从打开的车窗中伸出来说：“哟，我还说是谁呢，原来是公爵大人，整个帝国亲自驾驶马车的公爵，您可能是唯一一个吧。” 奇拉尔耸耸肩说：“这马车是宾斯老师送给我的，我又不能卖，每天的草料就不少钱，当然要物尽其用咯，不然放在家里当装饰品么。” 凯特说到：“行了，过来上我的车吧，我让仆人把你的车赶回去。” 不用自己出力驾车，奇拉尔自然是从善如流，下车钻进了凯特的车中，轻车熟路地从坐板下方摸出了一瓶葡萄汁给自己灌了半瓶。 凯特斜睨着奇拉尔，开口说到：“心思还挺宽，昨天晚上做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敢自己一个人来上学？” 奇拉尔装傻说：“什么事情，昨晚上我在家里睡得可香了。” 凯特压低了声音说：“昨天晚上贾克斯忽然失踪了，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可能是我，我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拿什么去杀他。再说我只有二级，他西匹涅家族不会连一个二级法师的潜入都防不住吧。” “嗝！”奇拉尔吐出一口气说：“而且要杀贾克斯，我一个星期前就杀了，何必非要等到现在才动手，你当我傻的么。” “这倒是有道理……”凯特摩挲着下巴，斩钉截铁地说：“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你” 奇拉尔其实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凯特，眨眨眼说：“嘛，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就！”凯特不由得抬高了声音，说了几个音节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由得压低声音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做的，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密。”奇拉尔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解释说：“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这涉及到我的一点秘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次还是贾克斯主动找死，他逼得我没有办法。” 这句话也是事实，在奇拉尔亮出神国底牌之后，贾克斯和他的侍从就必须要死，一旦这个秘密被泄露，光明教会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凯特点点头接受了奇拉尔这个说法。 “对了，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奇拉尔玩着自己的手指说：“我要是想赚钱的话，你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给我。” 第八十二章 未来的展望 “什么？工作？” 凯特有些意外地看着奇拉尔：“你要是手上没钱了就和我说啊，几十上百的金币我还是有的。” 倒也不怪凯特会有这样的反应，对于大多数贵族家庭来说“工作”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汇，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在给别人提供工作，而且也不会禽兽处理，多数时候都会交给应该负责的人来管理。 在银月城，一个贵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仆役这件事情是完全合理且合情的。 奇拉尔耸耸肩说：“好吧，我就知道我白问了。” “先贤们曾经说过：好朋友应该共享他们的财富。”凯特认真地说：“我虽然做不到和你共享财富，但是至少支撑你相对体面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先贤也曾经说过：一个人应该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奇拉尔的态度同样很认真：“我们当然是朋友，不过我总不能凡事都依赖你，我也有我自己的尊严。”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凯特低头思考了起来：“说到工作的话，如果你将来想要回到贵族圈子，很多行业你是不能碰的，比如服务业。” “尤其是在这个当口上，如果被人知道你去做什么餐厅或者银行的职员，全部贵族都会对你口诛笔伐认为你有失贵族的体统和脸面。” 奇拉尔点头说到：“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之前我还没有野心的时候，贵族身份不过是个无所谓的添头，没了我也不会在意。但是现在我就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了。” “其它行业也很难。”凯特补充了自己的观点：“通常来说，涉及到生意，即便是我这种注定无法继承爵位的人也是绝不会亲自去做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白手套’，以此来维持贵族的体面，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手套么……”奇拉尔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陷入了思考之中。 威廉的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你白痴啊！白手套这种东西，在下城区不是现成的么！】 奇拉尔微微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还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威廉似乎非常苦恼：【黑帮啊！走私啊！你在下城区那么久，就没有想过利用这个么！？市场早就已经饱和了，只有看起来最无序的黑道才有你插手的余地！】 【这确实是个方法。可是我拿什么和那些黑帮去争，疯狗帮和银龙帮几乎整个瓜分了全部的下城区，他们背后肯定有大贵族甚至是有组织的贵族联盟在支撑，我一个二级法师，就算是靠着幽冥神殿勉强撑到八级，一没有钱二没有势力，怎么争。】 【动动你的脑子我的大文豪！你不是打算对付火狼么，以你目前的实力只要筹划得当弄死一个不到十级的职业者易如反掌，杀了他，然后摸清他的上下线，掌控这条线，半个普雷西亚的清水产业就都是你的了！】 【不可能！我永远不会用这种手段为自己攫取利益，清水这种东西我绝不会碰，如果可能，我会让它彻底在这世界上消失！】 【你就不能……】 【不能！没得商量！】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等过上三五年，你到了九级或者十级，也正式走上死灵法术的道路也就不缺钱了，可是你能等到那个时候么，你的米里蒂可就快要嫁人了。哦，这样也不错，到时候至少你不会有钱去参加她的婚礼。】 【那不是我的米里蒂！而且我……等等，清水？】 【怎么，你终于想通了，决定抛弃掉那些无聊的道德观念了？】 【不……我想到了另外的一些东西。】 【什么意思，你想到什么了？】 奇拉尔却不再理会威廉，而是抬起头来问说：“凯特，你手上有没有炼金工作室之类的产业。” 凯特点点头说：“我有一个专门为我自己制造药剂的小型工作室，不过里面最高级的也就是七级法师，怎么，你想到什么了么？” “足够了……”奇拉尔点点头笑着说：“现在还不急，大约年底左右吧，我会需要用到他们的帮助来制造一些药剂。” “什么药剂？”凯特来了兴致：“能不能事先和我说说。” 奇拉尔神秘一笑：“肯定是会大受贵族们欢迎的高级药剂。” 凯特眼中放出光来：“高级药剂……是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秘传的那种、就是那种、那种非常特别的药剂么……” 奇拉尔这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凯特双眼中喷薄而出的绿光。 “我们拉姆斯塔尔家族是在某些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名声么……” 奇拉尔不由得低声吐槽了一下，不过联想到他那个死在了蜕衣舞俱乐部的死鬼老爹，说不定这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我说的不是那种药剂。”奇拉尔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压低声音说：“我想要做一些清水的去成瘾药。”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凯特放松身体靠向身后的车厢板，但是随即反应了过来猛地向前躬身低声说到：“什么？你能、你能制造清水的去成瘾药，这是真的！？” “可以。” 凯特压低声音问：“成本怎么样。” 奇拉尔摇摇头说：“不确定，具体配方我要几个月之后才能够拿到。” “啧……”凯特敲击着坐板，有些出身地说：“如果你真的能够拿到配方，而且控制住一定的成本的话，说不定……” 凯特的声音一低再低：“说不定我还有机会能够继承家里的爵位。” 奇拉尔一惊：“解药的市场有那么大么，竟然能够影响到你的家族继承权？” 凯特低声说到：“清水这种东西虽然明面上进不了中城区，但是实际上在贵族的私人宴会和各个俱乐部的活动中是常备品，市面上能够制造去成瘾药的就只有三家，最低的背后也站着一个实权侯爵。” “一支清水通常价格不会超过十个金币，但是去成瘾药的价格……” 凯特摊开手掌。 “五十枚金币？” “五百枚！” 第八十三章 《道德经》的本地化工程 奇拉尔的热情被极大的调动了起来，毕竟五百枚金币的市价，而且几乎是垄断价，谁又能够不动心呢。 感受到了奇拉尔的兴奋之情，威廉不由得嘲讽道：【怎么，忘了你的崇高目标，只顾着高端市场不顾底层贫民的死活了？】 【贵族市场当然是要赚钱的，可是谁说我要放弃下城区的居民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天的课程匆匆而过，奇拉尔将麦林送回家中，为他附加了压制成瘾的法术之后乘车回到了皮条街。 迪亚上前开了门：“先生，您总算回来了，自从您上次离开之后，桑切尔斯先生就没有下来过，我给他送的几次饭他也一点都没有动，我实在没办法才让人给您送了信。” 迪亚的面色不是很好，奇拉尔轻轻吟诵一阵，为他也附加了一记压制成瘾，他的面孔马上舒展开来。 制止了迪亚那道谢的冲动，奇拉尔迈步上了楼，桑切尔斯对于外界的环境一无所觉，只是盯着面前的那份译文呆愣愣地出神。 奇拉尔眉头微蹙，在桑切尔斯耳边大喊到：“醒来！” 没有反应。 如果不是桑切尔斯头顶上的自然寿命没有什么变动，他都要以为桑切尔斯是不是猝死在这里了。 威廉又一次冷不丁地冒了出来：【是不是没办法了，求我啊。】 奇拉尔回身关上房门：【你有什么办法么。】 即便是看不到表情，奇拉尔也能感受到威廉话语中的嫌弃意味：【你这个人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有话就说！】 【好吧好吧，反正你是老大你说了算。给你一点提示，信仰是双向的。】 【你是说，让我通过信仰通道来反向干涉老桑奇的内心？】 【再大的麻烦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奇拉尔眉头皱起来而后舒展开来，忽然冷笑一声：【现在天庭框架内信仰通道那部分的权限应该在你那里吧，你舍得把那部分权限让给我？】 威廉的话中透出了一丝丝尴尬：【这个嘛……嘿嘿，当然是不可能了。不过只要你允许的话，我可以帮你让老桑奇从这种境况下清醒过来。】 【不可能。】 奇拉尔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威廉的提议，进一步扩大威廉的活动范围对奇拉尔来说有害无益，而且正如威廉所说，信仰是双向的，一旦他通过信阳通道弄出什么麻烦来，没有这方面权限的奇拉尔连善后都做不到。 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难道真的要等到桑切尔斯把他自己饿晕？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要是真的饿晕一次，恐怕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思前想后，奇拉尔吐了一口气，忽然狠狠一攥拳头，无形的波纹震荡开来，伴随着似有若无的狰狞尖叫，神国伸缩之下将这片空间拉入了星界之中。 窗外，原本月光挥洒的银色天空倏然变成了一片深邃的虚空。 “你疯了！？在这里展开神国你就不怕被抓住么！” 奇拉尔一转身，看到威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看什么看。”威廉耸耸肩说：“天庭框架和你的灵魂本身就是二位一体，你把我放了出来，我当然能够在天庭框架内自由活动，有什么好奇怪的。” 淡淡瞟了威廉一眼，奇拉尔挥手一指，一道紫色的流光落在桑切尔斯身上，这是属于奇拉尔或者说属于天庭框架的一点功德，包裹了《道德经》与《太上感应篇》的原文和对于中文的全部知识。 “为了这么一个信徒你还真是舍得，现在这功德可是用……” 没等威廉这一通冷嘲热讽说完，一道无形门扉砰的一声打开，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威廉抽了进去飞得不见了踪影。 桑切尔斯周身汗水如泉水般涌出，点点光芒在他身周浮现，奇拉尔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是他在调用神国的力量为桑切尔斯补充一瞬间消化巨量知识所需要的能量。 良久，桑切尔斯吐出一口浊气悠悠醒来。 窗外银月挥洒照进屋内。 桑切尔斯虔诚地跪倒在地，口中称颂：“赞美您，我的公爵先生。” “还要跪拜么。”奇拉尔面露笑容说：“在了解了我们的教义之后，你还对神明有所向往？” “不，公爵先生，在脱离死神的怀抱之后，我就对于神明再无一丁点向往。”桑切尔斯眼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但是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就必须让神祇离开台前，让宗教不再钳制人们的思想。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建立一个全新的宗教。” “我本来只是笃信您的品质，可以避免一个新兴宗教走上诸神的老路，但是这一次我相信，秉承着这样的理念，您的教派绝不会步上诸神的后尘。”桑切尔斯面露笑容：“在余生能够为这样伟大的事业奉献我的一切，这是我的幸运。” “起来吧。”奇拉尔上前搀扶起桑切尔斯，笑着说：“呼，反正这些东西子安在都在你脑子里了，那么接下来编写教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没有问题。”桑切尔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公爵先生，还有一个问题。” “我们的教派应该叫什么名字，而您……或者说，我们的神，应该如何称呼。” 这个问题奇拉尔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早已经拟好了腹稿，在桑切尔斯殷切的目光中奇拉尔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两行文字： 玉皇教会。 大罗天主，无极无上，玉皇天尊。 这两行子是由中文写就的。 “桑奇，你的文学修养应该比我好得多，你看如何将这两行文字转译成现行的通用语。” “唔……”桑切尔斯凑上来仔细观摩着，缓缓说道：“在您教给我的语句中，玉代表的是纯洁、高贵，皇代表的是无上的尊崇地位。” “玉皇教会……也许可以表达成：圣帝教会。” 奇拉尔点点头：“这个名字不错，那么神号呢，你有什么想法。” “大罗天的释义，大略可以解释称涵盖一切世界，又超脱一切世界，以目前格洛莉亚的情况来说，星界应该是最好的解释。无极无上，就是至高的全知存在，玉皇天尊，圣洁的帝王与主宰世界的尊者……” “您看这样如何。” 桑切尔斯拿起笔来，在奇拉尔的文字旁以稍小的通用文注释写着： 圣帝教会。 星界的主宰，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 第八十四章 猩红之城 银月城下城区下水道内。 群星女神的神眷者沐兰此刻周身闪耀着熠熠星辉，比起先前的清纯动人，跟鼓动了几分纯洁与神圣味道，她双眸中构建着两朵星光一样的徽记，双足离开地面尺许，似踩在了一道无形的阶梯之上。 她抽出腰间的长剑，忽然跨出一步，剑锋一点点探入墙壁上的洞窟之中，突然洞窟入口处亮起一层猩红色的无形屏障，无形的波动横扫开来，一时间方圆数百尺内的下水道内的生物疯狂地远离着中心点，嘈杂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想要呕吐。 沐兰颂唱着对女神的赞歌，身上的星光越发璀璨流动不休，透过剑锋灌注进去，以剑尖为圆心，一环淡青色的光辉渐渐殷开，挤压着猩红色的壁障。 她挺步向前一点点前进着，淡青色的光辉一点点扩大着领土，速度却越来越慢，在光辉逐渐张开到大约一尺长的时候终于无力再向外扩散，与猩红色的屏障达成了相对平衡的统一。 沐兰神色一肃，脚下发力，以剑为引，穿过淡青色的屏障钻了进去，只是洞窟之内仍旧什么东西都没有，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猩红色的壁障几乎瞬间愈合，复又消失无踪，似乎这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一个恍惚之间，沐兰感觉身子一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全然不同的世界，此刻她并非身处阴暗的地沟，而是正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着，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是一条出了水的鱼儿一样。 她看到，在这片世界之中日月齐辉、星光闪耀，只是每一道光芒都是猩红的颜色。 在猩红色的光芒之下，整个世界显出一种炼狱般的末世味道，光芒之下是银月城的剪影，明明光芒如此耀眼，但是一栋栋建筑却黑压压地排列着，似乎在拒绝着光芒的来临。 只有沐兰脚下数百米的地方更像是真实的，红色清晰地照耀着一切，但是街道上漫步着的却并非人类，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怪物，它们原本应该有人类的形状，只是在猩红色光芒的照耀下身子出现了大片的融化迹象，点点血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地，而后又会被另一个怪物吸收进入体内，它们迤逦行走着，不时发出似乎毫无意义的呻吟。 偶尔会有一头怪物身上忽然冒出几根强韧的触须，刺穿几个同类，而被穿透的家伙毫无所觉，任由触须将自己箍紧拉回，与那个家伙融汇成一个整体。 “永恒的斯达妲丝在上……”沐兰念诵着群星女神的名字，但是却完全无法压抑心中的恐惧。 更加可怕的是，做为群星女神的神眷者她本来应该时刻与神祇保持着联系，但是现在她的祈祷却并未获得女神的回馈，反而是此界天空的群星更加闪耀了几分。 “我来到了那个邪神的、神国？！” 沐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惊恐地四处张望，更大的恐惧在她的心中蔓延着，这是何等强大的神祇才会拥有一个能够把整个银月城囊括其中的神国啊！？ 我必须离开这里！ 沐兰的心里尖叫着，她的身体猛然下坠，点点星光在她身体周围浮现，隔绝了猩红色光辉的照耀，也让她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然而这一点星光，却像是倒进了沸油之中的一滴水一样，瞬间吸引了全部怪物的目光，它们嚎叫着仰起头颅紧盯着沐兰，浑浊的眼中透露出让人胆寒的纯粹欲望。 数十道触须喷薄而出向沐兰缠绕过去，却在即将临近的时候被无形的剑刃分割开来四散坠落化成一滩滩猩红色的液体，旋即却又被其它怪物融汇进了身体。 沐兰的身影继续下坠，她轻轻吟诵一声，忽然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开来强烈的风暴，将周围上百个怪物吹飞出去，而后脚步不停，向着印象中的地沟冲了过去。 更多的触须疯魔一样刺向沐兰，一股浓重的臭味儿弥漫开来，沐兰一时间心生动摇，那浓重的臭味冲进她的鼻腔，竟然勾起了她最为本能的欲望，一时间双颊绯红，眸内藏春，身周的星光也似乎要维持不住形状直要到崩溃的边缘。 猛地一咬舌尖，驱散开即将盖过理智的疯狂欲望，沐兰再度吟唱起咒文，周身每一点星光都倏然膨胀了数十倍而后陡然炸开，仿佛一轮淡青色的太阳在地面上升起，一时间盖过了猩红色的光芒。 淡青色的星光照耀开来，怪物们一个个机械般停住了动作，表层上融化的外壳此刻如同石头一样凝固下来。 沐兰飞身一跃跨过一道人墙，看到了扔在敞开的窨井。 她纵身而下，看到了窨井中一个已经石化的怪物，一脚踏在了他的头上。 石质的外皮片片破裂，电光石火之间，沐兰似乎看到了破碎的外壳之下，内里竟然藏匿着一副人类的面孔。 但是沐兰已经没有时间去多做停留了。 下水道内的墙壁上，不知何时蔓延上了一条条猩红色的扭曲触手，它们似乎被沐兰的到来所惊醒，仿佛巨人操持的鞭子一样抽击过来。 沐兰的剑刃上燃烧起淡青色的火焰，剑刃与触手相交，沐兰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剑刃砍在触手上就好像是一枚钝头的钢针戳在了魔兽皮革上，澎湃的力量从中传来，沐兰无法硬抗，只能上身向后一仰让开触手，不求击退，只是凭借灵活的步伐在触手之间穿梭，一步一步向着洞窟的位置逼近。 触手越来越密集，此刻沐兰身周缭绕的星光只剩下最后两团，她清喝一声，一团星光爆开照耀了整个地下世界，触手一条条僵硬凝固，沐兰稍稍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阵阵颤动传来，石质表皮大片龟裂，那些触手似乎随时会溃围而出。 沐兰不敢停歇，身影化成了一道闪光一头扎进了洞窟之内。 一阵恍惚过后，沐兰悚然发现自己并未回到原本的世界，而是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地下空间之中。 第八十五章 道路与阶位 当夜，奇拉尔正在自己的灵魂世界冥想，威廉的身影又忽然出现气哼哼地抱怨着：“我说你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怎么说我也是好心好意在帮你，你竟然忍心把我丢出去那么远。” 奇拉尔瞥了他一眼，伸手摘下一团灰色的光芒：“少扯淡，我又没有限制你的活动范围。” “你……” 为了被噎了一下，走到奇拉尔身边盘腿坐下：“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是读不懂空气呢，你顺势道个歉，化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你好我也好，非要说话噎我你是什么毛病。” 奇拉尔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 威廉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说到：“我说，你真就打算冥想一晚上？现在斯潘达姆肯定开始到处找他宝贝儿子的消息去了，萨沙那边既然把你卖给了贾克斯就肯定知道你的身份，万一斯潘达姆顺藤摸瓜摸到你身上可就麻烦了。” 奇拉尔淡然说到：“我知道啊。” “你知道还在这里老神在在地冥想？”威廉说到：“昨天也许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斯潘达姆毕竟是银月城的顶级伯爵，你别太拿他不当回事了。” “啧。”奇拉尔砸了咂嘴，张口吞下一团灰色的光芒：“两件事情，第一，萨莎但凡不是个白痴，现在也应该知道贾克斯失踪的消息了，现在跑路才是她最好的选择；第二，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总是通用语夹杂汉语，听起来怪里怪气的。” “那你昨天被她弄晕送给贾克斯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 “算了倒是不至于。”奇拉尔淡淡说到：“但是现在对我来说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每次遇到困难都用神力赐福或者扩展神国，如果把底牌当成常备品用，我就离死不远了。” “提升实力，就靠这个？”威廉奋身一跃伸手夺去了奇拉尔即将到手的一枚光团，嘲讽说到：“这种玩意，你吃上一千个一万个又有什么用处。” 奇拉尔不去理会他，伸手又摘下一枚光团：“你既然有心就来帮忙好了，反正你得到的元素总也要补充到我的灵魂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威廉气恼地坐在了地上，啐了口唾沫说：“你就不想知道点什么？我这里可有齐礼留下的全部知识，其中就包括元素法师道路的相关知识，你就不想知道？” 奇拉尔淡定说到：“不想。” “喂，我可是为了你好啊！”威廉气得站了起来大声吼着：“齐礼的元素法师道路都是已经铺好了的，比你现在选择的死灵法师好多了，而且我有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实力成长越快，才能更早实现你的诺言！” 奇拉尔呵呵一笑：“对啊，但是那些知识现在全都在你的手里，我要是选了它，你藏上几手，留下些暗门和破绽我也察觉不出来啊。” 威廉大怒，正要发火时候，奇拉尔的身影忽然虚化，却是忽然离开了灵魂世界。 【你小子到底是……美女啊啊啊！！！】 透过奇拉尔的眼睛，威廉看到了一个绝世美女，她耳朵尖尖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沐兰怯生生地说到：“公爵先生，实在抱歉，我……” 奇拉尔赶忙止起身：“是我怠慢了。” “那个……”沐兰咬着嘴唇说：“您能否给我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我……” 话没说完，沐兰忽然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奇拉尔急忙上前搀扶住：“沐兰小姐、沐兰小姐？” 沐兰没有反应，但是奇拉尔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掌上黏黏腻腻的，还带着一丝温热。 是血！？沐兰受伤了！？ 奇拉尔心头一惊，急忙将沐兰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念头一动，伴随着轻微的波动，一瓶复原药剂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上次贾克斯准备用来对付他的，现在全成了他的家资，只不过由于不想被斯潘达姆怀疑这些东西不能变现。 奇拉尔扶起沐兰的脖颈，打开药剂一点点给沐兰喂了下去。 沐兰虽然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但是至少还没有忘记吞咽，金黄色的药液一点点流尽她的喉咙，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也一点点红润了起来。 【唔……虽然能够理解你怜香惜玉的心情，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和这个女精灵扯上太多关系。】 听到威廉这话，奇拉尔不由得开口讽刺道【前几天也不知道是谁挑动我的欲望让我对她念念不忘。】 【这不一样！】威廉似乎有些恼怒：【那时候我纯粹是为了报复！但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你要是和她走得太近可是会死的、会死的！！】 奇拉尔走到卫生间清洗着自己的手掌：【哦？为什么，一个精灵，就算她是群星女神的神眷者又能怎样呢。】 【她是个四阶的星辉剑士！四阶！能把她伤成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四阶？什么意思？】奇拉尔有点莫名其妙：【你是说八级？幽冥神殿的神力赐福也有八级水准，更何况我还有神国做底牌，这又能有什么。】 【我……】威廉的话语中透露出了深深的无力感：【好吧，你的老师还没有教你这方面的知识，那么你想不想知道这里面的不同？】 【你是说关于道路或者说路径？】 【啧，看来你也不傻嘛。】威廉讽刺了一句后，悠悠说道：【其实说白了也很简单，职业者之所以被称为职业者，不是因为他们能够积累魔力或者斗气，而是因为他们选择的‘道路’是不同的。】 【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的‘道路’和齐礼概念中的‘道’有相当重合的部分。】 【简单来说，所谓道路就是一个职业者的追求，一个职业者通往终极目标的通路，通过在‘道路’或者说‘阶梯’上一步步攀登，职业者也可以越发接近他有意或无意追索的真相。】 【而走在道路不同阶段上的职业者，视其攀登的位置不同，便可划分为不同的阶位，职业者以九阶划分，划到对应的职业等级，大改是每三级一阶梯，即四阶职业者，其职业等级大约是十二级职业者的水准。】 【所以你明白了吗！为什么你的老师要你达到三级之后再给你新的知识！为什么我让你离这个女精灵远一点!】 【可是……】奇拉尔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我记得齐礼只有二十二级啊……】 【你！能不能分清我说话的重点，重点是等级的事儿吗！】 【而且！阶位和等级并不是完全对照的，我说过了那只是大概，大概懂吗！】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昏睡的沐兰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第八十六章 夜话 四目相对，空气一时间有点尴尬。 良久，还是奇拉尔先咳了一声说到：“你饿不饿，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不、不必了！”沐兰赶忙下了床，有些窘迫地说到：“感谢您的照顾，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不必那么着急。”奇拉尔微笑着挽留说到：“现在天还没有亮，您出去也找不到可以住得地方，而且银月城的精灵虽然并不算罕见，可是像您这么美丽的难免会引起些骚动的，如果想低调行事的话，还是等等为好。” 这句话有点自相矛盾，但是沐兰还是能够感受到奇拉尔的好意，她点点头说：“那就太感谢您了。” 奇拉尔点点头说：“我去给您准备点东西吧，我不太清楚精灵的生活习惯，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牛肉或者羊肉可以么？” 沐兰连忙说：“没问题的，实际上精灵的食谱和人类没有很大的差别的。” 奇拉尔有着一手好厨艺，毕竟常年要照顾自身的饮食，而肉价又实在不便宜，每一次面对肉类他都会百分百地尽心去做，长此以往下来，至少在肉类的烹调上他的手艺并不逊于一般的专业厨师。 屋子里的响动惊醒了麦林，他下了楼睡眼惺忪的说着：“奇拉，今天起得这么早你是一早有事情要出……” 然后他就看到了沐兰，如此美丽的存在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巴，但是还是难以掩盖他的震惊情绪：“哦、我，我的神啊，你、你好美啊！” “你好，我叫沐兰。”已经用魔法修补好自己破烂衣衫的沐兰站起身子微微鞠躬：“请问您是奇拉尔先生的兄弟么。” 正在厨房忙活的奇拉尔抹了抹头上的汗，将头探出了橱窗说：“哦，我为你们介绍一下，麦林，这是我的朋友沐兰女士，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她是一个精灵。沐兰女士，这位是我的……” 没等奇拉尔说完，麦林三两步跳下了楼梯伸出了右手：“嘿，你好，我是他的养子，我叫麦林。” 沐兰微微一笑，和麦林握了手说：“很高兴见到你，你还真的是一位小绅士呢。” 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奇拉尔也只能耸耸肩，虽然他一直将麦林当成弟弟来看待，但是他的确在名义上算是奇拉尔的养子，毕竟他老爹死了太久，想要落户做成他的弟弟也做不出来。 麦林和沐兰在外面一问一答地聊着，大多数时候是麦林在询问一些关于精灵帝国的风土人情，奇拉尔听着也算是增长了一些见识。 不多时，一份烤牛排便已经做好，奇拉尔精心地将其分割成两份放在了二人面前，而后又端出了一锅香气扑鼻的南瓜甜汤。 “哇，好香啊！沐兰姐姐，你一定要尝尝奇拉的手艺，他的厨艺可要比任何一个银月城的厨师都好得多呢。” “少说话，快点吃东西吧。”奇拉尔带着一丝宠溺说着：“吃完了东西就赶快去睡觉，明天你还要上课呢。” “好吧……”麦林有些怏怏地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来盯着沐兰说：“沐兰姐姐，明天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沐兰笑着点头说到：“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乖乖睡觉就没问题。” 麦林开心地去对付起餐盘上的牛排来，奇拉尔看到沐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即便知道沐兰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意思，他还是不禁心中一荡。 【威廉！别再搞事情了！】 【少来冤枉我！这次是你自己思春了不是我干的！】 奇拉尔一时间有那么点尴尬，不过由于他给自己准备的那份已经交给了麦林，因此也没办法去用食物来掩盖，只能为自己和沐兰稍稍倒了点红酒。 “抱歉，这些红酒不是特别好的品类，不过还算是能够入喉。” 沐兰轻声道谢，品了一口红酒说到：“是很新醇厚的酒呢，您的品位很好。” 不多时一餐宵夜吃完，麦林不情不愿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感谢您的款待。”沐兰说到：“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奇拉尔有些讶然：“您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我想银月城内高档的酒馆应该……” 话只说了一半，奇拉尔暗恼自己今天脑子不是很好，沐兰这句话应该就只是纯粹的礼貌而已。 但是接下来沐兰的话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住在普雷西亚，您也知道，虽然那里的价格很便宜，但是……” 奇拉尔笑着说：“我就是在普雷西亚长起来的，完全能够理解您的感受。不过为什么不找些好一点的地方呢。” “越靠近银月城中心，月神的神力就越发浓厚，这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沐兰低声说：“而且这次血月之夜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怀疑教会内部有源光教团的人，接近内城会加大我被他们发现的风险。” 奇拉尔点头表示理解，而后捎带迟疑地问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沐兰点头道：“您请说。” “我能问一下，您之前是如何受伤的么。”奇拉尔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并非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我知道您的实力很强，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请我的师长来帮忙。” 沐兰略带歉疚地摇摇头说：“抱歉，我没办法告诉您，这件事情和源光教会牵扯太深，我不希望会有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 “可是您已经受过很严重的伤了。”奇拉尔说：“如果不寻求帮助的话，我想您的任务也不会有更多的进展。” 沐兰咬着嘴唇说：“我会向达妲丝方面求助的，您不必太担心我。” “这不光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我。”奇拉尔诚恳说到：“作为银月城的一员，我有义务为这座城市的安危出上一份力。而且，我也是血月之夜的受害者，我的一些朋友也在血月之夜那天消失了，于情于理，我想我都有权利知道其中的秘密。” 第八十七章 神国的锚点 沐兰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幽幽叹了口气，说：“既然您要听的话，我也会告诉您，只是我要事先声明，我毕竟是群星女神的眷者，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让太阳神和月神的信徒感觉很不舒服，您确定要听么。” “我是一个无信者。”奇拉尔点点头说：“希望您能够不介意我的身份。” 沐兰露出一丝丝诧异的神色，但是也没有过多的震惊，她轻轻点头，抚摸着腰间的剑，一点点说到：“我之所以回来到这里，是因为源光教团制造出的血月之夜，但是这并不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一千三百年前的达妲丝，出现过一次群星化为血色的惨剧，那次事件造成了数百名星光祈者的死亡，女神的神力也大大衰减，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 “七百年前，烈阳城的太阳散发出血一样的光辉，上千烈阳祭司死亡，太阳神的神力也随之衰弱，展现神迹的频率也直线下降，直到一百年前才勉强恢复了水准。” “然后，就是这一次的血月之夜，它造成的影响我想不必多言。” 沐兰的手握紧了剑鞘，似乎是在纠结些什么。 奇拉尔对着她微笑着，眼神中饱含着理解，沐兰能够感受到他的态度——你不愿说，我不强求。 终于，沐兰下定了决心开口说到：“……其实，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还不至于让我来到这里。” “关于烈阳城的那次事件的后续，由于当时的帝国官方和光明教会封锁了消息，所以我并不清楚后续，但是……达妲丝城发生了什么，群星神殿内却有详细的记载。” “在惨案发生的六个月之后，血红色的星光再度降临大地，那一夜，无数的房屋被摧毁，数十万精灵死于非命，原本并不逊色王庭丽祺娜古的达妲丝彻底衰落下去，即便到了今天，人口也还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 “……” 奇拉尔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关于七百年前的事情，我看过一篇野史。” “那本书上说，七百年前，烈阳城爆发了一起惨绝人寰的瘟疫，一百二十万居民死伤超过四十万，甚至有不少高级贵族在那次事件中死亡，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事情被封锁下来，而正是那件事情，间接造成了帝国第三王朝的覆灭。” 奇拉尔抬头看着沐兰的双眼：“这次的银月城，也会发生这种灾难么。” 沐兰避开了奇拉尔的目光说：“我不清楚，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调查这件事情，也才会在昨晚受伤……” “之前你说的向达妲丝求助的事情，是假的吧。”奇拉尔忽然问。 沐兰一惊，显得有些慌乱，不过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奇拉尔叹了口气说：“虽然我是个无信者，但是多少还懂一点政治，如果我是精灵帝国的高层，一定会阻止这些信息向帝国的传递，毕竟人类帝国的削弱对于精灵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并没有谴责的意思，政治本身就是肮脏的，反过来说，当年烈阳城的事情并没有扩散出去，我想也是同样的出发点。”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沐兰忽然问说：“您知道神国么……” “有一定的了解。”奇拉尔点头说：“我曾经见到过死神的神国部分与物质世界交叠的境况。” “既然您能够理解，我也就不多费唇舌了。” “我们之前相遇时候的那个地下洞窟，实际上就是通往源光教团所信仰的源初光明之神神国的通道，昨夜我祈祷过后，强行闯了进去，也就是在那里我才受伤的。”沐兰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和慌乱：“我看到、我看到神国与银月城已经有了最初步的切合，但是还并没有完全就位。” “我怀疑血月之夜的时候源光教团曾经进行过大规模的活祭，以此来确定神国在物质世界的锚点，而且锚点的位置，肯定不止一处。” “锚点吗……”奇拉尔忽然打了个冷颤：“如果，神国和银月城完全重合，会发生什么？” 【你自己在神国里能做什么，祂就能做什么，甚至可以做得比你更多，三百万人的城市，可以收割多少灵魂呢……啧，真是让人眼热啊。】 奇拉尔心下一沉，低声问说：“有办法阻止么。” “有的。”沐兰点头说：“神国的锚点需要一个核心来支撑，只要取走核心，神国就会失去凭依，很快就会因为星界的自然运动而脱离。” “我见到了那枚核心，可惜守卫者太强，我没能把它取出来……” 奇拉尔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 【怎么，害怕了？这件事情你不必太过担心，有烈阳城的前车之鉴，光明教会不会放任这件事情发展下去的。】 “感谢您的坦诚。”没有理会威廉的话，奇拉尔冲着沐兰微微行礼：“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您如果需要休息的话可以去我的房间。” 沐兰起身问说：“您是要去光明教会么。” “不。”奇拉尔摇摇头说：“烈阳城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么教会内部一定会有所预案和准备。我是要去请教我的老师一些问题。” “这……”沐兰的贝齿轻轻咬着朱唇：“您的老师一定是以为了不起的存在，我可以去见见他么。” 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个……” “不必了，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宾斯的声音忽然响起，虚影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出现，并一点点凝聚成实体。 沐兰被吓了一跳，向后跳跃一步猛然抽出腰间长剑对准了宾斯，淡青色的光芒陡然闪耀起来：“你、你是谁！？” 奇拉尔赶忙上千阻止：“沐兰女士，他没有恶意，这是我的魔法教师宾斯先生，他并不是源光教团的人。” 宾斯轻轻咳了一声说：“你小子啊，不惹出点事情来就不舒服，刚刚招惹了一群贵族，现在又掺和进这种事情里。” 第八十八章 善后 奇拉尔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宾斯先生，您是二十四小时无缝隙跟着我么……” “怎么？你当我很愿意么。”宾斯翻了个白眼说：“这次是老师让我过来的，毕竟你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四阶高手，他有点不放心。” 一旁的沐兰看了看奇拉尔，又看了看宾斯，终于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您是一位……幻法师？” 宾斯点点头说：“嗯，眼力还不错。” 说着，宾斯转向奇拉尔说：“我问过老师的意思了，他说这件事情你要是想要管上一管的话，他不会拦着你，但是要到你成为三级法师之后才行，那时候你才能够有最基础的自保能力。” 奇拉尔问说：“是因为道路么……” “嗯，没错。”宾斯并没有询问奇拉尔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个知识的：“当你踏上道路的时候，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职业者的世界，到时候你再去考虑去做那些英勇事迹吧。” “本来老师也不想太管你，但是谁能想到你一个二级法师能够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老师说了，到三级法师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积攒魔力，别再出去惹事！” 虽然心里面颇为怀疑宾斯是不是在假传圣旨，但是奇拉尔可没有当面和他开杠的勇气，只能诺诺说到：“是、是的，宾斯老师……” 奇拉尔想的没有错，第二句话的确是宾斯自己想出来的，实在是奇拉尔闹事太多，每次都需要他来擦屁股，他也是能清闲一会儿就清闲一会儿。 说服了奇拉尔，宾斯又对沐兰说：“你的本事不差，心地也很善良。老师说了，你担心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建议你耐心点等着这小子变得强一点，他虽然只有二级，但是身上的秘密很多，真的动起手来你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老师还说，你的行动其实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这段时间你住在奇拉这里的话我还能给你们提供一些保护，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最好早些离开银月城。” “当然，这只是建议。” 一时间空气有点沉默，奇拉尔看看宾斯，又看看沐兰，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对劲，只能够静静地等待结果了。 终于，沐兰深思过后缓缓点头：“宾司先生，我答应你的条件，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信守您的诺言，到时候不要干预我的行动。” “女人，玫瑰是你的名字。”宾斯先生忽然咏叹似的讲出了这样一句话，这一瞬间他的肚腩都似乎不再油腻，反而透出几分大诗人的忧郁气质来。 “幻法师虽然善于欺骗，但是我从来不会对美丽的女性说谎。” 宾斯的身影渐渐淡化，就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奇拉尔忽然说到：“等一下宾斯老师，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让您知道。” “什么事？” 宾斯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那个……既然今后不能出去惹事，那么现在我可以再出去一次么。”奇拉尔讪讪地笑着：“之前有一件事没有做好收尾，本来想着明晚再去解决的。” “呵呵、呵呵……”宾斯的嘴角微微抽动，看起来很有些想要当场去世的味道：“……有危险么。” “没什么危险。”奇拉尔笑呵呵地说：“我自己还是能应付的。” 宾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冷笑着说：“自己能应付昨天还让人拍了迷药？” 奇拉尔有些尴尬：“咳……您都知道啦。” “有些手段尽量不要用，就算是要用，也尽量别用在中城以内。”宾斯盯着奇拉尔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东西没被发现万事大吉，要是被发现了……我可能来不及救你。” 听到这话奇拉尔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他知道这是宾斯在暗示他关于神国的事情，不过好消息是，无论是宾斯还是自己的老师，对于自己拥有神国这件事情都并没有感觉意外，自然也不会怪罪自己。 “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吧，这件事情我会替你解决，萨沙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说完宾斯将头转向沐兰：“差点忘了，你这幅样子在城内容易引起麻烦。” 没有吟唱咒语的过程，宾斯只是随手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似乎全无形状的符号，一点光芒便在沐兰的头顶上炸开一朵无声的烟花将她整个包裹其中。 很快光芒落尽，再看过去，奇拉尔心中不由得一惊。 第一眼看上去，沐兰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再仔细看，却无论如何都发觉不出这是一个精灵了，等又过了一会儿，奇拉尔看到的沐兰便已经和之前完全区分开来，明明除了耳朵变短了之外五官几乎没有变动，却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奇拉尔瞠目结舌地看着宾斯：“好、好强……” “我、我变成什么样子了！这是变形术么！？”沐兰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随后又原地转了一圈，力图将自己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最终，宾斯伸出手指勾勒一圈，一面落地镜在沐兰面前由虚转实。 “这……”沐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厉害的幻术，如果只看外表的话，简直和终极变形术的效果一模一样。” “过奖了。”宾斯嘴上谦虚着，但是嘴角还是不禁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你衣服和剑上的纹饰我也已经修改过了，效力大概能够维持两年左右，正常的洗护和魔法清洁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注意不要去教会之类的场合，这毕竟只是幻术。” 沐兰还没有从变成人类的新奇中走出来，听到宾斯的嘱咐也只是点点头，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奇拉尔说：“之后我会仔细和她说的，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啧，这就开始逐客啦？”宾斯笑着调侃了奇拉尔一句，身影渐渐淡化消失：“明天记得按时上学。” 第八十九章 替换 下城区的贫民们为银月城提供着最为廉价和大量的劳动力，整个银月城几乎是他们在近千年的时间中一砖一瓦地搭建起来的，但是贵族和政客却从没有把他们当成人类来看待。 甚至在贵族的心目中，他们的地位都不如奴隶，奴隶主需要考虑奴隶的健康，因为奴隶是他们的私产，奴隶的待遇代表了他们的体面。 贫民则不需要，他们是“自由人”，没有主人会为他们考虑，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在工厂中被榨干最后一丝体力，而后被低劣的倾销商品榨干最后一个铜板。 在有心人的控制下，他们不曾开化，始终蒙昧，法律与正义从来不曾在下城区的土地上开花，政府的职能在这个区域极大的弱化。 然而既然政府在体系中缺位，那么自然就会有新的组织产生自发填补这部分空白，人类天然是社会性动物，有人的地方就有组织，于是属于下城区的组织——最初的帮会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最初，帮会只是零散地存在着，大点的几个街区，小一些的一两个街道，最多的时候，银月城曾经有数百帮会，他们为了各自街区的利益互相争斗，而伴随着这种争斗，贫民们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那么下城区很可能会催生出一批新的政治力量，在银月城体系中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彻底改善自己的地位。 可惜，贵族们虽然不事生产、贪婪卑鄙，但是政治上的嗅觉有时候却出奇的敏锐，他们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为了阻止自己的蛋糕被抢走，他们联合起来，暗地里拉拢了一批倾向于他们的帮派。 在他们的运作之下，小型帮会被迅速吞没，帮会的规模逐渐扩大，同时在潜移默化之中，原本街道互助会一样的组织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黑道帮会，他们虽然根植于下城区，但是却实际上成为了政客们的提款机和贵族的走狗。 走私、勒索、绑架、贩运成瘾药物，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没有什么是他们不会做的，而通常当一个帮会做到足够大之后，银月城就会派出力量雷厉风行地进行一波“清剿”，收割一波政绩和财富，然后等待下一个帮会的诞生。 在这样普遍短命的下城区帮会中，银龙帮是一个异数，在最初几代会长的努力下，银龙帮成功将自身和几名大贵族捆绑在了一起，用巨量的金币和阿谀到近乎毫无尊严的谄媚让贵族们对于自身的存在放下了戒心。 它已经存在了三百年，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还将继续存在下去。 三百年，对于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不算短，而银龙帮的内部矛盾也逐渐积攒，迎来了不得不改变的局面。 长达三百年的时间，让银龙帮内部渐渐成熟，它的高层早已经贵族化、世袭化，生活之奢靡并不亚于一般的贵族，而对于知识的渴求更是远超一般贵族。 而经历过数代的繁衍，银龙帮高层的视野渐渐打开，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屈居于下城区去做贵族们的走狗，他们谋求着自己的政治地位，意图以下城区为根基，成为一股全新的政治力量。 动用组织的力量，通过多方路线不被人发觉地篡改一些人的人生，让他们的手下改头换面，获得中城区或者上城区中可以融入上流社会的身份，比如教师、律师、医生等等，而等这些人站稳脚跟之后，就可以为更多人的身份作担保。 这是一个注定长期的工程，最初的‘钉子’们有些已经打入了政府内部，悄无声息地为自己的组织作者贡献。 萨莎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且她已经是计划中的第三代了。 昨天将闯进空门的奇拉尔迷晕送给贾克斯其实是她的自作主张，虽然出身于下城区，当时她深切地厌恶下城区的一切，包括那里的人。 睡梦的萨莎被风吹醒，她睁眼看到床头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我难道忘了关窗户？” 萨莎喃喃自语，站起身将窗户紧闭，然后就在她回头的功夫，看到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罩袍内的黑影站在她卧房的门口。 “古兰特·萨莎。”黑影的声音明显经过处理，干涩得如同是两片钢刀摩擦一样难听：“奉撕裂的龙爪之令，你的任务已经被解除。” 萨莎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任务是伟大的龙首亲自下达的，龙爪无权对我的行为作出干涉！” “计划成员不经允许，不得作出任何违反银月城法令的行动，”黑影的声音毫无感情：“你的行为触犯了禁忌，不曾降罚已经是伟大之龙最后的宽仁。” 萨莎咬着牙齿，冰冷地回应说：“肮脏的下城区渣滓，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法令的事情！你不能够拿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审判我！” 锃！ 一支锋利的爪刃张开，黑影向前跨出一步：“你可以向伟大之龙提出异议，但我只执行命令，跟我回去，或者死在这里。” “好，我跟你回去，不过你要等我换一身衣服。” 萨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走到自己的衣柜前，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睡衣上的扣子，她转向黑影怒目而视：“难道我换衣服你也要看么！？” 黑影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他仍旧站立在那里。 “好！你想看就看！你就看！” 萨莎忽然一扯自己的衣领，将睡裙奋力朝着黑影抛了过去。 在二人视线被睡裙隔绝的瞬间，两把左轮手枪出现在她的手中。 砰！砰！ 枪口喷出火焰，子弹穿透衣衫向着黑影倾泻。 似乎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仅有一瞬间，破烂的睡衣飘飘落地，黑影却已经不见踪影。 萨莎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通过骨传导在萨莎的脑海中炸响。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声音。 尸体扑倒在地，黑影脱下罩袍盖在她身上，信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 银色的月光照耀，黑影摘下面具，露出了和萨莎别无二致的脸庞。 第九十章 炼金学逸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有些紧绷的生活节奏在宾斯的“禁令”下再次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虽然中间闹出了几次不大的笑话，但是沐兰还是很快就适应了银月城的生活，并且接过了部分女仆的职位，虽然奇拉尔和麦林屡次劝阻，但是她并不觉得做仆役是什么低人一等的活计，这让奇拉尔每周能够省下一点银币的同时，也让这个房子的氛围更像是一个家庭了。 斯潘达姆并并没有放弃对于奇拉尔的舆论攻击，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在贾克斯失踪的消息被爆出之后其它家族出于恐惧放弃了对奇拉尔的攻击，这让斯潘达姆独木难支，在报纸上放了一篇狠话之后便再未出声。 之后爱琴海联邦爆发内战的消息传到了银月城，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场和他们几乎毫无干系的战争，更加没有人在乎奇拉尔是如何“邪恶”、斯潘达姆伯爵是如何痛苦的了。 而经过了长时间枯燥乏味的基础理论知识的学习之后，今天终于到了实用技能的讲课环节，并且一来就是两种——上午的炼金学课程和下午的附魔。 奇拉尔的炼金学教师名叫普讷斯，是一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小鼻子小眼小胡子，他有些佝偻的身体上披着一身象征着大法师身份的法袍，天知道这身法袍有多长时间没有更换过了，上面留着肉眼可见的大片污渍，而且一看就是各类魔法材料留下来的，走起路来会留下一些闪烁的各色荧光，很有一种将一副抽象派画作披在身上的感觉。 “好了，同学们，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第一堂炼金学课程，我希望你们能够认真一点，因为在别处，你们可找不到像我这样一个十三级的炼金师给你们讲述这些最基础的知识。” “炼金学的历史非常悠久，甚至比法师出现的年代还要更早，在远古时代，人类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利用各类草药和材料来调制成食品和饮品满足自己的生活所需。” “它真正成为一门专业的学科，则是在大约三千年前。”普讷斯耸耸肩膀说：“我知道，如果我继续说炼金学的历史，恐怕就需要一记群体强精术才能够让你们不至于睡过去。所以我不会赘述，我说这些的意思在于——” 普讷斯抬高了声调：“不要小看炼金学！炼金学的历史悠久，同时也就代表了它现在已经积累了巨量的经验和知识！” “现在常见的炼金配方超过一万七千三百种，而隐藏于各个流派和个人手中的配方更不比这个数量要少，其中涉及到三千余种炼金材料的调制、配比与组合，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在炼金圈子里有一个广为流传的传闻，我今天把它讲给你们听。” “故事发生在爱琴海联邦，主角是一个十二级的大魔法师，同时也是一个声名在外的大炼金师，他的手艺之高明，可以通过调制和配比，让一瓶复原药剂在药效衰减不超过10%的前提下分离成两份。” “后来，他死了。” 学生们静静等待着下文，他们本来以为普讷斯会讲述事情的原委，这个人为什么会死，但是等了十几秒钟普讷斯还是没有开口，就在有人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普讷斯开口说到“我忘了。” “啊啊啊！！？？？” 在场的学生们顿时哗然，奇拉尔反应了过来，率先举手发问：“那个、老师……你……忘了？” 普讷斯很满意奇拉尔的举动，冲着他微微一笑说：“不，不是我忘了，是他忘了。” 只听他继续说到：“他死于一场不算是意外的意外，你们都应该知道，炼金有时候是一门很危险的学问，所以很多炼金师都会随身储存几支治疗功效的药剂，遇到危险可以自行向体内注射，保住自己的一条命。他死的那天，就发生了这样一场炼金事故。” 班里的优等生麦拉贡问：“所以，他是忘记了携带药剂，所以死于一场意外？” “不，并不是。”普讷斯笑着说：“一个十二级的法师没有那么脆弱，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己来上一瓶复原药剂，通常的炼金师可不会这么奢侈，但是谁让他有那么好的手艺呢。” “然后他就死了，死于全身器官的极速坏死，最后死状之凄惨，就好像是被角蟒整个吞下去消化了三天又吐出来一样，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忘了。” “后来有人调查了他的死因，从他最后注射的药剂中的残留成分分析出，他的复原药剂少了一种成分，一种最常见也是最不应该被遗忘的成分，你们今后也回家经常用到。” 说着，普讷斯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魔力溶解液，这是每一种药剂都要用到、最常用也最常见的基底液，大多数药剂炼制的第一步，就是将适量的基底液倒入其中。” “死去的这个人名叫艾利桑德·裘德，你们应该记住这个名字，也记住这个事故，炼金马虎不得，任何一丝疏漏，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可怕后果。” “艾利桑德·裘德！？”麦拉贡忽然大叫起来：“可是这不是两百年前发明了‘无垢分离手法’，让炼金学跨入新时代的传奇人物吗！” 所有人包括奇拉尔都诧异起来，这样一个伟大的人物竟然死于一场意外，而且是在自己最擅长领域发生的意外，实在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错乱感。 “没错，就是他。”普讷斯略带惋惜地说到：“所以，如果你们想要学习炼金术，就时刻对这门学问心存敬畏吧。” 普讷斯卷起了法袍的袖口，从一旁的箱子中搬出了一组复杂而富有美感的设备，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加装了很多装饰性部件的沙漏一样。 “今天我们就来实际操作一下……” 第九十一章 附魔学基础 上午的炼金课程过去，下午就是附魔课程，如果说炼金课程还会提起很多人的兴趣的话，那么附魔课程相对来说就没那么有趣，不过奇拉尔例外。 附魔和炼金，都是法师能够从事的最赚钱的职业，并且和炼金不同，附魔的市场更加广阔，无论是向法师出售魔杖和法杖，还是向战士类职业出售附魔武器和防具，都是很赚钱的。 大众传统印象中的附魔师通常是严肃、古板、干练的，但是奇拉尔的附魔教师不同，她名叫艾娃，一头金色的长发，穿着一身修剪得很能衬托身材的浅黑色法袍，身材高挑、妆容艳丽、烟视媚行，这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大家对于附魔师的观感，但是却极大引起了男男女女们的兴趣，毕竟美丽的人谁都喜欢。 每个人的桌上一早都被发放了三份已经被粗加工的木枝，第一节课似乎就是实际操作。 “我想你们都听过了普讷斯的课程，那个老家伙每次刚开始上课，都会讲一讲艾利桑德的故事，我和他不同，就如同炼金和附魔虽然有相同之处，但是严格来说却并非同一品类。” 艾娃的声音富有磁性，当她认真说话的时候这种磁性就转为了一种压迫感。 “你们应该都已经对于最基础的魔法符号了然于胸了，接下来的课程我不会降解这方面的问题，如果你们有疑问，就回去之后好好复习一下你们的魔法文字语法学。” “你们都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了。”艾娃拿起了一支和众人桌子上一模一样的木枝：“这是鹰枣树木材制作成的，通常也是低等级魔杖的常用材料，今天第一节课，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用这种材料成功的制作出一支魔杖，戏法级别的就可以，不要求重复使用。” “我这门课程没有理论课，该学的基础理论早就已经包含在其它课程里了。这节课，你们一共只有三次机会，每成功一次，那么就可以获得一点学分，之后每堂课都会有不同的内容，期末结束之前，如果你们有人学分不够及格线的话，那么一些精密施法的方向你们就不能选择了。” “我只做一遍，你们可以用魔法复刻我的动作，或者记下一点笔记。” 说完，艾娃手指一挑，将手中的木枝一分为二，奇拉尔这才发现原来这条木枝是中空的，两边用内置的榫卯固定在了一起。 “所谓的魔法，就是利用你们的魔力凭空排列魔法文字，形成特定的流动形式和通道，引导魔力以特定的形式表现出来。”艾娃响指施法，两片木枝漂浮在身前，从一旁抄起一柄刻刀后说：“附魔的概念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需要你们在有型的物体上手工刻制魔法文字，引导魔力的流动，并将适量的魔力储存其中。” 艾娃的手指快速晃动，一枚枚莫拉语文字出现在木枝中空的内部，奇拉尔看得仔细，他发现这其中最重要的并不是雕工如何，而是如何在脑海中构建出这枚木枝的内部形状，这样才能够成体系地在其中绘制魔法符文，并让其联系在一起。 “不一定非要用莫拉语，精灵语也可以，我在一些古代的附魔道具中到找过一些已经失传的魔法文字，所以魔法符文并不是最重要的，一些高阶的炼金道具其中会混用数种魔法文字，就是为了让魔力的流动更加顺畅。” 艾娃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只见它雕刻完了其中一边，转而又开始雕刻另外一边的魔法纹路。 “附魔道具的一点优势在于，即便是你没有达到相应的等级，依然可以越级制作魔法物品，比如我在另一边刻好了光亮术的符文，这边就可以与另一边配合，为其附加超魔特效，或者以你们大多数二三级的魔力，可以试着绘制一下三阶法术的符文，当然，很大概率会失败罢了。” 奇拉尔专注地观察着艾娃手上的动作，心里面则开始推演起自己应该如何模仿了。 【嘿嘿，这个妞儿长得不错，但是教学水平有点一般啊。】 【闭嘴！】 奇拉尔有点心烦意乱，在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任何人都会不爽，奇拉尔还没有闹市读书心无杂念的那种境界。 就这一岔神的功夫，奇拉尔便再也跟不上艾娃手上的动作了。 【你不说话会死么！换个时间说话会死么！】 【我是好心帮你，她的手法还行，但是教学方式却不怎么样，我和你说，要是我……】 【闭！嘴！】 这时候艾娃的手上亮起了一丝魔力的光辉，只听她说到：“最后一步，就是在道具中注入你们的魔力，一定要记住，魔力不能中断，有实体的附魔道具，一旦半路中断魔力输出就会导致这件道具成为废品。”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除非是一些高级材料，或者费心思花上十几倍的功夫，否则大多数魔法道具都是不能重复利用的。” 说着，艾娃挥动手中的魔杖，一团光球从魔杖顶端射出悬挂在了教室的屋顶上。 她手上用力拆开了魔杖，乍看上去魔杖和之前刚刚制作完毕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差别，只见她伸出指甲，在魔杖的内壁上轻轻剐蹭，一层木屑扑刷刷掉了下来：“看到了么，不对内壁进行保护，那么魔力流动时候产生的冗余能量就会对材质本身造成破坏，再度进行充能也只会出现事故，好了，现在开始制作你们自己的魔杖吧。” 奇拉尔抄起刻刀，打开了一支木枝，开始尝试在内部镌刻魔法纹路，他打算用精灵语来试着镌刻冰霜射线这一戏法级法术。 就在他动刀刻到第三个符号的时候，威廉再次跳了出来：【你这手法太烂了，而且我说了她的教学方式不对，你难道打算一条路走到黑么！？】 奇拉尔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心头有些恼火：【要么给建议和意见，要么闭嘴！】 第九十二章 超凡的天赋？ 教室里，魔杖制作大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些基础较好或者悟性较高的，已经做完了超过一半了，而另一些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的还在对着魔杖头疼，有的刻上几个符号就不得不放下了刻刀。 奇拉尔就属于后者，此刻他正在脑子里和威廉吵得不可开交。 【你要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就闭嘴，有的是时间可以聊天。】 【喂，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按照我说的来做一个，如果不行我就闭嘴好不好。】 奇拉尔也知道要是不答应他这件事情恐怕结束不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不过说好了，要是不行的话事后你就立刻给我闭嘴。】 【好的好的，那你听我说啊，我可说了啊，说了啊。】 【说！】 【咳……附魔其实就是种种魔法学知识的混合应用，除了符文之外，魔法数学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估计是因为你们的魔法数学还没有讲到魔法几何这一章，所以她才没有给你们讲，但是魔法几何实际上是附魔道具制作最重要的一环。】 【而魔法几何，和基础数学几何的区别，基本上就在于魔法几何引入了魔力这个新的变量，现在听我说，你把这个当成……】 一系列专业的术语从威廉口中说了出来，奇拉尔则认真听着，他本来就还算聪明，再加上之前的底子还在，因此对于这些知识的理解并没有出现什么障碍。 很快课程就已经过去了一般，大多数学生都已经制作出了至少一支魔杖，开始向第二支奋进，并且看起来熟练度上涨很多，每个人的速度都在加快。 只有奇拉尔似乎陷入了僵局，在哪里出神发呆，手上没有任何动作。 艾娃走到奇拉尔的桌边，伸手敲了敲桌面：“奇拉尔先生，奇拉尔先生！” 奇拉尔惊醒过来，有些尴尬地冲着艾娃笑笑：“艾娃老师，抱歉，我……” 艾娃面露不愉：“怎么了，是我讲得不够清楚么。” “不，老师，您讲的很清楚。”荣格开口说到：“可能是公爵大人觉得制作一个戏法级别的魔杖有损他的身份吧。” “没错，毕竟他是一个公爵呢。”凯特阴阳怪气地开口说到：“一个公爵肯定每天不用起床就能够在床上吃松软的白面包，喝上刚挤出来的牛奶。” 一开始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小声说“皇帝的金锄头”之后，大家才不由得噗嗤嗤笑了起来。 是啊，只有眼界狭窄的人，才会以自己的心态和处境来臆断别人。 艾娃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心思一转，其中的龃龉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她毕竟不是这个班的主任教师，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只是严肃地说：“如果有任何问题的话你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同学，如果今天这节课程都跟不上的话，那么你这学期的学分堪忧。” 艾娃款款离开，奇拉尔松了口气，拿起了一旁的刻刀再次集中起了注意力，他打开了第二支魔杖的材料，注目观察。 此刻在他的眼中一分为二的鹰枣木材已经不是单纯的中空弧面，而是一个错落有致的结构体，每一丝纹路的走向都纤毫毕现，数百种数据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每一根木丝都被构造出来，而后在脑海中组合在一起。 数十种不同的咒语符文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一嵌入其中，不断有字符在替换，每一枚字符的位置都在以一种诡异而富有韵律的方式移动变化，寻找着最佳的排列方案。 此刻，在奇拉尔的灵魂世界中，威廉看到了奇拉尔脑内的一切变化，并为这种景象深深震撼，他低声说着：“怪物，真是个怪物，他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够做到这一步，该死，齐礼你就是看中了他的天赋才选择了他而不是我么！” 刷。 奇拉尔动了。 一切预案都在他的脑海中成型，这时候他的思维飞速运转，如果有人来测量一下他的体温就会发现他的全身温度下降了一些，但是头脑的温度却在迅速上升，全身的营养都在第一时间被输送到这里，作为燃料供应它全速驱动。 魔力如同沸腾的湖水。 奇拉尔手上的动作并不快，但是极其稳健而精准，就好像是一个呆板克制的傀儡。 上百枚符文一点点出现在鹰枣木的内壁上，就如同是本来生长其中一样自然。 荣格远远看着奇拉尔的动作，冷哼一声说：“啧，公爵大人就是公爵大人，要是这是一场比谁动作更快的游戏，说不定他已经赢了呢。” 凯特面色阴沉地瞪了荣格一眼，虽然他对于奇拉尔的这番举动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不过他倒是也相信，奇拉尔绝不是那种为了这种事情会冲动的性格。 就在他想要开口反击的时候，艾娃又在班级里走了一圈，看到了奇拉尔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 凯特这时候只好选择闭嘴。 艾娃和荣格一样，只以为奇拉尔要破罐子破摔，但是只是看了一眼，她便被惊在了当场。 因为此刻奇拉尔手下的功夫，完全不是一个二级法师能够做到的，他的手法之精准老练不亚于一般的资深附魔师，而且这一份艺高人胆大的底气更是少有，即便是艾娃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种材质的魔杖上进行这种操作。 荣格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添油加醋地讥讽说：“艾娃老师，你也不用太过意外，毕竟是一个公爵嘛，这种下等的事情人家随便应付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话说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了，但是还没等他改口，坐在前面的麦拉贡就开口回击：“你自己自甘下贱别拉上我们所有人，看人家的爵位碍眼要么你自己找一个没后的贵族认爹去，要么自己上前线赚一个回来，或者干脆你发动一场革命把现在所有贵族都弄死，在这里阴阳怪气地给谁听呢！” 荣格被这句话噎得够呛，脸色涨得通红。 正组织着语言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嘿，奇拉尔开始给他的魔杖注入魔力了，可是、这好像不是戏法！他注入的魔力好多！” 第九十三章 魔杖风波 奇拉尔额头见汗，但是输入魔力的手却异常稳定，他此刻必须全身心地保持专注，之前制造魔杖的时候几乎将这一支小小的鹰枣木的内部密度做到了极限，也导致了其魔力输送通道的狭小，魔力的输送必须保持稳定。 “他、输送魔力多久了？” “好像有三分钟了吧……该死，他到底做了几阶法术的法杖！？” “鬼知道，这小子不会是做了一个魔力储存设备吧。” 终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奇拉尔完成了最后一丝魔力的注入。 前面你的制作和现如今的魔力灌注几乎耗光了他全部的魔力，现在他几乎想要倒头睡过去。 但是显然没有人会给他休息的时间。 艾娃伸手拿起了他刚刚制造好的魔杖，面露惊喜之色：“给你自己一个评价吧，奇拉尔公爵。” 奇拉尔有些不明所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口结舌地说：“额，那个，我应该是尽力了吧。” “很好！”艾娃抚摸着手中的魔杖，就好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的肌肤：“奇拉尔公爵，你这节课可以得到五学分，并且我希望明年选择发展方向的时候，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附魔专项课程。” “哇哦。”凯特兴奋地叫着，他发自内心地为奇拉尔感到高兴。 其它人看向奇拉尔的目光就各不相同，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有些根本就不在乎奇拉尔做了什么。 荣格在妒忌，他心中的妒火高涨，不由得站起身来大圣说到：“老师，这不公平！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完成了两个，我自己还完成了三支魔杖的制作，我们最多只有三学分，为什么他只制作了一支魔杖就能拿到五学分！这不公平！” 艾娃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荣格：“你想说些什么。” “我！”荣格一时间有点心虚，但是他咬了咬牙顶着诸多不善的目光说到：“我觉得这不公平！你不能因为他是公爵就这么偏袒他！” “公爵？什么公爵？”艾娃似乎有点迷茫，她求助般地四处张望，看到凯特伸手指向了奇拉尔。 “哦，你说奇拉尔是公爵啊，对啊，他确实是公爵，我在名单上看到了，这有什么问题么？” “艾娃老师你不要装糊涂！”荣格有些歇斯底里：“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是公爵才给他五分的么！” 这时候艾娃才有些恍然地说到：“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是因为他的身份和爵位，才给了他五分，对么？” 荣格梗着脖子反问：“难道不是么！？” “你们呢，你们也有人这么认为么。” 艾娃询问着在场的学生，虽然很多人都没有出声，但是她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心中确实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和态度。 “诶……”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艾娃说到：“那么好吧，你们跟我来，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五分。” 众人不明就里，不过既然老师说了话，自然是要听的。 一行人在艾娃的带领下向学校后方的演习场地走去。 奇拉尔由于精神不太好，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放，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揽住了奇拉尔的肩膀：“嘿奇拉，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对老师用了魅惑？我看她刚刚精神都不太集中的样子。” 奇拉尔瞥了他一眼：“你傻了还是我傻了，我一个二级法师魅惑一个最少十二级的职业者？” “说的也是。”凯特嘿嘿一笑，忽然气哼哼地说：“荣格消停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自己知道错了开始悔改了呢，没有想到还是这幅样子，真是惹人生厌。” “这算什么。”奇拉尔摇头笑笑：“只不过是质疑两句而已，这么多年我又没少听人骂我，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嫉妒我的贵族身份而骂我，这体验还挺新奇的。” “我觉得你有点变态。”凯特瘪着嘴吐槽了一句，又略带兴奋地问说：“所以你到底做出了什么魔杖，给我说说啊，难不成是二阶法术？” 奇拉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唔，我现在不太舒服，让我静一静吧，看艾娃老师的样子估计也是要给你们看看这魔杖的效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演习场地上正有高年级的学生在练习施法，看到有老师带着学生过来也不意外，自觉让开了一份场地，不过也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站在场地边缘没有离开。 艾娃走到队伍前列，环视一圈说：“好了，现在我就在这里试验这支魔杖的威力，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不行！” 荣格开口，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其中大多没有什么赞同意味。 只见他继续说到：“由您来使用不公平。” 一旁的凯特冷笑着问说：“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老师会用手法掩盖魔杖本身可能存在的缺陷？” 荣格吞了口唾沫，凯特这一诛心之言堪称恶毒，但是此时他把自己逼上了风口浪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牙说到：“是的，我就是在怀疑，所以魔杖不能由老师来演示。” “那你想怎么样，由你来使用么？”凯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和不屑：“我还怀疑你会故意毁坏这把魔杖呢！” “我来吧。” 麦拉贡站到了艾娃的身边：“老师，交给我来演示吧。” 艾娃冷冷瞥了荣格一眼，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口出恶言，但是却已经对他产生了深切的厌恶。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喜欢这把魔杖，她本来想把这个东西作为她的私藏，但是荣格破坏了这个想法；现在，她就连使用这支魔杖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怎能不令人愤怒呢。 将魔杖交到了麦拉贡手里，艾娃冷着脸站到了一边，虽然一语未发，但是麦拉贡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巨大压力。 当魔杖交到他的手里时候，他才略微能够体会为何艾娃会如此的兴奋。 一点魔力渗透进魔杖，激发了魔杖内部魔力流动的开关，一团火球忽然在他面前凝聚出来，随后伴随他指示飞掠而出。 轰！ 直径十余米的巨大火焰猛然爆发开来，熊熊火光照亮了每一个旁观者的面孔，荣格的表情僵硬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奇拉！你、你简直是个天才！” 第九十四章 贫穷的天分 凯特兴奋地大叫起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奇拉尔身上，然后只是一瞬间，他们又几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荣格。 他的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一阵红，变化的速度就好像是制作过程出现了严重疏漏的炼金药剂。 凯特不乏恶意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怎么下这个台，抱有同样心思的人并不在少数。 啪、啪。 艾娃拍了拍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好了，现在我想你们都知道为什么我要给奇拉尔先生五学分了，还有人有意见么？” 凯特率先大叫：“没有！” 说着就鼓起掌来，众人自然也有样学样开始为奇拉尔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奇拉尔他冲着众人含笑微微鞠躬回礼，表现出了一个贵族应有的教养。 课程到这里也就来到了尾声，不少人凑上来拉着奇拉尔问东问西，当然，主要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奇拉尔并没有打算藏私，开口说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和体会，不过听的人大概也听不太懂，最多也就只能感叹奇拉尔过人的“天分”了。 其实奇拉尔心里清楚的很，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和天分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曾经非常努力而已。 曾经的他最大的愿望虽然是成为一名法师，但是也考虑过一旦自己没有法师的天赋将来要何去何从，而求职市场上既体面又收入颇丰的职业除了医生和律师之外，就只有精算师这一条路。 基于对律师的观感他无意从事这个职业，而医生的特性又注定了他无法再阿尔塔娜学院打下足够的基础，那么只有精算师这一条路是切合实际的。 所以在阿尔塔娜的学习生涯里，奇拉尔几乎将全部额外的精力都放在了数学上，而由于他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草纸，大多数时候，他都要学会在脑内构型出相应的数学和几何结构，长此以往他的空间想象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就像是威廉说的，附魔学相当一部分基于魔法数学，而魔法数学与传统数学的最大不同点在于引入了“魔力”这个变量，当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经过冥想锻炼的思维让他的空间想象力进一步加强，而附魔，不过是多种数学公式的实际应用而已，他只不过是将自己这些年来无意中的积累运用到了实际上而已。 天才？天分？ 奇拉尔在心中哂笑着，如果他有什么天分，那么就只能说是相对于在场大多数人那贫穷的童年了吧。 等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奇拉尔上了凯特的马车，刚刚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便听凯特叫说：“嘿，奇拉，你简直是个天才，这种低端材料里竟然能储存三阶法术，太强了！” “是啊是啊太强了……”奇拉尔打了个哈欠：“这些我刚刚都听过了，没什么事情的话让我休息一下吧。” 两个人厮混得已经很熟了，对于奇拉尔这种失礼行为凯特也并不在意，只是促狭地笑笑说：“嘿嘿，养足了精神回家去找你那个小女仆么。” “滚蛋，那只是我一个朋友。”奇拉尔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辩解说：“她只是暂时住在我家里而已，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女仆。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米里蒂。” “那就是情人嘛。”凯特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贵族嘛，有几个情人又不丢人，不过我可要警告你，玩玩就好，现在你毕竟是贵族身份，要是娶了一个平民，元老会那边可有你受的。” “我……”奇拉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但是凯特却没有打算这样放过他：“既然你不愿意听夸奖的话，那么我们就说一点实际的吧。最晚道今年年底，也就是元旦银月庆典之前，霍莫纳辛和玛格毕奇家族就会举行订婚宴会了。” 头脑有些昏沉的奇拉尔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米里蒂和希努家族的名字。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奇拉尔心中苦笑了一声。 “你难道就不想改变这件事么。”凯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们都知道希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当年我们虽然也不喜欢你，但是从来没有用过那么下作的手段，难道你就想看着米里蒂跳进这个火坑？” 奇拉尔叹了口气说：“凯特，你我都是贵族，贵族有贵族的玩法，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很多次了。” “贵族夫妻婚后各玩各的太常见了，这样的婚姻什么时候需要感情了？而且我现在一没有钱，二没有实力，我拿什么去和玛格毕奇家族竞争，一个空头的公爵头衔？就算我有心让渡爵位，霍莫纳辛家族敢买么、买得起么？” 凯特咂了咂嘴：“你现在情绪越激烈，就说明你越不甘心。” “我不甘心有什么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不甘心更不值钱的东西么！”奇拉尔冷笑着说：“而且说到底，我对米里蒂也就只是单相思而已，人家怎么想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不定人家看着我就像是看一条会说话的臭虫一样惹厌呢。” “那就去问！”凯特突然抬高了音量：“你今天到底是什么毛病，你要是喜欢米里蒂，就去问问她的态度，就算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获得霍莫纳辛家族的青睐，我们还有其它办法可以选择。” 奇拉尔被说得一愣，声音稍稍低了一些：“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应该去见见她……等等，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和米里蒂还有联络？” 凯特颇为自矜地抬起头说：“看来你还不算是太蠢，要不是米里蒂总向我问起你的事情，我闲的没事儿干才来替你操心这种事情。” “那……她态度怎么样？”奇拉尔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些羞赧地问：“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 “嘿嘿，原来奇拉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凯特调笑了一句，而后正色说：“她的态度我就不给你转述了，总之下月中旬我会举办一场酒会，到时候米里蒂也会出席，你们可以当面去谈一谈。” 第九十五章 马车问对 “你想去么，我的这场酒会。” “当然想去了，你这不是废话么。” “既然你想去，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了。”凯特严肃地说到：“你既然想去见米里蒂，也就是说一旦米里蒂对你也有好感，你就要介入他们两家的联姻，对吧。” 奇拉尔沉静点头：“没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应该怎么做？” 奇拉尔说：“事情还没有定下来，米里蒂的态度也……” “米里蒂的态度我清楚，你也应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了吧。”凯特打断了奇拉尔的话：“她既然答应要和你见面，那么很可能她也并不喜欢这场婚事，那么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钱。”奇拉尔摊开手，一边思索一边说：“短时间内我没法拿出玛格毕奇家族那样的条件。但是贵族之间的婚姻，除了政治和经济需求，对方的家声也是相当重要的一个方面，我可以从希努入手，只要臭了他的名声，霍莫纳辛家族就算是再缺钱，恐怕也要慎重考虑传承千年的家族荣光吧。” “然后呢。”凯特点头说：“我就不问这件事情具体如何去操作了，关键在于，你就算是有办法搞臭希努那个王八蛋，让他无法和米里蒂联姻，可是之后呢？” “霍莫纳辛家族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机会，整个银月城乃至整个帝国都有不少贵族在盯着这件事情，你搞掉了一个竞争者，那么之后的呢？” “这……”奇拉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啊，弄垮一个希努不是难事，可是还有其他人呢？难道我要去挖每一个贵族的黑料？ “所以，你必须要让霍莫纳辛家族看到你的潜力和价值，至少要成为候选人之一才行！” 奇拉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么怎么办？” “炒作。”凯特说到：“你现在只是个二级法师，就能够制作出三阶的魔杖，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至少在附魔这条道路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仅仅成功一次可能只是个巧合，但是只要你能够多制作几次，证明这是你的实力，就能够让所有人相信，你是一个附魔方面的天才！” “这当然只是开始，一旦你的天才名声在帝国传开，那么就有了一定的关注度，到时候你只要能够在四级之前作出四阶法术的魔杖，或者制作出能够储存多发三阶法术的魔杖，你的名声就会进一步提高和巩固。” “而你作为拉姆斯塔尔家族唯一的血脉，一旦展现出了超凡的天赋，那么你的公爵爵位就可以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政治价值。” 奇拉尔梳理清楚了其中的脉络，凝眉说到：“也正因为我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最后血脉，所以霍莫纳辛家族不必担心被我的家族吞并，没有后顾之忧，这足以让我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对么？” “不仅如此。” 凯特眼中露出一丝狂热：“近几百年来，除了精灵帝国偶有流出，整个大陆上已经很少再见到高级的附魔道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近年来珍稀木料越来越难以寻找，其它行业也差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品位的材料只会越来越少，而越是高等级的附魔道具，对于高品位材料的需求就越高，这几乎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是你竟然可以在鹰枣木这种低端木材上储存三阶法术，只要将来你能够保持水准，那么就有可能以相对低廉的成本制造出高等级的附魔道具。” “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支带有六阶法术连环闪电的魔杖价格是多少么？” “两千枚金币！有价无市！” “而制作这样一支魔杖，其材料工本就需要至少一千金币。如果你能用低一级的材料来制作，光是制作成本就可以省下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如果你有一天能够制作六阶魔杖，那么你每做一支，就可以比别人多赚六七百枚金币！” 奇拉尔有些瞠目结舌：“两千金币？不会吧，这也……六阶虽然是高级法术，但是天底下十一级的法师应该不少吧。” “你以为天底下法师很多么？” “难道不是么，银月城三大魔法学院，每年总共能够招收近千名学生，这些都会成为法师，更不用说大陆上还有相对容易获取的冥想方式，就算是没法走上道路，那也是货真价实能够施法的法师啊。” “你也知道，这里是银月城。”凯特摇摇头说：“银月城三百万人，其中有多少法师，两万、三万？你觉得这很多么？” “而且银月城毕竟是大陆第一大城，这里经济发达，魔法繁荣，你信不信往东出去走上两天，那边的城镇里可能三年都出不来一个法师。” “而且并不是能够积蓄魔力就能够成为法师，你以为我们每天学的各类知识是干什么用的？一个人就算知道如何去冥想，他怎么能够保证不在冥想中让自己迷失在星界里。就算他成功了，那么之后呢，他去哪里学习法术的使用？很多法术尤其是高阶法术的咒文都是莫拉语和精灵语混用，甚至有一些里面还会有一些已经近乎失传的上古文字，这些都是门槛。” “你知道整个银月城十级以上的法师有多少么？我告诉你，不到一千！这其中大多数还只是将将到达十级，最多只能够施展五个五阶法术，放完就晕过去那种。”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制造出五阶的魔杖，那么你就是一个经济意义上的十级法师，如果你能一直保持这种势头，那么当你到达九级或者十级的时候，你就可以成为一个经济意义上的大魔法师。” 奇拉尔捻着自己下颌上正渐渐有些浓密的绒毛说：“那你可要对我多尊敬一点。” 凯特向后一靠有些无奈地说到：“公爵大人，我好不容易认真一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好啊。”奇拉尔讪讪笑着：“那个，既然这样的话，你说一个火球术魔杖能卖多少钱？” 凯特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求求你有一点贵族的架子吧我的公爵先生。” 第九十六章 灵魂之路 时间渐渐过去，短短十几天内，奇拉尔便已经在贵族圈子里面声名鹊起。 魔法这种事情，是不能见报的，尤其是在银月城这种光明教会统治下的巨大城市内是绝不允许魔法在报纸上公开宣传的。 可是贵族们从来也不会只通过报纸来了解消息。 他们有着各式各样的酒会、宴会、舞会，在这些场合每一条消息都会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播开来，并且伴随着“交际花”们的不停串场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奇拉尔的同学本就不乏贵族，而当时试验场周围也有很多学生，再加上凯特的推波助澜 和艾娃老师对于奇拉尔的赞许，很快奇拉尔便成为了贵族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天才”。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但是凯特和奇拉尔一致认为这时候不要出去做任何解释，舆论是需要发酵的。 而且奇拉尔的魔力，也快要更上一层了。 在人行步道两旁的景观树树叶开始凋黄的夜里，奇拉尔的魔力晋升到了三级。 这种变化是量变积累成的质变，但是却又并非是渐进式的提升，在奇拉尔采撷到最后一丝元素的时候，他原本只有一个喷水池大小的魔力，忽然间剧烈膨胀，面积足足大了三倍。 “你的老师给你的冥想方法非常好。” 威廉如此评价着：“即便是齐礼当年到达三级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体量的魔力。” 奇拉尔不明就里地发问：“可是这和冥想方式有关系么，我觉得更多是天庭框架的功劳。” “不，奇拉尔，你不明白。”威廉说：“冥想方式，不在于你有没有这片灵魂世界，而是你在冥想时候的思维模式，或者说你是如何认知你的冥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奇拉尔似懂非懂。 而如今，当奇拉尔来到了莫桑的密室见到自己的老师时，莫桑比亚的第一句话就是：“所谓的道路，就是你思维的方式，或者说，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奇拉尔仍旧茫然：“老师，我不太懂。” “其实，我们每个人成长的过程，都是内在和外在相互相影响的过程。”莫桑比亚指了指自己的心和头，又摊开手示意整个世界。 “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的灵魂是一张白纸，我们无意识地行动，世界如何反馈我们，我们就会沾染上什么样的颜色，于是，最初的人格就形成了。” “而随着我们的渐渐长大，人格渐渐定型，这时候，一个理智的人就会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认知，甚至是自己的思维模式。” “对，又是这个词，‘思维模式’。” “比如面对一支魔杖，有些人想到金钱，有些人想到威力，有些人想到它的结构，有些人则会干脆利落地把它拿到手里，不同的思维模式决定了不同的行为。” “思维模式决定了一个人如何去看待世界，而当一个人的内在足够强大，他便不再会被动地接收外界的信息，而是主动地、有选择地进行收纳和整理，并且会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外界，让它更加符合自己的思维。” “魔力，是让你能够更深层次了解这个世界的媒介，也是干涉世界的重要手段。而所谓的道路，就是你想要以何种方式来改造这个世界。” 莫桑的话深沉而富有磁性，奇拉尔的心思渐渐沉静下去，伴随着他的话开始思考很多东西。 “思考是一件好事，你要永远记得去思考，即便是我的话，也不要让他成为金科玉律，你要去质疑、去思考，‘以我为主’。” 奇拉尔喃喃道：“以我为主？” “是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 在奇拉尔的灵魂世界，威廉以微弱的声音低低自语：“这个老家伙好厉害，他的道路虽然和齐礼的完全不同，但是……绝不会弱，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桑忽然问：“你觉得，万物的根源是什么？” 奇拉尔一愣，转而反问说：“你认为那是什么呢，老师。” “是灵魂。”莫桑含笑说到：“万物的根源，全在于灵魂，‘我’根植于灵魂，有了灵魂，才有了‘我’，才有了‘世界’。” 奇拉尔慢慢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世界上因为有了‘我’，它才是一个世界。如果‘我’不存在了，世界也就不存在了。不存在‘我’的世界，就不存在，对么？” “很好。”莫桑展颜一笑：“灵魂是世界中的至高存在，即便是神祇，也不过是基于灵魂上的一座煌煌高楼而已。” “我的道路，就是探索灵魂的奥秘，于内，于外。” “你，愿意走上这条道路么？” 奇拉尔点点头，神色肃穆：“我愿意。” “那么来吧，进行一次冥想，让我来指引你的道路。” 密室里，奇拉尔与莫桑相对而坐，他闭上眼睛，按照以往的方式将自己的意识一层又一层地向下传递、延展、沉浸。 色界第一重虚无越衡天，奇拉尔站立在天帝之位，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再上层楼。 忽然间，有些异样的感觉袭来，奇拉尔眉头微蹙，天庭框架忽然向内坍缩，再度凝成了一团紫色的天体，这一次却并非高悬天外，而是越来越小，变成了一颗紫色的珠子，仿佛一颗星星一样点缀在灵魂世界的穹顶之上。 莫桑的身影从黑暗的边缘中出现，他徒步走到奇拉尔面前，将一枚印记交到了奇拉尔的手中。 这枚印记并不繁复，只是由四条线段交叠构成，但是四条线段每一刻都在繁复无穷地变化着，让人难以记下它的真实面貌。 莫桑默默而来，又默默而去，始终未发一言，但是奇拉尔却已经知道，这枚印记，就是灵魂道路的核心。 他松开手指，印记如同星辰一般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它浮上半空，奇拉尔的灵魂世界在这一刻开始颤动。 魔力之池沸腾着，印记一点点下沉。 “等一下！先不要！” 第九十七章 道路：创造 威廉忽然在灵魂世界现身，这让奇拉尔有些意外，他皱眉问说：“你想要做什么？” “等一下，我没有恶意。”威廉焦急地解释着：“一旦走上道路就无法再更改了，你真的确定要走灵魂之路么？” 奇拉尔反问说：“不然呢？” 威廉叹了口气：“不要这么敌视我，归根到底我和你还是共生的关系，你越强大，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也没有任何恶意。” 奇拉尔抱着肩膀不置可否。 看到这种态度，威廉知道还有缓和的余地，赶忙说到：“本来我是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没错，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有这个念头。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来坏你的事，我在这里还留有齐礼行走的道路，而且不是一条，是两条！” “两条道路？”奇拉尔皱眉问说：“难道一个人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行走？” “可以，也不可以。”威廉说：“所谓的道路，不过是攀登阶梯接近真实的过程，有些道路很难走通，但是如果选择另寻他路，就可以跨过难关，然后再更下一层的阶梯回到原来的路线。” “比如死神教团内部，就有一条‘亵渎生命之路’，即以生命为路径起点，但是之后转为死亡道路，如此来获得一些强大的力量。” “我不是来让你放弃灵魂之路的。”威廉急忙说到：“路径一经选择就无法更改，即便是亵渎生命之路，也是要在最初便种下不同路径的种子。” “来做个交易吧！”威廉郑重说到：“齐礼所选择的道路，是‘物质’与‘能量’，和你选择的灵魂一样，都是直抵本源的道路，这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物质和能量么……”奇拉尔眉头微皱，一点灵光在他的思维中浮现。 灵魂……物质……能量…… 他眼中散发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忽然一招手灵魂印记忽然消失，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奇拉尔双手虚对，灵魂印记在他手掌之间不断沉浮。 “你、你要做什么！？”威廉一时间有些慌乱。 “给我……开！” 奇拉尔大吼一声，一阵可怕的破碎声响起，灵魂印记猛然碎裂，无数浅灰色的碎片陡然崩解开来，却在最中央一点核心的束缚下将散未散，几乎充斥了奇拉尔的整个灵魂世界。 魔力沸腾着，在这世界中一点点化为蒸汽，浸染着每一丝粉尘，奇拉尔的五官之中透出恐怖的灰黑色光芒，几乎完全转变了性质。 “灵魂，原来如此……” 奇拉尔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在整个空间中回荡不休。 “可是，灵魂并不完美，只有灵魂，也并不完美……” “物质、能量……” 灵魂印记的核心崩解，无量粉尘在无名的大风吹拂之下飞散无踪，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在、做什么！？”威廉发现，他已经无法理解奇拉尔的举动，原本和奇拉尔之间隐约存在的联系，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切断一样。 奇拉尔眉目低垂，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一枚全新的灵魂印记悄然浮现，一点点趋于完整，但是在灵魂印记的外围，又有新的结构在渐渐成型。 “这、不可能……” 即便是灵魂世界中，威廉的嘴唇也是一片煞白，因为仅仅从衍生结构的边角，他便已经看出那分明就是齐礼曾经掌握着的物质和能量的道路之印。 “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奇拉尔的声音回荡在世界之中。 “所谓的道路，不过是人为了达到最终的理想，选择以何种方式去行走而已。” “而人的选择，归根结底，还是基于思维模式。” “思维模式并非恒定，它是变化着的。” “灵魂是思维的载体，以灵魂为道路，让思维探索思维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物质是世界的构成体，以物质为道路，追求物质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能量是万物运行的动力，以能量为道路，追索能量诞生的源初之因，是正路。” “我选择通过这三条道路，追寻力量，追寻真理，追寻改造世界的伟力，它们自然也就会出现，这本来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属于我而只属于我的道路。” 在威廉惊恐的目光中，奇拉尔双掌中间的印记最终完全成型，并融为一体。 忽然间，原本黑暗的星界忽然明亮起来，无量无形的存在低语着，呢喃着，赞颂着，恐惧着。 这是一种全新的印记，一条全新的道路。 威廉似乎无意识地低吟道：“创造……” 创造，这就是这条崭新道路的名字。 以灵魂创造思维，以物质创造形体，以能量驱动运作。 现实世界，莫桑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空间充斥着可怕的响动，就好像有一头无形的巨兽用爪子揉捏着这栋建筑，想要将其彻底撕碎一样。 莫桑比亚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疑惑和赞叹味道，他伸手抓住放在一旁的法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一道无形的波纹向四面八方炸开，无数嘈杂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响起又随之湮灭，生活在夹缝空间中有形无形的存在不知有多少在这一刻失去了存在的可能。 但是，还有更多存在感知到了这种变故，它们或是惊喜，或是恐惧，或是疑惑，或是了然。 无形的巨兽松开了爪子，危机已经褪去。 灵魂世界，忽然光明的星界又渐渐暗淡下去，但是奇拉尔却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不知道来自何处，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不可能停止。 创造印记脱手离开，沉入魔力之池，原本沸腾的魔力在这一刻扭曲着、席卷着、牵引着，以印记为中心如同漩涡一样旋转，将灵魂大地之外的星界元素疯狂地抽吸进来，填补着巨大的空洞。 饥渴与空虚的感觉在奇拉尔的心中蔓延。 魔力、更多的魔力！ 第九十八章 膨胀 每一秒被抽吸进来的魔法元素都不亚于奇拉尔平日里冥想一次的总量，但是即便如此，奇拉尔的魔力却在缓缓回落着。 从三级回到二级，又从二级回到一级。 但是这枚印记却仿佛不知满足一样仍然在索求着魔力。 就在这时，一道浓厚的雨云覆盖在了奇拉尔的灵魂上空，精纯的魔力瓢泼而下，落到半空便被印记截流，形成了一幅在现实世界无法看到的奇异景观。 “这老家伙还真舍得。”威廉的话有些发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云渐渐散去，已经“吃饱”的创造印记缓缓下沉，落入魔力之池中，这一瞬间奇拉尔感觉到澎湃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灵魂。 这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的不可抗拒，万事万物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就是世间的主宰，永恒的主人。 轰。 轰轰！ 灵魂世界猛然震动着，原本灰黑色的外壳一点点裂开、剥落，露出内中晶莹而华丽、略带些金属光泽的内在。 奇拉尔伸出手臂，原本化作一点星光点缀在天顶上的天庭框架落入他的手中。 他注目看去，原本神秘无比的天庭框架这一刻剥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多东西在他眼中都已经不是秘密。 “以能量为驱动，以物质为框架，这就是齐礼打造的天庭啊……” 透过其中的脉络，奇拉尔已经能够确定这并不是真正的“天庭框架”而是由齐礼打造的一座“属于他的天庭”，这座天庭的最核心处，才是真正的“框架”。 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齐礼构筑的天庭粗陋不堪，很多地方都存在着毫无意义的“浪费”，很多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废物。 齐礼？不过如此！ 喀啦啦…… 天庭颤抖着、动荡着，四十五重世界一点点移位、偏离。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威廉出现在奇拉尔身边大喊着。 奇拉尔冰冷说到：“当然是重构它，这是齐礼的天庭，不是我的。” 啪！ 威廉忽然一巴掌扇到了奇拉尔的脸上。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奇拉尔也从没有料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点不知道作何反应。 威廉随即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把你自己害死了不要紧我还不想消失！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这是一个十四阶元素法师以无上神器为基础制作的造物！凭你那点浅薄的造诣就算只是改造已经是几乎不可能，你竟然想要重构它！？” “这里是我的世界，我想要做到，自然就能够做到。”奇拉尔此刻冰冷的仿佛并不是一个生命：“天庭框架重构，你的权柄自然也会消失大半部分，这就是你要阻止我的目的。” 说完，奇拉尔挥了挥手。 往常这种时候，威廉会被驱赶出去，很久之后才能回来，但是这一次，威廉却纹丝未动，只是带着冷笑看着奇拉尔。 “这！”奇拉尔惊愕得无所适从，一瞬间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随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啪！ 又一个巴掌扇到了奇拉尔的脸上。 第二个、第三个。 连着十几个巴掌抽下来，威廉竟然微微有些喘息：“感觉怎么样？想打我？想让我消失！？好啊，来做啊，做得到么我的公！爵！大！人！” 浑浑噩噩的奇拉尔皱起了眉头，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是谁？ 哦对，似乎是我，可是，我、我是公爵的话，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无限的法则，创造的主宰…… 不，不是，我、我…… 他低下头，此刻莹润的地面映出了他的面孔，那是一张苍白、失神、恍惚而又带着不着边际的狂妄的面孔。 我是、奇拉尔。 当这个念头出现，奇拉尔仿佛听到了某些东西破碎的声音，虚幻的膨胀感潮水般褪去，无边的虚弱充斥在他的灵魂之中。 威廉挥手又要上前来扇，但是手臂落下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奇拉尔的踪影了。 他尴尬地挺住手臂，转过身去冲着奇拉尔讪讪笑着说：“呵呵，你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嘛，你刚刚那种状态如果持续时间长了，是要出事的。” 奇拉尔点点头，如果任由刚刚那种掌控一切的膨胀感继续发展下去，那么等待他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面色不善地看着威廉：“不过解决这种情况，好像不必非要扇耳光吧。” “那个，呵呵。”威廉摆着手说：“那个，我不是一时间有点担心嘛，诶呀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现在不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么，快点醒过来吧，你的老师估计还在等着你呢……” “嗯，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该出去了……”奇拉尔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身影渐渐淡化，似乎是马上要回到现实世界一样。 但是威廉却看到了奇拉尔嘴角露出的一抹坏笑。 他心中一叫不好，身后猛然洞开门户想要逃走，但是却猛地撞了个空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奇拉尔的身影凝实，手中凝结出了两团带着冰碴的雪球挥手砸了过去：“扇耳光很爽！是吧！” 两团之后又是两团。 “哇，够了啊！你这东西简直就是冰球，很疼的好吗！” “欧斯！” 久违的咒文颂唱声响起，威廉一个冷颤，回头看到数百枚魔法飞弹悬浮在半空，正中央威廉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威廉摆着手说到：“喂，过分了啊！不带这么玩的！” 数百枚魔法飞弹呼啸而来，威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灵魂世界他是不会死的，但是这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了。 一阵轰击声过去，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威廉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掐一掐，他确实没有受到伤害。 奇拉尔的身影渐渐淡化，一个声音在灵魂世界回荡：“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有你好看！” 第九十九章 创造的能力 啪！ 奇拉尔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醒过来，迎接他的就是老师莫桑比亚的一记巴掌。 奇拉尔有些疑惑：“这……老师？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么？” 看到奇拉尔的反应，莫桑也是一愣，旋即有点尴尬地说到：“那个，通常来说当一个人刚刚可似乎走上道路的时候都会有点膨胀，会有掌控世界的错觉，这时候一个巴掌是最好的。” 奇拉尔神色古怪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他又不能和自己的老师说刚刚他已经被扇过巴掌，而且不止扇了一次了。 “当年桑切尔斯是不是也……” “嗯，他自身性子就非常骄傲，当时可是费了老夫我一番手脚。” 说着话，莫桑开始抚摸他手边的法杖，看得奇拉尔不由得一个哆嗦，这玩意看起来可是不轻，一时间有点同情起桑切尔斯当年的遭遇来，他可不想被这种凶器揍上一顿。 “好了，说回正事。”莫桑咳了一声，找回了作为一名老师的威严感：“你走上了自己的道路，开辟出了属于你的道路，如果你将来有所成就，那么注定会被日后所有法师们仰望和铭记，这是一件好事。” 奇拉尔知道莫桑的话没有讲完，静静听着。 “灵魂之路我已经走了足够远，可以为你指引未来的方向。” “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那么之后我能够给你的帮助就相对有限很多，更多的时候，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和尝试。但是切记不要心急，走得慢一点、稳一点，如果急功近利走偏了路，那么想要回到正道就要付出几十几百倍的努力。” “诶。”说到这里，莫桑忽然叹息一声：“桑奇就是如此，他太过沉溺与追逐力量，虽然在短时间内便爬到了第七阶，却也迷失了自我，彻底成为了力量的傀儡。” “现在，虽然他在你的帮助下摆脱了死神的捆缚，但是却也几乎不可能再走上灵魂的道路了。” “你的道路，似乎名为‘创造’？能告诉我它的构成么。” 奇拉尔正色回答说：“以灵魂为底，衍生出物质和能量。” “原来如此，确实是天才的想法。”莫桑点点头说：“你可能会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你道路的名字，因为在你走上这条的道路的一瞬间，整个星界便都已经知晓了它的名字，我虽然为你遮蔽了部分信息，但是还是难保会有一些存在盯上你。” 奇拉尔问：“存在？老师，我不是太懂。” “星界远比主物质世界要广大，其中除了四处洋溢的元素之外，还有很多生灵。”莫桑有条不紊地解释着：“它们有些比物质世界诞生的还要早，拥有着远超普通人想象的强大力量，有一些格外强大的存在甚至可以和真神比肩。” “自物质世界形成以来，开辟出来的道路有数百条，虽然终点相同，但是道路本身却存在着高低之分。道路本身意味着知识与力量，恰恰有些存在对这些拥有着浓厚的兴趣。” “如果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它们会试图与你做一些交易，以换取这条道路包含的信息，但是如果你不够强大，它们就会直接来抢夺、侵略，历史上就此在物质世界湮灭的道路不在少数。” “所以，是老师你救了我。”奇拉尔流露出了真诚的谢意，虽然并未出口，却也足够让莫桑感受清楚。 “为学生遮风挡雨，本来就是老师的责任。”莫桑坦然收下了奇拉尔的谢意，而后说：“你的道路既然是创造，能告诉我它有哪些最基本的能力么。” “这个……”奇拉尔沉吟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表述自己获得的能力。 他的目光四处逡巡，终于定格在了一旁的一支团扇上，于是伸手拿了起来：“这把这扇被制作出来有九千三百七十五天零九小时三十七分，它的木料是三十三年树龄的红杉树，制作者的手艺很好，而且被主人精心养护过，从上面残留的灵魂气息来看，它的主人是……” 说到最后，奇拉尔有些尴尬，因为他发现这个扇子的主人分明是一个女人。 莫桑倒是表现得波澜不惊，示意奇拉尔继续说下去。 “它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性，从灵魂光辉上来看性格比较强势，生活幸福美满，有一定的魔力修为，但是并不是职业者。她的灵魂气息和这间仿佛的适配性非常好，说明她认为这里非常安全，和这房间的主人关系、额，非常好……” “那我呢，你看我可以看到什么。”莫桑指着自己的鼻子发问。 奇拉尔被问得一愣，抬头注目看去：“我，什么都看不到。” 莫桑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么说来，你现阶段的能力是可以看到一件物品上能量流动和物质变化的痕迹，以及灵魂在上面的残留信息，但是对于阶位足够高的存在却无能力为。” 奇拉尔放下团扇回到莫桑的对面说：“是的，除此之外，我感觉我的动手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再像之前那样制作火球术的魔杖，应该可以向里面储存三发以上。” “第一阶就有这样的表现，很不错。”莫桑如此评价：“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的训练我会适当做出一些调整的。” “训练？什么训练？” “当然是关于死灵法师的训练了。”莫桑笑了笑：“虽然你走上了创造道路，但是毕竟还是以灵魂为基底，除了道具制作之外，死灵生物的构筑我想对你的道路也会很有帮助。” “死灵生物啊……”奇拉尔一时间有些发憷，他想到了那天夺取了他生命的骷髅猎犬，于是转移话题问说：“老师，我现在已经走上了道路，但是阶位又是什么意思？” 莫桑说：“所谓的阶位，其实就是衡量一个人在道路上走到了哪一步，比如刚刚起步的你，就是第一阶的位置。” 第一百章 短暂的日常 “当你对于自己的道路足够熟悉，在道路上积累足够多的经验之后，就有机会进入下一个阶段，也就是所谓的‘第二阶’。” “不同的道路，进行到下一阶的方式是不同的，就算是行走同一条道路，前辈的经验也只能够做参考，而不是照单全收。” 奇拉尔说：“也就是说，我想要在创造之路上更进一步，就需要去制作更多的东西，进行更多的‘创造’？” 莫桑说：“是的，当你对于道路的理解更加深刻，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些什么，当你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升阶了，那么就到了你升阶的时候了。” “对了，老师。”奇拉尔忽然问说：“我忽然想到，既然魔法师有阶位，那么其它斗士类的职业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道路，他们是如何积蓄力量的，我没听说过他们也要冥想啊。” “那就是另外完全不同的路数了。”莫桑摇摇头说：“魔力和斗气的不同，不同道路的行走和开启方式，想要清楚这些，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 二人又说了些话，最终还是奇拉尔先行告退，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等他走出密室的时候，折磨才刚刚开始。 他目光的落点，每一样东西的数据都会自发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比如手触碰到的大门数百年的历史，廊柱上几年前刚刚换新的涂料，身边偶尔走过的人的衣服的料子、手工、它们主人的大致性格。 这些信息不分青红皂白地涌进奇拉尔的脑海，让他有一种脱离了现实的恍惚感，但是却也新奇而有趣。 整个魔法学院的建筑格局绝对是大家手笔，能量的流动温和而灵动，奇拉尔自忖自己现在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造诣。 就这样还想改造比这里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天庭框架，奇拉尔一时间生起了一些自嘲的心思。 回到家中，麦林正在街道上和邻居的孩子们玩耍，多年混迹于下城区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俨然一派孩子王的架势。 众多孩童中，只有麦林是不同的。 其它孩子可能是年纪太小，灵魂波动虽然鲜艳但是却并不强大，比起成年人来相对纯粹许多。 但是麦林的灵魂却不同，虽然乍看起来和周围的灵魂相类，但是本质上却更为兼顾，透过表层更是能够隐约感受到其中一丝纯粹的神圣味道。 那是太阳神神力的光芒。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奇拉尔对此也无能为力，按照莫桑的说法，当年的罗德主祭最少在太阳道路上走到了第七阶，施展完这个祝福神术后径直下跌了两个大阶位，直到近几年才恢复过来。 别说是奇拉尔，就算是莫桑亲自出手，也难以在不伤及麦林的情况下净化掉这道永固性的神术。 毕竟神术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位真神。 心下无声叹息，奇拉尔和麦林一群孩子打了招呼回到家中。 沐兰似乎刚刚打扫完了院子，这时候正在伺弄墙边的一片花田，这是沐兰来到这里之后新开辟出来的，奇拉尔叫不出这些花的名字，但是它们确实很好看。 她身上的光辉又和奇拉尔见过的人不同，奇拉尔无法明确判断出她灵魂的强度，有一种力量正在守护着她的灵魂使其不被窥探，但是偶尔散落出的淡青色光辉总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听到了奇拉尔的脚步声，沐兰放下手中的花洒转身笑着：“欢迎回来，你看我这个女仆的工作做得还算是到位么？”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融洽，可以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了，奇拉尔也是笑着回应说：“不错不错，等将来我发了财，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专属园艺师。” 忽然沐兰上下打量着奇拉尔，开口说到：“你昨晚才突破到了三级，今天就已经成为了一阶的职业者了，进展很快嘛。” 奇拉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有点好奇地问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现在是一阶的，明明我都看不出你的实力。” “嘛，经验吧。”沐兰耸了耸肩说：“反正以后你进阶之后，就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几阶的人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看到阶位在你之下的家伙。” 奇拉尔略微回忆了一下，确实，当他看到沐兰的时候就能够确定这是一个职业者，而且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不是职业者。 除了莫桑，不知道是因为莫桑是在道路上走得足够远，还是因为使用了一些其他什么手段。 “呼，不过虽然我成为了职业者，但是那件事情还是要等一下。”奇拉尔斟酌着语言说：“我这条道路对于直接的战斗能力没有什么加成，在去之间，我需要一定时间准备一下。” “唔，非战斗类的道路啊。”沐兰又仔细看着奇拉尔：“奇怪，我知道三十七条道路的不同波动，没有一条和你现在的相符，你的道路似乎并不是希玛德鲁普遍流行的那一种。” 希玛德鲁帝国流行的道路一般来说有八种，即由神殿掌握的八种道路：太阳、月亮、勇气、希望、钢铁、丰饶、谋略、精算。 这些都是刚刚莫桑教给他的基础知识。 而沐兰出身的古娜帝国也有一些常见的道路，她选择的星辰之路就是星光女神神殿所拥有的两条路径之一，另一条道路名为引导，也被称为先知。 “这就是一个秘密了。”奇拉尔面露微笑，倒不是他不信任沐兰，只是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他把这个说出去：“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我这段时间要把魔力补回来，然后制作一些用得上的魔法道具。你去过那里，有什么可以给我推荐的么。” 沐兰眉头微蹙，她不太愿意回想当时的遭遇：“嗯……我知道你能做火球术的魔杖，如果可以的话多准备一些。除此之外，你还要为你自己准备两道羽落术，法师护甲、法术护盾什么的尽量也都准备一下。二阶法术猫之轻灵，料敌机先，还有消除疾病什么的。” “如果你能够制作四阶法术的话，我推荐钻石皮肤、石化术，攻击性法术尽量选择大面积杀伤和控制类型的，单体法术也要准备一点……” “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一章 酒会的前奏 一个月后，一场酒会在银月城内召开，主持者和举办者是莫亚里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莫利亚斯·凯特。 原本一个伯爵继承人的酒会是吸引不到太多人的目光的，毕竟银月城里子爵不如狗，伯爵满地走，这种聚会注定只能是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 但是这一次，这场酒会吸引了银月城大半贵族的目光，很多人慕名而来，让凯特不得不改换了更大的酒店，并且将日期推迟了足足半月。 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一位帝国的正牌公爵。 虽然很多人在半年前根本都不知道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近几个月他们一直都能够听到这个名字。 成长于贫民窟的悲惨身世，孤身闯入黑帮管辖的街道救下了自己被绑架的义子，在与多名贵族的战斗中痛下黑手造成了五名年轻贵族身受重伤，二级法师制作出了三阶法术的魔杖。 这一切给奇拉尔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让人们不由得好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凯特邀请到了奇拉尔，并且公开宣称奇拉尔会带着自己最新的作品出现在大家面前，让所有人亲眼见到这个“天才”。 凯姆拉尔酒店包厢内，凯特支开了陪在身边的女郎，让守卫把好门之后坐在了奇拉尔的身边：“怎么，想到要见到自己的老情人心里面开始紧张了？” “什么老情人啊，你可别乱说。”奇拉尔虚着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只是有点累而已，该死，看来想要适应这样的环境，我还需要一些锻炼。” 虽然渐渐适应了充斥着分发复杂信息的世界，但是这种大规模的就会让他面对的信息比平时多出了数十倍。 “不是挺好的么。”凯特略带促狭地说到：“我看刚刚你和那几个男爵家的女孩儿们说得很开心呢，有一个眼里面都要冒出星星了。” “算了吧，还不是在知道了我是奇拉尔之后立刻见瘟神一样躲开了。”奇拉尔翻了个白眼：“说好的炒作，结果炒到人见人嫌，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能怪我么！”凯特压低了声音抱怨：“还不是你之前惹了西匹涅他们，舆论还没有完全洗清呢，我现在站出来明目张胆地支持你差不多就是在和西匹涅家族宣战了，我那老爹为了这件事情没少在我耳边唠叨！” 奇拉尔也知道凯特说的是实话，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嗯，我知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今天你既然把这场酒会当成了我的宣传会，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凯特兴奋了起来：“火球术的魔杖准备好了？准备了多少！？” “火球术的不多，我只准备了两个。”奇拉尔低声说：“而且这玩意我留着还有用，你最多卖一个出去。” “就两个啊，这么长时间你都干什么了。”凯特略带嫌弃地说到：“这是你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两相，要的就是震撼懂不懂！？” “先别着急下定论。”奇拉尔从怀中拿出一支魔杖递到了凯特的手中。 “这不还是鹰枣木的火球术魔杖么，这段时间西匹涅那边为了打击你也做出了不少……”凯特接过魔杖，面带嫌弃，话刚说了一半就露出了震撼的表情：“我、我，你怎么做到的，用鹰枣木储存三发火球术！？” 他兴奋地挥动手臂：“太好了奇拉，有了这个一定会有足够的震撼！” “什么足够的震撼？”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凯特恼怒地起身回头：“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让任何……爸爸！？” 虽然很想答应上一声，但是奇拉尔知道，这一定是凯特的父亲到来了，急忙起身，悄悄推了一下凯特的后背，行礼说：“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莫亚里斯伯爵。” 凯特这时候也清醒了些，他有些慌乱地把魔杖抓在手上，咳了一声说到：“我来介绍一下。父亲，这位是拉姆斯塔尔公爵，今晚的主角；奇拉尔公爵，这位是我的父亲，莫亚里斯·奥塔·齐格。” “您和您的祖父长得很像。”齐格的神色颇为严肃，说出来的话也稍显失礼：“而且您的社交手段也很高明，把我这个傻儿子拉上了你的战车。” “嘿父亲，奇拉他……” 凯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齐格瞪回了肚子里。 奇拉尔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快，不过看在凯特的面子上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克制：“感谢您的夸奖，不过我并没有使用什么社交手腕，我和凯特是要好的朋友，单纯的志趣相投而已。” “哦，是么。”齐格显然不太相信：“既然您说您是他的朋友，那么我可以以朋友父亲的身份问您几个问题么。” 奇拉尔点头说：“请。” “我不知道为什么凯特一心一意地站在你这边，甚至要和整个西匹涅家族为敌。当然，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有责任在里面。” “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朋友的话，就应该知道如果你的骗局被戳穿，对你来说只是回到一个落魄贵族的正常生活中而已，但是对于凯特来说，他就会成为贵族圈子里长久的笑柄，骗子的名声会跟着他一辈子。”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朋友，那么听我一句劝，主动出去承担下来责任，不要把你的朋友拉下水。” 凯特在一旁听得恨不得抓耳挠腮，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脾气，也知道奇拉尔的脾气更加暴躁，玩意当场发作起来，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我听懂了，您是认为，我在二级时候做出三阶的魔杖是一场骗局，对么。” 齐格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奇拉尔就是在嘴硬而已：“我没有这样说，只不过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奇拉尔点点头，伸手从袖口抽出了一支鹰枣木魔杖递给了齐格。 第一百零二章 父亲的举止 齐格皱着眉头接过魔杖，眉眼之间露出了几分震惊神色。 虽然并不是法师，但是作为一个四阶的阴影骑士他也有能够使用魔法道具的能力，在接触到魔杖的瞬间他便知道，这是一支藏有四阶法术的魔杖。 “这说明不了什么。”齐格仍旧没有完全相信奇拉尔：“四阶的鹰枣木法杖虽然少见，可是制作难度也并没有那么高，据我所知银月城内至少有三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奇拉尔问说：“这其中包括我的附魔教师艾娃？” “是的。”齐格毫不讳言：“虽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名职业者，但是我知道你所行走的道路和他们并不相同。” “不是现在。” 奇拉尔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齐格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您有所怀疑，实际上我相信现在为止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的人占大多数，所以我做好了应对的手段，就是当着所有质疑者的面亲手制作一柄四阶魔杖。” “但是以我的魔力，最多只能制作一次，就需要再次进行冥想来补充魔力。”奇拉尔直视着齐格，平静说着：“如果您实在不愿意相信，那么我在这里向您允诺，我……” “够了奇拉！”凯特忽然上千插进了奇拉尔和齐格之间：“奇拉，我相信你，你不要承诺什么。” 说着，凯特直视着齐格的眼睛说：“父亲，奇拉是我的朋友，如果您不相信他，那么也请您相信我，相信您儿子的眼光。” “你！”齐格抬起了手掌，怒目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打啊，您倒是下手啊！”凯特这一刻充满了勇气，他瞪视着自己的父亲，略带讥讽地说到：“我？我只是个第三顺位继承人而已，您选择继承您道路的人不是我，继承您家业的人也不是我。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您大可以取缔掉我继承人的身份，和我作出切割！” 齐格怒吼道：“我这是在关心你！” “关心我？真是谢谢您的关心啊！” 凯特咬牙切齿地说着：“您要是真的关心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筹备这么大事情！您要是真的关心我，怎么可能现在才出现在这里！您要是真的关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交到了什么朋友做了些什么事情！” “哈！关心！” “您只是在关心您家族的名声罢了！”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凯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下凯特的半张脸几乎瞬间就肿了起来。 齐格的手掌因为愤怒而颤抖着，眼中难以察觉的流露出一丝痛苦和懊悔，他张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一个音节都说不出口。 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凯特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张稍显滑稽的笑脸：“现在您发泄完了么伯爵大人，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想你应该离开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筹备我的酒会，毕竟我精心布置了很久，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就毁了心情。” 齐格的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些，不再那么严肃和激动，他瞥了奇拉尔一眼，又深深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转身出了门。 奇拉尔上前拍了拍凯特的肩膀，顺手递了一小支轻伤治疗药剂过去。 凯特眼圈发红，接过奇拉尔的药剂一饮而尽，药剂入口凯特勃然色变长大了嘴巴说到：“你、你这什么玩意，想要苦死我么……” “哦，似乎是霍恩精华加多了。”奇拉尔若无其事地说到：“你知道嘛，我现在主要看重药效，没有太注意口感问题，抱歉啦。” “抱歉你个胸脯啊！”凯特叫到：“等等，这药剂是你自己做的？你自己还没喝过？” “当然啊。”奇拉尔理所应当地说到：“我知道它有效就行了，干嘛要喝它。” “你这家伙……”凯特说着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惊奇说到：“别说，药效还真的不错，这次就原谅你了。” 谁也没有提走掉的齐格，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只是奇拉尔的心仍然在隐隐作痛，那可是他目前为止只做出了三支的四阶魔杖，真要是拿出去卖的话每一支至少价值一百五十枚金币！ 一百五十枚金币啊！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凯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你就先在这里等着吧，再过大约三十分钟，等我开始讲话的时候你去后台准备一下。” 就在凯特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奇拉尔出声提醒：“你手里还拿着魔杖呢。” 凯特的脚步一顿，一时间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无声叹息之后，奇拉尔走过去揽住了凯特的肩膀：“想开点，至少你还有父亲，而且他多少也在关心你。” 奇拉尔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凯特肩膀上的肌肉在不受控的抽动。 “我的父亲是个人渣和混蛋。”奇拉尔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的，通常来说一个公爵必须要给自己的后代留下至少五千金币的遗产，这份遗产会由元老院强制执行。” “可我那个天才一样的混蛋老爹通过手段层层运作，让这五千枚金币变成了价值两千枚金币的基金，甚至不惜让我住进了银月城最为危险的贫民区，仅仅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钱去挥霍。” “而且虽然我也很不爽，可是不得不说，齐格先生比相当数量的父亲做得都要更好。” “他进来直接指责我而不是你，即便是被你气成那样，也最终没有干涉你的选择，他也许并不是个完美的父亲，但是至少已经足够好了。” “我知道。” 凯特抽吸了一下鼻子，虽然尽量平静着自己的心情，但是语气还是不住地颤抖着：“是的，只作为一名贵族来说，他作为父亲，其实是合格的。” “哈，我一个第三顺位的继承人，能够享受到家里的资源供应，能够上自己选择的学校，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资格安排自己的人生，我应该满足。” “可是奇拉，如果我没有期待过、没有感受过父爱，我也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痛苦。” “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么。” 第一百零三章 凯特的童年 十八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新生命在一个农庄中诞生，孩子的母亲很开心，同时也很担忧。 即便是在银月城这样发达的城市里，未婚先孕者都会承担巨大的舆论压力，更何况是在一个风气相对保守许多的乡村呢。 但是生命既然已经诞生，孩子的母亲便不忍心抛弃这个孩子，她给孩子取名叫凯特，这是人类历史上战争英雄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一个英勇的战士一样健康成长。 她带着孩子搬离了原来的家，来到了一个新的村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母亲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很壮，甚至不惜花费了不少钱供他去读书，这在一个村庄里可是不折不扣的奢侈举动。 可是流言从未停止，即便是成年人会保持克制，可是孩童们却不会懂得何为分寸。 孩童们总是纯粹的，纯粹到分辨不出善恶，而大多数父母也不会有意地去引导，在他们看来，小孩嘛，就像是地里的庄稼，只要给足了肥料和水，总会长得很好。 于是欺凌和孤立毫不意外地出现了。 孩童们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一些，不和他玩、不和他说话、用石子丢他、扔掉他的书包、编出歌谣来讽刺他。 终于有一天，孩子光着一只脚回到了家中，哭着问他的母亲，自己为什么没有父亲，他恨自己的父亲。 母亲只是抱着孩子垂泪不止，她说孩子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让他不要恨父亲。 直到多年以后，长大的孩子才想明白自己当时那番话对母亲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当天晚上，母亲为孩子准备了足足一周的食水，告诉孩子不要离开，然后孤身一人离开了家。 这一走，母亲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周之后，一队骑士来到了孩子的家中，为首的人摘下自己的头盔，抱住了脏兮兮的孩子，说自己是他的父亲。 孩子哭闹着要见自己的母亲。 父亲默默垂泪，却不说话。 直到多年以后，孩子长大成人才知道，母亲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她在父亲的庄园外自尽，留下了一封由血写成的简短书信。 又累又饿又怕的孩子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床铺上，口鼻中充斥着甜香。 床头守候了一夜的父亲告诉他，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他的家。 而也就是那一天，孩子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伯爵，虽然他很久之后才真正认识到伯爵的含义。 在父亲的运作下，孩子成为了父亲妻子名义上的孩子。 新的母亲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想要为孩子取上一个新的名字，并且说动了他的父亲，他们想着一些新的名字——威廉、唐克斯、莫瑞。 但是这些都被孩子无声地抗拒着，他装作听不到这些呼喊，除非他们叫他的名字——凯特。 这个名字有些老土，但是凯特不想要忘记这个名字，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产。 为了争取这个权力，小小的凯特和他新的父母进行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最终他赢了。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胜利的味道，品尝到来自父亲的爱和妥协，但是他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他和父亲之间割裂的开始。 一种濡慕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滋生，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让凯特承认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贵族家庭里的父爱，来去总是那么的快。 凯特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他知道他们也是父亲的孩子。 天真的他曾经以为，父亲是需要轮换着照顾每一个人的，比如后母三个月、哥哥三个月、姐姐三个月，然后再给自己三个月。 一年过去，凯特每天被灌输着关于贵族的一切知识，礼仪、举止、教养，可是这段时间，父亲却始终未曾看他一眼。 两个月也好啊。 或者一个月？半个月？ 他向自己的贴身仆人倾诉了苦闷，然后整个庄园都知道了这件事。 仆人们是不敢当面嘲笑一个少爷的，但是他的哥哥和姐姐却没有顾忌，他们骂他是野种、杂种，肆无忌惮地嘲弄他。 凯特动手了。 可是，年纪幼小的他怎么打得过他的哥哥和姐姐呢，尤其是他的哥哥那时候已经开始接受武技方面的训练了。 受伤的凯特躺在床上，醒来时候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很委屈，他想要哭诉，可是等来的却不是父亲的怀抱，而是指责和谩骂。 凯特哭了，无声地哭着。 “憋回去！” 这句话刻在了凯特的灵魂深处，从那以后他知道，在伯爵大人面前，哭泣是没有用的。 他也学会了一个道理：身份更高的人，可以欺压身份低微的，无论是否有道理。 之后他渐渐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贵族”，他学会了仗势欺人，学会了拉帮结派，学会了挥霍无度，学会了皮里阳秋。 他成为了一名合格的贵族继承人，受到了家庭教师们的一致称赞。 十二岁的生日会上，凯特看到了父亲久违的笑脸，他鼓励着他。 那时候从他大哥那并不牢靠的嘴巴里，凯特已经隐约知晓了道路的存在，这一刻他心中燃起了希望，想要像自己的大哥一样继承父亲的道路。 可是伯爵大人只是捏碎了他用来练习的木剑，冰冷地拒绝了他。 那之后整整六年时间，除了每年的生日和新年之外，凯特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和伯爵大人待在一起。 而凯特也终于渐渐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个多余的存在。 他甚至有时候会认为，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伯爵大人为了缓释心中对于母亲歉疚的一个缓冲，一个道具。 因此他选择了阿尔塔娜，因为在那里，他伯爵继承人的身份才可以成为令人瞩目的焦点，而不必成为某个大贵族的跟班。 “你知道么奇拉，我有时候其实能够理解荣格的心思。”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我和他一样，都曾经非常妒忌你。” 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来客 “我那时候之所以要打压你，只是因为我在妒忌。” 凯特再次强调了一遍：“我妒忌你的自由，你不必被家族束缚，不必承受恼人的课程和说教，不会有后母来干扰你的生活。你可以在放学之后去酒吧喝酒，而不是像我一样必须坐着马车回到家里去给我的所谓的母亲问安。” “最重要的是你的态度。” “无论是受到过多少嘲笑，你总是那么乐观，你坦然接受了自己出身于贫民区的事实，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你敢于面对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我们的财富、身世究竟是怎样。” “即便是我们曾经雇人去揍过你，第二天你鼻青脸肿地来上学，还是会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打到我们彻底怕了你为止。” “你一直在做我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当成朋友么。”凯特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眶带着红肿：“因为在菲力的酒会上你为我出了头，你原本是不必这么做的。” 奇拉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凯特的肩膀。 “好了，说得也差不多了。”凯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找了一个礼盒将魔杖盛装好：“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等好了吧，这一次酒会，我一定要让你名动整个银月城！” 酒会终于正式开场了。 奇拉尔坐在包厢里，透过单向水晶看到一身盛装已经打理好了妆容的凯特出现在舞台上，他手握着魔晶石扩音器，优雅从容地向台下鞠了一躬：“女士们先生们，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我的酒会，你们的到来让这场晚会真正的有了价值，你们的光辉比这里的灯光更加闪耀。” 掌声毫不意外的响起，奇拉尔却敏锐观察到凯特的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 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奇拉尔尽量压制着自己道路带来的力量，以目光而非灵魂的光辉去观察着来宾们，终于发现了他表情变化的缘由。 在人群中有两个奇拉尔的老熟人，一个是上次刚刚被他打过一次脸的菲力侯爵，而另一个，则是奇拉尔到死也不会忘记的银月城政坛明星——斯潘达姆伯爵。 奇拉尔心中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我要介绍一下今晚的主角，帝国公爵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先生。”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拉姆斯塔尔家族，在第三王朝，时任的拉姆斯塔尔家主还只是一名子爵，但是却以相对劣势兵力一举干掉了兽人帝国的一整只蝎尾狮军团，极大稳固了帝国的展现，也由此一跃成为帝国的顶级公爵，他的家族也延续至今。” “不过，再辉煌的家族都会有落魄的时候。” “我想大家都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奇拉尔公爵由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在下城区的普雷西亚度过了他的少年时期，我想你们都很希望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有幸和他做过六年的同学，这六年的时间里，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一个传承悠久的贵族家族的底蕴，一个顶级贵族应有的一切都在他身上熠熠生辉，他善良、勇敢、聪慧、仁慈、坚定、知礼、重信，在中学时代，他就是我的榜样和目标。”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脸上发烧，一时间有些自嘲地想着，这位和自己同名的奇拉尔公爵不知道是何方的神圣。 不过这些稿子的内容都是凯特和奇拉尔事先商量过的，所以他也调整好了心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波花式拍马吹牛。 “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奇拉尔公爵营救自己义子的壮举，但是很多人可能都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么危急。这一次我有幸请到了当时恰巧在那里、帮助了奇拉尔公爵的先生，他就是现任银月城中央警局副局长，曾经破获过多起可怕的连环杀人案的天才警探，我们的偶像和保护神莫奇先生！让我们掌声欢迎他吧！” 场内响起了一阵欢呼和惊叫声，看起来莫奇在贵族圈子里的人气确实相当的高。 其实不光是这些来客们觉得意外，奇拉尔也觉得非常意外，因为在他知道的计划里可没有请莫奇过来这一出。 莫奇走上舞台接过了凯特手中的魔晶石扩音器，奇拉尔看到在交接之后凯特冲着他这个位置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的莫奇穿着一身警探经常穿着的长风衣，看起来非常有派头，他先是向台下行了礼，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说：“各位尊贵的来宾们大家好。” “请原谅我刚刚短暂的沉默，因为我在够死我的措辞，因为严格来说，我也应该算是一个来宾。” 小小的幽默引来了一些善意的哄笑。 “我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也很荣幸，我能有奇拉尔公爵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 “就像是凯特先生刚刚说的，在奇拉尔公爵营救他养子的那天我确实也在现场，当时作为朋友，我帮了他一点小忙。而当时我们遇到的危险，要比你们知道的大上许多倍，他当时所展现出的勇气和智慧，更是远比报纸上写出来的更加耀眼。” 说到这里，莫奇顿了一下。 “也许诸位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下城区，那么我请诸位想象一下，你们心中的地狱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把它的悲惨程度放大十倍，那就是下城区里由黑帮管辖街道的真实面貌。” “当时因为一些有心人的运作，让一辆警车开进了那条街道，这点燃了所有黑帮的怒火，成百上千的暴徒……”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种话术，但是把下城区描绘成地狱还是让奇拉尔觉得非常不舒服，好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旁魔晶通讯器响起了铃声。 他知道，马上就要到他出场的时候了，与是站起了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推开了包厢的房门。 为了避免听到更多关于下城区的话奇拉尔故意将脚步放慢了一些，这样一来当他来到了舞台后方的时候，刚好莫奇已经结束了他的讲话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奇拉尔笑着打着招呼：“嘿搭档，我可没有想到你会来。” 第一百零五章 恶客临门 奇拉尔这些日子忙着积攒魔力、制作魔法道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而莫奇最近也颇为忙碌，两个人也有大约一个月没怎么见面了。 在视野中，奇拉尔敏锐地察觉到莫奇迄今为止还未曾走上任何道路。 莫奇微笑着过来和奇拉尔握了手说：“这可是你的大日子，我当然是要来看看的了。不过你也别怪凯特，是我听说了消息主动联系他的。” 奇拉尔直白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莫奇稍稍有些尴尬：“说……说什么？” “你不说的话，那我可不会问啊。”奇拉尔促狭地笑了笑，装出急切的样子伸出头去看前台的情况：“唔，怎么还没有到我。” 莫奇不由得叹了口气：“嘿，每一次都要这么占据主动么。” “好吧，我说。其实这一次我追查到了一些有关于普雷西亚几幢陈年旧案的消息，但是你知道普雷西亚的警察们不值得信任，而我手下的人又普遍没有在下城区生活的经验，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莫奇就被前台传来的山呼海啸的声音阻断，奇拉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凯特的气氛炒得不错，看来一会儿该我上场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咱们详细再聊聊吧。” “嗯，我等着你。” 这时候凯特从前台走了下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奇拉尔说：“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刚刚介绍了你三发火球术的魔杖，刚刚那阵欢呼声听到了吧？都是在期待你的。” 奇拉尔点点头，接过凯特递上来的魔晶扩音器，刚走出一步便听到凯特在他耳边低声说到：“小心一点，你的好几个仇家都在下面。” 好几个？什么时候我有这么多仇人了？ 等到上了台奇拉尔才发现，原来他刚刚漏过了很多人，这次到来的不光有菲力和斯潘达姆，还有除了贾克斯这个死鬼之外当时所有被死灵之火烧到的，他们之中有些还病恹恹的，显然上次伤的不轻。 凯特！你不是说好了万无一失么，这些人是怎么放进来的！？ 奇拉尔在心中抱怨着，而且他也只能够在心中抱怨。 而在后台的凯特也非常的不开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给这些人发请帖，这边奇拉尔刚刚上了台，他就已经去找酒店的负责人理论去了。 而在下面宽敞的酒席中，奇拉尔的众多仇人中最为显眼的一个便是栗色头发的安娜，美丽的面孔只是一部分，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她的装束，她并没有穿着晚会上最为常见的女士晚礼服，而是穿着一身颇为干练的男性贵族礼装。 女扮男装算得上是一种较为流行的形式，不过一般来说只有修炼武技、尤其是家传武技的女性，才会在这种比较正式的公共场合穿着这种服装。 难道说她放弃了修行魔法，转而开始修行斗气了？ 奇拉尔轻轻眨眼，暂时打开了自己的能力视野，这一瞬间，花花绿绿的颜色出现在他的眼前，下面坐着的数百名贵族绝大多数身上都散发着代表着职业者的光芒，其中最为耀眼的不是已经达到了最少十三级的斯潘达姆，而是与他隔着三张桌子的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性贵族。 他身上毫不掩饰地向外散发着灼灼热意，仅仅是目光看上去，奇拉尔都有一种身体被灼烧的错觉，而安娜就站在他的身边，身上散发着相对弱小许多，但是同样显然已经迈上道路的波动。 奇拉尔了解过那些被他打伤的贵族的背景，这一刻他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就是安娜的父亲、奥兹菲鲁家族的本代伯爵——奥兹菲鲁·奥塔·康尼。 安娜看过来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奇拉尔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走到舞台的正中央，做出一副人畜勿近的冰冷神态，轻轻行了一礼开口以冷淡到几乎让人想揍他的口气说到：“各位先生和女士，我很高兴你们能够来参加这场酒会。” “我就是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拉姆斯塔尔家族本代的伯爵。当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会是最后一代。”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奇拉尔那冰冷的语气和态度和他的语言形成的反差让在场的贵族们都放松了些，同时也开始觉得这位公爵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清晰了一点。 “虽然我继承了家族的秘传技艺，但是很不幸的是，我没有继承家族的道路。” 这句话半真半假，因为他真的没有继承家族的道路，至于他的家族到底传承了什么道路——似乎是叫“坚毅”，这个消息还是他在莫桑比亚那里翻查老旧资料的时候找到的。 而台下贵族们的表情就很精彩了，他们有些已经通过传言听说过所谓“秘技”的事情了，今天听到正主亲口证实多少有些释然。 少数其他人就不那么愉快了，比如这时候正坐在下面的“受害者”们，尤其是斯潘达姆气得直捶桌子，看那个口型似乎是在说：我信你个胸脯！ 他几乎是亲手为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坟墓添上了最后一点土，这个家族剩下了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秘技？见鬼去吧，老拉姆斯塔尔要是有这些东西早拿出来换金币了！而且他把那幢老宅翻遍了，除了找到了两个隐藏起来一看就不是用来行刑的行刑室之外什么都没有。 “然而幸运的是，莫桑比亚学院收留了我，在那里，我成为了一名法师，并且成功走上了一条道路。”说着，奇拉尔冲着角落里微微行礼：“我的老师宾斯先生和艾娃女士今天也都来到了现场，请允许我对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宾斯熟练地脱帽致意，而艾娃一时间还稍稍有些局促，看起来她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合。 掌声响起后又渐渐落下，奇拉尔说到：“今天借凯特先生的酒会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百零六章 “坑”女儿的父亲 “第一个目的，是让久违的拉姆斯塔尔家族重新回到各位贵族的视野中，虽然我还很年轻，底子也很薄，但是今后我会努力振兴家族的名望，拉姆斯塔尔家族还没有消沉，蝎尾狮的怒吼必将再次于帝国的上空响起！” 这一次的掌声却有些寥寥。 没有什么人会看好奇拉尔，毕竟一个已经没落的家族，别说是一个公爵，就算是男爵子爵，想要振兴都难上加难。 不过还是有人鼓着掌，其中鼓得最为大声的就是斯潘达姆伯爵，他冷笑着看着奇拉尔，手掌拍得通红，一时间将众位贵族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还是有人记得斯潘达姆和拉姆斯塔尔家族之间的恩怨，在一阵窃窃私语中很快在场几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当年那段恩怨的始末。 一些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奇拉尔，而还有一些心底较为善良的看向奇拉尔的眼神却带着些担忧。 过了些时间，斯潘达姆看奇拉尔始终未曾理会自己，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趣地放下了手臂。 奇拉尔似乎全未受到干扰一样，将一枚礼盒放在身前的台子上，开口说到：“而我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来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最新的研究。” “是啊，火球术魔杖，哇，真是了不起的发明呢。” 奇拉尔太一抬眼皮，认出了说话的人，他叫平克，当时也是被死灵之火烧到的家伙，当时作为贾克斯的狗腿他也是颇为殷勤，看来今天是要当一个马前卒了。 “我觉得在公共场合尊重别人是一项最基础的礼貌。” 没等平克有所反应，奇拉尔淡淡补充说：“尤其是作为一名贵族更是如此。” 平克的脸色颇为难看，但是从四周看向他的不善目光还是让他没有胆量在这时候开口反驳，毕竟他只是个男爵的继承人，贵族尾巴上的毛而已，真要是有人因为这点小事记恨上了他，那么他的父亲就不会让他好过。 “一两只鹰枣木火球术魔杖算不了什么，三连发的鹰枣木火球魔杖，也只是在之前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良。” 说着，奇拉尔打开了面前的礼盒，轻轻一打响指，以幻象术将手中的魔杖放大投影到身后的荧幕上：“这支魔杖是我最新的作品，仍旧以鹰枣木为基底，但是其中记录的法术，是四阶的死灵之火。” 此话一出，酒店内顿时沸腾了起来。 以二级或者三级法师的实力做出三阶的魔杖虽然罕见，但是却还不算是惊世骇俗，毕竟火球术虽然破坏力强劲，说到底还只是个低级法术，能够制作出这种水准魔杖的人不在少数。 但是四阶的法术完全不同。 在施法者中，从六级到七级与从十级到十一级是两道门槛，分别象征着中级法师和高级法师的分界，银月城三万法师，中级以上的法师只有不到五千人，而其中有超过一半还是不事生产的各类贵族。 而相对于三阶法术，在咒文的繁复程度以及对于魔力稳定性的要求上，四阶法术高了将近五倍，这也导致了即便是到达了七级的门槛，也很少有法师能够制作出四阶的魔杖。 正因为如此，市面上的四阶魔杖流通的非常少，相对于三阶魔杖可以说是断崖式下跌。 也正因为如此，市面上三阶魔杖的价格大约是三十到五十枚金币，但是四阶魔杖的价格却最少也有两百枚。 用最便宜的鹰枣木作为基底，刨去魔力消耗的话就算是每周出售一个，奇拉尔也能够每月获得近乎八百金币的纯利润，而更加可怕的是，他现在只有三级。 等他四级或者五级，是否能够做出五阶的魔杖？ 那么等他的等级更高呢？ 如果他能够在九级或者十级的时候制作出七阶或者八阶的魔杖，那…… 顿时，所有人看向奇拉尔的目光全都不一样了。 银月城的贵族们是没有机会上战场的，如果奇拉尔有能力制作出七阶或者八阶的法杖，那么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将会是一个大魔导师。 毕竟就算是魔力级别到了十五级、十六级，很多法师也是施展不出七阶以上的法术的。 银月城能够施展高阶法术的大魔导师一共有几个来着？三个？五个？ 贵族们心底盘算着，如果奇拉尔真的有这样的潜力，那么这时候选择与他交好就不是个值得犹豫的事情，问题是付出多少代价才算是合适呢？ 就连康尼伯爵都将头凑到了安娜的耳边，打趣儿说到：“嘿，我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试着勾引一下他，我觉得咱们奥兹菲鲁家族是时候多一点魔法的气息了。” 安娜略带嗔怒地瞥了她父亲一眼，低声抱怨说：“想都别想！今天酒会结束我就去敲他的闷棍！” “那你可不见得能找得到机会，你看看那边。” 康尼戳了安娜一下，指了指斜后方：“看到那些家伙没有，我和你赌一个铜板，酒会结束之后，他们肯定会拼命向这位公爵推荐自家的女伴。” “我觉得他们是想多了。”安娜瘪瘪嘴，略带嫌弃地说：“奇拉尔这混蛋整天和凯特混在一起，天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不是正好么。”康尼笑着说：“这样一来就没有女孩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了。” 安娜这次彻底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那干脆你去好了。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啊，明明之前被他弄得那么惨，现在你居然让我去勾引他！？” 康尼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心里面却是暗暗有些感激奇拉尔的，毕竟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自家女儿也不会离开贾克斯那个烂仔，更不会回心转意和自己学习家传的武技，继承自己的“烈焰”道路。 而且他其实很了解自己的女儿，这个孩子非常好强，但是向来性子直爽，她对奇拉尔的感情也许复杂，但是绝没有仇恨，更像是在面对一个强劲的对手，激发出了她的好胜和好强之心而已。 第一百零七章 心口不一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奇拉尔充满了期待。 就比如坐在下面的斯潘达姆伯爵，死灵之火这个法术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不深刻也不行，他最喜欢的儿子贾克斯就被这个法术折磨的很惨，当然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没有贾克斯这个儿子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热烈，斯潘达姆知道不能等下去了，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喊着：“等等。” 众贵族回头看去，不时有惊诧的声音响起，因为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凯特的父亲齐格伯爵。 包括斯潘达姆在内的一众伯爵一时间也是惊愕不已，这是演的哪一出？ 正在酒店二层与经理理论的凯特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愤怒。 齐格信步走到台前，开口说到：“奇拉尔公爵，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还是想要听到您亲口确定，这支魔杖的确是您亲手制作的么。” 奇拉尔看着齐格的眼睛，期待着从中发现一些东西：“当然。” 齐格平静地看着奇拉尔：“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当面为我们制作一支四阶的魔杖呢，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贵族们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人来质疑奇拉尔，但是没有想到开口质疑的人竟然会是齐格。 奇拉尔却已经理解了齐格。 他能够制作四阶魔杖这个事实注定是要受到质疑的，既然如此，那么不如就由齐格亲自出面，让他自己能够有一个理由当众演示，让他不会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也能够让整个流程尽可能地处于掌控之中。 斯潘达姆也很快想明白了，既然齐格已经开口，他也就不好再出口附和或者反驳，前者会让外界以为他和齐格达成了某种默契，而后者——他又没疯，为什么非要反对呢？ “有时候眼见其实也不一定为实。”奇拉尔温和地笑了笑：“我相信除了齐格先生，在座的各位有些人心中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愿意在这里为大家当众制作一把四阶的魔杖——如果大家不觉得是浪费时间的话。” 众位贵族当然不会有意见。 “为了保证这次活动的真实性，我事先准备了一些制造魔杖的必要道具，众位都可以上来进行检查，以确定我没有做出什么有损贵族荣誉的准备。” 紧接着就有数名仆役搬上了一张附魔桌和十余份各类材料。 趁着这个空隙，奇拉尔在人群中寻找着米里蒂的身影，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看到过她了，之前寻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她。 不过让奇拉尔失望的是，虽然看到了米里蒂的母亲、本代的霍莫纳辛伯爵夫人，但是却没有看到她本人，这让奇拉尔一时间有些失落。 “接下来诸位可以上台前来验看这些材料，我也要去后面稍稍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再开始。” 说着，奇拉尔轻轻鞠了一躬转身下了台。 台下的人就各有各的心思了，尤其是斯潘达姆，眼看着这场活动就要一路顺畅地办下去，他心中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他也知道不能继续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不然的话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做，传出去说不得就是一个笑话。 该死，当年这小杂种的老爹可比他好对付多了！至少他的死鬼老爹身边不会一直有一个至少五阶的家伙当保姆。 没错，他在忌惮着宾斯，虽然那家伙看起来只有一二阶的强度，但是从常理上来考虑，一个能够让四阶构筑者艾娃乖乖听命的家伙不可能更弱。 这时候他察觉似乎有人在和他打招呼，扭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斯潘达姆对他还有点印象：“你是叫平……” “平克，尊贵的伯爵先生。”平克再次施了一礼说：“我是贾克斯先生的同学，也是和他一起被伤害的受害者。” 斯潘达姆淡淡回应了一句：“哦。” 看出了对方的不耐，平克也就单刀直入地说到：“伯爵先生，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奇拉尔胆敢在这里公开制作四阶魔杖，那么他必然有他的把握，他在材料上不会动手脚，我们也不会有这种机会。” 这一番话没有什么营养，但是胜在条理还算清晰，斯潘达姆点点头，决定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平克把握机会，低声说到：“我有一个家养的仆人在这家酒店内工作，可以制造机会引走那边的两个老师，制造出一个三分钟左右的空档。” 这时候斯潘达姆有了些兴致：“哦？你有把握么。” 平克点头。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你也没有和我说过话。” 平克点头退下。 他们的行动虽然在嘈乱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但还是得到了一些人的注意，比如康尼伯爵。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撮合奇拉尔和自家女儿，康尼伯爵小声说到：“他们似乎又在密谋些什么了，估计想要对你的小冤家发难呢。” 安娜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求求你了老爹，别再动这种心思了好不好。难道奇拉尔那家伙也走的是欲望道路，把你的心勾去了？” 康尼嘿嘿一笑：“这小子表现确实不错嘛，懂得合理利用自己的爵位优势，但又不会过分倚仗爵位让人心生不适。而且手腕也不错，让齐格这个老阴人出来和他唱对台，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将来继承了爵位，还是需要一个有心计的伴侣来维护你的。” “有您在不就够了么，反正您看起来不比我年纪大，估计活得还会比我更长呢。” 说完，安娜愣了一秒嗔怒说到：“嘿，你刚刚是不是在说我没有脑子。” 康尼尴尬地咳了咳：“不，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亲爱的，有时候你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我！” 安娜刚想要发火，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反应似乎确实有点慢。 难道我真的……没脑子？ 第一百零八章 久违的再见 舞台后方的小型化妆间里，凯特正和莫奇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奇拉尔走过去将礼服脱下来，稍稍喘了口气：“天啊，我发誓我再也不想干这种事情了，简直比制作一支四阶魔杖还要累人。” “你最好不要这么说。”凯特笑着说到：“如果这次活动的影响比较好，那么按照我们的计划，你之后还有的忙呢。” “计划？什么计划？”莫奇有些摸不到头脑：“你们之后还打算做什么？” “这个之后再说吧。”奇拉尔喝了口冰水，冰冷的液体流过喉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凯特，我有件事情要问问你。” 不等奇拉尔发问，凯特抢先辩解说：“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事情闹得太大了，斯潘达姆和菲力的身份势力你都知道，有不少没接到请柬的贵族今天都来了，占了总人数的一半还多，我之前去找酒店的经理抱怨，反倒是让人家一通抢白。” “那你就开始抢白我？再说了，我也不是要问这件事情。” 奇拉尔拉开自己的衬衣，为自己换上附魔时候用的法师工作袍，一边动作一边说：“你不是说米里蒂今天会来么，我怎么只看到了她的母亲，她人在哪里。” 凯特听闻也是楞了一下：“什么？你说她没来？不应该啊，我之前迎宾的时候见到她了，和她的母亲一起来的呀。” 奇拉尔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等等，玛格毕奇家族的家伙是不是也来了。” “我没有邀请他们家族，不过看今天的这个架势，银月城近半的伯爵家族都来了，可能……” 听到这里，奇拉尔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就要出去：“不行，我出去找一下她。” 没等凯特拦住奇拉尔，门却从外面自己开了，一个美丽的面孔出现在奇拉尔面前：“那个，请问奇拉尔……” “嘿！米里蒂！”奇拉尔顿时僵在了那里，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面泛潮红，说话也有些结巴：“嘿，你、我、你……” 【嘿嘿嘿，放轻松点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情的三尾七脚兽。】 【闭嘴！你才是个猴子！】 威廉这突然的插话虽然毁掉了一部分心情，但是却也让奇拉尔稍稍平静了下来：“嘿米里蒂，我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这真是太让我开心了。” 客观来说，米里蒂长得并不完美，她的头发有些泛红，这在贵族中间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发色，鹅蛋般的脸型看起来颇为圆润，但是也并不很符合银月城偏向精致的主流审美，双颊还带着一些未曾褪去的雀斑。 但是在奇拉尔眼中，这幅容貌就代表了完美，完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米里蒂笑着进了门：“我之前就知道你会回到这里，所以特意过来等着的。奇拉，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棒。” 奇拉尔含笑点头，坦然接受了米里蒂的夸奖：“那是当然，这可是大文豪我亲自写的演讲稿呢。” 说着话两人并排走到了凯特二人身边，奇拉尔说：“虽然应该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还是允许我介绍一下。” “米里蒂，这位是凯特，咱们的老同学；这位是莫奇警官，中央警局的副局长，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好朋友。” “这位是米里蒂，我的同学和好朋友。” 几人互相行了礼，又说了几句客套的话，莫奇就暗暗捅了凯特一下，两个人借口有事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奇拉尔和米里蒂两个人。 奇拉尔又有些手足无措：“那个，你渴不渴，这里准备了些饮品，有你最喜欢的霁草口味的饮料。” 米里蒂坐在化妆登上一手托腮盯着奇拉尔的面孔，轻轻摇头拒绝，面带笑意，温柔而甜美。 气氛一时间颇为安宁，奇拉尔也笑着坐在米里蒂的身边，二人四目相对，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嘿，奇拉，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一百一十七天零九个小时，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学院门口，那时候你在护卫的陪同下去取毕业文书，我被人拦住了没来得及过去和你说话。” 米里蒂甜蜜一笑，忽然用自己的手盖住了奇拉尔的手背，温柔的触感几乎瞬间便让奇拉尔沦陷下去：“真好，还能见到你。” 心脏不争气地又疯狂跳动起来，好在这一次威廉识趣地没有出来搅局。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米里蒂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儿顺着鼻孔钻进了奇拉尔的心里，他的心化了。 “我……” 奇拉尔开口，嗓音却莫名的有些干涩，他端起冰水喝了一口，但是还是觉得嗓子眼有些发干：“米里蒂，我、我喜欢你……” 米里蒂展颜一笑：“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幸福感充斥着奇拉尔的胸膛，他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米里蒂柔软的手掌，想要将她整个捧在手心。 “我、我能吻你么……” 米里蒂轻轻嗯了一声。 奇拉尔凑了上去，四片唇瓣相接，久久不愿分开。 灵魂世界里，威廉略带酸味自言自语地叹息着：“年轻人的爱情呀，真是又甜又腻。” 良久之后，两人终于分开，米里蒂眼中弥漫着朦胧的水气，双颊绯红，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我、我要走了，离开太久的话母亲会担心我的。” “等一下。”奇拉尔拉住米里蒂的手，轻轻拉扯凳子，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些：“我当时没有勇气说，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虽然不在乎爵位，我知道你也不在乎，但是你背后毕竟还有一整个家族，而我当时前途未卜，我什么都不敢说，不敢承诺，因为我害怕我的诺言无法实现。”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能力扛起这一切，有能力负担你整个家族。” “你能等我么，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奇拉尔轻声说着：“我会想办法改变你父亲的心意，给我一点时间。” 米里蒂轻咬嘴唇：“我……奇拉，请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去改变父亲的态度的。” 又稍稍缠绵了一会儿，米里蒂从手包里拿出了一张信笺交给了奇拉尔：“这是一个秘密的地址，往这里寄信的话，我就能收到。” 第一百零九章 菲力的道歉 米里蒂款款离开之后不久，凯特和莫奇两个人便前后回来了，看着坐在那里还在发着花痴的奇拉尔，凯特不由得调笑说道：“嘿我说奇拉，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要是一会儿体力不支倒在了台上，那么乐子可就大了。” “滚蛋。”奇拉尔骂了凯特一句，站起身来深深喘了口气：“我和米里蒂的关系非常纯洁，请你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凯特酸酸地说到：“我只是有一点思想而已，谁知道某人有没有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威廉忽然在心底出声附和：【就是就是，某些人啊，真是……你就不想想还有一个三百岁的老人在旁观吗！】 【滚蛋！你以为我想让你看吗！是不是想回小黑屋了！】 平时颇为严肃的莫奇也开起了玩笑：“啊，年轻真好啊，不过你们的时间是不是短了一点，这才十几分钟而已。” 奇拉尔无奈地以手扶额：“我说你们能不能单纯一点啊，我还只是个孩子，你们能不能不要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孩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怎么造……” 没等凯特这句话说完，奇拉尔一挥手说：“好了，就此打住，我们今天来这里是要说黄色笑话的么。” 莫奇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说到：“奇拉，这次来我主要是……” 敲门声响了起来。 凯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奇拉尔也有些忍俊不禁。 莫奇的脸色有些发黑。 实在是今天莫奇太过倒霉，连着两次开口想要说正事都被打断了。 凯特去门口开了门，瞬间脸就掉了下来。 奇拉尔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走过去一看，神色也有些古怪。 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刚刚被奇拉尔害得大丢脸面的菲力侯爵。 不过这一次的菲力面上堆笑，颇为客气地说到：“哟，这不是凯特老弟么，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奇拉尔公爵面谈，方便让我进去么。” 凯特回头看了奇拉尔一眼，奇拉尔点点头，他很好奇菲力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 菲力走进屋子，和莫奇打了声招呼，非常不见外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又打了个饱嗝，这才笑着说到：“好久不见啊凯特老弟、奇拉尔公爵，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莫奇警探吧，您的案子办得极好，我看过相关案卷。”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奇拉尔冷淡说道：“咱们两个只有怨没有恩，没有必要这么客套。” 忽然间，菲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个下跪没有任何铺垫，因此显得极为突兀，站着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菲力侯爵，您这是玩的什么花活啊。”奇拉尔不由得开口问说：“我这次可没有要求您下跪，您这是……” “我是来道歉的！” 菲力抬起头来依次对着三人说到： “凯特老弟，那个演员我已经送到你的私宅里去了，我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你想怎样做就怎样，不需要顾忌我。” “莫奇先生，是我该死，上一次贫民区那件事情是我撺掇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之后您要是查什么案子，只要用得上我随时和我说，我一定尽心尽力！” “奇拉尔公爵，我一直想去拜访您为您赔礼道歉，但是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今天总算是有了这个空档，请您能够接受我真诚的道歉。” “我承认，当时您去下城区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该死、我有罪！但是我手下人也死了很多，而且我真的是没有想过要您的命，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还有其它有心人在推波助澜！” “这个人今天也来了！只要您肯原谅我，我就把他指出来，之后就是您的马前走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是砸蒙了在场三人，奇拉尔心里面其实对于那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推论的，他知道菲力这边有一定的嫌疑，但是奇拉尔也知道这件事情起因还是自己先去砸了人家场子，报复回来也算是应当应分，没有精力也没有理由去追究。 奇拉尔说到：“我知道那天事情还有谁，无非就是斯潘达姆那个家伙罢了。” 菲力有些意外地抬头：“这、这您都知道了！？” 奇拉尔叹了口气说：“我当年年纪确实还小，但是不代表我就是个白痴啊，我那个白痴父亲进了拉姆斯塔尔的套子，他借着你的手趁机弄死我不是当然的事情么。” “那……那我还有个消息，只要您肯原谅我，我就把这消息告诉您！” 菲力明显有些着急，凯特不由得发声问说：“我说菲力，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玩的这是什么啊，我怎么没看明白啊。” 奇拉尔也说到：“菲力侯爵，您这没头没尾的就过来求原谅，您也要说说前因后果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需要说清楚啊。” “啊？您、您不知情？”菲力有些惊讶：“可是、可是……” 莫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可是什么，有话快说！” “好、我说……” 菲力颓然叹息，将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上次暗算奇拉尔不成之后，他就打算收手自认倒霉了，但是没有想到很快家里的生意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菲力的家族虽然有部分实业作为家底，但是主业还是经营剧场、舞厅之类的娱乐产业，近些年来伴随着新兴资本阶层的大量涌入，他的产业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冲击，家业已经不足巅峰时候的一半。 而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处境就更加的雪上加霜，忽然有大批的演员开始与他的剧场解约转去了其它剧场，而他手中剩下的演员却大多都只是些刚刚从学院出来的苗子，生意可以说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十年菲力的家族就要败落下去了。 奇拉尔还是不明所以：“可是……你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生意不好就自己去努力啊。” “您真的不知道？”菲力瞪大了眼睛。 凯特忽然说到：“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能猜到一点。奇拉，你知道宾斯老师……” 第一百一十章 两个秘密 宾斯，全名斯马尔·金·宾斯。 当这个名字从凯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奇拉尔感觉自己的三观小小的震撼和颠覆了一下。 斯马尔家族，帝国最古老、悠久的家族之一，他们于第一王朝末期崛起，是第二王朝著名的首相家族，虽然经历了第三、第四王朝两朝皇室的打压，但是传承到如今仍然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家族之一。 悠久的历史带来了深厚的底蕴，斯马尔家族历代传承的公爵爵位就有五个，虽然在历史的变迁中有两个头衔被剥夺，但是仍旧留有三个公爵的传承，而之下更有七个侯爵的爵位传承。 虽然旧日的封地已经渐渐被剥削掉只剩下一个公爵领与三个侯爵领，但是在贵族的实际权力日益没落的今天，这仍然是足以让大多数人仰望的庞然大物。 而有资格在名字中加入“金”这个词，说明宾斯是斯马尔家族的正统嫡系，继承了家族传承的七个侯爵头衔之一。 奇拉尔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宾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来给你带来了这个教训？” 菲力哀嚎着：“不是可能，是一定啊！斯马尔家族主要经营烈阳城，在银月城最主要的产业就是娱乐业，我们这些人平时都要仰他们的鼻息来过活的。” “唔，好吧。”奇拉尔点点头说：“我之后会和宾斯老师说说的，不过他究竟会不会答应，我不敢打包票。” 菲力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太好了！公爵大人，只要你能够劝说宾斯先生，我今后一定唯您的马首是瞻！” 凯特叹了口气说：“好了，少说这些没味儿的话了，你不是说有个消息要告诉奇拉么，快说吧。” 菲力点头说到：“是这样的，我看斯潘达姆似乎在密谋些什么，好像想要对公爵大人不利。” 凯特抬高了语气：“就这？” 这当然是一句废话，奇拉尔知道斯潘达姆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自己无惊无险地完成这场酒会，他肯定是要动手的，只不过不一定会做什么而已。 “不是、当然不是！” 菲力大声辩解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到：“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他会做什么，这关乎到他道路的传承，说起来……” 说着，菲力瞥了一眼奇拉尔，换了一种更加小心的语气：“说起来，当年公爵先生的父亲之所以会死在那种地方，和这种能力说不定也不无关系。” “西匹涅家族原本并没有什么出挑的传承，之所以会在这一代崛起，完全是因为斯潘达姆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这条已经消失很久的传承道路，它的名字叫——欲望。” 欲望？ 其余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多道路一听名字就会大致能够猜到这条道路所包含的能力，而欲望这个词一听起来，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菲力见吸引到了几个人的注意力，不由得暗叹自己这一千金币的情报没有白买，于是趁热打铁地说到：“他的道路我知道的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这种道路所带来的能力可以悄无声息地撩拨一个人深藏于内心的欲望，让人失去理智。” 凯特踟蹰说到：“也就是说，一会儿奇拉当众进行魔杖的制作的时候斯潘达姆很可能会动用这种力量，让奇拉的发挥失常，甚至出一些洋相？” 奇拉尔的神色颇为古怪，不过总的来说，那确实不是一个担心的表情。 此刻，威廉正在奇拉尔的灵魂中狂笑不止：【哈哈哈……欲望，我的天啊，我还以为这条道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应该断了，怎么现在还有啊……】 【这个道路有什么问题么？】 【道路本身没什么问题，虽然各条道路行走的方式不同，最终目的却都是一样的。】 【欲望这条道路的能力，是撩拨人心中的欲念，拿捏人心中的渴望，让目标朝着欲望拥有者的预期中前进。但是有一句话叫：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你。走上这条道路的人，最终几乎都会因为无可遏制的膨胀欲望而走向末路。】 奇拉尔神色古怪：【撩拨人内心的欲望……他好像和你撞到一起了诶。】 【咳咳……】回忆起了当时撩拨奇拉尔内心深处情欲的时候，威廉一时间有些尴尬，只能够正色说到：【他要是能够有那么一点点的成功，我给你免费做一年的冥想苦力。】 敲门声响起，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各位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奇拉尔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好了，各就各位吧。” 凯特拉住了奇拉尔：“嘿可是奇拉，斯潘达姆的事情……” 奇拉尔展颜一笑：“放心，我有准备。” 再次回到舞台上，东西已经再次被摆放完毕，他朝着众人微微行礼说：“好了，希望各位没有等得太过着急，制作一支四阶魔杖，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内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请不要太过吵闹，谢谢。” 放下了扩音器，奇拉尔冲着在人群后方的米里蒂眨了眨眼睛，走到一旁的桌子前面坐下，抄起刻刀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次制作的东西，还是他轻车熟路的死灵之火魔杖，这道魔法与他的魔力属性契合度颇高，而且威力不俗。 不过这次试用的鹰枣木基地并非是上次课堂上已经完全做好了前置工序的完整品，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形状，但是奇拉尔仍旧需要做一些准备性的工作，比如用一些特定的魔法材料来调节鹰枣木本身的导魔能力和魔力承载力。 不对。 就在奇拉尔已经处理好了鹰枣木准备下刀开始工作的时候，忽然察觉出一丝异样。 他放下手中的刻刀，手指微微用力，轻轻从内部掰下一条纤细的额木丝来，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沉重。 之后奇拉尔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中这一份鹰枣木扔回箱子，装作挑拣的模样在所有材料中仔细甄选着，冷汗不自觉地顺着后背流淌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作自受 忽然间，威廉的神色肃穆起来，原本一身贵族装束忽然蜕化成一身朴素道袍，他手掐剑指，脚踩天罡，口中念念有词：“天罗维网，地阎摩罗；慧剑出鞘，斩妖诛魔；一切灾难化为尘。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穹顶之上，化作星辰的天庭框架陡然闪亮，一道无形剑气倏然飞出，瞬间劈斩在欲望长矛的矛身之上。 长矛纤毫未动，但是却有一阵如同琴弦崩断的响动声密集响起。 锁链寸寸而断，威廉抄起长矛，忽然耍了一通看起来毫无章法的枪法：“嘿嘿，倒是不错的东西。” 现实世界，斯潘达姆感知到自己的欲望长矛忽然与自己断绝了联系，反噬之力让他的魔力激荡不休，狂躁的欲望在他的灵魂深处四处流窜着、涌动着。 与通常的法术不同，欲望长矛是基于欲望道路的衍生，相当于他将自身道路力量的一部分凝聚成一个无形的实体发射出去，在掠取到足够的欲望后再收回。 如今欲望长矛失陷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怕情况！ 魔力伴随着汹涌的欲望不受控制地流动着，让他不由得蜷缩起身体，以仅存的理智让自己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丑。 欲望的洪流在这一刻压断了斯潘达姆仅剩的理智。 在欲望的臆造之下，无数扭曲的幻想在斯潘达姆的脑海中沉浮着，此消彼长，一时间是醇酒美人大被同眠，一时间是登基加冕风光无限，一时间又是登上神坛受亿万人疯狂崇拜…… 一切人类最底层的欲望，最黑暗的想象，最不能启齿的低劣情感迸发着，爆发着，斯潘达姆的意志被欲望的海洋浸没。 数十年来被他的欲望之路吸收过、催起过、撩拨过的成百上千种欲望失去了道路的束缚和凝聚，肆意张扬地在他的灵魂中驰骋。 “呀，斯潘达姆伯爵这是怎么了。” 康尼忽然小声地叫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足以引起周围人的关注了。 他们看到斯潘达姆这时候正极其失礼地以一种扭曲的丑态趴在桌子上，身子仿佛蛆虫一样不住地扭动着，双目赤红，嘴角不断地又有涎水流出来。 坐在一旁的菲力悄悄挪动着自己的椅子，让自己离斯潘达姆更远一些，举起酒杯压抑着自己正肆意蔓延的恐惧。 他不知道内情，不知道什么是核心的崩溃和道路的失控，但是却能够看得出来一个事实——斯潘达姆失败了，并且并没有能够承受住奇拉尔的反击。 那可是个至少达到了四阶的家伙啊！ 如果是宾斯出手，那么菲力反而不会这样恐惧，因为那毕竟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 可是刚刚宾斯分明就并不在这里啊！ 除了宾斯之外，还有一个不弱于他的强者在暗中保护着奇拉尔。 菲力一时间又是恐惧，又是庆幸，恐惧的是这种可怕的力量，庆幸的是他刚刚的摇尾乞怜看起来并不是一种浪费，至少这让他不会成为这种恐怖存在的目标。 斯潘达姆四肢抽搐着，忽然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四脚朝天地躺在了地上，他的面孔狰狞可怕，就像是戴上了一副永远也摘不掉的可怕面具一样，无意义的笑声正从他的嘴边流淌出来。 “坏了，伯爵先生不会是中风了吧！”唐尼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脚下却是一步也没有动：“快来人，把伯爵先生送医！” 正全神贯注的奇拉尔并没有注意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正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次魔杖的制作、尤其是高难度的魔杖制作都会带给奇拉尔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让他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变故。 很快就有人进来将斯潘达姆抬了出去，从始至终除了前排的少数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时间很快过去，奇拉尔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舒了一口气，工艺层面的事情已经完成，只剩下最后诸如魔力的工序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酒店内忽然响起了雷动一样的掌声。 奇拉尔颇为意外地站起了身子，冲着台下挥手微笑。 掌声渐渐停息，奇拉尔拿起魔杖，身上亮起一阵微弱的光芒，魔力通过手臂一点点注入魔杖之中，让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地盯着他的动作。 后台，凯特对莫奇说到：“能够让制作魔杖这种枯燥的过程变成一场音乐会一样的表演，也就是他能够做到了吧。” 莫奇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几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谁能想到他会成为像今天这样的明星呢。” 终于，奇拉尔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手边的魔晶石扩音器，语带沙哑地说到：“诸位，这次魔杖的制作已经完成，我为它储存了一发四阶法术镜像分身。” 一阵惊呼声响起。 奇拉尔这时候才惊诧地发现，斯潘达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不过他也没有纠结于这一点，而是继续说到：“那么为了确认它的确可行，我希望能有一位修习了魔法、但是还没有到达七级的先生或者女士来演示这支魔杖的效力。” 女孩们跃跃欲试着，她们今天都是抱有着一定的目的性来到这里，现如今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成为这场晚会高潮处的女主角，又有谁不会心动呢。 奇拉尔环视着现场，目光到处，看到的女孩们都兴奋不已，每一个都好像在说：选我选我选我。有些激动些的已经尖叫了起来。 最终，奇拉尔冲着米里蒂微微一笑：“那边那位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上来帮我完成最后这一步么。” 米里蒂的脸庞有些发红，身旁她的母亲推了推她的腰：“去吧我幸运的女孩，今天是我美丽的小公主出风头的时候了。” 在一众夹杂着欣羡、妒忌、惊讶的目光中，米里蒂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双重阻碍 一共十二只鹰枣木的魔杖原木，每一个都被人做了手脚！ 有人用极高明的手法让这些鹰枣木的内部的结构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表面看去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一旦到了注入魔力的阶段就必然会因为无法承受高强度的魔力流而瞬间崩解。 康尼在自己女儿耳边小声说：“公爵先生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呢。” 安娜带着一丝丝嫌弃低声回到：“还不是你下手做的，他们没看出来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呢，你不是说很欣赏他么，怎么还来动这种手脚。” “嘿嘿，当然是为我的好女儿出一口气啊。”康尼低声笑着：“而且我也要看看他的应急能力如何呢。” 台上的奇拉尔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态，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随意拿起了一根木料回到工作桌上，奇拉尔低下头去掩盖住自己正在绽放着淡蓝色光芒的双眸，手指一点点摩擦过鹰枣木的表面，魔力在这一刻疯狂地流淌出去，一点点修补着营造木料内部的裂痕。 这是创造道路为他带来的能力，既然能够创造，那么修补自然也就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如今来说，这种能力的使用还是消耗有些大了。 奇拉尔在心中说到：【帮我个忙，我的魔力不太够用。】 【我又不是你的苦力！】 威廉高叫着抗议，但是还是没有拒绝奇拉尔的请求。 他是有能力帮助奇拉尔积攒和恢复魔力的，只是平时懒得做，奇拉尔也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他而已。 终于，木料内部被完全修复，奇拉尔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起手边的羽毛笔开始绘制这次的草图。 为了适应这次表演的主题，奇拉尔这一次制作的并非杀伤性的法术死灵之火，而是选择了通用法术中较少被使用的镜像分身。 相比于三阶法术的火球术，镜像分身这个四阶法术的咒文复杂了三倍不止，如何在内壁上腾出足够的空间镌刻咒文，并且为魔力的流动铺下通路所需要的工足量就高了不止十倍，在创造道路的帮助下，木料的结构数据分毫不差地在奇拉尔的脑海中复现，为了减轻图形对于大脑的压力，奇拉尔必须要用笔绘来分担一部分大脑的工作量。 沙沙沙。 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在厅堂内响起，全神贯注的奇拉尔这一刻充满了一种莫名的魅力，在场众人有七成都对魔法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来欣赏这种美感，那是一种别样的韵律，一种没有伴奏的美妙歌曲。 啪。 羽毛笔被拍在桌面上，打破了长久的宁静，也为刚刚的无声乐曲划上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奇拉尔的动作却并未停歇，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抽空冲着台下微微一笑，马上抄起了刻刀开始在魔杖内部雕琢符文。 如果以外人的视角来看的话，奇拉尔雕刻的东西根本就不成文字，而是一个个毫无规律和联系的大小线条，但是如果能够将魔杖内部的情况完全在脑海中构建一遍就会发现，那是一整套完整的符文，只不过因为高低的错落、部分字符之间的互相借笔让人很难看清而已。 这一次的动作就要比之前慢上了许多，下刀时候也更加的细致，这种操作的精细程度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失误和差错。 台下，斯潘达姆咬紧了牙关，恨恨地盯着奇拉尔的动作，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么现在奇拉尔已经被千刀万剐不知道多少次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奇拉尔的工作好像随时都能够完成，终于，在第九十二次转过头去的时候，斯潘达姆敏锐地看到宾斯和艾娃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在大厅中消失了。 就是现在！ 在此刻的斯潘达姆眼中，奇拉尔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变成了纯粹的意志的单位，一个弱小的灵魂，斯潘达姆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奇拉尔心中刚刚消退的情欲。 他咧开了嘴，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他仿佛已经看到奇拉尔的欲望被疯狂地催动，欲火熊熊焚烧理智的模样。 当年他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起了老拉姆斯塔尔的欲火，焚烧掉了他的道路，让他在不间断的欲望中一步步失去理智，失去人性，只留下最底层的纯粹生物性的欲望，最终走向自我毁灭的终局。 他会怎么样呢，当众脱光自己，还是急匆匆地冲回后台？ 自己当年一时心软，没有做掉这个该死的杂种，结果让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生命。 好在，现在也确实还不算晚，他还有机会弥补当年留下的错误。 魔力一点点涌动，通过灵魂深处的欲望核心一点点精粹成全新的样貌，他打算趁此机会彻底击垮奇拉尔的灵魂，粉碎他的道路，不给他一丁点可以恢复正常的机会。 这已经是多少次了？第十次？二十次？ 斯潘达姆举起酒杯遮掩住自己散发着诡异红光的瞳孔，一阵无形的波动横扫开来，斯潘达姆的魔力通过欲望道路的构建和扭曲凝聚成一支无形的长矛，毫无阻碍地刺进了奇拉尔的胸膛。 残余的欲望之波动散发开来，一旁的凯特暗暗皱眉，将莫名升起的欲念消弭无踪，他冷冷瞥了斯潘达姆一眼，再去看自己的女儿，发现安娜正痴痴地盯着太上的奇拉尔，眼神有些沉醉，不知道是欲望能力的余威对她造成了影响，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抛弃了成见欣赏着奇拉尔的身姿。 一时间由于斯潘达姆的动作，无论男女在一瞬间面对奇拉尔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 奇拉尔脸上的潮红一闪而过。 灵魂世界，威廉的手指捏住了欲望长矛的矛尖，呵呵冷笑着。 他虽然没有任何干涉物质世界的能力，但是在灵魂领域，除非真神降临，否则除却奇拉尔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凡俗之人能够压制他。 “小乖乖，小乖乖，别动，听话。” 威廉喃喃自语，轻轻抚弄着不断颤动挣扎的长矛，忽然间一条又一条锁链从虚空中生长出来捆缚在长矛之上，将其牢牢固定在半空之中，进退两难。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镜像分身 奇拉尔极具绅士风度地牵着米里蒂的指尖将她请上了舞台，盯着她的眼睛笑着问说：“这位美丽的女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略带嗔怪地瞥了奇拉尔一眼，米里蒂落落大方地接过魔晶石扩音器，甜美的声音在酒店内响起：“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是米里蒂，霍莫纳辛·米里蒂。” “美丽的米里蒂小姐，我很高兴你愿意来为我演示这支魔杖的效力。冒昧地问一下，您知道如何使用一支魔杖么。” “是的，我虽然只是简单接触过一些魔法，但是却还是知道最基础的魔法道具应该如何使用的。” “那么好的。”奇拉尔彬彬有礼地将这支新制成的魔杖交到了米里蒂的手里。 “我要先向各位解释一下，四阶法术镜像分身最主要的能力是可以制造出一定范围内特定目标的分身，不过顾名思义，这个分身并不完美，它虽然看起来和原主人一模一样，甚至是散发出的气息都非常相似，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实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个并不实用的法术，不过相对的，它也没有任何危险性。” 奇拉尔努力地缓解着米里蒂的压力，看到米里蒂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他开口问说：“请问您可以施法了么。” 米里蒂点点头。 “那么，请开始。” 轻轻挥动魔杖，伴随着一点魔力的汇入激发了魔杖内部魔力流动的开关，整个法术几乎在瞬间便被完成，另一个奇拉尔凭空出现在了米里蒂的身边手中一样拿着一把魔晶扩音器。 掌声和笑声同时响起，奇拉尔一时间略略有些尴尬，米里蒂偏过头，在众人看不见地角度冲着奇拉尔得意一笑，似乎是在“报复”奇拉尔事先没有和她通气。 “唔，这支魔杖中的魔力，大约能够维持这个法术一个小时左右。”奇拉尔耸耸肩说：“不过我没有准备一支三阶的驱散术魔杖，所以接下来大家就要看着这个‘我’在这里呆愣愣地站上一个小时了。” “非常感谢米里蒂女士的帮助和配合！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她！” 米里蒂款款离开舞台，摇曳的身姿几乎让奇拉尔深陷进去，好在他还没有忘记这是一个怎样的场合，于是鞠了一躬说到：“请大家原谅，我现在稍稍有点疲惫，接下来还是将这舞台交给我们的凯特先生吧。” 凯特从后台走出来，奇拉尔将扩音器交出去，努力维持着姿态回到了后台。 他的整件衣服几乎都已经湿透了。 凯特站上了舞台，看着一旁的“奇拉尔”忍不住开了一个玩笑：“嘿，我想我找到在无聊的家族会议中脱身的方法了。” 善意的笑声响起。 “那么，今天的主要内容到这里就算是圆满结束了，希望大家能够满意。”凯特笑呵呵地说着：“不是我自吹，整个银月城能够找到一个公爵来为大家现场制作魔杖的，只有我一个！而且我让他站在这里他就要站在这里！” 说着，他再次指向了一旁站立不动的“奇拉尔”。 “最后一个消息是：最晚在明年的二月份，我和奇拉尔公爵合资开设的魔法道具商店即将开业，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够支持我们。” 没等下面的贵族们从这个震撼性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凯特便说到：“好了，那么接下来大家请随意活动，不过请注意，你们可以和这位‘公爵’合影留念，但是请不要带走。” 说完音乐声响起，很多人却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康尼戳了戳自家女儿的手臂：“怎么还在出神，不会是在嫉妒霍莫纳辛家族的那个姑娘吧？”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安娜口不对心地说着：“而且我现在的魔力已经全部转化为火焰斗气了，就算是能够被选上，我也用不了魔杖的。” 听出了女儿口中的遗憾味道，康尼笑了笑说：“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们之间也算是有过交情了，而且算是互有来往，只要你愿意主动上去冰释前嫌，也还是有机会的。” 安娜这次的反应倒是很快：“好了老爸，虽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请你不重要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行动了好不好。” 虽然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但是康尼却感觉到安娜显然并没有反感，这是一个好消息。 他深知莫桑比亚拥有怎样的底蕴，而刚刚反击斯潘达姆的存在却并不是莫桑比亚的力量，现在他越发看不透奇拉尔这个人了，他对于让奇拉尔成为自家女婿其实并不热切，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和奇拉尔结上死仇而已。 人群后方，米里蒂正和她的母亲温妮莎夫人说着话：“母亲，你觉得奇拉尔公爵这个人怎么样。” “当然还是很好的。”温妮莎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虽然是在贫民区长起来的，但是却很有礼仪，语言举止都非常得体，长得也很英俊，更重要的是他在魔法道具上的天赋。如果我年轻二十岁的话一定会试着去勾引他的。” 见到母亲是这样的态度，米里蒂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说：“那母亲，您觉得和希努比起来，他怎么样。” “这……” 温妮莎一时间有些迟疑：“你知道，虽然奇拉尔也很优秀，但是希努他、他……” “好吧，那个色坯。”温妮莎终于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夸赞希努的话来：“那个色坯和坏种绝不是什么好人，几次见面别说别人了，他连看着我的目光都是色眯眯的，要是我没有荒废掉当年的武技说不定会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我可怜的米里蒂。”温妮莎轻轻抚摸着米里蒂的头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可是你也要知道，贵族之间的婚姻从来都不是倚仗爱情的。” 米里蒂说到：“可是您和我父亲……” 温妮莎沉默了一下，忽然叹息说：“其实你父亲，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决定……” 第一百一十四章 火狼 米里蒂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真的吗母亲，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但是温妮莎却马上给米里蒂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你父亲也没有选择，他需要为整个家族负责。你要知道，因为爱琴海联邦的战乱我们家族光是赔偿违约款就已经花费了至少五万金币，而且如果没有外援的话在可见的时间内，每年家族都要平白损耗至少三万枚金币。” “如果仅仅是金币的话，我从你外公那里筹措一些多少也能支应一段时间，可是你要知道，像是这种生意一旦我们缺位的时间太长，就会有其它家族挤进来，就算是到时候我们挺过去了重新打通了商路，市场上很可能也就不再有我们家族的份额了。” 米里蒂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忧伤，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她却非常的不甘心。 “如果……”米里蒂小声说着：“我是说如果，母亲，如果玛格毕奇家族退出竞争的话，那么奇拉尔会有机会么。” 温妮莎有些惊讶地看着米里蒂：“原来你和奇拉尔……哦，我想起来了，当年你的生日宴上那个穿着一身低廉礼服的人就是他吧，时间过得真快，他都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你们的关系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和他……” “没有！”米里蒂否认说到：“我们只是牵过手接过吻而已。” 温妮莎不由得松了口气：“呼，那就好。亲爱的，其实你们如果互相喜欢的话，不一定非要做对方的终生伴侣，你也知道，在贵族圈子里，拥有几个情人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 米里蒂说：“可是母亲，你和我的父亲不就是没有情人么。我们明明都很喜欢对方，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的呢……” “这件事情我不会和你的父亲说，但是你最好自己也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提起来。”温妮莎说到：“你要知道，一个家族的生存是很难依靠一个人的，就算是奇拉尔明年开始经营的店铺能够带来巨额的流水和利润来弥补家中的亏空，但是作为一个贵族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家族命脉依靠在别的家族身上的。” “可是玛格毕奇家族呢。奇拉尔毕竟只有一个人，他没有家族的拖累，我们也不用担心成为拉姆斯塔尔家族的附庸。但是玛格毕奇家族的野心几乎是昭然若揭的呀。” “这……” 这个问题一时间倒是问住了温妮莎。 “也许你父亲还有其它的手段吧，回去之后我会好好问问的。” 温妮莎看了一眼台上仍然站立着的奇拉尔的幻象，微微叹了口气：“总之，我虽然支持你的想法，但是亲爱的，我希望你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条路太难走了。” 后台，奇拉尔用魔法清洁了身子，换上了一身较为舒服的干净衣服，正和莫奇聊着正事。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忽然出现来打扰他们了。 莫奇将几份文件摆在了奇拉尔面前：“你之前和我说过普雷西亚的几桩案件，我都详细查看过案卷了，并且顺藤摸瓜找到了不少相关的东西，这几个案子都是与那几份案卷牵连比较大，但是最终都没有结案或者结案得太过仓促的。” 奇拉尔拿起文件慢慢翻看起来。 莫奇说：“一共有六起大大小小的不同案件，但是每一个案件除了和普雷西亚的警局有联系之外，还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另一个人。” 说着，莫奇将文件中的一张照片翻了出来。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非常怪异，就像是有人仰躺在地板上一样，整张照片有大片无意义的阴影，只有一丝缝隙上显示出一个人的半张脸颊，而由于视角的问题，说是半张脸颊，实际上就只有一个人半片腮部和下巴而已。 “这是留在其中一个现场的照片，推测是由于相机滚落在地触发了开关无意中拍摄到的，并且由于储存照片的魔晶核心在大火中幸存了下来才能够找到。” 奇拉尔拿起照片：“这个也太模糊了点，凭借半个下巴找人，除非是请到群星女神的祭司来。” “他的身份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但是只得到了一个名字——火狼。” “火狼？”奇拉尔眉头微皱：“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在普雷西亚销售清水的黑帮小头目。” “在众多的现场中，要么是整栋建筑被焚毁，要么出现了不自然的灼烧痕迹，既不是魔法火焰也不是自然火焰，更像是一种少有的斗气——火焰斗气。” “这种斗气在千年前矮人帝国还活跃的时候颇为常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修行这种斗气的人越来越少。他似乎就是因为拥有这种斗气，所以才会被称呼为‘火狼’。” “等一下。”奇拉尔说：“似乎奥兹菲鲁家族就有火焰斗气的传承。” “和他们家族没有关系，这点我可以确定。”莫奇详细解释道：“道路的传承和斗气的传承并不是完全一致的，而且奥兹菲鲁家族的斗气传承历代都是单穿，从不对外收徒，不可能是从他们那里流传出去的。” “好吧，你继续。” “火狼的火焰斗气来源未知，而且他的行踪也很难确定，中央警局虽然在下城区有几个线人，但是这些线索都不可靠。普雷西亚的警局更是早已经和黑帮沆瀣一气同样不值得信任。所以这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 “嗯，你是想让我帮你去下城区打探消息，摸清楚火狼的行动规律和轨迹？” 没等莫奇说话，一旁的凯特忽然开口叫到：“不行！我反对！” 只见凯特急切地说到：“奇拉，你是一个公爵！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能不做就不要做！” “我从前也是个公爵，还不是在下城区生活得好好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莫奇，关于火狼你还有什么其它信息么。” 凯特忽然叫了起来：“听我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定论 凯特看到奇拉尔不理会自己，只能抬高了音量叫到：“奇拉，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的你没有展现出任何出众的能力，许多目光都不会做注意到你，但是今天之后，事情就全都不一样了！” “你以为单单凭借一个斯潘达姆，就能够算计掉你的父亲，让你们整个家族走向衰落？！拉姆斯塔尔家族再衰落，那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他斯潘达姆一个小小的伯爵，有什么资格去主导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斯潘达姆当时背后的家族或者势力究竟是谁，但是我能够肯定他们一定存在！他们也许现阶段还不会明目张胆地出来打压你，只是在观察、评估你，但是一旦你自己自蹈险地，他们绝不会吝啬踩你一脚，坑你一把！” “醒醒吧！你以为贵族之间的战争只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么！？” 凯特说完了，气哼哼地坐下扭开头不去看奇拉尔。 奇拉尔冲着莫奇尴尬一笑，过去拍了拍凯特的肩膀：“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人不是为了道理活着的，我接下这个差事，也有我的道理，你来听听看？” 凯特把头扭到了一边，没好气地说到：“说吧。” “凯特，你也许不清楚，火狼不仅仅曾经是个杀手，现在还是普雷西亚最大的清水分销商。他不仅贩卖清水，而且会经常性地用清水来引诱下城区的孩子们为他向中城区乃至圣月区运送货物。” “我是在下城区成长起来的，我比你们两个都更加清楚下城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没错，那里肮脏、拥挤、破旧，那里的人们粗鄙、贪婪、短视、残忍。” “但是同样是在下城区，那里还有人性的光辉，有温暖、温情、信义，来自最底层的温暖，有些人即便是快要饿死，也愿意将手中仅有的面包分给你一半。” “说到底，他们也是人，贵族老爷们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成人来看过，但是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同胞，凯特，也许你从未敢受到过，也就无法理解我的心思，但是我也希望，至少你能够把他们当成人，而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劳力。” “所以我要接下这个活计，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莫奇，也是为了能够让我有机会能够摧毁普雷西亚的清水贩运网络。” 凯特神色复杂地看看奇拉尔，叹息一声说：“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就不再劝你了，总之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来和我说。” “而且本来有些事情我是之后要和你们两个说的，不过今天莫奇你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那么我的后续计划就不得不提上日程了，来，你们两个凑过来……” 一阵小声嘀咕之后，奇拉尔说完了自己的计划，另外两个人是大眼瞪小眼，凯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问：“奇拉，你是认真的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搞不好会碰到很多人的蛋糕。” 莫奇则相对更加沉稳，他紧皱眉头低声问说：“而且这个行动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一个弄不好很容易造成大规模的群体事件，反而可能与你的初衷相违背，甚至可能会引来更高层次的注意。” 奇拉尔认真说到：“我会尽量做得周密一点的。” “有一点你说错了。”凯特忽然一笑：“不是你，是我们。” 莫奇也笑了：“没错，是我们，这样好的事情，可不能奇拉你一个人就把功劳全都揽过去吧。” 奇拉尔盖住自己因为感动稍稍有些泛红的眼圈，轻舒一口气说：“好了，继续吧莫奇，关于火狼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莫奇继续说到：“最少在六年前火狼就已经拥有六级的火焰斗气了，这六年间外界没有任何他出手的记录，所以很难判断他到底有多少进步。而且还有一点可以确定，至少在银月城他没有任何亲近的人——包括情人。” 奇拉尔点点头问：“只是获取他的情报，还有其它要求或者说其它限制么？” 莫奇说到：“除非他威胁到你的生命，否则尽量不要下杀手。我们需要他的口供来挖出更深层的东西，至少要挖出足够清理普雷西亚警局的情报才行。” 说着，莫奇拿出一份授权书以及一长一短两把左轮手枪放在桌子上：“这份是警局特聘人员的授权书，有了这个你就可以合法持枪，并且每周会有三枚金币的补贴。” “这两把枪你已经很熟悉了，普通的火药左轮以及魔晶枪。” 奇拉尔点点头，没有去看授权书，而是伸手拿起了魔晶枪在手上不断摩挲着，通过视觉和触觉，魔晶枪的一系列数据都正在他的脑海中形成：“这把魔晶枪保养得很不错，工艺说得上优秀，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些能够优化的部分……唔，不对啊，莫奇，这把墙上原来应该是有填装特定魔法弹的弹仓的，为什么被封闭住了。” 莫奇有些莫名其妙，凯特笑了笑说：“你可是不知道，这家伙现在简直就是一个怪咖，无论是什么东西拿到手里，都要品评一下工艺和用途，我甚至怀疑要是请他去蜕衣舞俱乐部，他会不会一本正经地点评一下舞女们的服装。” 莫奇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我们警用的魔晶枪都是从军需品里面精简出来的，原则上来说警用武器不能有太大的威力，封闭了弹仓也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那，我可以改造这把枪么。”奇拉尔完全没有在乎凯特的调侃，认真地问说：“魔晶枪的设计思路简直就是天才，如果能够开启弹仓的话使用起来要比魔杖方便很多，唔……不过魔法子弹的制作，我回头请教一下艾娃老师吧。” 凯特拍了拍奇拉尔的肩膀：“好了，差不多该出去了，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见你了，而且你就不想要去和米里蒂你侬我侬一会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联姻请求 “奇拉，你今天棒极了。”艾娃老师笑着走了过来：“在鹰枣木上的四阶魔杖制作正是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你竟然能够一次成功没有失手，这真是天才一样的表现，二年级选择发展方向的时候，请务必要精修我的附魔课程。” 面对艾娃的热情奇拉尔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这段时间他已经充分地了解到，凯特那个“怪咖”的评价其实更适合放到艾娃身上，这位年轻的女附魔师除了魔法道具的制作之外似乎对一切都不擅长和不上心，甚至在日常生活方面都没有太多的常识。 奇拉尔笑呵呵地应对着：“都是艾娃老师您教导得好，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也不会对附魔产生这样的兴趣。” “喂喂喂，你小子不要对别人的妻子说这么奇怪的话啊。” 宾斯先生凑了上来笑着打趣。 是的，艾娃女士是宾斯先生的妻子，这个事实奇拉尔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的。 艾娃甜蜜地挽住了自己丈夫的手臂，她其实没有太听懂自家的丈夫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享受来自爱人的保护和依赖。 奇拉尔热情地笑着：“多谢您今天来给我撑场面，如果没有您在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办法这么从容。” “不见得吧。”宾斯意味深长地说到：“我想要出手的时候，斯潘达姆那个家伙就已经被抬出去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奇拉尔眼睛急切地撇着远方寻找着米里蒂的踪迹。 似乎是看出了奇拉尔的心思，艾娃轻轻拉扯宾斯的手臂说：“亲爱的，愿意陪我去跳一支舞么。” 宾斯微笑着说道：“万分荣幸，我的女士。” 奇拉尔再次迈出了自己追寻的脚步，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这边宾斯夫妇刚刚离开，就又有一对男女凑了上来。 康尼带着自己的女儿笑着走了上来：“公爵先生，今天您的表现真的是棒极了，真是让人眼界大开啊。” 强行压下自己急迫的心思，奇拉尔露出一张完美的笑脸说到：“您过奖了，我这只是卖弄手艺罢了，说起来还是有些对不住我们拉姆斯塔尔家族的脸面。” 安娜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奇拉尔不甘示弱地回击说：“彼此彼此，相比之下还是您更有勇气。” 一时间没有明白奇拉尔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娜顿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应对。 康尼看出了自家女儿的窘迫，微微笑着说：“抱歉公爵先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溺爱得紧了，没有尽心管教，如果之前有什么冲突的地方，看在小女已经受过不少苦的情况下，还希望您能够原谅。” 这种近乎直接认错的低姿态让奇拉尔一时间也不好过分追究，康尼说的没错，当时谋害自己的主谋并非是贾克斯，而且相比较她的行动，她也已经受到了足够严重的惩罚。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当时也是我太过冲动，还希望您不要介怀才是。” 两人相对一笑，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赏的味道，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贵族之间的交流更是如此，双方互相给了台阶又没有死仇，这一篇就算是翻过去了，之后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康尼问：“之前听凯特先生说，公爵您似乎有意在年后开设一间魔法道具商店？” “没错，目前来说是有这个想法。” 奇拉尔笑着说：“不过都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而已，算是一个赚零花钱的手段，入不了行家里手的眼。” 康尼说：“您的手艺确实非常好，这一点请不必自谦，我虽然不曾修习魔法，但是能够如此顺利地在鹰枣木上完成四阶魔杖的制作也不是普通的附魔师能够做到的。” 没等奇拉尔回话，一旁的安娜忽然说到：“等一下，奇拉尔，你刚刚是不是在讽刺我？” “这……”奇拉尔一时间有点惊愕，他本以为安娜刚刚只是吃瘪不再说话，没有想到她是因为反射速度慢才愣在那里那么久。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奇拉尔柔声说到：“当然不是了安娜小姐，我是真心实意地在夸赞您的选择，您抛弃了已经小有所成的魔法，选择继承了父亲的火焰道路，这种勇气让人非常敬佩。” “是这样么……” 安娜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夸赞，将信将疑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康尼宠溺地笑笑：“当然了我亲爱的。” 安娜大度说到：“哼，那好吧，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调皮。”康尼轻轻刮了一下自家女儿的鼻梁，柔声说到：“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跳舞么，去吧，我和奇拉尔公爵还有些话要说。” 安娜躲开康尼的手指，又凑到他的耳边恶狠狠地说到：“你要是敢再动那种心思，回家之后我就把你的花园全烧了！” 说完便去寻找自己的舞伴去了。 父女二人的互动被奇拉尔看在眼里，让他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慨到：“您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父亲，安娜能有您这样的父亲照顾着，想必这一生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康尼忽然问说：“那公爵先生您觉得我的女儿怎么样。” 奇拉尔没太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还是说道：“安娜小姐非常美丽，而且心思单纯，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 “那么公爵先生是否有意与我的家族联姻呢。” 一时间奇拉尔不由得有点怀疑起自己的听觉来。 【威廉，我没听错吧，他刚刚说了什么？】 没等威廉回答，奇拉尔便听到康尼又问了一次：“公爵先生是否有和我的家族联姻的意愿呢？” 奇拉尔一时间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贵族架子，脱口而出说：“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康尼不容置疑地说到：“当然不是了公爵先生，这是一次正式的邀请和询问，您是否有意向与奥兹菲鲁家族构建更为稳固的关系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抱歉，我拒绝 这真是太怪异了。 虽然刚刚可以说是化解了两家之间的仇恨，可是无论如何这变化速度也太快了些，从来只听说过相逢一笑泯恩仇，没有听说过相逢一笑结个亲啊。 难道我真的离开贵族圈子太久，这圈子变化这么快，现在都已经玩得这么开了？ 奇拉尔苦笑一声说：“抱歉，伯爵先生，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不过请恕我失礼，我不能答应您的这个提议。” 康尼说到：“为什么不呢公爵先生，奥兹菲鲁家族传承四百年，虽然不如您的家族历史悠久，但是在帝国的武勋贵族之中也算得上名列前茅，您若是有心复兴拉姆斯塔尔家族，我的家族将为您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奇拉尔说：“既然您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也请我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是我呢？我虽然有一个公爵的头衔，但是终我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让家族重回顶级贵族的行列。我个人也许有些价值，但是背后同样带着巨大的风险，您为什么愿意将家族的未来寄托在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呢？” “因为您值得我去托付。” 康尼忽然轻声叹了口气：“公爵先生，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谓的家族传承、贵族地位，我都并不在乎，女儿未来的幸福才是我唯一放在心上的东西。” “在上次事件之前，我忽视了对女儿的关心，如果说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对您产生怨恨，那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的女儿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憎恨着您，那么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是和你真正的老师对抗，也要将你彻底毁掉。” “虽然一早知道斯潘达姆的道路是‘欲望’，我却一直缺乏警惕，直到上次事件，剧烈的痛苦清除掉了我女儿脑海中的余波我才察觉到，原来那个混蛋一直在试图影响我的女儿。所幸影响还不深，她也趁此机会彻底摆脱了桎梏。因为如此，所以我要感谢您。” “请原谅，我需要说明的是，我调查过您的过往，也找到了一些消息，从这些年来您的表现上来看，您的品格要比绝大多数贵族好得多，而我的女儿实际上对您并没有恨意。” “而您所走上的道路和您背后的老师，足以保护您一生的平安，我的女儿也可以一生无忧，因此，我希望您能够接受我的建议。” “您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奇拉尔真心实意地说到：“我见过很多父亲，能够如此为子女考虑的只有您一个而已，我都有点羡慕安娜小姐了。 “可是，请恕我不能够答应您的要求。” 奇拉尔郑重地道歉说：“抱歉，如果我没有自己心仪的人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接受这个提议。可惜的是我有自己心中所爱，如果在这里接受了您的提议，既是对您女儿的不尊重，也是对我自身的背叛和辜负。” 凯特盯着奇拉尔的眼睛：“您真的不肯答应我？” 奇拉尔点头说：“是的，很抱歉。” 康尼叹了口气，说：“短时间内，我的提议仍然有效，我希望您能够认真考虑一下。” 奇拉尔点点头，举步想要离开就听到昂你低声问说：“能告诉我您心仪的人是谁么。” “今天上台的女孩儿。” 终于在连着两波拦路者之后，奇拉尔拥有了短暂自由的空间和时间，他在人群中寻找着米里蒂，终于在舞池中央看到正在和一个男性翩翩共舞的米里蒂。 一时间奇拉尔心中有些酸酸的。 走近了两步，奇拉尔愕然发现是自己错怪了米里蒂，因为和她跳舞的那个人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实际上却是一个女人——没错，就是康尼的女儿安娜小姐。 看到奇拉尔越走越近，米里蒂在曲子由盛转弱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非常优雅地与安娜道别走到了奇拉尔的身边。 米里蒂的声音有些促狭：“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这位先生。” 奇拉尔略带尴尬地咳了咳：“唔，今晚月色正好，不知道这位女士有没有心思陪我一起在月下漫步，谈一谈人生和理想？” 【哇，好重的酸臭味，是恋爱的味道，啊，好酸啊，我要死了~~~~】 【小黑屋警告！】 压制住了在灵魂世界中大酸特酸的威廉，奇拉尔礼貌地拉住米里蒂的手，在音乐声中悄悄离开了主场，来到了酒店旁边的游廊上。 月色正好，音乐声被墙壁隔绝只留下一些若有若无的响动，清新的空气让人的心中颇为舒爽。 奇拉尔悄悄拉住了米里蒂的手，后者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将头靠在了奇拉尔的肩膀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气息和心跳。 “奇拉。” “嗯。” “奇拉。” “嗯，我在呢。” 米里蒂抓住奇拉尔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胸口：“这感觉真好，以后我们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么。” “会的，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很长的时间。” 奇拉尔抚摸着米里蒂的手臂轻声细语：“我们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每天都会有大把的时间待在一起，我们会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大海，看日出，看潮起潮落。” “奇拉，我有点害怕。” 米里蒂低声说着：“我反抗不了父亲的决定，要是、要是我……” 奇拉尔的嘴唇凑上去，堵住了米里蒂未出口的话。 良久。 奇拉尔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吧，你不需要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嗯……” 米里蒂声音细得仿佛蚊呐一样，却充满着温柔的味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呀，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和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的母亲说，一个女人如果爱着一个男人，就要和他一起承担面对的一切，这样男人才不会忘记这个女人。”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奇拉尔将头凑近米里蒂的耳边：“我会永远永远记得你，哪怕是大陆分崩，天空塌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与子 另一边，凯特也悄悄离开了酒店的大堂，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平时他最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的朋友不多，真正能够交心的，也就只有奇拉尔一个而已。 而今天奇拉尔表现出的品质和在未来规划中表露出的野心，让他一时间思忖良多，让他不由得开始质问自己：我要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奇拉尔想要恢复家族的荣光，想要在他选定的道路上走向更远的未来，可是我呢？ 从小到大，凯特享受到的资源是奇拉尔的数百上千倍，但是现在个人的成就和眼界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他现在已经并不妒忌奇拉尔，但是偶尔想想，还是会充满了羡慕。 因为奇拉尔无论做什么，他始终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是凯特自身却还在浑浑噩噩。 选择成为法师，仅仅是选择而已。 他不是为了成为法师而进行选择，而是为了有的选择而进行的选择。 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凯特又一次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开门关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凯特一惊，用手背抹掉了不知何时流淌出来的眼泪，起身回头。 他的父亲齐格出现在门口，神色复杂。 凯特漠然转头，像是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一样转身坐了回去。 齐格的面孔因为愤怒和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有些扭曲，最终他还是抚平了自己的怒火，静静地走上前来坐在了凯特的身边。 啪嗒。 一支药剂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桌台上。 又是沉默，漫长的沉默。 终于，齐格开口了，语气稍稍有些颤抖：“凯特，你的朋友……很不错。” 凯特讶异地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是一句道歉，虽然可能已经拐过了十七八道弯，但是凯特还是能够感受到，这确确实实是一句道歉。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凯特用得意的语气说到：“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我的眼光当然好到没话了。”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有时候情况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期待着可以在一起多说说话，可是当这个场景真的来临的时候，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父如此，子如此。 这一次还是凯特先开口：“家里的情况最近怎么样，我的哥哥姐姐还像平时那样闹得那么凶么。” “最近我也不太清楚。”齐格叹了口气，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最近爱琴海联邦的战事闹得很凶，北边那头野兽最近摩拳擦掌地调集着兵力，我也接到了战争动员，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 凯特惊讶说到：“什么？军队已经开始调动了？可是父亲你明明是银月城的驻军啊，就算是北边闹得再厉害也还没有到倾国一战的地步吧，为什么您也会接到调令。” “唔……这里面有些事情不好和你说，但是这一次算得上是正常的军事调动吧。最晚再有半个月我们就要撤出去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打上多久。” “爱琴海联邦的这场战争发起得非常蹊跷，我们怀疑是因斯萨鲁特在故意挑拨，他们觊觎一个不冻港很久了，之前的上千年里他们不止一次地发动对爱琴海联邦的侵略，只是每一次都被我们打退了而已。” “这次的内乱对于因斯萨鲁特来说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据说贝尔班恩已经亲手签署了数十封调令，这次的战争规模可能要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大得多。” 贝尔班恩是因斯萨鲁特帝国现任的皇帝，他可以说是因斯萨鲁特数百年难得一遇的雄主，在位四十年，不但平定了国境北方延续了八十余年的德鲁伊叛乱，更是在三十五年前的御驾亲征中以弱击强、以寡凌众，一举覆灭希玛德鲁帝国钢铁骑士团十六万主力，夺回了被占领三百年的雄鹰行省，让原本已经疲态尽显的北方帝国重新焕发出了青春。 虽然自从二十年前将东北方边境的矮人们重新赶回地底下去之后贝尔班恩再未发起过任何大规模的战争，仿佛已经满足于自己的武勋开始专注于发展内政和文教，但是绝不会有任何人敢于轻视他。 即便是凯特这种对于政治并不敏感的人，也已经感觉到了这场战争将会多么惨烈，北方帝国趁此机会吞并爱琴海联邦的野心昭然若揭，而希玛德鲁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组织北方帝国的野心，事到如今连银月城的驻军都已经被调往前线，可以想象这必将是一场倾尽国力的战争。 原本一些小小的不快此时都已经烟消云散，凯特认真说到：“父亲，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齐格一愣，不由得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笑意：“天下只有父亲保护孩子，没有孩子保护父亲的道理。” 凯特也笑了，他已经有太久没有看到过父亲这样的笑容了，尤其是当这一丝笑容是因为他而出现的时候。 “我知道你和恺撒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好，这里面有我的责任。” 齐格忽然低声叹息说：“如果说我需要你做什么的话，那么就是好好地活下去吧，奇拉尔是个不错的人，将来即便是你的哥哥姐姐没落了，莫利亚斯家族也不会就此凋亡。” 这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让凯特一时间无所适从：“父亲，您……” “听我说完。” 齐格的语气非常平静：“今天我会把阴影的道路交给你，但是记住，保存它，但是不要修行它，也永远不要走上阴影之路。”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差劲的父亲，明明最亏欠的是你，还要让你承担最重的担子。” “你愿意继承我的道路么。” 凯特张了张嘴，最终点头说到：“我愿意，父亲。” 很多时候作为一个儿子，并不需要父亲为自己付出些什么，他只需要一个肯定。 虽然这个肯定，来得有些迟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报 翌日夜晚，奇拉尔回到了皮条街22A号的家中，再次与桑切尔斯碰面。 虽然因为爱琴海两帮内战不休，桑切尔斯调集家族资源的举动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碍，但是这里的生活却出现了明显的改善，至少在除了月色其余全都是一片黑暗的皮条街里，这里还有条件点燃几只油灯。 奇拉尔和莫桑坐在桌前谈话，旁边是蜷缩在沙发上正在抽动挣扎的迪亚，他刚刚服下了由奇拉尔自己配置的去成瘾药剂，现在正是药剂生效的阶段。 桑切尔斯说到：“公爵大人，关于《道德经》和《太上感应篇》两篇典章的翻译已经基本差不多了，不过其中的一些细节部分我还是不能够完全理解，所以译本的部分，还需要您来进行一定程度的补正。” 他的手边是一份厚厚的文稿，原本这两篇文章的原文都极少，但是看起来翻译成不同的文字，所需要的数量也极大增加了。 “嗯，我会在近期看一遍的，不过这次来，我还有其它事情。” 说着，奇拉尔的目光投向了迪亚：“桑奇，你觉得如果我在普雷西亚大规模投放这种去成瘾药剂的话怎么样。” 桑切尔斯仔细思索着，良久之后才开口说到：“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具体要怎么操作，还是需要仔细地规划才行。” 奇拉尔沉吟着说到：“你这边，至少暂时需要转入地下，你曾经在死神教团工作过，对于这方面的行动应该有不少心得。具体的路数，就按照隐秘教团拉人的方式来吧，不过我们不用清水拉人，而是去成瘾药剂。” 苦笑了一声，奇拉尔不由得摇头叹息，这都是什么世道，明明是一件好事，在银月城却要像是做贼一样做。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风险相对来说最小的一种操作方式了。 如果他敢以自己的名义在下城区发放去成瘾药剂，那么很可能会招来各类贵族或明或暗的攻击，毕竟还是有几家贵族是在做去成瘾药剂的生意的。 莫桑比亚轻轻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方法，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手上缺乏力量。” “这段时间我也收拢了一些基础的信徒，但是他们全都是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一旦我们开始在地下世界发展，必然会遭受到来自各个地下势力的刺探和打击，而我们目前还没有足够自保的手段。” “嗯……”奇拉尔不由得沉吟一声，他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力量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给我一点时间，这期间你先做一下前期的准备。” 幽冥神殿的神力赐福可用的数量已经不多了，没有信仰的供奉这种力量用一次少一次，难道真的要开口向凯特求助，或者说干脆再用几次感召的力量，来忽悠几个低级职业者作为信徒？ 虽然之后很少再开启天庭框架，但是奇拉尔的权限现在已经水涨船高，步入创造道路之后的奇拉尔已经升入了色界第四天玄明恭华天，可以感召四级以下的职业者了。 可是感召还是有其问题存在的，首先他需要自己出面，这样做的话不利于将他作为“人”的部分和作为“神”的部分进行区分，而且感召得到的信徒也并不完全可信，一旦他的身份被泄露出去，那么恐怕莫桑比亚也很难能保得住他。 威廉忽然在他心中说到：【啧啧啧，有一句话叫骑着驴找驴……】 奇拉尔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去天庭框架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时间奇拉尔沉默了。 自从踏上创造道路之后，他就再也未曾展开过天庭框架，也没有再动用过天庭框架的神通。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就在于，现有的天庭框架实际上是齐礼按照他自己的道路构建出的天庭，其中相当一部分结构和功能对奇拉尔来说是无用而冗余的，而一些奇拉尔需要的功能其中也没有搭载进去，如果过度依赖的话会对于他自身的道路产生相当负面的影响。 偏偏是奇拉尔目前又没有能力去矫正和修改天庭框架，所以现在他的态度是敬而远之，在他有足够的能力将框架改造成自己的天庭之前不想过多地依赖它。 此时迪亚的挣扎正在慢慢的减弱，呼吸也逐渐平顺了起来。 “这次的药力似乎还是偏猛了，之后我会适当调整一下药效，做成疗程式的药剂，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极大减轻服药之后的痛苦表现。” 奇拉尔如此总结着。 “之前说过的关于普雷西亚清水流动的消息，这次有什么进展么。”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的桑切尔斯拿出了一份资料来放在了奇拉尔的面前：“基本上摸清了清水在普雷西亚的流动模式，只是目前来说还是不清楚火狼之上的源头出现在哪里，我接治过几个疯狗帮的底层帮众，他们都说至少疯狗帮没有在整个组织层面上组织过大规模的清水贩运。” “而且还有一个不能确定的消息：火狼似乎曾经组织过人口贩运，但是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 奇拉尔接过资料，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这份资料非常之完备，不仅仅将火狼手下十几个更小的分销者的信息完全集中在了一起，更是大致上摸清了火狼的行动规律。 而其中有些耐人寻味的是，火狼手下的分销商不仅仅有疯狗帮的人、没有帮会背景的混混，更是还有银龙帮的帮众。 这两家下城区有数的大帮会平时打得热火朝天，双方帮众一旦碰面都会发生一场殴斗。 难道两家现在有心握手言和，共同来分普雷西亚这块蛋糕？ “时间差不多了，我今天就先走了。”奇拉尔收拾着桌上的资料放进自己随身的文件袋内：“这段时间帮我留意一下厄尔兄弟那边的情况，我总觉得这个情报组织有很大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章 天庭异变 三十六天第十天，色界第四天玄明恭华天。 奇拉尔登临天帝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在自己脚下浮沉不休的一重重世界。 一种莫名的紧迫感缠绕在他的心头，伴随着实力的提高以及威廉的逐渐让渡，他对于四十五重世界的掌握逐渐加强，玄明恭华天以下更是可以说尽在掌握。 但是事情却在发生着变化。 奇拉尔以手扶额，代表着创造道路的印记在他眉心中浮现出来，庭院正中的魔力之池沸腾着一点点趋于干涸。 良久，奇拉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低声问着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威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事情不对的。” 威廉一改往日的跳脱，面色沉重：“我要是早能够发现至于让你现在才来么，齐礼那个家伙，真是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观察得怎么样，有多大把握直接下手。” “没什么把握。”奇拉尔面色有些难看：“九地我现在根本碰都不能碰。欲界六天最好改造，但是也需要最少一个月的水磨工夫，而且并不改变根本。已经掌握的色界四重天，除了第一天虚无越衡天之外，我都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解析，更别说是改造了。” “嘶……”威廉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别吓唬我，你现在的进步速度应该是远超过当时齐礼的预期的，而且他预留的能量应该足够这座天庭运行上百年才对。” 奇拉尔平静说到：“也许就是我步子迈得太快了，这才让齐礼预料中的东西来得那么早。估计他也不会想到我刚刚拿到天庭框架就能够直接对上一个真神的部分神性，还要直接攻击一个七阶强者的灵魂。” “不对啊！齐礼之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些事情，不可能把他的天庭拖到这种地步才对。” “那是他实力够高，消耗才相对的小，我用这些功能的时候连道路都还没有，你也还完全没有苏醒，这些行动我除了命令之外全凭这个天庭本能地自发行动，还要顾及我这个宿主的体质，消耗的能量比齐礼那时候，同等情况下要高出上百倍也不稀奇。” 威廉抱着脑袋全无形象地蹲在了地上。 没错，奇拉尔和威廉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问题的源头就出在天庭框架上。 具体来说，是由齐礼构筑的四十五重世界上。 现在展现出的天庭框架的内容——三十六天和九地，本就是齐礼依托天庭框架制造的造物，就如同天庭框架和奇拉尔的灵魂二位一体一样，这四十五重世界本来也和齐礼的灵魂二位一体。 现如今齐礼甘愿赴死，只留下一丝印记作为再度复苏的可能，四十五重世界的控制权也一并移交到了奇拉尔这里。 不过这四十五重世界毕竟是齐礼的造物，他既然死了，那么这四十五重世界必然会逐步走向腐朽和崩溃，最后只留下纯净的天庭框架的本源。 之所以不曾只留下纯净的本源，一方面是齐礼不想自己彻底失去复活的可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奇拉尔提供一定的自保能力，防止他因为一些预料之外的意外中途夭折。 按照齐礼的构想，奇拉尔就算实力进步龟速，只能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有五六十年的光景也足够凭借自身为天庭框架充能，到时候无论是全盘接受还是自己对天庭进行改造都可以得心应手，所以他预留了足够天庭运作一百二十年的能量作为保险，足以应对大多数寻常的风险。 可是我们的奇拉尔不惹祸则已，一惹祸就惹大的。 神力、神性、七阶强者一个个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这些都不能算是“普通风险”。要是来一个也就算了，他偏偏连着招惹了三个。 这一连串的祸闯下来，这座天庭的整体能量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大约二十年左右的预留能量。 更要命的是天庭框架吞噬了部分死神的神性，又加大了自身的负担，而偏偏现在奇拉尔满打满算只有两个信徒，可以说是只出不进，这就让情况进一步发生了恶化。 现在的情况就是，除非奇拉尔能够在期限到来之前完成对现有天庭的改造，让它变成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天庭，或者是能够快速发展自己的教派获得足够的信仰之力作为供给，否则当能量无法再维持消耗的时候，就会是奇拉尔的灵魂连同现有天庭一同走向崩塌的时候。 威廉不由得开口抱怨：“你说你干什么非要作死呢，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上学不去管那些破事，我们现在不还是会活得好好的。” 奇拉尔瞥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发现你的存在的时候虽然不早，但是在齐礼死去之后你就已经开始孵化了，或主动或被动截留了不少我应该继承的知识和权限，否则的话我也不至于让天庭消耗了这么多的能量。” “咳咳，冷静。” 威廉不由得有些尴尬：“那啥，老齐，敌不在内部……不对，敌虽然在内部，但是不在咱们两个身上。一致对敌、一致对敌。” “我再次重申，和我说话的时候请不要用中文夹杂通用语。而且就算是按照中文的语序，你也应该叫我奇拉尔而不是老齐。”奇拉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是我们加快速度了，明年道具店开起来之后一定要尽快让桑奇那边的行动铺开，如果能够有一万个虔诚信徒的信仰之力支撑，天庭应该可以勉强地达成收支平衡，让我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对这里进行改造。” 看到奇拉尔不再纠结于责任分配问题，威廉也精神了许多，开口笑呵呵地说到：“说到桑奇那边，你之前不是还在纠结基层组织的力量问题么。” “没错，这倒也是个难题。目前看来，还是只能从桑奇自身入手了，我观察了他的灵魂，首创的痕迹还很鲜明，短时间内没有愈合的可能，而且和灵魂相关的道路是不可能再碰了。”奇拉尔盯着威廉说：“你那里不是有齐礼的道路么？而且我想齐礼三百多年的人生，应该收藏了不止一条道路吧。” 威廉装傻说：“啊？是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诛心之辩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和我讨价还价？” 奇拉尔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威廉：“桑切尔斯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够完全信任、并且可以短时间内形成较高规格战力的人。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没有办法再找一个替代品。而且天庭一旦崩溃，我还有那么百分之一存活的可能，你的话可是要直接飞灰湮灭的。” 威廉说到：“虽然我确实是有个条件，但是并不是一个威胁，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可以把适合现在他情况的道路交给你。” 奇拉尔有些不明所以：“那你在磨蹭什么呢。” “大哥，那可是齐礼两辈子加在一起三百多年的记忆，他所有的记忆你懂么，包括表层意识和潜意识，包括他观察到的外部世界和内心的每一条想法，我是需要去翻找的好么，等差不多三五天吧，我把齐礼储存的道路都交给你。” 奇拉尔点头说到：“那好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嘿嘿。”威廉满脸堆笑地说：“那个……你能不能给我欲界第一天太皇黄曾天的全部权限。” 奇拉尔顿时心生警惕：“你想要做什么？” 威廉说到：“诶呀，不要有这么大的戒心嘛，反正我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否则的话这个权限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的。” “我想要那么一丁点自由活动的时间……” 奇拉尔顿时明白了过来。 太皇黄曾天作为欲界第一天，对应的生物就是最为颓废的人类和大多数只遵从本能欲望行事、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动物，同时凭借其威能也可以对这些动物进行感召，由于它们没有灵智，因此感召来了也不能提供任何的信仰之力，也完全无法进行指挥，只能够按照最基础的方式来读取它们的感官。 而其中的人类，大多数时候就是指那些被清水折磨得不成人形，每天除了进食、饮水就只知道服用清水的人类。 这类人的自我意识非常薄弱，也几乎无法产生信仰之力，但是却可以一定程度上接受命令，而如果完全掌握了太皇黄曾天，就可以短暂地附身于这类人的身上。 于是奇拉尔斩钉截铁地拒绝到：“不行。” “只是太皇黄曾天而已啊，我每天只要一个小时！” “不行……”奇拉尔叹了口气：“被强行附身的人类，意志和身体都会有非常大的负担，那些人已经够惨了，你的一次附身，就可能让一条生命彻底消失，这是在杀人。” 威廉面露嘲讽之色：“哈，又开始了。杀人？你也不是没杀过，而且桑切尔斯杀的人更多，我怎么没见你出手把他弄死啊。” 奇拉尔正色说到：“我杀人只是为了自保。至于桑切尔斯，至少在他彻底悔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杀过任何人，而且他现在也正在以他的方式来赎罪。” “是啊，赎罪。”威廉冷笑着说：“你为一个手上血债累累的杀人魔王寻求着能够让他重新强大、延续生命的道路，也好意思劝我不要杀人？那些沉溺于药物成瘾的渣滓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桑切尔斯手上的生命，每一个后面可能都连带着一个家庭。” “说到底，也不过是桑切尔斯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我拿到这层世界的权限会让你受到威胁，赤裸裸的利益判断而已，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面对威廉的诘问，奇拉尔认真地回答说：“首先，我从来不曾自认、自称有多么高尚，只是我有我自己的底线。” “至于桑切尔斯，客观来说他的存在对于我确实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一点我自己是承认的。” “可是之所以不杀桑切尔斯，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他在赎罪，另一方面他现在也仍旧在努力地赎罪。我找不到任何应该杀掉他的理由。” “我当然知道，这世界上功罪是不能够相抵的，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没有这个道理。可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裁判和法官，你也不是，我们没有权力去剥夺一个在主观上对我们没有任何危险图谋的存在的生命。” “所以，我不会给你太皇黄曾天的全部权限，就像我说的，我们没有权利去剥夺一个在主观上对我们没有任何危险图谋存在的生命。” “说到底，我也还是个人。你让我去杀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恶意的人，我做不到；让我看着你害死一个无辜的生命，我也做不到。” 听到奇拉尔的辩白，威廉微微点头，渐渐露出了严肃的神色，随即发出了直白的质问：“那么如果有一天，桑切尔斯的仇人找上门来，要为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亲友报仇，你要如何自处。” 奇拉尔脱口而出：“我无法对尚未发生的事情做出假设。” 随即他便感受到了自己这句话中的逃避味道，略加沉吟后又说：“我无权更不会去阻止一个为血亲和挚友复仇的人。” 奇拉尔直视着威廉的眼睛：“说实话威廉，你的问题让我感觉非常痛苦，因为它让我看到了自身的虚伪。从某种程度来说，桑切尔斯不仅仅是我的信徒，更是我的一个朋友。作为一个理智的人，我会像上面所说的那样去做；但是作为一个感性的人，我可能会尽可能地去保护他。” “你其实也一样，你我相处这么久，可以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甚至不是我而是你。我把你当成一个朋友，所以很久以前我就在没有考虑过要消灭你，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没有想到被你一个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给上了一课。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太皇黄曾天的权限我也就不要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猛然向上拔升，最终停留在了色界第七天虚明堂曜天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专业人士 奇拉尔感受着自身心境的变化，感觉自己在道路上似乎略有些精进，但是仔细想想，却又不能真切地抓住。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威廉忽然用中文说着：“虽然你现在还算不上知人，但是至少算是有一定程度的自知了。” 前八个字，出自道德经第三十三章，奇拉尔对于其中的内容可以说是烂熟于心，可是直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这句话里面蕴藏着的部分深意。 难道刚刚这一番话并不是威廉临时起意，而是他知道自己还存在着弱点，因此故意来激自己，让我来审视自己的不足？ 刚有了这个念头，奇拉尔就听到威廉表功说：“嘿嘿，放在齐礼前世看过的不少小说里，我刚刚做的可以说是帮你淬炼了道心了，怎么样，是不是还有点小感动？你看是不是可以把太皇黄曾天的权限给……” “想都别想。”奇拉尔刚刚升起的一点感动顿时消弭于无形。 威廉也就是开开玩笑，耸耸肩说：“嘛，好吧。说回正经的，关于增强咱们教团基础力量的方法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短时间内的话，我可以制作一些魔法药剂和长效的附魔道具，大致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短时间内的肉搏能力达到三级左右斗士类职业者的水准，不过这些成本都太高了，而且短期内也形成不了更高级的战斗力。” 说到这里，奇拉尔忽然问到：“你之前说过，我在天庭里可以找到短时间内增强基础组织力量的方法，你可别告诉我是凭借感召硬拉人。” “当然不是了。”威廉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奇拉尔：“我说有件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什么事？” “几个月前你把斯潘达姆那宝贝儿子还有他几个手下都杀了，他们现在可都在下面呢。” 奇拉尔一时有些愕然，旋即想起来那时候他确实是动用了幽冥神殿的赐福之力，可是刚用出来马上就被掐断了，也没来得及注意是否有灵魂入账。 念头一动，奇拉尔的视线透过重重世界向着最下层处看去。 三十六重天之下，还有九重世界，便是天庭框架展开之后吸收了幽冥神殿重新凝成的九泉世界。 九泉便是九层地狱，之上由北阴酆都大帝镇压，下辖四大鬼帝，共同管理无量幽魂。 只是现在这九泉颇为空旷，只有最下层的溟泉狱孤零零地困着七条灵魂。 和天庭的构造不同，九泉地狱分别有各自的职能，并不是按照力量层级来划分的，比如第九层溟泉狱就是专门用来关押人类的，因此那几位无论是力量如何一股脑都全被困在了这里。 而由于奇拉尔没有任命过任何鬼卒阴差，因此这七条灵魂就处于无人监管也无人惩戒的状态。 除了六级的贾克斯和并没有职业等级的行刑人萨芙之外，其余五个护卫全都是五级的斗士，此刻他们正恍惚地游荡着，似乎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 威廉说：“看到了吧，这些灵魂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奇拉尔紧皱着眉头慢慢说到：“确实是很方便，有天庭框架作为中转，不需要我再专门去为这些灵魂注入指令。可是我虽然在死灵法师的技术上多少算是入门了，可是目前还没有能力制作七级或者五级的死灵生物，最多只能够让它们发挥三级左右的实力。而且我现在手头也没有趁手的材料，魔兽的骨骸一副最少要七十枚金币，而且还需要我自己改造……早知道我就不把他们的尸体都扔进星界了，原本的灵魂配上原本的身体，应该能够发挥生前差不多八成左右的实力。” 威廉一脸蛋疼地看着奇拉尔，开口问说：“你不是真的想用它们来做死灵生物吧，你不会想让死灵生物光明正大地在银月城逛街吧？” 奇卡尔没有注意到威廉的古怪态度，而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到：“逛街什么的当然不会，桑切尔斯之前毕竟也是一个高级的死灵法师，我只需要将控制模块做成项坠之类的道具，他应该就能纯熟用，平时外面套上盔甲当成装饰，关键时刻再用出来就行了。或者做一个消耗魔晶石的幻象术道具，也可以掩盖住死灵生物的外貌，至少普通人看不出来，反正是作为预备的力量，也不用时刻备战。” “你给我清醒一点！不要总是以死灵法师和附魔师的角度来看问题好不好！”威廉一把抓住奇拉尔的肩膀摇晃着：“这些灵魂现在完全归你所有！你可以随时选择粉碎它们让它们成为现在这座天庭的养料，或者任命它们成为某一层地狱的狱卒或者阴差，当然，做成死灵生物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来说最实用的一种方法就是！ “你可以选择一个信仰足够坚定的信徒，让这些灵魂凭依在信徒身上，这样一来即便是原本只是普通人的信徒，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些灵魂所拥有的力量！而且在溟泉狱这些幽魂可以自发地吸收星界中游离的元素，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损耗，这才是正确用法好不好！”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奇拉尔恍然大悟：“早说啊，我又没有这方面知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才对。而且我这是以专业的角度来看问题，专业你懂不懂？” 说着奇拉尔再度陷入了沉思：“嗯，之后还要对付火狼，应该还会有些灵魂入账，到时候十个左右的五到七级的职业者，其中还有贾克斯这个拥有道路的家伙，那么应该足以应付普通的冲突了。” “不过不能总依靠这个，也许等过了年我到了五级或者晋升第二阶之后可以制作个有一定灵智的死灵生物用来作为教练，不知道死神教团是怎么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的，到时候要和桑奇好好聊聊。” 威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齐礼啊你带我走吧，为什么困了我三百年之后还要让我和这种无趣的家伙一起生活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烂牙鲁尼 在黑帮横行的下城区，没有帮会背景的人通常很难出头，尤其是普雷西亚，在经历过两大帮会的反复拉锯之后任何一个稍微上一点台面的产业都有两大帮会的影子。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烂牙鲁尼。 烂牙鲁尼曾经是普雷西亚最为风光的人物，他掌握着整个普雷西亚清水的供货来源，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支清水从他的手中流出去，然后为他换来数以百计的金币，每个月整个普雷西亚就可以为他提供上万枚金灿灿的金币。 当然，这些金币并不全是他自己的，这里面还要上缴给当地警局、两大帮会相当一部分，只有一小份才属于他自己，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整个普雷西亚甚至是整个银月城中算得上顶尖的富豪，超过了九成九成的银月城居民，甚至是一些家世没有那么强大的贵族。 可是这一切从半年前开始发生了变化。 疯狗帮的火狼突然插手进了清水生意，凭借更加优秀的货源以及有疯狗帮作为背景，很快就杀得鲁尼大败亏输，大批的货物被积压在手上，让他几乎散尽家财才清偿掉提前预支货物的债务。 而之后，火狼以不足市场十分之一的价格收走了他手中的清水，也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 现在，落魄的鲁尼就蜷缩在他曾经的豪宅里，这里已经完全败落，缺乏维护和照顾还时常会有小偷光顾的这所宅子已经破败不堪，鲁尼时常自嘲地想着，这样的一间住宅倒是和他现在的身份非常匹配。 天色将黑未黑，鲁尼听到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蜷缩在自己肮脏的被被褥里蒙住了头，不乏嘲弄地想着：去找吧，我自己都还什么都找不到呢。 而后他又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这让他不由得稍稍有些恼怒，刚想要抬头呵斥，被子忽然被掀开，随即一只粗大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从被窝里面粗暴地拎了出来。 还没等他喊叫，便感觉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额头。 莫奇略带厌恶地用枪顶着鲁尼的头，他抓过鲁尼头发的手掌上沾满了油脂，就算是不凑近鼻子他也能够隐约闻到让人难以忍受的馊臭味道。 站在对面的奇拉尔淡淡说到：“鲁尼先生，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的配合。” 按照莫奇的预想，像这种堪称毒枭的人物，即便是落魄了多少也应该有些气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奇拉尔这句话刚说完，鲁尼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声告饶：“别杀我，我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这个变化让莫奇有些始料未及，但是奇拉尔自由生长在这里，这种人的嘴脸他见得多了，因此也没有什么意外，一打响指一簇苍白色的火苗出现在了他的指尖上。 “魔、魔法师？” 鲁尼顿时如坠冰窟，随即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魔法师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闭嘴。”莫奇手中的枪向前微微用力，鲁尼顿时闭上了嘴巴，只是身体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 莫奇微微叹了口气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鲁尼说：“活着！我想活！” 莫奇道：“那就很简单了，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把火狼引出普雷西亚前往影月区。” “火、火狼？”鲁尼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你们是银龙帮的人？” 奇拉尔不置可否：“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我懂，我懂……”鲁尼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并没有答应下来：“可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根本就不可能见到他啊，不是我不肯做，实在是我做不到啊！” 但是奇拉尔接下来的话，却惊得他不能自已。 “不，你当然能够见到他，如果你肯说，他一定会主动前来见你的。”奇拉尔低声说到：“比如，你身上最后的秘密。” 鲁尼激灵灵一个冷颤，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虽然确实曾经是个清水贩子，可是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您说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我要是有什么秘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呢！？” “你看，你知道我是一个法师，但是我是不是忘记介绍我是一个死灵法师了？”奇拉尔抬手，脚下亮起一道法阵，一只手中握着锈剑和盾牌的骷髅士兵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杀了你，拿走你的灵魂，相信我，灵魂要比肉体脆弱多了，只要应用得法，什么秘密灵魂都是守不住的。” 奇拉尔平淡的声音在鲁尼耳中就仿佛是恶魔的低语，他绝望地低下了头：“我、我……” “我确实，私自屯了一批清水……” 鲁尼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的话出口之后，奇拉尔与莫奇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是的，他们根本就不确定鲁尼是否有私藏，一切都只是最简单的推理而已。 在下城区生生死死都是家常便饭，斩草除根是每一个黑帮帮众的信条，火狼既然已经挤占了鲁尼的市场地位，为什么要不顺手杀了他，反而会让他活下来呢？ 更何况鲁尼掌控艾雷西亚的清水贸易近十年，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一方都有下手除掉他的理由。 所以奇拉尔和莫奇一致认定，鲁尼身上一定还有一个足以让他自保的秘密，没想到奇拉尔开口一诈，直接就把事情的真相诈了出来。 说完了这句话，鲁尼顿时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秘密之所以被成为秘密，那就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一旦说出了口，秘密也就不成为秘密了，他最后自保的手段也就此完全失效。 但是紧接着，他便忽然站了起来，露出了带着一嘴烂牙的笑脸：“说吧，警官大人，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烂牙鲁尼（下） 莫奇警惕地盯着鲁尼，手中的枪械未曾离开他的头颅：“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警察的。” 鲁尼冲他微微一笑说：“您说话的口气实在是太有警察的味儿了，而且您这把枪一亮出来我就知道这是警察专用的斯玛尔67号左轮手枪，在普雷西亚里枪支虽然常见，可是也没有哪个帮派的人用得起警枪。” 而在奇拉尔眼中，鲁尼的这种变化非常有趣，之前在他的创造视野中鲁尼的灵魂散发出的颓唐与软弱味道是真实不虚的，现如今散发出的强大的气场也是真实的。 于是奇拉尔开口问说：“你现在想通了？” “想通了，有什么想不通的。”鲁尼灿然一笑：“既然警官都已经找到了我，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说了还能够死得不那么痛苦，至少你们警察的手段比帮派的手段温柔多了，我干嘛不选一个好一点的死法。” 说着，鲁尼面向奇拉尔郑重说到：“我想和您谈一笔生意，我可以详细地告诉你们我藏货的地点、数量，以及如何去除这批获得额手法，之后对付火狼我也可以完全听从命令，但是你们二位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奇冷笑一声：“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 鲁尼面色一冷，瞥了一眼莫奇：“我以为中央的警察会比我们这里的更懂礼貌，看来我是想错了。” 啪的一声，莫奇手中的枪托狠狠砸在鲁尼的肩膀上，将他直接砸倒在了地板上，而后一只穿着皮鞋的大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将他的痛呼声压抑下去。 “一个狗屁的毒贩也来和我谈礼貌？”莫奇恶狠狠地说着：“你要是凭着好勇斗狠收保护费发家，看在下城区现在的情况上我也多少认为你是一个勇士，你一个靠着压榨贫民、干着谋财害命的勾当的货色，也配要我的尊重！？” 奇拉尔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对于鲁尼刚刚的变化很好奇不假，但是却对于这个人没有半点的同情，就像莫奇说的，一个靠着贩运清水发家致富的王八蛋有什么可同情的？ “我、我是、我确实是该死！”鲁尼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变形：“可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只要你们肯确保我家人的安全，我就什么都听你们的！” 这段时间的前期侦查工作，让莫奇对于下城区的生态有了一个全面性的了解，尤其是在知晓了那么多被清水坑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案例之后，更是让他对每一个贩运清水的家伙都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憎恨。 不说这话还好，一挺鲁尼这样辩白，莫奇几乎就要扣动手中的扳机：“就你有家庭吗！？啊！？你知不知道每年光是普雷西亚就有多少人因为你的该死的清水死去，你以为就你有家庭么！？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千千万万的家庭因为你这种人渣而毁灭，你在数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上面缠绕了多少冤魂、缠绕了多少无辜的人命么！” 奇拉尔也看过那一份让人触目惊心的统计资料。 普雷西亚十余万在册人口，长期服用清水的超过一万人，近十分之一的比率，偶然服用过清水或间接服用清水的人超过三万，每年因为清水的副作用失去劳动能力导致死亡或者直接死亡的超过一千人。 鲁尼梗着脖子辩解着：“我不是第一个，火狼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市场摆在那里总会有人去做！” “你也不用和我装什么正义警官先生。清水的问题在下城区已经有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每天都会有人因为它死去，你们做过什么吗？那些该死的工厂主们压榨着我们的劳动力，污染着我们的空气和土地，每年死在工厂的人不比死在清水手上的人少，你们做过什么吗！？普雷西亚十万人，只有两所公立的学校，里面的老师严重缺额；人们养不起孩子，每年都会有上千的婴儿被抛弃，但是活下来的却不到十分之一，你们又做过什么吗！？” “下城区的人命，什么时候重要过！？你们什么时候把下城区的人当成过人？前不久的大规模人员失踪，不还也是不了了之？” “嘿嘿，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对付火狼，不就是因为他的生意做过了界，把手伸到了影月区嘛，嘿嘿，中城区的人命就是值钱，现在死了几个了？三个？五个？还是十个？啧啧啧，人命的价格还真是分高低贵贱啊。” 一连串的质问脱口而出，让莫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有一点就算是莫奇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影月区因为清水死了三个人这一次也根本不可能立案。 啪、啪、啪。 奇拉尔忽然鼓起掌来。 “谁能想到一个鼎鼎有名的清水贩子竟然会像一名雄辩家一样发出这样让人振聋发聩的言论呢，如果你能够获得元老院的一个席位，肯定会是个优秀的政客。” 奇拉尔面带讥讽：“可惜啊，就算这些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我一样生长在下城区，可是我也没有成为一个清水贩子。整个普雷西亚十几万人，绝大多数都不是清水贩子。就算是上城区的老爷们再不堪，你一个贩卖清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和底气去说别人更黑呢。” 鲁尼叫道：“哈哈，下城区的出身。你的屁股倒是稳稳坐在老爷们那边啊，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所谓的下城区的头面人物不过是他们的手套和马桶而已，用完了随时都可以丢弃么，杀人犯的刀也算是犯罪么。” “你可不是刀，刀没有自己的思想。”奇拉尔冰冷地戳穿了鲁尼话语中的谎言：“你不是受害者，而是得利者，所以请不要以残害大众的身份做出一副为民请命的姿态。” “你不做，别人也会做，但是做的偏偏就是你而不是别人。普雷西亚的氛围的确糟糕，但是氛围不会杀人，你会。” “合作，然后受到审判，最后被绞死或者吊死，这个结局对你来说已经算是仁慈。” “或者，现在死在这里，你的灵魂将成为我的玩物，你的身体将成为我的傀儡。”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火狼 早几个月惨死，或者晚几个月死得不那么惨，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后者。 莫奇亲手抓住过七名连环杀人犯，他们有冷酷的、残忍的、疯狂的、胆怯的、高傲的、自卑的，但是无一例外，当他们面对高台上绳套的绞索的时候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甚至将他们押送到刑场之前，很多人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需要两个强壮的警员强行拖着才能够走上刑场。 因此对于鲁尼的选择，莫奇丝毫不感觉意外。 一辆破旧的马车驶出了阿尔街，车厢里坐着瑟瑟发抖的鲁尼。 在奇拉尔戳破了他为自己精心编制的谎言的面具之后，他就陷入了这种状态。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冷静地面对自己犯下的罪恶的。 几个小时后，一封信被辗转送到了正睡在自己藏身处的火狼手中。 作为一个清水贩子，火狼要比干了十几年的鲁尼还要老辣，他从不会连续在同一个地点过夜，绝不会再一个月内出现在重复的地段，身边随时有至少三个最忠心耿耿的保镖看护。 此时赤裸着上身的火狼接过信件，三两眼扫了扫上面的文字，掌心冒出一团火焰顿时将其焚烧干净。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鲁尼约他去影月区的一个酒吧交谈，写明了要以手中囤积的一批清水与他做一次交易。 但是火狼并不打算赴约，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莫名的危险。 他开口问说：“这封信从哪里寄过来的。” 送信的人鞠躬说：“是送到了酒吧里的，送信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据他所说，接了这个活的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同样的信被送到了洛特他们手里。” 火狼手上的动作一滞。 洛特是从他手上拿货的分销商之一，在帮会中的地位虽然不如他，但是资历相对老得多，对于是他掌控了清水货源一直颇有微词。 他不认为鲁尼会直接把同样的信寄过去，这应该是一种威胁和警告，就是即便是不向火狼低头，他也有更多的选择。 送信人问：“老大，需要我去警告洛特么。” “不，不必。” 洛特本人的实力虽然不如他，人脉也不如他，但是却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如果知道了这条消息，不排除会有出头和他争夺鲁尼这批货物的可能。 而且他手下十几个分销商，不止一个洛特不省油，真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吃下这批货，到时候免不得又是一场火并，他刚刚座上组织干部的位置不久，不想给上面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思前想后之后，火狼下令说：“动员起来，让这边的兄弟随时作准备，你挑几个身手好的兄弟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是不是太少了，三级的好手我们有十七个，全都带去会不会更好一点。” “不行。”火狼说：“普雷西亚的警察们虽然都是一些垃圾，但是中城区不一样，我不希望太过引人注目。” 送信人领命退下，火狼开始为自己一点点穿上装备。 和鲁尼不同，他赚到的钱并没有全部用来享乐，而是花了相当一部分用来购买各类装备和道具，比如能够防护心灵攻击的吊坠，可以减免大部分枪械伤害的附魔内甲，可以加强他运动能力的附魔鞋，以及一些用来应急的魔法药剂。 他本身的等级是七级，但是有了这些东西的辅助，他有把握和十级以下的任何战士放对。 影月区贝拉街道有一座小小的酒馆，这里位置偏僻而安宁，虽然客流量不多，但是却有不少常客，让这家酒馆可以勉强维持运营。 不过今天相比往日，客人还要少些，莫奇花了大价钱包下了这个酒馆，同时客串了酒吧的酒保，奇拉尔换上了一身服务员的制服，恭敬地站在门边上。 鲁尼就坐在正对着大门的角落里，他的面前摆着一盘丰盛的餐点还有一支昂贵的红酒，但是他的衣服还是那身破烂的货色，看起来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这就是奇拉尔和莫奇的计划。 干掉一个火狼并不难，但是这次行动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了他，而是要控制住他、撬开他的嘴，让他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顺藤摸瓜干掉整个普雷西亚甚至更深层次的清水贩运网络。 上次数千人围困的大场面奇拉尔和莫奇都没有忘记，因此第一时间就否决掉了在阿尔街动手的念头，决定将火狼引诱出来再进行抓捕。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钟声敲完了十下的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火狼带领着自己的手下们走了进来。 他们的装束非常整齐而正式，就像是一群刚刚结束了某项学术会议的绅士。 奇拉尔恭敬行礼：“先生们你们好，欢迎光临本店。” 火狼却并未理会奇拉尔，而是径直走到了里面在鲁尼对面坐下，一个光头将两枚金币拍在了柜台上，低声说道：“这个店我们包了，酒水捡贵的端上来。” 莫奇起身去门口换了牌子，奇拉尔则去到后厨开始为客人们准备酒水。 便在这时，光头又吩咐说：“不用倒了，整瓶拿上来。” 奇拉尔本来也就没有想过在酒水里下药，听到他们这么说顺从地将酒水端了上去。 鲁尼叉了一块肥美的牛排送进嘴里大力咀嚼着，就好像是在咬火狼的肉一样。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自己又怎么会落魄到被两个小小的警察胁迫？ 火狼坐在鲁尼对面，阴仄仄地说到：“好久不见啊鲁尼老哥，终于过够了那种狗一样的生活，决定奔向更美好的明天了？” 鲁尼灌下一口酒说：“还不是拜你所赐。” 火狼冷哼了一声：“地方选得倒是不错，我就直接问了，你的那批货屯在那里，有多少。” 鲁尼说：“那就要看你有多少诚意了，像上次一样那种打发要饭的一样的价格，你最好哪里出来的回哪去。” 奇拉尔上完了酒之后退到了远处，轻轻向桌下的一处凹槽注入了一些魔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围捕（一） 经过奇拉尔的改造，整座酒馆其实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的魔法阵，纹路分批次被镌刻在酒桌之下、地毯下的地板上以及部分墙纸之下的墙壁上，伴随着魔力的一点点注入无声地运行起来。 火狼瞪视着鲁尼冷声说到“别以为在影月区我就不敢抓你。” 鲁尼伸出双手：“请啊，来。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你抓不抓我么？只要我不开口，你别想知道那批货在哪里。或者我余额可以联系一下其它人，银龙帮那几个就很不错，你说对不对？” 火狼说到：“你难道就不怕死么。” 鲁尼伸手拿起火狼面前的烟盒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啧，下城区的品位，竟然连雪茄都抽不起。” 光头忽然伸手一巴掌扇在鲁尼的手腕上将刚刚点燃的香烟扇飞了出去：“注意点你的措辞和举止，老东西。” 没人注意到香烟刚刚落地，便诡异地失去了热量。 “哟，我还以为这是谁呢，这不是强尼老弟么。”鲁尼咧嘴一笑：“当年你在我门口跪了三天，就为了让我买下你的妹妹好让你能够痛痛快快地喝几支清水，狗一样的东西，找到了主人才会吠叫。” 光头的脸色难看起来，火狼抬手制止了即将发作的他，慢慢说到：“老东西，说吧，你那批货要多少钱。” 鲁尼伸出了两只手指。 强尼叫到：“两千枚金币？你想钱想疯了吧。” 鲁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是两千，是两万。” 火狼顿时站起了身就往外走去，两万枚金币并不很多，大约是普雷西亚两个月的清水流水，就算是按照市价这也是二十万支清水，两千箱货物根本不可能掩人耳目地存放起来，至少鲁尼没有哪个本事。 看到这一幕，奇拉尔悄悄瞥了一眼门口，按照计划现在莫奇应该正在清理外面火狼带来的跟班，如果这时候让火狼离开，很可能会演变成大规模的冲突事件，自己在酒吧的一番布置也就算是白费了。 奇拉尔悄悄摸出了一支魔杖，微微眯起眼睛暗自计算着出手的时间。 就在这时鲁尼忽然抬高了音量：“两千只高浓度原液。” 火狼顿时停下了脚步。 一支高浓度原液，如果比例得当可以兑成近六十只市面上流通的清水药剂，但是这并非重点，一些瘾头重的清水成瘾者，普通清水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只有高浓度的原液才能够让他们获得足够的快感。 因此每一支高浓度原液，市价都在二十枚金币以上，上不封顶。一些有条件购买去成瘾药剂的贵族为了寻求刺激，往往会不惜花费上百枚金币来购买品质良好的高浓度原液，如果真的有两千只高浓度原液，那么两万金币的书目还是在往小了说的。 而后，鲁尼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药剂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奇拉尔装作害怕的样子起身进了后厨。 火狼走回到桌前，拿起药剂，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精光。 这确确实实是一支高浓度药剂，不过并不是鲁尼从他的库存中取出来的，而是奇拉尔临时调制出来的。 清水这种东西炼制起来的难度并不高，奇拉尔从莫桑那里拿到的载有去成瘾药剂配方的书籍里就记载了清水的调制配方，为了配合今天的行动特意临时制作了一支出来。 就这样奇拉尔还被莫奇唠叨了半天。 火狼冲旁边点点头，光头强尼拿起药剂打开来就给自己灌下了半只，顿时脚步就有些踉跄，似乎站的不是很稳。 他双眼瞬间爬满了血丝，汗水从额头浸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老、老大，是真的……” 火狼盯着鲁尼的眼睛：“很好，东西究竟在哪。” 鲁尼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摇晃着：“钱呢。” 后厨的奇拉尔整理着手边的十支魔杖，这些都是他近期制作的魔杖，包含六种三阶法术以及四种四阶法术。 悬挂在一旁的铃铛忽然轻轻晃了起来。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选出了一支魔杖，轻轻一拉一旁的丝线。 砰！ 哗啦！ 枪声与玻璃破碎的声音几乎在这一刻同时响起，火狼悚然而惊，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向一旁飞扑开去。 但是子弹的目标并不是他。 啪，似乎下了一阵血雨，光头强尼脖子以上的部位消失了，而由于清水的兴奋作用，血泉自断头的腔子里喷涌而出，染红了大片的天花和地板。 “鲁尼！你阴我！” 火狼怒吼着忽然冲向了鲁尼，这时候他需要一个人质来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鲁尼的表情惊骇欲绝，也许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坏了，他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不住地颤抖，很快就洇湿一片。 就在火狼的双手即将触碰到鲁尼的时候，忽然一个土黄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火狼心头一惊赶忙收手后撤，在看到这东西的全貌之后不由得就是一愣：“土元素？” 这是一头全身都由土黄色石块构成的人形怪物，比火狼高出一个头，几乎顶在了天花板上，全身就好像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拼接起来的傀儡。 三阶法术元素召唤，法师们最喜欢的低级法术之一。 而后高大的土元素猛然挥动起磨盘一样大的拳头砸向火狼，火狼猛然向后跳跃，身上忽然燃起熊熊火焰，他正要反击，忽然面色一白，身上的火焰陡然黯淡下去。 奇拉尔构造的法阵只有一种作用——压制火焰元素的活跃程度。 火狼心知不对，大叫一声：“冲出去！” 随后猛然转身，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向门外跑去，以他的速度只要下一秒就能够破门而出逃出这个地方。 但是却忽然又有另外一头土元素从门前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老大快走！” 火狼的其中一个手下躲过了火元素的锤击，挥剑想要直刺它的元素内核，然而就在他的剑锋将要碰到那团核心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一僵，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围捕（二） 一声惨叫声响起，火狼回头看到自己的手下呆愣愣地被土元素一拳砸在了头顶上。 有一个法师！ 火狼瞬间响起了摸去了后厨的奇拉尔，转身向其中冲了过去。 奇拉尔注视着场内发生的一切，普通的法师在这个阶段只能够维持与一个召唤生物的联系，奇拉尔此刻同时操控两个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但是他没有动，因为他相信那个开了一枪的男人不可能放任他被一个七级的战士近身。 就在火狼即将迈入后厨的瞬间，又一声枪响响起，子弹擦过土元素的头颅，眼看要射入火狼腿中之时，后者却仿佛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然向上跃起。 但是却有另一枚子弹紧随其后射进了火狼的肩窝之中，强大的冲击力推着火狼撞在墙壁上。 周围的温度忽然诡异的下降，奇拉尔挥动手中的魔杖，一片寒冰凝成的锋刃在他身前浮现激射而出。 后者发力从地上弹起身来，数十道冰刀嵌进地板，一层透明的寒冰沿着地面蔓延开来。 虽然险而又险避开了大部分锋刃，却还是有数枚冰封射进了火狼的肩膀，他怒吼一声，身上的斗气火焰高涨，但是抑制法阵的存在他的斗气消耗比平时足足高了三倍，产生的威力却不足一半。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枚结晶猛然砸向脚下，大片的烟雾忽然炸开，他为自己佩戴上附魔拳套，依照自己的记忆向后冲锋，那里是一面墙壁，只要砸开跑出去，他就还有一战之力！ 轰！ 墙壁破碎的声音响起，却并非火狼穿透了墙壁，墙壁忽然向内炸开，而后一阵狂风呼啸吹散了室内的烟雾，莫奇手握一柄大锤迎面站在了火狼的前方。 “束手就擒吧。” “做梦！” 火狼嚎叫一声，双拳燃起火焰朝着莫奇扑击过去。 莫奇挥锤迎敌，火狼瞅准了机会双手一搭一拦握住锤头，灼热的斗气火焰顺着锤柄燃烧燃烧起来。 莫奇撒手后撤，忽然两道光芒落在了他的头顶上，这是二阶辅助法术蛮牛之力与猫之迅捷，他无暇与奇拉尔道谢，从腰间摸出两把手枪瞄准了火狼扣动扳机。 后者却在此刻展现出了一个七级斗士的风采，他闪转腾挪不断变化着方位，近距离十二发子弹竟然被他全数躲过。 就是现在！ 火狼脚下猛然发力，挥拳砸向莫奇的头颅，眼看后者就要命丧当场，却忽然开口叫到：“住手！” 语言大多数时候都苍白无力，尤其是两个人生死相搏的时候这句话更像是一种笑料。 但是莫奇从来不喜欢开玩笑。 火狼身形一滞，身上佩戴的一枚护符闪过一丝光芒帮助他规避掉了这一声呵斥的大部分威力。 一瞬间的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莫奇不退反进，欺身上前从腰间摸出一枚针筒插在了火狼的颈部动脉上，后者一翻白眼，整个人忽然向后仰倒瘫软在了地上。 此刻，奇拉尔召唤出的两头土元素已经围殴掉了火狼最后的一个随从，他从后厨中走出来一擦额头上的冷汗，轻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亏你那两枪开得及时。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莫奇嘿嘿一笑，蹲下身去开始为火狼带上职业者专用的束缚器一边说到：“还好吧，一群二三级的小崽子而已，奇拉，这次多亏了你了，要是没有你这个法师帮助，我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能抓住他。” 火狼似乎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嘟嘟囔囔地说着：“你、你们……放我、走……” 莫奇赞叹道：“不愧是七级的斗士，这个身体素质是真的强，这么一针下去足够放翻一头魔兽了，这家伙竟然还能保留住一定的意识。” 奇拉尔点了点头：“我就考虑过普通的麻痹术对他可能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才没选择他作为目标，现在看来我的选择还真没错，要是一开始就以他为目标说不定就要乱了方寸。” “对了，我这次可是用了一个四阶魔杖，两发三阶魔杖的储备，总共二百枚金币，你们警局可要给我报了。” 莫奇微微一笑说：“放心吧，这条大鱼到了手里，别说是二百，就算是二千都有得报。” 火狼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由得喃喃说道：“你们……是……警察……么……” 莫奇说到：“当然了。” 火狼的声音忽然急促了起来：“不、行，不行，不要带、我……” “这可轮不到你说了算。” 说着话，莫奇就要再给火狼补上一针，就在这时候，原本萎靡已极的火狼忽然圆睁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说到：“您是永恒的光明，源初的希望……” “您是造化万物的起源之父，安抚万灵的起源之母……” 奇拉尔叫了起来：“快让他停止，这是源光之神的名号！” 莫奇也觉出不对，径直又一针扎进了火狼的颈部，然而却似乎没有丝毫的作用。 “无所不在的光明之神啊！您最虔诚的教徒在此奉献他的性命，让您的神罚降临吧！” 嗡！ 无形的震动轰然响起。 奇拉尔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晕眩，只是一瞬间便又消失。 身后的两个土元素猛然崩塌下去。 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火狼怒目圆睁，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 莫奇恨恨地啐了一口：“我最讨厌这些邪教徒了，一个个从来不拿生命当一回事。” 不由得莫奇不愤怒，他为了这件事情筹划了近两个月才等来了今天这个机会，结果眼看着到手的人却失去了控制资金身亡，让他的谋划落了空，换谁来也会感觉到憋屈。 莫奇叹了口气说到：“奇拉，抱歉了，你那两百枚金币我会尽量给你补上的，这次还是要……” 话说了一半，他就看到奇拉尔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奇拉？你这是怎么了，今天太累……” 这时候莫奇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顺着奇拉尔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片月光。 血色的月光。 第一百二十八章 腐化的神国 “父神在上！” 莫奇冲出门外，一仰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太阳、月亮与星星在天空中共同闪耀，它们散发着血色的辉光普照着世间的一切。 并不是阳光的热烈和月光的宁静，这血色的光辉之下，莫奇只感觉到了无尽的贪婪和暴虐。 奇拉尔在莫奇身后走了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奇拉，这、这是怎么回事？” 莫奇转过神来，脸上写满了痛苦、恐惧和不可置信。 和奇拉尔一样，莫奇并不是一个多么虔诚的信徒，但是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原本已经稳固无比的世界观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崩塌。 沐兰早就把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奇拉尔，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到：“这里是源光之神的神国，或者说，神国的一部分。” 他也没有想到，火狼竟然是源光之神的虔诚信徒，为了自己不落入警察的手中竟然不惜献祭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将他们送进了源光之神的神国之中。 莫奇颤抖着问说：“源光之神……是真实、存在的？” “这……” 奇拉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从莫奇的话语中听出了求助的味道，他知道莫奇现在非常想要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可是他也知道，莫奇现在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自己还不愿意相信而已。 奇拉尔只能叹息一声拍拍莫奇的肩膀：“神并不是神圣的。”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一阵惨叫从屋子里传出来，这时候奇拉尔才忽然想到还有一个鲁尼在里面呢。 他冲回屋子，之间之前本来已经倒地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再度站了起来，他们摇晃着行走，身上流淌着黑红色的粘稠液体，正一步步逼近角落里的鲁尼。 奇拉尔不敢大意挥动手中魔杖，最后一发元素召唤耗尽，一头土元素从地上站了起来隔绝在鲁尼和和那些活尸中间。 在奇拉尔的指挥下，土元素挥动它的拳头猛然砸向了走在前列的无头尸体，那尸体似乎全无反应，可是拳头砸下去，就好像砸在了一团幻象之上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却并没有对尸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奇拉尔心头警钟大响，不再抑制自己的道路能力，这一瞬间他看透了这些尸体的本质，也知道鲁尼这一次——死定了。 数条触手从扭曲的无头尸体中延伸出来刺穿了土元素的核心，也洞穿了鲁尼的头颅，触手一圈圈臌胀着，鲁尼的尸体却变得更加的干瘪。 不只是生命的消逝，鲁尼的灵魂也瞬间便被这些触手吸干。 这些东西并不是生命，也绝不是死灵生物，它们全都是源光之神的神民。 “啧，混到这个份儿上的神明，真也是丢死人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威廉，奇拉尔也并不感觉到意外，他知道伴随着自己对他管制的逐渐放松，威廉已经能够有能力在星界短暂地构建出实体，只是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而已。 奇拉尔说到：“你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威廉摇头说到：“不知道，齐礼之前虽然也追查过源光之神的事情，但是了解的也并不多，只是从目前的这个状况来看，这个所谓的神明已经开始腐化了。” 莫奇这时候也走了进来，似乎经历过这场惊吓之后他的阈值也上升了很多，并没有对威廉的出现表现出什么过度的惊讶，而是开口问说：“你是谁，腐化又是什么意思？” 奇拉尔瞥了威廉一眼，意思是让他自己解释，只见威廉轻轻咳了咳说到：“我是星界的主宰，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 “的使者，来帮助我们伟大的主的选民的。” 莫奇顿时紧张起来，摸出手枪指着威廉说到：“你就是这个邪神的使者！？奇拉，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这个邪神为什么会有联系？” 威廉叹了口气说：“冷静，冷静一点莫奇先生，我可能没有说清楚，我叫威廉，侍奉的是星界的主宰，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你也可以称呼祂为至高圣帝。祂是一个伟大的存在，并不是一个腐化堕落的神明能够相提并论的。” “而这位奇拉尔公爵，就是我们伟大的至高圣帝的选民，祂在人间的代行者，因为高洁的品行为神所青睐。” 莫奇有些摸不着头脑：“至高圣帝？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神祇的名字？” 你当然不知道了，这个消息就算是算上威廉之前也就三个人才知道。 奇拉尔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后上前说到：“祂不是一个追求供奉的神祇，因此从未在世间散播祂的名字。” 威廉感受到奇拉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于是赶忙开口说到：“说到腐化，是这位源光之神已经失去了神的永恒特性，开始向着另一个方面堕落了。人死之后尸体会腐败，神明一样也会，只是相对于人类和大多数生物，神明的死亡过程更加缓慢而已。” “看到那些家伙了么。”威廉指着正站在墙角分食鲁尼尸体的行尸：“那些家伙现在不能称之为人，甚至不是独立的生物，他们都是因为这座神国的腐败变成这副模样的神民。” 所谓神民，是神国的住住民，神祇于虚无中构建神国，容纳自己虔诚信徒的灵魂，一个高级神祇的神国内往往会居住着数以十万计的神民，虽然产生的信仰之力的数量不足他们存活时候的十分之一，但是胜在稳定，是每一个神祇最核心的资产。 当神国腐朽，这些与神国休戚与共的神民自然也会走向腐化和堕落。 这时候腐朽的神民已经结束了进食，他们转过身来，贪婪地盯视着奇拉尔和莫奇，就好像是饥饿的野狼看到了两块肥肉。 奇拉尔一把拉住莫奇的肩膀：“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三个信徒 银月城大教堂楼顶露台。 辉月大祭司司吉娜伫立此处，凝视着天空中正挥洒着光辉的银月，无悲无喜。 若是旁人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惊叫出声，在光明教会的教典中，除了少数特定的时间之外，直视太阳于月亮对于神职人员来说都是渎神之罪。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司吉娜忽然转头朝着影月街的方向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她背后的门忽然打开，烈阳大主祭伊布走了进来。 “司吉娜主祭，关于元旦祭礼和新年祭礼的安排，还需要您来商量一下。” 司吉娜回头淡淡看了伊布一眼，后者只是温和笑着。 “我知道了，马上我过去。” 这句话带着打发送客的味道，但是伊布却还是站在那里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 司吉娜问到：“还有什么事情么？” 伊布微微一笑：“不，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今天月色正浓，我倒是非常想与祭司探讨一下教会的典章和制度。” “伊布主祭您还真是虔诚呢。”听起来像是讽刺，但是司吉娜那淡然的表情却好像全不带有这样的情绪：“我有些累了，希望您能给我一点休息的时间。” 伊布一脸的正义凛然：“司吉娜主祭，在月神的光辉下生成疲累，这不是一个母神的眷者应该说的话。” 司吉娜凝视着伊布，强大的压迫感顿时将伊布笼罩起来，那是来自高阶神官对于低阶神官的压制，这远比纯粹力量层面的压迫更加可怕。 伊布的身边却有一层无形的界域缓缓张开，将恐怖的威亚排斥开来，点点明黄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上吞吐着，让他浑身上下洋溢着神性的光辉。 司吉娜的口气略带惊讶：“您终于在侍奉神的道路上更近了一步。” 伊布说道：“一切为了父神的光辉。” 这时候司吉娜不再坚持，举步说到：“您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又何必进行讨论呢，信仰是不会因为言语而动摇的。” 两人擦身而过。 伊布的眼底划过一丝猩红色的光辉，他凝视着影月街的方向，而后转年审跟从司吉娜的脚步缓缓离去。 此刻奇拉尔正与莫奇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在血色的光辉照耀之下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浑身浴血，说不出的狼狈。 莫奇再次开枪射击，子弹穿过一个神民的身体击打在墙壁上，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这不是莫奇第一次开枪了，他知道自己的行动无法对这些家伙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他却不愿意停下，一种莫名的动力驱使着他，仿佛不开枪就要被这个诡异的世界同化掉一样。 忽然他的领子被奇拉尔拽住，整个人却差点因为止不住前冲的惯性差点栽倒。 他扭头过去刚想发问，冷汗却忽然流了出来。 就在他的前方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不讲道理的黑暗，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就在他身前几公分的位置，一面是猩红色的世界，一面是纯黑色的空间。 这是一处天然的陷阱，他们刚刚转过一条街道，如果没有奇拉尔在留意，他们两个恐怕要一头栽进去了。 奇拉尔尽量平静着说到：“这里是源光之神的神国，不过只是一部分，我们面前的黑暗是未知，一旦沦落下去就会恒久地迷失在星界之中。当然，比起迷失，更可能的是我们出去的瞬间就会因为无法适应星界的环境而死亡。” 莫奇喘息了两声，忽然开口问到：“等一下，那个威廉呢，他哪里去了。” 奇拉尔看着远方说到：“等一下吧，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说着他带领莫奇再度离开。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宾斯会对他说“踏上道路之后才有最基础的自保能力”了，在这个腐败的神国之中，透过道路中对于灵魂的观测能力他能够有效规避掉绝大多数突如其来的陷阱，很多神民现身之前并不具备形体，但是他们腐朽灵魂散发出的波动却昭示着他们的存在。 威廉虽然具有实体，但是除了真神之外没有存在能够在星界真正伤害到他，也因此他自告奋勇地担任了斥候的职责。 按照沐兰的说法，这些充当“锚点”的神国碎片，每一个都有其“核心”，只要能够前往核心所在的空间，或者干脆取走核心，便能够从神国之中回归现实。 其实还有更加简便的方法，那就是展现出天庭框架，撞碎这一片神国，但是那无异于直接与源光之神宣战，能量的消耗倒在其次，被一个神明、哪怕是腐朽的神明盯上，对任何一个存在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奇拉尔扣动扳机，子弹上絮绕着的九泉死亡之力撕碎了神民的外壳，将其刚刚凝聚成形的形体打散，二人就踩在这一滩浓稠的液体上夺路而逃。‘ 莫奇恨恨说到：“嘿奇拉，这不公平，为什么你开枪就能够打到这些怪我但是我就不行？” 奇拉尔看着周围暂时没有神民的动静，喘了口气说到：“这些怪物毕竟是神民，它们的形体上多少带有源光之神的神力，通常的手段对它们没有任何效果，我是暂时获得了至高圣帝的祝福，让我能够凭借祂的力量来与这些家伙进行对抗。” 虽然已经能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说出“至高圣帝”这四个字奇拉尔都会感觉有点怪异，有一种在用第三人称形容自己的抽离感和中二感。 “太阳神的脚指甲！”莫奇拽了拽自己的头发：“那么我现在转信还来得及么，虽然我接受过洗礼，但是还没有皈依，现在转信至高圣帝可不可以！？” 奇拉尔一愣说到：“我觉得应该可以吧……这个神祇，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于是在这个猩红色的世界之中，莫奇在奇拉尔的引领下口中颂念着：“您是星界的主宰。您是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尊贵的至高圣帝啊，莫奇在此宣誓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 第一百三十章 突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面招收信徒了。 奇拉尔有时候会自嘲地想着，这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神明会像自己这样做出当面拉人这种毫无格调的事情吧。 在莫奇完成了祈祷之后，一条无形的联系便在两人之间搭建起来，相比于迪亚和桑奇，莫奇的信仰相对淡薄许多，如果说那两个人算是狂信徒的话，那么莫奇就是一个普通的信众，产生的信仰之力不足前两者的十分之一。 联系建立之后奇拉尔毫不迟疑运转起了九狱之上幽冥神殿的力量，丝丝神力顺着通道灌注下去。 这时候奇拉尔也忽然发现，信仰是否虔诚与自己能够为其加持的力量也有很大关系，桑切尔斯是自己的狂信徒，因此幽冥神殿的力量可以几乎没有损耗地加持上去。 但是莫奇的信仰还不够牢固，二者之间的信仰通道也无法支撑太强大的反馈，也就导致实际加持上去的力量大约只有桑切尔斯的大约五分之一而已。 一个神民忽然在墙角露出了头，莫奇抬手一枪射了过去，一大片模糊的液体被喷溅在墙上，神民脚步一滞，再次向两人走来。 莫奇面露喜色，虽然这一击仍然未尽全功，但是却是切切实实地产生了效果。 “奇拉，我确实感受到了力量，可是这位至高圣帝的力量好像也不是那么强啊，为什么我这一枪就没有你那么有效果。” 这句话一出口，信仰的通道便一阵动摇。 奇拉尔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位神祇虽然不苛求信仰，但是想要获得祂的神力也不是随口喊一声就行。你要是不相信祂，祂就算是想要帮你又凭什么？” 莫奇不由得就是一滞，他刚刚转信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在，对于这个至高圣帝也谈不上有多么的崇敬，奇拉尔的这句话却让他不由的反思起来。 是啊，那毕竟是一位神祇。 想到这里，莫奇不由得暗自告罪，低声颂唱着这位至高圣帝的尊号。 奇拉尔这边却能够感受到，刚刚有些动摇的通道再次稳固下来，并且比起之前似乎还有提高的趋势。 这一片神国并不很大，大约只是小半个街区而已，旁边都是一片深邃的无尽黑暗，伴随着两个人活动的加快，似乎有越来越多的神民开始在这片世界中现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莫奇将携带的最后六颗子弹填装进枪膛的时候，威廉终于赶了回来。 他的神色并不很好看，就连贫嘴的时间都没有了：“跟我来，快点。” 宽敞的街道上此刻挤满了扭曲腐化的神民，在猩红色的光辉之下就好像是一出地狱的活剧。 街道两旁，水桶粗细的触手纷纷蜷缩盘踞着，似乎准备着随时择人而噬，团团雾气不时从它们的触手中喷薄而出，将整条街道渲染得有些朦胧。 “不对，这里不是影月街。”奇拉尔忽然说到：“这里……似乎是艾雷西亚的中央街道，这个布局我很熟悉。” 莫奇握紧了手中的枪：“什么意思。” 奇拉尔没有回答莫奇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将身上剩余的弹药全部交给了莫奇，双眸中灰黑色的雾气弥漫流淌，幽冥神殿的力量在这一刻充斥着他的身心。 这是跨上道路之后奇拉尔第一次使用神力赐福，这种感觉和之前又全不相同，这一次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神力在自己体内的流动，它们的运作方式，又是如何转化为自身魔力的。 而基于他本人的能力提高，这一次神力灌注让他一举突破了八级的藩篱，让他此刻的魔力级别攀升到了九级。 九泉之下，贾克斯的灵魂忽然被抽离出来附着在了奇拉尔的身上，经过神力加持的奇拉尔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密操作，他将贾克斯的灵魂塞进了自己的身体，让神力的赐福与灵魂的附着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是正常程序的灵魂赋予，那么被赋予者会失去全部的理智，灵魂会按照被灌注的指令机械地执行命令。 这一次奇拉尔却完全保留了自己的理智，让贾克斯的灵魂成为了自己身体上的一个“插件”，将他的战斗意识与武技经验完全化为己用。 忽然间在莫奇惊诧的目光中，奇拉尔忽然合身冲了上去，这动作不像是个法师，倒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奇拉尔口中念念有词颂唱咒文，在冲到人群之前的时候，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由魔力构成的双手巨剑，排山倒海一样劈了上去。 利刃撕开了神民们的躯壳，而几乎同时，数十道触手自四面八方朝着奇拉尔穿刺过来。 奇拉尔掌心忽然喷出一道灰白色的火焰，接触到的触手纷纷溃烂，在半空中便已经无力再近。 看到奇拉尔的动作，莫奇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他没有奇拉尔那样快的身法，但是神力赐福状态下，他同样也触及到了九级的门槛。 道路两侧粗壮的触手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它们延展开身体，一点点蔓延着，似乎要挤占住整条街道，伴随着它们一点点挺进，越来越多的雾气弥漫开来。 奇拉尔旋身挥剑，斩开了围在身边的一圈神民，空闲的手掌却在空中做着莫名的动作，一丝丝猩红色的能量逐渐在他的掌心中凝聚起来，却似乎对逼近的粗大触手们一无所觉。 莫奇知道奇拉尔要自己做什么，他双手持枪跨立，双眼似乎失去了焦点。 时间的流动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慢，他能够听到每一丝最细微的声音，看到每一点肌肉最细微的颤动，全身上下的能量汇聚到他手中的枪械中，再附着到子弹之上。 再等等、再等等…… 就是现在！ 莫奇猛然扣动扳机，只听到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大枪响，六发子弹几乎是同时自枪膛中激射而出，带着沛莫能当的巨大力量轰击在六条距离奇拉尔最近的粗大触手之上。 灰白色的光芒在血色的世界中炸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脱离 芒过后，是六条触手上有人的腰腹一样粗细的透明空洞，六枚小小的子弹却在此时展现出了让人胆寒的可怕威力。 莫奇剧烈地喘息着，依靠着赐福的力量他的等级被推上了九级，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城市猎人的五阶能力、也是这个职业的终极能力：亡命狙击。 事情却还并未就此结束。 奇拉尔掌心中一抹猩红色越来越浓郁，渐渐凝结成了一团似乎还在流淌的浓稠血液。 这是源光之神扭曲而腐朽的神力精华。 周围的神民一时间似乎失去了对目标的感应，围在奇拉尔周围摇摇晃晃，却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 莫奇喃喃自语着：“这家伙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亮起一道淡青色的光芒，沐兰包裹在光辉之中，如同流行一般向下极速坠落，数十上百条大大小小的触手意图拦截，却被闪烁的剑光斩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块。 淡青色的光芒照耀之下，神民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原本流淌着的血色外壳呈现出渐趋凝固石化的姿态。 沐兰翩翩落地，在奇拉尔身边驻足：“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奇拉尔无暇向沐兰进行解释。 原本在影月街是没有源光之神神国锚点的存在的，但是火狼临死前的献祭让自己临时成为了一个锚点，让源光之神的神国部分降临，但是这和当时月之脊所展现的死神神国一样，都是临时的。 而且由于献祭的力量更为有限，神国的展现时间只会更短，如果不能再短时间内离开，那么等待他们的最好结果也是永久地迷失在星界之中。 莫奇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他刚想要上千，忽然被威廉拦住，只听威廉说到：“别过去，你现在去那里也只是给他们添乱而已。” 莫奇叫到：“我可有七级！” “上限十级的残疾职业，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让你选择它的。”威廉不屑地撇了撇嘴：“回去之后和奇拉多说说，让他给你找一条合适的道路，不然的话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凭借此时的力量，奇拉尔并没有把握强行突破这些神民的封锁，但是创造道路为他带来的力量让他看到了这腐朽神力的另一个层面，他曾经与太阳神的神力直接对峙过，虽然那时候还未曾觉醒道路，如今回想起来，却能够一定程度上明晰太阳神神力的特性。 而死亡女神的神力虽然已经被天庭框架捕获，但是本质未变，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曾经尝试过对于神力进行一定程度的解析。 腐败的神力也是神力，而这神力的一部分，分明与太阳神神力有着非常相似的特性。 奇拉尔此时要做的，就是逆转部分神力的腐败特性，让其重新回到腐化之前的状态！ 此刻他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于身边发生的变故毫不知情，更加不知道沐兰此刻已经到来。 在沐兰惊异的目光中，奇拉尔双眸中的光辉越来越耀眼，灵魂世界魔力之池内，创造印记疯狂旋转起来，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跃，魔力之池一点点下降，又在幽冥神殿的运转下注入了更多的魔力。 轰！ 轰！轰！ 整片神国忽然震动起来，仿佛是发生了一场地震。 就在奇拉尔身边，猩红的颜色忽然褪去，还原成了明黄、银、淡青三色，夹杂其中的还有数十种更加细微的光芒。 一开始只是他手掌周边，而后这个范围逐渐扩大，将他的全身都包裹起来，然后是沐兰，随后是更宽广的世界。 被笼罩在其中的神民们原本古怪可怕的躯壳纷纷石化碎裂，露出了内中纯净虔诚的灵体躯壳，他们面露迷茫神色，朝着奇拉尔跪拜下去。 沐兰此时惊得呆了，因为她赫然发现此刻从奇拉尔手掌中涌出来的三色光芒，分明包含着群星女神的神力，真实不虚的神力。 奇拉尔原本只是想要将神力中属于太阳神的部分转化本源，借助其力量来打开一条道路，但是却没有想到转化了太阳神的神力竟然同时带来了另外两道力量的转化，进而让整个源光之神的神力短暂地回到了腐败之前的状态。 “走！” 奇拉尔大叫着，率先向着出口位置冲了过去。 莫奇顿时反应了过来，拔腿跟着奇拉尔跑了出去。 跑到了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个突兀出现的女性精灵竟然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叫了一声：“快走啊！” 沐兰缓缓回过神来，身上的淡青色光芒明暗不定地吞吐着，略有呆滞地跟着奇拉尔跑了出去。 伴随着奇拉尔的移动，纯净的光辉也随之移动着。 光辉褪去的边缘，原本纯净化的神民们再次被血色的浆液包裹。 奇拉尔跟从威廉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地下空间之中，四下里数十条粗大的触手被光芒照射石化凝固，最中央的高台上，一枚金属徽漂浮在半空中，浓郁的血气不断翻涌对抗着光芒的侵蚀。 “拿下来，把它。”奇拉尔艰难地说到：“莫奇，快点。” 此刻，奇拉尔掌心中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他的整个手掌连同半条手臂此刻都已经呈现出了碳化形态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莫奇不敢耽搁，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巴掌大小的金属徽记，却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他双脚用力向后一拔，来自幽冥神殿的力量瞬间切断了阻力的源头，让莫奇翻滚着落在了地上。 原本地面是冷硬的台阶，这让他已经做好了被磕破脑袋或者肩膀的准备，可是一阵翻滚之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反而像是摔在了一片床垫上一样柔软，只是一股浓浓的臭味儿让他感觉有些恶心。 莫奇睁开眼睛，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黑暗。 一阶法术魔法光源从地上缓缓升起，渐渐清晰的景象顿时击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地上层层叠叠，满是尸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动摇的信仰（上） 这片空间并不算小，地上的尸体层层叠叠，粗略一数至少有近千具，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衣服，年龄则从十几岁到几十岁不一而足。 莫奇的声音颤抖着：“这是、怎么回事……” 奇拉尔轻轻咳了两声：“几个月前的失踪案，一部分人的尸体就在这里了。” 是的，一部分。那场失踪案，光是在案人数就有上万人，这里当然是一部分，一小部分。 奇拉尔略带虚弱地说到：“看来这场祭祀卷走了这些人绝大部分的生命精华和全部的灵魂，所以到现在这些尸体也没有完全腐败……咳咳……之后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们先出去吧。” 莫奇这时候才看到奇拉尔的左臂已经完全碳化坏死，正有一丝丝黄色的黏液从他的手臂中流出来，急忙过去搀扶住了奇拉尔：“对了，之前那个威廉呢，他……” 奇拉尔摇摇头：“不用管他，死不了的。” 威廉在奇拉尔的心中叫屈：【喂你小子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帮你查到了出口的位置呢。】 奇拉尔安慰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劳苦功高，回头我试试给你做一具躯壳。】 “沐兰，没事吧。” 听到奇拉尔的呼唤，沐兰回过神来，她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开口问说：“奇拉，之前在神国里……” 奇拉尔说：“源光教团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这里的变故，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莫奇有些奇怪地看着沐兰，他之前在奇拉尔家中见过这个人，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个精灵，而且拥有着这样强大的力量。 沐兰轻轻点头。 三人顺着通道一路向外，等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他们现身在了艾雷西亚，好在此时已经是深夜，街道上极为冷清，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出现了三个“不速之客”. 莫奇看着奇拉尔手上的伤势：“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奇拉尔摇头说：“不必了，我们去皮条街。” 他不想回到影月街，因为这样的伤势要是被麦林看到，他会担心。 皮条街22A号，迪亚为三人开了门，看到奇拉尔的伤势不由得惊呼一声：“公爵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桑奇大人，公爵先生来了，他受伤了！” 桑切尔斯闻声赶了下来，看到陪伴在奇拉尔身边的两个人不由得就是一愣。 没等他说话，奇拉尔开口说到：“莫奇，这位就是那个伟大存在的选民。桑切尔斯，这位是莫奇，你们之前见过，他现在已经是神的信徒了。” “这位是沐兰，群星女神的眷者，也是我的朋友。” 桑切尔斯顿时明白了奇拉尔话中的含义，他轻轻点头说：“迪亚，关上门，我和这几位上去，没有吩咐你不要上来。” 迪亚恭敬领命，桑切尔斯过来和莫奇一同搀扶着奇拉尔。 简单说明了之前遇到的情况，奇拉尔又去了阁楼去治疗自己手臂上的伤势，剩下三个人在二楼的房间相对而坐，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闷。 虽然选择了成为所谓“至高圣帝”的信徒，但是莫奇对于祂还是缺乏了解，不由得开口问到：“桑奇先生，至高圣帝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们的教团的宗旨又是什么呢。” 桑奇取出了两本已经精心装订的教典，《道德经》被其定名为《至圣教典》，作为神的言论记录存在；而《太上感应篇》则被他定名为《规范》，是信徒们的行为准则。 莫奇恭敬地接过教典，只是一打开，就被其中的内容吸引住了。 作为一个著名的侦探，莫奇出名并非是因为其极高的职业等级带来的武力，而是本身出色的推理能力，在学院学习的时候他的成绩就曾经非常出色，现在当他接触到这份本就蕴藏着深刻道理、之后又被桑切尔斯以及奇拉尔反复翻译润色过的文字之后，顿时被吸引了进去。 沐兰在一旁有些魂不守舍。 虽然信奉群星女神，但是精灵的传统和人类并不相同，对于其它神灵，只要不是追求血腥祭祀的邪神，精灵们在文化上其实并不排斥，因此沐兰对于另外的神明也并不会像是光明教会的信徒那样饱含着敌意。 更何况，之前奇拉尔在源光之神神国内的表现深刻地动摇了她的信仰，让她此刻的心情有些恍惚。 鬼使神差地，沐兰开口问到：“尊敬的选民，我能否有幸拜读一下贵教的教典呢。” 桑切尔斯的经验之丰富，几乎一眼就看出沐兰当前的摇摆状态，他慈祥地笑着摇头拒绝了沐兰的请求：“群星女神的眷者，你现在的心灵动摇得厉害，等你能够放松下来冷静地进行思考的时候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沐兰顿时愣住了。 “我在……动摇么？” 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作为女神的眷者，信仰几乎就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从未怀疑过信仰的合理性，也就自然从未体会过什么是怀疑。 这时候奇拉尔又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对莫奇伸出了手：“给我。” 莫奇一愣：“什么？” “给我。” 这时候莫奇才想起来自己拿了一件东西，急忙从口袋里将那枚金属徽记翻了出来交给了奇拉尔：“你拿它要干什么。” 奇拉尔一言不发地再次回到了阁楼之中。 莫奇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恭敬地合上教典，向桑切尔斯发问说：“世界是不仁慈的，把世间的一切都当成瓦砾来看待；神是不仁慈的，把世间的生灵都当成瓦砾来看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至高圣帝也是不仁慈的么。” 道德经第五章的原文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为了方便格洛莉亚大陆上的人理解，桑切尔斯特意换过了措辞。 这句话同样勾起了沐兰的兴趣，往日里她一定会指斥这样的言论是渎神，现在她却愿意去听一听其中的含义。 “世界自然形成，它自有它运行的规律，对于天地间的一切事物，世界本身是没有偏爱的，没有感情的，它不会因为人类的祈求就降下稻米，也不会因为魔兽惨遭屠宰而灭绝人类。” “神也如此，神应该无差别地看待世间的生灵，不会因为一个存在是祂的信徒便偏爱，也不会因为一个存在不是祂的信徒而憎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动摇的信仰（下） 莫奇开口反驳：“可是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都知道，太阳因为太阳神的存在而光明，月亮因为月神的存在和闪烁，农作物因为丰饶女神的存在而丰产。” 桑切尔斯淡淡说到：“这便是现在诸神的谎言。” “北方帝国与精灵帝国并不信奉太阳神和月神，但是那里仍旧有日光和月光闪耀；死神已经陨落多年，世界上的死亡却从未停止；贸易之神只在帝国境内保有信仰，钢铁之神被帝国的信徒崇奉，可这并不妨碍贸易在其它两国兴盛，钢铁的锻造也并没有在其余两国停滞。” 莫奇楞在当场。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可是这确实是一种现实。 但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呢？ “可是至高圣帝呢。”莫奇开口指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既然神应该对一切生灵一视同仁，那么为何祂也要发展自己的信徒，而不是平等地赐福每一个生灵呢。” 桑切尔斯微微一笑：“这是个好问题。可是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你并不信奉至高圣帝，那么祂为什么要赐福与你呢？” “至高圣帝不会剥夺不信者存活的权力，不会因为因为你的不信奉而降罪、诅咒，同样的，祂也不会因为你的信奉就无视一个人的罪孽，因为信奉便包庇一个罪人。” 莫奇沉默了，他静静地思考着桑切尔斯话语的合理性，良久，他再次开口发问：“可是即便是光明教会，也是秉承着一样的理念，他们大言不惭地说着为了信徒，为了神明，可是他们的高层藏污纳垢，神职人员们卑鄙贪婪。至高圣帝的教团如何保证祂的神职人员不会变成光明教会的模样呢。” “在祂的眼中，我们是平等的。”桑切尔斯如此说道：“每一个信徒和非信徒都是平等的，我作为祂的选民，在人格上与你没有任何的不同，我不掌握权力，将来，这个教团也不会拥有权力。” “宗教应该只是宗教，世俗的事情应该交给世俗。” 一直在一旁静静聆听的沐兰此刻开口：“可是如果教团没有权力，有应该如何去贯彻神的意志呢？” 桑切尔斯轻轻点头：“神的意志，应该需要用权力和暴力来贯彻吗？那样的神明真的会赢得每一个人的真心信奉吗？光明教会扎根希玛德鲁两千年，可是事到如今，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信奉他们的神。帝国上亿人口，又有多少真正的信徒呢？” “如果神的意志是让我们能够不受饥饿和寒冷，那么你觉得这种意志需要用权力和暴力来贯彻么；反之，如果神的意志是让我们忍饥挨饿，将自己的口粮奉献给神明，那么这种意志应该被贯彻么。” 沐兰轻声问着：“那么，至高圣帝的意志是什么呢。” 桑切尔斯肃声说到：“让神祇的归神祇，世俗的归世俗。生灵的发展应该由自身决定，而不是依靠神来引领和统治。” 沐兰忍不住开口讥讽：“可是你们这么做，不还是在引领世俗的发展么。” 桑切尔斯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开口问说：“您是群星女神的眷者，请问您选择过么。” 沐兰有些茫然：“什么？” 桑切尔斯说：“您有过选择的自由么，您选择过是否去侍奉群星女神么？” 沐兰道：“我当然选择过，我从出生起……”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是的，你没有选择。”桑切尔斯点头说着：“作为群星女神的眷者，你从出生之前便要侍奉祂，死后依旧要侍奉祂，这其中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力，祂也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力。” “至高圣帝不会强迫一个人信奉祂，祂只是给出一个选择而已。而祂的意志也是如此，祂会让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选择去信奉一个神明，或者选择不信奉。” “信仰从来都不是罪过，不信更加不是。只是现在的大陆上不信即为罪，祂的出现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现状。” 说着，桑切尔斯转向莫奇：“您可以随时选择不再信奉祂，而不需担心受到谴责和报复。这只是一种选择，无关道德，无关其它。” 沐兰神情恍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但是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些对话本身。 而是她的信念出现了动摇。 一切都源于奇拉尔在解析源光之神神力的时候产生的异变，那时候她分明看到了和群星女神如出一辙的神力，而她清楚地知道奇拉尔绝不是女神的信徒。 为什么祂的神力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会服从奇拉尔一个凡人的命令？ 群星女神应该是亘古永存的、独一无二的，为何她的神力会出现在源光之神的神国里？ 这一切让她对于群星女神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而刚刚的一番对话更是加重了她心中的疑虑。 点点淡青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沐兰体内冒了出来，顿时将整个房间都照成了淡青色。 “不好！” 神眷者的一切力量都来自神祇，一旦信仰出现动摇，神力就会自发地出现反噬，对不诚者降下神罚！ 桑切尔斯呼喊一声，一阵波动以其为圆心展开，顿时将莫奇和沐兰全都囊括了进去。 在晋升之后，奇拉尔赋予了桑切尔斯虚无越衡天天帝的身份。 周遭的环境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窗外透洒进来的月光此刻消失无踪。 莫奇敏锐地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不由得开口问到：“这里是……什么情况？” “这是祂的恩典，让我能够使用祂的部分神国。” 桑切尔斯淡淡回应，但是他毕竟不是奇拉尔，虽然将沐兰拉进了神国之中，却只能够隔绝其神力与群星女神的沟通，并不能让她身上的神力安静下来。 威廉忽然显出身影：“哟，这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老桑奇，你的功力见长啊，竟然能够说动一个眷者让她对自己信奉的神祇产生怀疑。” 桑切尔斯早已知晓威廉的存在，对他的现身也并未惊异：“威廉，你能够帮助她稳定状态么。” 威廉轻轻摇头：“啧……等奇拉那家伙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路：光明 另一边，奇拉尔正在处理自己手臂上的伤势。 在还原源光之神神力的时候，奇拉尔有了许多全新的发现。 除了太阳、月亮、群星三种神力之外，那道神力之中还有着很多不一而足的神力，包括烛光、灯光、荧光等等等等一切和“光”有关的东西。 只不过相比于这三者，其它的神力都相对微弱许多而已。 奇拉尔将那枚徽记放在桌子上，左手虚虚地覆盖在上方，不多时徽记上绽放出猩红色的光芒，将整座阁楼照耀得一片血红，而奇拉尔左手手心中一点点光芒从中析出，数十道各色光芒凝聚在一起，再度化成血色，渐渐融入徽记之中。 伴随着光芒的闪烁，奇拉尔左手上已经碳化的血肉纷纷剥落，看起来恐怖非常，不过作为当事人，奇拉尔却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感，只是感觉到有点恶心而已。 各色神力一点点被还原、纳入其中，奇拉尔的额头上也渐渐浸出了汗水，终于，当最后一丝神力被收拢进去的时候，他的半条左臂也已经化作了森然白骨。 在更深处，神力的侵蚀其实更为剧烈，如果再等一段时间，奇拉尔的半边身子都会被灼烧成焦炭。 摸出一瓶复原药剂为自己灌下去，奇拉尔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伤口在逐渐愈合，原本已经消失的血肉也在一点点的生长回来。 在创造道路的帮助下，奇拉尔的伤势恢复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许多，他可以更好的发挥复原药剂的药效，让断肢重构的速度极大加快。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神国的变化，在一阵空间的波动中，身体陡然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对于突兀出现的奇拉尔，只有莫奇展现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惊讶意味，其中多半还是对他那正在植物抽芽一样生长着的左臂表示出的惊讶。 只看了一眼，奇拉尔就明白了沐兰此时的处境：“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神力暴走成这样。” 威廉打了个哈欠说：“还不是老桑奇，最近钻研教典口才见涨，直接说的这姑娘差点当场换了信仰。” 桑切尔斯略带尴尬地咳了咳。 奇拉尔没有理会贫嘴的威廉，伸手一指，数支复原药剂出现在沐兰身边：“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就先给她服用一点药剂，等我回来。” 说完，奇拉尔的身影便忽然消失。 他并未回到现实世界，而是来到了天庭之内更高的层次。 条条紫气忽然自虚空中出现，这已经是经久未见的场面。 威廉突然在奇拉尔身边现身叫到：“喂，你这又是想做什么，天庭现在剩余的能量已经不多了，你再像对付死神那样来一次信不信这里分分钟就崩塌给你看啊。” 奇拉尔一抬手将手中的徽记送了出去：“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当初齐礼做了很多无用的架构，当初他构建这座天庭是为了让自己一步步登上更高的位置吧。” 威廉有些着急：“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天庭要是现在垮掉，你也会遭殃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奇拉尔平静说到：“这枚徽记里蕴含着源光之神的部分神性，但是相比之下还是不够死神神性的水准的，而且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没有进步。” 没等威廉继续阻拦，一条紫气已经将徽记包裹其中。 徽记的金属外壳片片碎裂，顿时一团浓郁的猩红色神力被抽离出来，就像是一团血红色的太阳，照耀得整个一层虚明堂曜天都充满了猩红色的颜色。 那团神力扭曲着，不断试图挣脱紫气的控制，并且正向着一种未知的形体发展衍生。 威廉惊叫道：“不对，这家伙的活力比起死神的神性为什么弱了那么多。” “因为源光之神已经腐朽。”奇拉尔淡淡说着：“一个已经走向腐败的神祇，祂要是还能够维持足够的活力那才是一件怪事。” 即便已经腐朽，但是这毕竟还是真神的神力和神性。 忽然间，一道灰白色的雾气自下方升起，与紫气交融一道困锁住了这团神性。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身子陡然化作一片虚无。 他的意识融进了紫气与会气之中，全心全意地操纵着整个天庭的运转，此刻这两道气息就好像是他的两条手臂，按照他的意志一点点分离着这团腐朽的神性。 就像是在进行最为精密的手术，在两道气息的运作当中，神性外围包覆的神力逐渐被分离出来，而后一点点逆转变化复归本源，变成了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神力光芒，来不及四散而去便被更多的雾气捕捉安静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越来越多的神力被剥离出来，在原本猩红色的神性周围，已经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光团停滞在那里。 最终，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神性。 剥离掉腐朽的神力之后，最核心的神性反失去了猩红的色泽，这种存在几乎没有形状，看上去就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威廉皱起了眉头：“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腐败，还有那么点不朽的味道。”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看到那神性忽然在雾气的引导下动了起来，内中一枚又一枚繁复的符文不断生成，而后又不断崩溃。 威廉不由得笑了一声说：“你的想法没有错，道路走到最后，的确就会升格成神格；可是你的道路虽然特别，就算是有天庭的辅助，想要在这个阶段伪造神格也是不可能的，等你至少到了六阶或者七阶再想这种事情吧。” 似乎是听从了威廉的劝诫，最核心神性的变化忽然停滞了下来。 但是就在下一刻，神性忽然再次扭曲起来。 这一瞬间，神性“不朽”的特质消失了，繁复的符文在一次一点点出现在其中，这一次，符文没有消失。 威廉不由得大叫出声：“你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那一丝不朽的特性有多珍贵吗！它甚至能够锻造出一件神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迷茫的背弃 当不朽的特性消失，神性也就再无法称之为神性，它退化成了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的名字叫：光明。 周围原本悬浮着的光团纷纷失去了束缚，一窝蜂地涌进了全新的印记之中，汇和成了最纯粹最本质的光明。 奇拉尔的身影在威廉身边再度出现，额头上有冷汗潺潺而下。 全新形成的道路核心一路上升，超越了色界，最终停留在无色界第四天秀乐禁上天，距离不朽的四梵天也只一步之遥。 威廉恨恨地说着：“你知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这可是不朽的神性，完全可以升入四梵天，让天庭的威力提高不止一个档次的！” 奇拉尔喘了口气说：“消耗啊大哥，我要是真的像是之前消化死神神性那样消化掉它，那么恐怕现在咱们两个要一起去见齐礼了。” “可是你也不能就……” 没等威廉的抱怨说完，奇拉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色界第一重天，三人还静静地等在这里。 其实也不能算是安静，莫奇之后一直在和桑切尔斯讨论教典上相关的内容，而结果嘛——至少莫奇的信仰通道比之前更坚固了一点。 奇拉尔忽然现身在这里，手中握着一团纯净的光辉。 莫奇不由得上前问说：“这是什么。” 奇拉尔简单地解释道：“算是源光之神的部分神力吧。” “你别唬我，那玩意之前可不是这个颜色。” “已经被祂净化过了。” 说着奇拉尔松开了手，纯净的光团漂浮在沐兰的身体上空。 在莫奇讶异的眼神中，原本沐兰体内躁动不堪的神力这时候忽然安静下来，一点点漂浮上半空，融汇进了那团光芒之中。 虽然失去了神性的不朽特性，让这团纯净光辉的阶位跌落，停滞在了光明道路的第十二阶，但是由于其本质上的格位比起星光更高，兼且这座神国隔绝了群星女神的注目，因此让它能够压制住群星女神的神力，也缓解了沐兰的痛苦。 终于，当最后一点神力被光辉吸纳，沐兰的呼吸也恢复了平稳，从昏迷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悠悠醒来的沐兰捂着自己的额头缓缓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拉尔柔声说到：“你的信仰出现了动摇，被神力反噬，现在暂时已经没事了。” 沐兰勉强站了起来，身体还止不住地颤抖着，她的神情迷茫而痛苦，身体中充斥着的前所未有的空虚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而与空虚一同到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瞬间她恍惚想到，神力不只是一种赐福，同样也是一道枷锁。 失去了神力的灌注，沐兰的实力从四阶跌落到了二阶，并且因为心境的不稳定还有继续向下跌落的态势。 终于，她开口问出了一个信徒绝不可能出口的话：“奇拉，女神、是邪恶的吗。” 一旁的三人都是一怔，他们没有想到沐兰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奇拉尔柔声问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沐兰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信奉着祂，为祂奉献了我的一切，可是祂、祂欺骗了我……祂蒙蔽我的心智，遮蔽我的认知，让我的内心全部被祂所占据，让我不能做出任何选择。”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究竟什么是真实的？” “我把祂当成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可是祂却把我当成了一个用以巩固祂信仰的工具，一具傀儡。当我的自我意识发出怀疑的时候，祂想到的竟然只有摧毁！” “我虔诚笃信着女神的过去究竟算是什么呢？一场闹剧？一个笑话？” 越来越激烈的声音在空旷的世界中回荡着，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有戚戚 最终还是桑切尔斯开口说到：“这世界上神明的本质都是相同的，祂们因信仰而存在，因信仰而强大，也因此成为了信仰的奴隶。” “所以祂们的所作所为，很多时候并不能单纯以邪恶或者正义衡量，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信仰之力罢了。” 在场三人，只有桑切尔斯最能够体会沐兰的心境，他继续开口说到：“在侍奉至高圣帝之前，我曾经是死神的虔诚信徒。祂曾经给与我强大的力量，让我以为那是祂的恩赐。为了祂的恩赐，我做出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幸好，在我即将做出更可怕的事情的时候，至高圣帝的光辉照耀了我，祂让我明白了一个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说这些，我是想要告诉你，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内心。而作为一名眷者，你内心的痛苦想必要比我当时的痛苦高出十倍百倍。但是往好处想一想，你终于还是脱离了祂的桎梏，获得了自由。” “沐兰，也许群星女神欺骗了你，但是过去的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真实的。”奇拉尔也适时开口：“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就和你说说我经历过什么吧。” “普雷西亚曾经有一家孤儿院，名为月之脊，那里的院长温莎妈妈曾经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温柔的人，她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孩子，比很多母亲做得都要更加完美。我虽然并不是孤儿院的一员，但也受到了她不少照顾，也经常会去那里帮忙，和孩子们一起玩耍。虽然我自小失去了家庭，可是那里却完全弥补了我的缺憾，甚至比一个家庭能够做得更多、更好。” 莫奇看着奇拉尔，眼中带着些心疼，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月之脊对于奇拉尔竟然有着这样的意义。 “可是就在几个月前，我才知道温莎竟然是死神教团的骨干，她暗地里一直做着贩卖人口的生意，在最后的一场献祭里，孤儿院里四百多个孩子，除了麦林之外无一幸免。” “那件事情之后，我也曾经问过自己。整整八年相处的温柔时光，那些温暖的回忆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不，那些都是真实的。就算是温莎欺骗了我，可是我和其它孩子相处的时候，那种氛围是真的，情感也是真的。温莎并不是回忆的全部，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我痛恨温莎，但是我仍旧珍藏着那时候的记忆。” “也许这样说有些乱，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知道，错不在你，错的是神。不要用祂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希努的丑闻 莫桑比亚魔法学院凤仙花班，奇拉尔与凯特之前召开的酒会引起了相当程度的关注，凤仙花班内的贵族子弟本又偏多，因此一时间这两位倒是成为了班级内的焦点，大多数话题都要围绕着他俩来展开。 这两位最近委实太忙，奇拉尔这边还要处理沐兰那件事情的后遗症，另一边还要着手为明年即将开张的店铺做一定的高端存货；而凯特那边除了忙着为计划中的魔法商店筹备人手，暗地里还要联络菲力，帮奇拉尔打探希努这家伙的底细。 因此谁都没有太多心思理会班里的流言蜚语，在外界看来就多了一点荣辱不惊的味道，对他们两个人的评价不由得又高了几分。 只是苦了荣格，自从上次附魔课程之后，他在班里就越发的被边缘化了，不仅同班同学大多瞧不上他，很多老师对他的观感也不甚佳，现在奇拉尔和凯特再次出了风头，他心头有多窝火那就别提了。 奇拉尔自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家伙在惦记着他的，实际上就算是知道了也没工夫去理会，全新到手的光明道路内蕴藏的秘密还很多，现在就算是上课时候的课间，他也要抓紧时间从第十二阶开始倒推光明路径的变化。 这可是一条完整的道路，其复杂和完整程度要比他的创造道路还要强，如果能够吃透它，无疑对于自身道路的发展也有极大的益处。 红日西垂，最后一节课程结束，班里的人三三两两也就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奇拉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凯特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嘿，我的大魔法师，别发呆了，不然的话可没有人能送你回去了。” “知道了。” 由于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奇拉尔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他收好了自己的书本，没等说话就听到凯特压低了声音：“有消息了。” 奇拉尔闻言精神一振：“挺快的嘛，打听到什么了。” 凯特将他拉起来说到：“走吧，上车去说，小心这里有蝙蝠哟……” 说着就往一旁一瞥，奇拉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匆忙缩头的荣格，心里面不由得暗暗有些好笑。 蝙蝠在银月城的俚语中意思是偷听的人，当然，通常带着贬义。 很快二人就上了车，车轮转动着，奇拉尔忽然感慨到：“啧，最近每次商量事情都在这个车里，简直就是个临时的会议室了。” 凯特笑着说到：“等过几个月商店开张，你就有你自己的办公室和工作室了。不过到时候说不定你可就回怀念和我坐在马车里商量事情的时候了。” 奇拉尔道：“我可没有那么矫情，不过那边的办公室还是你来坐，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太麻烦了。” “先不说这些了，你说有希努的消息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说是希努的消息。”凯特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其实这次主要不是靠我，而是菲力那边过来的消息。”凯特轻松地笑着说：“你可是不知道，你上次和宾斯老师说完了之后，那菲力堪称是感恩戴德，为你这事儿也是真的上心，据说连‘阴影’那边的渠道都用上了。” 奇拉尔一时间有点迷惑：“阴影？” 凯特稍稍压低了声音说到：“阴影，一个存在了至少一千年的绝对中立的情报和暗杀组织，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就可以满足你的绝大部分的要求。说不定上次菲力对你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用到阴影了，结果踢在了宾斯这块铁板上。” 奇拉尔略带疑惑地问说：“既然阴影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菲力干嘛不请他们帮忙来对付宾斯老师，反而要来央求我呢。” 凯特说到：“菲力出不起那么多的钱，以宾斯老师的家世，就算他本身不是个职业者，除掉他的价格都是菲力无法承受的，更何况宾斯老师自身的实力都如此超绝。” “而且还有一点，我虽然没有和阴影直接接触过，但是听我父亲提起过这个组织。他们能够在暗地里生存一千年，自然会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对七阶以上的强者出手的记录，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禁忌，应该也是害怕随之而来的报复吧。” “我明白了。”奇拉尔轻轻点头，一时间对这个组织产生了一些浓厚的兴趣。 他曾经接触的情报组织就只有厄尔兄弟，而上次火狼的事件过后，他就开始对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性产生了怀疑，一个七级火焰斗士情报的价值绝不止五十枚金币，要么是他们的情报本就不全，要么就是他们在刻意对外界隐瞒着什么。 再加上上次萨莎的事情，让厄尔兄弟在奇拉尔的心目中成为了一个可信度存疑的情报组织，奇拉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相信他们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阴影倒是让他有了些兴趣，不过想也知道，他们的收费价格肯定不是厄尔兄弟能够相比的就是了。 凯特清了清嗓子说到：“根据菲力那边的情报，希努的黑料真是不少，但是唯一能够用在这件事情上的情报就是这个。” 说着凯特从车厢的嵌板内取出了一封薄薄的文件递给了奇拉尔。 奇拉尔打开文件，只是扫了一眼神色就变得稍稍有些古怪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威廉就忽然叫了起来：【哇，这家伙的生活简直就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种啊，太糜烂了。】 这封文件上的内容不是很多，但是清晰明了地列出了希努整整三十七个情妇的身份、住址，以及希努历次与她们幽会的时间，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几个被标注了“已怀孕”的字样。 凯特早已经看过了文件的内容，此时说到：“你想怎么办，只要你点点头，明天银月城各大报纸的头版上就会印满这些信息。” “不行。”奇拉尔果断摇头拒绝了凯特的提议。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沐兰的过去（上） 凯特不由得叫到：“你不会这时候又发善心了吧？难道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整你的了？而且这次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你的米里蒂呢。他们的订婚宴会就在下个月，一旦尘埃落定做什么都晚了。” 奇拉尔摇头说到：“我不是发善心，只是现在贵族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霍莫纳辛家族和玛格毕奇家族在寻求联姻，这段黑料如果流出去希努的确会被毁掉，可是米里蒂的声誉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这会有什么……”凯特的声音弱了下来。 他知道奇拉尔说的非常有道理，贵族圈子可不代表有多么高尚，真的要是有什么绯闻传出去，指不定要变成什么样子。 凯特皱眉说到：“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奇拉尔说：“当然不，我们的目的只是要阻止他们两家的联姻而已，既然如此，这份材料也没有必要非要公之于众，只需要把它交给需要知道的人就好。” “你的意思是说，交给米里蒂的父亲？” “不，交给希努的父亲。” 凯特开始还是一愣，旋即心领神会地笑了出来：“你小子果然够卑鄙够阴险，不愧是顶级大贵族。” 奇拉尔呵呵笑着回应：“彼此彼此！” 文件如何递到希努的父亲玛格毕奇伯爵的手上就全交给凯特去操心了，奇拉尔顺道接了麦林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沐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本来是和蔼可亲对谁都很温柔的她如今每天愁眉不展，麦林每天没少试着逗她开心，但都是被她用各种方式拒绝了，麦林因此颇受打击。 今天也是如此，吃过晚饭之后麦林回到楼上温习功课，自从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上学之后，麦林表现出了让奇拉尔都觉得吃惊的毅力，现在他的水准不能说在班里名列前茅，但是却可以说对得起他这段时间的努力了。 就在奇拉尔收拾杯盘的时候，沐兰上千轻声问说：“奇拉，为什么不允许我信奉至高圣帝。” 奇拉尔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声说到：“沐兰，如果你是真心想要信仰一位神明，我拦也是拦不住的。只是你刚刚从群星女神的信仰中脱离出来，又何必要再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呢。” “更何况，你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寻找新的信仰来填补群星女神信仰消失的空缺，这时候转信神明，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些话沐兰轻轻低下了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听她轻轻垂下头颅，以极低的声音说到：“可是奇拉，除了侍奉神明，我还能做什么呢……” 沐兰的声音听起来泫然欲泣，奇拉尔也是一时间怔在当场。 过了一会儿，奇拉尔才说道：“那就为自己找个目标吧，你从前一直在侍奉神明，现在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你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 沐兰木然摇头：“我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侍奉着群星女神，到如今已经有四十年了。” 精灵的生命远比人类要漫长，对于绝大多数的精灵来说四十岁只是刚刚结束青春期，接下来将会是七百年左右的漫长壮年生涯，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百年中他们才会慢慢走向衰老。 “在我生活的城市里，一切都是围绕着群星的信仰进行的，我们崇拜群星女神、向祂祈祷，除了捕猎、种田之外，我们的日常活动只有赞美女神或准备进行赞美女神的活动，最受欢迎的职业是艺术家。他们会用笔墨和刻刀来制作群星女神的肖像，然后作为祭品，在每季度一次的祭礼中将其焚烧。” “作为祂的眷者，我唯一的生活也全都围绕着信仰展开，女神的道路就是我的道路。我除了赞美女神、歌颂女神之外什么也不会。” “如果不是祂抛弃了我，我现在应该会像从前一样崇敬着祂。”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为什么祂在我动摇的时候不曾来安抚我、像祂的教典宣称的那样来爱我，而是非要降下惩罚呢。可是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只是一个信徒，祂数十上百个眷者的其中一个而已，我没有祂的教典中说的那样重要。” “奇拉，我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即便是这次出行，也是女神的选民——引导者萨兰妮的指令，她希望我能够观察这次异变之后的银月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奇拉尔终于找到了一丝机会，他柔声说到：“这不就是你的选择么，就如同你说的，你接收到的命令本来只是侦查，但是你却可以为了银月城的安危将你知道的信息透露给我，并且留下来准备刺探源光之神的神国，这是你的善良，不是女神给你的，而是你自己选择的。” “你已经做过选择了，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 沐兰原本灰暗的眼眸中闪烁起一丝亮色：“我的，选择么……” “忽然回想起来，似乎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很喜欢洗衣裳。”沐兰双眼空洞着出神：“和银月城不一样，我们的城市里虽然也有商贩运来的肥皂，但是我们更喜欢用精灵传统的起泡花。” “起泡花是一种紫色的小花，偶尔会有黄色的，它们的香气非常独特，很多精灵都喜欢在自家的门口和后院种上一些。用起泡花酿出来的酒水和饮料口感粘稠，除了极少数口味刁钻的家伙之外没有人喜欢。” 也许是因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沐兰的话语缺乏逻辑，发散得厉害，但是一切却又那么自然而然。 “它最大的用途就是洗衣服，泡在水中它可以分泌出粘稠的黏液，带走很多脏东西，同时留下它们的香味儿。” “我还曾经吃过那东西呢，难吃死了。” “我真的很喜欢洗衣服，让一件脏兮兮的衣服重新变得软软的、香喷喷的，穿上它的人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也许是唯一和女神无关的事情了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沐兰的过去（下） “奇拉，你知道古娜是什么样子的么。” 奇拉尔说：“不太清楚，我只是从书本上看到过一些精灵帝国的介绍，其中很多的内容都有些荒诞不经。” 沐兰微微一笑：“是么，上面是不是写着，很多精灵从小都是没有父母的。” 奇拉尔笑了：“没错，确实是有这样的记载，这太古……” 他本想说古怪，但是沐兰却开口说：“不，这是真的。” 在古娜帝国，的确很多精灵都是没有父母的。 由于他们的生命普遍漫长，又天然带有一些类魔法能力，再加上深处物资丰富的大陆南部，因此生存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也正因如此，精灵们大都喜欢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除了神眷者之外，他们大多会在成年之后无拘无束地去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去做一个艺术家、商人、法师、战士、农人，或者是成为一名部落的长老和政客。 长达七百年的青壮岁月，让几乎每一个年纪稍长的精灵都多才多艺。 另一方面，精灵也是忠诚与背叛的混合体，或者说他们巧妙地统一了事情的两面。 精灵少有携手走到最后的伴侣，人类相爱相守，一世五十年便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对于精灵来说，五十年却只是他们漫长生命的一小部分而已，通常，精灵可以维系大约七十年左右的感情，之后总会有一方感到厌倦，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和平地分手，去寻找自己的另一段爱情。 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他们才会开始安定下来，寻求最后的伴侣。 在每个精灵的一生中，可能每一段爱情都会促使他们诞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却极少会有精灵选择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 精灵们以聚落和部族互相区分，每一个部族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树，这种参天的巨树蕴含着磅礴的生命能量，精灵们会把自己还在胚胎状态的孩子以某种秘术从腹中取出，将其寄托在生命之树中，让其代为孕育。 一个精灵从胚胎到出生，大约需要二十年的时光。在诞生之后，他们会被部族的专门机构收养，从而培养长大。 沐兰也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同她一同长大的还有许多孩子，大家都没有父母，也就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她在被寄存在生命之树的时候，便已经被群星女神选定，成为了祂的眷者。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听照顾我的引导者说过，当初被一同测试的近百名婴孩，只有我承受住了女神的赐福，她说我是幸运的。” 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沐兰的声音非常平静，但是奇拉尔却忽然感觉毛骨悚然：“那、其他孩子呢。” “死了。”沐兰盯着自己的指甲，那里本来涂画着群星女神的纹饰，现在已经被她全都刮掉了。 “这该死的神！”奇拉尔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错，这该死的神。”沐兰点头重复着，接着又说：“在几天前，我还想到过这件事情，那时候我仍然觉得这是我的荣幸，女神选中了我，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恶心。” “哦，我本来想说什么来着。”沐兰轻轻摇头，将不快的记忆驱赶出脑海。 “我当时多么想要成为一名专业的洗衣工呀。” “可是我的引导者告诉我，这是不对的，我不能成为洗衣工，我只能成为一个星辰斗士，为群星女神而生，为祂而活，为祂而战。”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做洗衣工，也许厌倦了的话，我会转行去做木匠、铁匠，或者雕刻师？” 说到这里，沐兰忽然叹了口气：“我失去信仰的事情，神殿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想，也不可能了。” 奇拉尔心头一颤，一时间丝丝缕缕的担忧和自责萦绕心头。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作为群星女神的神眷者，她的背叛一定会让神殿大为震怒，就算是不会派人来追杀这位背叛者，沐兰却也再也无法回到精灵帝国了。 想到这里，奇拉尔想要开口劝慰沐兰，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是精灵的生命却注定漫长，余下近八百年的生命，不能回乡的痛苦将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折磨呀。 面对这样的痛苦，奇拉尔若说是能够感同身受，那才是大言不惭的欺骗。 看到奇拉尔一时间有些低落，反倒是沐兰开口安慰起他来：“这件事并不怪你，要说错的话，都只是群星女神的错误而已。” “奇拉，你是个很清醒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信奉神明的，为什么你会选择侍奉至高圣帝呢。” 奇拉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总不能开口说“我就是至高圣帝”吧，那样一来很多东西就会变得无法解释。 但是现在这个状态，他又不想去欺骗沐兰，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宗教对我来说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至高圣帝的存在能够帮助我实现我的理想。” 这是一句实话。 这还是沐兰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她不由得好奇地问说：“那么奇拉，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我希望宗教能够从这世界上消失，我希望每一个人——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或者是其他的智慧生物，都能够在同一片蓝天之下自由地活着，享有他们本该拥有的权力。” “这世界上到处存在着压迫，宗教以神的名义、借助神的威能压迫世人。贵族和皇帝骑在平民百姓身上，人为地划出一条线，贱民世世代代都是贱民，贵族们世世代代都是贵族。” 沐兰皱起了眉头：“这是很伟大的理想，可是这也注定了很难实现，你难道要与这世界上所有的神灵为敌么，神灵掌控着整个大陆，与诸神为敌，也就意味着与整个大陆为敌。” 奇拉尔轻声说：“事在人为嘛，而且我现在也并非孤立无援。莫奇和老桑奇都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是在我身边帮助着我，将来也许会有更多人加入我们的队伍。” “那……我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玛格毕奇伯爵 奇拉尔被沐兰的话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而后柔声说：“你不再考虑一下么。” “我的理想和你不同。”沐兰并没有直接回答奇拉尔的问题：“你想要与诸神为敌，但是我只想推翻群星女神，如果可以的话，在加上精灵帝国的其它神灵。我想一个立志与诸神为敌的你，不会放过精灵帝国的诸神吧。” 终究奇拉尔还是没有找到反驳沐兰的借口。 当夜，本该按时冥想的奇拉尔却在自己的灵魂世界中静静地发起呆来，有些出神地数着四条连接在天庭框架上的信仰通道。 威廉在他身边待了一夜，一语未发。 而在圣月区，一场好戏正在上演。 菲力侯爵自从得到了宾斯的谅解之后，生意有了触底反弹的趋势，他特意召开了一场晚会，意图让自己精心培养的四名女士能够一炮而红，请帖一时间洒遍了小半个银月城，不少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过来捧场。 其中就有玛格毕奇家族本代伯爵、希努的父亲玛格毕奇·奥塔·旺斯。 作为银月城内的伯爵中最为顶尖的那一批，旺斯先生自然是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不过向来惧内的他却不敢在外界过多停留，欣赏完了一场歌舞大秀之后，酒酣耳热之下出离了剧场就准备回家。 马车的车轮开始转动，伯爵先生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于是便打开了窗户决定透透气，眼神转动的功夫，发现一旁的座椅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一份文件放在了那里。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伯爵先生并没有放松警惕，作为一名十级法师他先是确认这封文件确实没有任何陷阱和魔法花招，才伸手将其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写着些什么东西。 不看还不要紧，一看到内容我们的伯爵大人顿时酒就醒了，酒意从毛孔中顺着半是惊恐半是愤怒的汗水流了出来。 他将文件收好，叫喊道：“不回家了，带我去希努那里。” “可是先生，夫人吩咐过一定要……” “带我去希努那里！”旺斯伯爵愤怒地喊着：“没听见吗！” “是！” 盛怒的伯爵还是有那么些威严的，于是在下个街道，马车拐了一个弯朝着希努先生的宅子驶去。 为了能够有些自由的空气，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够有更多鬼混的空间，因此希努特意选择了离家颇远的地方卖了一所宅院，等旺斯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伯爵先生的到来惊动了门童，门童还没来得及向内报告，旺斯就已经走了下来开口便问：“希努呢，带我去见他。” 门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旺斯先生，我……” 旺斯听了心中窝火，挥动手杖一杖敲在了门童的膝盖上：“你什么你！带我去找他！” 虽然只是一个法师，而且多年酒色早已经掏空了身体，但是这带着火气的一杖的威力也是不轻，门童低声痛呼就跪了下去，却摄于伯爵爹额淫威不敢出声。 好在这时候希努的管家听到声音赶了出来，一见是旺斯来了脸色就是一变，但是还是努力挤出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伯爵先生，都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旺斯没有心思和他多废话，上前逼问到：“希努呢！” 管家干笑了一声说：“您看都这么晚了，希努先生他已经睡下了，要不然等明天早上我让他……” 听到管家这么说旺斯心中的火气就更大了，他大踏步就想要进去，却没有想到管家竟然伸手过来阻拦他。 “滚！”旺斯挥舞手杖，可能是因为发力不太对，这手杖挥舞下去有些软绵绵的，管家不知道脑子这时候犯了什么毛病，伸手就把手杖的尾巴抓在了手里。 后者也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赶紧松开了手，可是这却无法抚平伯爵先生的怒火。 “来人，给我把他带下去！” 虽然是出行在外，但是伯爵先生身边还是有两个七级的护卫，一听到命令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把管家夹在了中间。 只听伯爵先生恶狠狠地说到：“我们玛格毕奇家族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希努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他衣衫不整面带潮红，脸上的妆容也是花的，还有零散的口红印分布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口中说着：“父亲，您怎么这么晚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老拉维斯做了什么让您这么生气。” 拉维斯是管家的名字。 看到自己儿子这副德行，再想到文件上的内容，旺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指拉维斯：“把这个狗东西给我带下去好好处置！” 说完他上前一把拉住自家儿子歪掉的领带就向里面走去：“别让任何人进来！” 希努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老伯爵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这时候开口求情，只能是忐忑地跟着父亲向内走去。 到了一楼书房，伯爵狠狠一拽领带，希努站立不稳脚下摇晃着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一下希努也有些生气了：“女神在上！父亲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啊！闯进我的宅子打我的仆人，您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 “你的宅子！？你的仆人！？”伯爵嚎叫一声：“那是我的！都是我的！我给你的钱！老子我一天不死，就没有你的东西！” 没等希努反驳，旺斯伯爵又喊到：“还我是什么毛病！？这么多年的贵族教养你都混着清水喝了么！？？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马上就是你和霍莫纳辛家族那个贱人联姻的时候了，让你收敛一下被在这时候给我闹出什么新闻来，你呢！你听我的话了么！” 被这么当面一番训斥，希努也是自知理亏，但是心里还是不服气，小声反驳到：“我就是在家里玩玩，又没有出去闹事。” 说着还幽怨地瞪了自家老爹一眼：“反倒是不知道哪个伯爵先生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一样大张旗鼓地过来找我呢。” 第一百四十章 玛格毕奇的决断 旺斯伯爵被气得差点当场躺下，他从怀中摸出那份文件狠狠地甩在希努脸上：“你老老实实的！？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什么啊，你没事儿闲得发什么疯啊！”希努不满地叫着，烦躁地撕开外层的文件袋，叫到：“不就是这么一封破信么，里面能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希努顿时楞在当场，这一下清水的劲头过去了大半，全都顺着冷汗从毛孔中淌了出来。 “父亲！”希努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旺斯伯爵的大腿：“父亲、你、你被芯这些，这些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呀！” 看到希努如此作态，旺斯怎么能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一时间心头越发的恼怒，挥舞手杖不断抽打着希努的背脊。 挨了几下之后希努忍不住告饶说：“诶哟，父亲，疼！” “你还知道疼！？你还知道什么是疼！？”旺斯的怒火是越烧越旺：“你知道疼，怎么不知道节制一点，行啊，可以啊，三十七个情妇，你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呢！还有六个怀孕的、你玩的是什么！？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打死你，省得为玛格毕奇家族蒙羞！” 作为贵族，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私生子虽然不说有多么常见，但是也算不上太大的新闻，可是足足六个私生子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这就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这桩婚事肯定会吹了不说，希努这一代的家声就算是彻底臭了，半年之别想和身份相当的家庭联姻。 “父亲！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希努的这句告饶算是让旺斯从盛怒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是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难不成还真要打死？ 旺斯有些悲哀的这样想着，喘着粗气放下了手中的手掌，一屁股瘫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恨恨地盯着希努。 后者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眼珠一转开口说到：“父亲，我最近真的没有招惹名单上的人，怀孕的那几个我也都安顿好了，她们也都说了肯定不会来纠缠我，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准备陷害我。” 旺斯讽刺道：“哼，安顿好了，说的倒是简单，她们答应什么就是什么？她们要是答应让你成为教皇，你今天是不是在家里开始给自己秀礼袍啊？” 不过希努的话倒是让他也清醒了些，之前看到这封信之后他就盛怒不已，直接来找自己的儿子算账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考虑清楚。 现在想想，这封文件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非要送到我的手上？ 是霍莫纳辛的家主伊莱敦？不，不可能，那个见钱眼开的老东西要是拿到这个，更有可能是来和我讨价还价让我多出点血，绝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 那么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潜在的竞争者？他想要以此为要挟让我们家族退婚？ 不愧是积年的老狐狸，旺斯几乎是瞬间就猜中了其中的意图。 忽然，旺斯嘿然一笑，他冲着希努招招手说：“你现在想怎么办。” 希努摸不清楚自家父亲是怎么想的，只能说道：“我全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几个女人和孩子，不能要了。”旺斯的话仿佛是冬日里吹拂的冰冷北风：“这周末我开一场酒会，到时候我会邀请米里蒂那个丫头过来。” “我会给你创造点条件，你抓紧时间把事情做了，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只要肚子里有了崽子，这场婚事就算是定了。” 希努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结结巴巴地说到：“可是父亲……” “没有可是！”旺斯低声咆哮着：“要么留下那些崽子，你从此不再是我的继承人；要么让他们和他们的母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继续做你的伯爵继承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希努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可怕，他全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唯唯诺诺地说到：“我、我知道了……” 旺斯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抄起手杖走出了房间。 书房内，希努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胯下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片。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刚刚到了学校，凯特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将他拉到了角落里，脸色苍白地说到：“不好了奇拉，出事情了……” 奇拉尔不明所以：“放松一点，出什么事情了。” “死了、都死了！”凯特的嘴唇颤抖着：“昨天名单上六个怀孕的女孩、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都死了！” “什么！？”奇拉尔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 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会猜不出是玛格毕奇家族痛下杀手，将一切可能都扼杀在了摇篮里呢。 这一刻奇拉尔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剧本一开始的确按照他的想法在演绎，但是他忘记了他不是导演，这部戏里的每个人也并不是演员，总会有人会尝试去突破人性的底线，做出一些只有恶魔才会做出的残忍之事。 奇拉尔在心底咆哮着：【威廉，你应该能想到这一步的，你为什么不来提醒我！？】 没等威廉回答，奇拉尔又颓然道：【不，这不能怪你，是我考虑得太不周全了，是我的错……】 “奇拉，这不是你的错。”凯特看出了奇拉尔的自责，劝慰说到：“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竟然会有人可以做出这样的恶行，该死，那可都是他们玛格毕奇家族的血脉，他们怎么忍心……” 【嘿，小子，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威廉忽然开口，语气严肃：【就像凯特那小子说的，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而且事情已经过去，现在你在这里自责根本于事无补，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筹划后续的行动，难道你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啪！ 奇拉尔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方寸大乱 “不，凯特，这就是我的错。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该对银月城的贵族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奇拉尔的手指还在颤抖，他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和我说一说。” 凯特担忧地看着奇拉尔，低声说到：“其实昨天让菲力帮忙送信之后，我就派出了人去这些女孩的家里盯梢，就是怕玛格毕奇家族把人接走让我们失去目标。” “但是……”凯特的身体颤抖起来：“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下手那么决绝那么狠辣，我派出去盯梢的人几乎同时看到有人闯进了他们的家里，最开始，他们只以为这是玛格毕奇派人去接人，但是……” 凯特叹了口气：“等他们发现不对想要出手阻拦的时候已经迟了。” “我知道了。”奇拉尔拍了拍凯特的肩膀，他看得出来凯特也在为这件事情自责不已：“你已经想得比我更全面了。现场有什么留下什么线索？” 凯特摇了摇头：“我派出去的人以三级居多，最高也就只有五级，但是当时闯进去的人最低也有七级，看得出来玛格毕奇这次是下了血本，把家族精锐全都投入进去了，他们的行动非常利落，动手之后直接放火，想要从现场获得什么信息，恐怕很难。” 奇拉尔说：“今天暂时请假吧，咱们出去一趟。” 凯特问：“去哪？” “去找一个专业的人。” 银月城中央警局，副局长办公室。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而严肃，莫奇听完了二人的陈述，又仔细翻看了凯特带来的关于昨晚发生事情的记录，低声说：“奇拉，我不是想谴责你，只是以后如果你有类似的行动，希望你能够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奇拉尔点头说：“是我最近太过得意忘形了。” 最近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无论是发布酒会还是火狼事件，奇拉尔都处理得得心应手，一路疏风顺水，于是便有了一种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心态，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他才会犯下这样大的错误，平白拖累了数十条无辜的生命。 不过就像是莫奇说的，他的本意并不是谴责奇拉尔，现在看到他的态度也就更不会抓住不放：“我会尽快查清楚这六起命案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倒是你奇拉，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我要击垮整个玛格毕奇家族。”奇拉尔平静地说到：“让玛格毕奇家族从银月城彻底消失。” 莫奇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点实际的东西吧，你现在的头脑不太冷静。” 凯特也说到：“是啊奇拉，就算是最后能够证明这六起血案都是玛格毕奇家族做的，也无法击垮他们的。有元老院在，他们最多也就是缴纳罚金、然后推出几个替罪羊而已。” 奇拉尔忽然开口说到：“玛格毕奇家族的核心产业是内河运输，主要依靠阿尔忒弭亚河这条贯通几乎整个大陆的河流，旗下拥有六家轮船公司合计六十七艘大型货运船以及三百艘中小货船，以及二百三十七座大型仓储，是银月城最大的内河航运家族之一。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霍莫纳辛家族才会选择玛格毕奇家族作为联姻对象。” 这些都是稍稍花点心思就能够打听到的消息，之前在筹划如何对付希努的时候奇拉尔便已经搜集到了这些信息。 一时间莫奇和凯特都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凯特零散地有了那么一定点想法，一时间却又抓不住。 “在银月城，有几样禁忌是贵族们不能触碰、至少是明面上不能触碰的。” 凯特这时候终于有些明白了奇拉尔的打算：“信仰、狮鹫、清水。” 所谓信仰和清水都不必多说，只有狮鹫比较特殊。 这里的狮鹫并不仅仅指这种动物，而是指以狮鹫为徽记的家族，希玛德鲁帝国第四王朝皇族——格里芬家族。 在如今的皇族登位之后依照王朝更替的惯例展开了对于格里芬家族的围剿，第五王朝初立的时候有一些心怀旧朝的贵族没有看清形式，被当时的皇帝杀了一个血海滔天。 百年时间过去，格里芬家族早已式微，除了被“圈养”在烈阳城以展示现如今皇族“仁慈”的一支血脉之外，外界几乎没有丝毫的踪迹，即便是有也已经隐姓埋名，绝对不敢露头。 凯特轻声说到：“你想利用那一点，信仰还是清水？”、 奇拉尔说：“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 莫奇听到这里顿时也明白了奇拉尔的计划，他皱眉说到：“你想要栽赃他们家族？” 奇拉尔耸耸肩毫无负担地说到：“也不能全部说是在栽赃，玛格毕奇家族做到这么大的产业，他们的生意你相信会是完全合法的么？” 莫奇盯着奇拉尔说到：“奇拉，你应该知道栽赃陷害并不是一种合乎道德的行为。” 奇拉尔耸耸肩笑着说到：“算了吧，这只是贵族斗争中常用的手段而已。而且相比于玛格毕奇家族这次的行动来说，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有底线了不是么。” 莫奇盯着奇拉尔冷声说到：“奇拉，我希望你清楚地想想，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你考虑过一旦你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么。” “光明教会对于信仰的偏执你心里非常清楚，一旦玛格毕奇家族亵渎神灵的举动被坐实，他的家族的确会被倾覆。可是你能够控制它的后果么，教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展现他们权威的机会，你应该知道上一个亵渎神灵的家族有什么样的下场。” “而清水……”莫奇压低了声音：“我们不知道鲁尼的清水储藏在哪里，你准备用什么去栽赃？小批量或者只是一家公司的一艘船出事根本不会影响到这个家族！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需要至少数以十万计的清水才行。” “就算是你能够制作清水，你的进度也是完全不够的，你要做什么，把配方交给更多的人帮助你制作？让清水的配方流传得更广？” “你给我清醒一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另一个角度 一场争吵过后，奇拉尔与莫奇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凯特开口劝说奇拉尔：“奇拉，你也不要生莫奇先生的气，无论如何他说的也都有一定的道理。” “我知道。”奇拉尔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落寞：“他说的其实没错，我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所有痛苦都源于他无能为力的愤怒。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呵呵，几次小小的胜利，我就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公爵呢，把伯爵都不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人家一个小小的反击，就让我的所有算计都石沉大海，甚至牵累了数十条无辜的生命。莫奇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冷静一些。” 奇拉尔的态度让凯特不由得有些担忧：“奇拉……” 没等他继续说话，奇拉尔便打断道：“凯特，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种打击就消沉下去的，我现在只不过是有点累了而已。” “呼……”奇拉尔双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庞：“现在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冷静一下，你也休息休息不要想太多，明天我们再碰面，好好筹划一下今后的行动吧。” 既然奇拉尔都这么说了，凯特也没什么话好说，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最终各自分开。 当奇拉尔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中午，沐兰正在院子里演练武技，看到奇拉尔状态不太对便上来询问情况。 对于沐兰，奇拉尔自然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了一遍。 听完了他的陈述，沐兰稍稍蹙眉思考了一番，开口说到：“你这件事情确实做得有欠考虑，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接下来你有什么应对的方法么。” 奇拉尔摇头叹息：“还没有，我现在脑子很乱，根本静不下心来。” 沐兰提议道：“嗯……如果你不从他们家族生存的根基下手，只是针对个人呢？” 奇拉尔就是一愣：“针对个人？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说着，奇拉尔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近执着于回归高级贵族的行列，让奇拉尔习惯性地在以贵族的角度在思考问题，在想到如何去对付玛格毕奇家族的时候，也只是考虑着如何在贵族的角度、相对有底线地加以反击，因此才会被莫奇驳了一个哑口无言。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突破了底线，为什么我还要抱着这套僵化的规矩不放呢？ 现在思路一旦打开，奇拉尔的思维顿时开阔了许多。 希努？不，单单解决了一个希努没有用，他的父亲旺斯伯爵随时可以找一个旁系的子弟过继在名下，继续进行联姻，而且单单解决一个希努，也完全无法抚平奇拉尔此刻心中的愤怒。 玛格毕奇·旺斯。 他才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而能够动用十几二十几名七级以上的职业者，非家主不可，可以肯定他就是这次事件的策划者和执行者。 只要解决了他，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一个如日中天、又缺乏合格继承人的家族，家主一旦死去，可以想见这个家族很快就会在内斗和外界的分食中走向没落。 奇拉尔忽然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太好了沐兰！你真是太棒了！” 而后不由分说地给了沐兰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整个人开心地跑上了楼，只留下沐兰有些面颊发红地呆坐在那里。 解决一个伯爵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后他身边的护卫力量一定会提高数个档次，更何况奇拉尔现如今还不知道这位伯爵自身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灵魂世界之中，奇拉尔叫出了威廉开口就问：“威廉，上一次酒会的时候，你是不是从斯潘达姆那里截留了什么东西。” “啊？有么？”威廉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怎么看都是一副毫无说服力的样子。 “既然要做，就要好好做。把它给我看看。” 威廉垮着脸说到：“不是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对一个伯爵下手？这里可是银月城，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后果？” 不过说归说，威廉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一挥手，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支带着艳粉色的长矛，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了带有强烈诱惑性的气息，扰得奇拉尔心旌动摇，一时间许许多多的绮丽念头不由分说地冒了出来。 魔力之池中的创造印记微微转动，奇拉尔便把自己灵魂受到的影响消弭无形，随即古怪地看着威廉：“难不成最近你一直在拿着这个东西在……”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没等奇拉尔说完，威廉便接连否认。 无意追究威廉的私生活，奇拉尔伸手捏住这支长矛，评估着其中的威力：“这就是欲望道路的能力啊，真是有趣。” 如果没有天庭和威廉的帮助，当时自己真的让这个玩意命中，就算是不会当场暴毙，恐怕也会沦为一具纯粹由欲望支配的行尸走肉，这一记类法术能力仅以威力论，应该已经超越了六阶精神魔法了。 奇拉尔熟悉着这支欲望长矛的威力和特性，在自己的屋子里忙活了大半天直到半夜，就连麦林回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下楼去迎接。 待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奇拉尔终于从灵魂世界中脱离出来，拿出一旁的羊皮纸开始绘制一副法阵。 这道法阵并不十分复杂，但是胜在精巧，对于魔力控制力的要求颇高，足以过滤掉绝大多数七级以下的法师，不过对于奇拉尔来说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终于，法阵绘制完成，奇拉尔开始向内输入魔力，魔力顺着符文与魔力通路流淌，最终在中央凝聚成一只纯粹由阴影构成的蝙蝠，穿透窗户飘飞出去。 这是奇拉尔从凯特那里得到的沟通“阴影”的方式。 几分钟后，一团阴影从窗户流淌进来，出现了一个身着一身夜行衣衫的女人：“阴影为您服务。”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阴影 奇拉尔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的这身衣衫是一整套附魔装备，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防止魔法侦测的隔绝立场，至少以奇拉尔目前的能力来说还看不透这套衣衫的屏蔽，也就无从知晓她的实力。 除此之外，一些能够展现出她特性的地方，诸如面孔、手指等部位，乍看起来看不出什么不对，但是要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全都被一层薄薄的阴影笼罩着，让人只能够大致看清轮廓却看不到任何细节。 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女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展现出了非常良好的素养。 终于奇拉尔开口问说：“这位阴影的女士，不知道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女人开口说到：“你可以称呼我为凯瑟琳，奇拉尔公爵。” 凯瑟琳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女性名字，也通常被用来作化名。 对于对方能够知道自己的身份，奇拉尔也并不意外，他继续问说：“凯瑟琳小姐，我听说你们阴影神通广大，不知道你们都可以接受什么样的委托。” “我们不接受信仰层面的委托，不插手信仰之间的战争。”凯瑟琳的声音飘忽不定，显然也经过了足够的伪装：“我们不接受针对实权侯爵以上的暗杀委托，也不接受针对七阶以上强者的暗杀请求。除此之外，我们都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 “当初菲力应该拜托你们暗杀过我，这似乎有违你们的戒律。” “以您当时的状态，我们经过评估并不认为您影响力或自身实力有公爵或者侯爵的水准，因此接下了相关委托。” 奇拉尔忽然笑了：“你很坦荡，这么直白地告诉我这些事情，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你么。” 凯瑟琳的态度并没有出现变化：“您是一个理智的人，我想您不会冒着从此被一个杀手集团盯上的风险只为了出一时的恶气。” 奇拉尔点点头，开口问说：“那么……杀掉一个伯爵，需要多少钱。” 凯瑟琳回答说：“暗杀一个伯爵，最低价格是一万枚金币。按照其身边防护力量以及其家族整体实力的不同会向上浮动，最高曾经有二十六万金币的委托请求。” 这倒是并没有出乎奇拉尔的预料，他本来也就没有寄希望于阴影的暗杀，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说：“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你们接手暗杀我的委托的时候，要价是多少。” 凯瑟琳拒绝道：“抱歉，这涉及到委托人的隐私。” 奇拉尔决定换个方法来问：“那么，如果我现在要你们来暗杀我，你们会开什么价格。” “这……”凯瑟琳沉吟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问题，随后开口说到：“这需要进行一定的评估，但是最低价格不会低于五万枚金币。” “哦……” 奇拉尔暗自点头，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五万枚金币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的身价，这恐怕是将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宾斯老师算进去了。 想到这里，下一个问题奇拉尔就没有出口，他本来是想问暗杀宾斯需要多少金币来着，倒不是他真的想杀掉宾斯，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不过想到宾斯随时都可能在他身边，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奇拉尔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出了真正的要求：“我需要知道玛格毕奇家族本代家主，玛格毕奇·奥塔·旺斯的个人实力水准，以及他最近的具体行程以及身边护卫力量的构成和实力，这些情报需要多少金币。” “……” 凯瑟琳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进行回答，似乎是在和其他人进行着沟通，随后开口说到：“这个情报价值三千枚金币，并且我们只保证情报被交到您手中后一个星期内的有效性。” “最晚我们会在明天晚上将情报交到您的手上，在此之前您需要缴纳一千五百枚金币作为质押金。” 奇拉尔顿时有些咋舌，他现在手上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多金币的现金，但是又不想太依靠凯特，于是开口问说：“你们接受魔法道具作为质押物品么。” “如果是具有一定历史意义、或者比较稀有的魔法道具，我们会以独特的价格进行收购；如果是普通的魔法道具，那么我们给出的价格大约是市价的六成到八成，您需要进行质押么。” 奇拉尔随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只见里面放满了数十支魔杖。 凯瑟琳虽然只是一个阴影中的新手，见识也不能算短，可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小的震撼。 就比如一个人在枪械店看到了挂了满墙的枪械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因为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或者说是在一个军火仓库里看到一箱子爆炸物，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现在奇拉尔这里并不是军火库和枪械店，相反他的房间里布置得还颇为文雅，可是偏偏他的抽屉里面就放着一匣子军火，这种反差感才是凯瑟琳震撼的源头。 奇拉尔倒是没注意凯瑟琳的异样，指着抽屉说到：“这里面是二十七支储存了三发三阶魔法的魔杖，其中有十七支火球术，六支召唤食尸鬼，四支心灵尖刺。总价你们可以给到多少。” 凯瑟琳开口说：“这个……公爵先生，可以允许我检查一下这些魔杖么。” “请。” 凯瑟琳走过来伸手拿起一支魔杖，却没有凑近去看，似乎是在用什么方法检查这些魔杖的完整性，二十七支魔杖一一看过去，凯瑟琳点了点头说：“这些魔杖确实品质不错，按照市价火球术一发价格为四十枚金币，召唤食尸鬼并不常见，价格在五十枚金币左右，心灵尖刺的话，由于你制作的品质比较好，可以给到六十枚金币……” “我们可以按照市场价的七成进行收购，总价值大约是两千六百枚金币。” 奇拉尔轻轻点头：“价格非常公道，既然如此的话，我这里还有五支火球术魔杖，总价值应该就接近三千金币了，你可以一起把它们拿走。” 凯瑟琳反倒是和奇拉尔开起了玩笑：“您就不怕我拿了东西之后就不认账么。” 奇拉尔笑了：“我相信一个传承悠久的组织的信誉。”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谋划 第二天一早，刚刚吃过饭的奇拉尔照例在门口打开了邮箱，希望通过自己订阅的报纸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发生。 刚刚打开报纸，奇拉尔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玛格毕奇家族的反击并没有结束，相反，看起来上一次行动只是一个开始。 在报纸的头版上，放出了一份名单，正是之前被送到旺斯手上的那一份。 而在旺斯的口中，这份名单变成了一张“勒索信”，他宣称自己在几天前收到了这份名单，并且被勒索两万枚金币，如果不交钱的话这些名单上的人和她们的家人就会一个个被杀死。 旺斯表示自己一开始并不相信这种措辞，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选择派遣手下去查看情况，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手段凶残之极，虽然他保护到了部分百姓，但是还是有六个家庭惨遭灭门。 这里旺斯声称他绝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拒绝向黑恶组织提供金钱，并且已经向银月城警方报案。 下面还有两篇附加的采访，分别是名单上的女孩或者他们的家人出来作证，说明确实是旺斯先生保护了他们。 奇拉尔从没有想过一个人颠倒黑白可以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他杀了人，结果反倒是把自己的家族塑造成了一个英雄。 翻出了订购的另外两份报纸，奇拉尔发现虽然内容并不完全相同，但是这些报纸表达的观点却都是一致的——支持旺斯先生，谴责“暴徒”的恶行。 奇拉尔阴沉着脸回屋，随即换上了一张笑脸，驾驶马车带着沐兰将麦林送到了学校，随后由沐兰驾车回到家中，他自己则是登上了一早在那里等待着的凯特的马车。 刚一上车，凯特便开口问说：“奇拉，今天的报纸你看到了么。” 奇拉尔点头，面色凝重地说：“该死的旺斯！” 凯特叹了口气，开口说出了一个让奇拉尔惊讶不已的消息：“还有另一个消息，昨天晚上旺斯开始大肆散发请帖，要在这周末举办一场宴会，据小道消息说旺斯有意在这场宴会中提前进行与霍莫纳辛家族的订婚。” “这么心急？”奇拉尔皱起了眉头：“米里蒂这段时间没有和我联络，我送过去的信笺也一直没有回复，恐怕她的父亲最近也在限制她的行动了。” “你打算怎么做。”凯特看着奇拉尔：“要钱，要东西，还是要人，只要我能给你的全都可以。” 这件事情严格来说和凯特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莫亚里斯家族的生意和玛格毕奇家族也并不相干。 但是凯特却已经把这件事情全都当成了自己的事情来做，因为前天夜里发生的暗杀不仅仅让奇拉尔痛苦难当，凯特心中也对玛格毕奇家族生出了深刻的痛恨和厌恶。 “都不必。”奇拉尔叹息一声说：“凯特，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说上一声，这一次我可能要直接兑付旺斯本人了。” 凯特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你打算暗杀旺斯？” 奇拉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一个伯爵、尤其是实权伯爵的护卫力量通常是什么样子的么。” “你可能没有什么概念，以我来举例，作为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我身边的护卫力量相对薄弱，但是也有三个十级的护卫在暗中保护我，前面驾车的那位更是达到了十二级。” “我不清楚旺斯身边的护卫规模，但是我父亲周围最少有四名十二级以上的强者随时保护，最强的那个已经达到了十五级，就算是旺斯身边的人稍弱，也不可能弱上太多，就算是我想要帮你，也突破不了他身边的防卫。” 奇拉尔淡淡说到：“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凯特看着奇拉尔，低声吼道：“你冷静一点奇拉，你这种行为和直接送死有什么区别！？” “放心，我有分寸的。”奇拉尔展颜一笑：“我还要活着去娶米里蒂呢，不会那么冲动的。” 凯特不由得半信半疑地开口：“真的？” 奇拉尔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帮我想一个办法。” “就算两家事实上还没有订婚，但是一旦旺斯在这期间死掉，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玛格毕奇家族内部一定会有声音，在舆论上逼迫霍莫纳辛家族认下这门婚事。现在事先主动让霍莫纳辛家族退婚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要如何避免事后发生这种情况？” “这个……”凯特沉吟了一下：“这样的话，就只能拜托莫奇了，一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让莫奇站出来指出那六起杀人案的元凶是玛格毕奇家族，这样的话舆论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扭转，只要霍莫纳辛家族不是傻子，就有足够的时间……不对，奇拉，你想的不够全面。” 凯特话语的突然转折让奇拉尔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凯特的意思。 他的一切思考都是以“旺斯死后霍莫纳辛家族一定会退婚”来进行的，但是他忽略了另一个层面，那就是如果事情发生之后，霍莫纳辛家族有意趁着玛格毕奇家族内乱的功夫强行维系婚约，吞并对方的家产，那到时候又应该怎么办呢？ 当初之所以要把那份文件直接送到旺斯的手上，就是因为奇拉尔曾经考虑过霍莫纳辛可能会以名单为要挟让玛格毕奇家族出更多的血，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都是伯爵，奇拉尔凭什么去相信霍莫纳辛伯爵的底线会比旺斯更高呢？ 奇拉尔皱紧了眉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现在唯一让事情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让霍莫纳辛家族主动解除双方的婚约。” 凯特笑了笑：“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的目的。” 奇拉尔耸耸肩：“是啊，不过现在的形势虽然更为严峻，但是相比那时候，我们的头脑至少清醒了不止一筹。” 凯特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么说，奇拉你现在有相应的计划了？” 奇拉尔微微一笑，在凯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沐兰的伪装 当天下午，莫奇应邀来到了奇拉尔的家中，再加上凯特与沐兰，四个人团团围坐。 奇拉尔讲述着自己的计划，期间偶尔互相交换一下意见。 奇拉尔的全盘计划便和盘托出，期间与莫奇发生了激烈的讨论，最终莫奇还是被奇拉尔说服，在提出了一些建议之后决定参与这个计划。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作为一个家资巨万的实权伯爵，旺斯选择在自家的庄园内举办了这次宴会，整座庄园占地数千亩，比一些侯爵的庄园都要广大，数百辆马车停靠在庄园门口，竟然也不显得丝毫拥挤。 此次宴会要比凯特上次举办的酒会的规格要高多了，来往的客人也要比上次的酒会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因此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奇拉尔与凯特。 二人前后递了帖子，分别与莫奇和沐兰进入场内，刚刚走出不远，莫奇和沐兰二人便前后离开，只留下凯特与奇拉尔两个在庭院内游荡着。 奇拉尔似乎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但是此刻他的脑海中，整座建筑的格局却已经纤毫毕现，上面出现了五个颜色各异的圆点，分别代表了他们一行四人，以及提前数天以临时仆役的身份混进来的迪亚。 凯特走到奇拉尔身边，压低了声音略带担忧地说到：“你的小女仆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其实不光是凯特，奇拉尔自己也颇为紧张，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在过去的几天里奇拉尔也已经尽可能地为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变故进行了应急预案，想到这里，奇拉尔也就渐渐平静了一些：“放心吧，虽然前段时间有些变故，但是沐兰的个人实力再我们四个里面可还是最强的那个。” 虽然由于脱离了女神的怀抱，沐兰的个人等级从四阶下降到了二阶，自身等级也从十二级下降到了九级，但是仍旧是少见的好手，实际战斗能力仍旧不低于十二级。 现在还不是奇拉尔与凯特行动的阶段，但是后方的行动却已经展开。 “抱歉，能否问一下最近的盥洗室在哪里么。”沐兰叫住了以为年轻的宾客，笑意盈盈地发问。 即便是做过了伪装，沐兰的美貌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怦然心动，于是在对方精细的指引下，沐兰一路绕过花园，进入到了后方的别墅之中，期间时不时会有人朝着沐兰投来带着各种情感的目光，但是每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这样美貌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一个贵族呢？ 迪亚早已经等在了这里，他手中端着一盆洗抹布的水，看似无意地被一旁的椅子撞了脚指头，手上一翻，一整盆脏水便扣在了沐兰的裙子上。 沐兰惊呼出声：“哦！女神在上，难道你的管家就没有教过你什么才是礼貌么！” 还没等迪亚开始道歉，一直在旁边监工的一位高级仆人便走了上来：“非常抱歉女士，这个该死的仆人是临时雇佣进来的，这绝不是玛格毕奇家族仆人的水平。” 说着，他转头朝向迪亚怒斥到：“还不快给这位女士道歉！你这下城区的耗子！” 迪亚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不过还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一下子跪了下来：“对不起尊贵的女士，我并不是故意的！” 沐兰则是大度地说到：“天啊、真是难过……这位先生，麻烦你拿着我的名帖去门口找一下我的仆人，让他们把我备用的裙子送过来……” 这位仆从一时间有些迟疑：“可是女士，我的职责是……” “难道这就是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么！？”沐兰夸张地叫了起来：“难道要让我这样一个淑女穿着这样的裙子从这里走到门口去再走回来！？” “我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怎么了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高级仆从一听声音顿时腿脚有些发软，一转身急忙行了一礼：“旺斯伯爵，您怎么来这里了。” 来的人正是旺斯伯爵，只见他冲着仆从微微点头，旋即走到沐兰身前开口问说：“唔，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可能是人老了记不太清了，不知道您是哪个家族的，我怎么似乎没有见过您呢。” 沐兰心里面也是颇为惊讶，她不曾想到旺斯伯爵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但是好在奇拉尔曾经做过面对类似情况的预案，只见她开口道：“伯爵先生您好，我是康尼伯爵的侄女，拉尔旺斯家族子爵的女儿泰娜，这是我第一次来银月城，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旺斯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康尼先生的之女，拉尔旺斯……我听说过你的家族，在第四王朝的时候你的祖先奥卡福子爵曾经参与过突袭雄鹰行省的战争，是一个英勇的贵族。” “谢谢您的夸奖。”沐兰轻声说到：“不过您可能是记错了，当时参与突袭雄鹰行省的并非是奥卡福先生，而是他的爷爷麦拉，而且他的爵位一直都只是男爵而已。” “哦，人真的是老了，抱歉抱歉，我并非是有意冒犯。” 说着，旺斯把头转向了那个仆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仆从急忙说道：“是这样的，这个该死的蠢材将一盆水洒在了这位女士的裙子上，然后这位女士想让我去她的马车中帮她取来备用的衣物……” “那还不快去！”旺斯高声训斥：“难道真的要让一个淑女自己带着湿漉漉的裙子走回去么，我们玛格毕奇家族的待客之道什么之后是这个样子了！？” “真是抱歉，泰纳女士，竟然让您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沐兰说到：“哪里的话，您处理得非常公道，我很感激。” 旺斯踹了踹正跪在地上的迪亚，开口说到：“还不快起来，带这位女士去客房，找几个女仆去伺候，要是不能得到这位女士的原谅的话……” 没等他的话说完，沐兰说到：“那太感谢您了，还希望您能够不要惩治这个仆从，您一向是一个仁慈的人，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坏了您的名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莫奇的潜入 “哦，抱歉，我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和人聊天，等我换好了衣服一定会在宴会上敬您一杯的，希望到时候您不要嫌弃。” 旺斯笑着说：“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希望您今天玩得愉快。” 迪亚领着沐兰来到了上层的一个空房间，有旺斯的“口谕”在，二人一路上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迪亚并没有进屋，而是直接离开找了一个负责清洁的女仆过来。 “泰纳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么？”女仆看到沐兰正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得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边开口发问，贵族们大多都有些怪癖，她可不想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被惩戒。 问了一声没有回应，女仆又向前挪蹭着：“泰纳女士，您……” 没等她这句话说完，她忽然感觉身子一麻，随后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沐兰手握一支魔杖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利落地扒下这身衣服，用一旁的床单撕成布条捆住了她的手脚，又堵住手脚塞进了床底下，换上了女仆的衣服，又稍稍改了一下妆容，这才施施然出了屋子。 屋子里依然非常平静，“泰纳”仍然端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甚至能够从旁边看到她正在微笑的脸庞，可是如果稍稍留心就会发现，她坐得实在是太稳了。 这是四阶魔法镜像分身的产物，虽然这分身不能被操控、触碰，持续时间也仅仅只有两个小时，但是却已经足够应对当前的局面了。 另一边，我们的莫奇警探甩脱了两个护卫的盯梢，成功地在花园中潜伏了下来。 这段时间随着与桑切尔斯的交流，莫奇的信仰越发坚固，从幽冥神殿中获得的力量也越发顺畅。 现在他被墨镜遮掩的双眸透出浓厚的灰白色，职业等级从七级一路上涨到了城市猎人这一职业的最高级别——十级。 在能力的作用下，他的身体表面闪过一层诡异的波动，而后身体的颜色全然与整个环境同化成了一个整体，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这是城市猎人到达十级之后能够获得的两个类法术能力之一，能够完美躲避大多数十级以下的侦测手段。 在这样的状态下，莫奇先生一路小心翼翼地潜行着，在花园角落里的一处厕所内隐藏了身形。 这是他事先侦查好的地点，这里距离庄园后面很近，而按照侍卫们的巡逻方向来说，走到这里基本上都是那种已经巡逻了一整圈的，方便他之后的行动。 本来莫奇是不打算插手奇拉尔的这次行动的，前几天奇拉尔在说出自己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地表示出了反对。 毕竟他还是一名警察，让他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还是很有违他的职业道德和自身理念的，而且这次行动还包含着谋杀的成分。 激烈的争吵之后，最终还是奇拉尔说服了他，当时奇拉尔只是问了一句话：“我承认，我做这件事更多的是出于私心，并不是完全为了那六个无辜家庭报仇雪恨，更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可是在银月城这个地方，你就算是找到了证据证明那六起凶杀案是玛格毕奇家族做的，又能怎么样呢？” 答案是不能怎么样，莫奇心里面非常清楚，就算是事实清楚、证据明白，一个伯爵也不可能受到审判，最多不过是破财免灾、被元老院联合竞争对手狠敲一笔竹杠而已。 而且别看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副局长了，但是在银月城里也不过是一个个头大点的虫子而已，几年前分局的局长可以被火狼杀掉做成意外，他一个七级的副局长也可能被水准更高的人杀掉做成意外。 他是警察，有义务惩治每一个罪犯，但是现在既然银月城的法律不能审判一个罪人，那么就由他来亲自审判。 带着这样的心思，莫奇选择了加入奇拉尔的计划，并且为其中很多细节进行了补充，其中就包括提议让迪亚提前潜伏进来，为他们的进入提供方便。 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一组两个警卫并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守在门口，另一个有些秃顶的家伙嘟囔着走了进来。 他们是庄园内的巡逻护卫，每两人一组，每组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五十米，像他们这样的护卫一共有近一百三十组，几乎已经是伯爵私兵的大半了。 这位秃顶老哥是一个四级的战士，年纪不小实力不高，但是在私兵之中算是资历较老的一个，很会打点人际关系，因此被排班的人安排的不错，早早就能够结束自己的巡逻，只要再走上半圈就能够回到后面专门为私兵准备的寓所中休息了。 正在他要揭开裤子的时候，潜伏在一旁的莫奇忽然上前一拳将其砸晕了过去，随后赶忙将其扶住，掰开了嘴为他灌下了一瓶昏睡药剂，塞进了一旁的工具室内的最深处。 随后莫奇体表原本与周围环境一模一样的颜色消退下去，露出来的却并非是他本来的装束样貌，反而是和秃顶老哥一模一样。 这就是城市猎人十级之后的第二个类法术能力，完美伪装，可以完美地伪装成实力再自己之下的人形单位，无论是外貌、衣着、声音还是气味、能量波动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样，只有六阶以上的法术和相关能力才能够破除。 莫奇活动了一下身体，稍稍等了一会儿之后走出了门外，只听门口站着的守卫调笑道：“老家伙，你这次时间怎么这么长，怕不是最近蜕衣舞俱乐部去得多了，身体不行了吧？” 莫奇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少说废话，快点把最后这一段走完我也好好休息一会儿，最近可是累得够呛。” 守卫呵呵一笑，一边挪动脚步一边说到：“好了好了，撑过了今天就行了。要说咱家伯爵也是很大方了，就比如说你吧，虽然只有四级没能参加前些天的行动，可是不还是念在你资历老的份儿上给了你两枚金币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莫奇的套路 玛格毕奇家族庄园的私兵寓所内有一处酒馆，并不对外开放，酒水的品质不错，而且完全免费，算是一种对内部的福利，因此平日里是侍卫们聚会玩乐的场所。 今天由于宴会正在举行，平时在这里负责的厨师和调酒师都被临时调到了前面的庄园里，而多数护卫此时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因此显得颇为空旷，只有莫奇和随行而来的另一位护卫趁着难得的机会在这里休息下来。 后者从柜台内拿了两瓶庄园内酒庄生产的麦酒与莫奇分喝，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一时间也算是闲适，闲聊之中莫奇也逐渐了解到，这位名叫麦卡，是一个六级的斗士。 但是莫奇却并不是来并不是来喝酒的，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任务。 两瓶麦酒下肚，麦卡再不想理会上面下达的禁令，一把扯开了罩在身上的铠甲搭在旁边的桌子上，大咧咧地说到：“老家伙，愣着干什么，你也脱啊，难不成年纪越老胆子越小，做了一辈子刺儿头现在想要做个乖乖侍卫了？” 莫奇差点忍不住乐出声来，原因无他，这位刚刚脱下铠甲的哥们内衬的衣物上竟然画着一只非常可爱的猴子图案，虽然画工并不精致，却也透出了几分天真和童趣，实在是与这位壮汉不太搭调。 “想笑就笑，又不是第一回让你看了。”麦克翻了一个白眼，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说到：“羡慕吧，这可是我闺女亲手给我画的，这半个月我都没舍得洗。” 说着他双手将衣服拉直，献宝似的说到：“看看、看看，这个画工、这个颜色、这个线条，多漂亮！我上次走的时候，她还吵着要学绘画呢，可是把我为难坏了。” 莫奇呵呵地笑着，开始不着痕迹地引导说：“有什么可为难的，反正前几天那个大活儿你也有份，我这都有两个金币，你那里少说得有十个吧，下次放假回家给你闺女买上一套画布画笔，再请几个好老师不就行了。” “上次那个活……”说着麦卡不由得面色就是一沉：“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莫奇一看就知道自己这次蒙对了，开口说到：“麦卡，你这样可就不够朋友了，跟我说说，你到底赚了多少？你难道还怕我见财起意敲了你的闷棍么？” “就你？敲我闷棍？”麦卡不屑地瞥了莫奇一眼，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叹了口气说：“诶，不是我不够朋友，实在是……诶，要说你没去，其实也挺好的。” 莫奇精神一振，暗自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魔晶记录仪，开口说到：“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矫情，脏活儿我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干过，杀两个贱民而已，多大的事情嘛。” “这不一样！”麦卡低声嘶吼着，随后压低了声音冲着莫奇招了招手。 莫奇低下头去，麦卡凑了过来说到：“这不是普通的脏活儿！真要是杀一两个人，我也不是没杀过，可是、可是……” 说着，麦卡猛然向后仰过去，弹指打碎一瓶还未开封酒瓶的瓶口，猛地给自己灌下了大半瓶，略有些含糊地说到：“前段时间的报纸你看过没有。” “听人说过，就是旺斯大人说的受勒索那件事情？” “呵，勒索。”麦卡冷笑了一声：“狗屁，都是他那个狗屁儿子做的好事，把人家六个姑娘的肚子弄大了，不知道被谁抓到了把柄，结果旺斯只能够先下手为强……” “这就是上次的任务……” “不是什么普通的脏活，你知道当时我们干了什么吗？我们冲进了一个姑娘的家里，杀了已经显怀的她，还有她的弟弟、她的妹妹、还有她的父母……” “我现在每天做梦，还能够梦见她们来梦里找我，让我陪她们的性命……” “你知道我赚了多少么！？哈，一百枚金币，一百枚呢！我把金币给你，你愿不愿意做，你愿不愿意亲手杀掉一个还在怀孕的少女！？” “我把这一百枚金币给你，你让我从此不再做噩梦好不好！？” 麦卡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显然是陷入了极为可怕的回忆之中，莫奇却对他生不出半点的同情来，心中更多的只是鄙夷。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他开口说到：“诶，这其实也不怪你……妖怪都怪希努那个小王八蛋，要不是他拴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也热不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麦卡此时酒意上涌，已经很难再有序思考了：“呵呵，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老子还要在这里讨生活，肯定要把那个小废物弄死！” 莫奇轻轻吸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不然我去帮你杀了他？” “切，就你！？”麦卡吐了一口酒气，熏熏然趴在了桌子上：“去吧，去吧，嗝！反正他就在后面，几十个人看着呢……” 后面？ 莫奇站起身来，为了防止麦卡中途醒来，狠狠在他的后颈上来了一下，让他至少能够睡到明天中午，这才将其扛起来塞进了酒吧的后厨仓库之内，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全换上了麦卡的装束。 略微清理了一下现场的痕迹，莫奇向后方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终于在走到寓所核心左右的时候察觉到了之前麦卡所说的位置。 在这里数十个至少七级的斗士们全盔全甲拱卫着，在莫奇的感知中，还有不下十个暗桩暗哨，充分体现了旺斯对于他这个儿子的重视。 找了一个死角躲藏起来，莫奇在心中暗暗祷念着至高圣帝的名讳，将已知的信息顺着信仰通道传送过去。 在前面大厅的奇拉尔顿时心头一振，计划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了，而同时沐兰反馈回来的信息更是让他欣喜不已。 在后面别墅中伪装成扫地女仆的沐兰此刻终于也找到了正在被看护的米里蒂的位置，正在试图接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四个女人 这次行动，沐兰和莫奇担负着除了奇拉尔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分别需要确定希努与米里蒂二者的位置。 在连续数次递进去的信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之后奇拉尔就意识到米里蒂肯定已经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父亲为了预防女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至少在订婚宴会结束之前绝不会给女儿以自由。 但是无论是从计划的成功率还是对米里蒂的尊重角度来考量，奇拉尔都必须在计划完成之前与其进行沟通，沐兰就是带着这样的使命来到这里的。 此刻她低垂着眼睑，躬身在走廊内打扫着，霍莫纳辛伯爵和伯爵夫人此刻已经在前面亮相，能够被霍莫纳辛家族私兵看护的就只有他们的女儿——米里蒂。 按照一般贵族的惯例，米里蒂是不可能被独自关在这门里面的，里面最少会有两个家里的女仆和嬷嬷在时刻关注她的状态和妆容，绝不会允许她出半点差错。 沐兰走上前去，恭敬询问：“请问这里需要打扫么。” 门口的护卫瞥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暂时不必，你先退下吧。” 沐兰点头称是，随后恭敬地退下去了下面一层，来到了米里蒂所在位置之下的房间，迪亚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外以免有人进去打扰。 这时候沐兰不由得微微有些惊叹，当奇拉尔真的为一件事情认真准备的时候思考得会有多么周详。 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沐兰轻轻挥动魔杖，四阶魔法静默结界在屋内张开，随后她又拿出另一支魔杖，一头巨大的土黄色构造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沐兰引领着土元素来到盥洗室的位置，土元素挥动巨锤一般的手臂猛然砸在了天花板上，开出了一个水盆粗细的坑洞。 然而在静默结界的影响下，没有一丝声音和震动传播出去。 静默结界的原理并不是消弭声音，而是消除掉范围内的一切震动。 沐兰攀爬到了楼上的房间，耳中便听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米里蒂小姐，请不要再哭了，你再怎么哭泣也是没有用的。” 而后传来的是米里蒂略微沙哑的声音：“我已经服从了父亲的安排，他还想要我怎么样呢？我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权力，就连我哭泣的权力都要被剥夺吗？” 那中年女人继续说到：“尊敬的小姐，订婚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如果哭花了脸的话，可是会让我们霍莫纳辛家族丢尽脸面的。” 米里蒂哀怨说到：“将女儿作为筹码卖出去，难道就很有脸面么？” 这时候一个更加年轻活泼的声音开口：“就是就是，小姐已经为了这个家族付出很多了，嬷嬷你不安慰她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要说这么讨厌的话。” 啪的一声耳光声响起，中年女人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又是啪的一声耳光声响起，这一次是米里蒂说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教训我的侍女！？” 现在沐兰已经大致摸清了这位米里蒂的脾气，也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了，再次用掉了一支静默结界的魔杖，顿时屋子里全然安静了下来。 沐兰走出去，看到了三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嘴唇一动又一动，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侍女装束的女孩脸上带着巴掌印挺身上前，指着沐兰似乎在说些什么威胁的话，可是看她有些发软的双腿分明是已经怕极了，至于那个身材稍显丰腴的嬷嬷此刻则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股骚气哄哄的味道弥漫开来。 只有米里蒂保持了一个贵族女性应有的风姿，冷静地坐在那里盯着沐兰。 见到沐兰越走越近，侍女努力压制着自身的恐惧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朝着她冲了上来，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庞大的土元素便从沐兰身后走了出来——其实并不应该说是走，土元素的移动方式更像是短暂地将自己与脚下的土地同化，然后以流动的方式移动，如果非要进行一下比喻的话，那么更像是一个人踩着水在游泳。 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让侍女不敢再向前跨出一步，而地上的那一位嬷嬷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沐兰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双指用力，信笺便飞到了米里蒂的手中，在看到信笺上签名的瞬间，米里蒂脸上露出了一丝甜蜜的惊喜来，随后一把拉住了自己的侍女，一边安慰着她一边从她手中拿出剪刀开了信。 这封信并不长，但是却满溢着奇拉尔的爱意，刨除掉情侣之间甜甜腻腻的对话之外，核心的内容只有两点：带信过来的人如果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那么她可以信任；这位女士并没有和奇拉尔有任何亲密关系。 待等米里蒂读完了信笺，沐兰一打响指解开了静默结界，开口说到：“米里蒂女士，我叫沐兰，是奇拉尔公爵的朋友。” 侍女紧张地说到：“你、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不要那么紧张安茱，她不是个坏人。”米里蒂安抚着自己的婢女，而后温和地笑着说：“怪不得奇拉在信中没有提到信物的事情，像你这样一个美丽的人的确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证明。” “咳……”沐兰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心里面还有点埋怨奇拉尔为什么要在信里说这些有的没的。 “米里蒂女士……” “你是奇拉的朋友，那么也就是我的朋友，就叫我米里蒂吧，不用那么客气。” “那好，米里蒂，时间有些紧迫，事情是这样子的……” 沐兰以尽量简短的话语将奇拉尔的计划和盘托出，米里蒂听着不时露出担心的表情来，等到沐兰说完开口问说：“沐兰女士，这个计划……还有更改的可能么。” 沐兰心头一惊，还以为奇拉尔的做法引起了她的不满：“……很难，您有什么想法么。” 米里蒂叹了口气：“不，我只是有点担心，今天的来宾很多，里面据说有很厉害的家伙，如果奇拉的动作被发现了那么一定会非常危险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异变陡生 正在大厅的奇拉尔终于等到了沐兰的消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到现在为止，莫奇与沐兰在计划前半段的工作已经，剩下的就要看他和凯特两个人的了。 砰！ 砰！砰！砰！ 礼炮声响起，上百道各色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照耀得月光都似乎失去了颜色，各色带有吉祥美好寓意的图案在空中闪烁着，此起彼伏，有些烟花还会生出数种变化来，看得人是目眩神迷。 人们惊叹于这美丽的烟花，而有些见识的人则更惊叹于它背后的财力，一支普通烟花的造价并不高，但是这种能够在爆开之后变换光芒形态的最少也要两枚金币。 光是开场的烟花钱，便少说要有几千枚金币。 宴会终于要开始了。 奇拉尔早已找了一张靠近前排的桌子坐下，终于，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旺斯伯爵终于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奢华的礼服，慈眉善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接下来就是整个计划最简单的一环，也是最重要、最危险的一环必须要由他来完成，也只能够由他来完成。 根据阴影的资料，旺斯本人只是一个九级法师，并且没有踏上任何道路，而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六名从十二级到十五级不等的护卫只有在他进行演讲的时候才会离开他超过十米的距离，也只有这时候，奇拉尔才有机会发动攻击。 此刻奇拉尔的灵魂世界之中，那一支欲望长矛此刻正渐渐脱离道道锁链的束缚，时刻准备着进行激发。 经过数天的重新培养，它已经完全恢复了刚刚被捕获时候的状态，甚至在威廉的调教下，威力更有精进。 奇拉尔低下头颅，掩盖住自己由于精神力和魔力过度消耗而导致极度充血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的目光仍旧死死盯着旺斯。 旺斯的嘴巴一开一合，他知道那是对方正在进行演讲，但是他却已经听不到了，此刻在他眼中，旺斯全身上下都在被疯狂地解析成各种数据，而后在他的脑海中重新构造出形状，灵魂的波动和肉体气息整合为一，重新拼装成一个完整的人。 只有一次机会，这支欲望之矛是奇拉尔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器，一旦失败那么他将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威胁到旺斯，之前的一切安排也全都会成为空谈。 锁链逐渐松动，就在最后一条锁链即将崩断之时，奇拉尔止住了发射长矛的冲动。 不对。 旺斯的位置不对。 他拿出一支魔力补充药剂为自己灌了下去，创造印记飞速旋转着，将数据取样的范围扩大了足足一倍。 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但是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两倍。 三倍！ 哪怕是有魔力补充药剂的恢复加成，魔力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着。 终于，在经过足够的采样之后奇拉尔终于明白了事情到底哪里不对。 旺斯的实际位置，要比奇拉尔所看到的偏离了两个身位，他实际站立的位置其实是现在展现出来的左后方。 好高明的手段！ 嗡！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意识一时间恍惚了一下，他知道这是精神力即将耗竭的征兆。 不能再等了。 奇拉尔轻轻吐了口气，精神世界中，最后一根束缚欲望长矛的锁链猛然崩断，但是一旁边却有另一道近乎透明的闪电先一步激射而出。 三阶魔法心灵尖刺！ 无形的闪电在触及旺斯本体的瞬间，他胸前的一枚纽扣猛然亮起，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察觉到了不妥第一时间准备上前拦截，同时准备搜索偷袭者的位置。 但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欲望长矛便紧随而出，刺进了旺斯的灵魂！ 旺斯胸口的纽扣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而后片片碎裂，原本还在侃侃而谈的莫斯的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 在场的客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都有些慌乱。 就在下一秒，察觉到不对的护卫们蜂拥冲上了台，第一个人的脚步刚刚踩在踏板上，在场的观众们就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旺斯伯爵的身体诡异地忽然向后挪动了位置，随后丢掉了手中的扩音器，双手鸡爪一样扭曲着去抓挠自己的咽喉。 诡异的是，他的皮肤此刻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血液如同被压榨着一样激射出来。 那血液不是常见的颜色，反而呈现出一种让人无端心生惊惧的猩红颜色。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奇拉尔汗毛乍起。 从他被抠破的伤口处，一丝丝肉芽如同植物的嫩芽一样抽枝生长，涨成了一片通红的面孔上忽然生长出了大大小小的血红色的眼珠来。 这是何其熟悉的一幕，又是何其恐怖的一幕，若不是银月仍然泼洒着辉光，奇拉尔几乎要以为自己不知何时去到了源光之神的神国！ “有刺客啊！！！” 角落里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喊瞬间引爆了在场宾客们的情绪，一时间尖叫声不绝于耳，人群第一时间陷入了绝对的混乱，有些理智地在寻找自己的护卫、或者在自家护卫的陪同下朝着门口突围；而不那么理智的则开始慌不择路地四处奔逃，有些受到惊吓格外严重的甚至只能够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人流不断地冲撞，却没有任何反应。 旺斯伯爵此刻的变异越发的严重，他身上的衣服这里鼓起一块，那边凹陷一块，不断有猩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从衣服的缝隙中喷溅出来，然后又逐渐回流到他的身上，逐渐失去了一个人类的形状。 奇拉尔身前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精神力过度消耗的他一时间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旺斯护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吓傻了，直到这时候他们之中实力最高的那个才鼓起了勇气，抽出腰间的利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就好像是感知到了猎物一样，旺斯身上忽然绽放出数十条猩红色的触手猛然向那护卫穿刺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 无孔不入 煊赫的斗气自那护卫体内猛然爆发开来，就好像是一轮地面上的太阳将周围的一切尽数照亮。 这位护卫修行的正是帝国内流传最广的斗气之一的烈阳斗气，虽然阶位并不高，但是却也是踏上了道路的强者！ 流动的斗气在他身周凝成了一副半透明状的甲胄，他跨步上前，想要尽自己作为护卫的职责，至少将已经变异的旺斯打晕以寻求治疗的方法！ 全速爆发的十五级斗士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奇拉尔能够捕捉的极限，几乎瞬间便出现在旺斯伯爵的身前，挥舞手中长剑想要将其敲晕。 然而就在这时，旺斯伯爵忽然开口，一道粗大的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护卫激射而上，后者意识到不对刚想收剑回防却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能够硬抗大部分五阶以下法术、强度远超大部分附魔铠甲的斗气护甲在这条触手面前就仿佛是纸糊的一样一穿而透，直接将其扎了一个对穿！ 护卫展现出了一个高级斗士的强韧，他咬紧牙关伸手攥住将他穿透的触手，斗气猛然爆发，脚下被重重加固、足以防御炮击的高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只听一声怒吼，这条触手竟然被他生生从旺斯伯爵的口中拔了出来！ 旺斯伯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胸口的衣物片片碎裂，又一条粗大的触手从早已经打开的两片肋骨中激射而出。 护卫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飘飘后退数十米，再看过去，却发现一个周身流淌着火色斗气的高大身影取代了他的位置。 烈火熊熊而起，旺斯伯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烈咆哮，那声音就好像是有数十头野兽一同在垂死挣扎一般。 剑光亮起，声音戛然而止，那高大的身影收剑转身向台下走来，只留下身后还在燃烧的旺斯伯爵的尸体。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奇拉尔虽然有心帮忙，可是却完全没有可以插手的空隙，这时候才忽然醒悟过来，第一时间通过信仰通道将刚刚发生的一些告知给了莫奇和沐兰。 刚刚一剑斩了变异的旺斯伯爵的人正是安娜的父亲、奥兹菲鲁·奥塔·康尼，他施施然走下台来问候说：“奇拉尔公爵，我们又见面了。” 奇拉尔点头致意：“是啊，多亏了您能出手，否则的话说不定要闹出怎样的事端来呢。” 康尼走到奇拉尔面前，低声说：“奇拉尔公爵的手段不错，只是未免太过狠辣了一点。” 奇拉尔心头一惊，却完全没有显露出来：“康尼伯爵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康尼继续说到：“您喜欢米里蒂，想要扫清玛格毕奇家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何必要做得这么绝呢，拉光明教会入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见康尼已经认定是自己出手，奇拉尔也不再掩饰，开口说到：“您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出手了，只是事态变成这样却并非我的本意，他变成这样，更多的恐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玛格毕奇家族是银月城的航运龙头之一，如果源光教团想要进行大规模的人口转运，那么渗透进这样一个家族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只是他隐藏得太好了些，奇拉尔也没有预料到旺斯真的会和源光教团纠缠在一起。 康尼半信半疑:“真的么？” 奇拉尔毫不畏惧地盯了回去：“您觉得呢。” 场中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良久，康尼伯爵摇了摇头叹息说：“好吧，我希望您……” “源光之神是个王八蛋，确切点说，源初光明之神是个王八蛋。”奇拉尔忽然开口：“啊，这样一来，应该能够打消您心中的疑虑了吧。女神在上，我真的很想维持一下我的贵族风范的。” 康尼顿时愣住了，在他四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敢于对神祇这样不敬，他有点怀疑就算同样只是口头禅，“女神在上”这四个字在奇拉尔口中和在别人口中的意思也绝对是不一样的。 不过意外归意外，奇拉尔这句话的确是效果斐然，至少康尼在这一刻就已经认定，这个家伙绝不会是源光之神的信徒，自然刚刚的结果也绝不会是他造成的。 眼看着气氛略有些尴尬，奇拉尔干咳了一声问说：“康尼伯爵，你怎么知道这种情况和源光教团有关。” “我、亲手处理过类似的事件。”康尼的表情有些严肃：“今天的事情，我会替你保密的，不过……” 没等他的话说完，忽然又有数声惨叫传来，在奇拉尔惊讶的眼神中，康尼伯爵猛然回头，看到了让他更为惊诧的一幕。 原本站在后方瑟瑟发抖的旺斯伯爵的护卫们此刻一个个开始抽搐起来，仿佛是之前旺斯表现的重演，一个个再次变化起来。 而刚刚那团熊熊的火光之中，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形状的旺斯伯爵从中站了起来，张口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嚎叫。 熟悉的震动感传来，奇拉尔猛然一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体验这种变故了。 康尼伯爵忽然神色一僵，他一把抓起奇拉尔将其猛然抛飞出去，一层灼热的火焰覆盖住奇拉尔的身体，却丝毫没有灼伤到他自身。 “如果我没法活着出去、请帮我照顾我的女儿！” 天空之上，猩红色的日月同时辉映，而奇拉尔在火焰的包裹下却忽然穿透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再度看到了播撒着辉光的银月，周遭的声音也再度嘈乱起来。 奇拉尔有些发怔地站起身来，周围的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突然出现。 感受到了奇拉尔的疑惑，威廉解释道：【神国的壁障就如同是一张网，抓大放小。弱小者无力进入神国，自然也不必设防，只有强大者会被神国自发阻拦。康尼用自己的力量能够将你送出来，但是却无法让他自己以同样的方法闯出来。】 忽然间，安娜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摇晃着奇拉尔的肩膀：“我的父亲呢！我明明看到他去找你了，他人在哪里，人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成功会合 奇拉尔正在尝试安抚安娜小姐：“您先冷静一下，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 这话语苍白又无力，但是奇拉尔却不知道除了这些之外他还能够说些什么。 安娜一把推开了奇拉尔，朝着庄园内奔跑过去，奇拉尔心中不由得一叹，转头跟了上去。 庄园内部已经全然安静下来，没有任何活人的踪迹，就在刚刚的中央舞台上只留下了台板上被火焰灼烧的痕迹，却没有一丁点人影，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人不知道去到了何处。 只有奇拉尔知道，他们已经被源光之神的神国所吞噬。 “父亲，你在哪啊父亲！”安娜撕心裂肺地叫着，疯了一样地四处奔跑着。 奇拉尔冲上去想要拦住她：“安娜小姐、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凭什么让我冷静！？”安娜忽然转身抓住了奇拉尔的领子，后者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直接扳倒在地：“我父亲就是找你才回到这里的，现在他的人呢，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你出来了他却没有！” 奇拉尔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指着自己的脖子艰难说到：“松……” 安娜也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稍稍松了松手，但是仍旧保持着对奇拉尔的钳制姿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父亲在哪！？” “我不能告诉你。” 这句话刚一出口，奇拉尔就感觉自己胸口上的手臂力量大了几分，有坚定地说到：“这是康尼伯爵的意思，我不想违背他的嘱托。” 锃的一声，安娜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了奇拉尔的哽嗓咽喉之上：“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奇拉尔转动手上的戒指，一丝光亮闪过，安娜顿时感觉身子一麻，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糟了！ 奇拉尔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个偏头，坠落下来的匕首与他的脖子擦过去，虽然躲过了直接的接触，但还是在他的劲边留下了一道血痕。 安娜愤怒地盯着奇拉尔，但是身中麻痹术的她此刻却一动都不能动。 奇拉尔从她身下钻了出来，起身说到：“抱歉安娜小姐，只不过我希望您能够冷静一点，我能够理解你对伯爵先生的关心，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愤怒于事无补。” “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麻痹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旦麻痹术被解开你必须要离开这里，我发誓，我会带着康尼伯爵回来见你的。如果你能答应的话请眨一眨眼睛。” 安娜眨了眨眼。 奇拉尔却从中还是分明能够看到迸发的怒火。 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安娜身上忽然燃烧起了火焰一样的斗气，她抄起一旁的匕首冷冷地盯着奇拉尔：“我不相信你！” 异位而处，奇拉尔觉得自己恐怕也无法相信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的空口白牙的承诺。 砰！ 一声枪响，安娜只感觉手腕一麻，匕首脱手而飞，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便感觉一支手枪顶住了她的脑袋。 奇拉尔却是松了一口气：“你来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来的人当然是莫奇，他并没有回答奇拉尔的话，而是开口问说：“这是什么情况。” “奇拉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安娜咬牙切齿地说到：“今天你出现在这里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是不是你让旺斯伯爵变成那副样子的？” 奇拉尔略感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有去回答安娜的话，而是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随后冲莫奇点了点头。 莫奇收到指令，抡起枪托砸在了安娜的太阳穴上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 威廉忍不住吐槽道：【啧啧啧，前脚刚答应人家父亲照顾女儿，后脚马上开始暗算，你这算是哪门子的照顾。】 奇拉尔也很无奈，他倒是不想这么做，可是总不能和安娜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莫奇走上前来说到：“后面的情况也很糟糕，不过我在收到你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找沐兰会和了，还好没有被卷进去。” “你见到沐兰了？她人呢，米里蒂怎么样了？” “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再担心你的米里蒂啊。”沐兰从后面款款而来，还穿着那身女仆的装束。 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窘迫，干咳一声问说：“怎么样了。” 沐兰说到：“嗯，虽然有那么一点麻烦，但是人已经送回去了，看她父母的态度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估计婚约的事情你不必再犯愁了。” 莫奇问说：“说起来旺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身份的一个贵族怎么会和源光教团扯上关系？” “我也不清楚，实际上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发现旺斯身上有任何源光之神的气息。”奇拉尔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康尼先生出手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被困在里面了。” 想到这里，奇拉尔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点什么：“对了，凯特呢，沐兰你有看到过他吗？” 沐兰一怔：“我没太注意，不过在外面我确实没有看到他的踪迹……” 凯特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场计划之中凯特的任务非常小，却也非常关键，他要做的就是在旺斯倒下的一瞬间用上一些魔法伎俩，在角落里喊出“有刺客”之类的话让现场骚动起来。 他的行动非常成功，现场的确混乱了起来，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旺斯先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怪物，然后他的护卫差点被杀掉，然后康尼伯爵出现砍掉了变成怪物的旺斯，然后出现了更多的怪物…… 他本来是想去寻找奇拉尔的，结果走到了一半就看到奇拉尔被康尼扔出去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他看到了天上日月星辰同时闪耀着猩红色的光芒，然后周围忽然就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冒了出来，几乎和之前的旺斯伯爵一模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康尼伯爵、救救我！！” 几乎是本能的，凯特发出了求救声，呼号着冲向了康尼，然而周围的建筑忽然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他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道，只有天上的天体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入神国 “看来我还是要进去一趟了……” 奇拉尔轻轻舒了口气：“莫奇，沐兰，外面的事情就暂时拜托你们了，我去把凯特和康尼伯爵带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沐兰走到奇拉尔身边说到：“外面能有什么事情，麦林要的是你又不是我，你要是回不去的话他说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莫奇上前一步说：“我可是银月城的警察，源光之神神国的存在就是对银月城安定的一种威胁，我怎么可能忽略我的责任。” “那么，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奇拉尔感激地点点头，掌心忽然浮现起一团璀璨而纯净的光芒来。 这是十二阶道路“光明”的具现，借助天庭的力量奇拉尔可以有限地操纵它，由于它本身和源光之神同根同源，因此可以与后者的神力波动产生一定的共鸣，帮助其定位神国的位置。 原本沐兰借助群星女神的神力也能够起到同样的效果，只是现在脱离了信仰之后就再也力不从心了。 在光芒的指引下，奇拉尔来到了神国波动的源头，正处于庄园内主建筑的大厅内。 这让奇拉尔想起了当初月之脊的地下祭坛，那里的位置几乎与这里一模一样。 “走吧。”奇拉尔跨出一步，却被莫奇拦了下来。 奇拉尔和沐兰都有些意外地看着莫奇，只见他开口说到：“既然是一次行动，总该有个代号吧。” 沐兰笑了：“策划这次行动的时候，你就一直想要取一个代号，为什么对这个这么执着。” 莫奇说到：“这毕竟是一次行动嘛，你们难道不觉得一个行动如果没有代号，就好像是一道菜里没有放盐一样不自然么？” 奇拉尔摇头失笑：“好吧，那么起个名字吧，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 莫奇开口说：“净化。如何？” 沐兰点点头说：“净化腐朽神祇的神国么，这个名字不错，我很喜欢。” 奇拉尔也说到：“那么这就定下来了，净化行动开始，出发吧！” 说着，纯净的光辉将三人团团包裹起来，冲破了一层猩红色的无形壁障，三人的身影消失其间。 层层波动在无形的壁障之上荡漾着。 就在波动即将平息的时候，安娜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她毫不迟疑合身冲了上去，在波动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身影消失其中。 奇拉尔一行进入了源光之神的神国，周围的环境陡然发生了剧烈的改变，浓稠的血色光辉洒满大地，周围全都是高低不同的建筑。 威廉现出身来，刚想要耍两句贫嘴就听到奇拉尔开口说：“威廉，快去找凯特的踪迹，这里只有你能够自由行动，拜托了！如果有其它的幸存者也请记下他们的位置。” “啊，我本来设计了一个很不错的登场词的。”威廉的脸色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说到：“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奇拉尔的脸色一沉：“快去！” 看到奇拉尔的心情不是很好，威廉也不敢多嘴，开口说到：“是！” 说完，整个人穿墙而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拜托你们了。”奇拉尔接着说到：“我现在的消耗有点大，接下来对敌的时候还需要你们多家留心。” 莫奇与沐兰先后应下，身上纷纷亮起了灰白色的光芒。 如果是威廉还在这里，肯定要吐槽说什么儿卖爷田不心疼了，每一次神力加持消耗的都是现有天庭本身的能源，不过好在底子还算厚，只要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三个人偶尔用上一次也还不算伤筋动骨。 三人一路向前探索着，其中发挥了最大作用的还要属莫奇，一把左轮手枪指哪打哪，一路上清除了不少拦路的神民，而沐兰由于失去了对于群星女神的信仰，很多习惯性的战斗方式都开始变得不合时宜，还在适应神力赐福状态下的战斗能力，因此战绩反而落后了不少。 当然，都比奇拉尔要强，现在的奇拉尔是能不用能力就不用能力，尽可能地节省自己的消耗。 过去了大约十几分钟，威廉忽然从一面墙里冒了出来，差点被极度紧张的莫奇赏了一发子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奇拉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坏消息。” 威廉说到：“抱歉，我暂时没有找到凯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他目前还活着。” 奇拉尔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下一句，刚想要发作一旁的沐兰就问说：“那么好消息是什么？” “虽然没有找到威廉，但是找到了另一个伯爵子弟。嗯，我说的就是康尼伯爵的女儿安娜。” 奇拉尔不由叫到：“安娜？她怎么进来的！？” 威廉说：“我怎么会知道……所以你打算……” “带路！”没等威廉说完，奇拉尔便开口说：“再废话回去之后一个月小黑屋！” 威廉顿时闭上了嘴。 安娜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虽然在武技一途上相当有天赋，又有康尼伯爵倾囊相授，但是毕竟她正式开始修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现在虽然踏上了第一阶，却仍旧只是三级的火焰斗士。 翻身躲过一根刺向她小腿的触手，安娜身上的斗气猛然爆发又让过了当头而来的一记爪击，气喘吁吁地继续向前方跑去。 到现在她都没能够适应这个世界。 这里究竟是哪里？ 就在她转过一条街角的时候，一条粗大的触手鞭子一样抽了过来，她胸前的纽扣一亮，一层无形的屏障支撑开来代替她承受了这一记凶猛的抽击，然而其中蕴含着的磅礴力量却让她猛然飞了起来，像是一粒圆球一样被抽了出去撞在墙壁上。 安娜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粗大的触手再次抽来，她身上斗气爆发想要躲避，却忽然感觉一阵剧痛，原来她的右脚已经在刚刚的撞击中断掉，剧痛之下动作顿时变了形，侧倒在了地上。 我就要死了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凯特的危机 砰！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中，安娜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那条粗壮的触手僵死在原地，一个足有一人粗细的巨大空洞出现在它的肢体上，边缘上还渐渐呈现出石化的痕迹。 “没事吧。”奇拉尔上前来递给安娜一支药剂。 安娜本能地想要向后移动，却因为腿上的伤势刚刚发力便跪倒在了地上，她盯着奇拉尔一行人开口问到：“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先把药喝了。”奇拉尔轻声说：“这里面的事情我之后再和你解释。” 安娜神色复杂地看着奇拉尔，终于还是接下了他手中的药剂一口气灌了下去。 啪的一声，药瓶摔在地上滑落，安娜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怎么，这么苦啊……” “啊，那个……”奇拉尔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这是我亲手调配的药剂，为了让药效最大化所以没有注意口味，抱歉抱歉。” 砰、砰。 又是接连两枪，莫奇解决掉了两名神民：“我带来的子弹不多了，奇拉，把你的子弹给我。” “莫奇警官！？”安娜这时候才看清莫奇的脸，惊讶地叫出声来：“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会和他在一起……” “之前打晕我的……是你？” “啊，抱歉安娜小姐。”莫奇略有些尴尬地回到：“嗯，我之前确实不知道那是你……”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奇拉尔干咳一声说：“安娜女士，这位是我的朋友沐兰；沐兰，这位是康尼伯爵的女儿奥兹菲鲁·安娜。” 安娜脚上的伤势在逐渐复原，此时已经能够勉强站起来了，她伸出手和沐兰握在一起，不由得惊叹说：“沐兰女士，您真的是太美丽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美丽的人呢。” 沐兰笑着说：“哪里，您也非常美丽，尤其是您的眸子，就好像是星辰一样熠熠生辉。” 奇拉尔忍不住就有点想笑，他是知道自从叛变之后，星辰在沐兰那里就全然变成了贬义词，看起来她对于安娜的观感并不是很好。 感觉出自己的目光有点放肆，安娜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沐兰的身体，转而对奇拉尔说到：“我的父亲应该就在这里吧，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到他？” 奇拉尔说到：“请冷静一点安娜小姐，康尼先生非常强大，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至少十分钟之内你强行行动只会让你的伤势更加恶化成为我们的累赘，所以暂且等待一下吧。” 安娜本来想要反驳，但是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狼狈姿态，却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来：“好吧……我可以等。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的……怪异？” “这里是源光之神的神国……” 就在一行人短暂修整的时候，凯特已经陷入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女神的腋毛在上！奇拉你这个家伙再不来救我，老子和你没完！” 向来表现得温文尔雅的凯特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此刻他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在他身前团团围绕着数十个腐化的神民和三条粗壮的触须，只是此刻它们似乎完全失去了目标，正无神地游荡着。 这一切要从二十分钟之前说起。 那时候的凯特心中的恐惧和震撼无以复加，跌跌撞撞地在陌生的街道中穿行，以期能够找到任何能够让他安心的东西。 就在转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背影，凯特不由得欣喜若狂，喊叫着走了上去：“喂！谁在那！这里有……” 然而还没有等他接近，那个背影便转过身来。 “有鬼啊啊啊啊啊！！！！！！” 凯特感觉自己的头发现在一定全都立起来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不，那已经不能说是人了，除了略有一些人的轮廓，他的全身上下全都被一种似乎融化般的液体覆盖着，伴随着他的行动不断地滴落、流淌到脚下，而后又汇成一滩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中，阵阵难言的味道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就好像是一尊正在融化的蜡像一样。 这时候凯特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一个怪物，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自发迈动起来跑出来小半条街了。 然而危险并不会因为人的恐惧就不会到来，凯特绝望地看到了更多的怪物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街道上，越是向前，数量也就越多。 不能向前，那就向后！ 他调转方向，向着自己最初出现的位置奔跑回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脚步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密集。 凯特百忙之中回头看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坠上了数十头怪物，他们的速度并不很快，但是也绝对不慢，凯特自己是绝对甩不掉他们的。 而且他还发现，就在两旁的房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数条粗大的触手，它们在房屋之间灵活地跳荡着，速度要比他快出了不止一筹，虽然还没有直接接触，但是就算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温柔可爱的类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死亡的倒计时就悬停在凯特的头顶，莫大的恐惧挤压着他的心灵。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决不能！ 只能够死马当活马医了！ 自从得到阴影道路的传承之后，凯特虽然遵循父亲的禁令并未修行，但是却已经将整个道路研究了一个通透，处于随时都能踏上这条道路的边缘状态。 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父亲交给他的传承是基于斗气训练之下的一整套体系，却并未包含法师修行的相关内容，一旦这条道路与魔力体系并不兼容，那么产生的可怕后果将会让他提前走向死亡。 但是现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再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只能够抓紧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灵魂深处，一枚代表着阴影的繁复印记悄然成型，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他的魔力池在这一刻急速干涸着，而在外界，周围的环境似乎忽然暗淡了一下，就连原本无孔不入的猩红光芒此刻都有些黯然失色，身后追逐着他的大军一时间也有些失魂落魄地停住了步伐。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道路：阴影 这不得不说带着一些命中注定的味道，凯特的冥想方式虽然是家族秘藏，但是已经有至少三百年没有人修行过了，这个冥想方式还是他考进了莫桑比亚魔法学院之后他的后母作为礼物交给他的。 当然了，他的后母可没有安着什么好心，这个修行方式据说是清点家族库藏的时候由仆人翻出来的，她不懂魔法，就随手扔给了凯特，说不定当时还存着让凯特走火入魔心思。 但是就在这一刻，凯特终于迈入了阴影道路的第一个台阶，成为了有别于斗士侧阴影行者的诡秘术士。 奇拉尔的道路是创造，所带来的能力也全都与创造有关；而凯特踏上了阴影之路，也获得了一些与阴影相关的神秘能力。 他周围的阴影一闪而逝，后面追逐着的大军再次开动了脚步。 凯特的脚步也再次迈动起来，不过这一次脚步中却并没有带着慌乱，反而是有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算计意味。 他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看准了目标冲进了旁边的一幢建筑之中，口中念念有词，丝丝幽暗的雾气从他指尖绽放开来，顿时将整座建筑包裹起来。 这本来是一阶法术浓雾术，由踏上阴影道路之后的凯特施展出来，便成为了“幽暗迷雾”，能耗虽然仍旧是一阶法术，但是效力却强出了不止三五倍，足以让跨入雾中的单位彻底迷失方向。 凯特的脚步没有停留，他向前一翻，躲进了建筑内的前台位置，阴影道路独有的类法术能力影遁术发动，将他自身隐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这种能力可以让使用者完全融入阴影，虽然只有一阶，能力还并不十分完善，如果仅凭眼睛去看还能够勉强能够认出来，但是也足以隔绝大多数感知的窥测。 相较于斗士侧的阴影行者，法术侧的诡秘术士少了一个类法术能力，而且仅有的影遁术也多了不能够随意移动的缺憾，但是却多出了足足三个同级别的独有法术，让他们可以更加灵活地应对突发的事件。 十几分钟后，浓雾逐渐散去，然后就出现了之前凯特爆粗口的那一幕。 谁能想到这些怪物竟然会跟到这幢建筑物里来呢。 忽然间，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出现在了屋子里，周围的怪物就仿佛是看不到他一样任由他径直朝着凯特走了过来。 不知是敌是友，凯特的脸色一时间非常的紧张。 来人正是威廉，他开口嘟囔着：“我说之前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呢，原来你还真的选择了阴影道路。阴影行者还是诡秘术士？” “哦……忘了你不能说话了，那么后者眨眨眼，前者的话就别动就行了。” 凯特疯狂眨眼。 “嗯，诡秘术士，还不算是太蠢。”威廉点点头说：“阴影行者全都是一些白痴……咳，算了，忘了我说的话吧。” 说完这句话，威廉的身影忽然从凯特的面前消失了，弄得他不由得直翻白眼。 你问得倒是挺快乐，你倒是救我出去呀！ 又枯等了十几分钟，就在凯特觉得自己已经要维持不住新得到的能力的时候，一声巨响吓了他一个激灵。 伴随着巨响而来的是一团仿佛太阳坠落在地的耀眼光团，不，那不是太阳，那光芒远比太阳来得更加纯粹和炽烈，让凯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光芒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凯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原本挤在一起生龙活虎的怪物们此刻全然变成了苍白色的碎石，过了数秒之后才被外界照射进来的猩红光芒再次覆盖起来。 奇拉尔快步走了进来，他的手掌因为刚刚一击变得有些焦黑，额头上也因为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沁出了一头的汗水：“凯特！凯特！你在哪！” “我在这呢奇拉！”凯特兴奋地从柜台后面蹦了出来，三两步跑到奇拉尔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哈哈，奇拉，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一定会来的！哈哈哈……唔……哈……” 笑着笑着，凯特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些哭腔：“我、我、真是……哈哈……奇拉、我……” 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这种情感的爆发很少有人能体会得到，但是奇拉尔却也体会过，因此只是笑着拍着凯特的肩膀：“没事，我这不是来了么，还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下半辈子恐怕别想睡一个好觉。” “咳咳。”安娜走了进来干咳一声说到：“那个，我不是想要打扰你们，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我们能不能抓紧一点时间。” “安娜！？你怎么会在这里！？”凯特松开了奇拉尔，带着一丝尴尬和几分惊讶转移着话题。 “这就说来话长了。”沐兰和莫奇前后走了进来：“总之现在情况有点复杂……诶？真的是阴影道路，没有想到这条道路在希玛德鲁竟然还有传承，而且还是少见的诡秘术士。” 凯特有些意外：“阴影道路……有什么奇特之处么？” 没等沐兰回答，安娜便有些急迫地开口说到：“这些问题可以路上再说吧，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尽快找到我的父亲么！？” “如果你没有贸然跟进来，我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你的父亲了。”沐兰开口讽刺说：“而且你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了奇拉一路的照顾，你不知道感激也就算了，还丝毫不知道体谅他人的辛苦，真以为全世界都欠你一个人的么？” “沐兰，别说了！”奇拉尔无奈地瞪了沐兰一眼，转而对着似乎就要发火的安娜说到：“安娜女士，你也不要太在意，沐兰并没有恶意。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康尼伯爵，出发吧。” “哼！”安娜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沐兰，那意思是不和她一般见识，而后转身率先出了门。 沐兰急迫开口：“可是奇拉你……” 没等她说完，奇拉尔便挥了挥手臂冲她微微一笑：“没事的，我还撑得住，而且毕竟是康尼伯爵救了我，不然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死在这里了。” 凯特却忽然惊呼出声：“等一下奇拉，你的手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兽人密辛 原本已经走出数米的安娜不屑地回头，然后就被她看到的一幕深深震撼。 奇拉尔的左臂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那就是一块全然焦黑的木炭，并且还逐渐有残渣正在脱落下去，焦黑的表层之下还是焦黑，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由于光明道路实际上是寄托在天庭之中，在不与源光之神直接冲突的情况下，在这片神国里奇拉尔并没有办法调用它的力量，刚刚那一击实际上是奇拉尔强行透支了精神力，纯化了神国内部分游荡的神力制作出的临时炸弹，虽然由于解析了部分光明道路让他极大加深了对于源光之神神力转换的理解，让他能够更快速的地转化腐朽神力化为几用，却并不能让他提高对于纯净光辉的抗性，也正因为如此他此次的伤势要比上一次的还要严重许多，整条手臂都已经被完全碳化。 “这、奇拉，怎么会这样的！”凯特的双手颤抖着想要接近，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忙：“你、你为什么不说啊！药剂呢，谁那里有药剂，拿出来啊！” “不要紧的，我现在的状态确实还好。”奇拉尔咧嘴一笑：“我对自己的身体构造还有那么点把握，现在我肩膀上的血管已经被封死了，短时间内不会失血，其实也不太疼，如果贸然服用普通的治疗药剂冲开了血管，反而会加重伤势。” 来的时候太过急切，奇拉尔没来得及预备复原药剂。 安娜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向前走了两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口。 莫奇叹了口气，拍了拍奇拉尔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我的搭档。” 沐兰瞥了一眼安娜，却没有继续理会，而是说到：“奇拉，我希望你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之后我会小心的。”奇拉尔笑了笑，说：“咱们还是快点走吧，早一点找到康尼伯爵，我们也好早一点出去。” 一行五人再次上路，一路上刚刚觉醒了道路的凯特这时候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施展出了阴影道路的三种一阶独特法术之一的“阴影屏障”，这是护盾术在阴影道路影响下的升级版本，不仅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防御力，还能够极大程度降低气息的外泄。 虽然效果上远不如影遁术来得好，但是胜在持久，并且可以随意移动，基本上除非是接近神民十米范围之内，否则也不虞会被发现。 当然了，连着释放五次这种法术，虽然有魔力药剂作为补充，可还是让本来魔力就已经见底的凯特感觉有些疲累。 之后不顾奇拉尔的反对，凯特坚持搀扶着他一起行走。 “对了，之前那个奇怪的家伙呢。”为了分散一下奇拉尔的注意力，凯特不由发问说：“就是那个脸色苍白、一头金发的那个家伙，他去哪里了？” “他叫威廉，是一个……嗯，非常特殊的存在。”奇拉尔开口说到：“我想你也已经发现了，他可以在这个地方自由移动不被发现，所以现在他去寻找康尼先生的位置了，找到之后他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怪不得他之前说找过我一次了……”凯特喃喃说：“不过既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康尼伯爵的位置，是不是还是不要乱走为好？” 莫奇开口说到：“嗯，虽然不知道康尼伯爵的确切位置，但是向这片地方的中心走肯定是没错的。” “为什么你们能够这么确定？而且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凯特这时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我本来还在玛格毕奇家族的庄园里，一转眼就到了这个鬼地方！？天上那些诡异的天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似乎是奇拉尔第三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了，他无奈地哀叹了一声，一旁的沐兰知道奇拉尔不愿意再重复这种话，于是开口解释起前因后果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有一个问题……”凯特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正想要继续发问，忽然瞥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安娜，想了想之后换了个问题说到：“沐兰，你之前说过阴影道路很稀有，而且威廉似乎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阴影道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这就涉及到诸神的密辛了。”沐兰察觉到了凯特态度的变化，却也不去点明：“你们知道千年前的兽人战争么。” 奇拉尔开口说到：“我曾经看过一些关于那场战争的文献。它的全称是第二次世界战争，自创新纪720年开启，到创新纪817年结束，前后整整九十八年。而且那一次是整个大陆的全面战争，因斯萨鲁特、希玛德鲁与古娜帝国三国协约对抗兽人帝国与娜迦帝国的同盟，双方鏖战百年，最终以协约方的惨胜告终，而兽人帝国也就此灭亡。” 莫奇点头说：“没错，我对那段历史也曾经非常感兴趣，只可惜先存的史料不多，而且大多数立场都颇为狭隘，所以也并没有过多的深入研究。这和阴影道路有什么联系么？它和诸神的密辛又有什么关系？” 沐兰说：“其实和先存的三大帝国一样，兽人帝国也是有自己的教会和诸神的，除了主神战争之神以外，还有四位从神。只可惜这四位从神的尊号和名字已经有三个被彻底抹去，只有一个神祇的尊号和祂的道路存留了下来。” “阴影与恐惧之神。” 凯特点头说到：“原来如此……可是在格洛莉亚大陆上，神明们对信徒开放自己的道路几乎是一种常态，这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在于，这世界上是没有恐惧道路的。”沐兰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据说，阴影道路本身就包含着恐惧的因子，如果一个人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走得足够远，也许就能够觉醒恐惧的力量，成为全新的神祇。” 威廉的身影这时候忽然又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而且据说阴影与恐惧之神在成神之前，是一名法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类的欲望 看到威廉冒头，安娜冲上去问说：“怎么样，找到我父亲了么！？” 威廉却懒得理会她，冲着奇拉尔说到：“啧，你这真是，一转眼的功夫你就把自己糟践成了这样。” 奇拉尔叹了口气：“行了，快说吧，情况怎么样。” “我看到康尼先生了，状态还不错，而且他似乎对于这种情况有一定的了解，现在正在向核心地带深入。” 这句话刚说完，安娜拔腿就跑了出去，刚有几步她便听到威廉叫到：“不是那边，这边走，跟我来。” 对于这种明显的排斥态度，莫奇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也没有太多表现出来，说到底安娜毕竟还是一个外人，在这里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气氛有些沉默。 半路上莫奇忽然说到：“这里好像有点熟悉……” 奇拉尔的脸色此时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些，他轻咳了一声说：“是明雷西亚，我来过这里，多少有点熟悉。” 凯特问到：“我们刚刚不是还在城外的庄园里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明雷西亚。” “神国居于星界之中，而地理位置则是物质世界的概念，高居与星界的神国可以同时出现在物质世界的两个甚至多个位置。” “现在看来，旺斯应该一直和源光教团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至少是深层次的信徒。他的庄园虽然没有被神国覆盖，但是却有通向这里的入口，至少可以说明他曾经在自家的地下组织过活祭。” “真是荒谬。”凯特忍不住摇了摇头：“他都已经是一个伯爵了，在银月城中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都是顶尖行列，为什么非要和源光教团扯上关系，要是我有这样的家财，肯定要当个败家子荒唐地过上一辈子。”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当人的念头被欲望填满的时候往往没有道理可讲。”莫奇开口说到：“我曾经抓过一个连环杀人犯，连着杀了十六个人，那个案子你们想必也听说过。” 安娜问说：“你是说那个学习了一些死灵法术、为了将自己转化成巫妖而连杀十六个未成年人的家伙？我记得那件案子的凶犯是一个下城区的落魄文书，他和旺斯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那只是外界知道的消息。”莫奇淡淡说到：“在银月城，你听说过有任何一个贵族因为刑事案件被抓获、审判么？” “外界知道的所谓的凶犯，实际上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他是另一件案子的死囚犯。真正的犯人是一个侯爵，他的家产虽然不如旺斯，但是也绝对不差。” “这不可能！”安娜说到：“一个侯爵凭什么要自己来实验这种死灵法术，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法师帮忙代工；而且一个侯爵的护卫力量和手段，根本不可能是你这个小小的警探能够对抗的。” 现在莫奇终于知道沐兰和凯特为什么讨厌这个家伙了。 他摇摇头说道：“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符合逻辑的，而且我也没有必要骗你。而且虽然公布的只有十六人，是因为被媒体曝光的就只有这么多，实际上的受害者光是调查清楚的就有一百零九人，还有些没有办法找到证据或者证据不可而靠的，最终估算的结果，至少有二百个受害者因为他所谓的实验死去。” “你们在外界只是听说他是在实验死灵法术，其实真实的原因非常可笑。”莫奇冷笑着摇头：“你们猜猜，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杀掉二百多个不到十六岁的小男孩，而且一直坚持自己动手？” 凯特挑起眉头：“当时这件案子报道出来的时候我也曾经关注过，根据当时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似乎是在进行向某个邪神祈福的仪式，我知道当时肯定有瞒报，所以推断这可能是基于一种邪教典仪的六十六人连环献祭，现在开来规模似乎更大了，难道是向邪神祈求永生？” “也许是异食癖。”奇拉尔也开口说到：“我记得那个案子的受害人都有内脏缺损，可能是凶手沉迷于食用人类，所以才杀人？” 莫奇摇头说到：“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猜到的，他杀了二百多人，不是因为什么永生，也不是异食癖，只是因为这些男孩，恰巧都有雀斑，而这个家伙，恰巧不喜欢长着雀斑的男孩。“ “在最后的审问阶段，我曾经和他有过几次深谈，他彬彬有礼、极具绅士风度，说出话来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而且博学多闻、见识广阔，如果你们能够见到，一定不会相信他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以说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更加理智和健康，当我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个白痴，而他接下来说的那句话，让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说不定还要随我进入坟墓。” “他说：饿了要吃面包，咳了要喝水，困了就要睡觉累了就要休息；我杀了他们，只是因为我想要杀他们，这是自然而然又合乎情理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为什么。” 这句话顺着空气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人都若有所思。 奇拉尔轻轻推了一下凯特说到：“怎么了，忽然想得这么认真，难道你觉得那家伙的这句话很有道理？” “这个……”凯特一时间有点尴尬：“那个，虽然很不应该，但是我真的觉得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 “你啊。”奇拉尔轻轻摇头：“生物的本能是生存和繁衍，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当然是常理和本能。可是这家伙的狡猾之处就在于，他把他的杀人行为当成了一种本能来辩护，这是错的，人类从来就没有杀戮同类的本能。” “这句话的最大问题在于，他没有把那些受害者当成人来看待，人类是人类，并不是食物和饮水，也不是供人发泄欲望的道具。” “没错。”莫奇缓缓点头：“只是这个道理很多人都不明白，而且可悲的是，往往爵位越高，越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七阶烈焰骑士 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康尼伯爵手中的剑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缺损，看起来像一条锯多过像剑。 平心而论，这把长剑作为一个装饰品，它的质量已经足够好了，在兼顾了美感的情况下在强度上并不输给大多数普通的实战武器，但是对于康尼伯爵来说它还是太脆弱了。 在进行攻击的时候康尼伯爵必须小心自己斗气的输送量，以免产生过高的温度直接将其融化，但是一到了紧急关头，过热就难以避免，这也是这把剑变成这样的重要原因。 康尼伯爵小声喘息着，他不知道距离最终的目标还有多远，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活着回去。 在他身后刚刚被打倒的数十个神民再次凝聚好了形体站了起来，没有神力附加的情况下，即便是达到了七阶的康尼伯爵也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斩杀掉这些怪物。 如果我能从这里出去，我发誓以后绝对要随身带着炎龙——康尼伯爵这样暗暗发誓，一时间有些怀念自己的武器。 不能待得太久。 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康尼伯爵再次迈东了脚步，一个七阶的烈焰骑士，即便不是全力爆发，其移动速度也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类的极限。 忽然间，他的脚步慢了袭来，身上的斗气再次升起，谨慎地保持着警惕。 这是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诡异的是明明头上有岩壁阻拦着，这里却仍然满布着猩红色的光芒，周围的墙壁上布满了流质体，不时有粗大的血管一样的东西脉动着，就好像是一个活物一样。 飒。 康尼伯爵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一条满是倒刺的粗大触手如同蟒蛇一样从地下穿刺而出。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后墙壁上的血管更加剧烈地脉动着，一开始只是数个，随后是数十、而后是上百条触手前后从四面八方探出来，像是一条条灵活的毒蛇一样追索着他。 康尼深吸一口气，俊美的面孔上沉静而冰冷，周身包裹着烈焰斗气的他忽然挥剑，整个人一团流星一样忽然自上而下坠落下去，在空中连缀成一条耀眼的火焰通路，一瞬间数十条触手被拦腰斩断，浓稠的斗气火焰顺着触手一路燃烧，隐隐压制了猩红色的光芒，让世界显出一些“正常”的颜色来。 秘传武技·猎鹰！ 他并没有停止脚步，而是忽然发力爆发式地向前冲刺起来，一瞬间将声音都甩在了身后，手中残破不堪的长剑猛然变成了半透明状的通红颜色，丝丝烟气飘飘而出，那是铁剑被高温灼烧炙烤而气化的迹象！ 火焰狂暴燃烧的声音在大厅内熊熊回荡，却又同时激起了数十上百声凄厉的惨叫和呻吟。 康尼伯爵左手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柄由浓稠到有如实质的烈焰幻化成的长剑，他合身冲到似乎由血肉封闭的瘤状大门之前，双手挺剑刺去。 剑还未到，大片猩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瘤状大门的外皮忽然绽裂开来，十余条粗大的触手连同六支健壮的镰爪冲出齐齐攻向康尼，如同一团致命的渔网一样与他身后紧追而来的触手前后包夹，似乎要将其置之死地！ 康尼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冷笑，手上的一枚戒指悄然破碎，身影忽然消失出现在了肉瘤上空，几乎同时手中的双剑插狠狠捅刺了进去。 七阶强者的全力爆发，就算是真神也不敢无视！ 此刻康尼身上的火焰忽然内敛下去，但是他手中的双剑却发出了让人不敢逼视的强光，就连肉球的皮肤都呈现出了半透明状，伸出来的触手和镰爪疯狂地抽搐起来。 “给·我·开！” 康尼一声怒吼，上身衣物瞬间燃烧殆尽化成飞灰片片剥落，身上的汗水刚一流出旋即便被蒸发干净，而他右手中的精钢长剑此刻已经完全融但是却有一把斗气凝结成的长剑作为替代。 狂暴的斗气顺着两把斗气长剑猛然灌注进去，一点点焦糊的颜色在整个房间内壁的各个角落浮现出来，焦臭味道瞬间充盈了全部空间，数百条触手就好像失去了生命一样纷纷软倒下来。 轰！ 肉瘤忽然从中爆炸开来，熊熊火焰在它的每一个碎片上燃烧着，而后由血肉构筑的墙壁和地板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纷纷绽裂开来，一道又一道火焰从中喷出，将整座房间化成了烈火的世界。 忽然间一个满带着激动和担忧的声音响起：“父亲！你在哪！？” 康尼伯爵愕然回头，看到了站在房间另一头，身上燃起了斗气正视图进入火场的安娜。 安娜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便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到了通道之中，而面前站着的正是让她担忧不已的康尼。 还没等她说话，康尼便关切地问到：“安娜，我的女儿，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这时候奇拉尔一行人才匆匆赶到，奇拉尔还没来得及喘匀这口气便开口说到：“抱、抱歉康尼先生。” 康尼顿时惊讶了起来：“奇拉尔公爵！？还有莫奇警探和凯特，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看到父亲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安娜一时间有些委屈：“父亲！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主动进来找你的，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好好好，我就乖女儿是最关心我的。”康尼笑着刮了一下安娜的鼻子：“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快走！” 安娜虽然脾气急躁，但是在父亲面前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她顺从地点了点头，奇拉尔一行自然也不会多说。 康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手臂猛然向下一挥，在熊熊燃烧的火场之中开辟出了一条完全没有火焰、宽有两米的通路来。 “奇拉尔公爵，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康尼走在最前面，开口说到：“能够走到这里，你不是等闲之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十八岁的老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康尼伯爵。”回答他的不是奇拉尔，而是凯特：“有什么话还是等出去之后再说吧。” 康尼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凯特：“阴影道路？没想到齐格会把它交给你。” 说完，他用眼神按下了想要和凯特再起口角的安娜，不再说话只是在最前面开路。 在凯特的眼神示意下，莫奇过来接替了凯特的工作搀扶着奇拉尔，这一次奇拉尔没有拒绝。 刚一上手莫奇心中就是一惊，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但是奇拉尔这身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并且只有将大半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才能够勉强行走。 一缕血腥味儿传到了莫奇的鼻子里面，他刚想说话便听到奇拉尔低声说：“等出去再说，” 安娜回过头来看：“你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呢。” “他们在说你长得好看呢。”沐兰开口刺了她一句。 康尼开口问：“之前没有问，这位女士是？” 没等奇拉尔表态，沐兰开口说到：“我是奇拉的侍卫。” 康尼的声音有些发冷：“奇拉尔公爵，你需要加强一下你对侍卫打得礼仪教养了。” 经过几次谈话，奇拉尔早已经看清了这个康尼就是一个女儿奴，对此也并不感觉意外，而且毕竟康尼之前刚刚救了他一次，他也不打算与之交恶，只是轻声说到：“抱歉。” 一行人的速度并不算慢，很快便离开了火场，进入了一条更加狭长的隧道中，即便是在这里众人也能够看到墙壁上偶尔显露出的焦黑颜色，再看康尼似乎还行有余力的样子，这让众人不由得暗暗心惊这位烈焰骑士的恐怖实力。 这一路上安静得有些诡异，没有出现任何本应该出现的陷阱和腐化生物，终于，十几分钟后，墙壁上的灼烧痕迹渐渐消失，通道也开始越发的宽广起来，直到众人来到了一处好像是公园广场一样的巨大地底空间之中。 这座空间内的布局和上次拿去源光之神徽记的地点如出一辙，无论是建筑的风格、整体结构都一幕一一样，就好像是原样放大了十几倍，一枚缠绕着血红色光芒的徽记悬浮在祭台中央。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个广大的空间内并没有之前那样多的神民和怪物，就好像是外界的环境一样非常的“干净”，除了一个正站在祭台下方的身影。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轻笑一声说到：“欢迎来到这里，尊敬的奇拉尔公爵和康尼伯爵。” 这个人看起来只有不到二十岁，非常的年轻，而且容貌俊美、声音细腻、彬彬有礼，但是却给人以非常怪异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件精美绝伦、栩栩如生的雕塑，怎么看都很完美，但是就是缺了那么一点人味。 康尼缓步上前，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到：“旺斯伯爵？” 奇拉尔顿时悚然，怪不得刚刚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康尼这么一说，这不就是年轻了几十岁的旺斯么。 “哈哈，没错，就是我，我还要感谢你呢康尼伯爵，如果不是你那一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变成了和外面那群游荡着的家伙一样毫无神智的怪物。” 说着，旺斯把目光转移到了奇拉尔身上：“奇拉尔公爵，您真的是年少有为一击致命啊，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为了什么您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我想你我本来无冤无仇，而且你我两家之间也并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奇拉尔回应说到：“我不觉得杀掉一个下令屠杀孕妇和儿童的恶魔需要什么理由。” “孕妇？儿童？您在说什么？！”旺斯带着夸张的讶异地语气问说：“难道您想说那六个怀孕的丫头是我下令杀死的么？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可是实实在在的无辜的，您这样污蔑我真是让我难过极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没等奇拉尔反驳，旺斯忽然笑了起来：“啊，算了算了，不装了，没错，奇拉尔公爵，那些家伙确实是我下令杀死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一些贱民而已，你不会觉得就是因为生活在中城区，他们就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吧？别忘了你我可都是贵族，我们才是一边的。” “我和你可不是一边的。”奇拉尔冷冷说到：“我不觉得一个肆意杀戮自己同类的家伙有资格做一个所谓的贵族，我也从来不觉得贵族就比平民更加高贵。” “啧，激进而偏狭的加护。”旺斯的嘴角向下一弯，冷笑着嘲讽说到：“当年你的祖父就是和你一样的看法，但是结果呢，现在你这个所谓的公爵除了一个名头还剩下什么么？一个贵族凡说话都要讲平民，真是让人恶心。” “而且归根结底，这件事情不还是你造成的么？如果不是你把名单放在我的手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又怎么可能下手呢？奇拉尔公爵，是你害死了她们，虽然是我下的令，但是归根到底这件事不应该算在您的头上么？” 没等奇拉尔开口，凯特站出来大声说到：“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要算在你那死去的父亲的身上。” “如果你的父亲不生下你来，那么你也就不会生出你那个宝贝儿子，你那个宝贝儿子不出生，就不会有人去糟践那几十个女孩儿，那六个女孩和她们的家庭就不会有事。” “噗……” 沐兰忽然笑出了声来，凯特的逻辑是基于旺斯的逻辑衍生出来的，也揭露了这个逻辑可笑而荒唐的本质，如果什么事情的原因都要这样追溯，那么就要万事归罪创世神了。 “啊，这好像是……泰纳小姐？”旺斯稍稍回忆了一下：“康尼伯爵，这位女士真的是你的侄女么。” 康尼有些愕然，瞥了一眼沐兰又看了看奇拉尔，发现这两位都有些尴尬，一时间就大概猜到了一些前因后果。 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伸手将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自己也趁势向后飞退。 就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一枚粗大的骨刺猛然砸落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国苦战 “诶呀，真是不幸，我刚刚还想要提醒您呢。”旺斯彬彬有礼地说到：“不过还好，您和令嫒都没有受什么伤，否则的话我这个做主人的真的是难辞其咎呢。” “你这家伙……” 康尼盯着旺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开口问到：“旺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当然是伟大的源光之神的恩赐啊。”旺斯面带崇敬地张开怀抱，似乎想要拥抱天空：“我为祂提供鲜血和灵魂，祂赐予我更年轻的肉体和更加强大的力量！康尼伯爵，念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可以将你引荐给源光之神，在祂伟大神力的帮助下，你可以更上一层楼，突破自古以来你家族中都未曾突破的极限！” 说着旺斯身上忽然绽放出浓稠的猩红色光芒，血液一样顺着他的身体四处流淌，恐怖的威亚顿时横扫全场，就连康尼伯爵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看吧！这就是祂赐予我的力量！只要你足够虔诚，你可以远远比我更加强大！” “哦，是么。”康尼淡淡问说：“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他们！”旺斯指着奇拉尔一行人：“把他们在这里杀掉！将他们的灵魂和肉体奉献给伟大的神！” “你不是一直在悼念你的亡妻么，我记得她，那是个美人，只要你愿意投身于源光之神的怀抱，就可以获得让她起死回生的力量！我就是明证啊，你一剑斩杀了我，我不还是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么？来吧，杀了他们，让我们一同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话音未落，康尼伯爵忽然转身，周身斗气熊熊燃起，朝着奇拉尔一行一步一步逼近上来。 安娜冲上去拦住了康尼：“父亲！你想要干什么！？” 康尼冷眼看着安娜：“让开，安娜。” 莫奇手握双枪抬起锁定了康尼的双眼；沐兰手中的剑燃起了灰白色的火焰，点点苍色星光点缀其上，如同冥界的星空；即便是众人中实力最弱的凯特，周身也开始悬浮其一层层难以分辨的阴影。 奇拉尔完好的手掌中心，耀白色的光团正在凝聚。 飒！ 康尼的身影忽然消失，几乎同一时间莫奇手中的两把左轮枪口喷出苍白色的火焰，巨大的响声在整个空间内回荡着。 然而康尼却忽然现身在了旺斯身侧，就在前一个瞬间，两枚子弹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胸腹位置各开出了碗口粗细的孔洞，康尼斗气绽放在手中凝结成一把火焰长剑，自上而下挥剑猛斩，一道漆黑的条纹将旺斯一分为二，汹涌的火焰从中猛然绽放出来。 “嘻嘻。” 旺斯，笑了。 “没有用的，这是伟大的源光之神赐予我的力量，你们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伤害到我。”他的伤口上一条条肉芽生长出来，团团虬结肆意生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弥补着他肉体的损伤，原本燃烧着的火焰渐渐暗淡，最终熄灭，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康尼伯爵，看来你辜负了我的好意，真是可惜，现在你只能成为我献给祂的祭品了。” 一条触手忽然从康尼脚下激射而出，他刚想闪避，却忽然感觉身上一麻，虽然只是迟滞了他一瞬间，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却也已经足够致命。 千钧一发之际，康尼身上亮起一层流晶般的火焰甲胄，那触手只是稍稍迟滞，烈火在它身上蔓延，却未能阻止其攻势。 鲜血飚飞！ 旺斯淡淡道：“康尼伯爵，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个法师。” 而后又一条触手从他身体上绽放冲向了被捆缚的康尼：“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不！父亲！”安娜哭叫着冲了上来，她周身的火焰已经超越了她能够达到的极限，连自身的头发都因为受不住火焰高温的炙烤卷曲起来。 但是她还是太慢了。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原本捆住了康尼的触手应声而断，其人也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堪堪让开了旺斯的致命一击。 一片阴影悄然来到了旺斯的身后，阴影之中凯特现出形体，而那枚悬浮在祭台上的徽记此刻触手可及。 “等一下！” 沐兰惊叫起来，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凯特即将触碰到徽记的瞬间，一道猩红色的光芒猛然从盛放徽记的放台上亮起，刀锋一样锐利的光芒瞬间切断了凯特的手臂，而后几乎同时，被斩断的手臂如同冰雪一样瞬间消融。 “啊！！！！！”凯特捂着自己的手臂惨叫起来，鲜血不断从他断裂的手臂中喷涌而出。 “真是可悲。”旺斯回过头去不屑说到：“渣滓就是渣滓，怪不得你继承了他的道路，现在看起来，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愚蠢。” 数条触手从他背后伸展出来，一点点向着凯特靠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向我效忠，向我们伟大的源光之神效忠，我可以放过你的性命，甚至帮助你夺取莫亚里斯家族的继承权。” “呵呵……哈哈……咳咳咳……”凯特忍痛大笑，睁开还含着泪水的眼睛死死瞪着旺斯：“去舔你的源光之神的屁股去吧，杂碎！” 旺斯面色一沉不再说话，触手闪电般射出。 忽然间，地面上出现了一片阴影，旺斯悚然而惊，原本袭击凯特的触手忽然掉头向着已经来到自己后背的沐兰刺了过去。 沐兰凌空挥剑，触手与剑刃上燃烧着的灰白色火焰刚一碰触便径自折断，并且顺着来路一路燃烧，旺斯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而后长剑自上而下猛然斩下，自旺斯的头顶贯入，又从他肋下贯穿而出，苍白色的火焰从伤口处猛然爆发开来，旺斯回身一掌将沐兰打飞出去，而后口齿中迸发出让人牙酸胆寒的凄厉惨叫：“啊啊！！！这、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能够伤害到我！？你到底是谁，是谁！？” 他自然是等不到回答的。 就在这时，奇拉尔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准备，他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凝缩一团的纯净光芒飘忽着向旺斯飞去。 第一百六十章 最后一击 那光团飞舞的速度慢极了，但是旺斯却从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那是发自本能的预感，只要他和这团光芒接触，必然会死于非命！ “你！这是、什么！？”旺斯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但是被灼烧的伤口却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愈合，而是留下了大片丑陋的疮疤，让他看起来滑稽而又可怖：“住、住手！不然的话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子！” 说着他猛然回头去抓凯特，却发现后者已经在不知何时潜行过来的莫奇的搀扶下悄然离开。 “该死！我让你停手！” 旺斯忽然从地上飞了起来，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不由得惊叫失声，他们这时候才发现旺斯原本被长袍笼罩着的下半身根本就没有属于人类的躯体，那是一条巨大的青黑色脉管，就像是一条粗大的树枝或者触手，而旺斯就生长在这条触手上面。 旺斯朝着奇拉尔冲刺过去，在阵阵吟唱声中，一道道法阵在他身边凝结而成，几乎同一时间三发火球轰向了呆呆站在原地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奇拉尔。 “不！”凯特绝望地叫着。 轰！轰！轰！ 三发火球交叠，爆发出的可怕高温和冲击将奇拉尔彻底淹没，但是那枚光团还是在不遗余力地且坚定地想着旺斯飞去。 火焰边缘，奇拉尔吐出了口中的魔杖：“攻击！” 这一声顿时惊醒了在场众人，他们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沐兰率先冲刺上去挥剑砍向旺斯身后延伸出来的触手，另一边的康尼伯爵在安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咳出一口鲜血，爆发出了最后的斗气朝着那脉管冲击过去，一剑一拳几乎同时打在脉管之上。 灰白与红色亮色火焰顿时顺着脉管燃烧起来，旺斯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甚至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起来。 旺斯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慌乱之下再顾不上去击杀奇拉尔，而是想要回到原位将自己的弱点隐藏起来，脉管急速回缩，莫奇眼中露出一丝放松，身上原本流淌着的灰白色火焰顺着他的手臂汇聚到他手中的枪械之上，而后猛然激发，子弹压迫空气瞬间开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通道狠狠楔进了脉管的根部撕开了一个碗口粗细的孔洞，猩红色的液体从中汩汩流出。 液体蔓延过出，一丛丛触手从中生长出来，而旺斯眼中越发惊恐，他开口大叫：“停、停下！我承认你们赢了，放、放过我！我可以放你们走，饶我一命！” 这句话一说出口旺斯便生出了悔意，因为没有人停手，反而随着他这句话士气大振加紧了攻势，就连断掉了一条手臂的凯特也开始操控阴影锋刃尝试着尽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是忽然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但是没有战斗意志和战斗经验的支撑也毫无作用。 新生的触手疯狂摇曳，在旺斯的指挥下齐齐攻向了正在挥剑斩击的沐兰，后者却在空中灵活地闪避开来让他的攻势落在了空处，然后便被沐兰随手甩出的苍白色火焰淹没。 要么直接杀了奇拉尔，要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候旺斯终于明白必须要及时作出决断，继续首鼠两端下去等待他的就只会是屈辱地死去。 眼看着那团炽白色的光球越来越近，旺斯忽然叫到：“那么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话音刚落，旺斯忽然脱离了脉管的支撑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脉管之中猩红色的液体如同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每一寸被其浸染的土地都开始生出一条条触手、镰刃和神民。 康尼冷声说到：“原来你是将这些腐朽的精华全都供给给了自己！？” “哈哈哈，算你聪明，可是你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旺斯此刻正义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甚至比之前在外界演讲的时候还要老上三分，他的声音变得苍老而嘶哑：“来啊！杀了我啊！就算是杀了我，你们也只能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此刻的旺斯已经完全癫狂。 沐兰向后飞退，越来越多的孵化生物正在滋长，她刚刚消灭一波，便又有另一波涌来，无穷无尽。 只有光球飞过的地方，被炽白色光芒照耀的生物第一时间便会化作石雕，而地上流淌着的猩红色的液体也会凝固下来。 “莫奇！”奇拉尔大叫一声，莫奇顿时心领神会，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再次举枪瞄准了脉管的侧面。 旺斯趴在地上狂笑着：“哈哈哈！我不知道你是哪个神祇的信徒，但是我要告诉你，没有神力的加持你是伤害不了它的！都给我死吧！” 莫奇对他丝毫不加理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扣动了手中的扳机，而后这把枪因为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力量片片碎裂，崩碎的枪体在莫奇的手上、脸上割开了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子弹破空而出，击打在脉管之上，却连一丝丝皮毛都没有伤到。 “我就说了这完全是无用功！你不可能……” 话没有说完旺斯的声音就如同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停了下来。 他赫然看到，那粗大的脉管虽然并没有受伤，却仍然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晃动了几分，而另一边的炽白色光团却忽然加速向前冲进了脉管之中，就好像是那脉管主动送上去“吃”掉了光团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下来。 喀拉、喀拉啦啦…… 整条脉管忽然变成了苍白色，僵硬得失去了生命的火力，并且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石化着，原本已经流淌出来的猩红色液体也在慢慢地凝固着。 声音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巨大。 空间之内，猩红色的光芒正在褪去。 嗡！ 整个房间忽然震动起来，脚下原本猩红色血肉铸成的地板之中透出丝丝耀白色的光芒。 旺斯发出了绝望的呻吟：“不！！！！” 轰！ 耀白色的光芒从地下喷涌而出，填满了整个房间。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阵刺眼的强光让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光芒消退，尘埃落定，石化的埋管片片碎裂砸在地上，砸倒了更多被石化的单位。 康尼先生从一片尘埃中站了起来，他刚刚起身，身后的女儿就扑了上来：“父亲！” “嗯，我没事。”康尼慈祥地拍了拍安娜的头，转头看向了旺斯伯爵。 此时的旺斯伯爵已经彻底失去了之前的不可一世，在地上趴着，苟延残喘，他的皮肤因为衰老而充满了褶皱，一条条肉芽半死不活地在他身上各处冒出来。 他喘息着，嘶哑的声音冲着奇拉尔叫到：“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奇拉尔摇摇欲坠地走到旺斯身前，轻咳了一声：“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帝国公爵。” “哈哈……帝国公爵、公爵……”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这条规则在旺斯身上似乎并不适用，他开口说话，就仿佛是喷溅着毒液的毒蛇：“公爵先生，我不知道你投靠了哪路神祇，也不知道你使用的究竟是什么力量。也许你对付我是为了私心，或者是为了公义，这些都不重要。” “我相信，等一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光明教会的人就会等在那里了，那么，你到时候该如何去解释呢？” “你也许还不清楚莫亚里斯家族的历史，他们家族之所以起家，就是因为背叛了自己的朋友和旧主，在背后捅了人一刀；现在这个凯特走上了阴影道路，你就不怕他再次把你卖给光明教会么？” “还有那位奥兹菲鲁伯爵，他们家族世代都是光明教会的忠犬，只要他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出去，你就死定了。到时候杀掉我这个邪教人士和你这个邪教人士，他们奥兹菲鲁家族和莫亚里斯家族刚好平分功劳，说不定还能让他们的爵位更上一层楼呢。” 没等奇拉尔说话，安娜就率先跳了出来：“喂奇拉尔，你不会想听他的废话吧！？快杀了他啊！” 说着安娜就想要去找奇拉尔，然而刚刚迈动脚步，一声枪响之后一片尘土在她脚下扬了起来，另一边莫奇正冷冷地盯着他：“别乱动。” “哈哈，这位警探先生很明白嘛！看起来你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旺斯笑着继续说到：“现在你还有选择，和我联手怎么样？我们一起杀掉奥兹菲鲁和莫亚里斯家族的人，这样一来，我们的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大可以嫁在他们头上！” 安娜叫着说：“你别做梦了！他是喜欢米里蒂才来杀你的!” “啊，米里蒂！那个婊、不，女士，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可以主动退出这场婚约，然后去撮合你和她俩，霍莫纳辛家族离不开我！我可以对着源光之神发誓！怎么样，要联手么！？” “你的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奇拉尔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嗓音有些干涩，说出的话来也有气无力，但是内容却掷地有声：“凯特是我的朋友，康尼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向他们下手。” “至于你，我本来是在考虑是否应该带你出去接受审判和制裁，至少能够让你的家族不要受太多牵累，幸亏你提醒了我，要是放了你出去，万一攀咬到了我，那就很麻烦了。” 感受到奇拉尔话中的含义，旺斯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恐惧：“等、等等！我可以不说，我可以发誓的！别杀我、别杀我！” 奇拉尔摇摇头，转身向旺斯等人走去：“莫奇，动手吧。” 砰，一声枪响之后，莫斯全身一僵，而后又瘫软下去。 沐兰冲到奇拉尔身边，一言不发地搀扶着他，另一边莫奇搀扶起了凯特，四个人会在一起，互相看着不由得哈哈大笑。 安娜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问她父亲说：“父亲，他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要笑呢。” “将来你会明白的。”康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很多时候，笑可以表达很多东西。” 康尼上前摘下祭坛上漂浮着的徽记，周围的环境陡然暗淡下来，康尼指尖燃起斗气照亮了通路。 没有人有心思说话，众人前后离开了一片漆黑的厅堂。 深邃的隧道之上，月光正闪耀，但是明雷西亚却不像往日一样安静，数辆魔晶动力装甲车停在这里，一个身披明黄色神官斗篷的年轻男子就站在中间，看到鱼贯而出的一行人他上前行礼说：“初次见面，我是烈阳大主祭伊布，很荣幸见到你们，康尼伯爵、奇拉尔侯爵。” 奇拉尔心中一跳，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也很荣幸见到您。” 康尼更是直接：“伊布主祭，你带着这么多人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呵呵，以防万一嘛。”伊布呵呵地笑着，一团和气，对于康尼的态度并不抗拒：“这次的事件实在是骇人听闻，我想知道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康尼面色一沉：“您是在审问我们么。”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不通过元老院就审判两个高级贵族呢。”伊布笑着说到：“不过除了您的女儿和那边莫利亚斯家族的二子之外，剩下的两个人似乎并不是贵族，我想让他们回去接收一下询问，可以么。” 奇拉尔不善地盯着伊布，他不知道这个大主祭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是绝不可能看着莫奇和沐兰被带走的：“这两位一位是我的朋友，另一个是我的贴身护卫，我想即便是大主祭，也没有道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当着一个公爵的面提审他无辜的朋友。” “您一定是误会了。”伊布笑着一步一步向奇拉尔逼近：“我只是想要他们合作一下，回去说一下发生了什么而已，毕竟这次事情闹得的确很大。” 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伊布和奇拉尔中间：“那么你们的确应该仔细地调查一下玛格毕奇家族。”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宾斯的家 “斯马尔·金·宾斯。”伊布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何必非要插手呢。” “我现在只是莫桑比亚学院的一名老师而已。”宾斯淡淡说到：“作为一名老师，我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现在我怀疑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所以要带他离开，您有什么意见么，斯马尔·万·伊布？” 什么！？ 宾斯叫出了伊布的全名，让所有人都深感震撼，就连康尼伯爵一时间都为之愕然。 以万为中间名，意味着伊布是斯马尔家族仅有的三名正牌伯爵之一，虽然肯定不是继承了公爵领的那一个，但是也足够让人仰望。 而更让康尼感到惊讶的是，一个继承了公爵爵位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光明教会的烈阳大主祭，而这个情报竟然丝毫不为外界所知！ 同样震惊的还有奇拉尔，按照帝国立国近两千年的潜规则，贵族要么放弃自己的爵位成为神官，要么根本不可能座上教会的高层职位，虽然没有明确的文字限制，但是这个潜规则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现在竟然会有以公爵身份成为高级神官的存在，这其中的味道不能不让人深思。 伊布的神色数度变化，终于还是展颜一笑：“当然没有了宾斯‘侯爵’，您可曾经是家族的希望呢，我这个不被重视的废物哪里敢忤逆您的意愿呢。” 宾斯厌弃地看着伊布：“你还是想从前一样惹人厌。” 而后不等伊布回应，宾斯开口说到：“凯特，搀好这个家伙，我们走。” 随后只见宾斯用手中的手杖轻轻敲了敲地板，一共五人忽然消失在了原地无影无踪。 伊布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分明已经在周围布置了空间闭锁法阵，却仍然让宾斯来去自如。 康尼伯爵开口说到：“伊布大主祭，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另一边，奇拉尔一行被宾斯带到了他自己的家中，刚刚落地，松懈下来的奇拉尔顿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宾斯老师……咳咳……谢谢……” “有什么可谢的。”宾斯说着拉起奇拉尔的手臂就想要搀他起来，但是没有想到他的手刚刚发力，便忽然把奇拉尔的整条胳膊都扯了下来，仔细一看，那哪里还有任何血肉的痕迹，分明就是一截已经彻底焦化的木炭。 “奇拉！”凯特、沐兰与莫奇顿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就要上去搀他起来。 “别动！”宾斯脸色有些难看，半是心疼半是恼怒地说到：“你这家伙真是个白痴，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是只要你操作的时候有一点差池，现在我就只能试着把你转化成死灵生物了！” 奇拉尔强笑：“放心，我有数……” “你有个脚指甲的数！”宾斯哼了一声，一打响指奇拉尔整个人从地上漂浮起来：“你们都跟我来吧，小心些。” 这时候楼梯上脚步声音响起，宾斯的夫人艾娃女士穿着一身睡袍走了下来：“这是出了什么……” “哦，天哪，这不是奇拉尔和凯特么，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的！” 没等有人回答，艾娃便一边回头上楼上走去一边说到：“亲爱，你把他们带到我的实验室去，那边有刚好的床位；我去找一些合用的药剂。” 对于艾娃女士的大条属性，奇拉尔和凯特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快一行人便在宾斯的引领下被带到了实验室内，这里的环境颇为宽敞干净，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原料和动物标本，三张光洁的金属台陈列在正当中，其中一张上面还放着已经被开膛破肚取走了内脏的一头烈火魔狼。 奇拉尔被放在了其中一张干净的台子上，刚刚放稳便沉沉睡去，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没有人去指责他的无礼，谁都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些什么，受了多大的苦。 莫奇从一旁搬了几张矮凳大家一同坐下，宾斯开口说到：“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把你们看到的全都告诉我。”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凯特开口说到：“这个……宾斯先生，我觉得这件事情您还是去问奇拉为好。” “想要为朋友保守秘密？”宾斯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几人。 虽然宾斯的表情平静，但是一时间众人还是感受到了极大的威压感，尤其是沐兰，她曾经银月感受到过宾斯的实力，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 一阵沉默过后，宾斯突然笑了起来：“嗯，都还不错，本来凯特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他的人品我不担心，主要是你们两个。现在看来奇拉挑选朋友的眼光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直白，但是却又让莫奇和沐兰没办法生出不满的情绪来。 “吓死我了宾斯老师……”凯特松了一口气，忽然看向门口：“艾娃老师怎么还没过来，没有手的感觉可不好受。” “嘛，估计现在正在考虑是拿什么浓度的药剂过来比较好吧，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宾斯耸了耸肩，盯着凯特说：“你小子终于还是走上了阴影之路，本来我还想着让你来继承我的道路呢，不过也还算不差吧，只是如果你的父亲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很自责吧。” 凯特的头微微低下去：“是我辜负了父亲的嘱托……” “其实在他离开之前曾经和我谈到过这件事情。” 宾斯随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瓶不知道是何来历的黏液轻轻抿了一口：“当时为了拜托我把我的传承交给你，他可是许诺了好大的代价，只是看来现在这个钱我是赚不到了。” 凯特有些发怔：“父亲……” 忽然间感觉到沐兰的目光有些奇怪，宾斯抬头问说：“怎么了么，美丽的女士。” “那个……”沐兰指着宾斯手中的瓶子说到：“那个东西好像是生命树的树汁？” “哦抱歉，我忘了你是精灵了。”虽然说着抱歉，但是宾斯丝毫没有想要放下手中瓶子的意思：“虽然这东西很贵，但是确实非常好喝。” “不，我倒是对这个不太在意。”沐兰的神色有些古怪：“只是……生命树的树汁一般都含有不少精灵幼儿的……排泄物……”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技术性对话 噗！ 宾斯一口没含住口水混合着生命树的汁液全都喷到了对面莫奇的脸上。 “噗……” 凯特再一旁认不出笑出了声来。 莫奇一脸的郁闷，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偏偏对面的人是宾斯他又不好发火，之好转移了话题说到：“生命树的汁液里面为什么会有精灵幼儿的排泄物啊。” 沐兰说到：“对于大多数精灵来说，生命树除了是整个部族的象征之外，也同时是整个部族的子宫，未成形的精灵幼儿们会被寄养在里面，靠着生命树的循环系统维持生命，严格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共生关系，生命树将生命必须的能量输送给精灵的幼儿，而他们的排泄物则会成为生命树的天然养料。” “现在古娜帝国出口的生命树汁液大多数是从生命树的老枝中榨取出来的，由于其年纪太老，里面的汁液相对来说也……嗯，更浓。” 听到更浓这两个字，宾斯捂着嘴拔腿就开门跑了出去，听着半路上的呕吐声音，显然是一时间情难自已。 凯特神色古怪地说到：“怪不得从古娜帝国进口的物品里基本上见不到含有生命树汁液的东西。” “说起来真是奇怪。”莫奇开口说到：“同样是斯马尔家族的人，宾斯先生只是侯爵，而伊布则是一个公爵，而且在光明教会内部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为什么今天对峙的时候反而觉得宾斯比伊布更强势的样子。” 沐兰也点头说到：“没错，而且伊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很让人意外，这种事情就算是再让光明教会重视，也不至于出动一个烈阳大主祭，而且光明教会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会在那里出来？如果说他们本身就有能力侦测到源光之神神国的位置，为什么不提前将其处理掉，反而放任其在那里荼毒一方那呢？” “等一下等一下。”凯特开口说到：“你们说的源光之神啊，神国啊什么的，我虽然能够一定程度上理解，但是现在还是有点懵，而且……”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之前你们两个使用的力量，和奇拉尔之前对付贾克斯他们使用的力量一模一样，都是来自神祇赐福的力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奇和沐兰互相看了一眼，还没等他们说话，凯特继续说到：“你们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无非是信仰了某个神明而已，我好奇的是是什么让你们两个、不，三个，同时信仰了一个神祇，我知道莫奇警官你曾经是太阳神的信徒，沐兰女士你曾经是群星女神的信徒，是什么让你们改变了信仰？而且那个威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你们好像也不太担心的样子。” “凯特，你好吵啊。”奇拉尔挺身从金属床上坐了起来，不过由于失去了双臂一时间用不太上力显得有些狼狈。 凯特连忙上去扶住了奇拉尔：“你这家伙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好好躺着吧，非要坐起来干什么。” 沐兰和莫奇也急忙上来帮忙，奇拉尔却没有顺着凯特的话头，而是说到：“嘛，你要是好奇的话也加入我们的教团不就好了，之后我们把这些都告诉你。” “倒也不是不能商量，可是我总要知道你们的……”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脚步声响起，艾娃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叫到：“嘿，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家里面。” 沐兰和莫奇面面相觑，好在奇拉尔早就知道艾娃的性子，开口说到：“您可能没有注意，他们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 “哦，原来是客人啊，抱歉我没有注意。”艾娃口中道着歉，脚步不停走了过来：“你坐起来干什么，这么严重的伤势快给我躺下，还有你凯特，这瓶药拿去喝了，也去那边躺着。” 奇拉尔和凯特自然是从善如流，不过相比于奇拉尔那边有人喂药，凯特这里就有些孤单了。 一瓶药剂下肚，奇拉尔顿时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同时肩膀上传来的痛楚味道也清晰了许多。 “这是精神补充药剂，你不仅伤势严重，而且精神力和魔力都透支太过了，如果再过分一点你的灵魂会受到永久性损伤的知道么。”艾娃关心地数落着奇拉尔：“我知道你的道路很独特，但是这并不是你肆无忌惮透支自己的理由，如果你能够尽快开拓道路，等到你四阶的时候再操纵同样程度的力量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奇拉尔默默地听着，被人关怀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幸亏普讷斯那家伙和我交换的药剂还有一点，不然的话我就只能试着给你嫁接两条别人的胳膊了。”艾娃认真地说着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的话：“嗯，你的魔力流动很顺畅，不知道是否和身体构造有关，等你长好了要不要考虑切一条手臂给我让我研究一下？” 凯特在一旁说到：“艾娃老师，这个话题也太可怕了吧，奇拉，你倒是也说上两句啊。” 他没有想到的是，奇拉尔不仅没有和他站在一边，反而是极为认真地回应着艾娃：“我的身体构造和普通的青年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对于魔力的适应性更像是法师这个职业带来的些微提升，而且由于我现在只有三级提升的幅度也不是很大。倒是操作的精密性和我的手臂构造有一定程度的关联，这次手臂重生我会试着进行一定程度的肌肉和骨骼的调理，看看能否使精度更强一点。” 这话出口不仅仅是凯特，就连沐兰和莫奇都感觉到有些不舒服，他们凑到凯特的身边小声说着话： “喂，凯特，这两个人是认真的么，感觉好可怕啊。” “我怎么会知道啊，沐兰不是一直和奇拉生活在一起么，你去问她啊。” “别问我，他一回家除了吃饭和洗漱或者陪麦林玩耍，这些时候都很正常；至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一时间几个人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奇拉尔手持各种工具展开对自己身体改造的画面，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伊布其人 “啊，我回来了。”宾斯面色苍白地进了门：“看起来情况还不错嘛。” 艾娃一边处理着奇拉尔的伤口一边说到：“你刚刚是不是又喝了生命树汁液了，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那个东西很难买。而且你刚刚做什么去了，来了客人主人却不在，这很失礼的。” 一听到生命树汁液几个字宾斯的面孔就又有些发白，他咳了一声说：“我知道错了，之后我再也不会喝它了……” 躺在床上的奇拉尔忽然开口问到：“宾斯老师，你和伊布到底是什么关系，今天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今天看到伊布那个家伙了么？”艾娃有些惊讶：“我倒是听说他来了银月城大神殿，倒是一直没有见到，你的伤势是他下的手？” “这倒不是。”凯特对此也颇有些兴趣：“艾娃老师，您也认识伊布么，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此时奇拉尔的治疗工作已经濒临尾声，剩下的不过是等待药剂生效而已，宾斯体贴地走上去说到：“你回去休息吧，下面的工作交给我就行了。” 艾娃轻轻点头，在宾斯的脸上啄了一口，又向众人行了礼之后离开了。 宾斯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不过你们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说。对于斯马尔家族，我想你们都有些了解吧。” 除了沐兰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帝国的土著，对于这种大贵族的事情多少是有些耳濡目染的了解的，即便是有些不明就里的沐兰也在凯特的解释下大致明白了过来。 只听宾斯继续说到：“斯马尔家族已经连续衰落了上千年，这千年的时光里，虽然家族中偶有天才出世，维持了这个千年家族的底蕴和面子，但是整个家族一点点走向下坡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本朝初立的时候，当时的家主目光独到坚定地站在了现在的皇室一方，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视，在初期皇室极力打压各路贵族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也从此开始让家族再次回到了帝国的政治中心。”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没有那么顺利，有其它贵族的阻挠，加上皇室也有意让贵族们达成一定的平衡，因此虽然在过去的七百年时间里这已经是斯马尔家族最接近权力中枢的时刻，但是却始终触不可及。” “在这样的前提下，家族为了重新走向巅峰，在内部开始了一项改革，家族现在虽然只剩下三个公爵爵位和七个侯爵爵位，但是下面的伯、子、男加在一起却足够多，经过家族的长老会议，他们把大多数家族爵位的继承权收回到了长老会手中，而后设立了各种门槛和目标，只要家族中的子弟能够达到一定的标准，便可以获得相应的权力、财富和地位。” “现在想来也是讽刺，一个贵族家族为了崛起，竟然在内部用了他们最厌恶的官僚晋级体制来进行刺激，更讽刺的是，这种尝试卓有成效，短短十五年的时间家族内部便出现了六个无论是天赋、能力都非常出众的年轻人。” “不客气地说，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我想你们也能够猜到，伊布就是另外一个。” “但是每一代的领军人物、继承家主的公爵领和爵位的人物，只能够有一个。为了争夺这个爵位的继承权，六个年轻人开始了惨烈的斗争，阴谋阳谋、暗算栽赃、明争暗抢，所有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家族内部也因为支持不同的候选人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当时的情况之惨烈甚至已经到了连家主都难以控制的地步，至少有四个六阶以上的强者在斗争中陨落，家族的精锐私兵也为此折损大半，一时间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宾斯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奇拉尔却从中听出了恐怖的腥风血雨：“难道就就没有人想到过要停止这样无意义的内耗么？” “停止？哈，如果真的能够按照人的意愿来停止，实际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宾斯贪了一口气：“当然，这场战争最终还是停止了，只是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场争斗有多荒谬可笑的时候，损失已经无可挽回。六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有人死了，有人残了，有人疯了，有人心灰意懒，有人黯然出走，就算是留下来成为家主继承人的那个，也从此一蹶不振，把心思全花在了培养下一代上。” 六个人，六种结局。 “伊布那个家伙，当年也是跟我争了一个你死我活，只不过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占到过任何便宜。” “他能够继承一脉公爵爵位，不是因为他有多强，只是因为那场战争里他的那一脉受创最惨，这只是长老们给予他的补偿而已。而且现在他虽然成了光明教会的狗，地位也并不像他看起来得那么稳固。” 奇拉尔若有所思地问说：“那么，光明教会对于源光之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什么他们明明能够定位神国在物质世界的位置，却不愿意去清理掉、也不阻止我们去清理呢。” “他们不敢。”宾斯说到：“对于并不信仰太阳神或月神的普通人来说，源光之神只是一个普通的邪神而已。但是对于那些虔诚的太阳神和月神的信徒，源光之神的存在便是对他们信仰的嘲弄和挑衅，祂的神力对于那些信徒来说更是充满了致命诱惑的毒剂，可能导致一些神职人员直接倒向源光之神，我想沐兰你曾经体会过其中的感觉。” 沐兰涩然点头，就算是没有奇拉尔的表现，她当时的信仰也已经出现了动摇，这还是因为她是女神的神眷者，如果是普通的信徒，可能结果会更加不堪。 “所以对于光明教会来说，放任不管才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时刻处于监控之下，事态就不会脱离他们的掌控，反正就算是有锚点存在神国终究也会渐渐离开。” “至于因此而死掉一点点平民或者贵族，你觉得他们会在乎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司吉娜来访 话音刚落，一道清丽的声音忽然想起：“还是有人会在乎的。” 奇拉尔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美丽到让人难以呼吸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她的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味道。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吉娜大祭司，擅自闯进别人家里、偷听别人的谈话似乎并不符合神职人员的行为规范。”宾斯转过身去淡淡说到：“您深夜到访，不知道有何贵干啊？” 来的人正是光明教会辉月大祭司司吉娜，每个银月城男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她的海报曾经贴满了大街小巷，直到现在奇拉尔在皮条街老宅的墙上还贴着几张。 突然出现的司吉娜让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打鼓，毕竟刚刚的话题对于光明教会来说算不上尊敬，一旦是被抓住了把柄，说不定就要被扣上一个渎神的帽子。 “抱歉宾斯侯爵，请原谅我贸然闯进您的家里。”司吉娜行了一礼，而后说到：“我有些话想和奇拉尔公爵单独谈谈，可以么。” 奇拉尔勉强坐直了身子，摇头说到：“有机会和您独处是我的荣幸，但是在这里的都是我最亲密的师长，我没有什么可以避讳他们的事情，所以有话请您直说吧。” “真的可以么。”司吉娜说到：“这件事情关乎到一些极隐秘的事情，一旦听了，恐怕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宾斯皱起了眉头：“司吉娜大祭司，我可以认为您是在进行威胁么。” “哦不，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忠告和提议而已。” 奇拉尔在心中问到：【嘿，威廉，这个女人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我怎么会知道……等等，难道你认为她发现了天庭的秘密？】 【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她的这种态度实在是太可疑了。】 奇拉尔盯着司吉娜，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后者的表情却没带着任何心思，极好地隐藏着主人的情绪。 从她的态度上来看，这件事情应该非同小可，奇拉尔不由得看向了另一旁的凯特他们，带着一丝劝告的意味，他希望自己的朋友们不要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件。 凯特看懂了奇拉尔眼神中蕴含的信息，不过他却忽然坐了起来，笑着说到：“我是奇拉的朋友，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莫奇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显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沐兰则是一直盯着司吉娜，虽然从未见过对方，但是她却觉得对方的状态有些古怪：“我是公爵先生的护卫，当然也不会离开。”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就有话直说了。” 说着司吉娜从腰间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带着猩红色光芒的徽记，奇拉尔不由得一惊，因为这正是刚刚由康尼先生从神国拿出来的作为锚点的源光之神徽记。 “这个东西，我想奇拉尔先生并不陌生，在此之前，您应该还拿到过一枚相似的东西。”司吉娜盯着奇拉尔淡淡说到：“您可以告诉我，那件东西现在在哪里么。” 顿时奇拉尔的冷汗就流了下来，如果对方执意追索那枚徽记的去向，他恐怕只能够展开神国以求最低限度的生路了，不过现在还不到最绝望的时候，他淡淡回应道：“那件徽记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被我摧毁了。” 司吉娜进一步逼问说到：“那么，您是以什么方式来摧毁它的呢。” 奇拉尔为之一滞，开始谋划起展开神国跑路的可行性来。 就在这时威廉忽然提醒到：【奇拉你别那么紧张，如果她真的是想要刨根问底榨干你的秘密的话，现在你应该在光明教会的秘密地牢里，她出现在这里当着宾斯的面问你，肯定是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威廉这么一说，奇拉尔也开始冷静下来，威廉说的没错，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这并没有恶意。 果然，没等奇拉尔回答，司吉娜便开口说到：“我知道您在顾虑些什么，一条全新的道路的确是一件值得保密的事情，我想您就是依靠这条道路的力量来摧毁它的吧？” 奇拉尔心情一松，他早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道路被人知晓的准备，相比于天庭来说这个秘密还并不算大，于是开口说到：“没错。” 一时间除了宾斯之外其余三人都惊讶地看着奇拉尔，即便是没有选择道路的莫奇都知道创造一条新的道路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这是足以载入史册大书特书的大事，然而做出这样大事的人就站在他们身边，者体验的确是奇妙极了。 司吉娜点点头，忽然间奇拉尔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窥测自己的内心。 威廉开口叫到：【哇，好多月光诶，这个女人不简单嘛。】 【怎么样，扛得住么。】 【看不起谁呢，就是真神也别想突破我的防线！】 奇拉尔心下安定，忽然作色说到：“司吉娜大祭司，我想窥探一个人的内心并不符合礼仪和光明教会的典章。”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司吉娜依旧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嗯，我对您的旺盛精力表示钦佩，不过能否冒昧问一下，您的道路是什么名字？” 旺盛精力四个字让奇拉尔觉得有些怪异，他不由问到：【威廉，你这家伙干了什么。】 【嘿嘿嘿嘿，男人嘛，嘿嘿。】 奇拉尔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听威廉的意思他似乎是发送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和念头回去，不过这时候他也来不及追究，只能够轻咳一声说到：“我的道路名为——创造。” “创造么……”司吉娜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含义，点点头说到：“创造与毁灭一体两面，怪不得您能够摧毁这个东西。” 说着，司吉娜忽然上千，将手中的徽记放在了奇拉尔的身边：“那么，我想要和您做一场交易。”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交易 “交易？” “没错，交易。”司吉娜的表情极为认真：“我希望您能够帮助我摧毁它。” 奇拉尔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问到：“您不怀疑我话中的真实性么，如果我没有这种能力，只是将上一个徽记藏起来或者转卖掉了呢？” “作为女神的侍者，我能够感知到邪神的动向，那件东西确实已经被摧毁了，这点我可以确信。” “原来如此。”奇拉尔点点头，一笑说道：“我可以帮您摧毁掉它，不过既然是一场交易，我想应该有些报酬，不知道您能够付出点什么呢。” 司吉娜反问说：“您想要什么呢？” “我要玛格毕奇家族的产业。”奇拉尔淡淡说到：“至少其中一家大型航运公司的控制权。” 司吉娜摇头说到：“那不可能，这一次即便是旺斯伯爵犯了忌讳，最多也就是削减爵位，彻查其家族的中上层人员，就算是只剩下一个继承人，我们光明教会都没有剥夺他们家族产业的权力。” 奇拉尔表现得像是一个吝啬的守财奴：“我现在只对这个感兴趣，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能让我动心的东西么？” 司吉娜不由摇头说到：“我从没有想过，您是一个如此贪图钱财的人。” “没办法，穷怕了。”奇拉尔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真正目的：“而且我觉得，以我的能力来换取报酬，这并不算是贪婪。” “既然如此的话……”司吉娜说到：“我知道您正打算筹备一个魔法商店，我们可以定一笔长线交易。” “愿闻其详。” “不只是这枚徽记。”司吉娜开口说到：“我知道您有能力净化祂的神国，而我有能力定位祂的神国在银月城的坐标，之后我希望能够委托您对这些神国进行净化，每净化一座神国，我都可以供给您价值两万枚金币的魔法原料，净化一枚徽记，再额外提供给您价值一万金币的原料，您看如何？” 【快答应她！】 威廉在奇拉尔的心中狂叫，这的确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三万枚金币的魔法材料，经过加工之后就可以至少产生出两倍于此的利益，而且光明教会的库藏内肯定会有很多市面上难以买到或者根本就买不到的魔法原料，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极其合算的交易。 但是奇拉尔却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淡淡问到：“为什么非要是我呢，我想拥有强大实力、愿意为教会出上一份力的人应该有很多，至少今天的康尼伯爵就可以。” 司吉娜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康尼伯爵虽然强大，他对于帝国和教会的忠诚也不需要怀疑，可是我想您应该孩子到，他并没有完成这样行动的能力。” “邪神的神力，除了您这样拥有创造道路的少数人之外是没有人能够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康尼伯爵虽强，也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这是不可持续的。我想这一次沈国忠的行动，您才是主力，对么？” “就算您说的是真的，那么贵教会的钢铁骑士们呢，他们应该有足够的能力来完成这件事情。” 光明教会麾下拥有三大骑士团，分别是信仰太阳神的烈阳骑士团、信仰月神的辉月骑士团以及信仰钢铁之神的钢铁骑士团，虽然钢铁之神的影响力不及两位主神，但是祂的骑士们的战斗力却丝毫不差。 “这个，就不方便对您透露了。”司吉娜摇头说到：“总之，我的条件已经放出来了，不知道您是否能够答应？” 奇拉尔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莫奇他们：“你们的看法呢。” 以奇拉尔自己的能力是无法独立去净化一座神国的，在成为他的信徒之后，莫奇和沐兰才是推进和输出的主力。 莫奇说道：“作为一名警察，我有义务维持银月城的稳定和治安。” 沐兰则是说：“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凯特笑着说到：“魔法商店可是咱们两个的产业，我当然要答应下来了，那可是光明教会的库藏，天知道有多少珍惜的材料。” 奇拉尔点点头，转而对司吉娜说到：“那么我可以答应下来，不过我还有些条件。” 司吉娜摇头说到：“贪婪可并不好。” “您放心，我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奇拉尔轻声说到：“我希望光明教会能够为我提供一些手艺高明的矮人工匠，他们的工钱可以从交易金额里扣除，您看如何？” 光明教会拥有一批矮人奴隶，这在银月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些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并且一直维持着同样风格的雕塑，可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可以，不过只有三个。”司吉娜说到：“而且我只能给您三十年的使用权。” “没问题。”奇拉尔笑了笑说：“那么就这么定了。” 司吉娜盯着奇拉尔，点头说到：“希望您能够信守承诺，具体的事项，请您明天来教会详谈。” “时间不早，我就告辞了。” 说着，司吉娜对众人行了一礼，而后整个人化作一捧月光在原地忽然消失。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宾斯才咳了一声说到：“好了，人已经走了。” 奇拉尔噗通一声躺在了金属床铺上，身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刚刚和司吉娜讨价还价看似轻松，实际上奇拉尔心中的弦已经崩的死死的了。 莫奇有些奇怪地说到：“有一点确实很奇怪，既然太阳神和月神的信徒都不能进入源光之神的神国，那么光明教会为什么不派遣钢铁骑士或者是其它三位从神的信徒呢。” “这我倒是能够猜出来。”沐兰带着一丝回忆说到：“在古娜帝国，群星女神虽然名义上是自然教会的从神之一，但是祂的信徒和自然女神的信徒从来都不对付，尤其是神职人员之间向来是针锋相对，反倒是从神们的甚至人员之间相处得更好。” “想来这边也是一样的吧，毕竟作为信徒，谁都想要自己信仰的神明成为最伟大的那一个，现在教会里最强大的神祇的信仰之下出了事，钢铁之神的信徒幸灾乐祸，想必也是正常。”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初雪 时间一点点过去，伴随着旺斯的身死，玛格毕奇家族一夜之间轰然崩塌，光明教会开始从上到下彻查整个家族，就连只是订婚的霍莫纳辛家族都受到了牵连。 不过这一切都和银月城的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关系，除了忽然暂时失去了工作的一些船员和码头工人，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知道，最终只是成为了贵族圈子里流传的新闻，一些相关家族摩拳擦掌地想要在倒下的巨物身上分一杯羹。 奇拉尔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与米里蒂的通信也恢复了正常，霍莫纳辛家族受此打击短时间内也不再考虑联姻的事情，米里蒂的压力也算是暂时减轻了些。 在摧毁了第二枚徽记之后，奇拉尔获得了第一批魔法原料以及四名经验丰富的矮人工匠，这些都是由凯特定下来的条件，现在虽然店面还在装潢，但是却已经开始了商品的制备。 在组成了相对固定的团体之后，奇拉尔与凯特商议将部分股份分给了莫奇和沐兰，奇拉尔一人独占百分之五十，凯特百分之二十，莫奇和沐兰则分别占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日子就这样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不知不觉间，眼看着年关将至，街上开始逐渐多了些喜庆的氛围。 当银月城的初雪降下，距离新年就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了，也正是这一天，莫桑比亚魔法学院的学生们完成了今年的最后一场考试，开始了他们的第一个寒假生活。 奇拉尔坐上了凯特的马车，听着他兴致勃勃地聊着关于即将开张的新店事宜。 “啧，奇拉，你真应该去看看的，那几个矮人工匠的手艺真是好极了，造出来的盔甲和武器一个个都绝对符合银月城的审美，虽然稍显粗犷不如精灵的手艺看起来那么精致，但也是另有一番风味，只要你过手来一遍声光电的附魔，绝对会一炮打响！” “你可别光顾着赚钱啊。”奇拉尔笑着说到：“咱们几个的装备还是少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多点实用性为好。” “放心，都已经开始着手了，什么轻什么重我还是知道的。”凯特点头说到：“基本上护甲都已经打造好了，只不过按照你的要求连最基础的附魔都没有做；武器方面，沐兰要的双手剑现在还差一点原料，我目前还在收购；莫奇那家伙想要的定制手枪也已经打造得差不多了，只是枪管部分还需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处理。” “要我说也真够奢侈的，一把手枪而已，竟然要用混合了精金的魔纹钢来打造，就算是股东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这把手枪必须要用这种材料不可。”奇拉尔神秘地笑了笑：“我还想在上面试验一下我的新思路呢。而且说好了，这次咱们的装备打造好了之后不能施加任何魔法能力，最好也不要和任何魔法原料储藏在一起。” “放心吧，我都记着呢。”凯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有些急迫地说到：“对了，可是说好了今天要给我举行你们至高圣帝的皈依仪式的，你应该没忘吧？需不需要我再准备点什么珍惜材料作为祭品？” “用不着，一个简易的仪式而已，而且别忘了你还是个学生，这段时间你要是把精力都放在了这些事情上……”奇拉尔摇头劝告说：“要是期末考试挂了科，那笑话可以就大了。” “我能有什么笑话，现在全校闻名的天才是你又不是我。”说着凯特坏笑道：“说起来你考得怎么样，最近我看你没少给米里蒂写信，要是你这次成绩不好，那出笑话的可就是你了，尤其是荣格那个小子，每天看着你的眼睛里面都要蹦出火星来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对你由恨生爱了。” “滚！”奇拉尔横了凯特一眼，忽然说到：“对了，你父亲那边怎么样了，听说因斯萨鲁特帝国这次出动了寒霜和狂猎两大主力军团，对于爱琴海联邦势在必得，国内舆论现在是沸沸扬扬，银月城的粮价都上浮了三成不止。” “前几天家里收到了父亲的通信，情况还算是安全。”凯特脸上浮起一丝担忧：“不过不知道帝国高层是怎么想的，都已经把银月城的守备部队调去了前线，三大军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谁知道呢，也许是不想在冬天和北方那些家伙们动手吧。”奇拉尔摇摇头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贵族们虽然大多数都是废物，但是这一次的前线指挥官奥拉康纳可是平民出身，正经从底层一刀一枪砍出来的高手，因斯萨鲁特从来没在他身上讨到过便宜，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希望如此吧。”凯特叹了口气说到：“不过阴影道路最擅长的就是跑路，父亲毕竟达到了四阶，咋战场那个环境上保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马车一路前行，在普雷西亚边上停下了车，奇拉尔与凯特双双下车，徒步向内走去。 “这就是普雷西亚啊……”凯特的脚咯吱咯吱地踩在积雪上，感叹着观察着周围的建筑：“看起来和中城区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嘛，只是看起来旧了一点而已。” 奇拉尔耸了耸肩说：“再往后走一走你就知道了……说起来你从来都没有来过下城区么？” “没有。”凯特耸耸肩说到：“从小就不停地有人告诉我下城区非常危险，而且自从去了阿尔塔娜学院之后，除了各种宴会我也很少离开中城区，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在马车上看上一两眼。” 说着，在奇拉尔的带领下二人转过拐角，凯特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容易在奇拉尔的搀扶下站稳了身体凯特不由骂道：“谁没事儿闲的在路边放这么一大条木头啊！” 说着，凯特泄愤一般又一脚踹了上去，上面的积雪滚落下来，露出了一片紫黑色的东西。 “这、这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路有冻死骨 一阵寒风吹过，那东西上原本覆盖的积雪本就已经松动，此时直接被吹拂开来露出了完整样貌，那是一具带着诡异笑容、浑身赤裸的人类尸体。 “尸体！！！”凯特顿时叫了起来，指着地上说到：“喂！奇拉，这是尸体啊！” 奇拉尔反倒是非常平静：“对啊，是尸体啊，怎么了么。” “不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冷静啊！？”凯特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可是一具尸体！而且全身赤裸，说不定是一场凶案！对了，我们快去找莫奇、让他来调查！” “冷静一点。”奇拉尔安抚着凯特说：“下城区的冬天，街上有几个冻死的人实在是太正常了。诶……走吧。” “可是这不正常啊！冻死的人怎么可能露出这种表情啊，而且你看他的衣服都没有了，冻死不会把人的衣服冻消失吧！” “他的尸体还在，这已经很好了。”奇拉尔摇摇头说道：“冻死的人是会露出这种笑容的，你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了，至于他的衣服……应该是被人扒走了吧。” 凯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谁会去穿死人的衣服啊！？” “很多人都会。”奇拉尔有些怅然地说到：“靠近港口的几个城区还好一点，下城区的其它地方包括普雷西亚每天都会有人被冻死，大多数都是失去劳动能力、染上了各种病症的工人，或者是清水服食过量失去意识倒在街头的家伙。” “你看他胸前的双手上那些伤痕，多数是烫伤，看起来应该是做过魔晶矿渣的搬运工作；与魔晶接触得多了，未加保护的状态下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整个肺部都会晶化，彻底失去劳动能力，这样的人在普雷西亚并不少见。” “一件崭新的冬衣价格大约是七十枚铜币到一枚银币之间，即便是二手货最少也要三十个铜板，而就是这三十个铜板很可能就会决定一个人能否熬过冬天。” “相比于死亡的威胁，死人的衣物又有什么可忌讳的呢。他现在冻死，而不是半个月之后，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最好的结局了。” 凯特听得毛骨悚然，在他之前的半生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更别说是见过了，他意识到了奇拉尔话中的含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半个月之后他的尸体可能被……” “被吃掉。”奇拉尔点头说：“虽然阿尔忒弭亚河港口附近有加热河水的法阵使其不至于封冻，即便是冬季都会有大量的货物吞吐，但是毕竟一些支流和上游河段没有这种财力来制成这种奢侈的活动，所以冬季的货运量会比平时下降大约百分之三十，也因此会有大约百分之三十的工厂选择停工，整个下城区就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会失去收入来源，而由于消费的萎缩，失去收入的人可能远远不止百分之三十。” “而平时工厂开出的工资，让这些即便是最省吃俭用的人也很难积攒出足以支撑其渡过整个冬天的积蓄，更何况有些家庭还有孩子要养活；而一旦不善理财，或者出现了诸如生病一类的意外事件，他们的积蓄就会被迅速掏空，饥饿和寒冷便随之而来……” “别说了，我明白了！”凯特抱着自己的肩膀，他身上的衣物分明非常保暖，却感受到了十足的寒冷，自内而发的寒冷。 随着脚步逐渐深入普雷西亚，凯特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那些都是书本上和传言里不会出现，但是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是六七条街的路程，凯特已经见到了四具倒卧在路边的尸体，其中一个人的呕吐物还没有完全凝固，但是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和心跳。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很多只穿着一身单衣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走在路上，一些在大街上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甚至没有鞋子，脚丫冻得通红，却还要四处去捡拾从中城区飘过来的传单，偶尔一辆垃圾车经过，还会有不少人爬到上面去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可用之物。 马匹新鲜的马粪是他们的最爱，他们会冲上去将自己已经冻得裂开的脚丫塞进去，据说新鲜的马粪能够治疗冻伤。 这些都是凯特从未见过的体验，可是却确确实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同样是生活在一样的银月城，经历的却是全然不同的人生。 忽然，奇拉尔一把抓住了凯特伸进口袋里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我还带着点钱！”凯特喊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呼……你要是真的为了他们好，我建议你什么都别做。”奇拉尔看到周围的人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一打响指让一簇火苗在自己的指尖上燃烧起来。 “法、法师！！！” 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只有几个孩子还好奇地看着他们。 奇拉尔连忙拉着凯特走进了下一条街，刚刚转过街角凯特便甩开了他的手臂：“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么！？” “我只是见得多了而已。”奇拉尔叹了口气，拍拍凯特的肩膀说到：“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曾经也做过。” “那时候我刚到普雷西亚不久，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于是我给了他一枚银币，那可是我当时一半的资产。你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没等凯特回答，奇拉尔自顾自地说到：“他抢走了我的上衣和里面的另一枚银币，甚至还想把我脱光，我玩命一样才跑回家里，路上还损失了一只鞋子，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而第二天我开门的时候看到了他赤裸的尸体，额头上血肉模糊，被掰断的手指上还挂着一丝棉絮。” 凯特沉默了，他的表情透出痛苦、迷惘和丝丝愧疚，开口说到：“那、我就不能帮他们么，他们实在是、实在太可怜了。” “如果你有这个想法的话，那么就买一点粮食吧。”奇拉尔叹了口气：“下城区的人命都很硬，有一口吃的就能活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赈济 一路上凯特罕见地消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得出来是被这番景象震撼得不轻。 走着走着凯特忽然抽了抽鼻子：“奇拉，你问到没有好香的味道啊。” “喏，在那呢。”奇拉尔拦住凯特的肩膀指着前面：“就在前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凯特抬头一看，就在不远处的房子门口搭起了一个棚子，一个看起来二十四五的年轻人正在那里搅动锅勺在熬煮什么东西。 棚子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很多衣衫褴褛被冻得直哆嗦的人正挨个等在那里，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基本上没什么人插队，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破碗，棚子里的年轻人正在给他们盛着锅里的食物，一个得到食物的人顾不上滚烫的温度和棚子里小哥的劝告大口吞食着，离开队列向后走去，似乎是想要重新排队。 奇拉尔和凯特走的近了，那年轻人看着奇拉尔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公！哦不，我是说奇拉尔先生，您来了。桑奇先生他们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要是平时有人敢这样无视凯特，他说不得要发发火，但是今天却没有这样的心思，而是开口问到：“你这是熬的什么？” 这年轻人正是迪亚，奇拉尔看到他有点不知所措开口说到：“迪亚，这位是我的朋友凯特先生，他问什么你就说吧。” “好的，奇拉尔先生！”迪亚手上没有停下手上给人盛食物的动作，此时第一口锅已经空了，他连忙揭开了第二口锅，舀出一大勺淡黄色的浓稠液体倒进前面那人的碗里说到：“这是木薯小麦粥。” 凯特不禁皱起了眉头：“木薯这东西又干又涩，而且还有毒，这种东西真的能吃么。” 迪亚忍不住白了这位凯特先生一眼：“一看您过得就是好日子……” 说着话，迪亚也懒得再理会凯特，弯下腰去取出了一个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刚刚空掉的那口大锅里面，又从脚边拎起一桶牛奶倒了进去，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又去给下一个人盛粥去了。 看出来凯特有些生气，奇拉尔拉住他的肩膀走进了屋内：“你也别在那里捣乱了，迪亚一个人已经够忙的了。” “忙就在找点人手嘛！”凯特有些气哼哼地说到：“一个分粥的活计，找两个打下手的又不费什么钱。” 这里并不是皮条街，而是三条街之外的康纳街，原本是一家酒吧，只是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总会有些帮会分子来捣乱，因此被桑切尔斯花钱买了下来准备当做一处半义务的医院，现在内部的装潢工作已经完成了一半，因为冬日的到来暂时停了工。 听到开门声，麦林从楼上冲了下来：“嘿奇拉，凯特，你们来啦！” “嘿，看起来心情不错嘛。”奇拉尔蹲下身给了麦林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看到了麦林手臂上的套袖开口问到：“准备去外面帮忙？” 麦林比奇拉尔早了三天放假，这几天基本上都在这边待着，由桑切尔斯来看管。 “嗯，莫奇和沐兰姐姐刚到不久，我去和他们说了会儿话，不过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迪亚一个人肯定手忙脚乱，不说了，我先出去帮忙了。” 说着话麦林风一样跑了出去。 “走吧，咱们也上楼吧。”奇拉尔解下自己的围巾拿在手上，拍了拍凯特的肩膀：“嘿，想什么呢。” “啊？”凯特回过神来，一边摘下自己的围巾一边向前迈步说到：“刚刚迪亚那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木薯这东西不就是有毒的么，难道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只是你看的东西可能有点太老了。”奇拉尔说到：“木薯本身有毒，但是只要把它煮熟之后晒干，然后碾成粉末就能够去除其中绝大部分的毒性，至少除非体质特别虚弱的并不会产生中毒反应，在下城区这可是最常见的储备粮之一了。” “可是、既然是舍粥的话，为什么不用好一点的东西。”凯特疑惑地问说：“你们既然舍得用牛奶煮粥，那么发点黑面包不好么，营养应该更高，发起来也更简单吧。” 这时候二人已经上了楼，进到了正对着楼梯的房间，刚一推开门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到：“倒不是我舍不得黑面包，只是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 桑切尔斯笑了笑：“这位就是凯特先生吧，我叫桑切尔斯，至高圣帝的选民，你也可以叫我老桑奇，欢迎您的到来。” “您好，桑切尔斯先生。”凯特看着桑切尔斯，一时间有点疑惑，因为这个人分明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难道他的实力已经到了我看不出来的地步了？ 看出了凯特的疑惑之意，桑切尔斯笑着说到：“我曾经误入歧途，是伟大的至高圣帝拯救了我，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已经是祂的恩典了。” 虽然很好奇在桑切尔斯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凯特很礼貌地没有多问，而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黑面包会出问题，不都是发粮食么。” “你之前几天没来，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沐兰开口说到：“刚开始的时候这里确实是发放黑面包的，可是出现了很多问题，让我们不得不改变了赈济的方法。” 凯特有些难以理解：“一块面包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沐兰说到：“嘛，比如说，有些人会转手把自己得到的面包卖出去，好一点的是去换更便宜的食物，差一点的直接就去换酒喝了；有些人的面包吃不完，会被别人抢走，或者不够吃去抢别人的；还有的则是家里面不缺东西吃，出来纯粹就是为了占便宜，甚至出现了有人花钱雇人排队来领黑面包的情况，所以我们才不得已换成了相对费力很多的木薯小麦粥。” 凯特顿时明白了过来：“我懂了，换成了粥的话，这东西凉了基本没法入口，吃起来更快，而且也很难卖出去，一来能够防止转卖，二来还可以防止发生抢夺，三则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有人想要占便宜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章 第五个信徒 “孺子可教。”奇拉尔赞许地点了点头。 凯特又问说：“这样的话，每天能够救济到的人有多少？” “现在大约两千五百人，而且每天的人都在增加，每人每天大约能领两到三次吧。”奇拉尔说到。 “那为什么不多发一点，人手不够的话可以雇人啊，如果怕这里的人不可靠我可以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 “那我恐怕就要去调查你们家族了。”莫奇笑着说了句：“这可是赈济民众，现在没有贵族背景还好，要是有了点贵族背景，你信不信你们家族就要背上点政治阴影了。” “这……”凯特顿时有些泄气，他也明白，现在的皇室对于贵族们猜忌得很，大规模赈济民众说不定就要被安上一个居心不良的帽子。 “不只是因为这个。”奇拉拍了拍凯特的肩膀说到：“其实只要控制住规模，也是不太会引起官方注意的，关键是在于现在的粮食很难买，虽然几天前还紧急购置了一批粮食，但是目前的存货最多也就是供给现在这些人一个月左右，勉强能够支撑他们熬过最难过的时间而已，如果再开一个窗口虽然能够让受惠的人多上一倍左右，但是就只能支撑半个月甚至更短，那时候正是银月城最寒冷的时候，会导致更多本来可以救济到的人死亡。” 桑切尔斯开口继续说到：“如果只是钱的问题的话，我其实还有些积蓄，只是现在北边正准备打仗，整个银月城的粮价已经比照一个月前上浮了三成，而且很明显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没有什么大粮铺愿意在这时候出货，那些中小型的分销商更是不可能。” “这样啊……”凯特陷入了沉思，开口问到：“那么如果我只是提供粮食，但是不对外宣传的话可以么。” 桑切尔斯点点头：“那当然没问题，只是现在这里每天消耗的粮食大约是三千三百磅，而且还在增加，我预计到了过年那几天会涨到四千磅，以三十天计就是十二万磅，其中大约需要三万六千磅小麦和八万四千磅木薯粉，可以筹到么。” 凯特说：“唔，只能是小麦和木薯粉，其它食物不行么，比如燕麦、熏肉之类的。” “那样会引发混乱的。”莫奇说到：“只是发了几块黑面包当时就惹出了不小的乱子，要是真的有燕麦粥和熏肉发出去，估计就连帮会都要出来插上一脚了。” 凯特点头说到：“我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的。” 奇拉尔忽然拍了拍手掌说到：“那么现在开始，凯特就是我们圣帝教团的一员了，我想没有人有意见吧？” 莫奇含笑点头，沐兰也是微微一笑，桑切尔斯则是慈祥地看着凯特。 这一番变化让凯特感觉非常的意外：“等一下，今天不是要来做洗礼的么，难道入教就没有什么仪式之类的么？” “其实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让你认识一下我们教团目前的人员而已。”奇拉尔笑着说到：“你看，我、莫奇、沐兰你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还有门口的迪亚和坐在你面前的老桑奇，当然了，麦林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还不是我们教团的成员。” 凯特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总感觉缺少了一点仪式感啊。” 奇拉尔笑到：“没办法，现在整座建筑还没有完全完工，计划中的地下祭坛也是一样，等全都弄完需要差不多两个月之后吧，到时候你就有机会冲着祭坛拜一拜了。” “不过就算没有祭坛，还是有些仪式的。”说着，莫桑比亚拿出了两本册子交给了凯特：“这是我们的教义和教典，你拿回去自己看就好，不过记得保密，尽量不要被任何人知道，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影响可是会很大的。” 凯特双手恭敬地接过教典，随后便听桑切尔斯又说到：“那么，为了表达你对于至高圣帝的信仰，将扉页上那句话念出来吧。” 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张字条，那字体非常漂亮，凯特神色一肃，一字一句地念到：“您是星界的主宰。您是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尊贵的至高圣帝啊，我莫利亚斯·凯特在此宣誓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 无形的通道完成构建，一丝信仰之力注入了天庭之中。 威廉在他心中不无讽刺地说到：【啊，第五个了呢！按照这个进度，等到明年年底，我们就会有十个信徒了！】 凯特又重复了两句上面的誓言，环视了一周之后忽然一皱眉：“不对啊，不是还有一个威廉么，他难道并不是至高圣帝的信徒么。” 奇拉尔说：“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在物质世界。” 凯特惊讶道：“哈？这么说来，这位威廉难不成是一位天使么？” “天使？嗯……”奇拉尔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以目前威廉表现出来的特质来看，说他是个恶魔或者魔鬼还算是妥帖，要说是天使，那么至高圣帝的天使似乎也太掉价了点。 【喂！你这家伙自言自语能不能小声一点，我听得到！】 凯特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奇拉尔摇头说到：“只不过他的存在应该不是天使，说是嗯……信使应该更贴切一点吧。” 咕噜噜。 奇拉尔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他有些窘迫地咳了一声说：“那个，我有点饿了，吃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羊肉在今天下午就已经煮上了，希望能够合您的胃口。”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响动在外面响起吗，凯特皱着眉头向窗户处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沐兰见怪不怪地说到：“可能是因为嫌食物少吵起来了吧，这种情况每天都要有几次。” “不是，至少这次不是。”同样凑了过去的奇拉尔转身说到：“出去看看吧，疯狗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来闹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插曲 自从火狼死后，普雷西亚的黑帮就开始变得混乱起来，火狼本身在疯狗帮内部也就是一个高级些的小头目，争他空出的权力的人不多，但是夺取他留下的利益的人却层出不穷，尤其是清水贩运这种摇钱树一般的生意谁都想插上一手。 这几个月内普雷西亚两大帮会互相争斗，大大小小的黑帮火并从未停止，好在并没有演变成两大帮会的直接冲突。 而且这段时间里奇拉尔也没有放松对于普雷西亚的监视，通过桑切尔斯搜集到的情报数次暗中拱火，让局势始终没有完全明朗下来，使得没有人能够搭上火狼的上家，至少短期内遏制住了清水在普雷西亚的贩运网络。 就算是仍旧混乱，疯狗帮仍然是普雷西亚的主导力量。 奇拉尔一边走，一边带上了一副亮银色、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假面，他毕竟是一个公爵，明面上是绝不可以和这个粥棚扯上关系的。 一旁的凯特看了眼热上来说：“嘿奇拉，还有没有，给我也弄一个。” 奇拉尔说到：“想要的话明天我给你弄一个，今天你先用法术糊弄一下吧。” 外面这时候已经闹得很大了，奇拉尔一行推门出来的时候，迪亚和麦林正在据理力争，但是那几个疯狗帮的家伙已经驱散了门前排队的人，打翻了一个满满登登的锅子，看起来下一步就是要上手打人了。 奇拉尔喊道：“住手！你们干什么的，让领头的过来说话。” 一个体格粗壮的家伙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这人似乎是在故意彰显自己的体格，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冬天，上身也只是穿着一条短袖的单衣，只见他粗声粗气地说到：“我叫纳德，疯狗帮的，你就是这里负责说话的？藏头露尾的还带着个面具，你来参加化装舞会么？” 这句自以为幽默的话顿时引来了他带来的小弟们的一阵哄笑，当然了无论怎么看这些小声也不像是发自真心的。 看到奇拉尔一行下来，迪亚和麦林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迪亚还想上去诉苦，但是被心思更细腻的麦林拦住了，他知道奇拉尔既然是戴上了面具就肯定是不想让人认出来。 奇拉尔看着地上还在冒着热气的一滩粥，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们疯狗帮的人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纳德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小子还在装傻么，干什么？在康纳街做生意，就要给我们疯狗帮交上一份保护费，你么这粥铺开了几天了，我一直等着你们主动过来交钱，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珍惜啊。” 奇拉尔淡淡说到：“我们这里只是舍粥，不是做生意，这个你们疯狗帮也要管么？” “哼，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只要是支出了摊子那在我眼里面就是生意。”纳德上下打量着奇拉尔说：“看你的穿着打扮家里面应该钱也不少，你既然都愿意给这些穷鬼花钱，那花点钱给自己买个平安也不是不行吧？” “哦，这样啊……”奇拉尔被气笑了，摇头说到：“那好啊，你说你想要多少钱？” “我……” 纳德以为奇拉尔是服了软，刚想开口便看到沐兰开门从楼内走了出来，她刚刚为凯特调整了一下面具，因此出来的稍晚些。 几个月的时间里虽然一直顶着人类的外貌，但是骨子里头沐兰还是一个精灵，很多特质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戴着人类女性难以拥有的魅力，再加上这张顶尖的脸，顿时将纳德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你要是不愿意交钱，那也好办。”纳德吞了口口水，一指沐兰说到：“让这个妞儿陪我一个月，今后你的生意爷爷我罩定你了。” “哦？你要她？”奇拉尔饶有兴味地点点头：“你确定？” 纳德嘿嘿笑着：“当然了……” “诶……本来我还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的。” 话音刚落，沐兰忽然动了起来，虽然包裹着厚厚的棉衣，但是她的动作仍然超出了大多数人的反应极限，只是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纳德面前：“你想要我陪你？” 没等纳德回话，沐兰五指握拳一拳打在了纳德的脸上，伴随着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纳德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两圈才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一时间纳德的小弟们都惊呆了，一个个手足无措，几个反应快的急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刚刚把人翻过来，纳德一张嘴喷出了五颗碎裂的牙齿，满嘴鲜血，指着沐兰含含糊糊地说到：“你、你们给我等着！竟然敢对我们疯狗帮动手，我的老大可是扎卡斯，你们、你们死定了！” 后面的小弟们纷纷附和着：“对、你们死定了！！” 奇拉尔眉头一皱：“滚蛋！” 轰的一下，十几个人一哄而散，跑得那叫一个比一个快。 奇拉尔转头说到：“继续吧。” 迪亚重新收拾好了摊子，将那滩洒在地上半熟不熟的粥铲了上面的一半回到锅里重新开始加热。 排队的人中间有些摄于疯狗帮的淫威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是更多的还是无法抵抗饥饿、寒冷和死亡的威胁，选择继续排队。 如果是在自家厨房里见到有厨师敢将地上的食物倒回锅里，凯特说不得要当场发飙炒人鱿鱼，但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即便是没有被馋进去的那半锅脏的不行的粥，都有人眼中泛着绿光在盯着。 一个枯瘦的老汉高声说道：“仁慈的先生！感谢您给我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能不能告诉我们您的名字，也好让我们传颂您的仁慈和慈悲！” 这一句话算是点燃了饥民们的热情，感谢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一道道似有若无的联系建立起来，每一条通道供给的能量都不如任何一个信徒的十分之一，但是这上千人聚集到一起，产生的信仰之力却远超过已有信徒的总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疯狗帮的报复 “原来如此，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啊。” 一时间，奇拉尔想到了很多。 他冲着躁动的人群轻轻挥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凯特在他身后说到：“喂，现在这个状况不回应真的好么。” “你要是做好了和光明教会或者元老院放对的准备，确实可以回应一下。” 凯特顿时摇了摇头，一想到面对这两个庞然大物可能造成的恶果，出风头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拉尔提出救济饥民本身也并不是出于功利考量，是否能够稳定收割信仰之力也并非是他当前考虑的要务，台面上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交给桑切尔斯来处理，现在要做的只是让桑切尔斯有一定的良好声望，并且让人们习以为常。 等到天色渐暗，舍粥的棚子关门，奇拉尔一众七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家常的便饭，没有人提议要离开。 虽然并没有出口，但是即便是最缺乏经验的凯特也知道今晚这里必然会遭受疯狗帮的报复。 夜渐渐深了，天空再次飘起了雪花，一直闭目假寐的莫奇睁开了眼睛说：“人来了，大约三十七个。” 奇拉尔点头说到：“人不多，应该有职业者在内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分别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枚假面：“我刚刚赶制出来的，只来得及附加了恒温，具体要什么效果之后我再改良一下。” 很快每个人都戴好了各自的假面，奇拉尔、莫奇、沐兰、凯特的假面上分别绘制着蝎尾狮、裂翼雕、凤凰以及灰鳞蛇的花纹，虽然奇拉尔的手艺还稍稍有有些粗疏，但是看起来也有些别致的美感。 麦林叫了起来：“哇，奇拉，这些假面好漂亮！我也想要一个！” 奇拉尔蹲下身来说到：“好啊，只要你下次考试能够进入年级前一百名，我就给你一枚作为礼物如何？” “怎么这样嘛……”麦林瘪瘪嘴说到：“好，不过你可不能耍赖！我要一个画着月亮的漂亮假面！” “没问题。”奇拉尔温和地笑着，拍了拍麦林的肩膀：“好了，你和迪亚还有老桑奇回屋子里去吧，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迎接一下客人呢。” “嗯，那么之后我们就以面具上的花纹作为代号了。”奇拉尔说到：“本来我还想在面具上附加通讯模块来着，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了，下次再补上吧。” “裂翼去楼顶，凤凰去一楼正门，灰鳞去后门。” “二楼就交给我了。” 众人纷纷点头，一言不发地分散开来，奇拉尔身子未动，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建筑门口，简单包扎了伤口的纳德正谄媚地站在他的老大扎卡斯身后，相比于人高马大的纳德，扎卡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猥琐的小偷，即便是穿着极厚的棉衣，他看起来依旧非常瘦弱。 “咳咳……纳德。”扎卡斯低声说到：“这里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 “是、是的，我本来是按照规矩收保护费来的，可是他们竟然二话不说就……” “可以了。”扎卡斯抬起手臂止住了纳德的唠叨：“我不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只是你没看错吧，那四个人都是职业者？” “我、我不清楚。”纳德打了个冷颤：“只是既然其中那个女人都是的话，那么那三个男人没有理由会更弱，尤其是从气势上来看，戴着面具的那个明显是另外三个人的老大。” “我知道了。”扎卡斯点点头，拇指和中指掐成圆环状放在唇间用力一吹，无声的哨音顿时传开，惊起了在枝头休憩的数只飞鸟，随后一道道身影动了起来，有人越窗而进，有人攀援而上，还有些人手持着弓弩枪械为自己的同伴开始提供掩护。 这三十七人名为犬牙组，是扎卡斯效仿帮主的“魔牙队”组建的能力者队伍，虽然最高的不过三级、极大多数都只是一级，并且都没有特定的道路傍身，面对真正的强者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但是欺负起普通人或者低级的职业者来却不在话下，在下城区这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也是扎卡斯维持地位的重要倚仗， 一张极薄刀片割开窗户的锁，一阵吱呀声后窗户打开，一位犬牙越窗而入，但是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便见到一把反射着月光的利剑迎面而来，他的反应极快，脚下用力身子窜向一旁，同时手中的利刃迎着剑刃招架过去。 月光下，他看到了握着剑柄的那一支细腻的手，那是女人的手，光滑的皮肤和修长的手指，一看便知道那一定是个极美丽的女人，这让他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松，甚至开始想着一旦制服了这个女人要做些什么事情。 但是刀刃与剑刃碰撞之下，一股大力顺着他的手腕传来，他只觉得手腕一酸那柄钢刀脱手而飞，随后一只纤纤玉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领子，一股绝不该属于这样纤弱手掌的力量将他像是一口沙袋一样抓了起来猛然向身后丢了过去。 那里是从另一个窗户翻进来的犬牙，还没站稳便看到一道黑影袭来本能地抡起手中的铁棒狠狠砸了上去。 啊！！！ 凄厉的惨叫伴随四溅的血花响起，那人知道自己打错了人，此时正是惊疑不定，四处打量着可能存在的埋伏和陷阱。 普雷西亚的建筑窗户向来少而小，这让月光也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板，大部分的世界都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 忽然，他似乎看到了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凭借多年街头斗殴的经验他举起手中的铁棒想要进行格挡，但是一股凉意从手臂上传来，他只觉得手上一轻，然后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忽然胸口挨了一脚只觉得脚下不稳直接从窗户飞回到了外面，随后一截还握着铁棒的手臂又被抛了出来。 扎卡斯面沉如水，他中指和拇指环握，再次吹响了一声哨子。 一时间犬牙们为之一愣，但是马上便一个个从怀中取出药丸吃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斗（一） 蹲在楼顶上的莫奇本能地感觉不对，余下的这些人的脚步比起之前更轻了些，显得更有活力。 兴奋剂？ 忽然莫奇身子一扭，躲开了两道迎面而来的弩箭，他紧皱眉头，抬手两枪，枪声几乎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莫奇站直了身子，对着正站在接到中央的扎卡斯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辉月照耀之下，裂翼雕的面具反射出一丝苍蓝色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寒。 砰！ 子弹射入扎卡斯原本站立的土地，他的人却突兀地出现在数尺之外，随后再度消失，整个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留下一个纳德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够在原地瑟瑟发抖。 战斗还在继续。 从打开的窗户里，接二连三翻进来四个犬牙，沐兰本想要故技重施依靠黑暗的环境先解决掉两个，但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忽然间似乎已经适应了环境，第一时间便冲她围了上来。 他们一个个双目圆睁，眼球因为充血已经变成了红色。 沐兰心下了然，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淡青色的星光从她的剑锋中透出，朝着其中一个挺刺过去。 那人横刀招架，剑刃与刀背碰撞溅起一溜火光，沐兰猛然发力剑尖上的力道顿时大了一倍不止，那人手中的钢刀向中间弯折下去重重地轰在他胸膛之上，张口喷出了一口血来。 这种伤势换做随意一个三级战士都只能够当场晕厥，但是这些犬牙们吃掉的药物却很好地压制了通感，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忽然弃刀向沐兰冲了过去。 另外三人已经完成了合围，眼看着沐兰就要被乱刀加身，忽然间点点淡青色的星光自剑上亮起，而后光明大放，强烈的光芒让围上来的四个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光芒过后再去看，哪里还有沐兰的身影。 嗡。 那是剑刃颤动的声音。 四具尸体几乎是同时倒在了地上。 与这里相隔大约二十米是正守在后门处的凯特，那边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看在眼里，想到平时沐兰的温婉模样，再看到她杀人不眨眼的狠辣，那张反射着辉月的凤凰面具此刻似乎变成了地狱的信使一样，真真让凯特体会到了一种难以明言的美感。 和前面的情况一样，窗户被打开，几个人钻了进来，因为有了前面的教训这些人极为小心，互相之间相互照应着，但是进来之后却发现并没有人在这里，周围一片安静。 也就是这时候，他们看到了四个同伙倒地而亡的画面，同时也看到还有人正在从窗子里进来试图去围杀那个带着凤凰面具的恶魔。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三个犬牙齐刷刷地朝着前面冲过去，想要和自己的同伙们完成一次更大规模的合围。 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片不自然的阴影忽然张开，凯特在其中念念有词，一团阴暗的烟雾顿时将周围笼罩起来，即便是月光都被完全吞没。 三个犬牙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慌乱之中，他们服下的药物除了具有兴奋作用之外，还能够极大地提升他们的夜视能力，但是在这片黑暗的浓雾之中却什么都看不见。 正想要凭借记忆冲出这片浓雾，一阵密集的嗡名声传来，其中两个只能暂时放弃逃跑的计划转身向一旁跃出躲避，其中唯一达到了三级的斗士躲闪不及，只能选择亮起了周身的斗气选择硬抗！ 嗖、嗖！ 由阴影凝成的利刃风暴吹拂而来，击打在这三级斗士的身上，他的衣衫片片破碎，露出了内里装备严密的防护衣，阴影利刃无力穿透这层防壁，只能够在他裸露出来的身体部分带起了一道道血痕，虽然伤口密集，但是在斗气的防护下却并不致命。 安然扛过了这一次攻击的三人却也迷失了方向感，再也不能分辨究竟哪一边才是出路。 凯特低声吟唱着，使出了除阴影术、阴影利刃之外的第三个阴影法术，在他面前一道法阵亮起，一道似有若无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它飘忽不定似有若无，似乎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彻底吹散，仔细看去还能够看到，在它身体的中央一枚拳头大小的核心忽上忽下飘忽不定地悬浮着。 它的名字叫做幽影，而这个法术是一阶法术召唤异界生物的阴影版本，召唤阴影生物，而在通用法术中，最低级别的召唤阴影生物也是四阶法术。 当然，相比于真正的四阶法术，这个阴影召唤术还有很多缺点，比如持续时间不够，数量不足，但是这确确实实是一个阴影生物，具备阴影生物的一切特点。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除非能够击中它的核心，否则无法对这个生物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除此之外，阴影生物的攻击也能够忽略掉绝大多数物理防御。 幽影飘飘而去，在凯特的命令下融入了阴暗的迷雾之中。 短短几秒种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兵器挥舞的声音、咒骂声以及恐惧的喊叫声，但是这却并不能阻止夏医生惨叫的到来。 这个阴影生物是虚弱的，它的攻击很难对一个普通人一击致命，但是在这阴暗的烟雾中就是它绝对的主场，没有人能放备注他的袭击。 咔哒。 一声脆响响起，凯特随后看到那个三级的斗士从腰间取下了一枚手雷，拉开拉环向他投掷了过来。 这样毫无准头的投掷自然是无法抓到凯特的位置的，但是还是让他心中震惊。 这疯狗帮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够拿到这样的军用武器！？ 轰！ 手雷猛然炸开，它的效果自然是不如三阶法术火球术的，但是产生的巨大声浪和气流还是将已经形成的浓雾吹开大半，好容易有了一线生机的犬牙们手脚并用地向屋内跑去。 凯特面色不善，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但是要是真的有人从他这里突破了防线，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奇拉尔面前抬起头来！？ 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斗（二） 一楼的热闹声音时不时会传到二楼上来，月光挥洒之下，奇拉尔静静地坐在这里。 忽然间，一阵清风吹开了窗户，扎卡斯干瘦的身影出现在奇拉尔身后，手中的匕首悄然贴近了他的咽喉。 而这一切，奇拉尔似乎毫无所觉。 匕首猛然挥下，却又在即将接近皮肤的时候堪堪停止：“镜像分身……七级法师？” 真正的奇拉尔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凶猛的蝎尾狮假面似乎透出了一股嘲弄的意味： “欢迎您的到来啊扎卡斯先生，我可是在此恭候多时了。” 扎卡斯握紧了自己的匕首向后撤了一步，充满警戒地看着奇拉尔：“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在这里开粥铺，当然要打听清楚谁在这里说话管用，不是么。” 话音未落，扎卡斯的身影飘忽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奇拉尔的面前，手中的匕首直抵咽喉。 奇拉尔险而又险向后撤了一步，几乎同一时间墙角黑暗的阴影中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臂探了出来。 锃！ 匕首的锋刃与白骨相交绽放出一溜火光，就仿佛是金属相互碰撞一样，扎卡斯向后飞退，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死灵构造体，你是死灵法师！？” 原本隐匿于黑暗的白骨生物在一片咯吱生中走了出来，这生物的头顶到了天花板，身上的骨骼明显是从各种动物的身体上取出后拼凑在一起的，但是此刻却有一种别样的协调感觉。 它的头颅属于一头暴熊，黑洞洞的瞳孔中燃烧着两朵灰白色的火焰。 “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还从来没有投入过实战，今天就拜托你来试试它的威力了。” “该死！”扎卡斯啐了一口，身子一动却并非攻击奇拉尔，而是转头向着楼下跑去。 轰！ 就在这时，楼梯上一阵魔法光辉亮起，一头硕大的土元素猛然钻出来截断了他的退路。 “你！” 扎卡斯愤然回头，开始思考如何脱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你到底是谁，把我勾引到这里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和我的这个作品打一架。”奇拉尔淡淡说到：“打完了，一切好说。”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奇拉尔伸手拿出了一支魔杖：“这支魔杖内记录着四阶法术丧魂诅咒，如果你想要逃跑或者想要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我可以就要出手了。” 扎卡斯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丧魂诅咒虽然是通用魔法，但是由于其恐怖而诡异的特性，其只存在于少量的秘密记载之中，世界各地的魔法学院都是绝不会教授的。 而扎卡斯虽然并非法师，但是一听到这个法术的名字便已经能够想到其中的可怕之处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奇拉尔面沉似水：“我说过了，打一架就好。” 嗖的一声，扎卡斯出现在了那一架巨型骷髅面前，手中的匕首直刺其头颅。 面对死灵生物，最快捷的做法就是毁掉寄宿着灵魂的头颅！ 但是这头巨大怪物的动作却远比扎卡斯想到的要迅捷。 只见它如同山羊一样的粗壮双腿猛然发力，整个身躯不退反进长大了嘴巴朝着扎卡斯撕咬过去，后者原本身在半空本来不可能有丝毫闪转腾挪的余地，但是这时候却忽然向一旁偏移了数分堪堪躲过了利齿的撕咬，但是却被它的肩膀撞了一下整个人在半空中飞了出去。 奇拉尔不由得感叹到：“风之道路，没有想到疯狗帮的一个小头目，竟然能够掌握这种传承，你和娜迦一族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扎卡斯忽然将手中的匕首一甩，在气流的助推之下这枚匕首爆发出了不亚于子弹的速度朝着死灵生物的头颅飞射过去。 就在那匕首即将命中的瞬间，扎卡斯竟然恍惚看到了那死灵生物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神色，随后那头颅竟然主动脱离了脖颈向下坠落，让匕首在墙上撞了一个窟窿飞了出去，却并没有伤到死灵生物分毫。 扎卡斯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这家伙竟然使用了智慧生物的灵魂么！！？” “啧，倒也不能算是智慧生物吧。”奇拉尔稍稍想了想说道:“从现在的意义上来说，他可算不上是一种生物呢。” 现在在这具亡灵体内操纵这具躯壳的正是威廉。 本来威廉是对于这具躯壳充满了嫌弃了，但是就在刚刚它即将被摧毁的时候，威廉还是忍不住主动出手接管了它的控制权，毕竟虽然还不完美，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 威廉跨动脚步，以鹰爪构造而成的白骨利爪向扎卡斯迎面抓上，后者在半空中猛然坠落躲过，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只镌刻着魔法符文的手枪瞄准了后者的脊骨扣动了扳机。 可是经过奇拉尔重重加固的骨骼，可不是几颗子弹就能够解决的东西。 子弹与白骨碰撞，细碎的骨屑四处翻飞，威廉恼怒地跪了下去，胸腹处的骨骼忽然活动起来变成了一排长矛朝着扎卡斯穿刺过去，而尾骨这时候也从后面横扫过来，将扎卡斯的去路彻底堵死。 呼！ 强烈的风暴猛然爆发开来，将威廉的躯壳猛然吹飞了出去。 奇拉尔眉头微皱，这就是死灵生物的最大缺憾，由于只能够由骨骼构造，无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重量上都远不如同等级的其它生物。 “好了，可以了。”奇拉尔一摆手，死灵生物顿时僵在原地，随后一道光芒在它脚下亮起，将其慢慢吞噬了进去。 “专属的死灵位面……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但是每一次的含义却都不尽相同：“你到底来自哪里，这种专属的死灵位面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死灵法师都能够拥有的！” “这不重要。”奇拉尔摇了摇头说到：“重要的是，扎卡斯先生，你预想好您的未来了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个条件 战斗还在继续。 莫奇站在楼顶上，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手持一支左轮手枪俯瞰着两旁的街道。 攻楼的一共二十二人，在外进行压制的一共有十五人。 而现在已经有七具尸体躺倒在了地上，他们手中还拿着用以攻击的弓弩和枪械，只是现在每一个人的额头上都多出了一个窟窿，最远的一个已经距离莫奇足足近二百米。 用一把普通的手枪在这么远的距离精准射击一个人的额头，这种准头足以让每一个人胆寒。 最后一批攻楼手带着必死的决心翻进了窗户，已经没有人在后门了，那里一直浓雾笼罩，时不时还有惨叫从中传出，即便是再大胆的人也不敢进入其中。 沐兰额头微微有些出汗，即便是以精灵的体质长久的高强度鏖战也已经让她感觉到了些微的疲惫，周围充斥着的汗臭味儿和血腥味儿更是让她觉得有些恶心。 犬牙们亮出了各自的武器，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同伴的尸体，一点点向沐兰逼近。 就在这时候，无声的哨音响起，犬牙们纷纷愣住，而后一个个带着疑惑的表情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缓缓蹲了下来。 沐兰一时间惊疑不定。 随后奇拉尔的声音传来：“结束了，都上来吧。” 沐兰、凯特与莫奇先后回到了屋子里面，看到了扎卡斯正单膝跪倒在奇拉尔面前，后颈上显现出一丝代表着丧魂诅咒的浅灰色线条，眼中带着浓重的愤怒和不甘。 凯特说到：“啧，这就是扎卡斯么，二阶风之道路，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奇……蝎尾狮这里会有一场苦战呢。” 扎卡斯狠狠瞪了凯特一眼，但是却没有说话。 “好了，战果如何，都各自说说吧。” “死亡九个，重伤昏迷八个。” “七个，全部死亡。” “咳……我这里，只有两个死亡，四个昏迷。” 奇拉尔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扎卡斯：“嗯，扎卡斯先生，您做下的决定非常的及时，再晚一点的话恐怕你的犬牙队就要剩不下多少人了呢。” 扎卡斯说到：“……我已经答应投降了，无论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我不是一个喜欢杀戮的人。”奇拉尔轻声说到：“当然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对杀掉一个黑帮的小头目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尤其是你还拥有独特的风之道路，如果以你的灵魂和躯壳制作出一个死灵生物，我想一定会非常强力的。” 冷汗从扎卡斯的额头上流了下来：“我已经让犬牙们停手了，你还想怎么样？在这里杀了我，只会这家店和它背后的人别想逃过疯狗帮的报复！” “你的地位，比火狼如何？”奇拉尔稍稍俯下身来，背对着月光的蝎尾狮假面散发出一丝让人胆寒的气味：“火狼死了，有人为他去报仇么？” “你、你们杀了火狼！？”扎卡斯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没能够掩饰住声音中的惊恐：“这不可能，火狼那家伙背后可是……” “源光教团对吧。”奇拉尔平静地说到：“我知道，不然的话，他的货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不是还是死了么，而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扎卡斯沉默下来，他盯着那张蝎尾狮的假面：“那么，您费尽心思将我骗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奇拉尔说到：“很简单，几件事情，只要你能答应的话就可以活着离开，而且我还可以帮助你在疯狗帮中获得更高的职位。” 扎卡斯神色凝重：“看起来我并没有丝毫拒绝的空间啊……您说吧，想要我做些什么。” “第一件事，这家医院你们之后再也不能来骚扰，而且要尽可能地将警方、教会或者其它方面的渗透势力筛查出去。当然，如果是你们拦不住的那个等级，我也不会怪你。” 扎卡斯点点头：“没问题！” “第二件事，从今天开始，在你的势力范围内我不想看到任何的清水贩子出现，这里的各个场所也绝不允许提供和服食清水。” “这……”扎卡斯犹豫了起来：“这里可是普雷西亚，下城区！杜绝清水这种事情根本就……” 奇拉尔盯着扎卡斯：“嗯？” “我、我会尽力的，不过、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明年一月份之前我不会追究，但是如果到了一月份之后嘛……” 扎卡斯沉重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第三件事情，我要你参与进入火狼遗产的争夺之中，争取到与源光教团接洽的地位和机会！” “这不可能！”扎卡斯叫到：“我虽然算是普雷西亚疯狗帮的元老，可是我手下这点力量只能够谋求自保而已！火狼那家伙虽然没有走上任何道路，但是他那血统带来的可怕生命力和强悍的战斗本能让他足以和十级的职业者战斗！而现在在争抢同样地位的家伙们每一个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能够调遣的力量都不是我可以抗衡的！” “我说过要你单打独斗了么？”奇拉尔淡淡说到：“你要做的就是探听情报，定期上报到这里，然后剩下的就是我的事情了。” “我、我……”扎卡斯想要否定，但是在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之后终于还是选择了屈服：“好的，我、答应你！” “这不就对了么，现在你可以走了。”奇拉尔轻轻挥了挥手。 在众人的注目下，扎卡斯踉踉跄跄地下了楼，手还在不断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对了扎卡斯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提醒您。”奇拉尔淡淡说到：“请不要妄想能够解开我的诅咒，就算是你找到了神官，在他们施放神术之前，我也能够察觉到并且提前将其引发，到时候它的力量会将你的灵魂带回到我这里来。” “相信我，真到了那个时候，对你来说才是地狱的开始。” 扎马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忙走下了楼梯。 开门声与拖拉尸体的声音和脚步声先后响起。 第一百七十六章 老桑奇的选择 奇拉尔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一旁，其他几个有样学样也纷纷摘下了面具。 “嘿奇拉，你刚刚那个样子酷毙了啊！”凯特凑上来笑嘻嘻地说到；“那个派头简直就像个强大的反派一样啊。” “别取笑我了。”奇拉尔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面具说道：“要不是有这个东西遮挡着，我可说不出那么让人其鸡皮疙瘩的话来。” 莫奇把玩着自己的面具：“啧，认的心理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戴上了这个面具之后好像我就不再是警察，而是某个组织中的冷血杀手了一样。” “啊，这就是人的奇妙之处吧。”沐兰走到奇拉尔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累死我了，这些家伙的素质不低，如果不是数量太少的话再多点我可能就支持不住了。” 这时候里屋的门打开，麦林率先冲了出来：“嘿奇拉，看起来打赢了嘛。” “嗯，结果还不错。”奇拉尔笑着拍了拍麦林的头，转头对桑切尔斯说到：“之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通知我。” 桑切尔斯点了点头：“用丧魂诅咒来控制一个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毕竟已经是二阶强者了，这个诅咒恐怕很难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 “就算是杀不掉他，强行违抗诅咒也会使他目前的道路完全崩溃。”奇拉尔轻声说到：“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失去力量的下场远比死亡来得更难受，他不会背叛我们的。” 凯特摆着手说到：“喂喂喂，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当着一个小孩子说这么可怕的话题啊。” “嘻嘻，没关系的。”麦林笑着说到：“在下城区长大，杀啊被杀啊的事情我可看多了，而且反正我也知道你们这一次做的是好事嘛。” 莫奇点点头说到：“说起来奇拉，这次事情不像是你的临时起意啊。” “其实自从火狼死掉之后我就开始筹划这件事情了，毕竟上一次未尽全功，只拔掉了火狼一个，之后肯定还会有人填补这个空白的，我们总不可能挨个杀掉每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有从根源上将其铲除才行。” “而且既然我们的教团要在这里发展，那么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本地的黑帮，既然绕不过，干脆将其中一股势力握在咱们自己手里就好了，况且还能够一箭三雕。” “既然想到了这一步，那么奇拉你的计划不止于此吧。”莫奇沉吟了一会儿：“教派想要继续发展，不可能只屈居于普雷西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总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嘛。”奇拉尔耸了耸肩看着桑切尔斯说：“我们成立的时间还是太短，没办法培养出足够可信和有能力的人，最少五年内我不打算让它太过扩张，这段时间内专注于培养我们自己的势力就好，等有了足够多的可用人手，再考虑扩张的事情。” 又各自谈了会儿话，众人分别去休息了，只留下奇拉尔与老桑奇在办公室里对面而坐。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着老桑奇鬓角渐渐多出来的白发，奇拉尔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要不是可用的人才实在是太少，我也不会让你这个老人来总揽这么多的事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桑切尔斯呵呵笑着：“能够以残躯为您尽上最后一丝绵薄之力，这是我的荣幸。” “……” 奇拉尔低头想着心事，而后忽然开口说道：“桑切尔斯，你愿不愿意换一条道路行走？” 桑切尔斯一时间有些疑惑：“您是想……” “你灵魂上的伤势，至少十几年内我没把握将其修复，而且实话实说，你剩余的寿命已经不足三年了。”奇拉尔严肃地说到：“如果不选择另一条道路行走，那么你的生命将会很快走到尽头。” 桑切尔斯表态说到：“我当然……” “不，听我说完。”奇拉尔打断了桑切尔斯的话：“灵魂道路已经不能行走，我的创造道路由于包含着灵魂道路的部分特质，也并不适合你。现在我手上还有几条道路可以供你选择……” 说着，奇拉尔提起笔来依次写下了几个名字：元素、生命、黑暗、死兆星。 奇拉尔写出来的字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样，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能够体会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和含义。 桑切尔斯凝视着这四个名字，伸出手指指向了其中一个：“我选择……” “不，桑切尔斯，等一下。”奇拉尔忽然打断了桑切尔斯，凝重地说到：“在你进行选择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虽然已经选择了对我的信仰，但是如果现在你停手去找莫桑比亚老师，还是有机会拜托这层桎梏，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走上灵魂道路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我自己并没有在这四条道路上行走过，以你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自行攀登而上，因此你若是选择，那么我只能够直接在你的灵魂上进行镌刻，这样一来你的灵魂将再也无法甩脱我的印记，我们的命运也将彻底地纠缠在一起，到时候可就不能再后悔了。” “这又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桑切尔斯笑着说到：“是您给了我新生，让我明确了我残生的追求。我已经不再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了，我的选择，不会让我后悔。” “好的，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奇拉尔凝重地点点头：“那么桑切尔斯，你决定好了么。” “奇拉尔大人，您究竟还是太过于善良了。”桑切尔斯忽然说起了似乎全然无关的话：“就好比今天的布局，您应该彻底杀掉他所有的手下，然后将他身边的力量全都换成由您制作的死灵生物，这样一来就算是他真的有勇气违抗诅咒，也不可能逃脱您的掌控。”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善良，我才会选择来追随您。” “我选择的道路是——死兆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新年（一） 创新纪1798年12月31日。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最为盛大的祭礼即将开幕的日子。 按照帝国的传统，这一天晚上开始举行一场盛大的典礼，来歌颂月之女神阿尔忒弭亚的恩泽，典礼将持续到明天清晨，而之后，还会再进行一整天的元旦仪式，来歌颂太阳神米尔豪亚。 城里的居民们这一天无论是贫富，都开始用早已准备好的各类物什开始装点自己的房屋，换上一身新的衣服，然后开始准备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必吃的食物：一种用面皮包裹馅子掐成月牙形状、或蒸或煮或烤的食物，在银月城这种食物被称为“月食”，而威廉更喜欢管这种东西叫“饺子”。 不过和齐礼记忆中的饺子不同，这种食物据说是来自于月神的恩赐。 “我们那边倒不是这样说的。”沐兰的手艺极好，那边奇拉尔才做了两个出来，她手底下已经包好了七个。 一边掐着第八个她一边说到：“我们那边管这种东西叫‘诺伊尔’，如果翻译成通用语的话，意思是白面包裹的食物。据说这是很久以前一位精灵部落的长老为了节省冬日的粮食发明的。”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凯特笑嘻嘻地停了手，他才包了一个，不过形状七扭八歪，让人看着就毫无食欲。 “宗教嘛，肯定要将很多东西符号化来潜移默化地巩固人们的信仰。”莫奇的手艺倒是极好，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包出来的饺子方方正正极为规矩：“说起来凯特，眼看着过年了你就不回家去么。” “你还好意思说我。”凯特去一旁的水池里洗了洗手说：“你不也是有家有业的么，大过年的不回家，不也是跑到这里来了。” 莫奇的妻儿已经被他送离了银月城，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奇拉尔开口说到：“对啊莫奇，你的妻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现在爱琴海联邦正在打仗，他们那边还安全么。” “前几天刚刚通过信，状况还算不错。”莫奇脸上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我的女儿亲自给我写的信呢，虽然爱琴海联邦在打仗，但是他们那里现在是帝国的管制区，虽然物价稍稍有些高，但是秩序还没有崩溃，而且我也拜托了我的老同学多关照一下他们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看到过你的女儿呢。”奇拉尔笑着指着麦林说到：“你看我家麦林怎么样，要是合适的话现在给他订个婚？” 莫奇白了他一眼：“去去去，我大女儿才六岁，哪有那么早就订婚的道理。” 麦林这时候凑了上来：“莫奇哥哥，那您的小女儿……” “去，外面堆雪人玩去。”莫奇一扒拉麦林的小脑瓜调侃到：“你啊就是和奇拉在一起学坏了，啧啧。” 很快一锅饺子就算是包完了，分批放在外面冻上，准备晚上再吃，锅里和烤箱里的肉和面包这时候也做得差不多了，纷纷被端上了桌，奇拉尔又挑拣了一些看起来品相端正的饺子放进了烤箱里。 门开了，麦林身后跟着桑切尔斯和迪亚，相比于前几天桑切尔斯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双眸中透出炯炯有神的光芒，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变得凌厉起来。 奇拉尔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好了，人都到齐了的话就开始吃饭吧，下午我们去普雷西亚，把今天准备的过冬礼发出去。” 众人互相说着恭喜的话，围在圆桌旁开始热热闹闹地吃起了东西，席间推杯换盏热闹非常，奇拉尔心中暖意融融，他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偶尔能够有这样一场轻松的聚会，也实在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正吃喝着，莫奇忽然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奇拉尔觉得不对刚想开口，便看到房门猛地一下被踹开，寒风呼呼地灌了进来，一个身披锦袍的年轻人在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凯特勃然色变，站起身来指着那人的鼻子说到：“凯撒？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莫亚里斯家族的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二阶阴影行者莫亚里斯·凯撒。 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温和地笑着：“当然是来带着我的好弟弟回家过年啊，今天毕竟应该是我们祭祖聚在一起的欢乐日子，少了一个人的话，母亲会不高兴的。” “我已经成年了，没有必要听从你的安排。”凯特面无表情地说到：“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凯撒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悠悠地走上来看着这一桌饭菜说到：“哟，很不错嘛，哈，猪肉和羊肉，倒是符合下城区出身的吃法。” 说着，凯撒伸手要去揽沐兰的肩膀，就在这时奇拉尔指尖射出一道冰蓝色的光线，凯撒急忙一躲，冰蓝色的光线落在地板上凝成了一小片湛蓝色的坚冰。 凯撒瞪视着奇拉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伴随这句话，凯撒身后的护卫齐齐上前，顿时将整个桌子围了起来。 “呵。”奇拉尔冷笑了一声，低声说到：“凯撒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事实。我叫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这里是我的家。” “依照帝国法律，不经邀请的低级贵族擅闯高级贵族的家里，家主有权力将其当场击毙，并且事后由低级贵族家族补偿高级贵族的损失。” 凯撒忽然笑了起来：“那也要看您这位‘高级贵族’有没有能力把我们留下来才行啊。” 奇拉尔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凯特：“有什么建议么。” “尽量别杀人吧，毕竟名义上他还是我的家人，这些护卫也都是无辜的。” 凯撒对凯特怒目而视：“你算是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手枪便抵住了他的额头，莫奇斜睨着他冷声说到：“一个毫不遮掩自己的阴影行者，啧。” 忽然间一股浓重的黑雾自凯撒身体中弥漫开来，他的身影也随之消失：“都动手！”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他悚然发现自己在黑雾中竟然无法辨认出方向来，而周围几乎是瞬间响起了一片惨叫声，那是他护卫们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年（二） 没等凯撒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间一只枯槁而苍老的手臂扼住了他的咽喉，随后他只觉得腹上一痛，随后便是一阵恍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外面的院子里。 随后他的护卫们纷纷从门里面飞了出来，接二连三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最开始凯撒还能够发出一两声惨叫，之后就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连哀嚎的力量都没有了。 奇拉尔走了出来，看着凯撒摇摇头说道：“看在凯特的面子上我也不好下死手，而且大过年的我也不想见血，今天由于您的闯入，我总共损失了一扇价值五百金币的木门，一桌价值一千金币的餐饭，还有……” 奇拉尔正向着再说些什么，麦林在他身旁探出头来：“还有我的雪人！你看，都被他们撞坏了！” “嗯对，还有一个价值一千金币的雪人。” “你这是在敲诈！”凯撒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护卫们声嘶力竭地喊道：“你的那张破门和那桌东西加在一起也不值一个金币，我……” 沐兰手中的长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随后奇拉尔淡淡说到：“我虽然答应凯特不杀你，但是却没答应他不做点其它什么事情，比如的话……” 说着，奇拉尔的目光在凯撒身上打量着，让后者无由想起了小时候在农庄里见到过准备给耕牛去势的屠夫。 “你说，莫亚里斯家族会不会选择让一个失去繁殖能力的人成为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呢？” “你疯了么！？”凯撒不清楚奇拉尔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无故伤害一个贵族的健康，可是要上元老院的法庭的！” “可是刚刚明明有人闯进了……” “那、那也有损一个贵族的荣誉和名望！” “拉姆斯塔尔家族现在还有什么荣誉和名望么？”奇拉尔不屑一笑：“所以，两千五百金币，我希望您能够尽快送来。” “好，我答应你！”说着，凯撒在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就想要离开。 “嗯，等一下，我并不相信您的人品，所以还请立下一个契约。” 终于，凯撒带着屈辱和悲愤以及两千五百金币的债务离开了，小小的插曲过后，众人也就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开始收拾着东西准备开始去普雷西亚。 “抱歉了各位，都是因为我才有了真么一档子事……” 凯特的道歉还没有说完，奇拉尔便打断道：“这又不是你的问题，而且不还是刚刚好白送了两千五百金币过来么，正好算到咱们魔法商店的启动资金里面。” 莫奇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到：“就是啊，又不是你的问题。” “你要是真的想要道歉的话，今天晚上的典礼就请我们去最好的位置上看看烟花吧。”沐兰笑着说到：“我可是很期待银月城的烟花表演呢。” 原本被凯撒的到来弄得有些僵硬的气氛开始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收拾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准备前往普雷西亚，奇拉尔选了个食盒将已经烤好的饺子盛放进去说到：“我有点事情要做，你们先过去吧，我大约要晚上一会儿。你们也不用等我，最晚的话我也会去圣月区找你们的。” 没有人多问，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便分道扬镳。 奇拉尔开始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说来有趣，半年前的时候他还一直是形单影只，现在却开始有了一群志向一致的朋友，原本已经让他生厌的清冷环境反而开始成为了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一天的白天，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显得格外冷清，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手里拎着些东西，显然是临时采购了食物回家，偶尔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训街警卫懒散地晃荡着，有些会找个避风的角落抽上两支烟说说闲话。 往日里喧嚣热闹的银月城，只有今天才短暂地停滞了下来。 在路边的店里买了点伴手礼，奇拉尔站在路边等了半晌才看到了一辆出租马车，今天的公共马车已经全部停运，只有少数的私人出租马车才会出来。 马车一路颠簸，奇拉尔透过窗户欣赏着银月城难得的景致，只是偶尔会有拖着路边冻僵尸体的马车经过，让奇拉尔的心中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 莫桑比亚魔法学院今天也十分的冷清，只有一个年老的门卫懒洋洋地坐在门卫室里面，奇拉尔和他打过了招呼，进了校园便向莫桑比亚的密室赶去。 平日里上学的时候，学院内的法阵会发挥作用让人行道上的积雪自行蒸发，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放了假，为了成本考虑法阵自然也不再运行，甬道上积满了盐堆一样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颇有趣味。 奇拉尔推开了密室的大门，里面的装潢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成未变，桑切尔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书，屋子里弥漫的烟气已经有些呛人。 “你小子今天怎么来了，坐吧。”莫桑比亚看到了奇拉尔，有些惊喜地说到：“嗯，到底是我的学生，还知道来看看自己的老师。” “马上就要新年了嘛，我特意给老师包了点月食过来，您尝尝？” 说着，奇拉尔打开了食盒将其放在了莫桑面前。 莫桑抽动着鼻子开怀一笑：“嗯，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小子的厨艺也有一手嘛。” 说着，莫桑抄起勺子连吃了两个，点点头说：“味道确实不错，将来谁要是跟了你就有了口福了。” “嘿嘿。”奇拉尔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笑着。 “说起月食来，我还想起一个传说。”莫桑比亚又舀起一枚月食悠悠说道：“为什么它叫月食呢？” 奇拉尔说：“据光明教会的说法，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场大饥荒，月之女神降下恩赐用这种形状的食物喂养了祂的信徒，因此这种食物就被称为月食。” 莫桑比亚说到：“还有一个更为古老的传说，普遍存在于帝国立国之前的遗迹和古书里，现在已经见不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年（三） “在帝国立国之前的近两百年里，月食这个名字逐渐成为了这种食物的代名词，因为那个时候，月亮是有‘盈亏’的。” 奇拉尔皱眉问到：“盈亏？” “没错。”莫桑比亚点了点头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但是在上古的记载中这些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了嗯，怎么和你解释呢……“ 【盈亏啊，这和齐礼记忆中的世界很像啊，那边的世界月亮就是有盈亏的。】 说着，一幕画面被传到了奇拉尔的脑海中。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月亮并非是银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淡黄色，它也并非洁白无瑕，而是有些暗淡的斑块，并且除了少数两天之外，大多数时候它都呈现出一种残缺状态。 “我懂了老师，是不是说月亮会在每月固定的时间，外形会出现变化，其中某一天或者几天的时间，看起来的形状就像是这些月食一样。” “没错，所以七百年前著名的北地考古学家诺兰度曾经发表过文章，声称之所以我们现在会把一年分割成十二个‘月’，就是依靠月亮的盈亏周期变化来确定的，只可惜这本书在帝国境内已经成为了禁书，即便是在其它国家也很少有存留了。” 莫桑比亚笑着再次说出了一个秘密：“而且在被称为月食之前，这种食物还有一个名字叫‘jiaoji'，只留下发音，具体的含义已经不可考了，只是从发掘的有限信息里似乎是说，这种食物是由传说中的‘创世神’发明的，而且随之被发明出来的还有很多东西。” “创世神吗……” 创世神存在于历史教科书里，即便是那样也是语焉不详，只是说祂创造了世界，只是后来再也没有展露过神迹，而太阳神与月神正是创世神最受宠爱的儿子和女儿。 奇拉尔隐约觉得这里面肯定藏着很大的秘密，他刚想要开口发问，便听到莫桑比亚笑呵呵地说到：“你要是有疑惑，就多来我这里看些书吧，不要问我问题，很多东西我也没办法给你答案。” 奇拉尔点头受教。 随后莫桑比亚笑呵呵地说到：“好了，东西我也吃到了，你也没有必要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了，有什么事情自己去做吧。” “老师，我还是想要陪您待一会儿。”奇拉尔轻声说到：“毕竟我是您的学生嘛。” “去去去，快走。你小子啊……我还没有老到需要你小子来排遣寂寞的时候。” 虽然这么说，但是莫桑却并没有逐客的意思，而是为奇拉尔倒了一杯红茶，悠悠长叹一声：“真好啊，要是我当年也能像你这样心思细腻的话……” “珍惜你的朋友吧奇拉，也许这不用我来说教，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只是我们的寿命注定要比寻常人漫长很多，当百年时光匆匆而过，这段记忆将会是你最宝贵的财富……” “当年，我也有一群很棒的朋友们呢，可惜我那时候太年轻，只顾着追求力量，将自己尘封于故纸堆里，追寻世界的秘密和诸神的真相，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已经连一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执着于自己的世界，现在身边是不是可以多几个说话的人呢。” 说到这里，莫桑摇了摇头，笑着说到：“嘿，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看来真的是老了啊……” 奇拉尔说到：“老师，我还是愿意多来和您说说话的。” “去去去，该上哪上哪去。”莫桑略带嫌弃地戏谑说到：“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应该和自己的朋友们多出去玩一玩闹一闹，总和我这个老朽的家伙在一起算什么事情？今晚到明天的新年庆典，一年就这么一次，不好好玩玩不是太可惜了么？” 奇拉尔张口想要解释：“可是老师，我真的……” “哦对了，还没给你新年礼物呢。”莫桑一拍自己的脑袋，从一旁的抽屉里面取出了两个小小的礼盒来：“喏，上面的这个小的是给你的，下面的那个是桑奇的。” 奇拉尔伸手接过礼物，刚想要说点什么便看到莫桑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再晚些你要赶不上晚会的开场了。” 等奇拉尔坐着马车来到普雷西亚的时候，距离中午出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这边的过冬礼物的发放活动也进行到了尾声，沐兰、莫奇和凯特三人分别戴着面具，一旁站着的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扎卡斯，周围还有不少疯狗帮的人在帮忙维持秩序。 冬季礼盒的包装非常简单，就是一个足够一人抱起来的大纸箱，里面放着五磅木炭、三磅小麦粉、两磅鲜羊肉再加上一块三磅左右的熏猪肉，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也足够这些贫苦人家过上一个丰盛的年了。 队列井井有条地排列，每一个领到礼物的人都会鞠躬道谢，有些人还会跪在地上不住地感恩，让每一个负责发放礼物的人心中都是暖意融融，也有些别样的感慨和同情。 平时奇拉尔是绝不敢这样发放东西的，但是今天有了疯狗帮的人压阵，一些大小流氓自然也不敢过来逞凶，这些贫民虽然对疯狗帮的人充满了惧怕，但还是会有些人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对他们道一声谢，这些平日里满口脏话的黑道一开始还绷着一张脸，到了后来也开始学着和这些平民打几声招呼，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柔和起来，仿佛发放礼物这件事他们也与有荣焉。 不过那三个戴着面具的家伙往那里一站，他们也不敢有太多动作，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前些天来攻楼的犬牙，他们可是太知道这些人的可怕之处了，尤其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要多狠有多狠。 人高马大的纳德四处巡视着，大呼小叫地规整着队列的秩序，很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气魄。 见到奇拉尔走过来，扎卡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前说到：“大人，您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新年（四） 很快排队的长龙宣告结束，平时舍粥的时候会有人重复排队，但是今天由于发的是礼盒因此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所需的时间也比平时少了很多。 奇拉尔笑着说到：“多谢你帮忙维持秩序了，扎卡斯先生。” 扎卡斯闷声闷气地说到：“这是我的荣幸。” “好了，东西还有一些，让你的兄弟们每个人都拿一份吧，也都站了大半天了，算是一点辛苦钱。” 没等扎卡斯表态，他手下的人们就开始欢呼起来，这些箱子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值上些钱，尤其是在这个粮价上浮的时间里，每个箱子里的东西市价都价值最少一个银币，这绝对是很不错的福利了，除了犬牙组的人，他们大多数人每天的收入也没有这么多。 眼看着小弟们被当面撬墙角，扎卡斯黑着脸却丝毫不敢出声，看到自家老大面色不虞，小弟们也渐渐止住了欢呼声，一个个用祈求地眼神看着他。 扎卡斯知道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说不得就要被小弟们给恨上了，而且旁边这位带着面具的大爷他也不敢得罪，只能够强撑出一张笑脸说到：“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您！”小弟们嘻嘻哈哈地笑着道谢，纷纷取走了各自的箱子。 奇拉尔等人收拾好了摊子，从后门坐上了马车离开，纳德凑到扎卡斯面前低声说到：“老大，要不要我派人跟着点他们，把他们的真实身份给挖出来！？” “之后呢，你想做什么？”扎卡斯没好气地瞥了纳德一眼：“人家敢光明正大地坐马车来到这个地方，摆明了不怕别人查。就算你查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你能做什么？” 纳德就是一愣：“我……我可以去……” “去光明教会或者元老院告发他们擅自聚众发放粮食，就凭你一个黑帮？”扎卡斯冷笑一声：“就算是你去告了，你信不信等不到明天天亮，你的尸体就会从普雷西亚彻底消失？” “这……”纳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看看那些家伙吧，没错，他们虚弱、懦弱，随时都可能死去。”扎卡斯说到：“银月城的大人物们不把他们当人，我们平时也不把他们当人。但是人一旦不是人，那就只是一头野兽，现在你想掐断兽群的食物来源，你，做好准备了么？” “前几天要不是人家出手拦下了你，你当时真的要是把这棚子掀了，你手底下十几个弟兄够不够人家吃的还要两说！” “说到底，我们还是下城区的人。以后说话办事，多过过脑子。” 奇拉尔一行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的，当然也没有听到扎卡斯这位黑帮大佬的一番高谈阔论，他们摘下了面具，心情颇为轻松地驱车前往圣月区广场。 当他们的马车刚刚驶入圣月区的时候，一声爆响在天空中响起，麦林将头探出车厢指着天空喊着：“看啊，烟花！”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欣赏到圣月区的烟花。 每年这时候就银月城展现自己财力的时候，烟花表演从八点开始一直持续一个小时，而后在午夜时分的是十一点半到凌晨零点半再燃放一个小时，光是烟花本身的投入就高达近十万枚金币，每年这个时候，小半个帝国的贵族和富贵人家便会涌入银月城，共同欣赏这番盛景。 前面的人是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摩肩接踵，但是贵族就是贵族，是绝不会和平民们走在一起的，就在密集的人群中被人为地分隔开了数条足以供马车通行的道路，每一个周围都有警察和士兵把守着。 奇拉尔忍不住摇头咋舌：“啧，说是女神面前人人平等，结果就连看个烟花都要分出三六九等来。” “贵族嘛，除了高人一等的身份还能剩下什么？你总不能连绝大多数贵族最后那么一点优越感都给剥夺掉吧。”凯特不无讽刺意味地指着外面：“你信不信外面现在看着我们的平民，除了少数厌恶我们的，大多数都会在案子羡慕嫉妒，为什么坐在这里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他们会谩骂这些站岗的军警，憎恨推开他们的贵族家奴，但是绝不会去憎恨贵族。” “可是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莫奇说到：“贵族们把持着教育、医疗的资源，把持着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工厂和武力，在教育的计划里面这些人可从来都没有被教导过应该如何思考，他们不是不愿意去想，而是根本想不到。而那些有志于改变现状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则会被贵族和神官们联手打压，甚至直接从肉体层面被消灭干净，即便是这个阶层的内部。” “其实，贵族也是一样的。”奇拉尔摇摇头说道：“以贵族们的骄傲和不可一世，怎么能够容忍头上还有一个教会呢？贵族们或许大多数不事生产，但是他们的战功却是一五一十拼出来的，想要拿到爵位传承，文治武功总要有一样，每一代经营家族，虽然免不了对底层人民的盘剥，却也不可否认地在生产价值。神官们又有什么作用？他们才是真正不事生产的家伙，每天消耗着信徒们的捐款和帝国的财政，却只会向神明祈祷，一个个号称仁爱，可是却没有几个神官愿意给平民医病，他们才是寄生在帝国身上吸血的毒虫和肿瘤。” 麦林听不太懂众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莫名的，他本能地对光明教会抱有一些好感，于是开口说到：“可是、可是帝国的三大军团不都是隶属于教会的么，要是没有教会的话，我们恐怕已经被因斯萨鲁特打得不成样子了吧。” “嗯，看起来上学时候还记住了些东西。”奇拉尔笑着摸了摸麦林的头，低声说到：“烈阳、辉月、钢铁三大军团确实是帝国最精锐的主力军团，但是这却并不是夸赞教会的理由。”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年（五） “教会本身不事生产，归根结底三大军团五十万战士、七万精锐士兵都是帝国的财政在供养，就算是没有教会，帝国财政一样可以将这五十万军队武装到牙齿，没有了神力赐福，还有法师的附魔和群体增益法术，更何况现如今这些军团的绝大多数战斗力还是来自于精心锻造的盔甲武器和其上的简易附魔。” “教会对这三大军团做的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他们却把功劳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才是问题所在。” 麦林听得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教会都是一群大骗子对吧！” “哈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奇拉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过这些话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不然的话可是要被说成是渎神的。” “好了，今天是新年了，别说那些让人心里面发堵的话。”凯特掀开了帘子说到：“今天就好好地玩上一场吧！” “好诶！”麦林笑着跳出了车厢。 其余众人鱼贯而下，在后面的奇拉尔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桑切尔斯：“这是老师给你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啊老桑奇！” 说完，奇拉尔同样是翻身下了马车，车厢里桑切尔斯枯槁的手抚摸着礼盒，双眼渐渐朦胧起来：“老师、老师……” 刚一下车，奇拉尔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热意，脚下也是暖暖的，看起来主办者在地下加了一层负责保暖的法阵，前方密集的人群纷纷穿着夏日里的礼服，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穿着厚重的冬衣。 好在凯特曾经提醒过大家，因此众人也是脱掉了外面的厚重衣服扔进了马车，轻装上阵。 典礼已经开始，天空中美丽的烟花此起彼伏竞相绽放，如同下起了一场五彩斑斓的光雨，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并不是常见的火药味儿，而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 “嘿奇拉，这些炮声……好奇怪！”麦林兴奋地跳起了脚：“就好像、就好像有节奏一样！” “那是当然了！这一晚上十万金币的烟花，可不只是好看那么简单，你看那边！” 顺着凯特的手指众人看到就在前方的广场中，贵族们手挽着手正在跳舞，他们的舞步刚好踩在礼炮带来的节奏上。 “这是……”奇拉尔面露惊讶之色：“贝托的第六交响曲！真是厉害啊！” 礼炮的声音，正是奏响了一首乐章！ 舞池旁边，是颇为宽敞的餐桌位置，数百种来自大陆各地的特色美食被盛放在那里，旁边还有数十种美酒和各色饮品，供到来的人免费取用，侍应生不断地穿梭者清理着桌盘。 “嘿奇拉，那些家伙是什么啊！”麦林指着一旁用餐区域中穿梭的侍应生说到：“他们好像并不是人类诶，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魔偶吗！” 顺着麦林的手指奇拉尔看到了那侍应生的全貌，这些看起来和人类有七八分相似的东西正是魔偶，在与矮人帝国作战的时候帝国曾经想要制作出一种能够和矮人的钢铁傀儡对抗的战争兵器，但是却由于种种原因失败了，最终只能够制造出这种和常人体形差不多大小的魔偶来。 魔偶本身的战斗能力大约相当于五级的人类斗士，但是由于其每一台的造价都超过了两千枚金币，每运行八小时需要消耗价值五十枚金币的魔晶，而且修理起来也非常的麻烦，因此并没有投入军用，而是成为了高档次的奢侈品，是很多高级贵族钟爱的收藏，也就只有在这样大的场合才会有数十个傀儡以侍应生的身份出场。 “不止那些，还有更小的东西呢！”麦林兴奋地跳了起来，指着一群正围绕着舞池上方飞舞着的魔偶：“哇，那些也是魔偶吧！好可爱啊！奇拉，我也想有这么可爱的玩具！” “嗯，你喜欢的话回家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奇拉尔宠溺地摸了摸麦林的脑袋。 “你要是有这个手艺，我们的商店就可以上新品了！”凯特笑着说到：“这些小型的魔偶向来是贵族孩童最喜欢的玩具，别看个头不大，每一个卖价都要上千呢，我小时候就想要一个这个，可惜等我攒够了钱的时候，我的年纪已经不允许我再买它了。” 随着一曲终了，礼炮响起了新的节奏，天空中飞舞着的小型魔偶们纷纷落入了人群之中，很快成为了众多年轻女性的宠儿，她们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魔偶。 麦林明显有些移动，说到底，又有哪个孩子会不喜欢玩具呢。 “好了，都去玩吧！下一次礼炮响起之前我们在这里集合！”凯特充分尽到了主人的义务：“还有你奇拉，去找你的米里蒂去吧，我在这里看着麦林。” 由于天上响着礼炮声，凯特只有大喊着众人才能够听得见，不过这时候大喊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因此也并不显得突兀。 威廉在奇拉尔心中抱怨了起来：【喂喂喂奇拉，这不公平啊，为什么你们都能在这么热闹的场合随心玩耍，偏偏我就不行啊！】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你总不能让我在这种场合把白骨一号叫出来给你当坐骑吧。】 【可是我还是好想出去玩啊……你看看那些漂亮的姑娘！哦，三百年了，我多想再抚摸一下她们柔软光滑的肌肤，去品尝清冽可口的美酒啊！天啊，只能看不能吃这是多么残忍的折磨啊！】 【嗯，这样的话……】 奇拉尔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由白骨构成的小型人形傀儡来，只不过由于他的手艺和上面的涂料让人一眼看不出材质来：【本来是打算明天把这个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你的，既然现在你想要出去的话，那么就提前给你好咯。】 忽然奇拉尔手上的傀儡跳了起来：“哇奇拉！你太棒了！虽然这具躯壳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本大爷很宽容的，就勉勉强强手下你的好意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新年（六） 说着威廉打开了翅膀就要向着贵族女性们飞过去，但是刚刚飞了两下翅膀就被奇拉尔抓在了手里：“咱们先说好，这个东西是我用死灵法术构造出来的，和普通的魔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普通的魔偶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你自己千万小心别撞到哪个神官的面前去，否则的话我可救不了你。” “放心，你以为我三百多年的见识是白长的么！”威廉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奇拉尔的手指上，虽然并没有用力，但是奇拉尔还是吃痛松开了手。 “可爱的小姐姐们，我来啦！” 处理完了威廉的事情，奇拉尔急匆匆地开始去往和米里蒂约定好的地方去了。 他的礼服在上一次进入源光之神的神国时候就已经破碎得不能看了，这身衣服是花了十个金币的材料费之后奇拉尔用自己的能力手工做出来的，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师的手艺和审美，但是至少也还算是能看的那一种，扔出去卖大概可以值个五十金币，在普通人中间这身衣服当然是堪称奢华，但是在贵族圈子里这衣服就只能说是很一般了。 因此虽然胸前佩戴着蝎尾狮的徽章，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米里蒂已经等在了预定好的约会地点，她是好容易摆脱了父母的管制才出来的，只是刚刚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便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行礼对她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呢？我是莫亚里斯·凯撒，莫亚里斯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作为一名受到过良好教育的贵族，米里蒂自然对帝国的大贵族们了然于胸，她站起身来礼貌地说到：“我叫霍莫纳辛·米里蒂，很荣幸见到您。” 凯撒鞠躬笑着说到：“原谅我的无礼，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美丽的人，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和您共舞一曲呢？” “抱歉，莫亚里斯先生。”米里蒂轻声说到：“我有些不舒服，请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平心而论米里蒂的表现是贵族之间标准的应答方式，如果凯撒这时候知趣地离开，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偏偏这家伙白天刚刚在奇拉尔那边吃了个瘪，又偏偏他还知道奇拉尔对米里蒂有意，这时候米里蒂的推脱在他耳中就无异于是“你比不上奇拉尔”，顿时勾起了他的火气。 “米里蒂小姐，我觉得我可能没有说清楚。”凯撒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淡的微笑：“我莫亚里斯·凯撒，以莫亚里斯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名义邀请您来跳一支舞，您觉得如何？” 莫亚里斯家族家主齐格现在正在北方前线，这是所有银月城贵族都知道的事情，而虽然贵族的生命在战争中向来有所保障，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死在前线，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凯撒就会成为莫亚里斯家族的家主，下一任莫亚里斯伯爵。 最重要的是，他还未曾婚配，也没有婚约。 米里蒂很清楚凯撒话中的含义，他这是在表露与自己家族进行联姻的意图，他在用家族的压力来逼迫米里蒂。 但是米里蒂可是从来不吃威胁的，她正想要开口拒绝忽然有一个肥硕的家伙走了过来：“凯撒？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刚刚好像听到这位小姐已经拒绝了你吧，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来的人正是菲力，如今在宾斯的宽容并且有意合作的态势下，他的生意越来越好，自然也越发感念奇拉尔的恩情。 “菲力侯爵……”凯撒皱眉盯着他：“我想做什么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啧，齐格伯爵就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儿子的么？”菲力不屑地摇摇头：“诶，要我说你比你弟弟差得远了，要不是你早生了几年，说不定莫亚里斯家族的荣光还能够多延续百十年。” “别跟我提那个杂种！”凯撒猛地挥手，随后感觉到了自己的事态，做了一个深呼吸后露出了一张完美的笑脸：“抱歉米里蒂小姐，之前是我有些失态了，我很抱歉，希望下次能够有机会和您共舞。” 说完，凯撒狠狠地瞪了菲力一眼愤愤离开。 “呼……”米里蒂捂着胸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多谢您了菲力侯爵。” “不必，我和奇拉尔公爵也是很好的朋友呢。”菲力哈哈地笑着，他这一身肥膘实在是很有迷惑性，如果不知道他的品性如何观看外表实在是个忠厚老实的典范。 “菲力侯爵，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啊。”奇拉尔匆匆赶来，对着米里蒂点头一笑，而后继续对菲力说到：“好久不见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菲力笑呵呵地说到：“多亏了您的帮助，现在的生意还不错，等您的店铺开张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一张请柬让我前去捧场才行啊。” 奇拉尔笑着回到：“一定一定，到时候还要靠您来镇场子呢。” “有您这个公爵在，还需要我镇什么场子啊。”菲力卖力地与奇拉尔互相吹捧，他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说到这里便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希望您今晚玩得开心。” 说着也不等奇拉尔挽留，肥硕的身躯以一种极其轻盈的姿态飘然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好久不见啊。”奇拉尔笑着伸出了手：“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可以……” 没登这句话说完，米里蒂换牵住了奇拉尔的手欢快地向舞池内走去：“今天我可是特意换了一双耐脏的黑色舞鞋，不过如果你要是踩疼了我的话……” “嘿嘿，这段时间我也有试着加强一下身体的协调性来着。”奇拉尔笑着跟了上去：“可惜我天然不是这块料，所以还希望您多多担待。” 奇拉尔刚刚与米里蒂携手步入舞池，便感受到了一丝充满了妒火的目光，他用余光一扫，发现了正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的凯撒，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哂便不再理会。 曾经在米里蒂的生日宴上，奇拉尔就和米里蒂跳过一曲，那一次他足足踩到了米里蒂的脚四次，这也让他从那以后就开始对跳舞十分抗拒，就算是有心学习和练习，这方面的熟练度还是非常糟糕。 想到曾经的窘迫，奇拉尔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感慨的微笑：“米里蒂。” “嗯？” “我爱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新年（七） 奇拉尔牵着米里蒂的手从舞池中缓缓走出，此时礼炮已然渐渐停歇，换上了专业的乐队继续奏响着乐曲，虽然造诣上显然是后者更高，但是却少了一开始礼炮的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呢，奇拉。” 没等奇拉尔高兴，米里蒂继续说到：“才踩了我的脚两次。” “咳，是我的错，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来补偿我的过失呢？”奇拉尔促狭一笑：“我的按摩手法非常娴熟，也许可以帮助您缓解足踝的疼痛？” 米里蒂白了他一眼，忽然抬起脚用鞋跟踩在了奇拉尔的脚面上。 “诶哟。”奇拉尔顿时蹲在地上痛呼了起来。 一开始米里蒂还没有放在心上，她这一下其实没怎么用力，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奇拉尔的叫声越发的惨烈起来，米里蒂忍不住也蹲下身来开口问说：“奇拉，你……” 没等她的话说完，便看到奇拉尔抬起头冲她得意一笑，然后忽然就被后者抱在了怀里。 如果是平常的小女生此时说不定要多么羞怯，但是米里蒂向来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被这么一抱，她反而也是抱了回去：“这可是你主动抱上来的，既然抱过了，以后再松手可就难了呢。” 奇拉尔在她耳边轻声说到：“我当然不会松手的，永远都不会的。” 广场后方，银月城大神殿塔楼内，司吉娜平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幕，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今天的司吉娜一身盛装，在第二次礼炮开始之前，她需要在前面的广场中对全体银月城的居民致词，作为阿尔忒弭亚的眷者这是她的义务，也是银月城多年以来的传统。 只是在辉月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下，她的双眸被猩红的颜色充斥着，如果有人能够观察到信仰之力的流动便会发现，整个银月城原本应该向月神祈祷的神力，在经过司吉娜的中转之后莫名转向了一个未知的存在。 与她脚下只一墙之隔，伊布正站在窗边，他在和司吉娜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他的目光不仅仅停留在奇拉尔身上，还锁定了与他一同前来的每个人，尤其是麦林。 麦林灵魂中闪耀的那独属于太阳神的神力在伊布眼中仿佛是深沉黑暗之中的一缕烛光，虽然并不耀眼，但是却异常突出。 但是他并没有行动，而是稍稍抬起头颅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然后默然摇头，将目光转移到了天空中似乎亘古不变的圆月之上。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银色的辉月之内隐隐透出了一丝猩红。 蹲着的姿势还是非常费力的，而且实在是太过醒目，因此奇拉尔和米里蒂很快就站了起来，只是相处更加紧密了些，奇拉尔的手臂环在米里蒂纤细的腰肢上面，后者虽然有些脸红，但是也并未抗拒。 热恋中的人总是喜欢独处，他们款款走着离开了热闹的人群，来到了一旁的小花园内，这里的人其实并不算少，不止一对情侣正在这里幽会，只是相比那边的热闹，这里有着一种带着别样默契的静默。 远离了嘈杂的环境，奇拉尔与米里蒂相互依偎着欣赏着洁净的月光。 “你看，我说过吧，我们还是能够这样在一起看月亮的。”奇拉尔轻声说着：“以后，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的。” “嗯。” 突然，米里蒂感觉到奇拉尔的手动了起来，她还以为奇拉尔会做些不规矩的事情，但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了下文，刚想开口便看到奇拉尔左手捧出了一只小小的礼盒。 “新年快乐亲爱的，这是给你的礼物。” 米里蒂面颊发烫，伸手接过礼盒喃喃说道：“我忘了给你准备礼物了。” 奇拉尔笑着说到：“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在奇拉尔期待的目光中，米里蒂将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精心雕刻过的蓝宝石白银项坠。 “喜欢么。” “嗯。” “你喜欢就好，这可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呢。” 看着米里蒂将项坠挂在颈上，奇拉尔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除了有一层防护魔法之外，我还在里面添加了一个通讯模块，只是碍于外观和体积，功能并不完善。” 说着，奇拉尔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同样镶嵌着蓝宝石的银戒指戴在了自己左手的中指上：“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向我这里发送一张图片，可以是信笺或者是其它什么，只是它的充能需要一段时间，每十二小时大约只能用一次。”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两人又相互依偎了一会儿互相倾诉着衷肠，大约到了夜里十点半的时候，米里蒂不得不离开这里回到她父母的身边去了。 “不会很久的。”奇拉尔笑着与她告别：“在你的生日之前，我肯定会向你的父亲提出婚约的。” 虽然不得不分开，但是这一段相处的时光还是让奇拉尔乐在其中并且回味无穷，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见过米里蒂之后就打算回到马车里去看看老师到底给了他什么礼物了。 但是刚走了不长时间，奇拉尔就遇到了一场不大的冲突，一些贵族们团团围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些“太可怕了”“哇他流血了”“真是活该”之类的议论。 在这场庆典里，很多人都放弃了平日里的拘束，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欢乐游玩，也只有在今天，很多“大人物”才会放下他们的身段，不加掩饰地寻求着生活的乐趣。 当然，大部分时候，这只局限于贵族之间。 公爵的子女可以和男爵的子女共舞欢谈，出手打闹，不必担心身份的约束；酒酣耳热之时，男爵可以指着侯爵的鼻子骂脏话，伯爵可以去揪公爵的头发，拳脚相加之后再去奔赴下一个酒局，没有人觉得不对，没有人在乎身份，所以斗殴引起围观算不上什么新闻。 可是这只是贵族们的特权。 奇拉尔并不是一个喜欢围观的人，他本来打算从旁边绕开，但是圈子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有些耳熟。 “贵族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年（八） 这句熟悉的话是用奇拉尔觉得更加熟悉的声音喊出来的。 随后就是一阵闷哼声，然后就是一个声音偏向尖利的嘲讽：“哈，还想用魔法？你知不知道这里可是早就布置好了大型的禁魔法阵，除非是大魔导师，否则你连一个戏法都别想用出来！贱民就是贱民！” 奇拉尔这半年身量又有成长，在人群后面勉强能够看清场内的情况，仔细一看正在斗殴的这两位他还都认识，一个自不必说就是那个对他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仇贵族者荣格，还有一个则是西匹涅家族的好走狗平克。 这时候平克又是一脚踹在了荣格的膝窝上将其整个向一旁踹了一个滚：“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这里可是贵族的专区，没有你一个小小贱民的位置！” 荣格屈辱地咬紧了牙关，他确实是趁着人流密集的时候混进来的，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冲撞到了平克被对方认了出来，这个面子算是丢大了，刚刚一时失言他已经知道不妥，现在只能够期待平克撒够了气赶快离开，否则的话他和他的整个家庭都要付出相当惨痛的代价。 但是事情显然并不会向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平克忽然一抬脚踹开了荣格挡在胸前手，凝神看过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你这个该死的贱种，竟然敢伪造大贵族的家徽！啧，这蝎尾狮的做工倒是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徽记吧，啧啧。” “这不是伪造的！”荣格急忙大声申辩起来，这个徽章当然是如真包换的假货，他也就是依靠着这个徽记才能够蒙混进来，如果没有被人发现还好，真要是被拿到了台面上说，定他一个侮辱、冒充贵族的罪名，即便是不死他的下半生也只能够与死囚为伍了。 “我、我是拉姆斯塔尔公爵的朋友！是他带我进来的！我用他的家徽也是被允许的、不行吗！” “噗、哈哈哈哈！！！”平克忍不住捂着腰大笑了起来：“你？朋友？哈哈哈，你以为我现在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是么，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呢，现在我的手臂和脸颊还在隐隐作痛！我记得，当时你可是站在我们这一边了，甚至不惜用魔法飞弹去攻击人家，你和他是朋友！？” “真是下贱的东西，你竟然冒充自己嫉妒和诋毁之人的朋友，啧，毫无骨气的贱种！” “卫兵、卫兵在哪里！” 荣格站起身来想要逃跑，但是他一个小小的法师哪里是平克这种魔武双修家伙的对手，刚刚起步便被平克一把摁倒在了地上。 荣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奇拉尔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哟，这不是平克先生么，我的朋友是哪里得罪了您，让您动了这样大的火气啊。” “奇拉尔公爵！”平克顿时就是一惊，当初品发布会上他可是见过奇拉尔的手段的，斯潘达姆何其可怕，可是不仅没有能够成功下手暗算，反而是自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到前几天才脱离了危险。 急忙松开了荣格，平克一时间有些疑惑：“奇拉尔公爵，这，他……” 奇拉尔平淡地说到：“嗯，是我带他进来的，有什么问题么。” “奇拉尔！” 荣格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奇拉尔面前就想要伸手去抓他的领子，可是奇拉尔的反应速度可是要比这个醉酒的贫弱法师强出了不止一筹，侧身让过去一拳打在了荣格的太阳穴上让他直接扑到了地上。 “这个……您这是……”平克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奇拉尔，又看了看在地上不断挣扎的荣格，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他是我带过来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了！” “那就都散了吧。”奇拉尔露出了一张对于贵族来说完美无瑕的笑脸对围观的各位团团行了一礼：“很抱歉我的朋友给大家带来了这样的麻烦，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 在场的这些其实和平克差不多，都是子爵或者男爵的继承人，根本是得罪不起现在正在起势的奇拉尔的，既然奇拉尔都已经这么说了，围观的人自然是不好不给面子纷纷离开，很快就只留下站在那里的奇拉尔和趴在地上的荣格。 刚刚下手其实并不重，奇拉尔自己非常清楚，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装死的荣格轻声说到：“一会儿把我的家徽拆了吧。” 说着奇拉尔迈开脚步，刚走出了几秒钟，奇拉尔便听到身后荣格叫到：“奇拉尔！你为什么要救我！” 奇拉尔回过头去，看到了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上满带着愤怒和羞惭，他略带怜悯地摇头说到：“只是因为我今天心情不错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荣格冲到了奇拉尔面前低吼到：“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么！你忘了我对你做过什么吗！？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人因为身份问题在我面前走向死亡，就是这样。”奇拉尔居高临下地看着荣格：“至于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当然是没有忘记过，只是我不在乎而已。你可以继续恨我，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不代表我也要和你一样。” “这世界不是围着你来转的，想要获得什么，也不光是说说而已。”奇拉尔迈开脚步让过荣格，在他身边平静地说到：“如果你仇视所有贵族，那么就努力去改变如今的现实，让所有贵族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如果你只是艳羡贵族的特权，那么从你开始让你的家族加入其中也并非难事。” 说完奇拉尔举步离开，几步之后又再次停下：“嫉妒、艳羡和愤怒并不能让你达成目标，它们只会蒙蔽你的眼睛和灵魂，无意义地吞噬你的时间和灵魂。” “如果你想要做我的对手，最好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年（完）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是奇拉尔经常会听到威廉说的一句话，现在也很符合他的感受。 他总觉得刚刚的一番高谈阔论会给他的未来带来相当程度的影响，至于是好是坏还不得而知，不过至少目前来说，教训人的心情实在是非常好，尤其是刚刚教训的那个家伙还是他向来看不顺眼的家伙。 奇拉尔是第一个回到马车里的人，趁着一旁无人，他打开了莫桑送给他的礼盒，里面摆放着的却是一沓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图纸。 嘶。 看到图纸的第一眼奇拉尔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份图纸是一整套战甲的设计图，但是这却并不是完善的设计方案，而是一种非常超前的设计思路，设计这张图纸的人一定是个绝世天才，他的设想如果能够成为现实，那么整个大陆的格局、不、可能整个人类的未来都会因此而改变。 看着看着，奇拉尔也逐渐发现了这份图纸中的问题来，也找到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份图纸相关信息的原因。 其中的部分设计思路实在是太过超现实了，甚至远远超过了现有的魔法水平。 经过数千年的发展，魔法已经分离出了不少非常复杂而精细的学科，光是附魔就能够被细分成十几种具体的专业，每一个专业都有其专门的人才，比如一个研究魔杖制作的大师在法杖制作上可能就是个学徒水平，一个精通盔甲附魔的人可能对于武器附魔一头雾水。 而这个图纸上设计出来的战甲却详细地对每一个细节都提出了极为苛刻的要求，除非是十几个精通不同方面的附魔大师共同来进行制作，中间不能够出一丝的纰漏，稍有松懈整个战甲都会彻底报废。 正是因为图纸设计得太过完美，因此它根本无法被付诸实施。 “如果是我来的话……”奇拉尔的眸中异彩连连，他的创造道路让他可以在附魔的领域中任意驰骋，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无论是哪一种附魔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盔甲和武器、法杖和魔杖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同时他对于炼金学也算是有些心得，触类旁通之下，这份设计图还有一些细节可以供他进行改良，使操作难度得以进一步下降。 如果能将这种东西打造出来…… “嘿，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呢。”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凯特一拍奇拉尔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出来：“我还以为你要和米里蒂你侬我侬一会儿呢，没有想到反倒你才是最早回来的那个。” “啧，你侬我侬当然是做过了，这和回来得早也不冲突嘛。”奇拉尔笑着收起了图纸：“反倒是你这家伙，我还以为今天肯定是你猎艳的好机会呢，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他。”凯特一指正在车厢外面乱跑的麦林：“真不知道小孩子的身体是什么做的，这叫一个精力充沛，为了防止他跑丢了我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哪里还有心思泡妞，说到这个你可要补偿我一下才行。” “放心，每个人的新年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陆陆续续的人逐渐都回到了马车里，就在奇拉尔有些担心准备去寻找威廉的时候，这家伙自己扇动着翅膀飘飘悠悠地飞了回来一头就扎进了奇拉尔的怀里，都不用凑近就能够闻到他身上弥漫着的浓郁而驳杂的脂粉香气，显然是在女人堆里打了半天的滚。 “哇！”麦林惊叫起来，一把将威廉抓在了手里：“喂奇拉，这就是你准备给我的那个魔偶吗！它好香啊！” “喂喂喂小鬼，别乱蹭啊！”威廉哇哇大叫起来：“我可不是什么魔偶，本大爷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顿时被奇拉尔一记冷眼将剩下的话封进了肚子里。 除了麦林和迪亚，在座的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和凯撒有过接触，听到他的声音一时间神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坐在奇拉尔身边的莫奇戳了戳他问说：“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啊，难道这是……” 奇拉尔耸耸肩说到：“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威廉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面把自己憋死，他可是飞进了心思在这些家伙面前营造了一个光辉灿烂的神秘形象，没有想到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崩塌掉了。 【呼……奇拉，你小子太不讲究了，为什么不多等等我啊！我苦心营造的形象啊！】 【这能怪我么，谁能想到你竟然玩得这么疯，而且那边那么多小型魔偶，我哪里知道哪个是你。】 “奇拉，这个魔偶似乎坏掉了耶！”麦林瘪着嘴将威廉的‘尸体’举到了奇拉尔面前：“你能修好它么！” 奇拉尔接过魔偶笑着说到：“这只是一个试验品而已啦，过几天我送一个更好点的给你。” 随着司吉娜登台致词的开始，马车离开了拥挤的会场，回到了影月街奇拉尔的家中。 回家之后做好的月食用蒸烤两种方式烹饪完毕，众人又是开开心心地大吃大喝了一场，奇拉尔在家中早已经临时搭好了床铺，一过午夜众人便纷纷入睡，以轻松的心态迎接全新的一年。 众人睡得熟了，奇拉尔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凝望着挂在天上的辉月，耳中隐约还能够听到从圣月区传来的礼炮声。 身后一屋子的人，都是他的朋友和家人，这是他半年来最大的收获，是他前进的动力和保障，也是他必须要背负的担子。 现在所在进行的事业，奇拉尔深刻地知道那有多么的危险，即便是身后站着高深莫测的莫桑比亚，他也丝毫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虽然他非常信任莫桑和宾斯他们，可是万事总不能全都依靠别人，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最为真是可靠的东西。 更强一点吧，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够保护住自己的朋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礼炮声停止，巨大的钟声被敲响，在银月城的上空层叠回荡。 创新纪1799年……到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罗格之手（上） 新年往往只是给人以仪式感，日子该如何过下去还是要如何过下去。 转眼间便已经到了二月底，银月城迎来了春天，伴随着奇拉尔的魔力等级跨入四级，凯特与奇拉尔联合开设的魔法商店也到了开业的时候。 本来奇拉尔想到的名字是“拉姆斯塔尔·莫亚里斯联合”，结果遭到了包括凯特在内现有股东的一致反对，反对的理由包括不限于名字太长、不想用莫亚里斯家族的名义以及看起来像是杂货铺。 最终经过重重商议过后将其定名为了“罗格之手”，算是蹭一蹭传奇大法师、附魔师罗格的名望，好在他最后现身的传说也是五百年前，倒是不虞被人打上门来。 这家店铺是凯特经过精心选址之后定下来的，它位于圣月区东侧，紧挨着耀月区和辉月区，人流量相对密集，周围的住户以中小贵族居多，整体面积并不小，每年光是租金就高达三千枚金币，再加上雇佣侍者和培训以及对于店铺的装潢，光是店铺本身的前期投入就高达七千枚金币，算是把凯特多年来的积蓄彻底掏空。 从光明教会租借来的三名矮人工匠早已经就位，他们的手艺要比之前的工匠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也让出产的品质再上层楼；而在魔法方面除了凯特手下的炼金工作室的人手之外，奇拉尔还说动了艾娃老师过来帮忙，极大地提升了道具的制作效率和品质。 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罗格之手就在二月底的周末正式开业，或是受邀而来、或是只是来看热闹的权贵们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纷至沓来，一时间将整条街道都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罗哥之手的原址是一个三层的店铺，在威廉献计献策之后又在地下加增了一层密室，整座建筑以明面上两台魔法升降梯作为勾连，但是只有通过一个只处于三层的隐秘贵宾通道才能够直通地下密室，那里是面对真正大客户的所在，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噱头。 店铺大门口被凯特特意安排了两列迎宾的美女，为了让整个店铺看起来更高级，凯特特意以三枚金币每天的价格为她们租借来了华丽的礼服，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群贵族站在那里一般，这些人的职责就只是负责迎宾，每当有人到来她们便要集体行礼，口称欢迎，让每一个进来的男人和女人都处于不同的心思迅速挺直了腰杆，并且直接拉高了对于店铺内容的期待。 这种形式其实不是凯特的首创，各个剧场每年的年度晚会都会有类似的噱头，只是凯特却是第一个将其用在了非娱乐产业，也算是不枉他这些年经常泡在这些地方。 一楼大厅的装潢风格是低调的奢华，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是一面用水晶雕刻成的月之女神阿尔忒弭亚手持玉瓶的浮雕，瓶口经过精心处理的水晶雕成的水流仿佛真的在流淌，在光线的作用下整体环境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颜色，就仿佛是夜空一般。 舒缓的音乐在大厅内响起，足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又不显得嘈杂，墙角处安装着调节室内外空气与温度的魔法装置，经过奇拉尔的改造之后向室内输送着不含有任何烟气的香薰，让每一个来客都能抚平心中的波澜。 一层售卖的是相对平价的附魔装备，包括不限于盔甲和各类武器，陈列于柜台中的各式武器装备散发着颜色各异的魔法光辉，让人不由得心向往之，墙壁两侧还分别陈列着两具成套的附魔盔甲，这些盔甲严丝合缝看起来就像是里面站着一个人一般，手套里面握着全套的装备，包括骑士必备的长枪、巨剑以及弓弩。 平心而论，这些盔甲武器的本质并没有多么高级，只是在制造的时候凯特特意嘱咐工匠们尽可能做得花哨一些，毕竟银月城久不闻金鼓之声，贵族中的奢靡风气积重难返，相比于实用性，更多的人还是更加在乎看它们好不好看。 由于有沐兰的加入，这些盔甲和武器以矮人的工艺打造出了一些精灵的风格，看起来更加的华丽和美观，简直就像是一件件艺术品，因此对于这些比同等品质装备贵上一倍以上的装备，来客们也觉得物有所值。 二层的装潢相对来说更加自然，看起来并没有一层那样华丽，但是装潢用到的材料反而更加昂贵，为了凸显品位在粉刷墙壁的时候特意在其中掺杂了少量的魔法白银，让墙壁自发地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银色光辉。 这里售卖的主要是各类魔法饰品，包括戒指、项链、手环、耳坠，不一而足，最中央的三个展柜里分别放着一枚戒指、一条红宝石项坠以及一个由碎宝石拼成的手环，它们在魔法立场的作用下悬浮于半空之中，在灯光的照耀下美轮美奂吸人眼球。 这三个就是今天的主打产品，也是目前奇拉尔与艾娃的工艺巅峰之作。 左边的碎宝石手环被命名为“彩虹之诗”，本体纯由六条交叉的魔法白银圆柱交织而成，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魔法宝石，可以为佩戴者附加一层七彩护盾，就好像是随身带着一条彩虹一样，可以隔绝绝大多数恶意的攻击，最大可以承受一次火球术的直接轰击，堪称是保命良品，只要没有被击破护盾就可以一直存在，一旦击破则需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再次充能；而除了防护功效之外，这枚手环还附加了四阶法术闪烁术，可以让使用者瞬间传送到三十米内视野可及的地方。 右边的红宝石项坠名为“纯红之歌”，秘银掺杂魔法白银织成柔和的链条，最中央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火钻，自带魔法幻音术，无需魔晶石扩音器便可以让佩戴者的声音响彻全场，一次可工作两小时，之后需要十二小时时间充能，而它最大的功效来源于它最核心的火钻，其中诱发出的火元素之力能够让佩戴者免疫绝大多数威力在五阶以下的火焰法术，并且对于冰系魔法也有极强的抵抗能力，最核心的设计来自于艾娃，她特意设计了一个转化法阵，可以让其中的防护力量转为攻击，发射一发六阶火焰法术烈火幕布。 第一百八十七章 罗格之手（下） 而最中间那枚戒指则是纯由娜迦特产风暴银打造，整体造型是一个双翼结成圆环，戒面上镶嵌着一点有价无市的星辰金，光是原料价格便高达近八百枚金币，除了每天能够发出三发三阶法术突风矛之外，它的核心功能却是最简单、也是最难得的一种——飞行。 戴上这枚戒指，其使用者便可以获得飞行的能力，其速度可以超越普通的飞鸟与鹰隼比肩，最高可以连续飞行数个小时，而只需要两个小时便可以自行充满能量。 第三层的装潢更为简单轻松，大致分为了两块，稍大那一块的展台内琳琅满目地摆着百十种各类消耗品，包括中低级的药剂和魔杖、附魔箭矢和子弹，少量魔法枪械也在其中。 另一块的展台内则是摆放着十余只各色魔偶，人类、矮人、精灵、娜迦各有男女一个，除此之外还有数个动物形状的魔偶陈列其中，与另外那边的军火展柜一对比很有一种撕裂的美感。 而在经理室内还有一道直通地下密室的升降梯，那里是真正的贵宾室，里面提供着上百枚金币一瓶的高端美酒，从东海转运而来、身价不菲的特产果品，身价上万金币的歌舞明星在一旁陪酒服侍，只有真正地位崇高的贵族才能够享受到这些。 由于向来不擅长贵族之间的迎来送往奇拉尔选择了在一楼大厅迎客，而把负责更高端产品的凯特放在了二楼，至于三楼里面则是由凯特最信任的车夫、也是他的管家隆美尔在负责。 既然是开业，既然有来祝福的、有来看热闹的，就免不了会有来捣乱的，就在奇拉尔觉得今天的一切太过顺利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门口的姑娘们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一旁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家伙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凶啊。” “我也不认识，不过看他们的装束似乎都是佣兵团的人啊，而且你看他们的装备，肯定是大佣兵团才能养得起。” “喂，你看领头的那个怎么长着猫眼睛啊，还有那个毛茸茸的耳朵，好恶心啊。” “小声点，那是兽人，最野蛮的种族，要是被他听到你说了坏话说不定晚上就要摸到你的家里……” 这位说话的刚说了一半，便看到领头那个兽人猛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向后趔趄着险些跌倒，扶着一旁的盔甲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那兽人径直走到奇拉尔面前，一开口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你叫奇拉尔？这里是魔法道具商店对吧！？” “没错，我就是奇拉尔，这里也确实售卖魔法道具。”奇拉尔面无惧色平静地反问说：“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今天来到小店有何贵干啊？” “哈哈哈，我叫塔兰奇，是洪流佣兵团的佣兵，我身后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们。佣兵们来魔法道具商店当然是来买装备的啊，难不成我们是来找妞儿的么！？” 说着塔兰奇自以为幽默地大笑，他身后的佣兵们也随着他一起轰然大笑起来。 洪流佣兵团的名字一出，周围的中小贵族们顿时畏缩了起来，以他们的家世自然是不必畏惧一个佣兵团的，但是洪流佣兵团却并不普通，他们在银月城内赫赫有名，实力堪称第一等，他们的团长据说是高达十四级的鲜血骑士，并且很多贵族都知道这家佣兵背后的老板其实是著名的伯爵斯潘达姆，这可是他们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知道奇拉尔与斯潘达姆有龃龉的人并不在少数，一时间看客们的心思活络了起来，纷纷盯着奇拉尔想看看他究竟要如何去应对。 奇拉尔淡定点头说到：“既然是来买东西的，就要遵守本店的规矩，诸位还请安静一点，有序挑选购买。” “如果是一家正经的店铺，我们当然是要有序安静地购买，可是你们这种骗人钱财的商店，我可是看不惯的！” 说着，塔兰奇敲碎一旁展柜上的玻璃伸手从中抓出了一把魔纹钢锻造的镶金刺剑，伸手抚摸着剑锋说到：“啧，就这种糊弄人的东西也好意思卖五百枚金币么！？” 在一片惊呼声中塔兰奇忽然挺剑直刺，锋利的剑尖顶在他的胸口却是一点不得存进，也不见他爆发什么斗气，刺剑陡然弯折下去，在折到最大的时候他的手腕不为人知地向一旁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刺剑从中间应声而断。 断裂的剑刃似有意似无无意朝着奇拉尔飞射而去，围观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半截剑刃忽然被一旁伸出来的一只朴素的长剑格挡下来，随后全身着甲的沐兰从奇拉尔身后闪出站在了他身前。 当啷一声，断裂的剑刃落在地上，直到这时候周围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惊讶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嘿嘿，精灵嘛。”塔兰奇抽了抽鼻子：“这种该死的味道，即便是你用魔法掩饰过了我也认得出来。” 跟在塔兰吉身后的佣兵们鼓噪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就是这种连一个札甲都无法穿透的所谓的附魔刺剑，竟然要花上五百枚金币来购买，你们说一说这是不是骗人的玩意！？” “啧，三阶狂怒战士，真是罕见啊，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狂怒的道路传承。”奇拉尔啧啧称奇，胸口的一枚纽扣上光芒一闪而过，声音顿时盖过了鼓噪的佣兵们：“挥剑自刺说明不了什么。” 说着，奇拉尔弯下腰将地上半截剑刃捡起来递到了沐兰手上：“塔兰奇先生，你敢不敢让我的护卫用这支断剑刺你一下呢，如果没能够刺伤你，就算是我输了，这里的装备任你挑选；如果成功穿透了你的铠甲将你刺伤，那么你不仅仅要赔付我店里的损失，还要为我做三个月的护卫，你觉得如何？”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塔兰奇不屑一笑，将背后巨剑擎在手中指着一旁的盔甲说到：“不知道这些盔甲的防御力又究竟如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钱留下还是人留下 “他要干什么！” 有人刚刚出声，那塔兰奇忽然挥舞手中巨剑朝着那摆放的盔甲猛然一剑斩了下去。 “她要干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沐兰忽然出现在塔兰奇身前，她本就稍显单薄的身躯在塔兰吉面前显得越发娇小，一些看客的手已经奔向了自己的眼睛，他们不忍心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幕。 塔兰吉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手中巨剑不仅没有丝毫停留，反而越发大力地挥动下去，直要将其一分两半。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响起，恐怖的碎裂声传到看客们的耳中，而让他们惊讶的是巨剑与沐兰瘦弱的身躯碰撞，那身体如同礁石一样岿然不动，那柄巨剑反而被磕开了巨大的裂口。 沐兰眉目低垂掩盖住那肆意流淌的灰白色光芒，转身默不作声地走回到奇拉尔身边，塔兰奇张口喊到；“等……” 第二个音节还未脱口，他猛然咳了一口鲜血出来，而后将手伸到胸口处猛然向外一拽，一阵叮铃铃的声音过后众人忽然发现地上多了一截还带着鲜血的断裂剑刃，原来刚刚那一瞬间沐兰竟然是将那半截断剑刺进了塔兰奇的胸口！ “看起来我们店里的装备还是有所保障的。”奇拉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奶奶的，不愧是精灵，真是够劲！”塔兰奇愤愤地收起自己的巨剑转身说到：“兄弟们，走了，喝酒去！” 刚刚走出两步，一道寒冰制成的墙壁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塔兰奇转身瞪视着奇拉尔：“公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是客人的话，当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要是来惹事的就这么走了，我这个本小利薄的店铺将来可怎么经营。”奇拉尔转动着待在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声音平淡地说到：“你弄坏的这支刺剑价值五百枚金币，你砍了我的护卫一剑，价值一千枚金币，还有被你吓坏了的那二十个美丽的女士，每个人需要点金币来压惊，我要的不多，留下两千金币再走吧。” “两千枚金币！？”塔兰奇不屑笑道：“啧，一个铜板老子都没有！兄弟们，走了！” 说着话塔兰奇猛然挥动手中巨剑砸向了冰墙，围观众人纷纷闪躲开来，还没等他的剑碰到冰墙，便听到身后奇拉尔摇头说到：“啧，既然没有钱的话，就把人留下好了。” 又有三面冰墙升起将塔兰奇众人围困其中，一时间屋子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呼吸间都能看到其中凝结的水气。 暴怒的嘶吼声在冰墙内响起，传出来的只是闷响，奇拉尔的脸色有些发白，低下头去遮盖住瞳孔中汹涌的灰白颜色，大厅中的人带着各样的心思看着眼前的一幕，看向奇拉尔的目光无由多了几分恐惧的颜色。 几分钟后，冰墙内的怒吼逐渐消失，奇拉尔轻轻挥手，四面冰墙凭空消散，围观者们发出一声声惊叹，原来就在冰墙中间，洪流佣兵团的佣兵们此刻一个个的全都被冻成了冰雕，僵直地呆立在原地，不知道是死是活。 啪啪。 奇拉尔拍拍手章，原本在大厅两旁站立着的四具盔甲忽然活动了起来，它们迈步走向冰雕们，其中一个将塔兰吉猛然扛在了肩膀上，走进了大厅旁边的一扇紧闭的门扉内，其余盔甲先后如此，这样行动了几趟，大厅里的雕像被清理一空。 奇拉尔露出了祥和的笑容：“诸位，不好意思刚刚让各位受惊了，为了抚平大家的心情，今天在本店消费的各位将享受九折优惠，并且离开时候还会有一份精美的礼品送上，谢谢大家了。” “奇拉尔先生！”一个年级老迈、但是身材依旧挺拔的老年贵族走上前来扣扣问到：“请问刚刚贵护卫身穿的铠甲，也是贵店打造的么。” 奇拉尔示意沐兰走到自己身边，开口说到：“没错，她的这身盔甲也是本店生产，并且由我来亲自附魔之后制成的，其工艺与在展柜中售卖的盔甲并无不同，只是进行了更加贴身的定制化服务而已，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为您设计一套同样的盔甲。” 那老人笑着说到：“哈哈哈哈，这倒不必了，要是倒退二十年说不定老夫还要披上这样的盔甲亲自上阵再次为帝国冲锋陷阵呢，现在可以不行了，老了哟。” 奇拉尔虽然不善经商，但是送到手上的机会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于是动容说到：“原来您曾经也曾为帝国流血效力，不知道这位男爵先生如何称呼？” “老夫名叫泰拉，曾经于辉月骑士团服役！”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老夫男爵的爵位，可是当年在战场上斩杀了六名狂猎军团的战士才换来的，其中还包括一名九级的狂猎队长！” “真是太了不起了！”奇拉尔忍不住鼓掌说到：“这样的话，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来表达我对于帝国老兵的尊重，从今天开始，凡是到我们这里购买装备的帝国老兵，只要拥有可信的服役证明，便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如果功勋卓著，那么本店将免费为其量身打造一件符合其需求的装备！” “泰拉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有什么需求，以您对于帝国的贡献，本店愿意为您量身定制一件您需要的装备。” “谢谢您的好意啦公爵先生，可是我现在已经老了，再也不是冲锋陷阵的年纪了，不过我的孙子也是痴迷武技，他的生日快要到了，我正想着给他寻觅一把合适的武器，不知道您有什么推荐的没有。” 奇拉尔说到：“这倒是简单，不知道您有什么需求没有。” 泰拉说：“杀人的武器，够锋利，够结实就好。” “那您看这个如何。” 说着奇拉尔打开身后展柜，双手捧着一杆通体喑哑深沉的长枪递到了泰拉手中。 “这……”泰拉双手接过长枪，沉吟一会忽然叫到：“好东西！”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试验 这世界上哪里都不缺乏喜欢挑事的人，听到泰拉如此夸赞，有个好事的开口说到：“泰拉男爵，什么就好东西啊，那不就是一支普通的长枪么！” “普通的长枪？”泰拉嘴角一挑，忽然伸手将长枪横着抛给了那人：“接着！” 那好事者本就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看那毫无特殊之处的长枪被抛掷过来不屑地伸出一只手去接，刚刚揽在手里便是脸色一沉，急忙双手拉住枪杆，一张脸憋得通红，才让这杆长枪没有真的落在地面上。 那大汉直起腰杆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嘶，怎么可能这么重，这最少有四百磅的重量了。” 这句话让不少人的目光盯到了奇拉尔身上，他们是不怀疑那杆长枪重量的真实性，只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奇拉尔就有点奇怪了，难不成他还是魔武双修的不成？ 奇拉尔说：“这位先生，您的右手再向右三寸，握住那里少量注入你的斗气。” 那大汉依照奇拉尔所说将手摁了上去，顿时喜上眉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真是一把极好的武器！” 奇拉尔微笑着说：“这把长枪名为龙牙，主体由魔纹钢掺杂精金锻造，重四百三十二磅，除了附加了锋锐附魔之外，还自带一个可以减轻其重量的风系附魔，在携带时候可以将其激活降低行军过程中的体力消耗，在作战时候只需要在特定位置注入微量魔力或者斗气就可以使其恢复重量，达成最大化的杀伤能力。” “嘶……” 现在还在一楼的客户们大多数是银月城的中下级贵族，而帝国的中下级贵族的主要来源就是军功封爵，也是对于装备最为看重的一群人，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支长枪在合适的人手上会有怎样可怕的破坏力，一开始他们大多数还是抱着找两件好看的武器盔甲装点门面的心思，现在却真的开始动了想要挑选甚至定制一些武器装备的心思了。 他们这些下级贵族想要延续家族的荣光就只能够在战场上拼一拼前程。 毕竟贵族在战场上的高存活率，除了总是能够在安全地方之外，装备的作用也不可忽视。 有人开口问说：“那么不知道这样一支长枪，它的售价是多少呢。” “这支‘龙牙’的定价是一千二百枚金币，以今天的九折考量即为一千零八十枚。当然，如果泰拉先生有心的话，本店免费赠送。如果诸位还想要同样的装备的话，在今天下单只要一千枚金币。” 一千枚金币对于凯特这等伯爵家族的人来说不算是什么大钱，他们一年的零花钱就要几千枚金币，这还不算家族为他们定制礼服之类的花销，但是对于这些中小贵族来说一千金币可能就是他们家族一年的进项和几年乃至十几年的积蓄了，想要不眨眼地花出去实在是也有些心疼。 奇拉尔大略能够猜出来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也不催促，只是拍了拍手，原本站在墙边的两个侍女拉起了手边的拉绳，一扇洞开的门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扇门经过了幻术的掩饰，原本只是一面墙壁而已，现在才露出了真容。 “请跟我来。” 奇拉尔率先走入其中，众位来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鱼贯而入。 这里是凯特特意单独划出来的一处演武场，为的就是专门来展现自家锻造的盔甲和武器的强度。 在正对大门的墙壁前面摆放着三具胸甲，内部以干草、棉布等内容物填充，尽量模拟人体的强韧程度，房间两侧摆放着八种不同的武器，一个个闪烁着魔法的光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诸位请看，这三具盔甲都是本店内有出售的款式和规格，左手边第一个是魔纹钢秘银胸甲，重量相对轻薄，对于利器的防护效果较好，但是面对钝器时候防护力并不强；右手边第一个是秘纹钢精金胸甲，比较沉重，无论对于钝器还是利器的攻击都有较高的防御力，缺点在于重量较大，虽然有减轻负重的附魔在，但是为了铠甲整体的完整性不能够做得太过完善，需要穿戴者拥有过人的体力；中间那个是秘银、精金与魔法白银以完美比例混合暗钢制造成的，自身的重量、防御力和魔法抗性都非常优秀。” “在这里诸位可以试验一下本店装备的强度以及防御能力，不知道有谁带着随身的武器么，可以在这里来试验一下。” 来客们顿时明白了奇拉尔的心思，刚刚那个和泰拉有过对话的壮汉抽搐了腰间佩戴着的一把弯刀，走上去一刀砍在了秘银胸甲上。 只见一阵火光闪烁，刺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众人在看过去只见胸甲上只是出现了一道划痕，而那把弯刀已然是有些卷了刃。 在众人的鼓噪之下，那壮汉在其余两具胸甲上连劈两刀，在精金胸甲上甚至一道划痕都没能够留下来，等到了中间那具最强的胸甲面前手中的弯刀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这些胸甲都只是样品，如果诸位有意我们可以接受整套盔甲的定制。”奇拉尔淡淡说到：“既然这位先生动了手，麻烦从旁边的武器里面挑选一样再来试一试。” 泰拉哈哈笑到：“果然是好甲，不过既然那家伙打了头阵，我老头子也有点收养，不知道公爵先生能否允许我来试上一试？” 奇拉尔点头说到：“诸位如果有心思都可以来尝试。” 泰拉拿起旁边陈列的一支长枪来，猛然挺枪向着秘银胸甲冲刺而去，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过后，那胸甲上只是向下稍稍凹陷了些，而那长枪的枪刃却被整个滑开。 “好！”看客们鼓噪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甲好还是武器更好。 泰拉却是不甚甘心，身上猛然爆发出了耀眼的明黄色斗气展现出了九级烈阳骑士的风采，只听他一声爆喝后退几步，身影拉出了一趟幻影再度挺枪而刺，刺耳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再看过去，那杆长枪已经戳进了铠甲之中，只是枪头却被牢牢地卡在了里面，认泰拉如何用力就是拔不出来了。 “好！”泰拉喘了两口气，看着奇拉尔说到：“公爵先生，这样的武器和盔甲，不知道您这里作价多少，如果是一千金币一下，我想购置两套。” “还有我！我也要一套！” “我要两套！” 第一百九十章 特大新闻 一楼的奇拉尔极大激发了中小贵族们的购买热情，而镇在二楼的凯特也凭借着他高超的社交手腕以及出品产品的过硬品质很是卖出了一些东西，就连本来他们打算当成镇店之宝的那枚名为“自由之翼”的暴风银戒指也被一位侯爵以一万两千枚千金币的价格买走，刨去成本之后几乎是瞬间回本了近半。 事后归纳的时候，最让众人欢喜的其实是第三层，魔杖和魔法药剂的销量极为一般，但是全部在售的十几只魔偶却被抢购一空，这件事情倒是奇拉尔和凯特都没有预料到的。 罗格之手的一炮而红让奇拉尔和凯特兴奋不已，这家新兴的店铺俨然成为了银月城贵族们的新宠，报纸上也出现了连篇累牍的报道，这让奇拉尔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一方面是收入的忽然暴增让他更有了底气去和霍莫纳辛家族提亲，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扑在罗格之手的供货上，好在制作各类道具对他道路的提升也有着实质性的帮助，倒也不算是荒废了主业。 在三月的一个早晨，奇拉尔从罗格之手的工作室内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清晰的进步，某种东西的钳制在松动，他也终于跨出了第一阶，正式在创造道路上迈入了下一个阶段。 在第一阶的时候虽然道路为他带来了各式能力，但是归根结底这些能力的具体作用都还只是让他能够更有效的改造物体，只能够被称为“改造者”，那么在跨入第二阶之后，他就可以自称为“协调师”了。 在附魔学里有一个重要的难关，简单来说就是有时候需要两种以上的不同元素、甚至是相互冲突的元素来达成某种效果，比如说最为常见的温度调节法阵，通常来说想要让一定范围内的温度达成一定的平衡，需要两套完全不同的法阵，一套用以提升温度，一套用以降低温度，同时视外界温度的不同启动不同的法阵。 但是现在奇拉尔在构造法力流动的时候可以将这个功能设计在同一个法阵之中，使本应该互相冲突的魔力属性互不干扰，这项能力的应用前景非常广阔，当然不只是做一个空调这么简单。 其实很多附魔大师也能够达成这种成就，但是那需要相当昂贵的魔法原料才行，但是如今的奇拉尔却只凭借自身的能力便可以做到，也就是说除了魔力还不够达标之外，奇拉尔已经可以自称为大附魔师了。 正在享受自己进步喜悦的奇拉尔却忽然被凯特惊醒了过来，凯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报纸和一份私人信笺交给了他。 奇拉尔目瞪口呆：“这……真是……” 报纸上用了整整四个版面，分别强调着帝国的军队如何勇猛，帝国的贵族们如何身先士卒，帝国的盟友们如何可怜，帝国的意志不可摧毁，而帝国的敌人们又是多么残忍、多么狡诈、多么毫无人性，异教徒们是如何迫害教徒们的。 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掩盖住一个事实：在与因斯萨鲁特争夺爱琴海联邦控制权的过程中，帝国败了，而且是赤裸裸的惨败！ 那封私人信笺则是凯特的父亲齐格伯爵写给凯特的，上面的内容更加详实可靠，虽然用笔平常，但是却能够让奇拉尔感受到当时的场面又有何其可怕。 将信笺慢慢读完，奇拉尔脑海中也勾勒出了整个战争的轮廓。 “贝尔班恩啊……”奇拉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是可怕。” 这次的战争起源于爱琴海联邦中两大城邦的内部斗争，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场战争正就是由因斯萨鲁特帝国阴谋挑起的，而在其中居功至伟的则是因斯萨鲁特皇帝贝尔班恩的女儿、年仅十九岁的长公主奥菲利亚！ 爱琴海联邦的混乱让因斯萨鲁特有了出兵的借口，最强主力之一的狂猎军团开赴边境并且第一时间便对爱琴联邦展开侵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已经占领了小半的爱琴海联邦。 而后知后觉的希玛德鲁直到这时候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不知道为何距离前线更近的烈阳骑士团和钢铁骑士团按兵不动，反而是征调了镇授予帝国后方的辉月军团，甚至连银月城的驻军都被一并调派前往，等到军队感到前线的时候爱琴海两帮已经沦陷大半，只差一步因斯萨鲁特便可以将他们梦寐以求的不冻海港收入囊中。 而这时候希玛德鲁也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先是以保护的名义将爱琴海联邦剩余的国土纳入统治之下，而后辉月军团开赴前线，在冬季到来之前牢牢顶住了狂猎军团的攻势，并且修筑了强大的防御攻势。 这是希玛德鲁在向因斯萨鲁特释放信号，如果后者接受，那么二者将会以现在的前线为边界重订边疆，彻底将爱琴海两帮瓜分。 因斯萨鲁特似乎与希玛德鲁达成了默契，之后即便是最为适合他们作战的冬季也未曾发起攻击，情况让辉月军团的将领们放松了下来，很多人都以为这场战争事实上已经结束，两大帝国都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一个小小的联邦成为了帝国新的领土。 结果就在前天晚上，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前线——因斯萨鲁特皇帝贝尔班恩！ 他手持神器恸哭之霜忽然出现，在希玛德鲁注意到之前以一人之力攻破了有两位圣域级强者坐镇的坠松港防线，十九级圣月骑士埃尔法殒命当场，光明教会银袍大主教在神器光之礼赞的保护下才得仅以身免！ 这一场作战打开了僵持的局面，在贝尔班恩高超的战略布局之下，不知何时被调度到前线的寒霜军团与狂猎军团共同出击，辉月军团正是士气大沮之际，竟然是摧枯拉朽的一波惨败，在寄出这封信的时候齐格伯爵刚刚率队突破了狂猎军团的封锁，如果不是阴影道路强悍的保命能力他恐怕已经在前线陨落。 奇拉尔长叹一声：“战争，真的要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路遇 战争真的要开始了。 当前线惨败的消息传遍整个希玛德鲁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即将到来，自数十年前钢铁骑士团被几乎倾覆以来，帝国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惨败，辉月军团前线二十七万战士、十万精锐几乎被扫空大半，一时间舆论全都指向了拱卫王都的烈阳骑士团。 一时间各类舆论满天乱飞，认为烈阳骑士团出击一定可以一击定胜负的有之、认为烈阳骑士团久疏战阵不堪一击的言论有之，没有人能够说服对方，在战争再度开始之前一切都只是虚言，但是无论观点如何，舆论的重点都在敦促烈阳骑士团进军前线，挽回帝国的颜面，将北地的蛮子扫出爱琴海联邦。 新的消息传来，因斯萨鲁特在原本的边境线上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希玛德鲁已经派出了外交官去因斯萨鲁特斡旋，但是没有人看好他们，很多人都在指责王室的软弱，甚至出现了罢免首相的请愿和舆论。 请战、求战的呼声传遍了帝国南北，银月城自然也不例外，相比于消息出现之前银月城的各个装备店的销售额都在大幅提升，光是罗格之手的武器装备销量就激增了五成，只是在有心人看来这些盲目激动的贵族子弟们只是在扮演战争游戏、抒发自己的情绪而已，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把战争当成了游戏罢了。 而对于真正大多数的普通民众来说，战争距离他们更加遥远，但是他们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战争带来的影响，自新年以来居高不下的物价给每一个人都带来了深刻的困扰，尤其是下城区的贫民们对于物价最为敏感，往年开春的时候他们都会因为熬过了一场寒冬而兴奋，而如今每个人都愁眉苦脸。 这段时间里奇拉尔一行按照约定帮助司吉娜出手了两次，净化掉了两块源光之神的神国，每个人的实力也在实战之下水涨船高，现如今已经不需要奇拉尔再自残式地提取源光之神的腐朽神力就能够完成这一过程了。 而在冬日里积攒起来的良好口碑也让桑切尔斯刚刚开业的医院人满为患，相当一部分受到过他恩惠的贫民们被吸收到了圣帝教团之内，现如今奇拉尔已经拥有了数百人的稳定信仰来源，而且每天还在意稳定的速度缓慢增长着。 就在今晚，米里蒂的生日宴会就要召开，也是奇拉尔和米里蒂约定好了要进行婚约的日子。 虽然凯特数次劝说奇拉尔搬进更好的住宅内，但是却全都被奇拉尔拒绝了，对他来说现在还远远不到摆上公爵架子的时候，于是今天照例是凯特乘着马车来接了奇拉尔。 为了参加今天的宴会，奇拉尔特意花了一千五百枚金币为自己定制了一身全新的礼服。 凯特上下打量着奇拉尔开口称赞：“啧，这才过去多久，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的公爵先生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真正的公爵了。” 既然家里是开魔法道具商店的，那么奇拉尔身上的饰品自然要用自家出产的顶级产品，一来实用性良好，二来也算是一个活动的广告招牌，除了一身精美的礼服之外，奇拉尔胸口处的徽记是经过矮人工匠的打造之后他亲手附魔的道具，仰天咆哮的蝎尾狮栩栩如生。 他的手指上除了与米里蒂的项坠配套的戒指之外还额外带着三枚不同风格的戒指，即便是不提分别储存其中的一些三四阶的实用魔法，光是卖相就已经足够漂亮。 在他膝边放着的是一支名贵的红木手杖，把手位置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纯黑色魔法水晶，既是手掌也是能够辅助施法的法杖。 算上这身礼服，奇拉尔身上的东西加在一起足够值上近五千枚金币，奇拉尔偶尔会调侃自己，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是一个会行走的钱柜。 凯特把玩着自己的戒指开口说到：“对了奇拉，上次抓到的那些洪流佣兵团的家伙怎么处理。” 奇拉尔反而有些惊诧：“那些家伙还在那里？” “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忘了吧？”凯特无语摇头：“那可是你抓起来的人，总在我家地牢里面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记得事后是让洪流佣兵团花钱赎人来着，怎么回事，那边没给消息？” “对啊。”凯特无奈地摊开了手：“本来是想让他们交个两千金币就放人的，结果那边回信说什么洪流佣兵团绝不屈服什么的，还说着要去元老院告我们非法监禁，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他们背后不是斯潘达姆么，怎么做事会这么幼稚。”奇拉尔忍不住摇了摇头：“说起来我最近还在防备这家伙会不会用上什么阴招，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总怀疑他在密谋些什么，最近你也多加注意一点吧。” “可能也没那么复杂，咱们是没什么事情，可是自从开战以来银月城的当局也一直忙活着没停下，他斯潘达姆作为元老院一员，康复过后肯定是要抓紧时间抓回散落出去的权柄，一时间顾不上对付我们也说得通。” “怕就怕他现在回过神来想要对付我们了……” 忽然间车厢一阵晃动，外面一阵嘈杂的呵斥声和哭叫声，凯特打开车窗探出头去问到：“怎么回事？” 一个一身辉月战袍的圣殿军敬了一个礼回应说：“抱歉这位尊敬的先生，我们正在押送这些罪囚，不小心冲撞了阁下的车架，请万分抱歉。” 奇拉尔也探出头来，眉头一挑，看到了正被两个圣地安军摁在地上的一个人，顿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押送玛格毕奇家族的人么。” “该死的奇拉尔！你毁了我的家族，我诅咒你、诅……” 希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圣殿军一拳打在了后颈上顿时软趴趴地晕了过去。 被押送的人不止希努一个，队伍里有男有女，一个个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充斥着各类青紫色的血痕，头发蓬乱面泛油光，显然很是受了一些罪。 为首的圣殿军回道：“是的先生，我们正要押送他们去神殿接受审判和制裁。” 奇拉尔点点头回到车厢里，幽幽一声叹息。 玛格毕奇家族的下场也算是旺斯罪有应得，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奇拉尔一时间也是心有戚戚，不知道将来如若自己与圣帝教会成为了光明教会的眼中钉，下场又该是如何，他的亲朋好友是否也会像希努他们那样如同动物一样被驱赶。 第一百九十二章 提亲 这是奇拉尔第二次参加米里蒂的生日宴会，只是情况和当初已经全然不同了。 今天的生日宴远超一个伯爵女儿生日宴应有的规格，一来今天是米里蒂正式的成年礼，过了今天米里蒂便有十八岁了；二来则是霍莫纳辛家族也要借此机会向外界宣示自己的财力，让外界知道家族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但是很多人都不这么认为，应邀而来的贵族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北方的战事，虽然没有明确指向霍莫纳辛家族，但是谁都知道由于其家族主营业务是大宗的经济作物，在两国越发剑拔弩张的当下，战争一日不停他们家族的产业就要空耗一天，整个家族是在肉眼可见地衰落着。 贵族是强大的，也是脆弱的，这场意料之外的战争会摧毁很多家族，也会有很多家族崛起，而显然霍莫纳辛家族并不属于后者。 罗格之手的火爆让奇拉尔和凯特成为了贵族圈子里的新贵和谈资，虽然保不齐会有不少贵族背地里嘲讽奇拉尔是个暴发户，说些让人牙酸的酸化，但是至少当面的时候还是没有人愿意开罪他的。 盛装出席的奇拉尔不得不礼貌推却了每一个人的邀请，原本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硬生生耽搁了十几分钟。 此刻的霍莫纳辛伯爵拉塔克先生刚刚打理好了妆容，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也是成年礼，按照规矩他需要致词并且送出一份礼物，现在他正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些什么，等待着宴会的开场。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在得到了拉塔克的允许后他的管家推门进来恭敬说到：“伯爵先生，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奇拉尔公爵请求与您见面。” 拉塔克闻言就是一愣，对于自己女儿的心仪对象他也是被吹了几次枕边风，虽然他依旧不觉得一个落魄的公爵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很欣赏对方在附魔学上的天赋以及其选择搭档的眼光。 虽然罗格之手开业的当天他并没有到场，但是也听说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奇拉尔本人的营销手段只能说是非常一般，但是他的合伙人、那个莫亚里斯家族的小伙子在商业上的眼光却非常独到，尤其是那个仿照歌剧院的迎宾仪式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噱头。 看到自家主人没有反应，管家不得不低声提醒：“奇拉尔公爵正站在外面，您要见见他么。” “让他进来吧。” 在管家关门退去后，拉塔克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很多时候思维一发散开就收束不住，还经常容易忘记一些事情，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下担子将权柄交给下一代了。 可是放眼望去，除了自己的小女儿米里蒂还算是合格之外，她的三个哥哥没有一个是能当大任的。 老大艾克被他们两夫妻宠坏了，活脱脱被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现如今年过三十有妻有子却已然是花天酒地不断；老二明克的管教过程却是失之严苛，虽然办起事来执行力极佳，但是缺乏自身主见，在社交上也并不在行；教导老三的时候他们倒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只是却将其培养成了一副眼高于顶的高傲性子，过于骄傲自负。 “哎……” 拉塔克先生叹息一声，要是米里蒂的心再硬一点就好了，要是硬把她安成第一顺位继承人，恐怕她的几个哥哥就会讲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了。 管家将门打开，奇拉尔停止了身体走进来，管家关门又退出去。 “很荣幸见到您拉塔克伯爵，鄙人奇拉尔。” 奇拉尔观察着拉塔克，拉塔克也在观察奇拉尔。 只是简短的沉默过后，拉塔克露出了慈祥而礼貌的笑容：“坐吧公爵先生。” “谢谢。”奇拉尔道谢过后在拉塔克对面坐下，一看拉塔克的反应他便知道这是一条老狐狸，他没那个本事和对方玩心眼，于是开门见山地说到：“我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来参加米里蒂的成人礼，二来则是希望能够和您的家族达成婚约。” 拉塔克这时候却装起了糊涂：“婚约？可是您的养子么，可是我家里现在没有适龄的女性，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是来为我自己提亲的。”奇拉尔微微一笑说：“我希望能够与您的女儿米里蒂订下婚约。” 拉塔克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盯着奇拉尔沉声说到：“公爵先生您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 奇拉尔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我，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在这里提出与霍莫纳辛·米里蒂的婚姻请求。” 这话出口奇拉尔便看到拉塔克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没等他开口决绝奇拉尔又说到：“您也知道我从小在普雷西亚长大，并不擅长贵族间的‘高级话术’，我提出这次婚约是真心实意的，而且如果您能够答应，无论是对米里蒂还是对您的家族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好事？我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拉塔克阴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却并没有直接拒绝。 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奇拉尔赶忙趁热打铁：“我是一个公爵，而且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现存的唯一后裔，如果米里蒂能够与我达成婚约，那么将来我们的孩子就能够继承这个公爵爵位，我不介意他的姓氏是拉姆斯塔尔还是霍莫纳辛。” 拉塔克神色稍缓：“这确实很诱人，但是……” 公爵是帝国最高档次的爵位，每年缴纳高额的金币同时也享受着最顶级的特权，公爵名下的产业可以只缴纳象征性的3%的税款，而次一等的侯爵则是10%；在不担任军职的情况下，公爵可以最高拥有两千人的私人军队，次一等的侯爵只有五百的份额；同时作为一名公爵，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公共场合，甚至是元老院正在开会的时候，一个不是议员的公爵也可以直接进入其中并且发表自己的意见。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多数时候一个公爵穷其一生也无法体验到他自己拥有的全部特权。 而奇拉尔的意思就是，将来他们生的孩子可以继承他的公爵爵位，而且可以合法地让渡到霍莫纳辛家族名下，让后者直接成为顶级的公爵家族。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争吵 这份筹码不得不堪称价值连城，但是公爵的爵位也不是那么好顶的，霍莫纳辛家族的危机在于当下，而奇拉尔给出的好处却在将来，就算是签订了合约，对于现在的霍莫纳辛家族来说也毫无意义。 这也是拉塔克在犹豫的原因。 “我想您也知道，我现在名下有罗格之手这个产业，并且获利颇丰。”说着，奇拉尔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拉塔克说到：“这是罗格之手第一个月的销售报表，您可以自行判断其中是否有作假的成分。” “第一个月的纯盈利是两万两千枚金币，这确实是很难得的成就。”拉塔克点点头，这个数字和他预估的相差并不大：“但是您也要知道，这只是第一个月，人们大多是在图一个新鲜，就算是现在北地战事的事情，我想这个月的纯盈利恐怕也不会超过一万枚金币吧。” “您的眼光真是毒辣。”奇拉尔吹捧了一句说到：“没错，这个月大约的营收是一万两千枚金币左右，预计接下来会有几个月的波动然后逐渐稳定下来。” “我在罗格之手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按照目前的态势，每年的收入大约是在五万金币以上，而且随着它的逐步发展和我的法师等级提升，盈利还会进一步提高，而我背后并没有一个需要经营的家族。” 奇拉尔在这里止住了话头，有些话是不用说得太透彻的，而且奇拉尔很讨厌这种将米里蒂当成一份筹码一样的谈判方式。 “我理解您的意思，奇拉尔先生。”拉塔克现在认真了起来，相比于一开始的抵触，奇拉尔给出来的条件已经足够让他心动和重视：“但是您要知道，我们家族赖以生存的根基毕竟不是魔法道具的售卖。” 仅仅是资金的注入对于霍莫纳辛家族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只能说是杯水车薪，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为家族寻找到全新的经济支撑点，这也是当初拉塔克与玛格毕奇家族订下婚约的重要原因。 “罗格之手并不会满足现在的规模。”奇拉尔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这种谈判让他感受不到丝毫乐趣，如若不是凯特每有一个正式的爵位奇拉尔绝不会自己出面：“在品牌打响之后，罗格之手会继续在银月城开启别家分店，并且会让生意扩大到帝国乃至大陆上的每一个大型城市里，而且除了高端的附魔装备，我们也在筹备中低级别的大批量军火装备的售卖。” “如果霍莫纳辛家族有意的话可以尝试寻找新的支柱产业，这些预计的分店可以将一部分股份交给您的家族，我想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吧。” 拉塔克沉默了下来，他开始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奇拉尔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一旦将来罗格之手的摊子铺开那么就意味着更加巨量的原材料需求，霍莫纳辛家族虽然长期以来售卖的都是经济类作物，但是借助现有的商路转型成军备原料的贩卖商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随着战争再临肯定会有新的需求增长，这时候加入其中受到其它利益相关家族的打压和阻力也会少上很多。 但是他自然也不会为这一张画饼迷昏了头脑，罗格之手现在火爆是因为他们高品质的商品，一旦摊子铺开能否继续维持现在的质量还是两说，光是高端工匠的招募就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在凯特为奇拉尔准备的预案中有关于这方面的应对，奇拉尔看出来拉塔克的犹疑，开口说到：“魔法装备的售卖，高端工匠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更多是否有足够数量和质量的法师，而目前我们已经和莫桑比亚魔法学院订立了相应的合约，在那里毕业的佼佼者将会成为罗格之手的附魔师，这足以保证将来产出的稳定性。” 拉塔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盯着奇拉尔说到：“那么，您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我想不通这对您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在进入这里之前奇拉尔已经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但是当拉塔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仍旧出离地愤怒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跳动着，他忽然站起身来，深呼吸来压制自己的怒气，露出了一张属于贵族的完美笑脸：“这世界上不是所有行动都是以利益为驱动的，我希望您能够明白，我爱米里蒂，米里蒂也爱我。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我的经济利益，我的心，甚至是我的生命。” “我并不喜欢您。” 奇拉尔盯着面色难看的拉塔克，一字一句地说到：“我不喜欢您拿女儿的未来和幸福作为筹码来换取家族延续的行为和举措，我不喜欢我在和您谈判的时候把米里蒂当成筹码一样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样子，人应该是人不应该是货物，但是为了米里蒂我愿意忍受这些，可是我不能允许您质疑我的动机！” “我无依无靠，没有家族的牵绊，几枚铜板的一餐饭和几百枚金币的一餐饭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我对你的家族没有任何觊觎的心思，我也不在乎什么贵族的头衔和尊荣！如果不是为了米里蒂，我不会坐在这里和您说这些话。” “该给出的筹码我已经给您了，该说的话我也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用这种方式继续谈下去了，如果您能够答应那当然最好，如果您不能答应，我也会尽我的一切努力让米里蒂成为我的新娘。” “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完奇拉尔转身就走，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拉塔克一声暴喝：“给我站住！”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了这么一番话就想走，没有这样的道理！” 奇拉尔转过身去，只见拉塔克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说到：“你以为米里蒂作为我的女儿我就不爱么，什么拿人当筹码，你以为我谈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很开心么！你这个混小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难处，一个大家族的生死存亡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你可以不在乎贵族的荣誉，我们霍莫纳辛家族可丢不起那个人！” “给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份求婚的文书，走元老院的流程，要是三个月之内我没有看到求婚文书放在我的书桌上你就再也不想这个事情了！” “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伏击 幸福有时候往往就是来得这么突然，本来已经做好了谈崩准备心里面已经有些后悔的奇拉尔顿时是喜出望外，本来想着再和未来的岳父多攀谈几句，但是老头子显然看他不是那么顺眼几句话就把他轰了出去。 开场的时候拉塔克先生还是率先跑出来致词，中间还暗戳戳地暗示着他已经和一个大贵族订好了米里蒂的婚事，一时间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要说奇拉尔还真是佩服自己这个未来的老丈人，刚刚明明和自己吵得面红耳赤，现在说话真就是一点情绪都不带，当然了，要是没有中间抽空瞪了自己一眼那就更好了。 生日宴会上的米里蒂光彩夺目，成为了今天晚上绝对的主角，奇拉尔更是受邀上去与米里蒂跳了一支舞，顿时也是一同成为了当晚的焦点人物，也带起了他成为米里蒂未婚夫的猜测，不少记者都堵了上来，显然是已经预定好了明天的头条。 一场热闹的欢宴结束，奇拉尔与凯特乘坐马车向银月城驶去，由于后来又和米里蒂你侬我侬了一会儿他们的马车落在了最后，等离开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其它的行人了。 奇拉尔哼唱着不记得从那里听来的曲调，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田野景色，一时间舒爽惬意。 看他这得意样子，凯特忍不住调侃说到：“你小子可真是，我还没见过一纸合同亏出去未来几十万金币的家伙能乐成这样呢。” “金币而已嘛，没了还能再赚，可是米里蒂就只有一个啊。”奇拉尔露出了欢畅的笑容：“而且如果霍莫纳辛家族真的转型成功，说不定将来的罗格之手的发育能够更上层楼，我有生之年还真的可以让拉姆斯塔尔家族重回公爵的荣光呢。” “反正是你的钱，怎么花都是你的事情。”凯特打了个哈欠说到：“今天晚上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我那里处理一下洪流的问题，在地牢里养着一个三阶狂怒战士，我也是有点心惊肉跳，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爆发冲出来。” “行啊。”奇拉尔看着窗外，开了句玩笑：“今天的云彩可够重的，这样黑暗的天气可是暗杀的好机会，你说会不会斯潘达姆就请了杀手过来截杀了我们然后栽赃在霍莫纳辛家族的头上？” “嘶……你可别开……”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奇拉尔与凯特手指上的戒指齐齐亮起了光芒，随后一团火球落在车厢之下，剧烈的爆炸声一瞬间便将整个马车吞噬其中。 轰！ 奇拉尔的手指微微抽搐，他现在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神力，刚刚说完这句话马车就竟然真的被袭击了，还是五阶魔法爆裂火球，若非是他和凯特就带着被动触发的戒指现在恐怕已经被火焰吞没其中了。 第一时间奇拉尔激活了戒指上的四阶法术隐形术将自己的身形隐去，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状况，五十米外一队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现身走到了马车残骸旁边，为首那个手中绽放出一片寒冰雾气顿时将火焰压了下去。 奇拉尔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批人的素质极高，为首那个至少已经达到了五阶强度，似乎是一个寒冰骑士，而其它的人最弱也有三阶，在军队里已经足够成为顶级军团一支精锐千人队的骨干，这样豪华的一场伏击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准备。 也不见他说话，原本围在他身边的九名黑衣人顿时四散开来，这些人动作极快，只是一瞬间奇拉尔就已经无法捕捉他们的身影，只有为首那个站在渐渐熄灭的马车残骸附近，就好像是在等人袭击他一样。 忽然间，起风了，站在下风口的奇拉尔闻到了马车烧焦的味道以及马肉被炙烤后传来的肉香味儿，这让他微微有些恶心。 隐形术并不绝对安全，无论是植物的倒伏、地上的脚印还是空气的流动和气味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奇拉尔深知这一点，于是他轻轻吟诵咒文，在魔法的托举下他的双脚渐渐离开了麦田，整个人低空漂浮了起来。 奇拉尔戴上了属于自己的蝎尾狮假面，相比于几个月前的最初版本，在经过矮人工匠的加工改良之后整个面具更加精致典雅，看起来有一种嗜血的美感。 除了外观上的变化，奇拉尔也在尝试着将莫桑交给他的图纸化为实用，由于时间紧迫并且制造起来的难度太高，奇拉尔只在这幅面具上将其付诸了实践。 站在马车残骸旁边的强者是个诱饵，对方一定会有一套围绕着他进行的战术，但是既然制定了这样一场刺杀那么对方定然已经在周围布置好了足够的人手，一旦想着逃跑一定会被衔尾追击，这个男人是奇拉尔唯一能够打击到的目标，就算是陷阱也必须要跳下去。 击溃对方最强的人，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奇拉尔双手合十，脚下顿时出现了数道法阵，而后三具强壮的白骨生物从中缓缓升起，抬起脚步无声朝着黑衣首领冲了上去。 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但是打头的白骨一号挥舞手中的钢刀斩到黑衣首领的肩膀时候，忽然顺着刀锋一丛寒冰猛然生长开来，几乎是瞬间便让其化作了一座冰封的雕塑。 奇拉尔在半空调整身形，面具边缘忽然有一层流质的液体缓缓溢出，并逐渐将奇拉尔包覆其中，随着液体的干涸，一层如梦似幻的绚丽护甲出现在了奇拉尔身上，就好像是世界上所有的颜色以随机的比例被掺杂到了一起，让奇拉尔看起来显得极为不真实。 灵魂武装，这就是莫桑交给他的设计图上铠甲的名字，在拥有创造道路的奇拉尔手中第一次成为现实。 强大的力量充斥在奇拉尔的体内，虽然在绝对强度上并不如幽冥神殿的赐福之力，但是却胜在更为稳定，并且极大地加强了他的精神力以及对于魔力的操控精度。 奇拉尔口中颂念不停，一开始只是两道法阵，而后二变四、四变八，最终三十二个法阵从地上亮起，整整六十四具最低级的死灵生物骷髅战神从中升起，骨头碰撞的生意如同密集的鼓点一样响起潮水般冲向黑衣首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危机 黑衣首领这时候才终于回过了头，只见他抽出腰间的长剑，那剑通体呈现出深蓝颜色，让人看上一眼便感觉要被冻僵起来，只见他身上绽放出流晶一样的深蓝色斗气，手中长剑吞吐寒气猛然一挥，无数细碎仿佛星辰一样的蓝色光点如暴雨般激射而出，将已经逼近他的白骨二号和白骨三号冲了一个趔趄，而在它们身后的骷髅大军却齐刷刷地被冻成了一地冰雕。 唰的一声，一枚飞刀在奇拉尔刚刚漂浮的位置划过，这枚飞刀仿佛是一声哨想，顿时四面八方各类攻击朝着这片区域覆盖过来，枪声与魔法的声音交杂，各色光芒在半空中相互碰撞，仿佛炸开了一朵盛大的烟花。 奇拉尔躲开了密集的攻势，就在他已经定位了大部分潜伏者的位置准备开始定点将其清除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胸腹处一阵剧痛，随即整个人被其中蕴含的巨大冲击力凌空击飞，等他稳定住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上赫然镶嵌着一枚已经碎裂的精金附魔弹，如果不是这身武装的防护，恐怕他已经死于非命。 这子弹的味道有点熟悉……有城市猎人在场！？ 另一边，刚刚开了一枪的城市猎人放下了略微颤抖的手臂，虽然已经达到了九级，并且是城市猎人中罕见地拥有道路的三阶强者，但是这一击仍然非常吃力，锁定一个隐形的敌人本就非常耗费精力，更何况对方始终还在移动，这也让他不得不选择了命中率更高的驱赶而非更有可能致命的喉咙或者头颅。 就在这时，一团浓重的迷雾将他包裹在了里面，这位城市猎人内心哂笑开启了四阶能力猎人视界，然而马上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赫然发现他仍旧无法透过迷雾看到任何东西，而他一直赖以生存的来狩猎道路的敏感本能似乎也已经被遮蔽，让他瞬间失去了方向感。 他开始向前奔跑，想要脱出迷雾的范围，然而他的脚步刚刚动作，忽然便觉得一阵剧痛从小腿上传来，就好像是整条小腿的肌肉都挤在了一起一样。 他的跟腱被割断了。 但是丰富的经验让他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在几乎同时用还完好的那只脚调转了身体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发起了攻击，他弹仓内填装的特殊弹药足以伤害一切有形无形的生物。 一声惨叫传来，那声音直入人的肺腑，抓心挠肝一般，这种极具特色的惨叫这位城市猎人非常熟悉，那正是阴影生物死前最为刻毒的咒骂。 他只来得及想到这里，就在下一个瞬间一支锋利的刺剑穿透了他的额头，让他的意识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浓重的烟雾中带上了灰鳞蛇面具的凯特低声说到：“已解决目标，请小心。” 奇拉尔听到了凯特的话，一时间心中稍稍放松。 另一边，白骨二号和三号再起攻势朝着黑衣首领追击过去，平心而论这两具死灵造物的动作堪称敏捷，其在速度上绝不亚于大多数五级以下的武者，但是在那黑衣首领面前就好像是动作笨拙的孩童一样始终无法碰到对方的衣角。 察觉到身后奇怪的迷雾，黑衣首领的身影忽然在原地消失，而后突兀地出现在还在向外蔓延的黑雾边缘，身上的斗气涨落不休，手中长剑再次挥动，眼看着凯特就要命丧其中，奇拉尔心中不由一紧，几乎是同时抬起手臂手指上一枚戒指闪烁出明亮的光芒一条仿佛火蛇一样的射线向那首领激射而去。 黑衣首领忽然回头，从他的眼中奇拉尔看到了一丝让人胆寒的嘲弄和冷笑，忽然挥动长剑，一蓬湛蓝色的冰雨朝着奇拉尔脚下落去，奇拉尔心头警铃大作，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忽然感觉身子变得极重，飞行术的力量被瞬间压垮，奇拉尔凌空坠落重重摔在地上，如果不是有灵魂武装保护这一下便足以让他成为重伤。 威廉叫嚷起来：【该死！是大地道路的四阶能力重力控制，今天来杀你的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稀有的道路啊！】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 就在冰雨即将临身之时，奇拉尔戴在尾指上的戒指一亮，原本镶嵌在戒面上的宝石忽然片片龟裂，而奇拉尔的身影再度从原地消失不见。 微风拂起，就在那黑衣首领即将收剑的时候一个车夫打扮的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中马鞭亮起一层淡淡的绿色朝着他勃颈上卷去，这是齐格伯爵安排给凯特的贴身护卫，也是凯特最为信任的仆人、四阶疾风战士费彼！ 眼看着鞭稍就要卷到那黑衣首领的脖颈，只要这一下卷实暗藏其中的锋刃在疾风斗气的加持下便可以直接摘下他的头颅！ 没有想到那黑衣首领忽然回头狞笑：“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费彼！” 费彼却并未退缩反而是猛然爆发斗气，鞭稍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就在这时费彼一声闷哼，原本刚刚好能够卷到黑衣首领的鞭稍忽然向下坠落。 “拉各斯！你们玛格毕奇家族竟然敢当街截杀一位公爵，难道要自掘坟墓吗！” “只要今天你你们死在这里，又有谁能证明是我们做的呢？”黑衣首领轻声嘲笑：“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费彼！” 冰蓝色的剑刃划破空气，就在这时浓重的黑雾忽然扩张开来，顿时将拉各斯与费彼同时包裹了进去。 威廉在奇拉尔的心中咆哮：【你在等什么呢，太长时间不用你都傻了么！】 【用不着你来提醒！】 奇拉尔忽然飞到半空解除了隐形魔法，开口叫喊着：“白痴们，我在这里呢！” 就在下一刻，子弹、弩箭、弓箭与各类魔法齐齐向奇拉尔扑来，而几乎同时奇拉尔忽然高举右手，指尖上绽放出了夺目璀璨的光辉。 光芒笼罩了方圆数百米内的一切，而每一个被光芒照射到的人都忽然凭空消失，现场顿时只剩下燃烧着的马车残骸与一片死寂的黑雾。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割 忽然间消失的黑雾让拉各斯一时间有些惊讶，但是他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止。 也许是某个人用了风系魔法吧。 他这样想着，手中的冰蓝色长剑已经越发接近费彼的咽喉。 就在这时候，费彼忽然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对于疾风战士的能力拉各斯并不陌生，只是他有些疑惑为什么束缚在费彼身上的重力束缚忽然消失了：“塔玛尔，你这是怎么回事！” 拉各斯一边寻找着费彼的踪影，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长剑护住了自己的身躯。 他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心头顿时就是一惊回身挥剑便斩。 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过后，拉各斯看清了身后人的面孔顿时惊讶起来：“塔玛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塔玛尔正是那个大地道路的战士，他收起手中的长戟指了指身后说：“不只是我。” 他们这一行人全部二十七个，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很多人都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之中。 “快看天上，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惊叫出声，众人随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天空上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悬挂在那里的辉月和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全都不见了踪迹。 周围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道路还是那条道路，两侧的麦田也还是那个模样，只是天上少了月亮和星星，地上少了那一架燃烧的马车以及……他们本来要干掉的三个人。 “拉各斯，这是怎么……”塔玛尔回头想要询问一下拉各斯的意见，但却忽然发现对方竟然就这样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而拉各斯自身这时候却只是觉得眼前一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里四周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明亮却并不刺眼，柔和又不乏庄重，他的脚下是一片柔和的白玉制成的地板，目之所及的地面都是如此材质。 嗖！ 一枚火球破空飞来，拉各斯侧身想要闪躲，但是不知为何脚步明明在移动，他却始终无法脱离站立的土地。 轰！ 火球轰然爆碎，橘红色的火焰中湛蓝色的斗气流动，结结实实地扛下了这一枚火球的攻击。 “欢迎来到我的过度，拉各斯先生。”戴着蝎尾狮假面、身上包覆着异彩连连的战甲的奇拉尔出现在拉各斯面前，后者挥剑砍来却只劈砍到了空气。 拉各斯并没有认出奇拉尔，他怒吼道：“你到底是谁！我只是来杀奇拉尔的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阻拦我！” 奇拉尔当然不会给他答案，他曾经看过很多通俗小说，里面的反派总是因为过于擅长聊天而给主角们留下了翻盘的空档。 当然了，奇拉尔并非是自认反派，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和很多反派非常相似，看似尽在掌握，实则破绽百出，一旦这些最低也有三阶的家伙反应过来那么他的神国可困不住他们。 天庭虽强，奇拉尔自身却没有那么高超的实力，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二阶法师罢了。‘ 神国于虚空中构建，身处神国中的外来者一举一动都会对神国本身造成一定的压迫，奇拉尔想要改换他们周边的环境就像是翻转一个里面装着重物的箱子，实力低微的就更好翻转，而像拉各斯这样的五阶强者，每一次翻转都需要奇拉尔奇拉尔花费自身所有的精力。 拉各斯举步发起了冲锋，但是他与奇拉尔之间的距离却始终没有缩短。 面具之下，奇拉尔面色苍白。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拉各斯连忙挥剑格挡，但是顺着微风而来的短剑却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锋锐的剑锋穿透了他的肌肤眼看就要直取心脏，但是拉各斯身上的斗气猛然爆发，湛蓝色的坚冰顺着短剑一路蔓延几乎是瞬间便将费彼的半个身子包裹其中。 坚冰破碎，费彼撒手后撤，一张口吐出了一口带着冰碴的鲜血。 拉各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眼眸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喜色：“原来如此，你的力量不过如此而已！” 刚刚他爆发的斗气让奇拉尔一瞬间失去了对其的控制能力，而经验丰富的拉各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重变化。 话音未落，拉各斯斗气爆发仿佛一颗湛蓝色的流星一样朝着奇拉尔疾驰而去。 奇拉尔露出一丝嘲讽神色，面具活灵活现地将这个表情表现了出来，随后他的身影在拉各斯面前消失，让这带着怒气的一剑落在了空处。 在神国之中奇拉尔也许还做不到无所不能，但是只要神国本身不被摧毁，他就天然立于不败之地！ 拉各斯愤怒地嘶吼着，口中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给我出来！” “我来了，你是想见我么？”威廉忽然出现在拉各斯身前，冲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来杀我啊。” 一剑过去，拉各斯自然是劈了一空，但是他身边的空间却忽然扭曲起来，即便是身上的斗气仍旧蓬勃爆发，他依然感受到了熟悉乃至于更加可怕的束缚之力。 “我可不是那个弱鸡，在你面前的可是活了三百年的威廉大人！” 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只有威廉自己知道他没有说得那么强，对于天庭的操控他相较于奇拉尔虽然是熟练许多，但是也并不能够对其造成碾压，之所以能够形成如今的效果，无外乎是他调动了近期储存下来的部分信仰之力而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儿卖爷田不心疼”，反正这些信徒也不是他弄出来的，信仰之力用一用又怎么了。 另一边世界，奇拉尔不由得略感心疼，刚刚威廉那一下几乎是消耗了现有信仰之力三天的产量，看似不多可是那可也是储量的近二十分之一了。 这片世界之中，残余的众人更加混乱，他们有些人在胡乱地奔跑，但是却发现无论怎么跑都会被困在不足一百米的范围里，从一边跑出去就会从另一边跑进来，有些人开始尝试对着空气或者土地释放魔法和武技，但是很快就会被更为冷静的同伴组织下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被阻止的人才是真正在做着正确的事情。 奇拉尔刚一现身，顿时感觉身上的重力忽然加强了十余倍。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诡计 放在外界这样的重量足以让奇拉尔这种身体孱弱的法师摔成一坨碎肉，但是在神国的范围里却对他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奇拉尔身影闪烁着消失，让这些黑衣人们几乎以为看到的是幻觉，只有大地道路的塔玛尔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幻觉，而是货真价实的实体。 一个黑衣人哭丧着问到：“塔玛尔大哥，我们怎么办啊！” “眼前的情况无非是两种，要么我们集体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要么是对方以极大的代价施展了某种结界。”塔玛尔冷静地分析着：“你们想想，既然那个什么奇拉尔公爵号称是魔法天才，那么情况应该更接近后者，他的那个罗格之手最近不是非常有名么？这种结界魔法想必消耗的材料不少，肯定不会运行太长时间，我们没必要太着急，只要等这个结界撑不住消耗自己崩溃，赢的就是我们！” 他的分析不可谓不清晰，但是这一切需要一个出发点，那就是对手使用的手段是在“常理”范围之内，可惜奇拉尔此刻使用的手段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十几秒钟后，奇拉尔忽然再次现身，这一次他双手横在胸前，贴近了人群猛然向前一推。 灰白色的火焰顿时席卷开来。 塔玛尔的瞳孔顿时缩紧：“是死灵之火，散开！” 但是这句话还是太晚了。 死灵之火汹汹铺展开来，虽然少数反应快的已经出离了范围，还有几名法师由于有防护魔法加持幸免于难，但是还是有十几个或是反应不及或者反应及时但是身体跟不上的人中了招。 这是个没有爆发性杀伤但是却极为危险的法术，中招的人第一时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只过了几秒钟，他们的脸上和其它裸露的肌肤上已经开始浮现出焦黑色的斑块。 这些人不愧是斯潘达姆精心豢养的死士，即便是这样的痛苦他们竟然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可是攻击当然不会就此结束。 熟悉的黑雾再次弥漫开来。 “救人！” 塔玛尔叫了起来，但是还是有点晚了，除了边缘处几个人被抢救出来，剩下大多数伤者都被黑雾吞噬其中。 这些伤者想要逃跑却又不敢妄动，只是一个犹豫的功夫就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雾吞噬下去。 “想得美！”塔玛尔一声怒吼，身上的斗气熊熊燃烧之下重力控制全面铺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失去了地面重力的束缚反而被一种相反方向的力推得向天空漂浮起来。 这样范围的施展已经超过了一个四阶能力者的极限，看着塔玛尔那青筋暴露的状态显然已经拼尽了全部的力量。 但是黑雾之中却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被吞没其中的人每一个漂浮上来，这样诡异的情景让每个人都心里发寒。 忽然间黑雾中第一声惨叫响起，随后是更多的惨叫，十几个人的惨叫此起彼伏，即便是不能看到黑雾中的情景，光是想象其中可能出现的惨状都会让每个人觉得不寒而栗。 塔玛尔怒吼着：“法师，驱散啊！” “不行，这黑雾是阴影道路的产物，三阶的驱散术驱散不掉，除非是有太阳神或者月神的信徒！再不济风之道路的使用者也可以！” “该死！”有人恨声喊到：“向黑雾里发起攻击！”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塔玛尔高声喝阻：“那里面可是有我们的同伴！” “那里面也有我们的敌人，反正我们的任务是杀了他们！”接连的变故下一些人开始失去理智：“不然就这样下去等死吗！” 就在这时候，黑雾中忽然冲出了一枚火球直奔塔玛尔而去，而这一发火球的出现顿时坐实了‘里面有我们敌人’的说法，那火球刚刚糊在塔玛尔的脸上，更多大范围的攻击便朝着黑雾中攻击过去。 火球、火雨、火墙、手炮、剑雨，一时间各类攻击饱和覆盖下去，足以覆灭一个三十人精英队的火力倾泻。 一波更为激烈的惨叫声之后黑雾之中的声音渐渐暗淡下来，最终消失不见。 黑雾在此时悄然散去，地上散落着的是他们同伴支离破碎的身体，以及正跪在地上，身上仍旧闪烁着微弱斗气光芒的拉各斯。 “老大！” 硬扛过火球术的塔玛尔目眦欲裂，不仅仅是他，每一个看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攻击者、不，是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情绪中，疯狂、悔恨、自责、绝望，这些情绪在他们心中不断膨胀着，压榨着他们最脆弱的神经。 重力控制被解除，众人无知无觉地落在地上，有些人直接摔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塔玛尔冲到了拉塔克身前，一把将其抱在怀里拿出药剂撬开他的嘴为他灌了下去，仰天怒吼到：“费彼！你给我出来！出来啊！！！” 另一层空间内，凯特看着刚刚缓过来的费彼，后者的脸色异常苍白和难看，还有几分绝非来自肉体的痛苦。 “抱歉，费彼先生。”奇拉尔轻声说到：“他们看到了我们的秘密，不可能活下来。” “我知道。”费彼苦笑一声说到：“我们当年曾经是同一个佣兵团的人，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有一个叫诺兰德的家伙，由于分别拥有四种属性的斗气，所以被称为四元素组合，也算是有着不小的名声。” “可惜后来因为一件事情，诺兰德死了，我和他们的理念产生了分歧，最终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我有一种预感，我们终究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我托身于莫亚里斯家族也有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因素在里面，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用顾忌我，凯特少爷、奇拉尔先生，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更何况是他们主动出手在先。” 奇拉尔轻轻点头没有回应，再次低声颂念起咒文来。 他身后的凯特拍了拍费彼的肩膀，眸中银灰色的光芒流转，同样开始颂念起来。 费彼疲惫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丑恶嘴脸 当奇拉尔从神国中回到现实的时候，天空的云彩已经散去，除了因为余烬的缘故还在冒着烟的马车残害与两匹拉车骏马的尸体之外，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这时一队全盔全甲的士兵出现在他们身后，看他们身上的族徽正是霍莫纳辛家族的私兵。 “公爵大人！”为首的是一位长着棕色大胡子的骑士，他走到奇拉尔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问到：“我家伯爵大人看到了这里的动静觉得可能有人对您不利，希望您能够回到霍莫纳辛庄园中暂且安歇。” 奇拉尔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淡淡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骑士恭敬地回应道：“拉兹尔，公爵先生。” “很好，拉兹尔骑士阁下。”奇拉尔点点头说道：“请带我表达对于伯爵先生的谢意，烦请转告他无需担心，我们只是运气不好被闪电劈中了马车而已。” “这……”拉兹尔沉吟一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 打雷？天可怜见现在天上一点云彩都没有，要是能打雷才是有鬼了，而且看现场遗留下来的各类痕迹，倒伏一片的麦田、寒冰与烈火的痕迹，地上残存的箭矢，曾经也驰骋沙场的拉兹尔完全可以确定这里最少有六种范围性魔法的痕迹，而且空气中还飘着恼人的死灵生物身上的腐臭味道。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起烈度绝不下于战场上两支精锐部队的碰撞。 “就是如此，你就和伯爵先生这样说就行了。”奇拉尔忽然转头看向夜幕下的银月城，说出来的话却明明让已经达到了十六级的拉兹尔感觉到了一丝丝彻骨的寒意：“对伯爵先生说，我可以不去追究一些事情，可以让合约继续履行，当然，如果他想要毁约的话，付出的可能就不仅仅是违约金那么简单了。” 本来凯特对于奇拉尔的态度还有些奇怪，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也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些护卫们来的时机太巧了，这里距离霍莫纳辛家族的庄园虽然有一定距离，但是这些最少也有七级的精锐战士完全可以在一分钟内赶到这里，但是直到现在他们才姗姗来迟，仿佛是在上赶着做一个“目击者”一样。 也就是说，拉塔克伯爵很可能事先已经知道了会有这样一场伏击，但是他却没有任何表态。 奇拉尔心中的愤怒如同波涛一样翻涌，但是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带我向伯爵先生问好骑士阁下，再见，不送。” 说着，奇拉尔率先回头缓步离开，拉兹尔张口结舌，最后总还是没能够忘记自家主人的托付开口说道：“公爵先生，伯爵先生让我告诉您，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 奇拉尔脚步一顿冰冷地看着拉兹尔，脸上的表情数度变化最终变成了不屑的冷笑：“嗯，贵族嘛，我懂。”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奇拉尔越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贵族了，就好比这些暗藏机锋的对话。 不过他也忽然能够理解这种传统了，毕竟嘛很多时候有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就只能够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拉兹尔带来的话非常有趣，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说得通，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唯一不变的就在于，他在用米里蒂来拿捏奇拉尔，以此尝试遏制事后可能存在的报复。 当奇拉尔回到家里的事后，发现宾斯先生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 宾斯先生有些尴尬地开口说到：“抱歉奇拉，我被人绊住了，没能够……” “这不是您的错。”奇拉尔摇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太过大意了，明知道斯潘达姆视我为眼中钉，竟然还将自己置身险地。” 宾斯的脸色有些难看：“奇拉，我……” “您不用太过在意。”奇拉尔展颜一笑：“这不是您的错，我也没有再说反话，您和老师的帮助我一直感念于心，而且既然敌人能够将您绊住，那我就更要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的存在我们恐怕也面对不了那样强大的敌人。” “你能这样想，真是让我这个老师感到惭愧啊。”宾斯重重叹了口气：“我毕竟还是离开政治斗争太久了，嗅觉已经大不如前，不然的话应该可以做足准备的。” “说到政治……虽然我有一定的了解，但是还有些问题需要向您请教。”奇拉尔脱下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礼服，搭在衣帽架上，换上了一身相对干爽的衣服。 “本来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以为以我公爵的头衔只要不主动参与斗争，政治就不会对我造成影响，现在看来我错了，错得厉害，斯潘达姆的权力究竟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我知道斯潘达姆是银月城元老院的一员，可是从没有想过他竟然敢动用自己的私军截杀贵族，在银月城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权力？” “他是元老会的副议长。”宾斯仔细梳理着自己的思路缓声说到：“你也知道，银月城虽然名义上由帝国政府直接管理，但是由于强大的历史惯性，元老院实际上还是银月城的最高权力机构。” “斯潘达姆发迹于三十年前，那时候西匹涅家族因为其家主在雄鹰行省的错误决策导致了西路军队的溃败，整个家族也受到了来自皇室以及其他贵族的联手打压，正是出于家族的低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西匹涅家族的状况不会比现在的玛格毕奇家族更好。” “但是斯潘达姆如同一颗新星一样忽然出现在银月城的政坛里，利用他父亲留下的人脉以及其过人的能力，他迅速扭转了舆论将压在他父亲头上的罪名撇了个一干二净，同时对于皇室表达出了近乎谄媚的忠诚态度，当时他曾经上书主动抛弃家族爵位，而当时的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否决了他的提议，即便如此他还是主动将自己的家族降格成了伯爵。” “这不过是他以退为进的第一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斯潘达姆的过去 “这一番连续的动作让西匹涅家族重新在银月城站稳了脚跟，而后的几年时间里他忽然沉寂了下来，表现得真的就像是一个对于权势全无欲望的人一样。” “直到二十六年前，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的父母刚刚结婚。”宾斯忽然面带怜惜地看着奇拉尔：“你的父亲那时候还非常年轻，有着想要复兴家族的雄心壮志，一个公爵只要是真的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已经落魄也会很快成为舆论的焦点，我想你已经体会过了。” “可是就在你的父亲刚刚踏入政坛，开始在元老院旁听的时候，一个事件发生了。” “这个事件不见于报纸的记载，但是却流传在贵族之中，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还记得那件事的人恐怕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奇拉尔的眉头皱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件？” 对于他那个死鬼老爹他的印象其实有些模糊，毕竟从他记事开始见到父亲的时候就屈指可数，二其中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醉醺醺的不成样子。 “这件事情即便是我也并不非常清楚，这个消息银月城的高层对外封锁地非常严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宾斯郑重地说道：“你的父亲牵扯进了一场剧烈的政治风暴，据说事关光明教会于帝国皇室之间的争端，从结果来看，他显然是站错了队。” “而那件事情之后，斯潘达姆一跃成为了银月城的政坛新星，他的发言开始在元老院内举足轻重。” “最重要的是，很多反对他的贵族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发疯或者死掉了，这也让他在银月城内越发的举足轻重。” “等等，这不合理啊。”奇拉尔不敢置信地摇头说道：“斯潘达姆敢于下手杀我，那是因为我背后根本没有家族，凯特也仅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只要不在银月城内他大可以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二以他的权势也不会有人为我们复仇，可是大多数贵族身后背靠家族，他怎么可能屡屡得手。” “而且贵族们也不全是白痴，他们难道不懂得一亡具亡一损俱损的道理么，这样明显出圈的行为怎么可能不遭受贵族们的抵制！” “那如果斯潘达姆背后有靠山呢。”宾斯淡淡说道：“让所有贵族连反抗都不敢的靠山。” “您的意思是银月教会或者……皇室？” “我不清楚，只是九年前前任皇帝故去之后，斯潘达姆的行动就收敛了很多，那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出现贵族无故失踪或者死亡的情况了。” 奇拉尔眉头紧蹙：“……我知道了。” “现在斯潘达姆几乎整个控制了元老院，在银月城，他的话就是法令，只要他同意的事情，在元老会中不可能被推翻；而他反对的事情，也绝对不可能通过。” “他虽然只是伯爵，但是除了定额的三百卫队之外，他还借助元老院副议长的职务之便为自己单独组建了规模在两千人的卫队，虽然这卫队名义上隶属于元老院，实际上却是他的私兵。” “所以现在你明白你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了么。” “我知道了，谢谢您宾斯老师。” 奇拉尔认真地盯着宾斯：“我希望您能够帮帮我。” “什么？” “关于，如何能够让我成为元老院议会的一员。” 一夜过去，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奇拉尔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明面上的事业和暗地里的动作不曾停止，唯一的变化就在于银月城的各个报纸上开始频繁地出现奇拉尔的名字和面孔，少有头条头版，但是每周至少都会有一篇关于他的专项报道。 这是宾斯教给他的第一步，让他的名字成为银月城家喻户晓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熟悉他的存在，这是政治的第一步。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能强求，而斯潘达姆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碍于身份他当然不能够直接出面干涉，但是私下买上一些通稿来抹黑奇拉尔的形象却并不难。 现在奇拉尔才终于理解，凯特曾经说过的贵族斗争的步骤发动舆论是什么意思。 罗格之手的生意蒸蒸日上，而在普雷西亚新的活动也在暗地里逐渐展开。 桑切尔斯的半义务的医院开始暗地里为就诊者免费提供清水的去成瘾药剂，但是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作为替代服用者们必须选择成为医院一段时间的义工，或者去帮助建造一个正在筹备阶段的福利院。 作为警察局副议长的莫奇这段时间也主动与奇拉尔拉开了距离，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在某些报道上你甚至能够看到他出生斥责奇拉尔需冒他的功勋，不过暗地里面联系还是非常的紧密，通过警局的关系和消息，我们的疯狗帮头目扎卡斯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是在普雷西亚混得风生水起，不但将自己的地盘扩大了一半还多，还先后打垮了数个竞争者，成为了最有可能接替火狼地位的三个人之一。 而同时，他在自己地盘上逐渐禁止清水贩卖的举动也被外界解读为是为了将来自己出手清水做的前期准备。 终于就在五月初的一天，扎卡斯悄悄来到了医院地下的密室，见到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蝎尾狮面具。 爱是因为在他的帮助下，扎卡斯的地位水涨船高，二恨的原因…… 扎卡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扎卡斯先生今天的精神似乎很不错啊。”奇拉尔微笑着，脸上的面具将他的表情完美复现出来：“这是有什么喜事要告诉我吗。” “是的，蝎尾狮大人。”扎卡斯恭敬地单膝跪地说到：“我已经打探好了亨得利的行踪，只要您能够帮我消灭他们，整个普雷西亚实际上就会成为我、不，是您掌中的玩物。” “很好。”奇拉尔微微一笑，对于扎卡斯的吹捧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出手帮你。” 第二百章 疯狗帮的亨得利 疯狗帮雄起五十年，能够一举在银龙帮手中抢下小半个下城区的地盘，除了创始人的手段够狠、实力够强之外，它的策略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与依靠创始人家族的紧密联合、形成一个有条理的组织的银龙帮不同，疯狗帮最开始就处于一种混乱状态，在发展了五十年以后也就更加混乱，它的策略，如果简单点说就是：来者不拒、去者必杀。 一个人如何才能够加入疯狗帮呢？ 很简单，你说你是疯狗帮的人，你就是疯狗帮的，所有人都会承认你是，但是这个名号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想要得到帮会的认可，还需要进行更多的努力。 至于好处，当然就是钱了。 如果是个人，那么只要你向当地的疯狗帮交上一点钱，那么你从此就是受到帮会保护的最底层的帮众，而一旦你能够为帮会做上几次任务，那么就能够享受到更多的福利。 而一个原本就占据一片街区的黑帮则更加简单，只要你每个月将全部收入的三分之一上缴给疯狗帮总会，那么你就也会是疯狗帮的人，当你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让总会来帮你解决，而每年各地的帮会也能够获得来自于总会的金钱奖励，服从总会调动完成任务还能够获得额外的奖赏。 疯狗帮就是依靠着这样的模式越滚越大，最终和银龙帮悍然开战获取了生存下去的权力。 而基于这一条政策，疯狗帮对于各地小头目的掌控能力其实是极为有限的，通常来说只要是一个地区的头目能够按时上缴相应的份额供奉，总会是不会在意那里有几个头目、那些头目都活得怎么样的。 而普雷西亚的情况则更为复杂，作为与银龙帮对抗的前线，为了防止嫡系被相对来说财大气粗的银龙帮腐蚀，疯狗帮在普雷西亚几乎没有常驻的嫡系力量，因此对于其控制力也是最弱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扎卡斯才能够迅速击败众多竞争对手，短时间内成为了普雷西亚有数的黑帮头目。 其实在火狼之前，不是没有人打过清水贩运的主意，只是那个时候鲁尼的生意做得的确很好，同时给疯狗帮和银龙帮两边得高层上供，无论是哪边的头目就算是眼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老大秋后算账。 但是火狼挤跨了鲁尼，而现在他本人又已经失踪，这时候众多黑帮头目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不知道火狼是如何沟通那条渠道的，但是所有人都有一个最简单直接的想法：只要我能够做到普雷西亚最强，那么对方要是想要做生意，自然就只能来找我！ 所以连续数个月或明或暗的争斗就开始了。 一开始扎卡斯在奇拉尔的授意下选择了保守龟缩的态势，只是偶尔提供给奇拉尔一些信息，让他们暗地里搅混了水，让争斗中即便是胜利的一方也要伤筋动骨一番。 几个月下来，有数个头目死亡，还有一些大伤元气只能够勉强维持自己的地盘再也无力向外争抢，而到了这时候扎卡斯原本只是中下游的力量就显得非常强大了。 今天就是即将一锤定音的时候，扎卡斯面目阴沉地走下马车，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来到了龙与香辛料酒吧的门口。 守在门口的老亨利的部下面带凶光地看着扎卡斯，一言不发地打开了门。 疯狗帮头目亨得利见到扎卡斯露出了让人有些胆寒的微笑，他抬眼看到扎卡斯身边跟着的两个高大护卫，顿时就是眉头一皱：“扎卡斯，你身边这两位我可没见过，不给我介绍一下？” 扎卡斯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亨得利的对面：“直接说正事儿吧。” “好，我一向不喜欢你这副干瘦的模样，不过说起话来倒是还算干脆。”亨得利伸手给扎卡斯倒了一杯酒：“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很简单，你退出这次争斗，之后清水贩卖的利益，咱们两个三七开。” 扎卡斯摇头说到：“不行，太多了，清水贩卖的利益，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 亨得利眉头一挑：“那你是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把清水的生意交给我来做，之后获得的利益，我可以全都给你。” “你这是在耍我么，扎卡斯老弟。”亨得利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不，我说的话全都是认真的。”扎卡斯平静地说到：“如果你能答应当然最好，但是如果你不能答应的话……” “你想要怎么样啊！” 亨得利一声怒吼猛然一掌下去拍翻了桌子，原本就已经埋伏好了的手下齐齐从暗处冒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犬牙队向来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所以特意做好了准备，就算是你的犬牙全都跟在外面，一时半会也打不进来。”亨得利淡然说到：“不过我向来很为自己兄弟的性命考虑，拿一成收益走人，我可以放过你。” 扎卡斯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他抬了抬眼皮，面带同情地看着亨得利：“我还是那句话，清水贩运的收益我一分钱都不要全都可以给你，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亨得利额头青筋暴起：“动手！” 一声令下之后，十余支长短枪械几乎同一时间对着亨得利射出了子弹，枪火声连绵不绝，升起的硝烟一时间都让空气有些浑浊。 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跟着扎卡斯的两个身穿一身黑衣全身都包裹在厚重装束里的侍卫忽然转身抱在一起，用身体将扎卡斯牢牢遮蔽其中，子弹击打在他们身上竟然发出了有如射击在金属上一样的碰撞声音，衣物翻飞碎片四溅，但是却始终不见有一丁点血祭流出来。 “停。” 亨得利竖起左臂制止了强击，就在这时他看到其中一个视为转头看向了他，被打飞的墨镜之下露出了一双死人一样僵硬无神的双眼。 一时间亨得利汗毛乍起，本能地爆发了自己的斗气！ 第二百零一章 死灵造物 那黑衣护卫眨眼间冲到亨得利的面前，后者那引以为傲的十一级血腥斗气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废纸一样不堪一击，他怒吼着想要反击但是却被对方的一只手抓住了衣领，牢牢地摁在了墙壁上。 “你要做什么！？” “扎卡斯，放开我们老大！” 喽啰们叫嚣着，扎卡斯轻轻叹息一声，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面色阴沉地说到：“都傻了吧。” 没等喽啰们反应过来扎卡斯身边另一个护卫忽然爆发出了可怕的速度，一时间数名喽啰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忽然软倒在地，大片的鲜血从他们身下隐隐流出。 另一边亨得利双目暴突双手在黑衣护卫掐住他咽喉的手指上不断用力却不能让对方松懈分毫，而一层湛蓝色的寒冰正在他的咽喉处向上蔓延着，让他的呼吸和意识也越发的艰难。 情急之下亨得利忽然出脚一脚踹在了黑衣护卫的小腹上，整个人借着这股反推之力猛然向后仰去，烟尘与爆裂声之中他撞开了身后的墙壁，丝丝鲜血崩现之下他终于挣脱了后者的控制跌进了储藏室里，而代价则是咽喉上的皮肉被撕扯掉了大半，脉动着的血管都能从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猩红色的斗气在他身上绽放开来，他勉强忍受着疼痛嘶声大吼到：“快跑啊！” 咔。 踩着墙壁碎块的脚步声响起，亨得利击中了全部精神向一旁闪开堪堪躲过了这次攻击，忽然间手上的戒指一亮，一把奇型巨镰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不会错的，这样僵硬的动作和那根本没有活人气息的身体，那是死灵生物的特征，而且是一个实力远在他之上的高阶死灵生物！ 在被转化成死灵生物之后，生物原本的实力会下滑到原本的七成或者八成，而这个死灵生物却能够对他进行绝对的压制，可想而知其生前究竟有多么可怕。 想到这里，一股绝望感瞬间弥漫在他的心头，扎卡斯到底是傍上了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够将这样强大的存在制成死灵生物啊！ 而那个冲过了头的死灵生物在一片烟尘中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是一柄湛蓝色的宝剑，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是的，这就是被奇拉尔制成了死灵生物的拉各斯，为了尽可能地保存他生前的力量，奇拉尔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如今他只比生前低了一级，但是却已经失去了作为生物时候的一切弱点。 拉塔克脉动着沉重的脚步朝着亨得利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啊！！！！” 亨得利爆发起斗气，率先朝着拉各斯发起了冲锋，他担心再过一会儿便会完全失去与之对抗的勇气！ 猩红色与湛蓝色的斗气交织碰撞，奇型巨镰与剑锋碰撞，亨得利闷哼一声，他的血腥斗气擅长与对还活着的生物造成杀伤，几乎是被死灵生物天然克制。 与那巨镰相比长剑就好像是小孩子手里的玩具，然而瞬间被磕飞的却是前者。 亨得利一手握住了右手的手腕，只是一瞬间的交锋他的手掌便已经被寒气侵蚀变得无比僵硬。 外界，更多的惨叫声正在响起，亨得利听得清楚，那是他手下弟兄们惨叫的声音，这让他一时间心中升起了些许的希望。 如果我今天必须要死，那么我的兄弟们至少要有人能活下来，告诉别人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亨得利忽然脚下用力，不是往前而是向后飞退，撞开墙壁回到了大厅之中。 眼前的残酷景象让亨得利这个自以为见惯了血腥场景的家伙一时间都有些失神，他手下的兄弟们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血腥味浓厚得就像是在血液里面泡澡一样，另一个死灵生物手中挥舞着一张厚重的木桌，一个接一个地收割着生命。 “快跑！” 亨得利大吼着冲了过去：“这是死灵生物，告诉所有人扎卡斯与死灵法师有了合作！” 燃起了血色斗气的拳头砸在了第二个死灵生物的头上，后者的头颅猛然前倾了九十度，发出了一声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就在亨得利想要继续攻击的时候那原本应该断裂的头颅忽然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头颅紧贴着后颈直愣愣地盯住了他。 几乎同时，一股重压从他头上袭来，亨得利膝盖一弯，面露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重力控制！你是塔玛尔！那另一就是……拉各斯！？” 二楼露台上，扎卡斯探出头来平静地说到：“没错，就是他们两个。” “扎卡斯！”亨得利用尽全力想要摆脱重力控制的影响，但是在高达十余倍的重力作用下他脚下的地板都已经被踩烂，即便是全力爆发斗气，他的速度也不会不寻常人的奔跑来得更快：“你、竟然背叛了疯狗帮！你注定不得好死！” “能够悄无声息地杀掉这两个家伙的人，你觉得我有拒绝的资格么。”扎卡斯遗憾地摇头说到：“我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没有珍惜，去地狱等着我吧！到时候也许我们还能够再见。” “我要杀了你！” 亨得利一声怒吼，全身斗气以一种恐怖的气势爆发开来，一时间竟然强行挣脱了重力控制的束缚向扎卡斯飞越而去。 “一路走好。” 地面上一支足有水缸粗细的冰刺猛然升起穿透了亨得利的胸膛，而后将其整个人包裹在了坚冰之中。 扎卡斯把头转向了窗外，看着高悬于天空的银月，一时间隐隐出神。 他不想听身后那声声惨叫，那不是同情，这些亨得利的贴身打手没有一个值得同情，而且他扎卡斯也没有那个资格。 只是同为疯狗的头目，看到对手这样的惨状，他明明已经登上了普雷西亚最高的位置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兴奋，只有对于自己前景的无尽悲凉。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那个戴着面具的大人物的信任成为了无用之物，我的结局又会比好多少呢？ 第二百零二章 元老院会议（一） 扎卡斯终于成为了普雷西亚黑帮中的最强者，他匍匐于蝎尾狮假面的罩袍之下，痛陈着自己的无限忠诚。 两名死灵护卫站在他身后，冰冷的目光仿佛是对他的谄媚无声的嘲讽。 奇拉尔看着脚下的扎卡斯，微微摇头说到：“不要说这些无所谓的话了扎卡斯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只要有人来接洽我，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 感受到了扎卡斯心中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惘，奇拉尔轻笑一声说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我向来不喜欢无谓的承诺。” 扎卡斯心头一震。 “这是给你的奖励。”奇拉尔一抬手，一卷精巧的卷轴落在了扎卡斯的面前：“不必担心，也不必迷惘，你既然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对你下手。如果将来你能做得更好，那么我不会吝惜我的奖励。” 说着，奇拉尔转身推开暗室的门，只留下了扎卡斯一个人。 后者从地上站了起来，指节发白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恭敬地拿起卷轴将其展开，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 这卷轴中赫然写着风之道路第三阶的进阶心得，而以他的目光来哦看这份心得完全是可靠而可信的。 他困顿于第二阶良久，如今有了这份心得他原本已经闭锁的道路有了那么一丝丝上升的可能，而听奇拉尔的话，他未来还能够获得第四阶乃至于更高级别的进阶心得，一时间心态也稍敢火热。 但是当他看到身后站立在墙边，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两头死灵生物，心思便迅速冷却了下来，就算是将来真的晋级到四阶乃至五阶又能如何呢？那拉各斯堂堂五阶强者，手中还握着一把价值巨万的冰晶附魔长剑，不还是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 圣阿尔米杨思大会场曾经是银月城最为宏大的建筑群，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各类新兴建筑的兴起让它在规模上逐渐泯为众人，但是其在政治上的意义与其悠久的历史让它依然是整个银月城除了银月城大教堂之外最重要的建筑。 今天是元老会照例召开会议的时候，十四位银月城最顶级的贵族在护卫的陪同下依次走进其中，进入最中央的主会场筹备着今天的会议内容，作为高级议员他们有资格围坐在礼堂的最中央，身后是围坐成两排的更下一级的总计七十五位贵族议员，而更后面是来自政府各个机构以及来自银月城各个阶层的代言人，他们是旁听人员。 实际上以身份来说，这些所谓的代言人本应该是制定政策中非常具有发言权的一群人，可惜的是在银月城中规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规定，是没办法和实际相联系起来的，这些人实际上起到的作用就是让会议过程中不至于冷场，在议员们讲话前后给予最热烈的掌声支持，以此来表明他们还活着。 原本高级议员算上议长一共有十五名，只是自从十年前议长因病缺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议会实际上就由副议长斯潘达姆来负责主持，成为了他和他的走狗们的一言堂。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提案都能够被通过，只是大多数时候，斯潘达姆可以让对手的提案不被通过，这就足够了。 今天依旧如此，坐在副议长位置的斯潘达姆冷眼扫视着众人，尤其是坐在他正对面的康尼伯爵，原本他们两个是合作极好的盟友，可是却因为奇拉尔的那件事而彻底闹翻，近日斯潘达姆回到议会以来没少受到康尼伯爵的阻碍，让他几个原本信心满满的提案都平添了许多波折。 今天他的提案再次被提上日程。 “我提议临时将元老院的护卫兵团增员到一万人，旨在本地驻军被调往前线的情况下短期内维持对鲜血荒地的压力，具体议案已经发放到每一位议员手中，我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够达成统一的意见。” 话音未落，就在充数的代言人门准备鼓掌的时候角落里面一个声音响起：“我反对。” 这还是近几十年来头一次有人敢这样无视程序地发言，众人不由得将目光纷纷投注了过去。 一时间斯潘达姆咬牙切齿，康尼伯爵摇头失笑，因为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奇拉尔公爵。 斯潘达姆盯着奇拉尔，眼睛里面都要瞪出血来了：“奇拉尔公爵，我想你并不是一位议员，这里应该并没有你发表意见的资格。” 没等奇拉尔回应，康尼伯爵淡淡说到：“斯潘达姆副议长，依照帝国法律，帝国公爵有资格旁听任何一场元老院会议，并且就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且还拥有半票的投票权，我没记错吧。” 这番话里康尼伯爵着重咬了咬那个“副”字，让斯潘达姆不由得瞪视了过去，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淡淡说到：“那么就请奇拉尔公爵您入席吧，我估计您刚刚进来还不知道我们之前都说了些什么，位子上有具体的事项文件，希望您能够了解清楚之后再发表意见。” “毕竟嘛……”斯潘达姆撇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到：“这里是元老院，不是你们魔法学院的学生会。” 几个站在斯潘达姆这边的医院不由得低声笑了出来，一时间更多的旁观人员以及下级一员纷纷哄笑起来，看向奇拉尔的目光也颇为不善。 毕竟嘛，这些在场的贵族都是通过各自的努力活着财力打开的通路才能够坐在这里，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就因为一个公爵爵位就就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他们可不那么容易让心理达成平衡。 “哦，感谢您的邀请。”奇拉尔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以端庄地姿态一路走下来，坐到了守卫为他临时搬来的椅子上，随后又有人开始为他递上准备好的文件。 看奇拉尔煞有介事的模样，一些人不由得有些心虚，开始低头看起手边的文件来，要是被这样一个小家伙问住了，那么恐怕他们就要成为很长一段时里的笑柄了。 第二百零三章 元老院会议（二） 一时间偌大的会议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刷刷的翻书声。 奇拉尔在心中问到：【威廉，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关键是你想要做些什么。】威廉说到：【如果你只是想要搅黄斯潘达姆的议案，我这里有几个很简单的方法；但是你要是想要趁机达成自己的政治诉求，这里面的门道就不一样了。】 【我的政治诉求吗……】奇拉尔眼前一亮：【威廉，你说如果我这样说的话……】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读完了手边的材料，斯潘达姆眼神示意他的盟友霍拉姆伯爵，后者心领神会站起身来说到：“诸位，我觉得这一次斯潘达姆议长的提案是非常切合银月城的实际的，众所周知银月城是一个拥有三百万常驻人口的大陆第一大城市，原本我们的治安由上万名警务人员、两万名城防军再加上五万银月城驻军共同维持，但是如今五万驻军已经被调往前线，并且可以预见的短时间内没有重新调回来的可能，而面对河对岸的鲜血荒地越来越频繁的渗透，我觉得增加元老院的直属卫队来部分补偿失去的驻军的作用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我反对您的意见。” 奇拉尔再一次在掌声响起之前开口说话，他站起身来礼貌地向霍拉姆躬身行礼，后者虽然心头不快，但是碍于大庭广众不得不回礼相对。 “霍拉姆伯爵，我觉得您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具体落实到政策层面上来说，这个解决方法并不完美。” 霍拉姆眉头一挑，语气略带不屑地说到：“那么不知道奇拉尔公爵您有何高见，是否可以为我们分享一下您的看法？” “现如今银月城驻军被调走的确让我们应对鲜血荒地的渗透有了更大的压力，但是直接增加元老院的直属护卫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先说最基础的一个问题好了，现在元老院直属护卫有两千人，而想要扩充到一万人需要补足八千人的兵员缺额，姑且不论这八千名需要代表元老院脸面的护卫如何招募，即便是能够招募到素质足够高的护卫，那么八千人的基础装备最少要近二十万枚金币，这还不算是薪资花费，元老院真的准备好这样规模的开支了么？况且这些人也不可能立即投入，八千名新兵至少要训练一年才能够形成有威慑的战斗力。” 一时间原本就不站在斯潘达姆这边的议员们纷纷点头。 比较尴尬的是那些围观的代言人们，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鼓掌不是不鼓掌也不是，一时间双手僵在那里放不下来显得颇为滑稽可笑。 也不知道是谁是手抖了还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拍响了第一下，第一下之后更多人的掌声响了起来，沐浴在掌声中的奇拉尔第一次体验到了手中握着权力的滋味，虽然这是虚假的感受但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斯潘达姆阴沉着脸站起身来说到：“奇拉尔公爵，您的话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光是否决没有任何意义，一共三十万金币的预算以及一年的空白期我们支付得了也等得起，如果这项法案不能够实行，那么一旦银月城的治安出现大规模的混乱，您能够负责么。” “何必这么激动呢斯潘达姆伯爵。”康尼伯爵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地说到：“这毕竟是奇拉尔公爵第一次参加会议，能够敏锐地发现议案中的问题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不需要过分的苛责不是么，我们议会最重要的就是求同存异，既然他已经提出了问题，我们应该给出的就是合理的解决方法，而不是粗暴地说他的质疑不是质疑，对么？” “而且我还有一点需要补充，那就是这八千人应该如何招募，元老院的直属卫队直接关乎到我们的脸面和元老院的威严，需要极高素质的青年才俊；而依照议案上的说法，这些士兵都只是临时招募，以三年为期限，那么三年时间过后驻军回返银月城的时候这些士兵应该如何处理？您难道想要八千户中产家庭忽然间失去家里的经济支柱么。” “前线驻军已经有了较大的缺额。”斯潘达姆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有条不紊地说到：“三年后一旦驻军回来，那么这些兵员自然可以补充到缺额的部队当中，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银月城对鲜血荒地的防御，也不会影响到这些士兵们的生计。” “如果到时候军队不愿意接受呢。”康尼伯爵继续逼问道：“我曾经带领过一支部队，对于将领们的心思我比在座的各位都要清楚地多，我们宁愿自己招募士兵从头开始训练，也绝不愿意从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部队中直接补员。” “说一句可能得罪人的话，元老院的护卫队在我们看来就是一群花架子，只知道吃喝享乐战斗意志极其薄弱，这样的士兵辉月军团是绝对不会收的。” “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斯潘达姆伯爵冷声说到：“而且我不认为银月城中产家庭的子弟在素质上会输给那些泥腿子和贱民，您说的这些明显是在污蔑银月城广大的中产子弟们！我想要提醒您康尼伯爵，没有银月城中产们的支持，我们可没办法在这里夸夸其谈。”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无赖手段了，说道理说不过，就开始攻击人的立场和态度，这一手脏水泼得真是漂亮，你信不信明天的各大报纸的政治版块的头条上就会出现讨伐康尼伯爵的信息来？】 “斯潘达姆伯爵，您无需这么激动。” 奇拉尔笑着以眼神示意康尼伯爵稍安勿躁，又对斯潘达姆说到：“我这里有一个替代性的解决方法，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听看呢。” 斯潘达姆立即拒绝道：“如果您有想法可以自行撰写相关议案，这不在本次讨论的范围之内。” 这时候一个体态臃肿肥胖的青年议员说到：“有个新的思路总是好的嘛。” 第二百零四章 元老院会议（三） 斯潘达姆立即瞪了过去。 说话的这位赫然就是奥拉克钦家族本代的侯爵菲力，以侯爵之尊他自然在元老院中有着一席之地，但是毕竟年轻资历浅薄，因此只是七十五位下级议员中的一个，但是他既然这时候说话了自然就表明了站在了斯潘达姆的对立面上，同时也是在向斯潘达姆发送一个信号，那就是现在的元老院已经不是他一言而决的地方了。 康尼也点头附和：“我觉得菲力侯爵说的没错，如果奇拉尔公爵的提议和本次议题有关，那么大可以让他先说出自己的计划，如果可行的话之后再让他准备一份文件就好了。” 霍拉姆开口反驳：“元老院没有这样的先例，而且公爵先生虽然有半票的投票权，但是并没有旁听人员提出议案的先例。” 斯潘达姆也阴沉着脸说到：“正是如此，诸位先就本次议案发表意见吧，至于奇拉尔伯爵的提议可以在下次会议上，交由康尼伯爵或者菲力侯爵来提交。” 这就是斯潘达姆利用自己副议长的身份在压制众人了。 但是反对斯潘达姆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并不在意这份议案是否符合实际，也不在乎奇拉尔的提案是否会更好，他们只是不想看到斯潘达姆这样继续一手遮天下去，于是一个个开始出声反对，而更多支持斯潘达姆的人则开始反对他们的看法，一时间会议厅内闹哄哄地争吵起来，就好像是一群闹哄哄的苍蝇一样。 “诸位，听我一句话。”奇拉尔咳了一声，再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既然不能够达成统一意见，那么我们来进行一次投票表决如何？我记得帝国法典规定了只要有四成半的人同意讨论这个话题就可以了吧？” 这话一出，顿时场内就安静了下来，闹得奇拉尔一时间有些茫然：“请问……我说得有什么问题么？” 他说出这个提议的依据是学生时候学到的律法学内提到的，当元老院内部针对某项意见不能够达成统一的时候就可以发起投票，而依照具体的内容不同，投票需要的比例也有不同，比如说像是这样针对某项事件是否值得讨论，在元老院内需要最少四成半的同意票数就能够实行；剥夺或者确立某人的议员身份需要半数以上的同意票数；而一项议案需要通过，需要达成七成以上的多半数同意票数。 说到底奇拉尔还是年轻了一点，他之前从未接触过元老院，哪里知道这些规定实际上也早就已经沦为了废纸，元老院内的投票权事实上早就已经是由上级议员们所垄断，尤其是斯潘达姆上位以来只要达成相对多数赞同，而代行议长指责的斯潘达姆手中实际上有三票，也就是说除他之外只要有六人站在他这一边，他的决议就能够被推行下去。 而奇拉尔的话被这些议员们听进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可笑，但是很快就有人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 之前没有人主动发起类似的提议，一方面是有些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那些想到的人多数也并不想因此得罪斯潘达姆，毕竟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一不小心就要失踪。 但是现在奇拉尔率先开了这个头，出头鸟不用自己来做，而且想想上一次有议员无故失踪也已经是多年以前了，一些对斯潘达姆抱持着反感态度的贵族们心思顿时就活络了起来。 康尼伯爵率先表态：“我同意奇拉尔公爵的提议，我们这里毕竟是元老院，不是街边卖菜的小摊贩，既然有法律可以遵循，当然要奉行了，不然的话让外面说我们这些贵族不懂法岂不是非常可笑么。” 这是十几年来斯潘达姆第一次感觉事态的发展并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有些慌乱，但是更多的是镇定：“哦，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全体投票表决吧。” 他一旁的霍拉姆还想说话，但是却被斯潘达姆伸手制止。 一个护卫快步跑下去，很快又跑了回来大声喊道：“抱歉斯潘达姆议长！由于长期没有使用，投票箱和票据已经损坏，并没有库存了。” “诶呀，真是保管不利，怎么会这样呢。”斯潘达姆故作惊讶地说到：“可是既然法律有规定，我们当然不能不遵循，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举手表决如何？凡是同时让其阿里尔公爵发表意见的举手，反对的就不举手，你们觉得如何呀？” 说着，斯潘达姆的目光扫过众位议员，被他盯上的人五一不是打了个冷颤，毕竟掌控议会十余年，斯潘达姆的威严和可怕都深深印在每一个议员心里，不记名投票是一回事，举手表决就是另一回事了，要是真的敢于举手，恐怕之后家族就会受到斯潘达姆全方位的攻击了，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奇拉尔微笑开口问那护卫：“投票箱和票据确实是不能用了么？” “确实，损毁的非常严重，抱歉公爵先生！” “那么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么。” 斯潘达姆心中冷笑一声看着奇拉尔，淡淡开口说到：“既然公爵先生想要看一看，那就给他拿出来好了。” 护卫领命跑了下去。 在座的议员们面色复杂地看着奇拉尔，一些原本站在他这一边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叹息，心说这位公爵先生的劲头当然是好的，可是手腕上相比来说就差太多了，既然斯潘达姆安排好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看出破绽来呢？这样做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一些年纪大些的人也开始感慨，莫非这斯潘达姆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克星么，上一个拉姆斯塔尔公爵就是折戟在了斯潘达姆的词锋之下，这一次恐怕历史还会重复上演。 只有菲力和康尼对奇拉尔有着些信心，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绝不会做出这等不智的事情。 很快，护卫抱着一堆东西跑了进来，将它们放在了奇拉尔面前。 第二百零五章 元老院会议（四） 东西堆在奇拉尔面前腾起了一股烟尘，在场的议员们纷纷看去，只见这堆东西里面明显是有投票箱和票据的，只是这投票箱早已经朽烂成了一堆烂木头，那些票据上也充斥着被蛀虫吃空的孔洞，而且明显是搁置太久了上面满是灰尘，一看就知道是绝对不能用的。 “奇拉尔公爵，东西你也已经看到了，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么。”霍拉姆伯爵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开口说到：“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请开始进行举手表决吧。” “不要着急嘛。”奇拉尔面露微笑，双手贴在这堆废物侧面，忽然间一股清光流淌出来将其笼罩其中。 “想用魔法么奇拉尔公爵。”霍拉姆四毫不遮掩自己的讽刺语气：“您可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元老院内可是有禁魔结界的，您的魔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虚伪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在一片惊叹声中，之间奇拉尔双手间清光之下，原本碎裂的木片一点点重新组合在一起，原本已经脱落的金粉也纷纷回到了它们应有的位置，绸布制成的蒙皮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脏污变回了金黄的色泽，而摆在上面的票据则是一点点被填补了空洞，原本皱巴巴的纸面开始从新变得顺滑。 “嗯，倒也不是很难嘛。”奇拉尔微笑着看着一脸惊讶的众人谦虚说到；“毕竟我是开魔法商店的，还是有点基础的手段的。” 说着他转向斯潘达姆微笑说：“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么？” 也不知道是谁起得头，顿时间元老院内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掌声，让有些老人心中不由得感慨连连，这样发自内心的热烈掌声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 不过作为中心的奇拉尔心情没有那么好，他觉得这个掌声不是因为终于能开始投票而来的，而是因为展现了自己的道路力量而换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抱着看马戏团的心思为他的精彩表演而贡献出了掌声。 掌声虽然好，但是一想到其中的原因奇拉尔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斯潘达姆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奇拉尔。 看到斯潘达姆的目光，奇拉尔微微一笑：“哦，对了，未免我有作弊的嫌疑，我先写好我的意见投进去，之后我都不会碰这些东西，可以么？” 说着也不等斯潘达姆表态，直接抽出了一张纸将自己的意见写好了团成一团扔进了箱子里：“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斯潘达姆还能够说些什么呢，只能是恶狠狠地点头应允了这次投票。 很快七十五个下级议员、十四个上级议员以及奇拉尔这个编外人士就都投完了票，康尼先生主动上前充当了点票员开始将每一个意见记录在同样已经很久不用的小黑板上。 “赞同让奇拉尔公爵发言的共有四十九票半，反对的有三十一票，另有十二票弃权，按照帝国法律，奇拉尔公爵可以在此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说完康尼面对斯潘达姆微微一笑，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长久以来第一次斯潘达姆想要否决的提议被执行，而看票数显然之后会有更多这样的信号出现。 但是斯潘达姆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现任皇帝对他并不像前任皇帝那样信任，而他自己的嫡系力量也已经在前段时间的刺杀里损失了大半，几十年来斯潘达姆第一次有了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轻轻咳了一声，斯潘达姆开口阴沉说到：“那么，请奇拉尔公爵不要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说出你的提案吧。” “那么就多些您了。”奇拉尔冲着斯潘达姆展颜一笑，不带着任何别样的表情但是任何人都能从中看出独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我的提案非常简单，斯潘达姆伯爵的议案出发点在于防备鲜血荒地向银月城的渗透，但是他的方法需要耗费巨量的资金以及漫长的时间，见效颇为缓慢，我的提议则不同。” “我想斯潘达姆伯爵一直忽视了一样东西，除了中城区内的中产人民之外，银月城还有相当数量的居民，他们大多数正处于壮年，世代居住于银月城，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难以获得稳定的工作，他们也向来都是银月城治安的重大隐患。” 霍拉姆伯爵开口阻止道：“奇拉尔伯爵，我们都知道您出身于下城区，我们在讨论的是鲜血荒地的事情，如果于此无关的话，我希望您能够不要占用我们的时间。” “我不觉得随意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符合贵族礼仪的事情。”奇拉尔笑着对霍拉姆说到：“而且我说的话正和此次议题息息相关，请您让我说完可以么？” “没错，如果这位伯爵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等奇拉尔公爵说完之后再进行表态。”菲力姿态鲜明地站在了奇拉尔这一边，阴阳怪气地嘲讽说到：“如果说您的记忆力不足以让您清晰地记住其阿里尔公爵的观点，我这里有额外一份纸笔，需不需要我截给您？” 一番抢白之后霍拉姆伯爵面色铁青地坐了下去。 奇拉尔微笑着对菲力点了点头以表达感谢：“那么我就继续说了。” “随着驻军的调离，以及北方战事的迁延日久，下城区原本已经饱和的工作岗位会进一步缩减，这就会导致有很多人丢掉自己的工作来到大街上，会让银月城的治安压力进一步增大。” “这不是危言耸听，诸位如果有心可以进行一些调研，现在下城区的混乱治安已经开始影响到中城区了，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将鲜血荒地的威胁与下城区的治安压力统合成一个问题呢？” “让我们将下城区无所事事的人们统合起来，给他们工作的机会，将他们组织起来以充实边防，让他们开看住鲜血荒地的渗透。这样一来既可以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解决治安问题，又可以防备鲜血荒地的渗透，不是更好么？” 第二百零六章 元老院会议（五） 斯潘达姆皱着眉头说到：“奇拉尔公爵，难道您想把那些下城区的低贱家伙招募进元老院的直属卫队么？这恐怕也太好笑了一点吧。” 霍拉姆冷哼了一声说到：“那些泥腿子贱民大字不识一个，把他们招募成军队？光是军械使用恐怕就要两三年吧，把这些人招募成卫队，您是觉得银月城的形象过于光彩需要自污了么。” 有了这两位开头，议员们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就连是后面只是充数的家伙都开始低声谈论，看向奇拉尔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屑甚至开始有了敌意。 这些陪着吆喝的人们大多数是城内的中产，他们没有什么话语权是不假，但是却向来瞧不起下城区的家伙们，在他们看来头顶上的贵族个顶个全都是白痴，而在他们之下的贱民们则是天生低贱的贱种，面对下城区的贱民们他们天然有着一种不讲道理的优越感，平时听到贱民两个字都要皱眉头，现在奇拉尔说出这样的话更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到底是下城区出来，就算是有公爵爵位还是一个乡巴佬，我还以为他会有什么看法呢，骨子里是贱民的家伙，呸！” 类似的言论层出不穷，奇拉尔却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等到议论渐渐平息了些他才开口继续说到：“我说过了，招募直属卫队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我当然也不会提议用他们这些人来填充卫队，八千人的限额实在是太少了。” 康尼伯爵适时开口问到：“那么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将现有的元老院直属卫队拆分成十五组，只保留最低限额的一组留下来拱卫元老院，其余的全数派遣到下城区，以他们为骨干招募一批临时的军队。” “下城区十四个城区，每个城区可以按照其不同的规模召集五千人到一万人不等，这些军队不必发放什么全套装备，有最基础的武器和最便宜的棉甲或者纸甲就好，以十万人论花费也不过是三万枚金币左右，而每天只需要给他们提供最基础的食物供给而不需要饷银，十万人每月的份额大概是一万枚金币，并不高于维持八千正规军的消耗。” 康尼逐渐明白了奇拉尔的打算，他仔细思索着开口问到：“可是这样组成的军队更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如何起到对鲜血荒地的压制作用？” “事实上鲜血荒地的人除非是疯了，否则不可能主动攻击银月城，最多的就是小股强盗和偷渡者悄悄潜入进来，而他们渗透进来的最大疏漏就是阿尔忒弭亚河岸边上漫长的河岸线。” “为了能够有效遏制住他们的渗透，这十四只临时军队完全可以调出城区，在阿尔忒弭亚河岸上沿河构筑十四条边防壁垒，十万人足够封锁住足够漫长的河段，可以有效对其进行遏制，即便是将来驻军回来了，这些人就地解散，驻军也可以接管其修建的壁垒，使其不至于浪费。” “这十万人既是军队，又是民夫；既可以解决鲜血荒地的渗透压力，又可以解决银月城内部的治安问题，还能够增强将来银月城的防御力量，所用到的花费不会比招募以及维持一支正规军队来得更高，这就是我的提案。” 说完，奇拉尔坐了下去。 在场的议员们和围观的代言人们纷纷陷入了沉思。 即便是霍拉姆伯爵也不例外，他虽然是斯潘达姆的盟友，但是之前斯潘达姆的提案更多的在于巩固其手中的权力，而对于他来说获利并不高，现在奇拉尔的这番提案明显更加实际。 而且十四支临时的军队，说是临时，但是只要有心运作完全可以成为帝国正式编制的军队，只要将其中一支握在手里，将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一军的主将。 前线战争眼看着就要开打，对于爱琴海联邦的归属、尤其是那个不冻港帝国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战事说不定就要迁延五年十年乃至于更多的时间，到时候驻军回来拉着一支队伍去前线转上一圈，只要合理运作就能够捞到一票军功，眼看着帝国对于爵位卡得越来越严格，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脚上一痛，刚想要发火便看到了斯潘达姆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显然是想要让他去出头反驳奇拉尔。 这时候霍拉姆顿时犹豫了起来，这个议案如果能够成型显然对他更为有利，损失的不过是斯潘达姆个人的权威而已；但是如果是得罪了斯潘达姆，就算是这个议案真的通过了，后者恐怕也很难让它插手进去。 好在这时候有人率先开口说话将他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诸位，我觉得这个提议还有可以商议的余地，不如等下次让奇拉尔公爵做出一份完整的议案来，供大家共同讨论如何？这段时间里大家如果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也可以筹备一下，在下次会议上提出来。” 斯潘达姆瞪了霍拉姆一眼，又死死盯着康尼，他的率先开口简直就是视他这个副议长于无物一般，无疑对于他的威信来说是一次打击。 对于霍拉姆的心思斯潘达姆其实心中非常清楚，他并不是个傻瓜，相反在奇拉尔说出了自己的提议之后他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并且深叹于对方的心机，在他的原本计划中原本就有组建临时军队这一条，只是他准备先把一万元老会直属军团抓在手里，才有了现在这个被动的局面。 毫无疑问，动了心思的肯定不只是霍拉姆一个，在场的高级贵族恐怕都想要从中分上一杯羹，十四支军队，每一支军队足够两个到三个贵族来瓜分，那就是四五十个中高级贵族的利益共同体，就算是斯潘达姆有心反对，也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 “咳。”斯潘达姆咳嗽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身上：“奇拉尔公爵的提议的确十分具有建设性的意义，希望您回去之后能够将其条目完整地梳理出来以书面形式递交到元老院，其它议员如果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准备好书面意见。” “就这样吧，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三天后的例会我希望诸位不要缺席。” 会场里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关于今天的更新事宜 由于最近合同以及免费阅读的事情，为了能够维护写手们的合法诉求，有同行发起了今天的无更活动，我想大家都有所了解。 我本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扑街，人轻言微，按理说这等大事件和我没有什么干系。 可是毕竟作为群体中的一员，我也有心思继续在这方面发展下去，整个行业的未来就与我息息相关，所以我自发响应了这个活动。 今天将没有更新，欠下的债将会在明天补上，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在这里也感谢追书到现在的诸位朋友，是你们支持我走到了现在，无论你们是否支持我今天你的行为，我都会对诸位的想法和做法表示理解。 同时也希望一些读者或者作者朋友不要过于激动，以至于去攻击那些正常更新的朋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们也有不得不更新的理由，实际上我也曾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参加今天的活动。 言至于此，祝各位生活一番顺遂，我们明天再见。 第二百零七章 变异的植物 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准备好的开始，就好比被人类无心中踩死的蚂蚁或者睡梦中吞掉的飞虫，蚂蚁和虫子自然是不会预料到其中的危险，很多时候人也一样，浑浑噩噩之中就会被卷入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丧失性命，而他们本身还茫然不觉。 比如说此刻正匍匐在地上双手抓挠着自己的咽喉、却无论如何都呼吸不到一丁点空气的艾格。 这位勃颈上带着一道宽达数公分、几乎要将他的脖子从中斩开的疤痕的黑发壮汉是一名佣兵，被雇佣着探索位于银月城南部的魔兽森林，对于一个九级的钢铁斗士来说这本来是一趟极为简单的活计，魔兽森林虽然广大，但是经过千余年的探索它的脾气早就已经被冒险者和佣兵们摸了一个通透。 委托他带路的人是一个年轻的贵族，和他一样拥有着少见的纯黑色头发，似乎是处于一贯的享受习惯这位贵族随身带了一位身材精致窈窕的女侍卫，虽然她的面孔被一张凤凰图案的面甲遮盖着，但是就算是透过盔甲上的曲线和其中透出的味道都让艾格认定这绝对是一个大美人，若非眼光毒辣地他判断出这个女护卫身上的装备来自于最近声名大噪的罗格之手，他恐怕都要临时转职成强盗来捞上一票了。 这样类似于向导的活计向来是佣兵们的最爱，它象征着简单、省力、无成本以及高收入，可是偏偏在最不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出现了问题，他带领着身后的两个人深入森林，原本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对于这篇森林的了解主动上前想要割掉一株眠草的花苞，这种魔法植物会在周围有生物接近的时候释放出具有极强催眠能力的气雾，只要用巧妙的手法将其收割，就是一种极为好用的临时武器。 可是偏偏出了问题，在他轻车熟路地伸出小刀割断花苞的茎的时候那枚花苞忽然炸开，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来不及闭气猛地吸了一大口进去。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在这个贵族小鬼面前丢人了，但是紧接着更大的恐惧就深入了他的心里，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然开始无法呼吸起来，说话与发声自然也成为了奢望，他喉咙上以及胸腹部的肌肉变得无法控制，仿佛从他身上被彻底剥离了一般。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能够祈祷着钢铁之神罗尔阿克的名字，伸出双手绝望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和脖颈，青灰色的钢铁斗气在他的指尖燃烧着向撕扯废纸一样撕开了了他用以防身的皮甲，但是却在他莫名也已经被钢铁化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擦痕，无法让他获得梦寐以求的新鲜空气。 奇拉尔看着这一切皱着眉头，他是第一次看到眠草的野生植株，并且刚刚爆发的一瞬间他明显发现这眠草有了相当程度的变异，简直就像是经过炼金加工之后的窒息毒素。 他轻轻吟诵咒文指尖爆发出一道强风吹散了还絮绕在艾格身边的毒气，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支药剂当头淋在了后者的脑袋上，药剂深入头发，伴随流动逐渐被皮肤吸收，最终在流过脖颈的时候完全消失在皮肤之中，而艾格整个人猛地吸进一口气之后就仿佛是耗尽了全部精力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谢、咳咳……罗尔阿克在上，谢谢您的帮助。”艾格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谢。 “你是钢铁之神的信徒？这在银月城可不多见。”奇拉尔略略感觉有些意外，但是他并不想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而是问到：“在魔兽森林里面这种眠草很多么。” “不，绝对不是。”艾格强健的体魄让他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漱口说到：“魔兽森林里的眠草从来没有这样过，该死，它是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嗯，那么我们可能差不多到了目的地了。” 奇拉尔低声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得懂的话，接过沐兰手中的箱子将其打开，取出其中的工具开始对本地的土壤进行采样。 这时候艾格也开始觉得有些异样了：“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您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雇佣我来这里。” 专注于手头上活计的奇拉尔并没有理会，反而是守在他旁边的沐兰开口说到：“我觉得一个合格的雇佣兵并不应该窥伺雇主的隐私，而且很多秘密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艾格顿时悚然。 奇拉尔取好了两份土样，将其中一份封存起来，另一份将手一抖，存在玻璃器皿里的突然一点点分崩离析，化成了一点点细小的颗粒悬浮在容器之中，艾格拼了命地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可是他敏锐的目光还是发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正在将土壤摧毁成非常细小的颗粒，哪怕是针尖大小的东西也会被进一步打碎。 奇拉尔的眉头逐渐凝重，又渐趋舒展，他开口说到：“你既然熟悉这里的风土地貌，那么你是否知道附近是否有哪条暗河流经这里？” “有的，前面再走上二十几公里就是玉河，那是阿尔忒弭亚河的一条小支流，在河流边上有一个活水湖叫雾湖，水源就是这附近的地下暗河，不过这里的水系非常复杂，虽然有不少溶洞通往地下，但是里面都是一些高阶魔兽的领地，所以除非接到了报酬高昂的任务，否则即便是我们也很少涉足其中。” 奇拉尔默默点头，转身说到：“好了，我们回去吧。” 距离下一次元老院会议还有一天的时间，他这次来主要是接到了扎卡斯的消息，据他的信息普雷西亚乃至于更大范围内的清水货源地就来自于魔兽森林之中，所以奇拉尔才会选择带着沐兰来查看一下情报是否可靠。 如今的信息表明眠草的变异来自于土壤中一些魔法元素成分的变化，而土壤中本不该出现的东西恰恰就是制造清水之后的废料，其浓度之高超过应有量上千倍，而且越是往下这种物质浓度就越高。 显然就在附近的地下溶洞的某处存在着一个清水制备的实验室，而且很可能在溶洞内还有一个负责装卸原料与成品的小型码头。 第二百零八章 联合 和艾格约定好了三天后继续，奇拉尔与沐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让奇拉尔惊讶的是两辆陌生的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口，通过上面的徽章奇拉尔一眼看出这两辆马车分别属于奥兹菲鲁家族与奥拉克钦家族。 “很抱歉公爵先生。”车门打开，康尼伯爵走出来笑盈盈地对奇拉尔说到：“我们两家不请而来，还希望您能够见谅。” 菲力挪动着他肥大的身躯从车上跳了下来可以明显看到当他的脚离开车板的时候拉车的两匹骏马都是同事松了口气：“哈哈，奇拉尔老弟，我还是头次知道你竟然还住在这样的地方，老哥我在圣月区还有一处产业，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大可以搬过去住着。” “暂时还是在这里吧，我从小也不太习惯太大的宅子。”奇拉尔笑着与两者打过招呼，拿出钥匙开了门说到：“二位请进吧，今天携手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进了大厅几个人纷纷落座，沐兰去泡了一壶红茶来为几人倒上，奇拉尔说到：“抱歉，我的书房实在是太窄，而且现在被我当成临时实验室在用，所以就在这里谈吧。” 康尼伯爵笑笑说到：“奇拉尔公爵不如来猜猜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您这是在靠我么，今天您二位携手前来，恐怕为的就是不久后的元老院会议了吧。” “没错，奇拉尔老弟！”菲力拍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你之前在元老院的一番发言真是天纵之才，不仅打乱了斯潘达姆那家伙的部署，还要挖走他已经控制在手里的两千直属卫队，更重要的额是将本来站在他那一边的家伙也撬动了起来，真是难得难得！” “您这就是过奖了。”奇拉尔微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出身于下城区，看到了一些经常会被贵族们忽视的东西而已。” 康尼伯爵不由得感叹：“是啊，我们都没有想到还能够利用其下城区的资源，长久以来我们眼中的银月城不过是中城区加上圣月区这一小半银月城而已。” “昨天霍拉姆伯爵来找我了。”康尼笑着说到：“他有心支持你的提议，而且还向我披露了一些之前斯潘达姆预定好的计划。” “原本斯潘达姆准备在扩充动议通过之后再开始筹备一些临时军队，只不过他的计划是从中城区进行军队动员，中城区十二个城区、十二只临时军队，然后以不同的贵族分别出人以及一半的资金作为军队的统领，每支军队的人数大约是两千人。” “原来如此。”菲力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两千人的限额，转化成正规军大概是一个大队的数量，怪不得他要被奇拉尔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了。” 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疑惑不解，看到他的困惑模样康尼出声解释道：“对于一个有名望的贵族来说，外出统军最少要有一个大队的指挥权，否则对其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也就是说这两千人的军队最多只能够容下一个伯爵以上的高级贵族，但是元老院内就算是刨去斯潘达姆，上级议员也有十三位，十三人瓜分十二支军队，总要有人被排挤的，我估计他们原定的被排挤人应该是我。” “现在你提出了这个建议，而且切实可行，在最大限度内下城区十四区就有十四万军队，就算是侯爵以上作为总统领，那么之下还有三个到四个大队的指挥位置，也就是说一支军队就足够容纳四到五个伯爵以上的家族利益，总计就会有七十个贵族家族可以从中分一杯羹。” “北方的战争显然短期内不会停止，这些人只要到时候请命上前线，就能够将手下的军队转为正规军，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力量，如果有机会的话巩固爵位、甚至让自家爵位更上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 威廉在奇拉尔心中笑着说到：【嘿嘿，我就说吧，团结大多数肯定是好用的。】 这个提议是威廉和奇拉尔共谋出来的，对于奇拉尔来说这是改善下城区住民经济条件的一个绝好机会，而且即便是将来真的上了战场，以这些贵族们惜命如金的性子也绝不会自蹈险地，安全上还是有所保证的。 奇拉尔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门道，不过还是开口问说：“所以二位今天前来的意思是？” “这个提议我来提交，事关绝大多数贵族的利益斯潘达姆不可能阻止这个提议，不过我预计他会竭力保留住自己名下的两千元老院护卫。”康尼伯爵说到：“我会提议让元老院内的贵族自发地以自己家私军作为骨干去征募临时军队，这样一来斯潘达姆就更加没有理由来组织这项提议。” “而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站出来独自统领一支军队，而我和菲力将会作为你的利益共同体，支撑你临时军队的骨干。” 奇拉尔眉头一挑：“为什么是我，我没有私军，而且没有任何训练士兵和作战的经验。” “这件事情是你最先提议的，你必须要站出来吸引斯潘达姆的火力。”康尼半开玩笑地说到：“关于士兵的训练和后勤的补给，则可以交给我们两家来完成。” 奇拉尔摇头说到：“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情对你们两家究竟有什么好处。” “奥兹菲鲁家族已经沉寂的足够久了，而且我只有一个女儿，奥兹菲鲁家族以武勋起家，历代继承人都需要经过战场的洗礼，安娜也不例外，我需要让她拥有独自统军作战的经验，而选择一个背后没有家族拖累、又爵位足够高的盟友，恰恰是符合我现在利益的。” “至于我菲力嘛，诶……”菲力侯爵忽然叹了口气：“我们奥拉克钦家族曾经也是银月城顶尖的家族，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娱乐产业在银月城早已经达到了饱和，就算是我再怎么在这个方向上努力，穷我一生也没办法让家族回复往昔的荣光。” “所以在听到你在元老院的那番话之后我开始明白了，娱乐产业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真要让家族长久发展下去，武勋之路才是正途，想我们奥兹菲鲁家族起家就是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中从一阶男爵一跃成为侯爵，可惜后代不争气，渐渐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明白了……” 奇拉尔理解了他们的诉求，对康尼来说自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以自己公爵的名义可以让其它贵族势力难以插手进这支军队，可以为安娜提供一个无需勾心斗角、可以安心训练军队的环境；而从菲力的角度来说，奥兹菲鲁家族的武力和军事实力是可靠的，他这场投资不会打了水漂，而且参与进来的人越少将来分功的时候他就能够获得越多。 “我明白了，我可以答应二位的要求，不过我也有几点请求希望您二位能够答应我。” 康尼与菲力先后点头。 奇拉尔说到：“第一，既然这支军队名义上的统领是我，那么我想我有权从中选择一部分作为我的私军，当然这不会过多，最多不超过二百人。” “第二，既然是以我的名义，我希望下次会议我们能够一同努力将普雷西亚抓在手里，我不希望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落入别人的口袋。” “第三，不让斯潘达姆以任何借口任何方式掌握任何一支军队。” 第二百零九章 阴影与恐惧之神 夜。 奇拉尔面对绘制好的法阵再次颂念起咒文，窗外一团阴影流淌进来，凯瑟琳小姐现出了身影。 这已经不是奇拉尔第一次与阴影沟通了，之前有过几次购买情报的交易，比如说扎卡斯的相关内容就是在这里购买的，现在凯瑟琳似乎成为了他的专属对接人，互相之间的关系已经是非常熟悉，相应的客套话也就没有必要了。 奇拉尔率先开口：“我上次委托你们那件事情还没有消息么。”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凯瑟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在了奇拉尔的书桌上：“这是属于二百七十年前开创城市猎人这一职业的宾卡斯子爵关于这条道路的经验性手稿以及部分日记，相信能够解决您的问题。” “嗯，不错。” 莫奇的上限问题一直被奇拉尔放在心上，由于选择了这一个上限只有十级的职业，莫奇的前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早在几个月前奇拉尔就开始委托阴影搜集相关方面的资料，直到今天才算是有了成果。 “很好，需要我补充后续的款项么。” “不必，您事先交付的预付款已经足够。” “那就好，我还有一个新的委托。”奇拉尔开口问说：“凯瑟琳，我需要知道魔兽丛林下方源光教团清水工厂具体位置的情报，需要多少钱。” 凯瑟琳拒绝到：“抱歉，公爵先生，我们不参与信仰之间的战争。” “既然如此的话，我换个问题吧。”奇拉尔已经事先想到了这样的局面，他抛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另外一个问题：“我需要魔兽森林的全部地下溶洞以及其与外界联通的暗河出入口的详细地图，这些需要多少钱。” 短暂的沉默过后，凯瑟琳说到：“这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全价需要五千枚金币，您需要预先交付两千枚金币的定金；另如果您需要垄断这份地图的专属使用权的话，可以额外交付一万枚金币，在五十年内这份地图我们不会对其它买家售卖。” 奇拉尔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现在他手上的现金只有五千枚金币，这几个月其余的分红早就已经变成了实验室里全新的材料和他们小队四人身上的装备了。 但是这一份地图的独家使用权还是很有作用的，源光教团既然能够在其中藏身，那么将来圣帝教团未必不可以也在其中修建一处隐秘据点，能够垄断这份地图也就代表着将来圣帝教会可以有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看出了奇拉尔的犹疑，凯瑟琳开口说到：“如果您手上并没有那么多现金的话，我们这里有几份制造附魔道具的委托，如果您能够答应下来那么它的报酬可以抵用部分的花费。” “不必了，我最近没有那个时间。”奇拉尔淡淡摇头说到：“我会先付给你五千金币作为定金，之后的一万枚金币我会在你的情报到位之后付给你。” “那么，谨遵您的指示奇拉尔公爵，我先行告辞了。” 奇拉尔拿起桌面上的笔记，却并没有打开，开始回味着之前的对话。 “信仰的战争”这五个字，让奇拉尔一时间有些悚然，是否阴影已经知晓了他在暗地里发展隐秘教团，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阴影的存在在贵族圈子里面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奇拉尔所担心的并非是自己的信息被泄露出去，阴影的保密原则做得非常好，侯爵以上的信息他们从来都是不对外售卖的，这也是它们能够存在到今天的重要保障之一。 真正让奇拉尔担心的是，阴影这个集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看起来它们只是一个情报和暗杀组织，但是从他们表现出的能量来看远不止于此，信息的作用向来是无穷的，奇拉尔从来都相信无所不知几乎就意味着无所不能，这样一个实力通天的组织他们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或者他们背后的倚仗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帝国会允许这样的组织存在？这种极大威胁着帝国统治的机构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或许知道一些其中的秘密。】 桌角里一个小巧的白骨傀儡动了起来，威廉已经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开口说到：“齐礼也曾经接触过这个组织，并且曾经对它们进行过追查，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无暇再追查下去了而已。” “根据齐礼的推论，阴影背后很可能依靠着一尊濒临陨落的神祇，而且从它们的表现来看，很可能是兽人信仰的诸神之一，阴影与恐惧之神拉祜。” “兽人残存的神祇？”奇拉尔眉头微皱，摇头说到：“不太可能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无论是帝国还是光明教会都不可能允许它们存在下去，要知道当年讨伐兽人帝国可是三国联军，无论是哪个国家都没有不斩草除根的理由。” “齐礼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威廉点头说到：“他曾经对消失的兽人诸神做过一次调查，发现除了兽人主神战神还有微弱的神力波动之外，就只有拉祜神像上的神力迟迟没有消散干净。” “他怀疑是当年兽人帝国覆灭的那场战争里拉祜临阵脱逃了，他背弃了自己的信徒和神系，选择了独自出逃，这让他在那场战争中幸免于难，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骤然失去了大量的信仰来源，来到了陨落的边缘，因此自那场战争之后一直处于半沉睡的状态。” “至于阴影为何没有被真正剿灭，那可能是与拉祜铸造的一件神器有关。” “而且还有一点是你们现在的历史中没有记载的，那就是当年的兽人战争并非只有人类和精灵的三大帝国参战，这其中矮人帝国也出了极大的力。” “当初那场战争，是人类、矮人、精灵三族联合对抗兽人与娜迦的联军，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矮人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帝国为了给自己讨伐矮人帝国的行为赋予一定的正当性这才篡改了史书，将矮人从中抹去。” “在长达一百年多年的兽人战争中，有近乎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兽人与娜迦压制着三族联军，他们所倚靠的就是他们的神所赐予的可怕神器，其中属于阴影与恐惧神的就有两件。” “最著名的一个也是齐礼所认为嫌疑最大的那个叫做‘阴影殿堂’，根据记载那件神器可以融入任何一片阴影之中而几乎无法被任何手段发现，里面的空间极大，可以容纳数十万军队以及他们的粮草，并且一旦附身的阴影消失就可以自发地躲藏在临近的阴影之中，在战争前期就是依靠着这件神器兽人打出了几场从常理来说不可能的伏击战，让联军方面吃了大亏，以至于后来联盟再次大规模行军扎营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要带上一枚附着光亮术的戒指，军营周围数里范围里晚上比白天还要明亮。” “战争结束之后这件神器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齐礼就怀疑现在阴影的总部就依托于这件神器，始终没有被人发现过位置。而且这件神器仍旧在起效，也是拉祜还没有完全陨落的明证。” 奇拉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阴影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让拉祜重新苏醒了，怪不得他们始终不肯参与信仰方面的战争。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威廉笑了笑，白骨傀儡的牙齿互相碰撞显得有几分滑稽：“齐礼说过了，这种濒临陨落的神祇，是绝对不可能再苏醒的。” 第二百一十章 募兵 在元老院的日常会议上，一场新的唇枪舌剑开始了，不过相比于上一次奇拉尔与斯潘达姆的针锋相对，讨论的议题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更多的在于各个家族对于利益分配之间的争夺，贵族们早就联系好了各自的盟友，竭尽全力地争取着自己的利益。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最终确定这项提议将会被切实地实行下去，同时在场贵族们也基本划定了各自的地盘。 当然，依旧会有部分贵族没办法直接参与到军队的招募之中，但是他们的产业却可以让他们和一些人形成供需关系，获得经济方面的利益。 唯一毫无收获的就只有斯潘达姆，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他保住了自己的两千名元老院直属护卫，而没有获得新募军队上的任何权力。 他吃了一个闷亏偏偏又无话可说，毕竟他是堂堂“副议长”，实际上行使着议长的职责，他今天开口要地盘，说不得明天头版就是“副议长贪得无厌”了，毕竟现在出现了一个敢于和他打对台的奇拉尔，很多东西他是捂不住的。 将普雷西亚作为募集军队的地盘，奇拉尔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作为这支临时军队名义上的统领，他可以极大强化自己在普雷西亚的权威，为水面下暗暗发育着的圣帝教会保驾护航。 随着各个贵族开始将私兵调往各个下城区，如火如荼的募兵行动开始了，除了普雷西亚之外，很多地方的募兵并不十分顺利，各地的黑帮开始纷纷使出一些小手段对募兵行动进行干扰，向贵族们宣示着究竟谁才是下城区真正的主人，甚至出现了募兵处被黑帮裹挟的民众冲毁的闹剧。 可是在普雷西亚暗处有扎卡斯作为协调，募兵行为进行得顺利极了，短短两天时间便已经招募到了四千人。 即便是天色渐渐开始暗淡，募兵处门口仍然排着长队，即便是菲力今天将审核组加到了八个桌子依然没能够让队列短上一些。 好在康尼伯爵的私军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对于这些新兵蛋子有着相当好的震慑力，一个个盔明甲亮才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为了尽可能地帮助普雷西亚的居民，奇拉尔特意让人公式只要是来参加应募的人，在合乎条件的情况下就算是没有被选中也能够获得两磅黑面包以及一磅熏肉作为补偿，这让作为本次募军出资主力的菲力大感肉痛，不过还是拗不过奇拉尔只能够任他去了。 在募兵处侧边是临时租赁来的一座宽广的校场，原本这里曾经是普雷西亚的一处公园，只是因为管理不力其中的树木都被当地住户盗伐一空做成了燃料和家具，因此就渐渐荒废下来成为了很多流浪者的栖身之地，菲力给了他们一些钱财将其驱逐了出去，又雇佣他们将场内的杂草和垃圾清理一空才算是没有耽误募兵的时候。 在那里新兵们正在进行第二轮的筛选，项目很简单：长跑。 可是虽然已经将标准一降再降，但还是会有大半经过了第一轮筛选的人在这一关被卡住，他们有些人跑到一半就开始大吐特吐，有些干脆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这些看起来还算健康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法完成最基础的体能要求——长期饥饿、服食清水、缺乏足够的休息等等。 其中一部分人会被挑选进入后勤部队，但是大部分人都只能在领到一些食物和药物之后黯然离去。 奇拉尔在募兵处后教堂的顶层内俯瞰着下面热闹的场景，他看到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募兵，但是还有同样数量乃至更多的面黄肌瘦的人黯然离去，还有些瘦弱的如同芦柴棒一样的少年们攀附在围栏上好奇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形，看到能那些领到食物的人不由得一个个吞咽着口水，只是他们并不符合招募的最基础条件，因此只能够干瞪眼地看着。 麦林在他身边同样看着外面这一幕，瘪瘪嘴开口问：“奇拉，我们就不能也帮帮他们么，那些家伙好可怜啊……” “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了。”奇拉尔拍了拍麦林的肩膀，后者经过近十个月的高营养生活身高窜起了不少，现在已经快到了奇拉尔的肩膀了，若非是奇拉尔这段时间也在长个子，现在拍他的肩膀恐怕都有些困难。 “麦林，你要知道施舍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在冬季施粥是为了让那些人能够活下去，如果变成一种常态，那么就会培养出数千每天只知道领救济而什么都不会去做的懒汉，他们会排挤掉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麦林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么就没有其它办法了么……” “如果罗格之手的摊子铺开，能够获得足够的军备订单的话，我会在这里开设几家次级的加工厂，让他们能有一个轻体力劳动的工作机会。”奇拉尔笑着说到：“如果你将来能够有自己的产业，那么大可以给出一些优厚的条件，来给他们一些工作的机会。” 麦林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现在的任务还是好好读书，将来确定了想要做什么，我会支持你的。” 麦林开始变得有些兴奋，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奇拉尔却在轻轻叹息。 在他的眼中，麦林灵魂中属于光明神的神力光辉几乎已经遮掩不住了，而奇拉尔自身依旧没有能力能够将这股神力驱逐出去，经过十几年的生长这道神术几乎已经和麦林二位一体、密不可分，强行驱除的后果就是麦林的死亡，而如果不选择驱除，那么等待着的就是麦林的灵魂被太阳神的神力逐渐腐化，最终将会成为太阳神在人间的分身和傀儡。 一天的招募又渐渐趋向结束，被选拔出来的合格士兵们在菲力和康尼私军的约束下出城前往预先划好的营地。 奇拉尔不知道自己的这次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是他知道这是下城区改变的开始，当十四个城区十四万士兵被解散的时候，这些受到过暴力训练的人们还能够忍受来自工厂与商人们肆无忌惮的盘剥和压榨么？ 他期待着事情发生变化的那天。 第二百二十一章 魔兽森林 魔兽森林位于银月城南端，以其中层出不穷的魔兽而著称，它作为西接阿尔忒弭亚河，南临百万群山的南部森林的一部分而存在，而后者则是是大陆上面积最为广大的自然丛林地区，仅次于被茫茫树海覆盖的古娜帝国。 在魔兽森林生活着从最低等的裂齿浪到传说中能够与巨龙相抗衡的比蒙巨兽，而他们身上出产的魔核以及各类魔法材料让他们成为了佣兵团们猎取的目标，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在魔兽丛林之下有着一条密集的地下暗河网，纵横交错的溶洞遍布于此，若非是扎卡斯手下的探子舍命跟踪大致摸清了源光教团教徒的动向，恐怕很难有人会想到竟然有人尝试在这里兴建据点。 此刻奇拉尔一行人头戴假面，乘坐着一艘小船逆流而上，在溶洞中逐渐向上探索着。 奇拉尔的手插在水里面，指尖上清光荡漾解析着河水中每一丝最基础的成分。 穿上前来的人除了奇拉尔等核心四人外还有两只死灵生物，只是其中一个正在划船，而另一个虽然作着同样的动作，脸上却露出十分人性化的厌倦之色来。 “喂奇拉，你小子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划船么！” 虽然声音稍有不同，但是一听语调便知道这正是威廉。 奇拉尔收回了插在河中的手淡淡说到：“嗯，看水流里的成分变化，我们正在接近制造的源头，这个方向没有错。” 看着奇拉尔不理自己，威廉也没有放在心上，和奇拉尔想出了这么久他早就摸清楚了后者的脾气：“当然没错了，我还知道就在大约六百尺外有一个岔路口呢，到时候我们走哪边？” 威廉选择了大地道路四阶的塔玛尔的躯壳，由于他的存在形式极为特殊，即是灵魂又不是灵魂，因此在附身于死灵生物之上的时候完全可以与后者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的灵魂相结合，调用后者原本拥有的一切能力。 而作为大地道路的行走者，塔玛尔天然对于地形有着一种清晰的感知能力，不过在他生前由于心思始终不够沉静，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主动放平心态进入半冥想状态才能够有清晰的感应，可是自从死后他的情绪自然就没有波动一说，被威廉入主之后这种能力就变成了一种被动的常态化能力，可以感知大约千尺范围内的地形。 奇拉尔道：“继续吧，如果水流差不多就走左边，如果水流差异比较大就走右边。” 凯特颇为新奇地盯着两个死灵生物在看着：“喂奇拉，你的手艺已经这么好了么，竟然能够把这两个家伙制成死灵生物，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我都会怀疑你是不是十五级的大法师了。” “还是取了点巧的，否则的话以我自身能力转化七级以下的单位还可以，这两个一个十五级一个十三级，我没那么大本事。” 奇拉尔这倒说的是实话，相对来说其实将肉体制造成适合死灵生物居住的容器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而留住肉体中的能量也是死灵法师常用的手段，真正想要发挥死灵生物的威力需要足够强大的灵魂来驱动肉体，否则的话只会带来各种问题。 “啧啧，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死灵法师会在外界臭名昭著了。”莫奇摇着头略带嫌弃地说到：“如果我知道死后会落在死灵法师手里，那么我一定要从教会哪里求一枚神术符文，在我死前将自己的灵魂就摧毁掉。” 奇拉尔摇头说到：“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一个死灵法师如果想要收割灵魂还是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的，大多数情况下当你被收割灵魂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了。” 通常死灵法师要收割灵魂需要一种特殊的魔法来辅助，大多数时候死灵法师都会在自己的法杖或者随身的戒指里面储存上几道这种法术来随时准备收集灵魂，不过越是强大的存在对于这种法术的抗性就越强，所以在死灵法师内部一个强者的灵魂是可以值上很大价钱的。 常规的制作死灵生物的方式是法师以自己的魔力凝结成形，制成一种高度模拟的人造灵魂，优点在于简单、可控，缺点在于制造出来的生物会非常呆板，需要依靠制造者的详细指令来行动，根本无法发挥出躯壳应该具有的强度。 比如说模拟灵魂制成的死灵生物，想要让它攻击一个三米外的目标需要创造者下达如下指令： 左脚移动、右脚移动……停。 右手抓紧武器，向下挥动。 如果只有一个还好，要是单位一多制造者肯定会顾此失彼应接不暇。 稍微高级一点的就是以动物的灵魂为基础，将其薄弱的意识抹去在以魔力进行改造，相比于人造灵魂会更加灵活一点，但是改进也不大，最多就是能够理解“攻击XX单位”这个程度，而且战斗能力极为有限。 而想要让一副躯壳拥有相适应的战斗力、也是最让死灵法师受到诟病的一种行为，就是利用人类的灵魂来作为死灵生物的核心，而其中最合适的就是躯壳生前主人的灵魂。 常人排斥这种行为，是因为这种行为触犯到了很多人的道德底线，操控灵魂是比控制肉体要严重得多的罪行；而在神明的信徒们看来，这更是一种亵渎，因为无论是哪一个教会其最根本的教义之一就是信徒的灵魂天然属于神祇，任何敢于插手这一领域的存在都是不折不扣的异端。 而奇拉尔自身对于这种法术的态度则是：绝不主动寻找和收割灵魂，但是如果是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自己送上门来也绝不推诿。 其实鉴于奇拉尔现在正处于四级到五级的边缘，他是没有能力处理这种四五阶强者的灵魂的，他们灵魂的韧性和强度之高根本不是奇拉尔的手段能够撼动的，不过他背后还有一个大杀器：天庭。 更确切地来说，是天庭之下所属的幽冥神殿，它拥有着囚禁灵魂的能力，实际上奇拉尔并没有抹去这两个灵魂的自我意识，他们的自我意识实际上是被幽冥神殿牢牢压制住的，奇拉尔正是借助了幽冥神殿的力量才将这两个灵魂暂时封印在他们的躯壳之中的。 威廉忽然站直了身体：“唔……我感觉前面忽然宽广起来了，是不是要到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地下溶洞 除了些微藻类和菌类带来的微弱荧光，魔兽森林的地下溶洞本该是黑暗的。 但是就在地下暗河交汇的一处地下湖泊之中却灯火通明，墙壁上、从溶洞顶上悬挂下来的魔晶灯火将整个洞窟照耀得犹如白昼。 纯粹由石头搭建成的建筑鳞次栉比地列于湖畔，为了避免被潮水的涨落吞噬，这些建筑下面都有着两人高的支柱。 步道上行走着一排排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奴隶，他们两三人一组搬运者一车车的原材料，他们手脚上都戴着锁链，即便是想要逃跑，手脚无法自由行动的情况下也只能够淹死在海里。 左侧的大型工坊内矗立着五条高耸的烟囱，戴着淡淡蓝色魔法光辉的烟雾从其中喷薄而出，贴着溶洞的顶层慢慢向外扩散，下方六个污水排水口时不时会释放出一股污水，即便是在几百米外的下游仍旧能够闻到刺鼻的酸臭味道。 建筑的最外围每隔一小段距离便有一段凸起位置，显然是留给瞭望手和警戒者的位置，不过可能是这里实在是太过安全，基本上每隔五六个空缺才会有一个人出现在岗位上，而且这些人脸上都戴着气闷的面具，即便是手持武器站在岗哨上也显得极为没有精神。 在凯特制造出来的黑雾中，奇拉尔皱眉说到：“不会错的，就是这里了，看这种制造的速度和效率，恐怕小半个下城区的清水供货源都是这里。” 莫奇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没有想到源光教团竟然会选择一个地下溶洞作为生产的基地，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奇拉尔摩挲着身边的墙壁，看着指尖上沾染到的淡蓝色物质说到：“能够将周围的环境污染成这样，这个清水生产工坊已经至少有六七年的历史了，藏得还真是深啊。”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凯特有些发怂：“要不然你直接张开祂的神国，将这里吞进去吧，要是这里有一个高级的神术师或者源光教团的骨干，正面硬上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奇拉尔摇摇头，指着正搬运着货物的奴隶们说到：“我没办法进行精准筛选，一旦张开神国就免不得要把他们也囊括进去，一旦他们知道了神国的秘密，我们要怎么办？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成为祂的信徒，到时候剩下的人我们是继续奴役他们还是杀了他们？” 凯特也皱起了眉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凭我们四个人强行冲进去么？” 威廉白了凯特一眼：“你小子说话注意点，我不是人吗。” “诸位。”一直在静心观察周围环境的莫奇忽然开口：“我有一个计划……” 十几分钟后，原本隐藏在一角的黑雾忽然消失，而就在下一刻原本光彩夺目照耀着溶洞内的每一个魔晶灯都在同时悄然熄灭。 一时间整个环境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嘈杂而慌乱的叫喊声响起，那是奴隶们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彷徨，而之后是来自源光教徒们的呵斥声和质问声，有人压制着奴隶们的声音，有人质疑着为何会忽然失去光亮，负责管理灯光线路的人忙于推诿，而还有很多信徒跪在了地上向他们的神明祈求着。 一行四人，不，应威廉同学要求应该是五人一尸漂浮在半空，莫奇刚刚放下手中的弩箭，就是他一箭射穿了连接着魔晶灯的总线路让环境忽然黑暗了下来。 奇拉尔伸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威廉，在他眼中整个工厂的周围遍布着一种极为规则的魔法能量，那是预警法阵，一旦有不符合筛选条件的生灵进入其中便会引发内部人员的警惕。 他慢慢降落下去双手摁在一枚隐秘符文的外围，一丝淡淡的光芒绽放出去，那枚符文渐渐扭曲并逐渐失去了本来的作用，而原本密集的预警法阵则出现了一处致命的疏漏。 内部的慌乱还在继续，奇拉尔能够听到有人大声喊着线路被切断了，要求所有人提高警惕。 一个法师吟唱着光亮术的咒文，一点光辉刚刚出现在他的头顶，隐匿于暗处的莫奇便扣动了手中的扳机，一支镌刻着符文的魔法弩箭无声射出，瞬间没入施法者的咽喉，那刚刚诞生出来的光辉自然也是一瞬消散。 “敌袭！！！！” 一声叫喊顿时让所有源光教团的人都从混乱中警醒过来，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释放出照明的法术和神术，虽然照明程度远不能和之前的灯火通明相比，但是依然开辟出了一片光明。 右侧平台上的小屋内，一个身穿猩红色神官袍的中年男人推开门缓步走出，他手持着一支猩红色不明材质、比他人还要高出半头的权杖。 “是平克主教！” 信徒们叫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显然这个平克主教便是这间工厂的负责人，他一出现便瞬间安抚了大多数人躁动不安的内心。 “不需要惧怕，不需要彷徨，源初之光将永远照耀着我们，一切异端都将在祂的光辉之下化作尘泥！” 平克主教振臂高呼，手中的权杖自根部开始绽放出光芒一路向上，最终与顶部绽放，猩红色的光团缓缓浮上天空，将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染上了这种血一样浓稠的颜色。 “赞美伟大的源初之光！愿祂的光芒永远照耀我们！愿祂的光芒将所有异端化为尘泥！” “赞美伟大的源初之光！愿祂的光芒永远照耀我们！愿祂的光芒将所有异端化为尘泥！” “赞美伟大的源初之光！愿祂的光芒永远照耀我们！愿祂的光芒将所有异端化为尘泥！” 一开始只有几声，随后是十几声、几十声、数百声赞颂同时响起，猩红色的光辉之下不仅仅是信徒，就连奴隶中有些人都已经跪倒下来，不知是发自真心还是虚应故事地赞颂着源初之光的名号。 就在他们的目光都凝视在光团上的时候，一个面戴蝎尾狮假面、身上包覆着琉璃异彩的奇型盔甲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那团光芒之上。 而他的手，已然接触到了光团的表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光与光 “放下你的手！” “异端！你亵渎的行为必将受到神的制裁！” 奇拉尔的行动彻底引燃了信徒们的怒火，他们叫嚣着，一些人想要对奇拉尔发动攻击，却碍于他身前的光团而投鼠忌器，只能够歇斯底里地对奇拉尔进行诅咒和谩骂。 “不必慌乱，亵渎之人自然有神祇的制裁！” 平克主教举起手中的权杖，遥指着天空中猩红色的光团，一时间那光团似乎又壮大数分。 奇拉尔嘲弄一笑，面具灵活地将他的表情复现出来，只听他呵呵笑着说到：“你们的信仰，不堪一击！” 他接触着光团的手上猛然绽放出一丝耀白色的光芒，而在他手掌的边缘，耀白色的光芒在猩红色的边缘一点点蔓延着，渐渐吞食着猩红色的光团，奇拉尔手臂上的琉璃色盔甲开始因为灼热的高温而显出一种即将融化的橙红颜色，但是却始终不曾真的融化。 平克的脸上露出一丝丝惊恐的颜色，他挥动权杖，神官罩袍之下就好像是有什么活物在不断蠕动一样频频鼓起：“伟大的源初之光啊！您是永恒的光明，源初的希望！” 奇拉尔心中悚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呼声了，那是源光之神的尊号，是信徒进行祈求时候的祷词。 决不能让他完成！ 暗处，一支光泽喑哑的弩箭忽然从中射出，直取平克的咽喉，但是就在弩箭即将刺破他的皮肤的时候，罩袍之下忽然伸出一只触手拦在了弩箭面前，弩箭刺穿了触手，却也被它的力量干扰歪歪斜斜地与平克主教擦肩而过。 而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信徒开始跟随主教的步调开始祈祷。 一股湛蓝色的能量在平克脚下汇聚，那是五阶寒冰道路的能力，一枚粗壮的冰刺眼看就要成型，忽然间从平克身后做出了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她手持着干瘪的拐杖忽然在地上一顿，已经酝酿完毕的冰刺就此被生生打断。 只听她以干瘪的声音说到：“嘻嘻，死灵生物，强则强矣，可惜太过呆板了点。” 几乎同时，她二人头顶上的溶洞顶端忽然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威廉的身影从中浮现，手中长枪直取平克的头颅。 “哟，还有一个。”老太婆咯咯笑着想要抬起手中的拐杖，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她枯槁的身体仅仅是做出了这样一个动作，都让她的右臂整个离体而去，而后她的双膝猛然跪倒，双腿变得粉碎。 诡异的是，她身体上的伤口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 这是威廉发挥出来远比身体原主人更强的能力，高达三十倍的重力控制！ 可怕的重力让威廉流星一样下坠，而这时候平克主教艰难地诵念出了第二句祷词：“您是造化万物的起源之父，安抚万灵的起源之母……” 枪刃坠落，即将落在平克的头上，就算是比蒙巨兽在这等威力的攻击下也要流血受伤！ 刺啦！！ 平克的神袍蝴蝶般纷飞破碎，数条碗口粗细的血肉触手从他那已经扭曲的躯壳中抽枝而出猛然向威廉抽打过去，这一瞬间威廉悚然发现自己的重力控制竟然失去了效力，那些触手如同章鱼的触须一样纠缠上来瞬间将其捆了个结实。 威廉躯壳上那张僵硬的脸露出了一丝丝讥讽的味道。 在他身后，在波纹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头戴凤凰面具的沐兰从半空坠落，她手中的长剑绽放出淡青色的光辉，经过奇拉尔掺杂了星辰金的重新锻造与附魔，这支长剑不仅改换了外形，更是被附加了全新的力量！ 灰白色的火焰与淡青色的光辉交相辉映，将护卫在平克周身的触手如同奶油一样切开，剑锋与解开了舒服的枪刃径直而下顺着平克的肩膀猛然插进了他的胸膛！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平克面容不改，就好像是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一样。 天空之上，猩红色的光团越发壮大，奇拉尔周身盔甲都被那极端的灼热烧成了橙红的颜色。 奇拉尔的双眸中流淌出灰白色的火焰，一阵微不可查的波动过后，他原本空闲的右手忽然出现了一团耀白色的光球，而后被他猛然摁进了猩红的颜色之中！ 恍惚间似乎有另一种吟唱在响起： “您是星界的主宰。” “您是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 “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啊！” “请您救赎被邪神蛊惑的子民！”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黄钟大吕、丝竹管弦在这一刻响起，几乎盖过了数百个虔诚信徒的祈祷。 一些动摇茫然的信徒抬起头来，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浮空而立的男人双手插进猩红色的光团之中，在他身后似乎有一扇无形的门户洞开，那里面全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白云、青山、绿水，他们从未见过的建筑形制，里面的人无论男女都是那样的逍遥自在，他们穿着的服装虽然从未在大陆上出现，但是却精致而富有美感。 他们所不认识不了解的乐器叮当作响，独具美感的声音几乎一瞬间俘获了他们的灵魂，相比于枯燥单调的赞美诗，这种音乐似乎有着别样的魅力。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但是很多人都觉得仿佛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仙境般的体验被一个声音打破：“无所不在的光明之神啊！您最虔诚的信徒向您祈祷，制裁面前的异端！” 然后就在下一瞬间，那团猩红色的光团骤然膨胀起来，面对着这代表源光之神的猩红光芒，一些信徒竟然忽然间觉得那是如此的丑陋！ 就在即将被吞噬的时候，奇拉尔忽然主动钻进了光团之中！ 光团不住地震颤。 而后一点耀白色的光芒自表面上浮现，一开始只是一点，就仿佛是深沉夜幕上唯一的星辰，而后扩大成了点点光斑，再然后整个光团都变成了耀白色！ “啊啊啊啊！！！！” 平克忽然惨叫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似梦非梦 在炽白色光芒的照耀下，平克外露的身体一点点碳化，原本被一枪一剑造成的创口这时候终于流出了腐朽的猩红色的血液，但是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却纷纷瞬间蒸发。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整个人渐渐石化僵硬，最终化成了一团齑粉。 更多的源光教团的信徒们纷纷变成了僵硬的雕塑，只有少数心生动摇的信徒们在这一刻面对天空上的光团大礼参拜，口中颂念着他们刚刚听到的名号：“至高圣帝。” 奇拉尔自光团中脱出，一身已经到了极限的灵魂武装发出喀啦啦的响声，一道道裂痕浮现出来，然后砰然破碎，就连遮盖住面孔的假面在这一刻也开始分崩离析。 天空中的光亮没有停歇。 “切，我就说了出风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威廉这样说着，身体在魔法的作用下浮空而起接住了正在坠落、眼看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奇拉尔。 “迷途的羔羊们！向拯救你们的使者行礼吧！向伟大的至高圣帝献上你们最忠诚的祝福和祈祷吧！” 如果奇拉尔还醒着是绝对不会让威廉做出这等形同胁迫的煽动的，可是现在奇拉尔晕了过去，自然没有人在能够约束威廉。 伴随着这句话的声音在墙壁之间回荡，奴隶们纷纷跪倒了下来，他们口中称颂着至高圣帝的名号，一时间近乎六成的人成为了奇拉尔的虔诚信徒。 在诸神充斥的世界里面，拯救人民的只有神祇，也只能是神祇，小说故事里屠杀恶龙的骑士也总是说着以神的名义，不过在北方帝国，这可能是寒冰之神；在希玛德鲁，这该是太阳神；而在古娜帝国，这就变成了自然女神。 沐兰站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切，心中百味杂陈。 奇拉尔失去了意识，却并没有失去对于外界的感知，威廉看到的、经历的一切如同万花筒一样在他的意识里流淌着，他有心想要阻止，但是却发不出声音。 而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点燃了神火，在天庭内一步步行走，超脱三清天之外，立于大罗天上，成为了无数人口中的至高圣帝，真正的神。 他抹消了贵族与平民的差异，让每个人都有食物、有工作、有住房。 但是人们似乎并不满足，总会有些人并不相信神明，他们跳出来指责神的不堪和压榨的事实，指出他蛮横地干涉人类的发展。 神是不会理会的，但是教会会，他们把反对者抓到一起，威逼利诱，酷刑拷打，将最激进的反对者放到火刑架上烧死。 他们说的当然有道理，他们并没有值得被处死的罪名，神知道，但是神不在乎。 神不会理会这些，他只是照着既定的步子引导者自己的信徒，传播自己的信仰，将每个新生儿都打上自己的烙印，至于那些因此而死的婴儿，则会被教会解释成无法承受神恩或者天然亵渎的异端。 神知道这是谎言，是他无差别播撒的种子将生命的幼苗烧成了焦炭，但是神不会说，也不会在乎。 百年过去了。 千年过去。 万年过去。 世界似乎变化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教会的高层们纸醉金迷，奴役着下级的神官，而下级的神官则奴役着更底层的信徒。 教会弄出了一个层级分明的制度，公信徒、侯信徒、伯信徒、子信徒、男信徒，他们享有着各自不同的特权，有着各自不同的资产，他们每一餐用掉的金币都远比一个平民人家一个月的收入都还要多。 神知道，但是神不会理会，虽然偶尔神会觉得，这一切似乎和万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然后就在某一天，神看到了一个在底层教徒的聚居区出身的没落公信徒的后裔，异样色彩的流星降落在濒死的他的身上，那人从此不同。 他向天空凝视，仿佛看到了端坐在宝座上的神，而神也在看着他。 这一瞬间，神觉得，那人的面孔有些眼熟。 奇拉尔猛然惊醒，被汗水浸透的贴身衣衫黏黏地粘在身上，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带着凉气的夜风吹拂进来，他的精神稍稍有些提振，窗外熟悉的景致告诉他，他现在正处于皮条街的老房子里。 门打开，明显变得年轻很多的桑切尔斯走了进来，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奇拉尔凝望着窗外的辉月开口问到：“老桑奇，你说，我到现在为止做的，都是正确的么。” “这需要您问自己才行。”桑切尔斯走到奇拉尔的身后，同样凝视着夜空：“您选择的道路，它是否正确终究还是要您来判断的。” “我知道。” 奇拉尔感觉到一阵烦闷，他拉开抽屉翻到了一包烟，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将它拿起来。 “我为了对抗一个神祇，真的就应该扶起一尊神明吗。”奇拉尔苦笑着说到：“一群神祇奴役着人类，和一个神祇奴役着人类，究竟有能够有多大的不同呢，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至高圣帝成为了唯一的真神，那时候真的会变得更好么？” “……” 桑切尔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他决定换一个方向：“昨天的行动，我们一共解救了一千二百名奴隶，他们大多数来自于银月城的下城区，其中有八百人成为了您的虔诚信徒，另外有四百人成为了无信者，我已经在逐渐安排他们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奇拉尔怔怔出神，似乎并没有全听进去：“那……很不错。” 桑切尔斯耳朵动了动，忽然一笑：“您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了么。” 奇拉尔摇头失笑：“莫拉蒂女士是做皮肉生意的，她房间里的声音有什么……” 说到这里，奇拉尔顿时愣住了，他听到了隔壁房间里的声音，那不是他住在这里时候总会听到的那一种，而是混杂着喜悦和伤感的快速的对话声，其中喜悦明显占据了大多数。 “这，这是……”奇拉尔的脸上有了些惊喜的神色：“小莫拉蒂回来了！？我们、我们昨天……” “是的，您昨天救出来的奴隶里面就有他。”桑切尔斯笑了笑：“而且他也已经成为了您的虔诚信徒。” “其实你不必说后面那句话的。”奇拉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诶，总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继续看看吧。” 桑切尔斯微笑道：“我相信您的选择。” “希望我能不辜负你的信任。”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件大事 第二天一早，莫拉蒂女士敲开了奇拉尔的门，为他送上了一份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 严格来说这份蛋糕本来是送给桑切尔斯这位新邻居的，只是奇拉尔既然回到了这里，那么送给他总也不差。 大大咧咧的莫拉蒂女士并没有像是很多市民那样开始对奇拉尔这个渐渐出了名的公爵表现出什么所谓的敬畏，她的态度还是和从前一样，奇拉尔就只是她的邻居，在交谈的时候她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了对于奇拉尔在元老院发言的赞赏。 “不愧是我们普雷西亚出来的人，知道为我们下城区的人说话，自从你开始征兵之后治安变得好了不少呢，只是可惜我的生意却是越来越难做了。” 这段时间一来奇拉尔的脸皮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他全盘接受了莫拉蒂女士的夸赞开口劝说：“我上次不是给了您一些钱么，拿着去做点别的生意吧，这样下去总不是常事。” 莫拉蒂叫到：“诶呀，那种生意我早就不做了，现在我在卖一点黑面包，顺便帮人缝一下衣服袜子什么的，你现在招走了那么多壮劳力，我这里的生意自然就不好做了。” “您和小莫拉蒂如果没有什么工作的话，不如去我的军队里面做后勤如何？”奇拉尔提议道：“反正还在找人，您也能拿捏得住那些壮劳力的口味，顺便帮我管管那些从城里面来的厨师们，省得他们克扣太多的粮食。” “那我可就要谢谢公爵大人了。” 安排好了莫拉蒂一家的生计，奇拉尔感觉到自己充实了许多，很多时候高瞻远瞩地安排大事件虽然也很有成就感，但是面对着报表和数字，总没有直接与人交流来得亲切，只有和人面对面的交流奇拉尔才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确实是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单纯的为了争权夺利而拼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奇拉尔迎来了短暂的轻松时候，征兵运动浩浩荡荡地开展起来并且很快就步入了正轨，虽然每天招收到的士兵的数量在下降，但是整体上还是以一个让人满意的速度逼近一万名的上限，而且为了能够多招一点人，康尼伯爵和菲力侯爵联合向外宣称这同时也在为奇拉尔挑选私人军队，虽然在贫民区挑选私人卫队免不了要遭受到贵族们、尤其是斯潘达姆一方的嘲弄，但是在金钱攻势下还是有很多报纸开始为奇拉尔辩解说：“他记得自己的根”，并且开始为奇拉尔立下一种有情有义的人设。 奇拉尔自身是不在乎这些的，虽然在学校的时候忽然多了很多他的所谓“追随者”，胆大的会尝试上来与他攀谈，胆小些的就会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他，如果前者纠缠的时间太长，免不得还要凯特出来救场，不过整体上来说奇拉尔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大的变化。 每天无外乎就是家→学校→工作室三点一线，周末的时候再加上去征兵处和医院去看看。 在六月的第一天，奇拉尔终于突破了四级的藩篱，成为了五级法师，这也意味着他终于不需要再依靠魔杖来施展三阶法术了，只是目前还是没能够突破所能够制作的上限，没有办法制作出相较于四级法术繁复得多的五级魔杖。 一转眼，距离他获得天庭框架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眼看着又要到祭月仪式的时间，银月城的神官们开始忙碌起来，街头巷尾也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去年的教堂大屠杀弄得人心惶惶，今年的祭月仪式能否顺利举行下去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 “这段时间你最好老实一点，我们的教会也要老实一点。”钻进白骨傀儡里面、最近总是喜欢坐在奇拉尔肩膀上的威廉说到：“光明教会肯定要在今年的祭月仪式稳定信徒们的信仰的，说不定现在审判者和潜光者已经开始到处侦查隐秘教团了，你可以不怕，但是那些下层教徒们的嘴可能没有那么严。” 奇拉尔耸耸肩不置可否，在桑切尔斯给他的建议里面早已经提出了这个意见，而且已经开始付诸实施了，相当一部分虔诚信徒都被送到了地下溶洞里面进行着开辟新的据点的任务，当然，地点肯定不是源光教团的工厂那里。 而且他的心思最近也不在这个上面，三天之后就是他与霍莫纳辛家族定好的订婚仪式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各大报纸上也开始频繁刊载两个人的信息，一时间成为了仅次于祭月仪式的热闹话题，几乎整个银月城的贵族们都把目光聚焦到了这次婚礼上。 他们才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真爱呢，在外界看来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婚姻，一方面是如今已经开始没落的霍莫纳辛家族需要奇拉尔这位公爵以及他名下的罗格之手来盘活新的产业、提振外界对于这个家族的信心；另一方面奇拉尔这个没落的伯爵也需要一个家族作为跳板重新回到银月城的上流社会中。 毕竟在大多数贵族和很多平民看来，就算是奇拉尔进入了元老院和斯潘达姆打起了擂台，他本质上还是一个落魄贵族，想要消除偏见并没有那么简单，罗格之手虽然让人眼热，但是轮赚钱和底蕴，还是远不如很多伯爵家族的。 因此这场联姻还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不过随着当日奇拉尔与拉塔克的谈话的流出，舆论里面出现了不少嘲讽奇拉尔卖身上位的声音，还有些在讽刺霍莫纳辛家族明码标价地卖女儿。 这其中的动机很难一一说清，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处于对当事双方的嫉妒，以及一种吃不到葡萄说狐狸酸的心理，毕竟当初奇拉尔刚刚展现出附魔天赋的时候就有很多中小家族在思考与其联姻的可能，只是碍于风评和身份都没有选择第一个出头而已。 在众多来客和旁观者各怀心思的议论和目光里，就在霍莫纳辛家族的庄园里，订婚仪式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心思 订婚仪式在霍莫纳辛家族的庄园里举行，拉塔克伯爵广发请帖，几乎是将银月城的中上层贵族请了个遍，伯爵以上一个不落，伯爵以下也有小半人收到了请柬，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来到银月城旅游度假、或者是准备在15日朝圣的外来贵族闻风赶到，一时间霍莫纳辛庄园之外停靠了上千辆马车，热闹程度不下于重大典礼时候的圣月区。 在城堡内，拉塔克笑意盈盈地和奇拉尔攀谈着，就好像上次的刺杀他毫不知情一样：“啧，不错，不愧是堂堂公爵，这个仪表姿态真是高贵极了，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当年和你祖父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奇拉尔心中暗骂着这位老狐狸，如果他不是米里蒂的父亲奇拉尔才懒得和他废话，但是现在碍于礼仪、也是顾及到米里蒂的面子，他不得不装出一副和善的表情来，装作好奇地问到：“哦？您还见过我的祖父么，他老人家去世得太早，我只能够从画像里才能够看到他的尊容。” 当然，老宅被斯潘达姆夺走之后，这幅画像自然也就不见了，不过奇拉尔并不在乎这些，如果说他对于完全记不清长相的自家祖父有任何感情的话，那就是感谢他没有把家业败得太彻底吧。 拉塔克开口说到：“诶呀，我见到你的曾祖的时候，还只是是个小孩子，那时候我正去参加一场宴会……” 奇拉尔心中一声叹息，他对于这种无聊的往事是在是不感兴趣，但是作为准新郎他还不能离开，需要在这里等待米里蒂画好了装两个人一起出去亮相。 若非是负责化妆的那个嬷嬷把他赶出来两次让他实在不好意思第三次再进去，他才不会在这里听拉塔克唠叨呢。 好在这时候有人出来救场了。 来者是康尼伯爵，虽然最近忙于募军的事宜，但是今天这件事情还是让他抽出了时间来表达自己对于盟友的支持，他身穿一身红色的干练礼服，这是武勋世家的特权，即便是男爵穿上这样板式的礼服也要让所有人都高看一眼，当然了，如果家里没有出过什么武勋人物还要在正式场合硬要穿这种服装，那么就会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康尼伯爵当然是有资格穿这身衣服的，他十七岁的时候就上了战场，赶上了帝国对因斯萨鲁特的报复性战争，虽然没能够收服失去的雄鹰行省但是也极大地歼灭了后者的有生力量，康尼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大放异彩，以七级烈焰斗士的实力率领二百精锐骑士歼灭了由十一级寒冰骑士带领的六百人骑兵队，而后更是在战争中履有斩获，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统领两万名钢铁骑士的高位。 似乎是吸取了上次宴会的教训，这一次康尼伯爵将自己真正的武器随身携带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的装饰性武器，这把剑极长，已经和较短的长矛不相上下了，光是剑柄就足有二尺左右，康尼将其跨在腰上，即便是他的身高要比常人高出一些，却也不免稍稍给人以滑稽的观感。 “拉塔克伯爵，好久不见啊。” 康尼笑着打了声招呼，拉塔克见状放过了奇拉尔转头去与康尼寒暄起来：“原来是康尼老弟，我之前还在想着怎么不见你呢，现在你总算是来了，今天说什么咱们两个也要好好地喝上些酒才行。” “呵呵，您实在是太热情了，只是我现在还在忙于募军，今天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康尼不动声色地从拉塔克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可真是要恭喜你啊，令嫒竟然能够与奇拉尔公爵这样年少有为的人订婚，真是让人羡慕。” “哪里哪里，您还是过奖了，不过是孩子间的事情而已，我作为父亲也是要以孩子的幸福为第一位嘛。” 这话听在奇拉尔耳中让他几乎想要呕吐，之前遭遇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相信以拉塔克的精明在与玛格毕奇家族订婚之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家族是个什么德行呢？为了女儿的幸福？哈哈，这个理由倒是真好。 奇拉尔觉得再听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忍不住在订婚现场殴打未来岳父了，这可不是一个贵族应该做的事情，于是他冲着康尼投以感激的一瞥，转身去后面的化妆间门口等待米里蒂去了。 康尼在，他的女儿安娜自然也在，这位曾经骄傲跋扈的大小姐在经历过数次打击之后渐渐开始变得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了，她穿着一身男士的礼服，腰间配着长剑，手中端着一杯酒看着奇拉尔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失落。 虽然父亲曾经极力撮合过她和奇拉尔，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并不喜欢奇拉尔的，可是如今看着他即将和别人订婚，安娜心中不由得开始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是的，挫败感，这是只有在奇拉尔身上她才体会到的感觉，曾经她因为贾克斯的缘故选择了成为一名法师，而且进境颇为喜人，短短一年的光景就已经成为了五级法师，并且已经开始接触到了学院秘传的数种道路的门槛。 但是奇拉尔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击败了他们，并且饶过了他们的性命。 现在回想起来，安娜其实对于贾克斯并没有多么的迷恋，那更像是一种对于家庭安排的反抗，父亲想让她学习武技，她偏偏要修习魔法，贾克斯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而之后她放弃了魔法跟随父亲修习武技走上了烈焰之路，本来以为已经走在了奇拉尔前面，但是在神国之中她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无力，以及……挫败。 如今，她已经是二阶的烈焰斗士，可是她知道自己依旧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 安娜想着，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当初自己听从了父亲的嘱托，真的去追求奇拉尔，现在是不是也有一丝机会？ 将这些念头顺着酒灌下了喉哝，安娜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将来肯定会有一个比奇拉尔还要强的丈夫。 安娜如此想着，只是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问她：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 订婚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来到现场的宾客们纷纷停下了正在进行的活动，将目光投注到了最中央的高台上。 按照常理来说，贵族的订婚仪式是不需要教会神官见证的，毕竟虽然少见，但是订婚之后解除婚约的情况也并不很稀有，君不见霍莫纳辛家族不是刚刚解除了一个婚约？ 可是今天现场却罕见地出现了一位神官，而且是银月城光明教会地位最为崇高、也最受人们欢迎的一位——辉月大祭司司吉娜。 她带着温柔的微笑，身上散发着柔和的银色辉光，一身代表身份的银色神官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玉足半赤，双手合于胸口，一开口那柔软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便灌注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诸位神的信徒和子民，欢迎来到拉姆斯塔尔家族与霍莫纳辛家族的订婚现场，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见证两位年轻贵族订下互为伴侣的约定，他们的订婚将会受到女神的赐福。” 坐在台下的斯潘达姆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幕，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重大的不利条件，要知道他当年之所以能够掌控元老院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站在皇室一方对教会的势力进行着打压，而现在奇拉尔在如此明显地和他对台唱戏的情况下，代表了教会态度的司吉娜却明显地站在了奇拉尔一方，这意味着他可能遭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在贵族之中，皇室与光明教会互相之间的争斗已经由来已久，每个有一定影响力的贵族或是主动或是被动都需要选择站队，而双方的势力也一直维持着相对的平衡，皇权始终无法完全压制住光明教会，而光明教会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把皇室握在手中。 总体如此，不过消长总要有些变化，自从斯潘达姆上位之后整个银月城光明教会的权力就在迅速收缩，原本压在信徒头上的十一税被砍成了二十税一，当然这并没有让人省下钱来，元老院总是能够以各种方式来压榨掉这些钱款。 直到近十年前司吉娜成为神眷者，其声望在银月城中越来越强，教会一方才渐渐扳回了一些颓势，可是经历过去年的教会屠杀案之后又再度回落下去。 在斯潘达姆看来，司吉娜这一行为就是在向奇拉尔所代表的反对他的势力示好。 这是典型的阳谋，即便是知道也没有任何办法。 伴随着司吉娜的祝词，奇拉尔与米里蒂两人携手从舞台的深处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的是经过精心装扮的米里蒂所展现出的魅力并不亚于司吉娜，相比于后者的美艳诱惑，米里蒂则是更像是每个人的初恋，纯洁而美丽，一身鹅黄色的礼服搭配上淡银色的缀饰，就好像是从每个人的梦中走出来的天使。 奇拉尔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笑容，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幕，但是却在今天成为了现实，他挽着米里蒂的手小心翼翼地，生怕握疼了对方，但是细腻的触感却又让他心神荡漾。 这是怎样美妙的感觉啊，这一刻奇拉尔甚至想着就让时光在这一刻静止，让这一刻恒久地流转下去。 米里蒂带着同样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她的眼波不时扫过奇拉尔的侧颜，但是却始终不敢真的接触上去。 不知是谁先开始，整个庄园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一对新人走到司吉娜面前，后者面对二人温柔地微笑着，依次为二人施加了来自月之女神的祝福。 银色光辉从她指间洒落，一时间奇拉尔与米里蒂全都笼罩在了银色的光芒之下。 只是这时候奇拉尔忽然脸色一变，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忽然不顾礼仪地握紧了米里蒂的手指，让后者心里忽然小鹿乱撞，也将自己的手紧了紧。 司吉娜稍稍露出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遮掩下去。 属于她的时间已经结束，又说了两句祝福语之后从一旁款款离开。 奇拉尔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感觉背后冷汗涔涔。 威廉说到：【啧，不愧是阿尔忒弭亚的眷者，这一手用的还是真熟练，如果不是你反应快的话，恐怕这一丝神力的种子已经落到米里蒂的身体里了吧。】 神力的种子是真神培养眷者的惯用手段，在母体内植入一定数量的神力，一开始这种神力只是会让宿主更加精神，身体变得更为健康，但是一旦宿主开始孕育新的生命，那么这枚种子就会融入新的生命之中，在其出生时候就开始染化其灵魂，让其成为神力来源的天然信徒。 这个过程并不是无害的，实际上一百个新的生命中，大约只有一个才能够真正健康地成长起来，比如沐兰，比如司吉娜就都是这样的产物。 长久以来平民们都把这种法术当做是一种祝福，但是贵族们对于其中的风险却心知肚明，因此除非是真正虔诚的信徒或者是想要借助教会起家的投机者，否则不会有人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被种上这样的法术。 在米里蒂在他手心小心瘙痒的情况下，奇拉尔回过神来，他对米里蒂投以感激一笑伸手接过了旁人递来的魔晶石扩音器，开口说到：“诸位，欢迎来到我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与霍莫纳辛·米里蒂的订婚仪式，我诚挚地感谢诸位的到来。” 台下响起了礼貌性的善意掌声。 “今天在这里我要感谢拉塔克先生，如果不是他的同意，我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 “我也要感谢我的父亲，如果不是他生了我，我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最后，我要感谢站在我身边的她。”奇拉尔笑着转身盯住了米里蒂的双眼：“我要感谢她，让我知道了爱情的滋味，让我知道我是可以付出爱情、也值得被爱，我感谢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我原本苍白的人生涂抹上了亮丽的颜色，给我以梦，又让我实现。” “我爱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来访 米里蒂感动地用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她的眼眶红了起来，而后露出了更加幸福的笑容。 奇拉尔将扩音器递到她的身前，米里蒂也不去接，而是开口说到： “感谢你，我的骑士。” “感谢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青春。” “感谢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让我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自由。” “我是米里蒂，我是我，我是爱你的我，你爱的我。” “我爱你。” 轰！ 台下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虽然早已经有了稿件，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按着稿件来说的。 舞台下方，拉塔克拉着夫人的手，眼圈罕见得有些发红，还有些心酸和愧疚。 他知道自己女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很多时候即便是他在面对米里蒂的时候，也像是在面对一个家族继承人、一个霍莫纳辛家族的女人，而并非是一个父亲面对女儿的态度。 温妮莎夫人用小指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她由衷地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开心，身为贵族家的女儿能够自由地追求到自己真正的所爱，又是一种多么难得而珍贵的奢求呀。 在人们的见证中，誓约之吻就此缔结，二人交换了订婚戒指，那是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礼物。 两枚订婚戒指是罗格之手出品，光是原料的市场价格合计就已经超出了一万枚金币，而不消说这两个一定是让人异常艳羡的魔法指环。 订婚宴会热热闹闹地举办完毕，除了出现了三起小型的斗殴之外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折，而第二天，这场订婚宴会的详情就登上了银月城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十几天后要举办的祭月仪式，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一时间奇拉尔与米里蒂成为了银月城内不少青年男女的梦中情人，连带着罗格之手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很多人来到这里都想要亲眼看看奇拉尔的模样，当然都只能是失望而归。 而凯特不想放弃这平白到来的热度，在奇拉尔正忙的时候问了一句得到了敷衍式的同意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人制作了一个奇拉尔的等身塑像放在店门口作为招牌，之后又开始安排矮人工匠批量制造一些小型的雕塑作为商品。 他本来还想让奇拉尔或者其它附魔师将这些塑像改造成小型的魔偶，不过在奇拉尔的激烈反对中还是不了了之。 转眼间便来到了六月十三号，距离祭月仪式只剩下了两天，关于订婚宴会的一应事宜开始渐渐被人抛在了脑后，所有人都在等待迎接仪式的到来。 与新年祭典不同，祭月仪式真正的活动时间是在六月十四号和十六号，十五号当晚由于十点宵禁的禁忌反而会是颇为冷清的一天。 晚上八点，奇拉尔刚刚走出了工作室的大门，凯特就迎了上来，拉起他的袖子就往秘密通道那边走。 奇拉尔甩了两下没有挣脱开，莫名其妙地问到：“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着急做什么。” “来了一位贵客，我一个人可接待不来。” 奇拉尔哭笑不得地说到：“那你也要等我换身衣服啊，让我穿着这身工作服见贵客？我又不是剧院里的女演员。” 凯特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好了，人家不会在乎这个的。” 在凯特的坚持下，奇拉尔只是简单地使用了一个清洁魔法驱除了身上的汗水，等他在地下的密室里见到这位贵客的时候终于知道凯特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司吉娜大祭司？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您。” 奇拉尔坐在了司吉娜的对面，在过去的近半年时间里，奇拉尔一行帮助光明教会清扫掉了五个源光之神的神国锚点，将银月城内大半神国都扫荡一空，平时都是司吉娜传信过来给出一个坐标，之后的事情都是交给他们自行处理，亲自前来罗格之手还是第一次。 司吉娜正色说到：“这次的事态非常紧急，奇拉尔公爵，我有一个临时的委托需要交给你们。” 奇拉尔眉头一挑：“还是关于源光之神神国的事情？” “没错。”司吉娜神色肃然地说到：“我怀疑去年那场屠杀之后，银月城大教堂地下就被做成了源光邪神的锚点，一直以来我在祈祷的时候经常能够感觉到一丝异样，但是始终不能够确定。” “祭月仪式马上就要到了，就在刚刚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大教堂之下源光邪神的神力波动，以我的推测，外围的锚点都只是浮于表面、作为吸引火力而存在的靶子，只有银月城地下的神国才是真正那些邪教徒们想要一隐藏的目标。” “我需要你们在今天晚上深入神国，将其中的锚点摧毁。” “作为补偿，这一次我可以将材料的额度提高到五万枚金币，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明天晚上大弥撒仪式开始之前完成。” 司吉娜说的急迫，但是条理还算是清晰。 即便是后知后觉，这么多次的合作之后奇拉尔也渐渐明白自己实际上已经被绑上了司吉娜的战车，这件事情是容不得自己拒绝的，他点点头说到：“好的，那么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召集人手。” “我就知道您会答应的。”司吉娜微微点头，将一枚镌刻着阿尔忒弭亚神徽的银质徽记放在了桌面上：“凭借这枚徽记你们可以自由进出大教堂，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话司吉娜化成了一缕月光从头顶的天窗中飘然离去。 “哇，不愧是大祭司，出手就是不一样，这块牌子纯是魔法白银打造的，如果是融掉化成原料的话足可以支持三副魔银全身甲的耗材了。”凯特拿起了徽记：“现在就把莫奇和沐兰叫过来么？” “等等！” 奇拉尔忽然抬手制止了凯特的举动。 凯特一惊：“有什么问题么。” “……”奇拉尔轻轻皱眉：“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发信号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地下 银月城大教堂今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虽然明天才是真正的庆典，但是今天是准备的最后环节，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在密集的人流中奇拉尔一行并不显眼。 从角门进入神殿，在一位侍女的指引下七扭八拐地来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那是通往地下的一条密道，似乎离世非常久远，而且从入口处灰尘的堆积来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 “下面是什么地方。” 凯特如是开口问着，但是那位带路的侍女只是轻轻冲着他们行礼，然后一言不发地举步离开了。 “走吧。”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这次的委托不太对劲，但是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又不太说得出来。 威廉在他心中说到：【如果你担心的话，我们今天别下去就好了，等过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如果下面真的有一个神国的锚点，在明天发作的话，可能会有上万人被牵扯进去，这可不是小事。】 奇拉尔一马当先跨入其中。 这条隧道并不十分狭窄，除了开口处只能供两人并行之外，越是向下通道就越宽，在下了上百级台阶之后宽阔的道路已经足够十人排成一排前进而互不干扰。 凯特和莫奇点燃了墙壁两侧悬挂的火炬，由于加入了一些特殊材料，这些火炬散发出的光芒是类似于月光的银色，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截火炬镶嵌在墙壁上，在第一个火炬被点燃之后火焰顺着隐匿的道路一路燃烧，将路途上的每一个火炬点燃起来，光线顺着道路一点点延伸，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不见。 这通道很长。 “嘶，大神殿下面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隧道，它究竟通向哪里。”莫奇皱起了眉头：“我曾经看到过大神殿的建筑图，那上面可没写着还有地下建筑。” “唔，你们看墙壁上的纹路。”凯特轻轻吹开一片浮土，指着下面的壁画说到：“这些纹路有典型的第三王朝特征，当时由于刚刚征服了兽人帝国，因此整个帝国都喜欢以各类魔兽作为装饰以彰显帝国的强大武功，就连神殿也不例外。” 凯特说的没错，两侧墙壁上的壁画很难说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但是上面的画面大多都是各类强大的魔兽以及它们被杀死的模样。 “银月城也是第三王朝的时候开始发迹的。”奇拉尔回忆着自己在莫桑比亚的密室内看到的文献资料：“据说一开始银月城只是一个半永久的军事堡垒，只是后来帝国为了镇压兽人的残余势力使得银月城得到了极大的资源倾斜，又在周边发现了储量极大的魔晶矿藏，因此逐步发展成了今天的模样。” “你是说这条隧道是那时候建立的？”莫奇点点头，复又质疑说：“可是不太对，如果真的是有千余年的历史，那么这里应该早就风化得不成样子了。” “没错，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虽然两边的墙壁上都是第三王朝的遗留物，但是我们现在踩着的阶梯材质却是在第四王朝末期才被发明出来进而广泛使用的。”奇拉尔用脚点了点阶梯：“而且这里的阶梯的高度落差和宽度明显和两边墙壁的斜度不太协调，我觉得应该是自千年前开始修缮之后，这里一直有一定的功能性应用，所以一直处于维护阶段，直到第五王朝开始才逐渐荒废。” “我在达妲丝的图书馆里看到过一些资料，那是一位精灵的手记。”沐兰好奇地看着两侧的墙壁，开口说到：“据那本笔记上所说，银月城实际上是建立在原兽人帝国的东部首都斯拉特姆的废墟上的，而银月城大神殿就是经过改造的阴影与恐惧之神的神殿。而阴影与恐惧之神的神殿制式，向来是地面上只有少量建筑，真正的空间都隐藏在地面之下。” “这样说来的话，下面的空间可能就是原本阴影与恐惧之神神殿的主建筑，后来被改为他用了？” 就这样一路揣测，众人向下行走着，道路虽然漫长，但是也并非没有尽头，终于在向下行进了将近数百尺的垂直距离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建筑的正门口。 “都小心警戒。”奇拉尔平静开口。 其他人纷纷点头，因为所有人都发现，两旁燃烧着的火炬中的火光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跨入大门之后，内部是一片颇为广大的空间，有三人来高的石质天花板下面是被单独分割开来的一个个面积有限的小型建筑，三面是墙壁，只有一面被铁栅栏牢牢封锁，只是其中有部分牢笼的栅栏已经开始生锈腐朽。 “这里似乎是……监狱？”莫奇皱起了眉头：“该死，这腐朽的血腥味儿我还以为只有在案发现场才能够看到呢。” “怪不得外界一直都不知道神殿下方还有这样一个建筑。”奇拉尔带着嘲讽的表情摇头说到：“要是被人知道圣洁的阿尔忒弭亚的教堂下方竟然有一座充斥着残忍、暴力与死亡的监牢，那对于不少信徒来说恐怕会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打击。” 在一个个监牢的墙壁上燃烧着的猩红色的火焰似乎是在附和奇拉尔的话一般，齐齐跳动了一下。 这可是把凯特吓得不轻，他凑到莫奇身边刚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忽然看到在另一边的牢笼中，一个身披葛布罩袍的老人忽然抬起眼皮冲他微微一笑。 “啊啊！！” 凯特猛地叫了起来，指着那牢笼说到：“快、快看那里！！” 奇拉尔顺着凯特的手指方向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怎么回事，那里有什么吗。” 凯特颤抖着说到：“我、我刚刚看到那里有个人在冲我笑……” “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莫奇无奈地掰了掰凯特牢牢抓在自己身上的手：“怎么说你也是二阶的阴影术士了，不比这么胆小……” 话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一个狞笑着的猩红色身影挥舞巨镰冲了上来！ 第二百二十章 试探 那身影的速度之快，让莫奇连格挡都无法完成。 然而那挥舞着巨镰的狞笑怪物冲到面前的时候，莫奇却忽然眼前一花，就好像感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幻觉一样。 奇拉尔察觉到莫奇的异样，皱眉说到：“都戴上面具，莫奇，你发现什么了么。” “很奇怪。”莫奇摇摇头，伸手想着戴上面具：“我刚刚看到……” 话音未落，莫奇忽然呕出一口鲜血，自右肩到左肋猛地飚出了一股血线，整个人忽然仰面栽倒。 “莫奇！” 众人惊叫起来，凯特面带惊恐地搀住莫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奇拉尔第一时间从怀中摸出药水灌进莫奇嘴里，口中喊到：“阴影！” 凯特回过神来，顿时一团浓重的阴影浮现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奇拉尔戴上面具，上面的花纹却陡然消失，他怀中一只只有蚊子大小的白骨傀儡忽然悄无生气地飞出去，不知去向了何处。 “该死，到底出了什么事！”凯特有些神经质地抱怨着：“他手上不应该有被动闪现术的戒指么，为什么完全没有反应！该死，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特的声音在空荡的地牢中回荡着，却没有人回答他。 沐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因为她赫然看到就在这一片浓雾之中，一个失去了半边身体的兽人正以仅剩的一条腿一蹦一跳地向她移动过来，而他充满了血丝的眼珠显然已经锁定了自己。 灰白色的光辉在面具之下的双眸中流淌，然而一只细小的飞虫绕过她的耳边，她的动作忽然一滞，眼中灰白的颜色褪去，面具上的凤凰图案也在这一刻完全隐去。 奇拉尔面沉似水，他将面具戴在莫奇的脸上，就在这时候一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波动感袭来，眼前的莫奇忽然消失不见，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忽然回到了普雷西亚的家中。 而窗外，是猩红色的天空，日月星辰散发着不详的光芒。 “该死。” 口中这样说着，奇拉尔却低下头颅，面具遮盖之下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愤怒的嘲讽。 就在莫奇受伤之后奇拉尔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及这样做的背后目的究竟是什么。 简单来说，以司吉娜为代表的光明教会对他们产生了怀疑，也是，半年时间五处神国的净化，而且没有出现任何减员，这种效率相比于他们最高不过十级的战力来说还是太过离谱了，即便是创造的另一面是毁灭，这也太过顺利。 而最切合实际的可能就是他们其实是其它神祇的信徒，但是光明教会又并没有十足的证据。 于是今天就是一场局，一开始奇拉尔就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他在银月大教堂附近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源光之神的神力波动。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后者的神力在有心人的主持下变得隐晦而不易察觉，司吉娜作为月之女神的眷者在这方面拥有更强的感知能力也算是题中应有之意，只是当走完了整个隧道，其中的不和谐感就开始越发的清晰起来。 第三王朝的壁画，第四王朝末期的阶梯，以及还在腐朽中、近些年来的血腥味。 这一切都在表明，这地下监牢始终在被使用，而去年发生了大屠杀之后光明教会不可能不对这里加强防范。 而当莫奇莫名其妙地遇袭之后，奇拉尔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之前司吉娜不可能不怀疑，只是由于他们还有利用的加值因此借助他们的手拔除源光之神神国的锚点，而现在拔除的锚点已经够多，祭月仪式又近在眼前，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 司吉娜是在借此机会将他们诱入彀中，以极限的压力让他们展现出真正的实力，她要亲眼看看自己一行在危险关头是否会向属于自己的神祈祷！ 而这一片神国，显然是司吉娜临时借助某些东西开辟出来的、属于银月女神的神国，作为一座神国的拥有着，奇拉尔深知在外表上些微改换其特征并不是难事。 还好，他在关键时刻想通了这一点，而刚刚为朋友们制作完毕的灵魂武装也终于可以投入实际应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呆板的笑容，目光毫无焦距，两只眼睛死鱼一样圆睁，手中握着一把残钝的钢刀。 “嘎、嘎、嘎……” 老妪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笑声，挥舞着钢刀一步一步向奇拉尔逼近，这一刻奇拉尔觉得忽然有一种强横的力量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那是来自神国操控者的制裁。 奇拉尔面沉似水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环境中丝丝缕缕逸散的猩红色神力一点点在他的掌心中凝结，而后以一种并不很快，但是绝对不慢的速度转化成了耀眼的纯白。 老妪面孔上猩红色的光芒被驱散，在耀白色光辉的照耀下一点点变得僵硬，但是和以往遇到的神民不同，她虽然微微有些石化，但是脚步却未曾停止，而速度反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增加，直到整个身影拉出了一条细长的线。 就在刀锋即将贴近奇拉尔的瞬间，他掌心中的光芒忽然爆发开来。 轰。 周遭的建筑轰然坍塌，那老妪瞬间化成了一座苍白的石雕坠落下去，各类建筑的残渣仿佛有意识一般绕过了奇拉尔的身体，他浮在半空，周边的建筑一点点坍塌下去，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神力在他手中被转化，这种抽吸的效率也在逐渐提高。 就在这时候，周围的景色倏忽变化，原本猩红色的世界一转成为了柔和银月泼洒的世界，而奇拉尔手中的耀眼光芒也在这一刻忽然散去。 司吉娜于虚空中缓步走来，对着奇拉尔轻轻行礼：“抱歉奇拉尔公爵，原谅我设下今天的这一局。” “我的朋友们呢。”奇拉尔面无表情地质问着：“我的朋友们呢。” 司吉娜微笑着摇头：“抱歉，您只是证明了您的忠实和可靠，但是他们还没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凯特的战斗 凯特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 周围的伙伴忽然消失，他莫名地被拉入了神国，天空中的天体散发着猩红色的光芒，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他在圣月区的住宅，他正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窗边，只是周围静悄悄的，全然没有圣月区平时应有的喧闹，就连这时候应该放声欢唱的小虫的声音都全部消失。 他为自己戴上面具，按照威廉的提醒隐去了上面的花纹。 以他的经验和大部队失联之后最好原地等待下去，等待威廉过来寻找到他，于是他的身边再次被阴影所笼罩，整个人融汇其中。 躲藏向来是阴影道路最为拿手的力量。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辆餐车率先进来，身后跟着的是他熟悉的侍从。 他惊愕地想要开口，但是马上就停止了下来，那侍从双目呆滞，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长满了一粒粒细小的肉球，让人一眼看去就忍不住汗毛倒竖，若非是近半年来神国中恶心的事情太多他恐怕这时候就要直接叫出来了。 那侍从仿佛看不见这浓雾一样，推车走了进来，在凯特面前不远处停下，以无可挑剔的姿态向凯特的位置行礼，而后依次揭开了餐盘上的罩子。 浓烈的腥臭味儿扩散开来，凯特几乎都要呕吐出来，那个巨大的餐盘内摆着一支肥嫩的乳猪，从侧面看嘴里面还被塞进了一只苹果，即便是在猩红色的光芒照耀下也难掩它琥珀色的皮肤，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 侍从转动餐盘，凯特凝神看去，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张起了嘴巴，惊叫声一点点从喉咙里渗透出来。 那哪里是什么烤乳猪，分明就是一个人被摆成了乳猪形状跪伏在餐盘内，而看那人的面孔，分明就是凯特自己！ 头一次凯特痛恨自己能够无视自己制造的烟雾的能力。 惊叫声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那侍从忽然面对过来，无神的双眼将凯特牢牢锁定，嘴巴忽然咧开露出了让人胆寒的灿烂笑容。 一条粗壮的触须从侍从的口中激射而出，几乎同时凯特手上的戒指一亮顿时消失在原地。 之前莫奇的教训告诉他闪现术的被动触发已经失效，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激发戒指的准备，眼前一花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这让他稍稍喘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得以安定，但是转眼之间，脚下的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就好像是一场可怕的地震一样，大地裂开、房屋崩塌。 在凯特惊恐的目光中，坍塌的房屋之下，一条粗大的触手从中生长出来，其直径已经超过了整个房屋，而长度更是让人感到一股绝望。 这一瞬间，凯特甚至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脚下的大地同样在开裂，还没等凯特有所动作，他忽然感觉一种绝大的力量从脚下传来，整个人忽然飞了起来，再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条粗大的触手顺着道路直立起来，他正是被这触手托举而起。 举目四望，几乎整座银月城都被触手所占据，让凯特无由想到了一盆纯粹由章鱼触须烹煮成的章鱼汤。 忽然他感觉脚腕一麻，低头看去，却是触手上爬出了一头似乎没有皮肤的血淋淋的人形怪物，正伸出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 凯特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脚心经过后脊直贯头顶，一时间四散飞溅的碎石落在他的身上都毫无所觉。 在飘飞的灰尘中，似乎有一只飞虫一闪而过。 凯特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而后自面具的边缘，一种灰黑色的凝胶状液体忽然流泻出来，一点点将其整个包裹其中。 抓住凯特脚踝的怪物像是触电一样挪开了自己的手臂，那流质包覆了凯特的全身而后一瞬间又凝固下来，变成了一副紧贴身体的柔韧铠甲。 “这就是灵魂武装！？” 这是凯特第一次使用它的能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其中的强大力量。 凯特脚下一蹬，身躯飘飞脱离了触手的表面，就在下一刻一支粗大触手拍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大片猩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而凯特的身影却似乎忽然间消失不见。 他当然没有人间蒸发，现在的他正站在一片由废墟遮蔽的阴影之下，只是在外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全无法发觉这里还藏着一个人类。 灵魂武装的本质，就是引导使用者灵魂中的力量，以一种最贴合其本身的方式展现出来，并且极大强化使用者灵魂特性中本就拥有的威能！ “该死的光明教会。” 凯特在心中咒骂，同时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那个司吉娜“信任”自己。 吱呀呀，吱呀呀。 侍从推着餐车，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缓步走到凯特藏身处之前，面对凯特，再次准备掀开已经盖好的餐盘。 凯特不屑一哂，同样的手段还想吓我第二次么？ 餐盘打开，依旧是那个长着他的面孔的烤乳猪，这一次凯特临危不乱，甚至还有暇欣赏自己的“英姿”。 忽然间，一只手掌拍在了凯特的肩膀上，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哼唧，你觉得那道烤乳猪好吃么。” 凯特悚然回头，赫然看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只猪蹄，而它的主人，正赫然是穿着一身贵族礼服直立站起来的一头猪！ “滚！” 凯特掌心猛然浮现出一道纯粹由阴影凝成的刀锋，这是二阶阴影道路的附属能力，如果使用武器则可以极大增强武器的锋锐程度，如果不使用武器也是以等一等的魔法造物。 而在灵魂武装的加持下，原本只应该是淡淡一团阴影的刀锋更加凝实，铸就成了一支纯黑色的贵族刺剑。 猪头人张口咬向凯特的头颅，却只是咬到了一团飘散的阴影，而下一刻半截纯黑色的刺剑便从他胸口处透了出来。 刺剑抽出，一个圆洞形状的伤口留在了它的身上，随后自伤口边缘，漆黑色的阴影仿佛是有生命一样蔓延开来，沿着血管向猪头人身体的每一处开始扩散。 一道阴影飘过，凯特忽然出现在了阴影身后，手中刺剑朝着他的头颅猛然刺出。 哗啦一声，如同数百面镜子同时破碎，凯特周围的环境一转，变成了辉月照耀下的安宁世界。 司吉娜带着柔和的微笑看着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力 “让我的朋友们出来。”奇拉尔盯视着司吉娜，毫不在意对方只要动动指头就能将自己从世界上抹去的事实：“现在你想看到的都已经看过了，让我的朋友们出来！” 这一瞬间，联系到之前听威廉所说的一切凯特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决不能表露出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了解，而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惊讶：“司吉娜祭司，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奇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抱歉，凯特先生，只是一次小小的测试。”司吉娜面露微笑，转而对奇拉尔说到：“请您放心公爵先生，只要您的朋友们没有问题，他们是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的。” “那莫奇是怎么回事。”奇拉尔毫不退让：“司吉娜大祭司，我现在以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名义要求你释放我的朋友，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将这里的事情高速给更多人知道。” “您很有勇气。” 司吉娜笑着，似乎全没有将奇拉尔的威胁放在心上，当然，也许在她看来奇拉尔的威胁本身就是苍白无力的。 她瞥了奇拉尔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他处，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而只是这一眼，就让奇拉尔如坠冰窟，灵魂因恐惧而颤抖着咆哮，那一眼中带着的恐怖压力让他有一种根本无法反抗的感觉，灵魂本能地告诉他，只要他敢在这里动手，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与毁灭。 奇拉尔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让自己不要因为这种压力而屈膝，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弱小。 一年以来的顺风顺水让他逐渐忘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很多时候他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是超脱的，就好像是神祇俯瞰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只有神祇才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其它一切不过是蝼蚁，是无法真正威胁到他的存在。 在经历过斯潘达姆的刺杀之后，这种自信达到了一个顶峰，在银月城他自认已经没有了天敌，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他天然就该是一个公爵，一个站在银月城顶点的人，所有人和他说话都是和善而客气的，即便是有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也对他无可奈何。 但是这一切都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撕碎了。 冷酷的现实告诉他，他不过就是一个顶着公爵名头的毛头小子，他所谓的权势和实力不过是一种笑话，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种笑话。 此刻他终于明白，无论是作为贫民窟中学生的自己，还是如今身家巨万的自己，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始终都是一个可以无视、可以利用、也可以随手抹消的渣滓。 如果不是那么快地请扫掉源光之神的神国锚点，今日或许还有一丝讨价还价的资格，而可笑的是唯一可以用来与司吉娜议价的筹码还是他自己亲手葬送的。 迄今为止他所营造的关系网不过是松散的利益联结，而他也并非是利益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一个内无家族、外无稳固同盟的空头公爵，死了又能够如何呢？ 即便是自己最大的靠山莫桑比亚，面对光明教会这个庞然大物又能够如何呢，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是已经触及到了永生的门槛，也不过是稍大些的蝼蚁罢了，光明教会四大传奇、十二圣域，又怎么会忌惮他呢？ 奇拉尔的心思迅速冷却了下来，开始放弃自己外在的一切，重新开始思考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即便是凯特已经脱困，但是在进入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的莫奇、以及身为精灵的沐兰其所遭受的危险都还无法估量。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片刻之后，奇拉尔平静开口：“司吉娜大祭司，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司吉娜没有回头，不置可否地说到：“讲。” “这身装备，名为灵魂武装。” 说着，奇拉尔再度戴上面具，琉璃色的装甲再度报复周身，司吉娜有些好奇地回头：“我还以为那是施法侧阴影道路的特有能力，原来是一件装备。” 她打量着奇拉尔，点头说到：“整体能量提高了三倍左右，二阶非直接战斗性的道路，单纯强度已经可以与部分四阶强者拼一拼了，很不错的装备。” “我可以将它的设计图以及一件样品交给教会。”奇拉尔淡淡说到：“作为交换，现在放过我的朋友。” 司吉娜再次微笑着转过头去。 凯特担忧地看着奇拉尔，他有心想要帮忙，但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两件量身定制的灵魂武装。”奇拉尔再度开口：“以您的眼光应该可以看得出，这套装备可以对五阶以下的职业者进行无差别的强化，而且强化幅度只会随着实力增加而进一步增强，不会因此而削弱。” “三套。” 司吉娜没有开口，声音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奇拉尔与凯特转过身去，看到了身披明黄色神官袍的伊布款步走了过来：“奇拉尔公爵，我们又见面了。” 奇拉尔有些诧异，但是转念一想旋即释然，伊布是光明教会在银月城的二把手，而且其身份还有一种监军的味道在里面，看司吉娜的此番动作显然是动用了一件极为强大的魔法道具、甚至是神器，这样大的动作不可能没有伊布的应允。 司吉娜眉头紧蹙：“伊布大主祭，我想这件事情不应该由你来插手。” “已经够了，奇拉尔公爵已经证明了他的可靠，何必又要纠结于他的追随者不放呢。”伊布对奇拉尔释放出了善意的微笑：“而且这套灵魂武装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一样，那么教会就很可能可以多出三个圣域级别的强者，对我们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浓厚的月光忽然将司吉娜整个包裹其中，她双足渐渐离开地面，双眸化作两轮银月，眉目轻蹙，一时间清丽不可方物，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无法遮掩的威亚：“伊布主祭，您要阻止我么。” “这只是商讨，而且这样做，对教会更加有利不是么。” 伊布周身自内而外迸射出明黄色的光芒，双眸似两团燃烧着的烈日，寸步不让地盯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空间内，一半清辉月光，一半灼灼烈日。 第二百二十三章 转变 七阶、八阶或者……九阶？ 两位至强者的威亚让奇拉尔和凯特站立不稳纷纷向后退去，即便是有着灵魂武装的保护，他们也哪怕是连二者对峙的余波都无法承受！ 七阶可称圣域，九阶可称传奇。 终于，还是司吉娜率先收敛了自己的威亚。 伊布也回归了那一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惫懒模样。 司吉娜手上的一枚指环闪过一丝光芒，周围的环境倏忽变化，众人已经再次回到了地牢之内，而沐兰与莫奇的身影也出现在这里。 他们二人周身包覆着灵魂武装，相对来说莫奇遭遇的显然更加惨烈，身上的灵魂武装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刚一出来便最直接晕厥了过去。 司吉娜没有说话，转身款款离开。 奇拉尔上前检查莫奇的健康状况，还好灵魂武装的保护作用非常明显，之前灌下去的药剂还在生效，莫奇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极大消耗，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沐兰与凯特默默走到奇拉尔背后，没有人说话。 奇拉尔将莫奇抱起来，转身对伊布道谢：“多些您今天的帮助，我不会忘记的。” 伊布明显还有话要说，但是看着现在这个气氛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候，于是只是点点头接受了奇拉尔的谢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毫不意外地迎接到了伊布的来访。 昨夜奇拉尔已经想通，之所以伊布选择帮助自己，无外乎是惯常的争权夺利。 就如同是帝国皇权与教权的争斗一样，实行二元主神制的光明教会内部同样会有争斗，太阳神与月之女神的信徒并不是一条心，即便是在教会内部信仰往往也并不纯粹，拉帮结派与打压异己也是一种常态，伊布向自己示好，无非是想要将自己拉到偏向太阳神的一方而已。 二人分别落座，奇拉尔亲自为伊布倒了一杯红茶，后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这真是我的荣幸，竟然能够让一位公爵亲自为我倒茶。” “感谢您昨晚的仗义援手。”奇拉尔露出了完美的微笑：“而且从爵位上来说您也是一位公爵，作为一个后背我当然要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作为父神的仆从，世俗的爵位已经不属于我了。”伊布在胸口划出代表着太阳神的六边形徽记：“保护教会的虔诚信徒，本来就是一位神官应该做的，您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 “您可以不在乎，但是我还是要在意的。”奇拉尔笑着，说着从前绝不可能出现在他口中的阿谀之言：“再次感谢您昨晚的仗义援手，从今以后我将投身于伟大的米尔豪亚神的麾下，以毕生精力传播祂的荣光，您的指引就将是我的道路。” 伊布感叹道：“让我们来赞美米尔豪亚神吧，我很高兴您能够成为父神的信徒，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母神的光辉虽然宏大，但是只有父神才是世间万灵的根基。” 奇拉尔跟从伊布的姿势在胸口画出了六边形徽记。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不过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奇拉尔不动声色的将一个装饰着金色太阳纹饰的象牙盒子推到了伊布面前。 伊布伸出手指将盒盖挑开，看到了里面的一枚精美的戒指。 他是一个识货的人，这枚戒指纯粹由太阳真金打造，通体呈现出一种华美的明黄色，向外散发着柔和的波动，光是让太阳真金内蕴含着的强烈的光元素收敛起来就不是普通的附魔师能够做到的，能够将其处理得如此恰到好处更是少见。 而这枚戒指的街面上还镶嵌着一枚有鸽子蛋大小的极为纯粹的火钻，乍看上去有些头重脚轻，但是由于整体设计的完美让它看起来极为富贵和大气。 仅仅是原料的价格，这枚戒指最少要一万枚金币，如果算上其中的工艺和附魔，那么其价格最少要三万枚金币起跳。 “真是精美的造物，这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伊布摇头赞叹着。 奇拉尔微笑着：“这是我为您准备的谢礼，如果您喜欢的话就戴上试一试吧。” 伊布摇头拒绝：“这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作为神职人员，是不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的。而且在帝国中还有一句老话，没有做事就不该得到报酬。” “这只是作为朋友的一个谢礼而已，您不必有太多的想法。”奇拉尔轻声说到：“不过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是否能够赏光答应我。” 伊布眉头微蹙，但是笑意不改：“您说。” “明年年中，我将举办我的婚礼，希望到时候您能够作为我的证婚人来为我主持这项婚礼，同时也作为我未来孩子的教父，不知道可以么？” “这……”伊布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来。 伊布此次来的目的只是希望奇拉尔能够偏向他一些，根本没有想过后者竟然会说出这等相当于直接站队的话来，这可不是在教廷内部斗争中站在太阳神的一方，一旦成行，这相当于整个拉姆斯塔尔家族背离帝国皇帝和大多数贵族的阵营，加入到光明教会的麾下。 奇拉尔摇头叹息说到：“您是不愿意么，也是，可能是我的请求太过突兀了……” “不不不，公爵先生您误会了。”伊布露出了和煦的微笑，伸手将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我只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荣誉有些不知所措而已，能够为您主持婚礼将是我的荣幸。” “那就太好了，我很高兴您能够答应下来，从今以后我们应该多多走动联系，像您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我很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是的，朋友。”伊布笑眯眯地说到：“我相信从今以后，我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的。” 奇拉尔心中冷笑着，这一刻他内心充斥着恨意，对自己，对光明教会，对司吉娜。 这一刻朋友的含义在他心中不再纯粹，有些东西正逐渐被污染，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灵魂深处，威廉摇头叹息。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说梦 底线一旦被突破，便不再成为底线。 短短一夜之间奇拉尔看待世界的方式又有了变化，他开始着手在圣月区寻找急于出手的豪宅，领面也在城外开始寻觅值得入手的庄园。 他开始切切实实地将自己当成了一个贵族，贵族应该拥有的他也都会拥有。 之后的几天里，除了惯常三点一线的生活，奇拉尔每天还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参加各类酒会，他在有意经营自己在贵族圈子里面的形象，虽然第一场的时候还稍有生涩，但是第二场开始便轻车熟路表现得游刃有余，就连惯常此道的凯特都对他的熟练度感到了惊讶。 当然，发生改变的不止奇拉尔一个，莫奇渐渐放开了手中的权力，开始更加专注于对自身实力的提升；沐兰则是开始更加虔诚地对至高圣帝进行祈祷，不断纯化自己的信仰，以求自己因为信仰而跌落的群星道路回到巅峰。 变化最大的是凯特，除了最开始两天被奇拉尔拉着强行参加了两场酒会，凯特之后就开始拒绝出席任何公共场合，即便是罗格之手的生意也大多数都甩给了他的管家，每天除了课堂上应有的学习之外，就是在密室里与他的贴身护卫费彼进行对练，而休息的时间则全部被冥想充斥。 周末，莫桑比亚的密室中，奇拉尔与莫桑对坐，这些天来第一次卸下了心灵上的防备，满面愁容与痛苦。 “老师，我……”奇拉尔低垂头颅想要开口，但是又顿时顿住。 莫桑只是慈祥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奇拉尔才终于开口，但是本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内容：“老师，抱歉，您给我的那份设计图，我交给光明教会了……” “既然给了你，它就是你的，怎么处理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在莫桑比亚的脸上你看不到任何责怪，有的就只有包容。 奇拉尔抬起头看到了莫桑的面孔，泪水忽然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但是这一次波涛翻涌的情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 “老师，我……”奇拉尔更咽着，不断拭去自己的泪水，但是更多的眼泪却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这些天积压下来的委屈、压力以及对于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不满全都释放了出来。 “我、我……”奇拉尔无知无觉地喃喃低语，混乱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以为我很强大，我可以掌控很多事情，但是到了如今我却发现我什么都掌控不了，也什么都保护不了，当司吉娜囚禁我的朋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我所倚仗的手段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作用，我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工具，我的意志没有任何价值，我连我的朋友都保护不了！” “老师，我现在做的真的都是对的么，我是不是太过沉溺于权力和控制的快感，而忽视了其中的责任；今天还只是我的朋友，如果下一次是更多无辜的人，我又应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保护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可能因为我现在的举动，他们会承受真正的灭顶之灾，原本还可以苟延残喘的人生就因为我所谓的好心可能就会戛然而止。” “我是不是太自私，我以为我是个救世主，实际上我谁都救不了，我什么都不是！” 自我厌弃与自我否定，这似乎是每一个人在受到挫折与打击后的反应，只是奇拉尔肩膀上的责任太大，肩负得太多，当这一切爆发之后，所产生的压力也更加可怕。 莫桑比亚慈祥地注视着奇拉尔，在这个孩子身上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曾经一样的天才耀眼，一样拥有改天换地的雄心，一样的因为不可抗拒的压力而消沉。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奇拉尔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已经有将近四百岁的他知道，很多时候一个人在吐露心声的时候寻求的只是一个安心的发泄，而非是引导和说教。 哭泣声渐渐停歇，奇拉尔最后擦去眼角的残泪，他双眼哭得红肿，嗓音也有些嘶哑，但是心底却莫名的轻松了许多：“老师，抱歉让你听到了这些，我……” “不必抱歉，作为一个老师，我本应该为你遮风挡雨，但是即便是我也无法与光明教会这个庞然大物对抗，听你两句牢骚又算是什么呢。” “奇拉，你想要做的没有错，正在做的也没有错。”莫桑沉声说道：“不要怀疑你自己，不要怀疑你的道路，不要怀疑你的目的。” “但是有一点，你需要告诉自己，你必须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所行走的道路，必然会导致人的死去，无论是你的敌人，还是追随你的同伴和朋友。” “你想要做的事情，关乎到整个帝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命运，这样大的变动，想要不死人只是在痴人说梦。” “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总希望很多事情可以和平解决，想要每一个人都能够活下去，这心愿是好的，但是却是不切合实际的。” “你要做好准备。” 莫桑的语调平静，但是话语中的内容却沉重非常。 奇拉尔痛苦地低下了头：“一定要这样么。” “是的，一定要这样。”莫桑面带悲悯与慨然：“你的朋友会死，你的敌人也会死，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如果我没有……” 莫桑问到：“你觉得，你所向往的目标，你现在所作的一切，是错误的么？” “这……”奇拉尔沉吟一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鉴定：“我没有做错，这个世界必须要有所改变。” “那就不要小看你的朋友和追随者！”莫桑的语气变得严厉：“你以为他们是因为你才加入了你的事业么？那你也太小看他们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断，他们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他们如果牺牲，也是因为他们行走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这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情，是每一个人类天然拥有的权力和骄傲！” “如果你想要让他们的牺牲不被浪费，那么就大步向前走吧！去实现你们的理想和目标，而不是困顿于过去，将时光浪费在自怨自艾的深渊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演讲 奇拉尔变了，每个熟悉他的人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他开始变得更加开朗，待人接物也开始更加成熟，说出来的话也渐渐变得更加稳重和可靠。 征兵工作终于在六月底全面完成，在普雷西亚总共招募了一万五千人，这已经超过了元老院会议上应有的限额，但是负责招募的康尼伯爵对外宣称额外招募的人只是负责临时搬运建筑材料的辅兵，也就没有人在这方面详细追究了，毕竟超额招募的可不止是奇拉尔他们，每个在下城区征兵的利益共同体都是只求更多不求更少。 足以容纳两万人的营地已经在阿尔忒弭亚河岸边上搭建完毕，除了巨大的校场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堆放着大量建筑原料的空地，这一万五千人将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最基础的军事训练，同时在河岸边上修筑起计划中的沿河堡垒。 今天一万五千人齐齐来到了广场上，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进行了一些先期的基础训练，列队整合还算是有条不紊，但是却还有小半刚刚召集过来，或者是训练程度不够，要么是干脆没有训练，弄得整个校场都乱糟糟的。 奇拉尔穿着一身罗格之手出品的铠甲，这身铠甲兼顾了实用性与华丽性，往那里一站顿时吸引了所有士兵的目光，一时间一轮的声音此起彼伏。 “快看，那身盔甲是真他妈的好看，要是有一天我也能穿上那样的盔甲就好了。” “做梦去吧，那套盔甲掉下一个渣来都比你整个人都值钱。” “快看快看，那就是那个什么拉、拉马……” “是拉姆斯塔尔公爵。” “对！就是他，这就是我们的统领？看他那样子好像才不到二十岁吧，一个毛头小子能干什么。” “你还别说，这个什么公爵长得还是真白净，不愧是一个贵族，啧啧，听说他之前还住在普雷西亚来着，我怎么早就不知道呢。” “行了吧老色鬼，你要是早知道的话，现在恐怕就没办法站在这里咯！” 嘈杂的声音顿时充斥了真个校场，奇拉尔看着台下杂乱的人群，心里面还是稍稍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一万五千人，之前进行准备的时候他对数量还没有什么概念，现在上了台从上向下一看，那万众瞩目的感觉让奇拉尔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冷汗。 有清风吹过，奇拉尔顿时清醒过来，他咳了一声，手持扩音器大声说到：“嘿，各位土耗子们，看这里。” 土耗子是普雷西亚的人们用以自嘲的称呼。 “嘛，其实我也是一个土耗子，我想你们之中应该有人知道，我从十岁开始住在普雷西亚，一住就是八年，说起来我们也算得上是个老乡了。” “认识我吗！” 说着，奇拉尔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身后的幻象术立即将他的脸放大了几百倍，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我就是皮条街的奇拉尔，以前没少干过坑蒙拐骗的活，真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也去工厂做过工，有没有我的工友，伸出手来让我看看！” 短暂的平静过后，第一只手伸了出来，在人群中分外扎眼，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以至于更多，到最后足有上百只手举了起来。 “哈哈，看来记得我的人还不少嘛。” 伴随着阵阵河风吹过，奇拉尔觉得自己的脑子渐渐清醒了些，他继续说到：“都是普雷西亚出来的，我也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也就不说虚的了。” “跟着我混，只要能够吃得了苦，经受得了训练，那么我之前许诺下来的东西不仅会兑现，而且会加倍兑现！” “在第一个月的实训期间，你们每天有三顿饭，管饱、管够、有肉！” 轰！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和掌声顿时炸响起来，郑重反应让站在后面准备之后进行演讲的康尼和菲力一时间有点匪夷所思，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点最基础的生存保障就能够让这些被选中的士兵们如此狂热。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下城区能够吃饱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奢侈，而想要吃上一餐肉，那都只是在有数几个日子里才能够享用到的梦中美餐，现在在下面的一万五千个壮年劳力中可能有超过一半的人这辈子还没有吃过整块的肉呢。 “只要扛过了第一个月的实训，你们之中就能够有一万两千人正式成为帝国的军人，到时候不但一日三餐我们管，每个月你们还能够拿到一枚银币作为军饷！” 欢呼声再次响起，不过却没有上一次那么热烈，毕竟一万五千人取一万两千人，这个比率虽然很高，但是还有三千人会被淘汰掉，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是被淘汰的那个。 “没有被选上的三千人也不必伤心，你们将会成为预备队的军人，虽然没有军饷，但是待遇不变，而且——” 奇拉尔在这里卖了个关子，直到下面有些人一口气没跟上开始喘息起来，才略带着些恶趣味地说到：“而且，每隔三个月，都会有一次额外的评比，预备役如果表现良好，也可以成为正规军，当然！如果正规军的表现不良的话，那么也将降格为预备队，失去你们的军饷！” “所以！”奇拉尔抬起手来，压制住躁动的士兵们：“请你们给我好好的努力训练、好好地干活！” “编入正规军的人，你们还有继续晋升的机会，如果能够成为士官，你们每个月的军饷就是三枚银币！成为士官长，那就是一枚金币！再往上，如果你们有能力成为小队长、大队长、待遇还会更高！” “而你们其中表现最好的人，将有机会成为我的私军，到时候即便是普通的士兵，每个月我也可以给你们一枚金币！能够成为军官就只会更多！” “你们之中可能有人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们，我手下有一个高端的魔法装备商店，只要卖出一件去就能够养活你们大半年！所以不要为我省钱，只要你们表现得好，我就敞开了撒钱！” 在奇拉尔的示意下，十几名士兵抬着六只箱子摆在了台下。 “打开！” 箱子被纷纷踹到，里面成装着的满登登的银币顿时流淌出来：“我说话算话，今天你们一万五千人，每个人都有一枚银币的安家费！我说的话，一定会兑现！” 轰！ 磅礴的欢呼声中，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前奏 奇拉尔在军营中的动员演讲很快就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不过真正引发爆点的不是他的演讲内容，而是在他演讲后登台为他手下军队们祝福的人——光明教会烈阳大主祭伊布。 这是银月城近二百年来头一次在如此大规模的公开活动上露面并成为主宾的太阳神的神官，自然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和讨论。 在这个月之女神信徒的聚集地，作为此举的核心奇拉尔自然是免不了受到了各种各样的口诛笔伐，当然碍于帝国的政治正确，他们自然不会真的指出奇拉尔这实在背叛银月城的信仰，但是从他的人品和作风开始攻击，公开指斥他额外募兵、意图拥兵自重，或者说他出身下城区缺乏眼光和见识的言论自然不少。 而且作为合作伙伴，康尼伯爵与菲力侯爵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不过好在钱财用得到位，最终还是由奇拉尔一个人独自承担了所有的火力。 舆论有时候仅仅就是舆论，对于舆论中心人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是银月城的贵族和政客们却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奇拉尔很可能与司吉娜决裂，转而抱上了伊布这条大腿，随后流出的奇拉尔邀请伊布为其证婚的消息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斯潘达姆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图，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如果奇拉尔真的与司吉娜达成了亲密的合作关系，那么他的前途还真的可能会受到影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奇拉尔放弃了司吉娜选择了伊布，那么危险系数就大大降低了。 毕竟光明之神虽然是名义上的父神，但是在银月城中还是月之女神的信徒占据了绝对多的优势，奇拉尔的这番表态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斯潘达姆甚至怀疑奇拉尔准备放弃银月城，转而挺进烈阳城的政坛，在帝国真正的权力中心让家族重新崛起。 但是无论如何，斯潘达姆都不会放任奇拉尔就这样继续做大下去，他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多的手段，只要奇拉尔犯下一丁点的错误，他就准备联合自己在元老院的势力将其彻底打落泥潭！ 奇拉尔出现在扎卡斯面前，这一次他没有戴着面具。 扎卡斯极其恭敬地单膝跪倒在奇拉尔的面前，通过那本笔记的帮助，长久滞留于第二阶的扎卡斯终于在数天前突破成为了三阶风之斗士，变成了下城区中有数的高级强者。 奇拉尔微笑着将一枚戒指抛给扎卡斯：“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为我做事。” 扎卡斯双手捧着戒指，呼吸不由自主地粗了起来：“愿意为您效忠，我尊敬的公爵大人！” 这枚戒指蕴藏着极强的风元素，显然在铸造时候掺入了一定比例的风暴银，对他来说堪称是量身定做、如虎添翼。 “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疯狗帮的扎卡斯。” “扩充你的实力，招募足够的人手，我希望你能够在半年之内将整个普雷西亚实际上握在手中。” 奇拉尔决心开始整合银月城下城区的黑帮，这并不是一个独立的计划，而是募兵之后原本已经计划好的后手。 银月城的真正命脉不在中城区的中产，也不是圣月区内居住的贵族，而是生活在下城区、占据了银月城多半人口而从来不被重视的贫民们，谁真正掌握了他们，谁就能够真正决定银月城的走向和生死，但是长久以来的傲慢让贵族们有意无意地无视了这其中的力量，即便是两大黑帮都有贵族家族在背后支撑，但是却没有进行更为深入的接管和支持，他们要的只是下城区的相对稳定和可控而已。 以政治手段对抗斯潘达姆，只能够获得一时的胜利，奇拉尔深知这一次自己只是打了斯潘达姆一个措手不及而已，日后如果真的选择元老院作为战场，那么吃瘪的就只能是自己，后者数十年经营下来的人脉和威望绝不是自己短时间内能够撼动的。 将下城区握在手中，在所有贵族反应过来之前成为下城区实际上的统治者，这才是奇拉尔真正的诉求，只有成为下城区利益的代言人，奇拉尔在政治上才会有真正的倚仗。 而之所以亮明车马以真实的身份来见扎卡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斩断扎马斯与圣帝教会之间的关系，然后者至少在明面上与他之间不产生任何的交集，奇拉尔相信现在有不少人都在盯着自己，但凡是在这方面露出一丁点破绽，无论是司吉娜还是斯潘达姆都不会放过自己。 很快扎卡斯宣布脱离疯狗帮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下城区，一时间普雷西亚风声鹤唳，要知道疯狗帮的信条向来是来者不拒去者必杀，所有人都认为普雷西亚将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很多人都在怀疑是银龙帮在暗自接洽扎卡斯，想要将普雷西亚重新纳入自己的掌控，但是后者却急切在地下渠道发布了消息，声明自己与扎卡斯的自立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时间局势扑朔迷离。 一个星期的时间眨眼间过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反倒是扎卡斯手下的势力频繁出动，吞下了疯狗帮的一个小头目，将自己实际控制的地盘变成了小半个普雷西亚。 只有疯狗帮自己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实际上在扎卡斯声明发出的第二天他们就已经派出了一支由最低二阶能力者组成的十人小组对其进行了猎杀，但是十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第二天扎卡斯依旧生龙活虎，而那十个人的尸体则出现在了普雷西亚的阴沟里。 下城区的地下世界忽然流出了一条不知道出自哪里的消息，扎卡斯背后的靠山正是最近新近崛起的奇拉尔公爵。 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无从证实，但是有很多人都不太相信，毕竟这么一个刚刚从下城区离开一年的公爵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和手腕，敢于和两大黑帮正面叫板呢。 但是疯狗帮和银龙帮的高层却非常清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并且可以推断这就是奇拉尔主动释放出来的。 相比于下城区的普通民众，他们更加知道一位公爵代表着什么，一时间两家的高层蠢蠢欲动，各自使出了手段。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绑架 魔法学院是没有暑假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每年年末学生们有回家与家人团聚的需求，寒假也是不需要的。 不过今天奇拉尔还是得到了一天的空闲，上午是艾娃老师的附魔课程，下午将会是普讷斯的炼金课，奇拉尔以其相对高超的水平得到了两位老师的特许可以不必参加今日的课程。 清早起床送了麦林去学校参加考试，奇拉尔难得享受了一个清闲的上午。 掌控整个下城区的计划正在展开，奇拉尔对于扎卡斯的个人实力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又不可能每一次都让两个死灵生物守在他的身边，因此就将沐兰派了过去进行一定程度的保护，现在他身边少见的一个人都没有。 奇拉尔坐在院子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和安然，今天上午他不想修行，不想工作，什么都不想做，一年来的忙碌不休总该有个歇歇的时候。 报纸上前几个版面上的政治事件都是老生常谈，奇拉尔不耐烦看这些，干脆翻到了后面看起了一些花边新闻，诸如某工厂主的情人带着三个孩子打上家门、某歌剧院明星与某侯爵的二三事之类的，虽然真实性几乎没有，但是胜在娱乐性极佳，是佐茶的不二之选。 忽然间他尾指上的一枚戒指散发出一丝灼热，这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枚戒指联系着麦林佩戴着的胸针，而这种反应意味着麦林周围出现了对他抱有着深刻恶意的单位。 “从身边人下手，倒真是黑帮应该有的手段。” 麦林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今天的考试内容是基础文学应用，他自己已经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取得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奇拉答应过他只要这一次的考试名次较上一次有所进步，他就可以获得二百枚金币，这个数量足够在影月区租下一个铺面，他准备在这个假期锻炼一下自己的经营能力。 这是这学期最后的考试了，麦林收拾了随身的文具，想着要去哪里玩耍一下，是否要接受同学们的邀请，这时候他的班主任萨莎忽然出现了在了门口开口叫他：“麦林，你过来一下。” 麦林微微皱眉，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师，虽然从去年的某个时候开始萨莎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但是那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殷勤，麦林并不喜欢这种相处的方式。 “哦，好的。” 对身边的朋友投以抱歉的眼神，麦林还是听话地跟上了萨莎，这一年多的时间让他渐渐学会了接受规则的管束。 办公室里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麦林走进去，萨莎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莫名的麦林心中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萨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倒了两杯热茶：“要喝么。” 麦林紧张地摇摇头，悄悄退到了门边上一手握着门把，准备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即抽身逃跑。 “你的养父是奇拉尔公爵吧。”萨莎一手端着茶杯，阳光从她身后投射进来，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饿狼：“介意和我说说你怎么看他么。” 麦林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生长在普雷西亚的他对于恶意有着天然的嗅觉，眼珠一转便说到：“那是个人渣恋童癖，如果不是为了上学，我才不会认他做养父呢。” 说着话，麦林的手悄悄背到身后去拧把手，想要开门离开。 “是这样么……”萨莎摇着头：“真是个机灵的小鬼，不愧是下城区成长起来，你可是比这里的孩子成熟多了。” 忽然间麦林觉得自己握着的把手上一股大力袭来，随后门被猛地推开，他相对瘦小的身体被抛飞出去砸进了办公室的角落，好在那里有一摞叠得极高的试卷才让他没有真正受伤。 纸片翻飞之间，一个比常人高上一头、身披一身黑衣的壮汉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萨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麦林，皱眉说到：“净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上面说了让你把他抓起来，怎么还没有解决。” 萨莎摇头说到：“我做事有我的方式，而且如果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亲密，你就算是抓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去年为了他，奇拉尔大闹了一场，整个银月城谁不知道。”那大汉盯着萨莎道：“七号，你不会忘了十一号是怎么死的了吧。” 萨莎神情一凛，怒视着大汉道：“是我亲手解决的十一号，这其中的事情不需要你五号来提醒！” “那就快走吧。”大汉五号说着迈步接近角落里的麦林：“那个奇拉尔毕竟是一个法师，如果拖得时间太久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那大汉走到麦林三步之前的时候，后者胸前的胸针忽然一亮，地上一片魔法光芒亮起，一头土黄色怪物从中站立了起来，挥拳就朝五号砸了过去。 “土元素！？” 五号瞳孔一缩，抬起双臂向上一架，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地板似乎都在震动，五号脚下烟尘腾起地板四分五裂，而他双臂上的布料也在这一击的震荡之下纷纷破碎，露出了里面精赤而结实的肌肉来。 作为三阶法术召唤生物，土元素的肉体力量远超人类，甚至可以和弱等巨魔相抗衡，但是却被这个人类牢牢架住！ “带他走！” 五号大吼一声，双手向上抬开了土元素的手臂，而后合身上前竟然是将后者牢牢抱在了怀里。 土元素的手臂疯狂砸击着他的后背，每一次攻击都足够砸扁一副板甲，但是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却只是响起了空空的闷响，完全无法造成实际的伤害。 “嘿！” 五号吐气开声，双手肌肉贲起向内紧缩，一丝丝金属色泽在他的皮肤上流淌，他怀中的土元素猛地抽搐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挥舞着将周围的一切都打成了一团糟乱。 只听喀啦啦的声音响起，五号怀中的土元素本体忽然崩散开来，变成了一地的碎石，这个男人竟然是凭着蛮力生生将土元素给抱碎了！ 同时萨莎敏捷的身影窜了出去，想要抓住麦林的领子将其带走，就在这时凌空飞来了三枚魔法飞弹，其中两枚被那壮汉挥拳砸散，第三枚则是轻巧地绕了过去准确地轰击在了萨莎的腰上，让正飞在半空的萨莎失去了平衡顿时摔在了地上。 “啧啧，这大白天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来访 “奇拉！”麦林兴奋地叫了起来：“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五号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到：“奇拉尔公爵，您来得还真快啊。” 奇拉尔耸耸肩说到：“吃过一次的亏，我可不会吃第二次。本来还以为有了上次的例子之后，你们这些黑帮的手段能够新颖一点，没有想到还是这样老旧的套路。” “套路老就老，管用就好。”五号沉声说到：“现在我距离你的养子只有两步，你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我么，法师大人？” 奇拉尔摇头失笑：“啧，既然你知道我是个法师，那么你那充满了肌肉的脑子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这话一出口五号顿时觉得不对，急忙伸出双手要去抓住麦林，但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忽然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的另一头，而奇拉尔已经走到了麦林身边将他从卷子堆里面拽了出来。 “七号，动手！” 五号对着正躺在奇拉尔脚边的萨莎大吼，这个距离之下以九级刺客的职业特性足够碾压一个五级的法师，但是萨莎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你要背叛我们的主人吗！”五号吼叫着对奇拉尔发起了冲锋，但是随着奇拉尔戒指上的光芒一亮，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忽然消失，让五号的一腔怒火全都落在了空处。 知道这个时候五号才发现，他口中的七号此时面目狰狞，似乎是在努力挣脱着某种束缚，但是身体却在那边一动都不能动。 五号心中顿时升起了莫大的危机感，他知道这里不能够再待下去了，一把扛起七号就想要破窗而出，但是他却忽然间觉得脚步极其沉重，这一下不仅没有让他迈出去，整个身体反而是在下沉。 他的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五号最后一点意识，便是觉得自己周身上下无可言说的寒冷，随后便是一片黑暗。 当天中午，奇拉尔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凯特的住宅，后者刚刚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大哥，我最近休息很差的，还想睡个午觉来着，你这是干什么？” 奇拉尔跳下马车对凯特身边的费彼说到：“费彼叔叔，麻烦您帮个忙，车厢里有两个人送到地牢里，那个壮实的最好多捆几层锁链，他的力气非常大，我怀疑他有部分巨魔的血统。” 凯特翻了个白眼：“用我家的地牢你倒是和我这个主人说一声啊，而起你别忘了，上次你抓来那几个还在下面呢，都四个月了，你不处理一下？” “啥，什么上次那个？”奇拉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凯特逼视过来奇拉尔才咳了一声终于想了起来：“那个兽人对吧，他还没有走？洪流佣兵团那边就没有什么反应？” “我……”凯特气得都想要给奇拉尔一拳，他走上来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到：“你是不是个猪啊！他们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现在不都躺在普雷西亚的地下室呢吗！” “哦！”奇拉尔有些尴尬，他在处理那两位的灵魂的时候的确好像看到过洪流佣兵团的信息，只不过被他忘在了脑后而已。 “哦你个头啊，那个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你又给我送来两个，你不是看上了几个宅子么，快点买吧，被什么东西都存在我这里啊！”凯特大倒苦水：“而且这两个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还没和我说呢。” “咳咳，外面的园子刚刚动工，怎么说也要两年才能够建好；圣月这几家又实在是太贵，咱们现在起步阶段没必要对不对……” “别转移话题，我说这两个是干什么的！” “他们啊，咳咳，是银龙帮的人，想要劫麦林，就被我弄过来了。” “麦林呢？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事，我到得及时，现在被我送到军营那边玩去了。” “那就好……要不然，我这个宅子送给你吧。” 奇拉尔有些受宠若惊：“这不好吧？” “你也知道不好啊！”凯特在奇拉尔耳边恶狠狠地说到：“这可是银龙帮的人，他们和疯狗帮那群泥腿子可不一样，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要摸到这里来！” “咳，晚上我会来，到时候你把你的仆人什么的都支出去。” 这句话一出口，奇拉尔顿时感觉有点奇怪，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非常像是无良的花花公子用来哄小姑娘的。 凯特的表情也有点怪异，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这种话他也没少说过，现在被人对他说了这么一句，那感觉就别提了。 “咳，我是说省得他们受到殃及。”奇拉尔解释着。 “还用你说么。”凯特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咱们两个是合伙人，我一早就准备好那些家伙会找上我，现在我宅子里的仆人都是从父亲的私军里调过来的。” “那就好。”看着在费彼等仆人的帮助下从车上抬下来了两个大冰坨子，奇拉尔翻身上了马车：“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你干什么去？” 奇拉尔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诡异：“家里又来客人了，今天还真是不得闲啊。” 就在奇拉尔的家中，此刻正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光头年轻人正大喇喇地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他穿着一身极其简单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背心，下半身穿着满是破洞的麻布短裤，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各色的纹身，乍看起来有些杂乱，但是仔细看上去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最醒目的是，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纹着一排带着血红颜色的狼牙，看起来就好像是佩戴着狼牙颈环一样。 打开的门中一道阴影投下，奇拉尔款步走了进来，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由得眉头一挑，倒不是因为那嚣张的姿势和夸张的造型，因为在他眼中这个人赫然已经达到了五阶的强度，即便是放在整个银月城来衡量也是个极为少见的强者了。 那人看着奇拉尔，咧嘴一笑：“疯狗帮，杜卡特。” 第二百二十九章 谈判 奇拉尔走到杜卡特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抱歉，你占了我的座位，请让开一点。” “这是你的座位，你没看错么？”杜卡特从原本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寸步不让地盯着奇拉尔说到：“我坐在这里，这个座位就是我的，您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当然没有。”奇拉尔展颜一笑，手上戒指忽然闪出一道光芒。 杜卡特心中一凛，一拍沙发整个人风一样窜了起来，半空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不对，果然，当他落地之后便看到奇拉尔坐在了沙发上微笑着看着他。 杜卡特眉头一挑，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说到：“奇拉尔公爵倒是真的胆大，您就不怕我在这里杀了您么。” “如果你们疯狗帮有这样的胆量，那么恐怕早就已经灭亡了。”奇拉尔冷笑一声说到：“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向来以高等人自诩的银龙帮采取了粗暴的手段，疯狗帮的人反倒是举止更加有礼貌一点。” “疯狗帮如果只知道杀戮，那么是活不到现在的。”杜卡特笑着摇头，对于奇拉尔话语中表现出的傲慢毫不在意：“反倒是银龙帮的家伙拼命在洗去自己身上的污点，可是谁不早知道在你们贵族的眼中我们这些下城区的渣滓就算是用香皂洗上一百遍，也掩盖不了身上的人渣味，我说得对么，公爵大人。” “我想你知道，我也出身于下城区。”奇拉尔虚着眼睛看着他：“所以你在说你们的时候，请不要带上我。” “嗯，你说是就是把。”杜卡特摇头笑笑：“总之今天，我是想代表疯狗帮和您商量一些事情。” “怎么商量？” 杜卡特摘下自己戴在食指上的指环放在茶几上：“这是一枚带有空间魔法的戒指，里面有两万枚金币以及同等价值的魔法材料，希望您能够笑纳。” 奇拉尔笑道：“就四万枚金币？” “带有空间魔法的戒指本身的加值我想不需要我来提醒您。”杜卡特郑重地说到：“而且这只是第一批而已，只要你能够答应让扎卡斯的地盘不再向外扩张，之后每个季度都会有同样价值的货物送到您的手里。” “哇，真是大手笔。”奇拉尔露出了一丝讶异：“每年十六万枚金币，足够供养一支上万人的正规军了，咱们银月城的黑帮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杜卡特盯着奇拉尔：“那您的意思呢。” “这个嘛……” 奇拉尔沉吟着伸出手，杜卡特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这笑容就僵在了他的脸上，因为他看到奇拉尔竟然没有将那枚指环拿起来，而是推回到了他的面前。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奇拉尔双手交叠放于膝上：“我拒绝。” “每年十六万金币还不够吗？”杜卡特双眼凝视着奇拉尔：“您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见奇拉尔微笑无语，杜卡特沉着脸说到：“公爵大人，我想您应该能够知道，即便是控制了半个下城区，我们每年的收益也并不很多，就算是您能够真的将下城区握在手中，短时间内也无法获得太高的收益，而且这些收益毫无代价，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 “也许我们的条件还是不够清楚，您可以继续向银龙帮动手，只要扎卡斯的势力不继续向我们现有的地盘扩张，您每年仍旧可以获得这十六万金币，难道不好么？” “为什么我要拘泥于这十六万金币呢。”奇拉尔笑着说到：“即便是扎卡斯现在只控制了小半个普雷西亚，每个月的纯利也能够达到五千枚金币，这还是我不允许他做太过分生意的缘故。你们既然能够一次性拿出四万金币，每年十六万，那么你们每年的收入恐怕不下于一百五十万枚金币吧？” “您估算的没错。”杜卡特皱眉说到：“不过您既然能够知道我们每年的纯利有多少，就应该知道这关乎到多少人的利益，将手伸到了下城区的贵族不止您一个，您考虑好对抗那个庞然大物了么？” 奇拉尔笑笑：“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讲道理而已。”杜卡特平静地说到：“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每年就有十六万金币入账；而一旦您选择继续扩张，那么仅仅是我们疯狗帮，每年就有一百五十万的资金作为驱动，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对抗，就算是您背靠着光明教会，恐怕也会得不偿失。” “这还只是我们疯狗帮而已，银龙帮比我们历史更为悠久，底蕴更为身后，他们身后的贵族也远比我们背后的强大，同时对上双方我想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对么？” 啪、啪、啪。 奇拉尔拍了几下巴掌，看着杜卡特说到：“真没想到，您不但在武技上有深厚的造诣，作为一名说客和谈判官的素质也非常不错。” 没等杜卡特有所表态，奇拉尔继续说到：“可是，请容我拒绝。” “你说的没错，你们两家背后都有着一个强大的贵族利益集团作为支撑，他们加在一起绝不是我一个小小的空投公爵能够抗衡的，如果硬要扩张，我只能够自食苦果。” “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吃独食不可呢？只要我表现出一定的善意和实力，那么在原来体系内得利不高的贵族，未尝不会有来和我进行合作的，你要知道贵族们之间的交往想来没有什么友谊，一切只看利益而已。” “同时对你们两家开战，看起来是在面对你们双方和背后的势力，实际上我只是在重新把水搅浑，让下城区重新洗一次牌而已，现在说不定有些家族已经在蠢蠢欲动地准备浑水摸鱼了。” “如果想让扎卡斯停止扩张，非常简单。”奇拉尔盯着杜卡特的眼睛说道；“让你们的老大现在开始效忠于我。” 轰。 澎湃的斗气爆发开来，杜卡特身下的沙发在暗红色的斗气光芒之下被撕成了一地碎片：“您真的考虑好了么？” 第二百三十章 银龙帮的男爵 奇拉尔看着杜卡特摇头失笑：“如果你想杀我的话，请现在就动手，这种无聊的威胁没有意义。” 喀啦。 杜卡特的脚踩在家具的碎片上，将其碾成了粉末，他身上血色斗气有如抄袭一样不断起落，在这个距离上他有把握击杀任何圣域以下的法师，而不会给对方哪怕是使用任何魔法道具的时间。 吱呀一声，门忽然打开，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了进来：“杜卡特，你们疯狗帮的人总是如此失礼么。” 杜卡特原本高涨的斗气瞬间收敛下去，他转过身来着来者，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啧，银龙帮现在只剩下你们这些老不死了么。” “泰拉男爵。”奇拉尔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我没有想过您竟然会是银龙帮的人。” 这个名为泰拉的老人曾经在罗格之手开业的时候来捧过场，并且当天便买走了两套装备，所以奇拉尔对他的印象也颇为深刻。 “很抱歉公爵大人，原谅我未经允许便进入了贵宅。”泰拉冲着奇拉尔施了一礼：“可是我听到了几声疯狗的狂吠，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全。” 杜卡特被这种无视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泰拉，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杀你，今天在这里杀死你，我想银龙帮的人也会很困扰吧。” 泰拉这时候才抬头瞥了杜卡特一眼：“如果你想在这时候挑起我们的战争的话。” 啪的一声，奇拉尔拍了一下手掌再次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嗯，难得两个帮派的高层都在我这里，既然如此，那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杜卡特面沉似水：“以你的态度，我不觉得还有谈下去的可能。” 话虽如此，他还是换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相较之下泰拉就更加有礼貌，他先是对奇拉尔行礼，然后选择了他对面的座位坐下，那姿势是极为标准的下级贵族面对上级贵族时候的谦卑坐姿，奇拉尔相信整个银月城应该再没有比他坐得更好的男爵了。 接着他开口说到：“奇拉尔公爵，冒昧来访实在是我的失礼，今天我来到这里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您的明确态度。” “现在到处都在流传您有意整合下城区的地下势力，将两大帮会握在您的手中，我想知道这是您的意思么。” 奇拉尔为泰拉倒了一杯茶，口中的话却并不客气：“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不是您的意思，我想您做好表明您的态度，因为这条消息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了恐慌，身为一名高级贵族，我由衷地希望您能够成为一个优质的榜样，让银月城更加安定而非更加混乱。” “如果是您的意思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改变您的态度，您的欲望和野心会伤害到很多人，也很可能会让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会让您的朋友伤心，让您的敌人开怀，这实在不能说是一种明智的举动。” “真好。” 奇拉尔拍起了巴掌，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听起来分外刺耳。 “很难相信您这样一个标准的贵族竟然会是银龙帮的人，如果我没有在下城区生活过，恐怕都会以为银龙帮会是某个由古老贵族组成的联盟呢。” 似乎没有听出话语中的讽刺味道，泰拉点头说道：“感谢您的夸奖。” “啧，老东西脸皮还真厚。”杜卡特低声嘲讽。 修养从来都是贵族必备的一环，简单来说就是要有别人抽你一巴掌你主动把头送到人脚下的那种劲头，不过奇拉尔向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很感谢您的衷心劝告，不过我有我的打算，您也许还不知道我的态度，不过杜卡特先生非常清楚，不如就让他来说说吧。”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发言人了？ 杜卡特心里暗骂一声，不过作为疯狗帮的一员他从来都和银龙帮不对付，而且他也不想看到银龙帮和奇拉尔达成某种默契，于是开口说到：“别白费力气了老不死的，人家奇拉尔公爵已经说过了，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下城区抓在手里，我之前威逼利诱都没有用，你这空口白牙的就更别想了。” 泰拉看着奇拉尔：“这是您的态度么？” 奇拉尔点头承认。 泰拉再次开口：“我希望您能够仔细考虑一下，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我想作为一名高级贵族，您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商量？你们银龙帮做出来的事情，可不像是要商量的样子。”奇拉尔耸肩说到：“上午的时候你们银龙帮还想要绑架我的养子来威胁我，我的记性没那么糟糕，不会眨眼就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的。” 泰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恼怒，不过很快就遮掩过去，显然他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公爵先生，请您原谅我们，您也知道银龙帮数百年的历史，帮会里面总是会有不同的声音，这一次肯定是有些激进的家伙一时冲动才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们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来对您的荣誉和养子的健康作出补偿。” 说着，泰拉从怀中取出一张精美的卡牌，这张卡牌由白金制造，上面洒满了细碎的蓝宝石，看起来非常有质感。 “这是帝国皇家银行的不记名贵宾卡，每个月里面会固定打入两万枚金币，作为这次事件的补偿，第一次里面会有五万枚金币，希望您能够接收。” 看着这一幕，杜卡特心里面笑开了花，虽然这次行动没有达到预定目标让他非常郁闷，但是能看着自己的对手吃瘪也是一大乐事。 果然，奇拉尔并没有去接那枚卡片，而是说到：“我看到了您的诚意，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整合下城区对我来说势在必行，除非银龙帮向我宣誓效忠，并且接受我的直接管辖，否则这里面没有任何谈判的空间。” 泰拉的手僵住了，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仍旧保持了礼貌的姿态：“公爵大人，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即便是不为您自己考虑，看在住在下城区那久的份儿上，您也应该怜悯一下下城区的住民。” 第二百三十一章 驳斥 “虽然我们两大黑帮在中产和贵族们看来是动乱的根源，但是您应该知道正因为有了我们，下城区才没有滑落到真正堕落的深渊，我们的存在关乎整个下城区十四个区域上百万人口的生死存亡，也许我们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正因为有我们存在，下城区的大多数人才能够安稳地活下去，而不是成为帮派争斗的牺牲品和从鲜血荒地跑来的渣滓们压迫的对象。” “您在下城区生活过，应该知道帮派林立时候的乱象，在八年前普雷西亚还存在着一些更小的黑帮，您难道没有想过，正是因为我们和疯狗帮的入主，才让普雷西亚不再有每天大规模的械斗和死亡么？” “如果您执意要消灭我们，我们是一定要反抗的，而我们银龙帮立足数百年，疯狗帮虽然只有五十年但也极其强力，即便是您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迅速将我们打垮，到时候一旦开战，就会让下城区整个变成战场，那些底层的混混和野心家们将不会吝惜在混乱的下城区渔利，而更多的贵族将会加入扶持他们，让整个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下城区的居民们已经够惨了，他们现在只是活着就要拼尽全力，您真的要让他们失去仅有的安宁，连活着的权力都要剥夺吗？” 泰拉的这番话堪称是振聋发聩，说着说着他便声泪俱下，极具感染力，就连一旁的杜卡特都有一种“啊，原来我们的作用这么大啊！”的感慨，一时间看向泰拉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柔和了。 “真好，难得您能够将话题抬高到这种地步。”奇拉尔微笑着看着泰拉，开口问到：“那么，您怎么会相信我会在乎呢？” “您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泰拉恳切地看着奇拉尔：“虽然您没有对外宣传，但是您的合伙人凯特先生在去年冬天时候曾经大批购进粮食送到了普雷西亚，我相信一个贵族如果不受影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您的参与。” 奇拉尔瞳孔一缩，泰拉这句话半是吹捧半是威胁，只要有心查到那批粮食的流动是很简单的，而且很容易将他和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些声望的圣帝教会联系起来。 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奇拉尔已经做好了手尾，是没有任何证据留下的，泰拉这句话更像是在说他们银龙帮有监视奇拉尔一举一动的能力，让他不要太过分。 “嗯，不错，银龙帮真的是好手段。” 奇拉尔向后仰倒，倚靠在沙发上，这种在贵族之间极其失礼的行为让泰拉的面孔抽了抽，显然有些介意。 “您既然劝我要为下城区的居民着想，我也来劝劝你们吧。” 奇拉尔的目光扫过杜卡特，落在了泰拉的脸上： “哈，你们的存在让下城区和平，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没有你们之前，下城区就更糟了么？” “在大型帮会兴起之前，以街道和街区为组织的小型帮会，虽然也会对内收取保护费，但是当外来者意图侵入威胁居民们的安全和财产的时候，他们会站出来抵抗入侵者。那时候虽然械斗不断，但是很少有人命案子发生，一些帮会更是会将收取到的保护费拿出一部分来贴补那些因为交税而陷入困境的居民，但是你们呢？” “两大帮会诞生以来，居民们不止要受到政府的盘剥，还要额外上交给你们一份保护费，可是你们保护过什么人么？无非是拒绝缴纳的会被你们囚禁、殴打、残杀，作为典型挂在路灯杆上让所有人不敢不把钱交给你们。为了应付你们的保护费，他们会将稍厚些的衣服当掉，以至于死于冬日的寒冷；为了应付你们的保护费，有些人家不得不卖掉赖以维生的生产工具，有马的卖马有车的卖车；为了应付你们的保护费，有些人家不得不卖掉自己的儿女，而你们还会在这时候狠狠压价！” “下城区的居民们已经够惨了，的确够惨了！可是这些惨状里面，有多少是来自权贵们的压迫，又有多少来自于你们的盘剥？！” “如果说贵族是寄生在帝国躯壳上的毒瘤，那么你们就是寄生在下城区的毒虫，在下城区，你们的所作所为与贵族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要过分！至少贵族做事还要讲求一个脸面，还知道要让自己的领民吃饱饭不至于造反！” “你们呢？你们一面收着保护费，一面悄悄地进行着人口的贩卖，将下城区的人们掳掠出去贩卖到北国、贩卖到鲜血荒地甚至贩卖到娜迦所在的风暴海！” “真正残骸着下城区居民们的清水，你们难道不知道它有多大的危害？但是你们还是放任它们在市场上流通，每年上万人因此死亡，数万乃至十万以上的家庭因此而崩溃，但是你们眼中只有利润，只有金币，甚至还亲自参与进清水的制作过程，要不要脸啊？” “正因为我在下城区生活过，我才知道你们两大黑帮究竟是些什么货色！和我义正言辞地说你们在担心下城区居民的安危？哈，笑话！” “如果你们真的是在为他们着想，最好向我效忠——当然，不效忠也可以，那么你们要做到禁止一切在下城区的清水贩运生意，停下你们手头上的人口贩卖活动，停止从平民和小商业主手中收取保护费，严厉打击你们手下的抢劫和勒索活动，你们做得到么？” “你们做不到，我来帮你们做！”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了两道粗重的喘息声。 杜卡特双目如血般盯着奇拉尔，他一开始还抱着看泰拉笑话的心态，可是渐渐地就笑不出来了，中间甚至几次想要出言反驳，但愣是找不到一丁点可以质疑奇拉尔的地方。 是的，奇拉尔说的这些他都知道，他全知道，只是长久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在他看来，黑帮压榨平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一直以来鄙夷厌弃的贵族竟然毫无二致。 再看泰拉，在奇拉尔的一番抢白之下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终于抬起手指来指向了奇拉尔：“奇拉尔公爵！”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囚徒 发泄一通之后，奇拉尔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笑盈盈地看着泰拉：“嗯？怎么了么？” 泰拉男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好像是一个坏掉的风箱一样。 “奇拉尔公爵，我承认您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您不了解我们的苦衷，就请不要对我们指手画脚！” “你以为我们很喜欢去做那种注定要下地狱的清水生意吗？我们愿意去做人口贩卖的生意吗？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银龙帮看似风光，掌握着大半个下城区，但是我们能够活到现在，不还是多亏了你们这些大贵族的‘恩典’么？他们像是吸血鬼一样趴在我们的身上，一旦我们我没有足够的钱交上去，等待我们的就将是无比惨烈的结局！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你们有。”奇拉尔的脸拉了下来，随后露出了一丝带着怒意的嘲讽：“我还以为作为银龙帮的高层，你多少还会是个要脸面的人，没有想到理屈词穷之下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胡话来，真是让人作呕。” 泰拉站了起来：“您不必如此侮辱我们，既然您执意要一意孤行，那么我们银龙帮也就只好选择接战了，奇拉尔公爵，希望您到时候不要后悔。” 说着，泰拉转身走了出去。 奇拉尔耸了耸肩，看着还坐在那里的杜卡特开口问到：“怎么，他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让我留下你吃饭么？” “倒也不是不行。”杜卡特笑着说到：“能被一个公爵大人邀请，我年老的时候也有资本去和我的孙子吹嘘一番了。” “算了吧，晚上我还有事。”奇拉尔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理直气壮地骂人的感觉真好，不多说了，我要上楼洗个澡，您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烦请离开，顺便帮我把门关上。” “啧，您可真是缺乏贵族教养。”杜卡特也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这一走，你就要同时和我们双方开战了，虽然我向来瞧不上银龙帮那群乔装大户，但是有一点那个老家伙说得没错，一旦开战，整个下城区都会沦为战场，到时候说不定要有多少平民在这场战争中死亡，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么。” “年轻一些的疯狗帮，果然还有没有烂透的家伙。”奇拉尔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战争必将开始，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将对平民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下城区总共近二百万的人口，你一个人可管不过来。” “我自有我的办法。”奇拉尔微微一笑，继续说到：“如果将来你对疯狗帮的未来感到迷茫，那么就来找我吧。” 杜卡特脚下一顿：“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临走时候的杜卡特带上了奇拉尔的大门，而后者也如之前说的那样上楼好好地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去到了凯特家里。 本来想趁着晚饭的时间休息一会儿，结果凯特刚一回来不由分说就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直奔地牢。 “我跟你说，今天那两个也就算了，之前你送来的那几个你快点给我处理掉，你是不知道这个兽人是有多大的胃口，每天光是给他买肉就要两个银币，这几个月下来我已经亏了几十枚金币了！” “好吧好吧。”奇拉尔打着哈欠无奈地跟着凯特通过密道下到了地牢里面。 这个地牢应该是在这座建筑刚刚兴建的时候便已经修好了，建筑风格满是第四王朝中期时候的风格，不过由于建材采用的是黑曜石，因此颇为坚固，看起来也并不十分老旧。 “奇拉尔！”第一个笼子里五号冲到了栅栏边上，但是却被锁链捆缚着无法接近，对于这个力量远超常人的家伙费彼显出了老道的经验，他的四肢全数被粗大的钢链捆住，两条汲魔针插在他的两个肩胛骨上，通过链条连接着头顶的魔晶灯，这两条汲魔针可以将他体内产生的斗气涓滴不剩地抽取出来，这也是抓到职业者之后进行关押的常用手段。 跟在奇拉尔与凯特身后的费彼踹了一脚墙边的机关，捆缚着五号手脚的钢链上顿时亮起了丝丝电流，五号的头发瞬间立了起来，随后身上发出了淡淡的焦糊味道整个人被一下子电翻在地不住地抽搐起来，和他在同一个牢房的人也是受了池鱼之殃，在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 “这是谁？”奇拉尔指着另一个纤细的身影问到：“萨莎呢？” “奇拉尔公爵，她就是萨莎。”费彼上前回应说到：“至少她明面上的身份就是萨莎，只不过是平时在用一种极为高明的魔法道具，才遮掩住了她本来的面目而已。” “哦？”奇拉尔顿时好奇起来：“那件道具还在么，快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道具竟然能够遮掩住她身上职业者的波动，让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的？我还从来没有建国这种东西呢。” “回去再给你！”凯特一翻白眼拉扯着奇拉尔的衣服：“快走，那些家伙就在前面，解决了这件事情你再研究你的魔法道具去。” “好吧。”奇拉尔吐了吐舌头，还是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一头红发的兽人塔兰奇就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为了让他们尽量不要惹事，费彼特意将塔兰奇和他的手下分开关押。 经过长达四个月的牢狱生涯，塔兰奇明显消瘦了一些，这让他的满口尖牙显得更加锋利，他手臂上的锁链明显出现了两排牙印，显然并没有放弃出逃的希望。 “奇拉尔！”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塔兰奇朝着他就扑了上来，可惜由于有锁链的捆缚，他左脚绊右脚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每个家伙都这么喜欢叫我的名字？”奇拉尔轻声吐了个槽，蹲下身来看着塔兰奇说到：“你老大和二老大的灵魂都在我手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死掉，然后也成为我手中的灵魂；要么向我效忠，为我工作十年，十年之后我给你以及你老大的灵魂以自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审问 攻略整个下城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奇拉尔需要尽量扩充自己手中的力量，塔兰奇这个三阶的血腥斗士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偌大的下城区总要有人去管控。 而塔兰奇也没有选择，最终也只能够与奇拉尔签订了“屈辱”的合约，成为了效忠他的追随者。 这带来的一个好处就是，在沐兰外出公干的情况下奇拉尔身边可以有一个护卫，不必总是形单影只，那样相当缺乏一个公爵的格调。 奇拉尔与凯特刚刚出离了地牢，就听到了一阵略带嘈杂的声音，凯特不由得眉头一皱：“看来是来了，你不是说和银龙帮谈好了么，怎么这时候又发起了袭击。” “我和银龙帮明确来说是谈崩了，而不是谈好了。”奇拉尔耸耸肩说到：“而且据我观察，银龙帮内部现在明显是出现了分裂，激进一些的疯狂发动袭击也不难理解。” 等了一会儿，一位身上还带着血迹的侍从走了进来对凯特行礼说到：“大人，一共有三个人，我们重伤了两个，让他们跑了，不过从其中一个伤者的身上掉落了一个东西。” 凯特点点头：“拿来我看看。” 那侍从双手捧着一个黑黢黢看不出原形的东西走了上来，刚刚跨出一步，奇拉尔身后的塔兰奇猛地扑了上去，血腥斗气全力爆发之下一击便将后者摁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凯特一时间有些惊讶，但是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额头上不由得浸出了一丝冷汗：“银龙帮的人还真是可怕。” 那黑黢黢的东西赫然是一截黑玉，这种东西产自古娜帝国的南端，常温条件下看起来就就像是一种美丽异常的玉石，但是一旦沾染上生物的身体，便会瞬间活化分解成成千上万只细小的虫子，其恐怖的威力足以在几秒钟内将一个成年人类吞食干净。 费彼这时候走到了塔兰奇身边，作为凯特的护卫被别人先一步发现来者的不妥，这是他的失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他蹲下身去，在那侍从的劲边摸索一会儿，随即便取出了一枚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细小魔法道具，随后一阵恍惚，露出了幻象之下的本尊来。 奇拉尔一拍手说到：“干得漂亮塔兰奇，把他拉起来。” 后者不屑地瞥了奇拉尔一眼，将躺在地上的银龙帮众拉了起来：“这家伙伪装得是很好，可惜我还是闻出了她身上那种该死的杂种味道。” 这时候奇拉尔发现自己之前的“他”用错了，应该是“她”才对，这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淡银色的长发，湛蓝色的瞳孔，两只尖尖的耳朵表明了她的身份。 “精灵？一个精灵怎么会加入银龙帮的，这不应该啊。”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疑惑，而且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个精灵的自然寿命只剩下大约二百年了，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进入到了生命晚期的精灵跑来参加一个只有不到三百年历史的黑帮的？ “不，她不是精灵。”凯特摇摇头说道：“这应该是个半精灵，你看她的耳朵，虽然有些尖锐，但是并不像精灵那样长。” 塔兰奇也说到：“没错，我从小见过不少这样的杂种，精灵不认他们，你们人类也把他们当异类。” “五号和七号在哪里，放他们出来！”这个半精灵仇恨地瞪视着奇拉尔：“否则的话你就等着银龙帮的全面报复吧！” 就在这时候门打开，另一个护卫冲了进来：“凯特大人！我们追丢了那个入侵者，有三个兄弟受……” 看到眼前这一幕，这个侍卫顿时愣在了当场，费彼冲他摆了摆手，他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银龙帮的全面报复，真是让人害怕啊。”奇拉尔夸张地摇了摇头。 半精灵皱起了眉头，怒视着奇拉尔，还没等他说话奇拉尔俯下身来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吧，如果你能够回答我，我就把今天抓来的这两个还有你都放了，当然，如果你回答不出来的话，那么你们三个就一个都别想走了。” “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背叛银龙帮的！” “你不背叛银龙帮，银龙帮却未必顾得上你。”奇拉尔呵呵一笑：“今天我和泰拉男爵谈过了，他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提起过你们。” “泰拉男爵？他？”半精灵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不过是一条腐朽的老狗而已，他有什么资格来关心我们的事情？” 奇拉尔与凯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这位半精灵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透露出了多少信息，而是继续说到：“那群老狗不过是帮会里的渣滓而已，他们的话没有任何用处！今天如果你们不放了我们，那么等待你们的将会是最可怕的报复！” “嗯，知道了知道了。”奇拉尔挥了挥手，就好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你能够给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我是不会背叛银龙帮的。” 奇拉尔略过了这句口号一样的话，他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的戒指微不可查地一亮，半精灵的瞳孔不自觉地开始有些向外扩散：“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二十六号。” “你之前说过五号和七号，他们分别是什么人？” “就是你今天抓到的那两个，大块头的是五号，瘦小些的是七号。” “名字中带着这样编号的人，一共有多少？” 二十六号眼中露出一丝挣扎，紧紧闭住了嘴巴一言不发。 “那么我换个问题，你知道的编号最大是多少？” “……二百九十九号。” “你的上级是谁。” 二十六号皱紧了眉头，一语不发。 奇拉尔对着凯特无奈地耸了耸肩，四阶法术魅惑人类只对普通人有着极强的效果，像这样拥有一定能力的职业者都对这种法术有着极高的抵抗力，再往下问也问不出太多事情了。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着，不多时都坏笑起来，站在二十六号背后的塔兰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费彼叔叔，把那两个人带上来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后手 五号和七号被带了上来，看到一脸像是老地主一样笑容的奇拉尔和凯特，以及此刻神色还稍有些恍惚的二十七号。 只见奇拉尔拉着二十七号的手说到：“好了，我对二十七号的表现非常满意，非常感谢你的合作，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们回去了。” 五号顿时觉得不对，迈步上前质问二十七号说到：“二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他都说什么了？” “我……” 没等二十七号说完，奇拉尔开口打断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都是一场误会而已，虽然和那帮老不死的谈崩了，但是咱们这边还是有合作的机会的不是么，今天实在是对不起了，为了聊表歉意，几位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东西？” “不必了。”五号横了奇拉尔一眼，又不满地盯着二十七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从正门离开了，七号神色复杂地看了二十七号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刚刚脱离了法术影响的二十七号的记忆有些模糊，她还没有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自己的伙伴已经被放走，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转身就要跟上去。 “喂。”奇拉尔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二十七号带着疑惑地回头看去，却发现奇拉尔已经转身离开，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于是也就转身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之后，凯特在奇拉尔身边说到：“你说咱们设下这样的套子害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奇拉尔白了他一眼：“这主意我只是开了个头，大部分不还是你来策划的，而且我看你还很乐在其中嘛。” 凯特嘿嘿一笑：“你不也是么。” 奇拉尔摇了摇头：“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这段时间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现在万事俱备，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没什么问题了。”凯特点点头说到：“这段时间的收益全都砸进去了，而且还顺带卖了一点未来分店的股份，该买的都买到了。” 说着，凯特不由得摇头感叹：“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够想到现在这一步，恐怕斯潘达姆还在见招拆招吧，这一次他是输定了。” “我只不过是有着更充分的准备而已。”奇拉尔叹了口气，不无自嘲地说到：“我无知无觉地在下城区准备了八年，也是时候到了将其付诸实践的时候了。” 几天后，新一轮的元老院会议开始了，而所有议员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一个新的常客身上，那就是坐在上级议员第十六张椅子上的公爵奇拉尔。 原则上来说公爵只有旁听和投票的权力，但是在银月城很多东西往往都是不会按照规则来走的，就比如奇拉尔，虽然并没有议员的资格，但是上一次事件的活跃表现让所有人都认同他拥有坐在这里发表意见的资格。 对于奇拉尔的出现，斯潘达姆心中非常不爽，但是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虽然上一次的议题让他吃了大亏，但是他相信这里依然是他的主场。 一套流程走完，斯潘达姆宣告议事开始，今天是他重新树立自己权威的第一战，按照事先的约定应该由霍拉姆起身提议，但是还没等他站起来，康尼伯爵便拿出了一份提案站起身来说到：“现在距离征兵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我想诸位手中的临时军队已经完成了最基础的整编，但是如何管理应该是一个大问题。” “因此我做出了一份关于如何加强麾下士兵纪律性以及服从性的指南性建议，希望能够对大家有所启发。” 斯潘达姆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奇拉尔，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康尼伯爵，您的心是好的，但是如果只是这种建议的话完全可以私下进行，而不是占用会议时候的宝贵时间。” “我知道，副议长大人。”康尼伯爵着重咬了副字，冲着斯潘达姆微微欠身后面向所有议员说到：“但是这不单单是我们这些人的私事，因为其中一些东西需要元老院通过才能够付诸实施，因为事关银月城的治安，所以我希望能够针对这件事情进行讨论。” 说着他拍了拍手，随后便有护卫走上来将一份份文件交给了每一个与会之人，自然也包括斯潘达姆与霍拉姆。 斯潘达姆恨恨地瞪了康尼一眼，随后又朝着霍拉姆投以无奈的一撇，往常他的动作可是非常快，今天为什么就是被康尼抢了先呢？ 康尼露出了一丝尴尬的微笑，随后将头别过去，看似是在看这份文件，实际上心思早已经飘到了别处。 凯特送给他的金卡此刻正躺在他的口袋里，那可是足足两万枚金币，只是买他在开会之前迟疑几秒钟而已，这个买卖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斯潘达姆仔细看完了整个文件，眉头拧得也越来越紧，联想到最近传出来的奇拉尔要整合下城区地下势力的风声，让他的心情越发糟糕起来。 他转过头，看到了奇拉尔正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 各式议论的声音嗡嗡嗡地灌进他的耳朵里面，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商讨其中的好处，一些人面前的文件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过，显然他们早就了解了其中的细节，已经被奇拉尔买通了！ 想到这里，斯潘达姆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曾几何时在他还没有登上银月城权力顶峰的时候，贿赂贵族议员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少干，再看向奇拉尔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把他当成一个莽撞的年轻人，而是将其真正当成了一个在政治上极为危险的对手。 “好了，我想诸位也已经看完了这份文件。” 斯潘达姆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他扫视全场，多年来的积威让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他开口说到：“关于这一次康尼伯爵提议的，让从下城区征调的临时士兵分批次进入下城区整肃治安，进行分段管制，诸位有什么意见么？”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阳谋 分段管制，轮流入驻，这就是奇拉尔的手段，也是一场光明正大的阳谋。 接下来的战争势必会引起下城区的混乱，而大规模的军队进入下城区，就可以有效地遏制住这种混乱的趋势，将这场战争对于平民们的影响降到最低！ 即便这些军队并没有受到过什么训练但那也是军队，是黑帮绝对不敢也不可能碰触的存在。 “我觉得这个方法并不可行。”霍拉姆伯爵站了起来，虽然他收了凯特的两万金币，但那只是买他不先出声提案的钱，可是之后的事情他可就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据我所知下城区十四个区域，总共征发了近十五万的军队，这样大规模的军队成建制地进入下城区，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而不是给银月城带来安定。而且大规模的军队入城也会让市民们心生恐慌。” “那么由我来详细说明一下吧。”康尼伯爵站了起来，开口说到：“这份提案上的议题并非是将所有军队全都派遣回来，这是不现实而且也不合理的。” “我的建议是，每一支现在已经建成的军队，派遣出两千到三千人，以百人队为基础分批进入到相应城区之中，有规律地进行巡检，打击街面上的不法活动，一方面可以净化街面上的环境，另一方面也可以加强百人队之间的默契和协同性。” “而为了避免出现因为出身本城区而对本地不法势力睁一眼闭一眼的情况，我的决议是：以普雷西亚为界限，以西的七个城区与包含普雷西亚在内的东部七个城区军队互相调换，分别负责不同的城区。” “而且为了使这些军队出师有名，我建议元老院赋予其一定的执法权限，诸如针对走私等事宜进行清查，取缔违法营业的店铺，以及工厂超时开工等问题。” “派遣军队的时间，我觉得可以以五年为限定。”康尼伯爵继续说到：“如果五年后辉月军团还没有回归驻扎，那么可以适当延期。” 与会者，尤其是那些手中握着军队的贵族们眼睛纷纷亮了起来。 谁都知道下城区里面有着丰厚的油水，但是从前这些事情都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即便是这些家族中有些与黑帮有着关联，吃到的钱也是过了二手甚至三手的。 现在这个提议摆明了就是在清扫两大黑帮在下城区的根基，那些黑帮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否则绝不敢冲击军队，而他们这些指挥着军队的贵族就可以将原本属于黑帮的利益握在手中，异地凋军也可以避免军队中的黑帮的人徇私枉法，并且可以避免被当地的黑帮威胁。 如此下来，说不定养着这些军队不但不需要长期花钱维持，反而可能大赚特赚。 斯潘达姆面色阴沉地盯着奇拉尔，后者冲他略带羞赧地一笑，差点把斯潘达姆的肺气炸了。 这是阳谋，而且与之前从下城区征调军队一样，是一环套一环的阳谋，奇拉尔想要整合下城区的地下势力，两大黑帮就是他最大的阻碍，这一个提议就是借助在场每一个贵族的手段来帮他分担来自两大黑帮的巨大压力。 其实如果从长远来看，保有现在的黑帮才是大多数贵族的利益所在，但是又有几个贵族能够舍弃掉眼前的庞大利益呢？ 即便是真的有目光长远的贵族能够看到短期与长期利益的差距，但是他们可不能确定其它贵族会放着眼前的这块大蛋糕不吃，这可是整整五年，以军队掌控一个近二十万人口的区域五年，相当于成了这个区域的实际控制者，要知道二十万人口在大陆上的大多数地方已经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了，这样的诱惑有多少人能够抵抗？ 掌控着两大黑帮的贵族毕竟是少数，而这一次的蛋糕瓜分涉及到了近七十个贵族家族，而且是在银月城乃至整个帝国都相当有影响力的贵族家族，这样的力量不可阻止，不可阻挡。 斯潘达姆知道，这一次的提案他同样无力阻挡，也不可能阻挡，更加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为了握紧手上两千人的元老院直属卫队，他未能参与上一次军队的蛋糕瓜分，这一次他也同样无法从中捞取任何利益。 斯潘达姆敲了一下桌面：“那么关于是否要实施这个提案，我们来进行投票表决。” 奇拉尔中途就离开了会场，提案已经被通过，之后不过是贵族们对于后续方案的详细制定和补充，目的在于如何更好地瓜分这个蛋糕，对于这一点奇拉尔其实并不在乎。 塔兰奇几乎是和奇拉尔同时走出了会场，作为奇拉尔的护卫他有资格进行旁听，只不过不能够进入会场罢了。 虽然发誓效忠奇拉尔，但是塔兰奇却对奇拉尔并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他驾着马车开口嘲笑着：“公爵大人，您这一手虽然玩得漂亮，可是和你的目标并没有什么什么关系吧？” 奇拉尔看着窗外的风景：“怎么说？” “让军队入驻下城区，无非是让贵族们取代了原本的黑帮，这样一来即便是疯狗帮和银龙帮一蹶不振，你面对的局面依旧没有区别，下城区也不会有什么改观，您不会天真地以为贵族们的底线会比黑帮来得高吧？” “没想到以你的脑子还能够想到这一步。”奇拉尔笑着调侃了塔兰奇一句，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又继续说到：“不过局面还是有变化的，至少我面对的敌人从两个庞然大物，变成了十三个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利益关联的个体。” “而且我最关心的问题其实一直以来只有一点，那就是下城区清水泛滥的问题，这种东西对人的身体和精神的毒害太过严重，而黑帮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但是贵族们不一样，他们可以吃空饷，利用军队走私、收取保护费，但是他们不能够做得太过。” “简单来说，他们可以从工厂主那里敲诈些钱财，但是不能从平民手中直接抠钱，这涉及到皇室和帝国的底线；他们可以走私一点珍惜材料和违禁品，但是绝不敢将其放到明面上说，即便是有些贵族利令智昏打了清水的主意，我也可以动用力量将其直接摧毁，而不必担心事情呗摆在明面上。” “对于下城区的大环境来说，是贵族还是黑帮也许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生活在其中的每个平民来说，少上哪怕一丁点压榨，都可以让他们地狱一样的生活好上很多。”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狂怒 在银月城里，只要是超过三个贵族聚在一起，他们口中的东西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元老院议会还没有开完，这个新的提案的消息就传到了所有有心人的耳中，这其中就包括疯狗帮与银龙帮的高层。 “疯了，真是疯了！”疯狗帮的老大拜伦在房间里踱步不止，将一件又一件平日里他视作珍宝的瓷器砸得一地粉碎：“这个该死的奇拉尔！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干什么！？” 杜卡特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疯狂的老大，心中叹了口气，他虽然有心劝说，但是想到拜伦平日里的脾气，还是等他发完了疯再说也不迟。 可是他不想招惹麻烦，但是麻烦却找上了他，一个花瓶在他身边炸开，里面的水溅了他一身，随后拜伦便开口吼叫着：“卡特你给我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怕我吃了你么！” 杜卡特无奈地走上前去，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行了老大，看你发了半天的疯了，有什么事儿说吧。” 拜伦从后面的架子上取下一瓶烈酒，徒手将瓶口打碎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上次你去找奇拉尔的时候他都说过什么，原原本本再和我说一遍！” “还不就是那些……”杜卡特无奈地耸耸肩，不过还是在自家老大随时都要杀人的眼神中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边，只是隐去了最后他和奇拉尔的对话。 “该死……”拜伦双手揉搓着自己蓬乱的头发：“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引入更多贵族入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即便是他能够保下普雷西亚，绝大多数的利益也和他无缘了，难道他就是喜欢捣乱吗！” “也许不需要想那么多。”杜卡特耸耸肩说到：“他可能真的就只是想要下城区的普通人变得更好而已。” “哈？让下城区的普通人变得更好！？”拜伦夸张地叫了出来：“他是个圣人吗？哇，为了更多人变得更好，啧，真是足够无耻才能够说出这样的口号来，那些该死的贵族们哪一个不是眼睛里只有钱，把军队引进来除了让普通人多被刮上一层皮还能够干什么！？” “这……”杜卡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能够隐约感觉到奇拉尔的真正目的，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旦军队真的入驻，那么对于黑帮来说无疑将会是极其重大的打击。 毕竟光明照不到的地下世界里，资源丰厚但也有限，一个新的、强大的势力入场的情况下，必然会侵占黑帮们原本占有的资源，而在这场战争里面，黑帮是天然的弱势者。 军队具有道德法律和实力上天然的优势，让它可以完全无视黑帮的存在蛮横地攫取本该属于黑帮的利益，而后者甚至连与其谈判的资格和本钱都没有。 单论顶尖战力，即便只是六个城区，那也将涉及到数十个贵族家族的利益，这数十个家族中的强者可以平推掉包括疯狗帮在内的任何一个黑帮，也许他们手下没有一个像拜伦这样的六阶强者，但是只要舍得花钱，他们可以随时雇佣十个甚至二十个五阶强者，足以将疯狗帮推平。 这也是让拜伦真正抓狂的问题，一旦这些贵族们的军队真正入驻下来，疯狗帮必然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到最后能不能龟缩一隅苟延残喘都要看人的脸色。 “我要杀了他！”杜卡特说着，身上爆发出凛冽的寒意，手中的酒瓶都被冻得立时炸开，碎片四溅却无法穿透他的皮肤：“我要杀了奇拉尔！杀了他！” “即便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杜卡特不得不催动自己的血腥斗气来多抗不断临体的凛凛冰霜，即便如此他的皮肤也因为极地的温度感受到了针刺一样的疼痛：“而且老大，你冷静一点，如果你真的出手杀掉一个公爵，疯狗帮的毁灭就近在眼前了！” “现在距离疯狗帮的毁灭也并不遥远了！”拜伦大声吼叫着：“该死的奇拉尔，如果不是他这一手、如果不是……他妈的！你上次就应该直接杀了他，那就没有这么多该死的事情了！” 杜卡特沉默不语。 “怎么，没有话可说了么！？”拜伦忽然抓起了杜卡特的领子；“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公爵准备另攀高枝了！？成为一个公爵的护卫可要比做一个黑帮头目的护卫来得好多了对么！” 杜卡特猛地拍开了拜伦的手：“拜伦，你他妈的喝得太多了！” “我！”拜伦被这一下推了一个趔趄，站起身来盯着杜卡特，眼神中流出一丝丝杀意，随后消失无踪：“没错，你说得对，我是太不冷静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联系银龙帮的人吧。”杜卡特给自己点了支烟：“这已经不是我们疯狗帮一家的事了，银龙帮那边肯定比我们还要着急，如果不联手的话等待我们的只有慢性死亡。” “……”拜伦沉默着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啐了一口说到：“他妈的，没想到我们还有和银龙帮联手的一天，我那个死鬼老爹要是知道了非要笑死我不可……” 这时候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帮众走了进来说到：“老大，五个城区的头目都到齐了，他们相见您。” “一群狗屎一样的东西。”拜伦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开口说到：“让他们先去会议室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说完拜伦就准备去换身衣服，但是看自己的手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还有什么事情？快点说！” “是！”那帮众有些期期艾艾地说到：“那个，银龙帮的拉结尔也来了，也要求见您。” “他？” 拉结尔是本代银龙帮本代的总负责人，算起来还要比拜伦小上两岁，自从他上位以来双方大大小小的摩擦就没有断过。 “行了，一起带去会议室吧。”拜伦看了一眼杜卡特：“卡特，你先去应付一下他们，我等等就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安内 疯狗帮的总部位于纳雷西亚，这里由作为老大的拜伦直接负责管辖，其余五个城区则各自有着头目，他们平时就像是国王手下分封的贵族，享有着领地的实际管辖权，每年要固定给总部上缴一部分供奉，而一旦面对问题就要在拜伦这个“国王”的领导下一致对外。 在疯狗帮发展的初期，这样的分赃模式自然是能够吸引大批的拥趸，让整个集团快速膨胀，但是也为疯狗帮的分裂埋下了种子，但是到了现在，其劣势便慢慢显露了出来，即便是拜伦个人六阶的超卓实力，也只是勉强压制住这些头目而已，想让他们言听计从是痴人说梦，不要阳奉阴违地太厉害就已经是拜伦的手腕了得了。 拜伦几乎已经不记得，在非过年时候的定期聚会，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这五个人一同出现了。 疯狗帮对于各个头目的名号命名有着一定的底层色彩，比如拜伦应该被称为“疯狗”，但是他不喜欢这个称号，渐渐的也就没有人这么当面叫他了，其余五个头目则分别是“狗眼”“狗牙”“狗爪”“狗腿”“狗鼻”。 现在这五个“狗东西”都坐在了会议桌边上，只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坐在了另一边的一个年轻人吸引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拜伦的到来。 杜卡特冲着拜伦耸了耸肩，而后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看到了拜伦，纷纷起身行。 五个头目里面以狗牙的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他脸上有一道自左边眉梢贯穿了他瞎掉的左眼直到到右边犬齿下方的伤疤，行过礼之后大喇喇地坐了下去，开口说到：“疯狗老大，我们是来找您商量事情的，这个龙崽子出现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拜伦的嘴角抽了抽，他最讨厌别人叫他疯狗，但是这个该死的狗牙偏偏仗着自己的老资格经常这样无视他的意愿。 将心头的怒意强行压下，拜伦高声说道：“今天元老院内传来的消息诸位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单凭我们疯狗帮注定要独木难支，我想拉结尔先生今天到这里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相比于不修边幅甚至显得极为邋遢的拜伦，拉结尔的容貌就精致得多，他皮肤白皙细嫩，食指纤细而长，如果不去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这分明就该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才应该有的皮肤。 他的眸子是海蓝色的，一颦一笑之间散发着淡淡的忧郁气息，足以让任何思春期的姑娘为之倾倒发狂，他的举止无可挑剔，如果不知道他的背景身份恐怕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大家族养育出来的贵族，而不是一个黑帮的头目。 “正是如此。”拉结尔略带阴柔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情并不是疯狗帮或者银龙帮能够独自应对下来的，我们需要联起手来才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打击之中获得一丝生机，我很高兴拜伦先生您能够认识到这一点。” “哼，大话倒是很会说。”狗牙冷哼一声强行插入了话题：“当年我和你们银龙帮打生打死，没有想到还有联起手来的一天。我不反对和银龙帮联手，但是据我所知你个龙崽子恐怕还没有把整个银龙帮全都握在手里吧，你们仿造贵族弄了一个什么长老会，他们可是向来和你不对付。” 拉结尔看向拜伦：“啧，拜伦先生，您就是这样管教手下的么？” “……”拜伦恶狠狠地瞪了狗牙一眼，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资历够老他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他稳定军心，早就把他杀了，但是现在这情况又不能让拉结尔这个外人看了笑话，只能够强压下火气开口说到：“狗牙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你的合作意愿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能够控制现在的银龙帮呢？” “我带了伴手礼过来。”拉结尔微微一笑，从脚边拎了一个以金纹装饰的硬木礼盒放到桌上推到了拜伦面前：“看过这个，我想您就会相信我的实力了。” “疯狗，小心。”狗牙再次出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训斥道：“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就去碰触。” 说着他转过头去对门口大喊：“是谁放他进来的！？疯狗有没有教过你们不要让人带着不明的东西进来！？” 拜伦嘴角微微抽搐，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够了狗牙！我这里的人我自己会管，用不着你来插嘴！你要是不服的话要不要试试坐我这个位置！？” 这一番话说得就有些重了，狗牙顿时僵在那里，一时间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这时候一旁的狗眼出声说到：“好了狗牙，你也少说两句。拜伦大人，狗牙就是这样的脾气，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您好，您也不必太过恼怒。” 借着这个台阶，狗牙也是缓和了语气：“抱歉疯狗，我确实着急了，但是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确实不应该……” “我相信拉结尔先生的诚意。”拜伦摇头打断了狗牙的话：“而且我也相信，一个明智的领导者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他盟友的命。” 说着，拜伦伸手打开了木盒，只是一眼看去，拜伦的瞳孔瞬间收缩，其身后的杜卡特一时间也是颇为震撼。 在那木盒之内，赫然摆放着一颗双目圆睁的人头，而人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银龙帮长老会现任的大长老泰拉男爵！ 拉结尔柔和地微笑着：“现在您还怀疑我有统合整个银龙帮的实力么？” 疯狗帮的五个头目一时间有些茫然，由于角度问题他们看不到木盒内的东西，通过拜伦的表情他们可以看出那里面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 狗牙也是心痒难耐，但是之前刚刚和拜伦起过冲突，他这时候也不好着急，只能等着拜伦的传阅了。 但是拜伦显然没有给他们也看看的意思，他啪的一声盖上木盒对拉结尔说到：“很好，我相信你的实力和手腕，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合作？” “不要着急。”拉结尔柔声说到：“我已经证明了我已经拜托了帮里面老顽固的束缚，那么你要如何证明你有能力统合现在的疯狗帮呢？” 拜伦目露凶光盯上了狗牙，后者忽然一个激灵，他人虽然老，但是却还没有糊涂，从拉结尔的话语和拜伦的表现中他嗅到了一种致命的危机，双手一拍桌面，木屑翻飞之下他整个人忽然向后蹿了出去，想要撞破窗户逃跑。 外面有他的手下，只要能够出去他就有逃离的把握！ 但是拜伦却忽然在他的眼中消失了，狗牙瞳孔一缩，炽热的斗气爆发开来。 但是太迟了，一把由蓝色坚冰凝成的利刃穿透了他护身的斗气，从他的左边眉骨透入，沿着伤疤猛然向下劈开。 冰冷的寒气封锁住了伤口的血液，只听普通一声闷响和咔哒一声脆响，两个声音先后响起，狗牙的半截头颅与尸体顿时躺在了地上。 拜伦手持寒冰利刃，睥睨着余下四个头目：“接下来疯狗帮全部由我直接管辖，谁赞成，谁反对？” 第二百三十八章 应对 拉结尔拜会疯狗帮，拜伦斩杀疯狗帮元老狗牙，即便是知情者有心控制，情报还是不可避免地流传了出去并且传到了每一个有心人的耳中。 这是两大帮派第一次联合，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下城区的黑帮们能够团结一心。 而造成这一局面的推手，我们的奇拉尔公爵此时毫无身处风暴中心的自觉，而是在当天晚上优哉游哉地来到了普雷西亚，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对于周边的盯梢者也都轻轻放过。 扎卡斯对奇拉尔献上了近乎谄媚的尊敬，身为普雷西亚地下世界老大的他在门口亲自迎接了奇拉尔，并且亲手为其打开车门，以一种极低的姿态为后者引路，一路来到三楼顶层最内部的隐秘房间里，这里早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和美食，每一样都是银月城如今最名贵也最珍惜的佳品。 “嘿沐兰，好久不见！”奇拉尔笑着冲着坐在一旁的沐兰招招手：“这段时间应该很辛苦吧，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后这位是塔兰奇，我新收的追随者。” 塔兰奇上前一步看着沐兰，他眼前一亮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呵呵，那天就是你吧，唔……这该死的精灵的臭味儿。” “精灵？什么精灵？”沐兰显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奇拉，你的这位追随者似乎脑子不太好呢。” “啊，看到你还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说着话，奇拉尔从怀中摸出一枚戒指放在了沐兰手心里。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么？”沐兰笑着开了个玩笑。 “可惜我心有所属啦。”奇拉尔笑着说到：“这枚戒指是我之前刚刚打造好的，应该对你的能力有相当不错的增幅作用。” 说完他向角落中走去，这时候跟在奇拉尔后面的塔兰奇才注意到在包厢内的角落还坐着一个人，他的身体笼罩在灰色的罩袍之下，让人看不清楚面孔，如果不是刻意去观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 “嘿我的搭档，好久不见！”奇拉尔热情地走了上去给了男人一个拥抱：“怎么样，身为警察局的副局长来到黑帮的老巢，体验如何？” 罩袍之下自然就是莫奇，他拍了拍奇拉尔的后背，叹了口气摘下罩袍说到：“让我一个警察来这里和你见面，你还真是有创意。” 听出了莫奇话里面的怨气，奇拉尔呵呵一笑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没办法，现在整个银月城不知道又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实在不敢大摇大摆地去找你，只能让你委屈一下了。” 说着，奇拉尔在莫奇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异彩连连：“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而且在执业等级上似乎还有变化。” “多亏了你的那本笔记。”莫奇微微一笑：“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一次你到底想怎么做，现在疯狗帮和银龙帮两大帮会联手，整个银月城的治安方面都有很大压力，明天我至少要参加三个讨论这件事情的会议，一个弄不好恐怕就是天下大乱了。” 在外面呼风唤雨的扎卡斯表现得就像是一个侍者，他先是给奇拉尔倒好了酒，又贴心地短上点心和水果，当莫奇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又走到了塔兰奇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向外走去：“接下来大人们就要谈正事了，我们去门口守着吧。” “不必了，你们也留下吧。”奇拉尔招了招手：“正好要订下之后这里的行动方略，没有必要避讳什么。” “说实话，这次疯狗帮和银龙帮的联合让我有点出乎意料，我预想到他们可能在遭受极大压力的时候被迫选择联手，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就放下成见。” “的确。”莫奇点头说到：“这两大帮会新仇旧怨都有不少，他们之间火并死伤的案件填满了一个单独的档案室，谁能想到他们说联手就能联手呢。” “不过既然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局面，我们就要想好应对的手段。”奇拉尔看着扎卡斯说到：“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扎卡斯这边的压力将会是最大的。虽然上次说过一次，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遍，你尽量将自己的手下收缩回来，减少一切可能的外出，将自己的家人安顿在足够安全的地方。” “既然已经选择了联手，他们一不可能选择光明正大地杀掉我，二不可能现在就在下城区挑起火头，那么现在让他们能够同心协力向外界宣扬自己的决心和能力的方式就是将你这个新兴势力拔掉，为此他们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 “扎卡斯是我们掌控地下世界的唯一切入口，一旦这里被突破，那么我统合地下势力的宣言就成为了一个笑话，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将最大的资源倾斜到你这里，而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懂了么。” 扎卡斯鞠躬说到：“明白了，我的大人。” “经过康尼伯爵的努力，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的部队不会调换出去，也就是说到时候我们的部队会驻扎回普雷西亚，距离议案全部通过并实行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撑过了这一个月，扎卡斯这边的压力就会极大降低，而另一边就要看你这里了。” 说着，奇拉尔把目光转向了莫奇：“现在两大黑帮联手，我之前的双方轮换驻扎的提议也就部分落到了空处，可以肯定到时候疯狗帮和银龙帮一定会对军队中的人员进行威胁，绑架、勒索、敲诈都有可能出现，从而开始削弱军队的权威，到时候就是看你发挥的时候了。” “这件事情不仅关乎到我们的利益，也关乎到每一个派遣驻军的利益，我估计到时候他们也会找上你这边，到时候怎么办就都看你的了。” 莫奇点点头：“了解。” 轰。 整座建筑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强攻 剧烈的晃动之下，杯盏瓶盘纷纷滑落在地上，一阵瓷器与玻璃破碎的声音过后，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厚的酒香。 “看来是动手了啊。”奇拉尔阴沉着面孔，轻轻活动着手指：“准备作战吧，莫奇，沐兰，你们两个自由行动；扎卡斯，你跟着我。” 此刻的扎卡斯紧张得脸色发白，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威胁让他心中升起了无法压制的恐慌感。 “为、为什么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公爵大人您可是……” “我在不在不重要。”奇拉尔站起身来，看着远去消失的莫奇与沐兰的背影活动着自己的肩膀：“杀鸡儆猴而已，他们未必会想要杀我，但是杀掉你却是一定的，毕竟还有什么比当面杀掉我最重要的棋子更能羞辱我的事情呢？” 虽然被称为棋子，但是扎卡斯却并没有觉得不适，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清晰的很，而奇拉尔这样说话无疑是在说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最近这里我新修了一条密道。”扎卡斯在奇拉尔身边说到：“不然我们从密道离开吧……我听说拜伦老大是六阶的寒冰斗士，距离圣斗士也就一步之遥……” 奇拉尔摇头否决了扎卡斯的提议，并非他不想逃走，而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能逃走，更无法逃走。 既然对方选择了主动出击，那么这一次他就必须要应战，这是他做的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大事，足以左右未来银月城走向的大事，如果在这里退却，那么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声望将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毕竟堂堂一个公爵面对两个流氓团伙的攻击就仓皇逃跑，说出去实在是太过丢人，有失一个贵族的荣誉。 早先奇拉尔并不在乎贵族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回忆并不美好，但是为了他的目标和理想，如今的他必须要以高级贵族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战斗已经打响，银龙帮运来的军用炸药摧毁了扎卡斯精心营造的堡垒一样的墙壁，大批帮众蜂拥进来，杀掉了一切敢于挡路的人。 这是疯狗帮与银龙帮的第一次联手，双方都亮出了自己的家底，这一次一共两百人，没有一个低于五级，最强者已经达到了十二级！ 放在军队中以这二百人为骨干足够搭起一个规模万人上下的精英军团的主力！ 拜伦与拉结尔并肩走进了大厅，前者眼中露出了一丝嗜血的兴奋，而后者则对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场面皱起了眉头。 “奇拉尔就在这里。”拜伦咧嘴大笑起来：“小的们，给我把那个狗屁公爵找出来，无论是银龙帮的还是咱们疯狗帮的，谁先找到他的我给他一个街区的清水贩运权！” 嗡的一声，在场的帮众们无论是疯狗帮还是银龙帮的人顿时都躁动了起来，一个街区的清水贩运权，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富翁了。 “拜伦先生，我想要提醒你一下，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杀掉扎卡斯，而不是杀掉奇拉尔。”拉结尔淡淡说到：“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那么我们两家的联合就全然没有任何意义了。” 拜伦呵呵说到：“这不用你来提醒。” 拉结尔无奈摇头，看着正带着渴盼目光看向他的帮众们高声说到：“所有人散开，寻找扎卡斯的踪迹，先找到他的我将给予他位于圣月区的一家店铺的产权！” 双方的帮众们互相瞪视着，随后一哄而散，有的沿着两边的走廊跑了进去，有的则是冲上了两旁边的楼梯，还有一些身手灵活的直接攀援到了二楼乃至于三楼。 一众喽啰离开，只留下了拉结尔拜伦和他们身后紧跟着的贴身护卫，后者不必多说自然是杜卡特，而前者身边则是足足跟了五个人，其中就有五号和七号两个。 嘈乱的喊叫声充斥了整栋建筑，这里在七百年前曾经是银月城的中央建筑，曾经短暂地成为皇帝的行宫，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被废弃，现在被扎卡斯重新装潢作为总部，整体规模非常的大，即便是二百人涌进去，没有半个小时也别想把整个建筑都摸清楚。 拉结尔伸手从七号手中接过一只皮箱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爆发出了炫目的淡蓝色魔法光辉。 拜伦凑了上来略带惊讶地说到：“这是……” “一次性的禁魔结界。”说着，拉结尔将其中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枚异常澄澈的蓝色魔晶石，上面镌刻着繁复的魔法纹路，磅礴的能量在其中流淌不休。 “这个东西最起码要一万枚金币。”拜伦的眉头跳了跳：“这种战争用的东西，你竟然舍得用在这里？” 他知道银龙帮底蕴深厚，但是没有想到深厚到了这样的程度，别看刨去给上面的分成疯狗帮每年也能落在手里五十万金币，但是很多东西不是用钱能够买得到的，就比如说这一枚一次性的禁魔结界，虽然市价只有一万金币，但是这种东西向来是有价无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奇拉尔是一名法师。” 拉结尔半蹲下来，将手中的魔晶石放置在地上，看着后者缓缓融入地面消弭无踪：“而且他手中还有一家魔法商店，面对这样的敌人，无论怎样小心都不过分。” 拜伦略带酸味地摇头：“要是他现在溜走了，你的这东西可就白费了。” “他不会跑的。”拉结尔语气坚定地说到：“他接连两个议题，目的非常清晰就是为了能够将下城区握在手中，如果这时候选择逃跑，那么他之前的一切布置都将前功尽弃。” “更何况，一个只有一级便敢当着你们疯狗帮上千帮众发表演讲的人，怎么会那么没有勇气呢。” 拜伦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发黑，去年奇拉尔的成名一战就是在他的地盘上开始的，现在提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嘲讽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几声惨叫，随后一种熟悉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了拜伦的感知之中。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疯狗帮帮众的尸体从三楼抛落，一具高大的死灵生物顿时现身朝着拜伦瞥了一眼。 那死灵生物身上爆发的，赫然是极其强大的寒冰斗气！ 第二百四十章 冰寒 拜伦瞳孔一缩：“五阶的死灵生物，怪不得上一次我派来的人会铩羽而归。” “卡特，看好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拜伦爆发斗气双腿用力追向了那死灵生物消失的方向。 拉结尔看得是瞠目结舌：“杜卡特先生，拜伦先生平时就是这样一个人么。” “唔……”杜卡特一时间也大感头痛，他咳了一声说到：“嗯，他，就是有时候会冲动一点。” 拜伦翻身上去，却发现那死灵生物已经没了身影，一个银龙帮的帮众此时正躺在地上，他的胸口上有一道几乎将他一分为二的可怕伤口，只是因为攻击他的剑锋上附带着恐怖的冰霜之力将他本该分成两片的身体强行粘合在了一起，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失去生命，但是也注定是救不回来了。 拜伦蹲下身来大声问到：“告诉我，那个死灵生物去哪里了。” “它、它……”那帮众一开口喷出一泼带着冰碴的黑色血液，手指颤抖着指向一旁的走廊。 “安息吧。” 拜伦起身一脚踩碎了他的头颅，随即朝着方向飞奔而去。 这栋建筑极大，内部分叉又极多，只是走了一段时间，拜伦便觉得自己有些模糊了方向感，而一路而来的寂静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些怪异，他虽然冲动但是并不是个傻瓜，转身便准备回到大厅之中。 忽然间拜伦心头警铃大作，上半身忽然诡异地向后弯折下去几乎贴到了地面，而他身侧的墙壁几乎瞬间便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孔洞。 “城市猎人？”拜伦一翻身站了起来，鼓动斗气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刚刚这一记弩箭已经超过了机械所能够做到的极限，显然是一个高级城市猎人正在暗处盯着他。 “想把我单独调出来杀掉？”拜伦嘴角露出了一丝哂笑：“奇拉尔，你很好！” 轰。 一旁的墙壁爆开，冰蓝色的剑锋在灰尘的遮掩下飞快刺出直抵拜伦的额头，但是后者却忽然转身，让开剑锋，随后手上燃烧着斗气猛然将剑刃抓在了手里。 高达六阶的寒冰斗气让他免疫了剑锋之上的森冷寒气，而这把价值巨万的冰晶长剑在他斗气的侵蚀下竟然发出了一丝不堪重负的呻吟。 拉各斯身上也爆发出了冰蓝色的斗气，通过冰晶长剑对于寒冰斗气的增幅作用，即便只有五阶也可以发挥出与六阶相抗衡的能力，拉各斯当年就是依靠着这把武器才在银月城中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两股斗气在剑刃之上碰撞，即便是有着冰晶长剑的增幅，身为死灵生物的拉各斯的斗气也在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隐藏在暗处的莫奇无声扣动了扳机，他眼中弥漫着灰白色的气息，手中弩箭的弓臂发出了一丝丝不堪重负的呻吟，将那枚精金附魔箭投射出去。 小巧的箭支以突破声音的速度无声地穿越空间，锁定了拜伦的头颅激射而上。 噗。 不过三寸长的弩箭穿透了拜伦的肌肤，但是却被忽然爆发的斗气迟滞了速度，最终只是勉强嵌进了他的颅骨，外露的箭尾被可怕的寒气顿时冻成了细碎的粉末。 “啊！！！！”拜伦一声怒吼：“五阶与六阶，可是天差地别！” 拜伦嚎叫一声，周身斗气再度爆发，将拉各斯的斗气从长剑中完全驱赶出去，强横的冲击力爆发开来将后者掀飞出去，拜伦冰晶长剑夺在了手中，在他寒冰斗气的催动之下，冰晶长剑爆发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恐怖气息，空气中最细小的水颗粒都在这一刻凝结，一时间满室白雾，细碎的冰碴纷纷落地，就连高达五阶的拉各斯身上的斗气也开始有些滞涩，身上开始覆盖一层湛蓝色的坚冰。 “多谢你了奇拉尔公爵，这把冰晶长剑，我可是眼馋很久了！” 即便是大厅之中，都开始有了一丝丝森冷的寒意，拉结尔感叹到：“不愧是六阶的强者，距离圣斗士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但是杜卡特眼中却划过了一丝担忧，他说到：“抱歉拉结尔先生，请稍等我一会儿。” 说完他便翻身上了三楼。 “啧，拉各斯，你竟然死在了一个小小的法师手里，真是让人觉得不值。”拜伦一步一步走向艰难抵抗着寒意的拉各斯：“就让我在这里让你解脱了吧！” 说着拜伦挥动长剑，忽然间脚下一个踉跄，以剑杵地跪了下来，身上的斗气也渐渐开始低落下去。 箭上有毒！ 虽然此刻手脚发软，但是拜伦却没有完全倒下，他的眼中仍旧闪烁着光芒，以他六阶斗士的强壮体格，天底下没有任何毒药可以夺走他的生命，只要撑过一小段时间他的身体就可以将这毒素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愧是六阶斗士，我精心配制的毒素竟然也不能够放倒你。”奇拉尔款步走来，在拜伦的十几米外停下了脚步：“‘疯狗’拜伦，我们终于见面了。” “奇拉尔？”拜伦抬起眼皮，对着奇拉尔咧嘴一笑：“哈，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小白脸，竟然在弩箭上用毒，你真的是个贵族么？” “如果从帝国法律的角度来说，我的确是一个贵族。”奇拉尔平静地说到：“为了表达我使用毒药的歉意，我愿意听一听您的遗言。” “我可不觉得我会死在这里。”拜伦挣扎着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如果想要我的脑袋，你要自己来拿才行。” 另一边，杜卡特前脚离开了大厅，拉结尔便叹了口气：“这些疯狗帮的家伙，一个个难道连脑子都没有么。” 七号走到拉结尔身边：“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 一个字刚刚出口，拉结尔忽然脸色一白，双腿猛然跪了下去，几乎同时地面仿佛睡眠一样一阵波动，一杆灰黑色的长枪从地底穿透而出直取他的头颅。 “主人！” 他的随从们顿时惊叫起来，眼看拉结尔即将血溅当场，他的身体忽然虚化，在枪刃之下悄然消散。 第二百四十一章 道路：诡诈 “奇拉尔公爵，我真是没有小看你啊。” 拉结尔的身影在随从身后重组，看到了一个手扶着长枪的死灵生物正挺枪直指着他的咽喉。 五号怒吼一声，手腕上亮起一层辉光，能量织就的拳甲层叠构筑，挺身而上一拳轰向了威廉的面门。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便忽然觉得身上压力陡增仿佛忽然背上了一座假山一样，双膝一软猛然跪倒，膝盖与地板相撞将后者撞了一个粉碎，扬起了大片的尘土，强大的冲击力以及连内脏上都无法避免的挤压让他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塔玛尔……”拉结尔皱眉看着威廉：“原来洪流佣兵团就是灭在了奇拉尔的手上，看来这一次我似乎有点冒进了。” “所有人散开！” 拉结尔朗声一喝，从怀中抽出一对由不知名材质织就的手套戴在了手上，随后精灵一样踩着轻快的步伐前冲，期间紧挨着重力控制的边缘数度逃脱，最后来到五号身边抓起他的领子将其从重力控制的压迫下解救出来抛飞出去。 这种变化让威廉有些诧异，因为他第一时间竟然无法判断这个小白脸究竟属于什么道路，只能够大略知道他已经达到了五阶的水准。 威廉挺枪直刺，枪锋擦过拉结尔的衣角，却没有伤到其分毫，而枪刃上传来的诡异触感更是让威廉感觉到讶异。 一个瘦小的随从摘下背后背着的盒子，从中取出数枚零件快速组装起来，做出了一台肩扛式的小型火炮，他将其扛在肩膀，周身淡金色的斗气汹涌流动，随后扣动了扳机。 轰！ 炮口喷出金黄色的流光，威廉侧身闪开却未能完全规避掉爆炸带来的冲击，那淡金色的光芒充斥着一种神圣的味道，顿时让他的躯壳迸发出了丝丝缕缕的黑烟，显然有着行将融化的趋势！ 这是烈阳斗气，而从其杀伤能来看这个家伙竟然还是太阳神的虔诚信徒。 便在这时，七号双手持握两柄暗黑色的利刃朝着他疾驰而来，脚下似乎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光滑的冰面，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来到了威廉面前，黑色的双刃在空中带出细长的弧光猛地捅向威廉的胸膛，后者刚想要稳住身形以便还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受控制，低下头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脚竟然已经被一团反射着淡紫色光芒的藤蔓紧紧缠住。 自然道路的德鲁伊…… 两道火星亮起，金铁交鸣之下暗影双刃穿透了威廉身披着的黑色罩袍，却被内部隐藏的盔甲所阻滞，甲面上淡蓝色的魔法纹路明光大放，堪堪挡住了两条利刃的切割，威廉单手持枪横扫，七号轻盈后撤跃起，威廉瞳孔一缩重力控制正要发动，却忽然感觉视角一阵晃动。 不知何时拉结尔已经趁着爆炸的掩护绕到了他的身后，带着不知名银质手套的拳头落在了他的后脑。 砰的一声，威廉的头颅猛然前倾，额头死死贴在了前胸，头盔也被这一击从盔甲上分离开来。 如果是个活人这一击注定会让他死得透透的，但是这具身体是一个死灵生物，因此威廉此刻只是颈骨被击断，却远远还未丧失行动的能力。 暗黄色的斗气光芒亮起，这一瞬间以威廉为中心周围十米范围内顿时加强到了二十倍重力，而拉结尔头顶天花板如水面一样波动起来，一柄灰白与淡青色火焰交杂的长剑借重力之危当头而下。 拉结尔悚然抬头，想要抽身离开，但是强大的重力却让他的身体一时间无法适应，命令传递到双腿，他的动作却已经完全变形，根本无法离开这一次攻击的范围。 刷。 利剑当头而下，剑锋自头顶贯入又从肋下透出，汹涌的火焰顺着伤口爆发开来。 一击得手的沐兰却觉得这胜利来得太过突兀，很有一种不自然的味道。 轰！ 那烈阳斗士开出了第二炮，顿时将威廉、沐兰以及拉结尔的尸体笼罩其中。 再看拉结尔的追随者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好像他们的主人再次身死完全与他们无关一样。 就在这时，唯一一个原本一动不动的追随者忽然抽搐了起来，他的身上出现了与拉结尔身上一模一样的伤痕，随后仿佛一张纸片一样焚烧起来，烈火过后展现出了拉结尔的形象来。 炮火的光芒渐渐熄灭，沐兰双手持剑护住了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威廉却惨得多，他不得不用手将自己的头颅固定在肩膀上，刚刚那次冲击直接将他脖颈上皮肉焚毁得一干二净。 再看地上本来拉结尔的尸体，赫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被劈成了两半的体态粗壮的昂藏大汉，只是顺哥手上还带着那一份无名的手套。 沐兰瞥了一眼脚边：“诡诈道路……骗术师，真是罕见。” “能够如此发挥道路能力的死灵生物，我也是第一次见面。”拉结尔笑了起来：“看来这一次我还是太过冒进了，奇拉尔公爵真的是好手段，将我们两个分割开来逐个击破，只要我们两个死在这里，那么也就为他全面掌控下城区扫清了一切障碍，我想拜伦那个莽夫恐怕已经……” “你小子别说我的坏话，我已经怎么了？”拜伦赤裸着上身从三楼翻身而下，身后跟着沉默不语的杜卡特：“嘿，虽然是吃了一点小亏，但是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沐兰某种闪过一丝担忧，现在拜伦安然出现在了这里，那奇拉尔…… 但是拜伦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的担忧消失无踪：“小白脸，咱们撤吧，今天我们算是栽了。” 拉结尔眉头一挑露出一丝诧异神色，这奇拉尔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拜伦这样一个狂妄自负的家伙主动选择认输？ 他朗声说到：“拉结尔公爵，不出来见上一面么。” “真要是见了面，恐怕你们就真的不必走了。”奇拉尔的声音通过墙壁上的扩音器散播开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于一时？”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拜访 在拜伦与拉结尔的号召下，散入了整座建筑的帮众们再次回来聚集到了一起，只不过相比于进去之前，队伍的缺额数量达到了近乎三成，二百人进去只有大约一百二十人回到了这里。 拜伦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带领了自己的手下们离开。 疯狗帮与银龙帮的联军汹汹而来又汹汹而去，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奇拉尔从三楼慢慢走下来，身后跟着低头沉思的塔兰奇、双腿发颤的扎卡斯和正不断咳嗽的莫奇。 沐兰上千关切地问说：“刚刚看到拜伦出来我吓了一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受伤吧？” “喂喂喂，我的头都掉了，要关心也来先关心一下我才对吧？”威廉不满地叫了起来。 “六阶的寒冰斗士还是太强了，而且这个禁魔结界的确是出乎了我的预料，即便是以冰晶长剑作为诱饵让莫奇一击得手，但是在莫奇完成填装和恢复之前我还是没有办法能够杀掉他。”奇拉尔叹了口气：“这就显出法师的弱势来了，这种环境里即便是大魔导师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手段。” “杜卡特来了之后我们简单地进行了一定的谈判，结果就是杜卡特可以将拜伦带走，但是冰晶长剑要留下。”说着奇拉尔拍了拍手：“总之今天的战果还在接受范围之内，短时间内他们估计不会再组织起这种程度的进攻了。” “拉结尔用强硬的手段统合了银龙帮内部的势力，拜伦也是杀掉了帮派的元老才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现在第一次行动无功而返不说还葬送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直属精锐，内部的压力一定会非常大，而且现在那些贵族们应该也要准备开始下手瓜分两大黑帮的势力了。” 奇拉尔笑着拍了拍手：“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就可以看着贵族们和两大黑帮的明争暗斗，而自己不必搅入其中了。” “可是这具身体怎么办。”威廉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指着已经只剩下一截骨头还连着的脖子：“还能修的好么。” “问题不大。”奇拉尔走过去伸手在上面蹭了蹭，随后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唔……烈阳斗气还带着一点神力的味道，这个拉结尔手下还真是不简单，只是脖子的话，材料倒是比较容易填补，只是之后这具身体的斗气流动会受到较大的影响，可能实力还要下滑两成左右。” “啧……”威廉瘪了瘪嘴，他还是非常喜欢这具躯壳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就这样宣告结束，注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银龙帮与疯狗帮联军的铩羽而归一方面让奇拉尔的声望在贵族圈子内再次有所上涨，另一方面则是撩动了更多人的野心，这些手握着军队的贵族们已经开始打着算盘也要学一学奇拉尔将一个城区的黑帮握在手中了，到时候明面上有军队，暗地里手握着黑帮，这其中的利益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眼红。 而站在两大黑帮背后的贵族们也知道，这两个黑帮完了，不仅仅是因为这次战斗，而是因为他们挡了路，当了银月城上层数十位贵族家族赚钱的路，它们的毁灭是一种行将到来的必然。 奇拉尔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安慰过扎卡斯之后就回家换了一身衣服，躲过了一切眼线，甚至没有带任何护卫便孤身离开，在当天深夜里来到了位于疯狗帮的纳雷西亚总部之中。 看门人看过了他手中的令牌，恭敬地为他让开了道路。 刚刚走到拜伦房间的门口，奇拉尔便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在急剧下降，两旁边的玻璃上甚至开始凝结出一层层冰花来。 他没有敲门，而是径直将门踹开走了进去，只见满地是狼藉的酒瓶，四散的酒水你凝结成了一层厚重的坚冰，而拜伦正手里拿着一个已经破碎的酒瓶，对着已经冻成了冰坨子的酒大嚼特嚼，杜卡特无奈地站在角落里面看着这一切，显然经过了尝试但是并没有能够成果劝阻他。 奇拉尔摘下兜帽：“‘疯狗’拜伦，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自暴自弃，这可不是给一个领导者应该拥有的素质和表现。” “奇拉尔！”拜伦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奇拉尔的脸，他大踏步冲上前来，一把攥住了奇拉尔前心口的衣裳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你竟然敢在这时候过来，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吗！？” 奇拉尔皱着眉头躲避着那满是酒气的呼吸：“拜伦，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必要这么情绪化，如果你不想谈我现在就可以走，否则的话就请清醒一点，也算是对得起你六阶寒冰斗士的身份。” “嘿。”拜伦嗤笑一声，不过还是松开了奇拉尔胸口的衣领，回身坐在了自己桌子的后面：“好吧，那么我就好好听听吧，尊敬的奇拉尔公爵您到底想要谈什么呢？” “我想要统一银月城的地下世界，这一点的诉求从来没有变过，将来也不会改变。”奇拉尔却开口说出了极为尖锐的话题：“以此为前提，你们的疯狗帮也就挡在了我的路上，势必要被拔除。” “呵呵。”拜伦不屑一笑：“我承认，今天对你的进攻是失败了，可是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即便只是我们疯狗帮，也足够将您杀死。所以你现在过来，就只是为了与疯狗帮再次宣战么？” “不，我是来追求合作的。”奇拉尔平静地说到：“疯狗帮必须消失，但是你们却不必非要毁灭。” 拜伦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效忠你，让疯狗帮成为过去？” “如果你不想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失去你的地盘、你的兄弟以及你的帮会的话。”奇拉尔平静地说到：“向我效忠就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啧，我觉得我可能是耳朵出问题了。”拜伦夸张地扣了扣自己的耳朵随即面向杜卡特：“老杜，刚刚他是说要我向他效忠？”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游说 杜卡特张口说到：“好像……是的。” “你以为我是个白痴么奇拉尔公爵？”拜伦俯身上前一双眼睛几乎贴到了奇拉尔的脸上：“我刚刚在你手里折损了几十个兄弟，你又差点把我弄死，结果现在你要让我向你效忠？” 奇拉尔理所当然地点头：“是的。” “嘿，我……我酒喝多了？”拜伦气急而笑，看看杜卡特又看看奇拉尔：“公爵大人！这一切是您先挑起来的，您要统一整个地下世界，我们疯狗帮每个季度五万金币的供奉您给拒绝了，然后又弄出了一个什么什么驻军的提案要挖我们的根基，现在让我像你效忠？我是那么贱的人么？” 说到五万金币的时候，杜卡特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看着奇拉尔，后者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中间吃了点回扣，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开口说到：“因为你们疯狗帮、包括银龙帮都做得太过了，即便是我不动手，早晚也会有人动手，而且到时候恐怕整个疯狗帮的下场要比现在要惨得多。” 拜伦不屑一笑，显然是觉得奇拉尔这番话太过危言耸听。 “你们疯狗帮和银龙帮都根植于下城区，虽然有些时候需要依靠你们头顶上的贵族们，但是你们真正的根基，其实是下城区。”奇拉尔盯着拜伦真诚地说到：“但是这些年来你们疯狗帮都干了些什么？保护费你们收的是银龙帮的一倍半，清水在你们的治下大行其道，底层平民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甚至就连我在普雷西亚搭个粥棚舍粥你们的人都要过来抽成，太过了！” “不然呢？”拜伦反问到：“不靠这些，我们这些黑帮应该怎么活下去？难道你们让我们去干正经的工厂么？我倒不是不想干，我干得起来么，整个下城区的工厂哪一个不是你们贵族在背后把持着，我们要是敢碰死得只会更快。” “而且别说的你们贵族就比我们黑帮干净一样，我们每个月卖清水的钱，一大半都要上供给上面的大人物，每次帮忙他们走私运货，我们的抽水也不多。更何况那些工厂、码头上，码头还好一点身强力壮还勉强能够养家，在工厂干活的哪一个不是透支生命勉强混个糊口？你自称是在下城区生活过难道不知道这一点？你有什么理由来指责我们？” “这些都是事实，我也都清楚，但是这并不是你们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奇拉尔淡定说到：“而且你们这么做，实际上也是在挖掘你们自己乃至银月城的根基，清水流毒数十年，这几十年里银月城本地人口数量几乎没有增长，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年下降，在可预见的时间里甚至可能出现负增长。” “银月城的贵族们虽然自私、傲慢、固执、贪婪，但是他们却最在乎自己的利益，而银月城最大的实际利益就是下城区林立的工厂，一旦人口开始下降，他们的工厂缺少足够多的工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这……”拜伦一时语塞，作为一个黑帮老大他对于这些数字并不敏感，但是仔细回忆起来这二十几年来的银月城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每年冬天街道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街上的空房子也开始多了起来。 “到时候，大力整肃清水产业，就是一种必然，清水产业的获利虽然丰富，但是与工厂比起来，那点利润就不够看了。”奇拉尔盯着拜伦的眼睛：“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这些贵族会站出来告诉银月城的民众，清水其实是他们授意在做的么？这个责任到时候只会算到你们疯狗帮的头上！” “到时候他们可能、不，应该说肯定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甚至不惜出动军队乃至于教会的强者来肃清你们，让当局者收获大好的一波政绩，而你们疯狗帮一定会彻底覆灭，你们的所有高层，包括你们的妻儿老小，所有亲近的朋友全都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拜伦被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动摇了，作为疯狗帮的帮主他没少和贵族们接触过，而正因为如此奇拉尔的话在他看来才并非是危言耸听，不过他可不会如此人数，而是冷笑一声说到：“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么，我手里面还有……” “还有很多与上层贵族交流时候留下的证据，包括不限于账本、书信乃至于他们其中部分人私通邪神的证据？”奇拉尔不屑摇头：“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这样的证据越多，死得就越快。我相信初代疯狗帮的帮主一定是一个有远见的人，他肯定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留存这些证据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们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就会越快越彻底。” “当年普雷西亚的几次暗杀和失火的案子也是你们做的吧？你们能做到的事情，人家大贵族就做不到么？”奇拉尔露出了危险的笑容：“即便是我这个刚刚爬回贵族圈子一年的家伙，也有能力让你手下绝大多数头目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是那些大人物们联手呢？” 拜伦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不过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奇拉尔低头：“你说得都对，奇拉尔公爵，但是有一点您没有考虑清楚。” “同样是效忠于人，我为什么非要效忠你呢？”看着奇拉尔生出了变化的脸色，拜伦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开怀：“反正是要给人当狗，我为什么非要给你当狗不可呢？你奇拉尔公爵有什么样的本钱，可以开出比那些大人物们更为优渥的条件呢？单单是你们家族的老对手斯潘达姆伯爵，他的实力虽然有所折损，但是在银月城依旧说一不二，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必须要投靠你的理由。” “而且奇拉尔公爵，您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拜伦带着嘲讽味道说到：“你也说了，你刚刚爬回贵族圈子不到一年，凭什么来庇护我们疯狗帮？”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变化 一场游说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威廉附身的苍蝇大小的魔偶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说到：“我就说了你这个想法不会成功的，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疯狗帮的老大，你刚刚左右开弓扇了人家好几个巴掌，现在就想要过去招揽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总要试试的。”奇拉尔倒是没有什么遗憾：“而且这一次谈话也还是有效果的，等过段时间他看到了那些贵族的嘴脸，说不定还是要回来找我。” “也不知道你这莫名其妙的信心是哪里来的。”威廉绕着奇拉尔的头飞了一圈：“人家可是说了，再不济也能够投奔斯潘达姆，虽然你把他的洪流佣兵团毁了，但是他的手里肯定不止这点力量，三十年的经营肯定还有后手。一旦他真的得到了疯狗帮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贵族们的把柄，恐怕银月城真的就要变成他的私人王国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拜伦和杜卡特都不是白痴。”奇拉尔平静地说到：“斯潘达姆这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怀有感恩，他所作的一切都会从自身以及其家族的利益出发，如果疯狗帮真的敢这么做，你信不信斯潘达姆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提案扫出下城区黑帮，将其连根拔起以收买人心？狮子和老虎才能够和平共处，如果一头老虎要去找巨龙谈条件，就只会成为巨龙的晚餐。” 威廉有些疑惑：“这些话你怎么不直接和拜伦说？” “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进去的。”奇拉尔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微微摇头说到：“而且这个拜伦和疯狗帮也从来都不干净，虽然是碍于整个下城区的稳定局面不得不用他，但是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等他自己摸索一阵撞几次铁板多接受几次教训，也能打磨打磨他的野心。”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威廉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把卑鄙两个字说出口：“那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去银龙帮么？” “不，银龙帮和疯狗帮不同。”奇拉尔摇摇头说道：“看银龙帮的构成和一直以来的手段就知道，他们现在在主动谋求将自己洗白，甚至获得一定的爵位，别看这次他们和疯狗帮联手做出来的姿态好像是要保持自己的独立，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像疯狗帮那样投入得那么多。” “这一次的围攻和所谓的联手，更像是在给疯狗帮做戏看，鼓动疯狗帮顽抗到底，他们自己则是趁此机会来彻底从下城区退场，谋求从黑帮到贵族的全面转变。” 威廉有些疑惑：“我觉得不像，如果他真的是带着这样的心思，不可能杀了泰拉男爵，作为银龙帮从黑帮到贵族转变的典型，他的存在几乎是这种策略的成果体现，现在拉结尔这么做更像是在向外界宣布他保证银龙帮在下城区基本盘的决心啊。” “我们对银龙帮知道的太少了。”奇拉尔摇头说到：“银龙帮这么长时间的经营，拿到了爵位的肯定不只是泰拉一个，但是死掉的就只有泰拉男爵，而且他的家人也是对外宣称他是疾病而死。” “如果拉结尔真的是想要死守基本盘，那么这一次死掉的绝不止有泰拉男爵一个，他需要把已经拿到爵位的银龙帮的人全部杀掉才行，可是我们也没有听说出现了大规模的贵族集体死亡事件；如果只是杀了泰拉男爵一个，那么和泰拉一同成为男爵的那批人肯定会唇亡齿寒，在舆论上制造黑帮暗杀贵族的论调，可是现在仍旧没有这样的动向。” 威廉一时间恍然：“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拉结尔给疯狗帮演出来的一场戏？也对，那家伙是诡诈道路，说不定当时拜伦看到的人头都是假的，泰拉男爵很可能没有死。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泰拉在几十年前就因为战功获得了爵位，这些年来虽然少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我们和因斯萨鲁特的小规模边境摩擦从来都没有断过，恐怕到了现在，银龙帮已经培养出了不下十个低级贵族了，有这些贵族兜底，银龙帮便可以不需要伤筋动骨就能够完成转型，完全放弃下城区，说不定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在银月城，很多事情都只会发生在辉月普照的夜晚，而一旦天光大量，这些龌龊与阴暗便会悄然潜伏下去，就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伴随着元老院上议案的逐渐成型，早已经准备好的各个贵族开始分批次的将自家的部队拉进了银月城，一时间各大媒体少有的将目光聚集到了下城区，尤其是这一群士兵的军纪和风貌上。 为了能够有一个良好的名声，各个贵族不得不好好地约束着自己的部队，让他们真的是尽心尽力地维护治安而不是敲诈勒索平头百姓，而平日里互有龃龉的家族们也在趁机打击对方见不得光的生意，比如说走私。 一时间，下城区的犯罪率迅速下降，治安水平全面提高，而伴随着走私案的频繁被侦破，也让银月城财政上的非税收入大涨。 另一边，莫奇以配合军队调动和活动为名开始对于各大城区的警局进行着大刀阔斧的改革，将那些与黑帮同流合污的黑警们调的调免的免，将大量刚刚毕业不久的警员们塞了进去，一时间下城区警察们的口碑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逆转。 要是放在平时他这个副局长恐怕已经被免了二十次了，但是现在十四支军队入驻下城区，各个家族之间明争暗斗，根本顾不上这边的变化，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而议案上他们自己为了平衡想到的每半年更换防区的提案也成为了他们自己的枷锁，就算是想要重新渗透当地的警局，半年时间一过又要白费，而现任的局长谁都知道只是一个尸位素餐的老好人，因此只能够一路向上把主意打到了莫奇这里。 莫奇的办公室和家门口顿时多出了很多提着礼物上门的人，大多数都是贵族们的管家和贴身侍从，还有一些低级贵族会不惜亲身前来门口，只为了让他手下留情一点。 而这时候的莫奇表现出了绝对的强硬态度，并且通过各种各样的发声暗示着他紧跟着议长斯潘达姆的指示，而后者在收到消息后也是会心一笑便不再理会。 斯潘达姆虽然善于揽权、捞钱，但是对于什么是对银月城真正有利的他还是看在眼里的，而且也乐于看到这种状况，前提是并没有损害到他的利益。 这一次这些贵族们在奇拉尔的鼓动下集体坑了他一次，那么他也不介意有人以他的名义在台面上对这些贵族们下下绊子。 第二百四十五章 波澜 无论最初的目的如何，奇拉尔的两个提案的的确确让银月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受益最大的还是下城区的普通居民和工厂工人们，手握着军队的家族们开始严厉地监督自己巡逻地面上的工厂，遇到仇家的厂子如果对方敢于超过法律规定的时间开工，那么就直接辣手封停、整改，直到对方拿着礼物来上门道歉才算是罢休，而且这种事情还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的出现在下城区的每一个地方。 而且这些士兵们也乐于对付这些工厂，他们都是从下城区成长起来的，知道这些工厂有多么的没有人性，再加上队伍中还有一些贵族们的私兵，他们是识字的，为了让这些下城区出身的士兵们对于自己的家族更有归属感，他们甚至会拿着帝国的法典来给这些士兵普法。 在这样的背景下，各个工厂都开始变得规矩起来，非但是不敢在法定时间之外开工，在一群手握法典的士兵的威胁下也不得不提高了工人们的工资待遇，甚至连工厂的工作餐的质量都在提高，一些工厂为了留住劳工甚至会给工人们发放制服。 虽然一套衣服也不过几十个铜板，但是在下城区也已经是了不起的大钱了。 收入的提高也带来了购买力的提高，而因此受益的就是开着餐馆就把的小老板们。 一时间下城区无论是治安还是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都在稳步提升，在桑切尔斯有心的推动下，他们开始渐渐知道了这个行动的发起者是奇拉尔，并且感念于心。 底层人民的情感向来是淳朴的，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好人，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平民，一时间奇拉尔的声望在下城区迅速上升，简直成为了救世主一样的人物。 银月城的治安变化最大的虽然是下城区，但是中城区的中产们也开始感受到了一丝变化，尤其是住在与下城区交界处的居民们更是深切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街上的流浪汉明显在变好，那些平日里邋里邋遢的贱民们眼中也开始有了光亮，面色也不再是饥饿的菜绿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复现出了一丝希望。 这种变化虽然并不明显，但是却让每个人都能够有所察觉，开始诧异起来“难道元老院也会做好事么？” 斯潘达姆也很欣喜于这种变化，对他来说这可是了不起的政绩，明年年底就是帝国派人考核的时候了，如果这个趋势继续下去，那么他继续连任、乃至于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带着这样的心思，斯潘达姆遍撒金钱，开始在舆论上为自己造势，开始鼓吹他的英明决策和长远眼光。 不过既然提到了斯潘达姆，就不得不提到奇拉尔，毕竟两个议案都是奇拉尔首倡，就算是斯潘达姆雇佣的笔杆子拼了命的踩一捧一，这个说奇拉尔本来的提议漏洞百出，那个两家的恩怨来衬托斯潘达姆的大度，或者暗戳戳地指出奇拉尔这两次提案都是出于私心而斯潘达姆才是真正的心系银月城，都不能够抹杀奇拉尔在其中的功绩。 奇拉尔声名鹊起，原本就存在的粉丝团越加壮大，一些家长甚至会以他为榜样来教训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人家奇拉尔公爵，虽然是下城区长起来的，现在不还是成为了银月城的大人物么！” 他们可是全然忘了奇拉尔的起点是公爵，而且接受的也是大多数中产都享受不到的高质量教育。 而想到了这一点的人则开始琢磨奇拉尔究竟是如何走向成功的，他们追根溯源终于发现，奇拉尔之所以能够发迹，除了贵族身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他成为了一名法师，如果不是高超的附魔手段让他的罗格之手积累了第一桶金，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一时间有意向学习魔法的人顿时多了起来，正处在招生季的三大魔法学院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来面试的考生比平时多了十倍不止，让他们不得不在门口贴出告示强调成为法师不会一夜暴富。 其中变化最大的当然是莫桑比亚魔法学院，本来作为三大学院中垫底的一个，因为出了个奇拉尔报名人数顿时比平时高出了三十倍，被报名者几乎挤爆了大门，门卫先生短短一天时间就用断了五根附魔警棍，即便是这样也阻拦不住汹涌的人潮，不得不动用校内的高年级学生和导师出来维护秩序。 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成为奇拉尔一样一夜暴富的附魔师来了，而更多一部分则来自中产、富商和贵族家庭中的女士们，毕竟奇拉尔的生活经历足够坎坷，脸蛋足够漂亮，与米里蒂的爱情故事也足够感人，她们都想要成为奇拉尔的学妹来亲眼看看他，其中还不乏抱着想要成为奇拉尔的情人或者俘获其真心等桃色幻想的人。 这让负责招生的宾斯先生陷入了幸福的烦恼，向来懒散的他不得不利用自己的道路能力分身数个来考核想要入学的学生，虽然其中大多数都不知道魔法为何物，滥竽充数者居多，可是毕竟基数是在太大，即便是招生人数放宽到了两倍，这一届学生的质量也比平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宾斯甚至还发现了两个拥有超卓魔法亲和力、将来有极大希望成为大魔导师的好苗子。 面临着同样烦恼的还有芙拉女士，作为阿尔塔娜学院的校长，她每天接待的访客忽然多了十倍，其中还不乏富商巨贾甚至是外地来的实权侯爵乃至伯爵，纷纷表现出了想要送自家子女来此读书的意愿。 在这样的情况下芙拉女士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好像上次在报纸上谴责奇拉尔的不是她一样，一时间奇拉尔这个名字被她挂在了嘴边成为了她到处吹嘘的资本，教授过奇拉尔的老师们一个个也开始与有荣焉，在他们口中奇拉尔简直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贵族典范。 奇拉尔的生活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知道哪家媒体找到了他的住址还是自家邻居大嘴巴说了出去，一时间每天早晚他的门口都会聚集数百上千人，物业甚至在门口开始设卡收费，两旁边的邻居们在高价转租他们的房屋，为了让那些莫名狂热的粉丝们能够有一个近距离接触自己偶像的机会。 不堪其扰的奇拉尔不得不选择躲进了凯特的家里，结果让后者也遭了殃，为此凯特多次和奇拉尔抱怨：“你知道当一群美少女站在我门前结果却不是来看我的，这种打击有多让人绝望么！” 到了后来，奇拉尔不得不直接搬进了莫桑比亚魔法学院的教室宿舍才算是隔绝了大多数纷扰。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在变好，但是下城区仍旧暗流涌动，疯狗帮偃旗息鼓，似乎是在筹备着什么。 终于在八月初的一天，事情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四十六章 阳谋 天空浓云密布，闪电明灭着带来阵阵的雷声，雨就这样下了起来。 奇拉尔站在窗前一时间有些百无聊赖，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总是会被天气影响心情。 他身后的桌子上放满了一摞厚厚的文件，这里面的信息来自各个方面：军队、警局、黑帮、教会、商店，构成了一张虽然并不详细但是却足够详细的情报网络，让奇拉尔得以能够将整个银月城的变化烂熟于心。 军队在下城区的开进并没有遭遇什么阻碍，原本嚣张跋扈的黑帮纷纷偃旗息鼓，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但是另一方面，罗格之手的生意却忽然迎来了一个小高峰，购买各色魔法饰品以及魔偶的人忽然多了起来，而这些东西向来是贵族之间相互赠礼的首选。 莫奇那边传来的消息则是发现了黑帮不自然的异动，尤其是市面上的清水流动少了大半，尤其是原本银龙帮控制的地区更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减少了七成。 而桑切尔斯的报告中则表示，在新招募的信徒中有一些曾经是疯狗帮与银龙帮的成员，根据他们的说法，近期上面严令他们禁止一切明面上的活动。 奇拉尔并不会天真地以为黑帮真的学会了收敛，在无法收取保护费和走私中的抽水之后，再断掉清水的贩运那才真的是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奇拉尔再次回到桌前，在文件中翻找起来，终于在来自康尼方面的情报里找到了一个看似非常不起眼的消息，消息中说一个百人队在巡逻过程中遭受到了几名清水成瘾者的攻击，但是旋即就被驱散。 原来如此。 现在奇拉尔终于算是明白了两大黑帮的打算，他们在展现武力失败之后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对抗，每年下城区有数千万只清水被消耗，其利润也达到了恐怖的以百万枚计的金币，而这些利润的根基就来自于数以十万计的清水吸食者。 而一旦清水的供应出现断崖式的下跌，这些人就会表现出强烈的戒断反应，而当一个人的瘾头发作的时候根本就是毫无理智的。 十万以上的疯狂的瘾君子，经过有心人的鼓动不难想出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真是好手段！ 奇拉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旦这种情况成为了现实，他的提案将成为笑话不说，下城区的治安环境将会急转直下，甚至可能演变成波及整个银月城的暴乱。 而在这场暴乱里，拉结尔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动用手中的力量为平息暴做出巨大的贡献，有这样的功劳在身，如果舍得花钱，那么直接拿到伯爵的爵位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奇拉尔不由得一声苦笑，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黑帮头子利用，想想还真是非常的不甘。 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怎么办？ 威廉附身魔偶从一旁飞了起来：“你手上的工作室不是能够制作戒断成瘾的药剂么。” “不行，这种药剂的生产力毕竟有限，即便是让工作室的人放下一切工作不眠不休地做，想要供给十万以上的量也要最少半年的时间，而如果我的猜测成真的话，最多半个月火头就会被点起来，根本来不及。” “那……”威廉在奇拉尔身边飞了几圈，说出了一句让奇拉尔豁然开朗的话来：“那么，你要不要考虑在这次事件上和斯潘达姆合作，他作为银月城的副议长，一旦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肯定会受到最直接的冲击。” “这……”奇拉尔顿时愣住了，斯潘达姆与他之间的恩怨注定不可化解，但是正如威廉所说，目前来说想要破局，和他联手无疑是最好也最有效的手段。 看到这副样子威廉还以为奇拉尔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开解说到：“我知道你和斯潘达姆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但是这件事情事关你的前途和整个下城区百万人口的安危……” “我知道。”奇拉尔打断了威廉的话：“问题是我拿什么去和斯潘达姆合作，现在既然我们能够想到这一点，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斯潘达姆没有理由想不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做好了让火头点起来的准备，只要时间一到他就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我的头上，而让他自己成为一个英明的领导人。” “这……”威廉被奇拉尔说到的可能吓了一跳：“可是……现在的舆论上可是把驻军的事情当成了一大政绩在宣传。” “驻军是驻军。”奇拉尔摇摇头，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可以把驻军切割出去，将一切归罪于我想要一统地下世界上来，而驻军完全可以成为抵御暴乱的重要力量，让他的政绩更加光彩照人。” 威廉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他和奇拉尔同时想到，说不定拉结尔背后的靠山就是斯潘达姆，他们早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 如果说之前的奇拉尔两次发言都是阳谋的话，那么斯潘达姆和拉结尔的这一手也是赤裸裸的阳谋，不怕你看出来，但是即便是真的能够看出来，也让后者根本没有办法破局！ 就在这时奇拉尔的房门打开，顶着黑眼圈的宾斯先生开门走了进来：“奇拉尔，有人找你。” “我现在没有时间。”奇拉尔以为是某个不懂事的使者，还在思考如何进行应对头都没有回地说到：“如果又是那些粉丝的话麻烦您告诉他我现在正在冥想。” “这次来的家伙自称是你的朋友。”宾斯打了个哈欠：“而且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会追星的。” 听到这声哈欠奇拉尔才意识到来的人不是侍者，这才起身回头：“宾斯老师，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少说废话了，我还要回去补觉呢。”宾斯伸了一个一个懒腰，又锤了锤自己的后腰：“那个人就在楼下呢，进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差点被门卫打出去，你想看就去看看，不想去就算。” 说着，宾斯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留下了满心疑惑的奇拉尔。 第二百四十七章 火并 等奇拉尔见到宾斯口中的朋友的时候，不由得就是一惊：“杜卡特，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杜卡特身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伤口，时不时还有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他看到奇拉尔的到来顿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被血液染红的牙齿：“公爵先生，想找到你可是不容易呢。” 说完他精神一松，整个人顿时软倒下去。 一旁负责看护的守卫被吓了一跳：“奇拉尔先生，这怎么办，要送到医务室去么。” “不必了，抬到我的房间吧。”奇拉尔一边上去帮忙一边问说：“他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那守卫一边从墙中抽出一架轮床一边说到：“这个我也不清楚，据说他当时一身是血的找到了门卫说是要见您，吓得门卫差点一棍子把他撂倒，还是宾斯先生出面把他带进来的，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 奇拉尔点点头不再说话。 待等杜卡特运进了房间里，奇拉尔检查着他的伤口一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身上的伤口来源并不单一，为了了解人体构造而在莫桑比亚的敦促下亲手解剖了上百具人类尸体的奇拉尔可以非常清晰判断出杜卡特身上的伤口至少来自于四种不同的武器，而且还有一些伤口是魔法造成的。 而其中最严重的伤口来自于他的后背，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心处灌入又从前胸透出，不仅切断了一根肋骨更是直接在杜卡特的心脏上开了一个窟窿，而且匕首表面明显淬上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蝎尾狮毒液，如果不是高达五阶的血腥斗气为其提供了巨量的生命力，让他的身体可以自发的对心脏进行修复恐怕这时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即便如此他也不再有多余的生命力来修复身体的其它伤口，如果迟迟没有受到治疗那么只能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先是给杜卡特好好地喂了些药，又仔细处理了一下他的伤口，奇拉尔搬过一把椅子开始静静等待后者的醒来。 浑身是血的杜卡特出现在这里只能够说明疯狗帮内部一定出了大事，而能够让即便是在众多战斗道路中都堪称凶悍的五阶血腥斗士伤成这样，那场战斗一定极为惨烈。 “威廉，你帮我跑一趟，通知一下莫奇，然后看看疯狗帮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我又不是你的宠物……”威廉噘着嘴抱怨了一句，说完还是从窗户飞了出去慢慢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天色越发的暗淡，暴雨丝毫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到了下午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如同黑夜一样，透过窗户奇拉尔能够看到零星会有太阳神的虔诚信徒在祈祷暴雨尽快过去。 一声呻吟之后，杜卡特苏醒了过来，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身上的伤口却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刚刚翻身坐起来想要下地走一走，奇拉尔便回过头来说到：“你的肋骨和心脏应该都还没有完全长好，还是先别活动为好，斗气也尽量不要用。”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杜卡特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走到奇拉尔身边拉住他的肩膀说到：“快去救拜伦，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距离你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奇拉尔无奈地说到：“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也已经赶不上了。” “该死！”杜卡特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快去总部，那里应该还有些线索，他们的目标不是杀掉拜伦！” 奇拉尔叹了口气尽量放平了语气以免刺激到杜卡特：“我已经派人去你们总部了，过一会儿应该就有消息传回来。现在你冷静一点，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好吧……”杜卡特在奇拉尔的安抚下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坐回到床上翘着二郎腿说到：“该死的银龙帮！” 在杜卡特的讲述中奇拉尔逐渐得知，这次两家帮会虽然是联手合作，但是主导的一方一直是银龙帮，一方面银龙帮统一化的管理让拉结尔实际上对于整个银龙帮有着相比于疯狗帮更加高效的控制力，另一方面则是得益于其数百年的历史，让他们对于贵族们的了解更为深刻，应对的手段也更加切实可行。 正如奇拉尔猜测的那样，以帮会联盟现在的步调就是逐渐断掉市面上的清水供应，其目的就是为了煽动下城区大规模瘾君子的暴乱，一次打击奇拉尔的人望和威信。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拜伦带领的疯狗帮则是与拉结尔产生了意见上的分歧。 之前的偃旗息鼓已经让疯狗帮损失了大部分的收入，而原本分封式的疯狗帮忽然变成了统一指挥的局面，把原本由各个“诸侯”供养的帮众直接转嫁给了整个疯狗帮，给疯狗帮的财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如果再断掉清水这条货源，那么整个疯狗帮就基本上再无任何收入来源，别看疯狗帮崛起五十年，但是家底并不丰厚，银龙帮耗得起疯狗帮可耗不起。 为了安抚疯狗帮，银龙帮选择了对疯狗帮进行资金支持，但是这一提议又遭受到了很多疯狗帮中层骨干的反对，他们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正好见证了疯狗帮的崛起，他们上位的年代正好是疯狗帮与银龙帮斗争最激烈的年代，本来与银龙帮联手就已经让他们非常反感，现在接受银龙帮的施舍，在他们看来就好像是疯狗帮被银龙帮吞并了一样，感情上完全无法接受。 而杜卡特考虑得则更多，他甚至疯狗帮的起家有多么罪恶，但是毕竟根植于下城区，如果说贩卖清水只是无奈之举，那么借助断绝清水供应而制造暴乱，则是在以下城区上百万平民作为赌注，这是他决不能接受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拉结尔选择再次与拜伦进行谈判，而时间就是昨天晚上。 让杜卡特和拜伦都没有想到的是，拉结尔竟然选择在疯狗帮的总部悍然动手，原本双方的高层战力是相差不多的，但是没有想到拉结尔身边忽然多出了数个五阶的高手，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杜卡特重伤濒死，直到今天早上才缓醒过来，而拜伦却已经莫名失踪了。 昏迷之前，杜卡特隐约听到了“把柄”这个词。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招揽 “所以你现在怀疑，拉结尔他们绑走了拜伦，目的是想要从他口中榨出你们疯狗帮历年来积攒下来的贵族们的把柄？” “应该是这样。”杜卡特的脸色非常难看：“那些证据存留的方式极为特殊，现在帮内除了拜伦之外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哪。” 这时候窗户打开，威廉歪歪斜斜地飞了进来，落在奇拉尔手边看了看杜卡特，随即离开了躯壳回到了奇拉尔的灵魂之中。 杜卡特虽然不知道威廉的存在，但是看到这样的造物也大体猜到了它的功用，开口问说：“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么。” 奇拉尔一边接收着威廉传来的记忆一边整理语言回答说：“嗯……目前你们总部那边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而且还有一个拜伦正坐在里面，不过从你的话来看，那个拜伦应该是拉结尔通过诡诈道路伪装成的，不过目前来说似乎还没有什么人发现异状。” “该死！”杜卡特恨恨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那个狡猾的拉结尔，如果不是他的能力让一个六阶的疾风刺客伪装成了他的样子，我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动！” “诡诈道路啊……”奇拉尔皱起了眉头，对于诡诈道路他几乎是一无所知，也许是时候该去问问自己的老师了。 想到这里，奇拉尔起身说到：“我一会儿让人送点食物过来，你吃过之后再休息休息，我出去一下。” “等等！”杜卡特不由分说拉住了奇拉尔的衣袖：“我们现在要去救拜伦！只要你能够把他救出来，整个疯狗帮就都是你的！” “那也要做好准备才行。”奇拉尔冷静地说到：“我已经托人去搜集线索了，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够知道拜伦被关在了哪里，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即便不考虑这些，仅仅是你提到的两个五阶斗士、一个五阶法师、一个六阶刺客就不是我手中的力量可以轻易应对的，我需要召集人手，还需要从罗格之手调集可用的魔法装备，这些都需要时间。” “我、我知道……”杜卡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可是、可是拜伦他……他……” 这话语中透出的关切味道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奇拉尔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担心拜伦，但是既然对方是想要拿到拜伦隐藏的秘密，那么段时间呢只会是严刑拷打，绝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可是他们还有个法师……”杜卡特咬着自己的嘴唇：“虽然我向来看不起法师近战的孱弱，但是你们这些法师手里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万一真的用了什么法术……” “一个五阶法师，职业等级大约也就是十三级到十五级之间，如果所选道路合适的话大约可以使用一到两个七阶法术，极个别道路可能可以使用特定的八阶法术。”奇拉尔淡定说到：“而通七七阶以下能够影响到人心智的通用魔法只有三阶法术魅惑人类，对于一个六阶强者几乎没有作用。而且从你的表述上来看，那个法师应该是行走在生命道路或者自然道路上的，对于心智类法术也不会专精，所以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可是人类从来都不是一种只讲道理的生物，杜卡特长叹一声，虽然松开了奇拉尔的衣袖，可是愁容却并没有褪去。 他和拜伦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是从小到大长起来的朋友，几十年朝夕相处下来早就已经有了超越血亲的感情，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呢。 奇拉尔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你信奉神明么。” “不。”杜卡特有些好奇奇拉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见过了神官和牧师们的嘴脸，谁还会对神抱有幻想。” “如果现在有一个神明，只要你信奉祂，便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呢？” “……”杜卡特眯起眼睛盯着奇拉尔的后背：“只要这是真的，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的书桌下面有一个夹层，里面放这些东西。”奇拉尔说着打开了房门：“如果你识字的话，可以去看看，看完之后记得直接烧掉。” 奇拉尔关门离开，杜卡特坐在床上沉默良久，直到学校食堂的工作人员送来了饭才回过神来。 莫桑比亚的教学水平和师资力量也许无法和其它两家学校比，但是食堂的伙食却一直声名在外，在奇拉尔的特意招呼下，被推过来的餐车上装满了各色美食，光是面包就有三种，但是现在杜卡特却无暇去顾及食物的味道，他只是单纯地为了恢复体力将一切食物都强行塞进了嘴里，又将餐车推到了门外放好。 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下的夹层中找出了两本并不很厚的文本。 当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杜卡特的神色终于生出了变化。 他原本以为奇拉尔暗中投靠了某个活跃于地下世界的邪神，以他的经验来说无外乎就是源光之神、死神两个，或者是更为不堪的某些觊觎物质世界的深渊恶魔，可是在看到教典的内容后，这些揣测全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惊叹和讶异。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惶恐。 相较于之前看过这两份文书的其它人来说，杜卡特表现得更为平静，倒不是因为他的心志更加强大，而是因为从小出生于下城区的他对于神祇本身就缺乏敬畏，上面所描写的内容反而更贴合他的心意。 两本文件并不厚，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杜卡特便已经读完，虽然不能够完全理解，但是对于这个新出现的教派的轮廓却已经了然于胸。 按照奇拉尔的吩咐，他点燃了壁炉，将这两本文本扔了进去，伴随着书页被火焰燃烧卷曲，他低声颂念起来。 “您是星界的主宰。您是全知全能的至高存在，统御世界的尊崇之主。至高的圣洁帝王！尊贵的至高圣帝啊，我德林杰·杜卡特在此宣誓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 同一时间，正在密室中向莫桑比亚请教的奇拉尔感觉天庭微微颤动，一道新的信仰通道接入了进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权柄 很早以前奇拉尔便已经发现，信徒生成的信仰之力与其实力、或者说灵魂强度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比如杜卡特一个便可以抵上五十个普通信徒。 看到奇拉尔楞在那里，莫桑开口说到：“怎么，我说的东西有哪些不到位么？” “哦，不是，抱歉。”奇拉尔略带尴尬地笑着道歉，又开口说到：“老师，您刚刚说了诡诈道道路直接源自于上古九神，可是上古九神究竟有哪些呢。” “这是个好问题。”莫桑轻轻点头：“上古九神的传说最少已经延续了两千年了，这样漫长的时光足够让很多秘密被遮掩于尘埃之下，上古九神也不例外。” “现如今公认曾经位列上古九神的神祇，就只有你接触过的死神和源光之神，其余七大神祇，连祂们的名号都没有留下。”莫桑比亚叹了口气：“不过从死神和源光之神的权柄来看，倒是可以推出几个同为上古九神、并且有些别证作为支持，其中相对来说较为明显的，即是上述两位神祇的对立面，生命之神和黑暗之神。” “这……”奇拉尔一时间有些犹疑，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不负责任的信口胡说，而不是缜密的证据推理：“老师，提到神祇的时候您不止一次说到过权柄，所谓的权柄究竟是什么？” 莫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是……”奇拉尔本来想说是道，但是心知不妥，稍加思索之后说：“是法则。” 莫桑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什么是法则？”、 “大略是世界之所以诞生、一切物质与非物质变化运行的依托。” “不错。”莫桑眼中的赞赏之色更加浓厚：“既然如此，那么你认为，神又是什么？” 莫桑循循善诱：“在太阳神出现之前，是有过所谓‘日蚀’的记录的；在月之女神出现之前，月亮也有所谓的‘盈亏’；丰收女神之前，一场水灾便足以让庄稼绝产。” 奇拉尔眼前一亮：“您是说……神，是法则？” “可以这么说，但是并不全对。”莫桑笑着说到：“神并非法则本身，而是一种掌控某种法则的纯在。而一位神祇所掌控的法则，就是祂的‘权柄’。” “我明白了。”对于这些奇拉尔原本就有些模糊的理解，现在更是有了更深层次的明晰：“所以源光教团之所以被光明教会仇恨，是因为源光之神所掌握的权柄，应该包含了日光与月光。” “可是……既然这两个应该本来是源光之神的权柄，为何现在又有了太阳神和月之女神，还有精灵那边的群星女神？” 莫桑笑了笑，以最为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奇拉尔震撼无比的话来：“权柄，是可以被分割的。” “权柄的数量有限，可是有些人总是想要在其中分上一杯羹。” 奇拉尔的眉头止不住地跳了起来，他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并且这种可能还在他的心中逐渐放大。 按照莫桑老师的推论，那么事先一定存在过生命之神，而生命之神的权柄经过分割…… 大陆现如今的神祇谱系在奇拉尔的脑海中旋转着，一时间，传播者生命道路与自然道路的自然女神的形象逐渐清晰了起来，同属于一个范畴之内的，还有精灵帝国的野兽之神。 更进一步，如果上古九神的权柄也是分割自更为高级的神祇…… 【打住！】威廉忽然叫了起来：【别再想了，目前想这些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奇拉尔顿时惊醒了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看来你明白了。”莫桑比亚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们要说什么来着？人老了，思维就是会有些发散。” “对，说回诡诈道路，这个道路据说直接源自于黑暗之神，具体来由已经不可考证，虽然传播得并不广泛，但是没过一段时间它的传承者都会出现在的大陆上，搅动一番风云。” “这条道路的特性，便是利用各种手法来蒙骗他人的感官，是少有的可以让外界对自身的阶位产生误判的能力，据说如果使用者可以到达九阶，那么甚至可以有限度地蒙蔽神祇的洞察。” “有所得就有所失，虽然诡诈道路变幻莫测，经常可以把它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相对的，诡诈道路缺乏最直接的杀伤手段。诡诈道路自有记载一来便一直都是施法侧道路，但是碍于其魔力的驳杂性质，即便是达到了大魔法师级别，诡诈道路的修行者也无法用出六阶以上的法术。你这次要面对的拉结尔，即便真的达到了五阶，也最多只能够释放三阶法术，在施法能力上与你持平。” “本来宾斯的道路最为克制他的诡诈道路，只是我现在还有些事情需要宾斯去做，他这次不会去帮你。”说着，莫桑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来：“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个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奇拉尔恭敬地接过戒指，眼中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老师，这枚戒指……” “拿去吧，我也早就过了需要用到它的时候了。”莫桑慈祥地笑着：“你拿去好好利用，总好过放在我这里吃灰。” “是。” 奇拉尔起身恭敬道谢。 这枚戒指本身的材质只能说是一般，但是它的工艺之精妙、构思之精巧，简直让奇拉尔叹为观止，就是普通的白银掺杂了一定份额的魔法白银，造型看起来也平平无奇，但是里面却分明封印着一种极为罕见的七阶法术：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可以洞察一切幻术的伪装，其能力仅次于九阶法术全知之眸。 仅仅是冲着这一道可以重复使用的法术，这枚戒指最低卖价不会低于三万枚金币，而且绝对是有价无市。 再次诚挚道谢之后，奇拉尔躬身退下，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将一套罩袍扔给了杜卡特：“穿上它，我们走。” 第二百五十章 潜入 暴雨仍旧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像这样连绵不休的暴雨在银月城并不常见。 对于中产和权贵们来说，这样难得一见的天气是他们抒发心中无处倾吐的忧愁的良好环境，低沉压抑的空气，让他们可以感受到一种生命衰亡、世界行将毁灭的异样美感，一些自诩有些艺术细胞的已经开始在羊皮纸上大书特书，以求留下自己的传世经典了。 可是对于下城区的贫民们来说，这样的雨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些地区的地下管道年久失修，一时间无法处理这样巨大的降水量，大片街区因此成为了临时的湖泊，及腰深的水涌进他们的家中，将他们仅剩的财产，比如由稻草制成的床铺和用以烹饪食物的柴火彻底泡烂，大人们焦头烂额，反倒是一些孩子坐在自家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的大水笑嘻嘻的，如果不是家长阻拦恐怕还会想着去游上一圈。 还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在这场大雨中倒塌，有些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但是更多的则是要在成为了一片废墟的家里继续活下去。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工厂也少有开工，绝大部分人家都用被褥和衣服堵住门缝，用沙袋或者其它家中的重物将门死死顶上，就这样坐在家中。 好在有着奇拉尔先生的善政让他们的手中多了一些积蓄，换成往年这样一次停工足以让一个家庭半个月缓不过气来。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奇拉尔一行在街道上穿行着，他们身披着可以遮蔽能量波动和气息的罩袍，在厚重的雨帘掩护下悄然向疯狗帮的总部挺进。 一行五人，杜卡特也在其中，他的脸上覆盖着奇拉尔临时赶制出的凶暴猿图案的假面，虽然来不及再制作一副灵魂武装，但是其中附加的通讯模块和有限的数据视野也可以让他的行动更加便利。 他的目光坚定，想起了出发之前奇拉尔对他说过的话：“过去杜卡特已经死了，既然你已经成为了祂的信徒，那么之后就以祂信徒的身份活下去，记住教典上的话，并且贯行它。” 他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只是相比于满口空话的光明教会的牧师，圣帝教团的教典更合乎他的胃口，而且奇拉尔目前所作的一切，也远比光明教会自称的要正义得多。 面具中奇拉尔的声音响起：“我再次重申一下此次的作战计划。” “现在在疯狗帮内部主持局面的必然不会是拜伦本人，而能够让拉结尔如此放心地安放在那里的一定会是他的心腹，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尽可能降低一切影响的情况下将其抓获或者击杀，之后就由我来撬开他的嘴巴。” “以拉结尔目前的表现来看，他是一个聪明且自负的人，杜卡特能够生存下来，很可能也是他计划的一环，我们现在在做的更像是在自投罗网，因此一定加倍小心，现在总部内部很可能运行着禁魔结界，因此不要过度依赖我交给你们的附魔道具，必要时候向祂祈求，这会将你们带出险境。” “这次行动，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暴露出真正的身份，因此对于阻拦的人，无论是疯狗帮还是银龙帮，我希望你们都不要手软。”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杜卡特听的，虽然心头微微有些恚怒，但是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一次要面对的可是至少四个五阶以上的强者，而这一群人里单论个人实力还是以他为最强，即便是其阿里尔手段丰富，背后又站着一位真神，也容不得一丁点的错误。 在疯狗帮总部外围的一处街角众人停了下来，莫奇探出头去开启了自己的职业技能，很快就将一切都收入眼中：“三十二处暗哨，二十七组明哨，最低三级，这个密度和强度都要赶上平时的元老院了。” “我们使用隐形术潜入进去？” “不行，这个天气隐形术的破绽太大。”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奇拉尔忽然脚下一歪，险些栽倒，地上的窨井盖发出一声闷响，大股的雨水从中涌了出来。 奇拉尔的眼睛顿时一亮，转头看向了杜卡特，后者则是冲他点了点头。 面具之下凯特的脸都绿了：“不是吧，难道你们是想……” 奇拉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面具上我做了水下呼吸的功能。” 一组巡逻的帮众听到了声响走了过来，今天的雨水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披了一身雨衣，他们的脸上还是溅满了雨水。 等他们到了现场，只看到一个半开的窨井盖，下面正有大股的水流倒灌出来。 其中一个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就说吧肯定没有人，你就非要过来，害得我这裤子都湿了。” 另一个人：“啧，我这不也是谨慎点么，谁知道去年刚刚修过一次的下水道现在又是这个德行，回头换了港我请你喝酒还不行么。” 而此时奇拉尔一行五人已经服食过了水下呼吸药剂，沿着窨井进入下水道之中。 相比于内城新建的那些，下城区的排水渠由于年深日久，即便水有所修缮，但是整体规模还是要小上很多，很多地方只能供一个人勉强游过去，免不得就要碰到管道的四壁。 即便是有大量的雨水冲刷，下水道里面积年污水堆积下来还是让这里的水流充满了一种刺鼻的骚臭味道，尤其是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墙壁和管道的时候，总会有些粘稠的东西粘在他们的衣服和外露的皮肤上，那感觉又黏又腻，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其中就是以凯特最为难过，天可怜见，他堂堂一个花花公子什么时候到过这样肮脏不堪的环境，如果不是有面具遮挡恐怕他都已经在水里大吐特吐了。 好在这里距离总部也并不算远，而有着莫奇的帮助众人也没有走多少弯路，几分钟后，总部后院内的一个窨井盖翻了起来，随后泥泞的土地上突兀地出现了数排脚印，又很快被大雨浇成了一地的泥汤。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诡计 建筑内部还有着昨天晚上战斗时候留下来的痕迹，相比于外面的警戒森严，内部的警戒就相对薄弱了很多。 在杜卡特这个地头蛇的带领下，众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碍，便已经一路来到了最里层原本属于拜伦的办公室里。 砰。 门被打开，没有预警，没有迟疑，三道身影齐齐向坐在椅子上的虚假拜伦冲了过去，其中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一马当先。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及到那假拜伦的后颈之时，后者身上却忽然爆发出了冰蓝色的斗气光芒，一时间气温陡降，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点都被凝结成了坚冰！ 六阶寒冰斗气！ 这样急转直下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愕之中，杜卡特不可置信地开口叫到：“拜伦，原来你没事！？” 说着杜卡特摘下了面具，上前就要给拜伦一个拥抱：“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一旁的莫奇心头一跳，大叫起来：“小心！” 但这还是太迟了，拜伦掌心亮起冰蓝色的斗气，一拳轰在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到来的杜卡特的胸口上，冰霜顿时封住了他小半个身躯，身体在这一拳的冲击之下猛地飞起撞在了墙壁上。 “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你已经背叛了我。”拜伦看着呕出了带着冰碴鲜血的杜卡特，在后者不可置信的悲痛目光中说到：“我故意留下了你一条命，想看看你究竟会做什么，没有想到你真的去找了奇拉尔。” 杜卡特眼中满是困惑和痛苦：“拜伦，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背叛你……” “哦，我懂了。”奇拉尔向前数步，在拜伦数米外停下，罩袍之下新戴上的戒指悄然亮起：“昨天的一切，不过是你和拉结尔联合起来做的一个局而已，对么。” 拜伦把目光转移过来，虽然奇拉尔的声音已经经过了遮蔽，但是通过语调他还是认出了后者的身份；“奇拉尔公爵，没有想到您还真的是会以身犯险，看来你和杜卡特的合作还很深嘛。” “没错，昨天晚上本来就是我联合拉结尔一同来清理帮内反抗我统治的中层骨干的活动。”拜伦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本来杜卡特也是要一起去死的，只是我那时候心软了，想着放过他这一次，如果他没有真的背叛我，我自然就会救他回来，可是他却直接去找了你，还真是让人讽刺啊。” 杜卡特带着不解和愤怒质问着：“就只是因为我反对断绝清水的供应？” “不然呢。”拜伦平静地反问：“反对我的，都该死。” “你这家伙太过分了！”面具之下的凯特叫了起来：“你们难道不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吗，就只是因为这一点点意见上的不合你就要杀人？” “一点点的不合？”拜伦冷笑了一声：“也许你说的对，但是这不合从来都不是一点点，我早就已经厌恶了有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了。”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你们之所以帮他，不就是因为他是我伯父的儿子，有资格接替我来管理疯狗帮么？” 这个消息仿佛是一个重磅炸弹，顿时炸蒙了在场每一个人：“什么！？” 其余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杜卡特，而后者这时候也是满脸的疑惑：“什么，不，这不可能啊……” “装，接着装。”拜伦厌恶地看着杜卡特：“你的姓氏德林杰虽然来自与你的母亲，但是你背负的生命道路以及血腥斗气的传承可做不了假。” 这时候杜卡特终于知晓为什么拜伦要除掉自己了，因为自己反对清水的断供，因为自己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成为新的疯狗，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痛心疾首地说到：“拜伦，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但是我可以发誓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一点，当初你的父亲、我的养父拜耳先生同时教授我们两个武技，他给了你他修行的寒冰道路，给了我生命道路，这些你都应该知道才对。” “即便是你心生疑虑，这些年我们相处过来的交情难道是假的吗！？我杜卡特跟了你二十几年，二十几年朝夕相处、唯命是从，当年街头和银龙帮火并我给你挡了三刀，其中一刀就砍在这里！”杜卡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狼牙纹身，这时候众人才看到原来这道纹身竟然是在一道可怕的伤疤上纹出来的：“二十几年啊，就因为这种无端你的猜测你竟然就用这样的手段！竟然都不来真的问一问我！？” 拜伦的手指颤抖着，他盯着杜卡特忽然冷笑起来：“哈，问一问你！？那天晚上在普雷西亚，你为什么不杀了奇拉尔！？说是为了救我出来，恐怕只是想要确认我还有没有死吧！？前天晚上，你和那些中层骨干在红枫树密会，你当我不知道吗！” “中层骨干！？密会？”杜卡特张口结舌：“那不是……” 话音未落，忽然间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杜卡特猛地向前扑击，之间他身后的墙壁已经被利刃割开，背后的罩衣也已经被割破，露出了里面精致的铠甲。 一缕清风悄然吹拂，地上的灰尘腾起，形成了一条直通奇拉尔的烟尘通道。 一团浓厚深沉的烟雾忽然炸开，将奇拉尔包裹其中。 浓雾之中传来了拜伦的怒吼：“该死，谁让你们动手的！？” 缥缈的女性声音响起：“如果再等下去，恐怕这里已经成了他的主场了。” 话音一落，一股大风袭来顿时将屋内的窗户和门全部吹开，连带着一片浓雾也被吹散。 再看过来，奇拉尔身边已经站起了四头火元素，还正有第五头火元素正从地上的法阵中升起来。 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奇拉尔便已经默默激发了数个火元素魔杖，只等战斗开始而已！ “切！”拜伦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身上冰蓝色的斗气绽放猛地朝奇拉尔扑击上去。 对他这等六阶强者来说，区区三阶的火元素即便是再多也不过是一点火星罢了！ 猩红色的斗气亮起，重新戴上了面具的杜卡特与拜伦拳掌相交将其拦截下来：“这一切都是拉结尔的阴谋！拜伦你清醒一点！” 第二百五十二章 乱战 拜伦冷笑一声丝毫不想去听杜卡特的辩解，流晶一样的寒冰斗气顺着双臂流淌，又在双拳上猛然爆发开来，一时间气温骤降，洞开的窗户顺着狂风被吹进来的雨点变成了细碎的冰碴，原本沿着墙壁奔流的雨水此刻尽数凝固成了坚冰。 杜卡特周身挂上了一层白霜，血腥斗气全力爆发艰难抵御着寒冰斗气的侵袭，他提膝向前撞去，拜伦却手脚用力倏然后退，忽然一手触地，拜伦脚下发力猛地向一旁闪去，只见拜伦掌下寒光一闪，一层层湛蓝色的冰柱猛然从地上生长起来，穿过杜卡特刚刚站立的地方朝着奇拉尔蔓延过去。 一头火元素猛然扑了上去，只是带起了一大片水气，随即便被寒冰夺去了身上的全部热力化成了一个元素核心，却丝毫无法阻止寒冰的攻势。 冰刺从地上升起，穿过了奇拉尔的身躯，那里留下的却只有一片虚影。 杜卡特扯下身上的罩袍朝着拜伦丢过去，从口袋中摸出一副指虎，身上爆发起猩红色的斗气合身冲上。 “老杜！”拜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现在帮我杀了奇拉尔他们，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已经冲到一般的杜卡特顿时愣在了那里。 另一边正联手艰难对抗六阶风之刺客的莫奇与沐兰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为之一滞，前者一个不慎胸口顿时飚起了一股血雾。 奇拉尔就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作，他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我……”杜卡特的心动摇了，毕竟和拜伦数十年的交情，虽然后者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但是将这份感情看得极重的杜卡特仍旧抱着那么一点点幻想。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子一沉，随后才发现自己脚下忽然生出了数十条带着紫色尖刺的黑色荆棘将他牢牢捆缚起来，一条条粗大的荆棘就好像是某种怪物的触手，挤压着他身上的铠甲，尖刺与铠甲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一个手持法杖的男人忽然出现在窗外：“干得好拜伦先生！杀了他！” “不用你来命令我！”拜伦大叫一声双手虚握凝结出一把冰霜利刃挥剑向杜卡特斩来。 “啊啊啊啊！！！” 血色的斗气爆发，杜卡特的双眸顿时变得一片赤红，恐怖的威亚席卷开来，一时间房间内部无论敌我都是汗毛倒竖，仿佛是被天敌盯上了一样。 血腥斗气五阶能力，血腥狂热，全面刺激使用者的杀戮本能，使其成为无比可怕的杀戮机器，曾经有发狂的五阶血腥斗士独自斩杀七阶魔兽的记录！ 原本捆缚在他身上的藤条根根崩断，杜卡特对拜伦发起了反冲锋，包裹着猩红色斗气的拳头与冰霜长剑相撞，顿时间冰屑四处飞溅，冰蓝色长剑片片碎裂，而杜卡特外露的肌肤上也被四散的碎片割出了一道道伤口。 轰！ 烟尘腾起，在剧烈的撞击之下地板不堪重负猛然塌陷，杜卡特与拜伦双双坠落。 风之刺客躲开了沐兰斩来的一剑，开口叫到：“全部开始进攻！” 身后大门处，一个身上燃烧着淡黄色光芒的五阶斗士大踏步冲了过来，直逼奇拉尔的后背。 凯特忽然回头，面具之上灰鳞蛇似乎在这一刻动了一下，浓厚的迷雾顿时充斥了整个走廊。 法师从窗外飞了进来，这时候奇拉尔才发现他实际上并不是飞了进来，而是在一条条藤条的托举之下‘挪’了进来。 奇拉尔终于动了，他忽然抬手，口中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一点火光在他指尖凝结发射而出，转眼之间便变成了橘子大小，又成长成了南瓜一样朝着法师轰击过去。 轰！ 熊熊火焰伴随着巨大的声音猛然炸开，从窗外延伸进来的藤条纷纷染上了火焰，然而在火焰的焚烧之下，这些藤条不仅没有被烧焦，反而是约架显得茁壮起来。 烟雾过后，一团藤条次第挪开，露出了被包裹其中的法师，只见他呵呵一笑：“奇拉尔公爵，您对于火球术的钻研倒是真的用心，可惜这种三阶法术，在真正强者的对抗中，可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回应他又是几个短促的音节，火球术再度从奇拉尔的指尖亮起，那法师脸色一沉，藤条再次包裹起来。 第二次、第三次。 奇拉尔站在那里，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连七发火球术从他指尖飞出，如果不是大雨瓢泼，恐怕此刻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 即便如此，整个房间也已经有小半被火球术所摧毁坍塌下去，只剩下数十条藤条竖在空中。 那法师再度露出面孔：“奇拉尔公爵，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话么，火球术是没有用的！七个火球术应该是你这个五级法师的极限了吧！接下来……” 话音未落，奇拉尔从罩袍下摸出一支魔杖，一阵魔法光芒亮起火球术再度从顶端喷了出来。 那法师只好再度缩回自己的防壁之中。 这时候奇拉尔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气闷，眼前一阵阵发黑，无论怎么努力呼吸似乎都吸不到一丁点的空气。 威廉忽然出声提醒：【是风之道路的六阶能力大气控制，这家伙在制造真空区，跑！】 头晕脑胀之下，奇拉尔手中戒指一闪，整个人于原地消失不见。 原本正与那风之刺客缠斗的莫奇与沐兰也失去了力气双双跪倒在了地上，那刺客挥舞手中短剑恼怒地割向了莫奇的头颅，这两个该死的家伙不过是一个二阶一个三阶，但是却能够和他战斗到现在，对于一个六阶强者来说这本来就是一种侮辱！ 就在他的剑刃即将触及到莫奇脖颈的时候，后者身上忽然亮起了光芒消失不见，而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沐兰那里，后者的身影也诡异消失。 “该死的附魔师，拉兹，能追踪定位吗！？” 包裹在藤条之中的法师露出了头来，无比愤怒地说到：“不过是闪现术而已，就在附近，随便找就能找得到！”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命 的确，闪现术的距离相当有限，完全无法离开这幢建筑。 奇拉尔此刻就站在已经被火球术轰掉了半边的屋顶上，向下俯瞰着一切，他看到那风之刺客身影闪动不知道去了哪里，也看到那拉兹在藤条的托举下正试图去插手已经又打塌了两层楼板的杜卡特与拜伦之间的战斗。 他从怀中抽出一支魔杖，火球术再度喷薄而去。 呼啸的破空声让那拉兹悚然而惊，他怒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然而无论是再愤怒，然在大雨天气中火球术的威力下降严重，他也不敢用脸去接火球术，只能够再度隐身于藤条之中。 但是这一次他不打算再硬扛下去了，谁都知道奇拉尔是做魔法商店的，天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魔法道具，虽然他操控的植物并不惧怕火焰，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在藤条的托举下，他在半空中逐渐升起。 就在这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在雨帘之中拉起了一道不热人注意的通道，倏然钉进了藤条保护之中头部的位置。 刷！ 短小的弩箭齐根没入，一点点鲜血混合着植物的汁液从中流淌出来，被雨水稀释成了淡紫色。 而后就在那不大的伤口中，淡灰色的火焰喷薄而出，先前在火球术的攻势下岿然不动的藤条表皮开始逐渐碳化，那些藤条一时间仿佛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晃起来。 这枚附着了死灵之火的弩箭是奇拉尔为了对抗拜伦特意制作出来的，一共只有三支就耗费了他整整两天的时间，现在看来正是物有所值！ 啪。 裹成一团的藤条猛然摔在楼顶上，已经开始碳化的枝条一条条松开，露出了里面拉兹的本体来，那枚弩箭自他的左边太阳穴齐根灌入，死灵之火虽然看似已经熄灭，但是他逐渐碳化的皮肤和卷曲的头发都在说明这道法术仍旧发挥着作用！ “奇拉尔！！！”拉兹怒吼起来，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他竟然还活着！ 奇拉尔的眼皮跳了跳，他也没有想到五阶的生命道路竟然能够为其拥有者带来如此可怕的生命力，他手中魔杖忽然寸寸碎裂，在奇拉尔的引导之下剩余的两发火球术齐齐飞出朝着拉兹轰击过去。 但是就在这时，那拉兹握着法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法杖顶端镶嵌着的翠绿色宝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顿时生成了一个护罩将其包裹其中。 他手上的一枚戒指戒面上的血红色宝石碎裂，浓厚的生命能量顺着他的手指奔涌全身，原本被烧成了焦炭的皮肤开始恢复白皙和光滑，脑袋上的肌肉阵阵颤动，那枚弩箭一跳一跳，竟然是正在被他的肌肉挤压出来。 奇拉尔神色凝重，快速从怀中摸出两支魔杖，随即一前一后两头水元素站立起来将他护卫在了中央。 火焰在大雨的浇灌下熄灭，拉兹扶着魔杖从地上站立起来，他神色狰狞，吐出一口夹杂着炭黑色物体的血块：“奇拉尔！我要你死在这里！” 不知何时，屋顶上砖块的缝隙之间生长出了点点嫩绿色的杂草，仿佛是在向世界昭示生命的坚韧，伴随着拉兹挥舞手中的法杖，这些原本细小的杂草却忽然疯长起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原本还是些点点嫩芽、稍远些根本看不出来的植物便忽然长成了一人多高，深绿色的叶片长而坚韧，闪烁着深紫色光芒的叶片边缘更是在向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发出警告：剧毒！ 刷。 叶片朝着奇拉尔席卷而来，正冲向拉兹的两头水元素被密集的叶片切断了元素核心化成了两团水花四散奔流，眼看着奇拉尔就要被这些叶片分尸，他的面具边缘忽然开始流淌出七彩斑斓的流质来，几乎一瞬间就在他身上包裹出了一层绚丽无比的铠甲。 “现在才用底牌，太晚了！”拉兹大叫一声，胸口处忽然浮现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开始吟唱起冗长的咒文：“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三个阶位究竟有着怎样的差距！” 奇拉尔的双脚已经被悄然生长的叶片绊住，但是面具之下他的神色依然无比沉静，忽然间以他为中心，无形的波纹绽放开来，席卷而来的大片植物忽然在半空中僵住，而后成片成片撒落在地，仔细看去原来这些植物已经被切割成了数段，断口处犹如镜子一样光滑。 五阶法术切割术，是五级以下唯一一个利用空间进行攻击的法术，其原理是短时间内制造极细细小的空间裂隙，利用其可怕的吞噬特性将所有拦在路上的目标全数切割，缺点是吟唱时间长、射程极短，即便如此因为其可怕的威力，这项法术几乎已经断绝了传承，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绝大多数魔法师穷其一生都无法见到它的真容。 拉兹眉头一跳，头一次对于奇拉尔产生了一丝恐惧，将原本有上百个音节的火球术咒文浓缩成短短五个音节已经虽然困难，但是却并不非常罕见，但是能够将一个五阶法术的施法时间缩短到三分之一，这已经不是寻常法师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拉兹深深发出一声低吼，身上的法师袍忽然变成了漫天碎布，露出了他胸前那张仿佛隐藏于皮肤之下的人脸，而在这人脸下方，他的腹部皮肤扭曲又钩织成了一张人脸模样，而在他的后背奇拉尔看不见的角落里，还有一张人脸浮现出来。 这就是生命道路带来的能力，赋予他的肌肤与血肉独立的生命，让它们辅助使用者来完成原本难以达成的高难度施法！ 这时候胸口那人脸吟唱的咒文已经完成，一枚粗大的冰枪于半空中凝结成形袭向奇拉尔，而下一刻，三张面孔以及拉兹本身开始共同吟唱起来。 奇拉尔瞳孔一缩，他听得出来拉兹此时吟唱的正是七阶法术生命赋予，而在他心中，威廉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资敌 生命赋予，一种极为诡异的七阶法术，只有生命或者自然道路的高阶行走者才有能力使用。 简单来说，这个法术可以使没有生命的物体变成生命，比如一块石头，一截木头，乃至于一团空气。 如果仅是如此，那么这个七阶法术的效用堪称可笑，但是它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特性：活化人体上的器官。 严格来说，就是赋予目标的某个器官以“独立的生命”，如果法术效果落在手上，那么这条手臂就会有自己的意志，不再听从主人的调遣，反而会遵循施术者的指令；如果落在心脏上，那么在心脏成为独立生命的同时，受术者自然也会走向死亡。 甚至曾经出现过罕见的大脑被赋予独立生命的情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脑不会生成独立意志，但是却会与其肉体割裂开来，那一瞬间的生命力据说可以让大脑顶开头盖骨……绝大多数受术者都会因此而发疯，因此几乎没有受术者感受的记录，而施术者则会仁慈地给予他们死亡。 据说，只是据说，有些生命或自然道路的法师会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选择给自己的大脑来上一发生命赋予，然后利用特质的药剂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接连三发火球术在奇拉尔的指尖喷出终于将那枚冰枪于半空中彻底融化，而此时拉兹手中镶嵌着翠绿色宝石的法杖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直指奇拉尔。 当最后一点咒文吟唱完毕，拉兹的精神明显萎靡了下去，胸腹处的脸孔也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融化着消失在皮肤之下，淡绿色的波纹在这一瞬间冲进了奇拉尔的体内。 “给我去死吧、去死吧！”拉兹癫狂地嚎叫着。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法术成功了，生命赋予形成的能量实体穿透了奇拉尔的皮肤和精神壁垒，成功钻进了他的身体，毫无阻碍地四处游动。 那么，给你身体的哪一部分以生命呢？ 拉兹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他指挥着生命能量一路向上，再向上……他要给予奇拉尔最残酷的惩罚，让他体会到大脑与身体割裂的恐怖和绝望。 忽然，拉兹的眉头有些诧异地跳了一下. 因为这团生命能量忽然似乎不太受他的控制，高度超出了大脑的位置。 “没关系。”拉兹这样安慰着自己，如果位置是头盖骨的话，那么在其活化完成的瞬间自己就可以控制着这个独立的生物直接将奇拉尔的大脑搅烂，虽然不够过瘾，但是也足以置其死地。 这一切过程看似漫长，不过也只有几秒钟的功夫罢了，在生命赋予完成的刹那，拉兹癫狂地挥舞着法杖：“为我掠取你前主人的性命吧，我忠实的仆从！” 奇拉尔的罩袍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蝎尾狮面具惟妙惟肖地勾勒出了他面孔上的嘲讽。 一只细小的飞虫从奇拉尔的罩袍下飞了出来，那本来应该只是一个白骨造物，现在却似乎已经有了生命般的血肉，那其中散发出的浓郁的生命气息让拉兹想要无视都做不到。 “这、这是……”拉兹瞠目结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 奇拉尔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想要为威廉制作一副真正的躯壳，没有想到反而是借着这一发生命赋予完成了。 虽然这具躯壳和人类没有半点相似，而且体积也实在是太过狭小，但是毕竟是一个生命，而且这道法术上附加的浓郁生命力可以让这具躯壳继续成长，奇拉尔相信只要经过自己细心调整，这具躯壳在将来至少可以在外形上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甚至可以保留修行斗气或者魔法的可能。 拉兹的嘴角抽搐着，带着一丝丝绝望紧盯着奇拉尔，手中的法杖再次闪亮。 唰、唰…… 原本已经失去了生机的野草被再度赋予了生命，这是他最后的一搏，法杖中仅剩的法术。 “可惜，如果你之前用六阶的生命抽离，说不定我已经死了。”奇拉尔嘲弄着拉兹，戒指上光芒一闪，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抬起手臂毫无章法地朝着他的后颈砸了下去。 魔力已经濒临干涸的拉兹无力再制成魔法护盾，后者闪了闪便在这一击之下宣告破灭。 然后整个人就被奇拉尔一拳抽倒在了地上。 几分钟前，就在拉兹刚刚来到屋顶的时候，战场已经被完全分离开来，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对手。 而面临着最大压力的便是莫奇，与奇拉尔和沐兰不同，他使用的不是闪现术，而是事先准备好的定向传送法阵，而标点就是距离这栋建筑二百米外的一处可以俯瞰整个疯狗帮总部的高楼顶端，这是事先便做好的准备，一旦陷入苦战，他这个狙击手就必须在最适合他的位置上开始战斗。 在射出那暗算一箭之后他再次开始着手填装自己的弩箭，而这时候他敏锐地发现，那六阶风之刺客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向他奔袭过来。 直线距离二百米，即便是算上错落复杂的街道和高低落差，也不超过五百米。 而六阶的风之道路的强者，走过这样的距离，只需要不到两秒钟。 两秒钟的时间，分胜负，决生死。 这一刻的莫奇再无保留，他虔诚地向至高圣帝祈祷，恢弘的神力通过无形的通道降临，让他的瞳孔中开始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 那本笔记上记载的内容，让莫奇踏上了一条残酷而强大的道路，也让他突破了城市猎人原本十级的上限，让他看到了更遥远的风景。 这条道路名为——审判。 审，以锐利之眼洞察一切伪装与谎言。 判，以正义之名裁决所有邪恶和异端。 而城市猎人经过道路的锤炼，也终于回归了它最本源的面目：秩序裁决者。 神力与灵魂武装同时作用于他的灵魂，他的道路，这一刻原本呈现着喑哑颜色的灵魂武装显现出了一种足以刺伤人眼睛的锐利颜色，目之所及，皆是锋刃。 风之道路迅捷无比，来自刺客职业的加持更是让其如虎添翼。 莫奇的双眼滤过了一切遮掩，牢牢锁定了那人的位置，手中轻轻将弩箭的机簧复位。 还有1.3秒。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读秒 时间的流逝速度，在这一刻莫奇的感官中被放慢了。 他能够看到空中每一滴雨点的真切形状，看到刺客穿过雨帘，雨点与他的身体相撞炸成更为细小的水雾，看到水流在他的衣衫上的褶皱汇聚，又被轻灵的斗气抖开，不曾真的将他打湿。 他也能看到那一双沉静而充满了杀意的眸子，看到其中蕴藏着的自信和不屑。 瞳孔中灰白色的光芒氤氲，为他的眼睛提供了一层滤镜，将所有不相干的因素抛离出去，只剩下不断运动着的刺客的身体和他体内斗气的流动。 还有1.2秒。 莫奇熟练地从胸前摘下弩箭，再次开始填装，灵魂武装的奇妙特性让他可以透过铠甲保有触觉，可以真切感受到弩箭上最细微的纹路，特殊材质带来的更为特殊的触感，体内被审判道路凝聚成形的精神力带着神力灌注其中，为其增添了更多的威力。 还有1秒。 咔哒。 细小的声音响起，弩箭被卡在箭槽上，几乎与弩身集合成了一个整体。 而那刺客已经走完了第一条街，翻上了一处较矮的屋顶。 0.7秒。 莫奇举起手弩，锁定了奔跑着的刺客，此时他的双眼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世界，那刺客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他体内的斗气流动以一种诡异而直观的形式展现在莫奇面前。 莫奇的手扣在扳机上，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只有一次机会，失败即意味着死亡，他必须等。 莫奇并不惧怕死亡，可是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自己的朋友都将遭受致命的威胁。 0.3秒。 刺客终于来到了高楼之下，他的脚步没有停留，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踩踏在了墙壁上，风听从了他的呼唤，为他隔开了雨帘，托举着他向上穿行。 0.2秒 唰。破空声袭来，刺客脚步一顿，身上斗气大放光芒，有一个东西撞在他的护身斗气上粉身碎骨。 那是一枚瓦砾。 一瞬间的迟滞，让刺客心中微微恼怒。 空气的流动让他锁定了莫奇的位置。 还是0.2秒。 半空中的刺客撒手射出了手中的短剑，同时张开了真空领域，包裹着淡绿色斗气的剑锋穿过老旧的建筑，直抵莫奇的咽喉。 0秒。 短剑与刺客同时来到楼顶，刺客看到了飚飞的鲜血，听到了一声闷哼。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微微偏头，一支弩箭擦过他的面颊，撕碎了他的遮面巾，留下了一道血痕。 短剑偏离了应有的位置，插在了莫奇的肩膀，但是也正因如此，莫奇这一击失去了准头。 刺客与射手的战斗，在面对面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得以昭示。 他迈步向前。 莫奇手指弯曲，再度扣动了扳机，这一次扳机上空无一物，那是眼眸位置已经渗出血来的面具勾勒出的笑容却让这位刺客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几乎本能地淡绿色的斗气凝结成盔甲将他包覆在了中央。 但还是太迟了。 弩身上亮起淡灰色的光芒，繁复的纹路次第闪耀，本该已经飞远的弩箭却忽然出现在了这刺客的胸口。 然后，深深刺了进去。 -0.1秒。 灵魂武装解除，眼中的灰白色火焰消退，莫奇摘下面具瘫软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露出了因为真空领域七窍流血的可怕面孔，连拔出肩膀上短剑的力气都没有剩下。 噗通。 刺客倒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刺客的护身斗气强度远远比不上同级别的斗士或者骑士，而风之道路也无法给其主人带来足够的肉体强度和恢复力。 莫奇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说到：“风之道路的刺客？白痴！” 凯特的境遇相比莫奇轻松许多，即便是五阶的烈阳斗士，其光芒也无法穿透浓重的黑雾任他在其中如何怒吼、横冲直撞，却因为方向感的缺失和凯特不断调整浓雾的位置让他始终无法从中脱困。 但是凯特并非没有压力。 祭月仪式前的那场闹剧，让凯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孱弱，之后他努力、努力再努力地修行着，强化自己的道路和魔力，可是即便是升上了二阶，即便是有着灵魂武装和神力赐福的帮助，他仍旧缺乏直接杀伤敌人的手段。 奇拉尔并不藏私，商店中的魔法道具和魔杖任他取用，钻研出的魔法咒语的减省也会全数和他分享，但是凯特却并没有因此而满足。 他没有奇拉尔那样的施法天赋，他的道路也并不像奇拉尔那样拥有相当的普适性，施法侧的阴影道路行走着最擅长的就是制造恐慌，杀伤力反而极其低下，在一个法师手中即便是二阶能力阴影利刃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也和水果刀没有区别。 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变得更强，变得更有作用，他渴望着独当一面而不是作为一个辅助性的角色。 冥思苦想良久，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么一丝可能，而今天就是实践这一切的时候。 浓重的黑雾中，烈阳斗士身体上闪耀着明黄色的日光，但是这光芒却无法传统周围的黑雾分毫，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恼怒。 一个不过二阶的小虫子！ 这时，五阶斗士的战斗本能让他后勃颈上汗毛倒竖，电光石火之间回身一拳击出，炽烈的光芒撕碎了无形的生物，刻毒的诅咒在黑暗中响起。 召唤阴影生物之所以位列四阶，大半原因还是在于阴影位面的诡异特性致使其难以沟通，实际威力与杀伤效果并不会比三阶的元素生物来得更强。 丝…… 一种阴暗、细小、尖锐的声音响起，烈阳斗士站稳身躯，随后便有一泼阴影利刃从他头顶上冲刷下来。 细小而密集的利刃，就仿佛是一场由阴影交织成的雨点，它们冲刷在烈阳斗士的护体斗气上发出尖锐的响动。 斗士眼中露出一丝不屑，这种一阶的类法术能力在他看来连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 刷。 一丝鲜血飚飞。 第二百五十六章 恐惧 斗士眼眼中划过一丝惊诧，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胸膛，在那里感受到了一条有半个巴掌长的狭长伤口，正有一丝丝血液从中渗透出来。 这让他一时间有点无法理解，明明自己的斗气完全隔绝了伤害，而且丝毫没有被突破的感觉，为什么、我会受伤？ 忽然间，外界原本热闹的声音消失了，过了一会儿复又出现，只是这一次全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音，尖锐、刺耳、嘈乱。 又在玩什么把戏？ 斗士皱起眉头，这种声音让他有些心慌意乱，这一刻他决定不再拖延下去速战速决，身上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仿佛有一轮太阳在平地上升起！ 这是五阶烈阳道路带来的能力，不仅可以对周边环境造成可观的光热伤害，更是可以瞬间冲击周围的元素环境达成短暂的禁魔！ 阴暗的烟雾逐渐消散，可是只是转瞬之间，又有新的烟雾袭来。 这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丝恐惧，他开始怀疑对方是否也有一个诡诈能力者为那个走上阴影道路的家伙遮蔽了真实的实力。 阴影之中，凯特眉头紧锁，汗水正从他的毛孔中流淌出来，刚刚的一轮日光爆发摧毁了他苦心营造的环境，让他不得不选择近乎投掷地驱动道路力量从新召唤出一团阴影。 无意义的声音再次响起，斗士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几乎要让他发狂。 离开这个环境！ 他这样想着，抬起手臂猛地向地板砸了下去，五阶斗士的爆发力量别说是木质的地板，即便是纯粹由花岗岩堆砌的城堡砖墙也可以砸出一个窟窿来！ 轰。 地板被砸开，他的身体随之坠落下去，这一瞬间黑雾似乎露出了一些破绽，让他得以一窥外面的世界。 那是充满光明的世界。 但是这画面只是一闪而逝，让他无法捕捉全貌便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嘈杂的声音起起落落。 唰。 阴影利刃再次如雨水一样落下，如同上次一样被斗气凝成的盔甲阻拦，但是这一次他身上新添了两道伤痕。 对于一个五阶斗士来说，这种伤痕不痛不痒，伤口会在短时间内收口，如果不受新伤那么完全可以在几分钟内自行愈合。 但是他仍旧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他受到了伤害。 他不认为自己的人会输，尤其是有两个六阶战力的情况下，哪怕其中一个六阶只是水货。 所以他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而已，等待自己的队友清理掉敌人，自己自然就能够全身而退，只不过要丢些面子而已。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镇定了下来，继续在黑雾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只是相比于之前，现在的他更加冷静和沉稳。 外界忽高忽低的噪音虽然恼人，但是已经无法再动摇他的心神。 直到他的脚碰到了一个东西，金属与地板剐蹭的声音响起。 他循着声音弯下腰去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心头顿时就是一震。 这是一把短剑，他双手微微用力没有能够将其弯折，说明这把短剑质量极好。 更让他在意的是，上面带着的淡淡风元素的气息，并且还有一股腐朽的血腥味道。 难道是那个水货的？他得手了么？ 这样疑惑的想着，阴影之雨再度当头淋下，这一次他身上出现了五道全新的伤口。 一丝恐惧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条件反射一样去摸自己身上的伤口，却忽然发现上一次新增的两条伤口竟然不止何时已经愈合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已经过去多久了？ 是啊，多久了，感觉上只有几分钟而已，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就在这时候，他惊恐地发现手中的匕首上原本带着的一丝丝风元素的痕迹就此彻底消失了。 喀啦。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他脚下响起，让他一时间汗毛倒竖。 恐惧在他心中放大。 轰！ 斗气流转，五阶能力再度爆发，这一次，黑雾褪去的时间更为短暂，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面暗淡的墙壁，以及落满了灰尘了一支烛台。 黑暗再度袭来。 他忽然想到，上一次自己爆发能力看到的外界，明明是一片光明。 光明！？ 斗士愣住了，一点恐惧的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而后悄然绽放，他忽然想起来现在正是夜里，本该大雨瓢泼，而那片光明却明明是太阳的光芒啊！ 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本不该出现的光明，那些扭曲而嘈杂的声音，自己逐渐开始无法防御低等攻击的斗气，这一切都指向了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他被放逐了。 放逐术，七阶通用法术，以施法难度高、准备时间长、难以命中同时非常鸡肋而著称。 对于高级些的法师来说，放逐术不过是一种没有太大作用的法术，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法师蠢到被放逐术命中，即便是被命中了以他们的魔法造诣也可以他们脱困而出，相当于帮助他们逃离了危险。 但是对于非施法侧的人来说，这种法术一旦命中就堪称噩梦。 放逐术，是将受术者放逐到时间长河之外，让他们自身的时间流速与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产生割裂，而这种速度是快是慢是完全不可控的，往往一旦中了这种法术，好一点的结果就是在时间长河之外活活老死，差一点那么就会被直接放逐到时间的尽头，永远无法再成为主世界的一部分。 在斗士看来，他分明就是在黑暗中不知不觉中了放逐术，短暂的光明是他的能力穿透了时光让他看到了外界的景象，而他这中间所作的一切，完全就是他错觉。 也许他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流逝了几十年，也许刚刚感受到的一切不过是记忆混乱带来的错觉，那不过是他在物质世界时候影像的拼凑，现在的他也许已经垂垂老矣，不知道在时间的夹缝中漂流了多久！ 恐惧，强烈的恐惧让他不由得开始发抖，而越是如此，他越是能够感受到自身的虚弱，一股冷意传来，这似乎是身体能量行将耗尽的征兆。 可是，这样的境况已经有多久了，又还需要多久！？ 他张开了嘴，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双手燃起了斗气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黑雾散去，凯特款步走到他的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丝诧异，对于这样的结果，即便是作为始作俑者的他也没有预料到，他只是制造出了一个诡异恐怖的环境，所利用到的不过是神力赐福之下增幅的道路能力，以及最基础的幻音术和伪象术罢了。 此刻这位斗士的生命之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他看到了凯特，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愤怒，随后又被解脱所取代。 不被恐惧包裹的感觉，真好。 五阶烈阳斗士，自戕而亡。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星辰 锃。 剑刃相交爆出一溜火光，巨大的冲击力带起一片风压不仅甩开了剑刃上的雨水更是瞬间廓清了一片土地上的雨水，而紧接着，更浓密的大雨倾盆而下。 沐兰的对手是一位五阶辉月剑士，淡银色的辉月斗气与淡青色的星辰斗气碰撞，就好像是异卵同生的兄弟，相似而不同。 那剑士全盔全甲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出容貌来，盔甲之下的声音却是细腻非常：“星辰斗气，真是少见。” 沐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随后猛然用力，纤巧的手指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点点星辉缠绕在剑上再度一件斩去。 锃！ 剑刃交锋、碰撞，一声巨响之后是密密麻麻的碰撞之声，两人的剑刃于身前交错，斗气与斗气碰撞不断闪烁，就好像是平地上绽放的烟花。 又一次剑刃相撞之后，两人抽身后撤，辉月剑士有些心疼地看着手中已经开始出现豁口的长剑咋舌说到：“以三阶的实力能和我斗成这样，不得不说你简直就是个天才，如果我和你之间有一人是四阶，那么这场战斗的结果也许就会改变，可惜了。” 话音未落，辉月剑士挥剑，手中剑刃忽然散成了一片皎洁银辉，如光如雾向沐兰笼罩过来。 暴雨之下，光雾与雨水碰撞，将其搅成了更为细小的水花，低沉的嗡名声响起，这一刻即便是空气都似乎已经被切割开来。 沐兰的面具边缘忽然流淌出一层淡青色的物质，而后笼罩在她的身体上，一瞬间凝结成一幅绚丽的淡青色盔甲。 “四阶！？”辉月剑士眉头一跳，沐兰忽然高涨的斗气波动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但是对于自己这一剑，他仍然有着无比的自信，即便是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块精金锭，这一剑也可以然它变成一地的碎渣。 说时迟那时快，灵魂武装刚刚覆盖在沐兰身上，如光如雾的剑锋已经笼罩住了她的全身。 浓厚的青色光团自沐兰胸口处汇聚，而后猛然炸开！ 原本深沉的夜色这一瞬间仿佛白昼。 叮叮叮叮…… 比雨点还要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在这一刻响起，星光与月光碰撞着、爆发着、消弭着，照耀得这一片瓢泼一样的大雨都染上了月光与星光的颜色，美丽、璀璨而致命。 终于，光芒暗淡消失，只剩下两个身影。 残酷而精妙的剑技威力绝强，突破了灵魂武装与内里盔甲的双重保护在木兰身上刺出了点点血痕，数百道密集的孔洞出现在灵魂武装之上，丝丝血液从中流溢而出，让原本美轮美奂的盔甲显出了一丝狰狞。 辉月剑士就在沐兰的三步之外，手中只剩下一个剑柄，而他的左肩处赫然已经被开出了一个窟窿，鲜血正从那里欢快地流淌出来。 “你不怕死么！” 刚刚那一瞬间，辉月剑士以高超剑技化剑为雾一次斩出了数百次攻击，而后者竟然只是凭借着铠甲在硬抗，那一轮星光爆发与其说是在防御，倒不如说是在遮掩她手上的动作。 沐兰没有闪躲，没有格挡，只是在光雾一样密集的剑刃中找到了唯一的通路，用尽全部的斗气一剑刺进了他的肩膀！ 星辰斗气此刻正在剑士体内横冲直撞，撕扯着他的血肉，在铠甲之下此刻他的半边身体已经一片模糊。 这时候，沐兰动了，她有些笨拙地挥舞手中的长剑，好像就是在砍着空气一样。 “呵，天真。”剑士冷哼一声：“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冲锋一类的武技，不是单纯学个动作就能够学来的。” 他看得出来沐兰正想要试图复现他的剑技，但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为了修行好这一招他曾经苦练了一月有余，又独自一人灭了两个山寨的山贼才终于驾轻就熟，怎么可能有人看一眼就能学得会？ 他不在意让对方多试一试，刚刚的动静很大，足够外面警戒的人手赶进来，而他也需要抽空对抗一下正在体内肆虐的星辰斗气，这不需要耗费多长时间，而那时候他可以从容应斩杀这个看起来已经发了疯的对手。 然而就在沐兰第十次挥剑的时候，他却无法继续淡定下去了。 因为沐兰手中长剑忽然开始复现出了点点淡青色的光点，就好像是深沉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那是剑技即将成型的先兆。 啪。 剑士将残剑扔到脚边，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斗气流淌在他手中凝结成了一把淡银色纯由斗气构筑的长剑。 这一剑他还能用第二次。 剑刃化作漫天光雾，相比于拥有实体的长剑，纯由斗气凝结成的长剑虽然更具有对肉体的杀伤力，但是在强度上有所不足难以突破很多盔甲，但是如今沐兰身上的铠甲千疮百孔，这一次如果再被命中，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此时，沐兰再次挥动手中的长剑，砰的一下，剑身忽然化成了漫天星辉，其声势甚至要比剑士的原版剑技还要大上数分。 剑士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星光与月光碰撞，一时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声音层叠响起，就好像是有一个三十人规模的沙锤乐团在集体演奏。 刷刷刷刷…… 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青色的光雾大战上风，将月光吞噬殆尽。 而后，缥缈的雾气触及在了剑士的身体上。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无比刺耳，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从心眼里开始战栗。 碎屑漫天飞舞，一开始还是金属的碎片，而后是毛发、皮肤、血肉…… 血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就连瓢泼大雨一时间都无法将其彻底压制。 剑士无意识地跪倒在地上，他仰头看着沐兰，双目有些失神，现在不用去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他曾经亲手造就过上百具这样的尸体，现如今他也成为了其中一个。 他张开了嘴，有气无力地挤出极其微弱的声音：“你、怎么可能……” 沐兰从他身边跨过去，第一次开口说到：“我是精灵。” 剑士眼中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来，最终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叛徒 而决定这场战斗是否具有意义的战斗，此时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杜卡特与拜伦在建筑的最下一层疯狂对攻，斗气碰撞产生的余波正在对整栋建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地板、墙壁、家具，这一切东西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状，变成了废墟一样的瓦砾和残渣，寒霜凝结在每个物体的每一寸表面，剧烈的碰撞声仿佛是有一架重炮在这里不断开火。 很多疯狗帮的明哨、暗哨都听到声音赶了过来，但是这场高烈度的战斗他们注定插不上手。 激发了全部潜力的杜卡特短时间内完全逼平了拜伦，二人拳来脚往，每一击都蕴含着狂暴的杀意。 此刻，杜卡特身上的铠甲已经七零八落完全不成样子，身上带着数十条被冰封的伤口，而拜伦相比之下并没有好上多少，他全力爆发的斗气虽然能够对杜卡特造成真切的伤害，但是体内的血液却在杜卡特血腥斗气的牵扯下激荡不休，体力和意志都在飞速消耗。 到了这个份上，两个人早已经忘了最初战斗的初衷，进入了最纯粹的武斗节奏，他们的目的只有将对方打倒、或者被对方打倒，外界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高强度的战斗意味着高强度的消耗，此时他们的斗气都已经降低到了一定的界限，每一次攻击都是对于自身生命本源的消耗和摧残。 砰！ 杜卡特挥出一肘被拜伦捏住，冰蓝色的斗气顺着他的手掌蔓延到前者的手肘上，随后猛然向后一扯，一片被冻硬的皮肤被撕扯下来，内里的血液欢畅流淌。 “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了。”沐兰在奇拉尔身边如是说到：“寒冰斗气冻不住更深层的血肉，血腥斗气也没有收拢自身的血液重复利用，他们已经是在用命在拼了。” 一行四人就站在一旁的天花板上静静看着下面的战斗，在他们周围疯狗帮的帮众围成了一团，但是没有一个敢于轻易上前。 “啧，这个杜卡特也不怎么样嘛。”凯特带着些调侃意味说到：“我可是自己解决了一个五阶的烈阳斗士呢，这个家伙这么久了竟然连一个六阶的家伙都打不过，真是丢人。” “好了好了，知道你打败了一个五阶家伙了。”沐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之后姐姐给你买玩具，乖哈。” “好……”凯特顺口一答觉得不对：“等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玩具嘛……” 莫奇冷着脸开口学了一嘴：“嘛……” 凯特差点气得跳起来。 奇拉尔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快要分出胜负了，做好准备吧。” 众人这才将目光重新凝聚在战场中。 此时伴随着体力和斗气的枯竭，两人身上的伤势开始逐渐增多，即便是以杜卡特五阶生命道路带来的强横生命力身上的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已经大幅降低甚至于濒临停滞了。 “哈！”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向前冲锋，自小以来共同训练的两个人选择了同样的武技来进行最后一击，他们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一击就是最后的一次攻击。 定胜负，决生死。 拳与拳对撞，两人身形一滞，随后同时转身。 这一击，本该是以肘对肘，最后斗气的最强烈的碰撞。 但是杜卡特脚下却忽然迟疑了一下，让他转身的速度慢了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的时间，拜伦的一肘轰在了杜卡特的右肋之上，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杜卡特的肋骨猛然向内塌陷进去，湛蓝色的寒冰斗气随之透入，顿时将其猛然轰飞撞进了墙体之中。 烟尘腾起，拜伦还想要继续攻击，就在这时一支弩箭射在了他脚前的地面上，随后沐兰持剑站在了他的身前。 拜伦眼中的杀意这时候才渐渐消退，他摇晃了一下身子，看着正慢慢飘下来的奇拉尔，咳了一声带着嘲讽味道说到：“恭喜你啊奇拉尔大人，您这次可是赚大了，我和杜卡特两个一伤一死，整个疯狗帮分崩离析，距离您一统整个下城区的脚步又近了一步啊。” “我一直以为你还算个聪明人，没有想到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蠢货。”奇拉尔冷笑着摇头，他还戴着面具，而且也不打算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奇拉尔公爵如果想要你的命，就算你们两个没有闹上这么一幕，你觉得你有任何胜算么？” 拜伦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拉结尔给你派来的那些帮手，已经全都死了。”奇拉尔平静说到：“三个五阶，一个六阶，全都死了，你以为凭借你们两个一个六阶一个五阶就能够幸免于难么。” 拜伦冷笑一声坐在了地上。 奇拉尔却不打算就此停止：“奇拉尔公爵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下城区，也正因为如此，拉结尔才会向你提议断绝下城区的清水供给制造混乱。” “如果杜卡特真的一早就投诚了奇拉尔公爵，而且真的有心于帮主之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喘气么，悄无声息地杀了你栽赃在银龙帮身上，整个疯狗帮唾手可得！” “而你这个家伙，却因为一点点阴谋诡计，就对陪伴自己多年的兄弟心生嫌隙和怀疑，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白痴！” “我！” 拜伦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实际上刚刚战斗时候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只是出于自尊他不允许自己向杜卡特道歉。 他本来想着，只要奇拉尔等人被拉结尔的援军解决，自己就可以重新将杜卡特收于麾下，但是现在，他却失败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三个五阶一个六阶，是如何输在这一群最高只有三阶的人手中的。 “杜卡特有着你这么一个兄弟，真是……嘿。” 奇拉尔冷笑着摇头，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凯特的声音：“我找到他了，还活着！不过快死了！” 拜伦冷冷说到：“死了才好！叛徒！” 第二百五十九章 易主 对于拜伦这样的人，奇拉尔一时间连驳斥他的兴趣都没有了，这样一个自负、蛮横、固执、愚蠢的家伙，简直就是银月城贵族的典型代名词，奇拉尔甚至怀疑自己才是疯狗帮的帮助，而这一位才是拉姆斯塔尔家族流落民间的孩子。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的话。”奇拉尔摇摇头，对沐兰说到：“动手吧。” “都别动！” 一声叫喊声响起，奇拉尔抬头一看，原来是本来负责警戒的疯狗帮帮众们终于聚集了起来，他们手持着各色的武器站在坑洞边缘上瞄准了下面的每一个人：“放开我们老大！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你们老大？谁啊？”奇拉尔冷笑一声，然后在对方回应之前转身一指拜伦：“你们说的是他么？” “你们竟然管他叫老大，一个联合银龙帮坑杀自己帮会内中层干部、甚至连他从小长到的兄弟杜卡特都不放过的家伙，你们叫他老大？” “难道这里不是疯狗帮，而是银龙帮么？”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顿时让在场的帮众止住了脚步，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事情，但是帮会内部的火并实在是已经正常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根本没有想到内幕竟然会是这样。 “别听他的！”拜伦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是杜卡特背叛了我们，他想要联合那些家伙们推翻我坐上帮主的位置，是他私通了银龙帮！这些人就是银龙帮的打手，他们是和杜卡特一起来说杀我的！” “是么？”奇拉尔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大声说到：“我们今天来，杀了三个五阶强者和一个六阶强者，现在他们的尸体都在附近。你们疯狗帮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高手了？” “只要你们不是瞎子和白痴，我想应该能够知道那些都是谁的人。” 一时间阵阵窃窃私语响起。 “我……我在楼顶上看到了一个法师的尸体，那家伙我记得是叫……拉兹，对，拉兹，好像就是银龙帮的人。” “对，我记得他，有几次银龙帮的人捞过界，是他带人来谈判要人的。” “院子外面那坨肉好像也有点眼熟。” “那好像是光剑比斯塔，不知道是不是银龙帮的，不过他好像为银龙帮做过不少事情。” 阵阵议论声响起，一时间帮众们看向拜伦的眼神开始不同了，有赖于疯狗帮历年来的宽松政策，很多帮众效忠的是整个疯狗帮而不是帮主本人，本来就对于他大肆屠杀中层主干颇有微词，只是碍于现如今外界的巨大压力没有过多反对，现在出现了这样确凿的证据，就不得不让他们心生怀疑了。 眼看着自己的声望正在下滑，拜伦也慌了神，他咬着牙说到：“今天他们就是帮着杜卡特来杀我的！那些人不是银龙帮的人，只是一些雇佣兵而已，昨天杜卡特跑了，我才雇佣他们过来保护我！果然他们就来了，你们难道还在怀疑我么！” 情绪被稍稍煽动，不过拜伦显然没有经受过演讲方面的训练，奇拉尔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将他的论点彻底击溃：“如果我们是帮助杜卡特来杀他的，那么刚刚他们战斗的时候我们就能够插手了。” “而且，如果你们不瞎的话，应该看得出来，最后一击的时候，杜卡特手下留情了。” 帮众们顿时嘈乱了起来，拜伦的话的确是漏洞百出，但是他们又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帮主就这样被外人当面杀掉。 忽然拜伦站了起来，他踉跄着跑到了奇拉尔身后低声哀求：“我、我可以向你效忠！我向你效忠，我可以把那些贵族的秘密都交给你！没有我的话，你在下城区的势力走不出普雷西亚！” 奇拉尔极其失望地摇头，他彻底看清了这个疯狗的真正面目，这样愚蠢、自负且不自知的家伙，接受他的效忠无异于是在身边埋下一个定时炸弹。 至于整个下城区，疯狗帮这边的群龙无首，同样也意味着清水断供计划的破产，对于奇拉尔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剩下的就要慢慢计划，以图将来了。 他迈步向前走去，沐兰跟上来，手中的长剑绽放出一丝淡青色的光芒。 “饶过他吧。”杜卡特在凯特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虽然已经服下了药剂，但是他的脸上仍然是一片青黑，塌陷下去的肋骨也完全没有任何即将复原的征兆：“留下他一条命，让他走吧。” “是、是杜卡特！杜卡特大哥！” “他还活着！真的活着！” “可是他似乎和那些家伙走得太近了，不会……” “放屁，杜卡特大哥那样好的一个人，你说不会什么！？” 嘈杂的议论中，奇拉尔看着杜卡特，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 “那么，你想好了？”奇拉尔对杜卡特说到：“如果他要活下去，你之后就要背负疯狗帮叛徒的名声。” 杜卡特并不笨，一瞬间他就理解了奇拉尔话中的含义。 如果拜伦要活着，那么就不可能让他继续掌控疯狗帮，而作为交换，杜卡特就要成为疯狗帮的实际控制者。 只是这样一来，拜伦之前的说辞也就完全落到了实处，无论事实究竟如何，在外界看来就是杜卡特投靠了奇拉尔，篡夺了拜伦的首领位置。 “我可以放过你们的老大。”奇拉尔忽然朗声开口：“但是他之后不能够再做你们的首领，这是我的底线。” 帮众们顿时楞在了那里。 “奇拉尔！你不能这样！”拜伦还不满足，他不想要放弃手中的权力：“秘密、那些贵族的秘密只有我知道，你要是让他做了首领，那么这些秘密就将永远离你而去！”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以后就把这件事情彻底忘掉。”奇拉尔带着一丝悲悯看着他：“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我今天放过你，是看在杜卡特的面子上。可是那些被你抓住了把柄的贵族，在知道你不再是疯狗帮的帮主之后会做些什么呢？” “好好想想吧！” 第二百六十章 参军 很多时候选择一个靠谱的队友都比挑选一个合适的对手来得更加重要。 这场原本针对奇拉尔的布局，就因为拜伦这个猪队友的自负和愚蠢彻底葬送，疯狗帮成为了奇拉尔的囊中之物，清水断供计划也彻底胎死腹中。 当然，奇拉尔也并不会放任疯狗帮继续贩卖清水，通过杜卡特他开始严格限制疯狗帮售卖清水的对象，同时也让位于魔兽森林地下溶洞内的桑切尔斯组织人手批量生产工清水的去成瘾药剂，并且尽快通过疯狗帮投放在市场上。 至于银龙帮，奇拉尔短时间内没有什么想法。 这次事件的失败对于银龙帮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奇拉尔能够想到斯潘达姆气急败坏的模样，而本来可以借机洗白成为贵族的拉结尔恐怕也要继续困顿于黑帮头子的位置，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将会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除了当事人和少数参与者之外，没有人知道银月城刚刚与一场巨大的危机擦肩而过，人们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各大媒体也渐渐回归了他们本来的面目，花边新闻又成为了银月城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主流。 随着驻军政策的顺利实行，奇拉尔在银月城内的声望也水涨船高，现在已经出现了希望奇拉尔成为元老院高级议员的呼声，相信到了明年年初的换届选举这种呼声就能够变成一种现实。 虽然这些士兵对外宣称是临时的，但是已经将兵权握在了手里的贵族们可不会轻易放开，他们一边通过各种方式在烈阳城中活动让自己手中的军队转正，另一方面也在着手采购各类军用物资，包括武器装备等，虽然他们的财力不允许他们像神殿那样为每一个士兵都装备上全套的附魔武装，但是标准化的军用装备还是可以的。 一万士兵之中真正可以算作精锐的也就是三千人上下，这些人会装备全身板甲，而后视兵种的不同配发刀盾、长矛、长枪等武器，光是全身板甲的价值就在二十枚金币左右，而他们的武器价格虽然稍低，也不会少于十个金币，这三千人就要近十万枚金币进行武装。 而余下的七千人除了杂务兵的装备不重要，至少需要准备六千人份的鳞甲或者皮甲，还有弓弩等武器，每个人的装备成本即便只有精锐的五分之一，也是五万枚金币左右的开销。 十四支军队，就是总计二百万金币的花销，二百万金币的庞大市场，整个银月城一时间也填补不了这样大的空缺。 十几万新兵的装备需求制造了巨大的市场，凯特自然不会放过，早在奇拉尔第一次提案的时候他就已经着手开始筹备，现如今更是正式开张，他在中城区又开设了一家罗格之手的分店，只是规格来说要低很多，几乎没有什么魔法装备出售，完全是一家平民店铺，不过其优点也显而易见，相比于罗格之手本店溢价明显的价格，这家分店反而是在同等质量下价格更低一些，有不少近期准备把军队划到自己名下的贵族在这里订购大批的中低端装备。 十月初，两个重大的消息在银月城传播开来。 其一就是与因斯萨鲁特帝国的谈判破裂，对方拒绝撤出爱琴海联邦，希玛德鲁不得不发起了战争动员，烈阳骑士团离开烈阳城挺进前线，时刻准备对因斯萨鲁特发起反攻，同时两国边境纷纷设卡，原本已经有些废弛的物资禁运条例又再次被严格执行。 另一个消失就是原本银月城被调往前线的驻军将在明年年底被调遣回来驻扎于原地，而同时现在由贵族们组建的十四支临时军队被转化成正规军，名义上归属于辉月骑士团，将在驻军回防之后被调往前线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而掺杂其中的还有一条消息，那就是由于目前银月城的临时军队都是从下城区征兵的，因此皇室责令由斯潘达姆伯爵牵头从中城区再招募一批高素质的军队。 显然这是斯潘达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作的手脚，这其中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心思和钱财，奇拉尔虽然非常不爽，但是对于帝国真正高层的局势他也是几乎一无所知，就算是想要插手也是无能为力，因此只能够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一个现实。 就在这个政策传遍了整个银月城的当晚，奇拉尔的家中来了一位稀客。 荣格敲开了奇拉尔的大门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奇拉尔让他在客厅中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就坐在他的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荣格显得有些局促，他左顾右盼之后开口说到：“听说你在圣月区买了个宅子，怎么还住在这里。” 奇拉尔笑了笑：“那边还在装修，大约年底左右才能够装好，怎么了，今天来这里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不，我……”荣格咬着牙，似乎在进行着极其强烈的心理斗争：“我、我想要参军。” 奇拉尔眉头一挑：“……你可是个法师。不过想要获得爵位成为贵族，战争的确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可是战争向来是血腥残酷的地方，不客气的说近百年来我们和因斯萨鲁特之间的战斗都是输多赢少，就算到了战场时候你能成长到八级，战死的可能性仍旧不低，要知道战场上魔法师从来都是狙击手和对方法师重点关照的对象。” “我知道，关于战争的书籍我也看了不少。”荣格脸色苍白地笑了笑：“真是的，真是丢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找你，就当是我为了元旦时候那场闹剧来赔礼道歉吧。” 奇拉尔敏锐地察觉了荣格话语中的情绪波动：“你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父母不允许你参军？” “是的……”荣格叹了口气：“我和他们说了，不过他们执意让我参加斯潘达姆近期开始征召的军队。” “等等？”奇拉尔有些诧异：“你不是要参加斯潘达姆的军队？” 第二百六十一章 自省 “不。”荣格的脸色更红了：“我想参加你的军队……” 这一下反倒是奇拉尔愣在了那里，他砸了咂嘴，开口问到：“不是，你考虑清楚了？” 荣格抬起头盯着奇拉尔：“我很清楚，所以今天，我才来找你。” 奇拉尔苦笑一声：“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只有你，是最不像贵族的贵族。” 虽然知道荣格没有别的意思，奇拉尔还是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去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也在反思。” 荣格喝了口茶，平静地说着。 “我在反思我的这些情绪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我那么仇视贵族，又那么向往贵族，它的原因在哪里。” “我虽然受到过贵族的欺凌，但是这并不是我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根由，我知道，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埋在我的心里，但是我还不清楚。” “直到你在元老院上提案在下城区招兵，报纸刚刚开始报道的时候可不是现在的口气，你知道那时候中产们的舆论是什么样的么？” “他们认为，这是对中产的侮辱，他们瞧不起下城区的住民们，认为他们就是只会出卖体力的渣滓，没有受到过任何教育的下等人。” “为银月城的治安效力？他们也配！？”荣格带着嘲弄摇摇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样想的人才是中产之中的绝大多数，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银月城会毁在这些渣滓手里，因为他们没有文化素养，说不定成军之后就会变成一群土匪把银月城洗劫一空。”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士兵真的被召集起来，然后又被派回到下城区，结果没有发生什么暴乱，他们没有变成劫匪，整个银月城的治安水平切切实实地在好转，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在这时候，舆论才开始产生了变化。” “不过中产们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他们不会向下城区的居民们道歉，不会为自己的愚蠢自责，而是开始盛赞每一个贵族，称赞他们御下有方，可以将最底层的渣滓变成有纪律的军队，即便这些贵族都平常在他们口中都只是脑满肠肥的废物。” “其中当然就数你奇拉尔的声望最高，他们在夸赞你，说贵族就是贵族，大贵族就是能够在泥里打个滚之后皮肤还是像瓷器一样洁白，就好像去年这时候说你有多给贵族丢脸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对于贵族的仇视和崇敬、对于下城区居民们的鄙夷和不屑，其实都是出自同一种心里：自卑。” “因为自卑，我不得不说服自己贵族们都是可耻而可鄙的寄生虫，让我自己去鄙视他们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然而这样的平衡终究还是脆弱的，容易被打破的，所以我同时也会鄙视下城区的住民，因为他们没有受到过教育，在他们身上我可以获得如同贵族看平民一样的优越感。” “直到你的出现。” 荣格自嘲地笑了笑：“你出身下城区，却又是一个贵族。你有着一个贵族应该有的良好学识和修养，有着远超普通人的魔法天赋，但是你又不像是大多数贵族那样傲慢无礼，愚蠢偏执，你就好像是一个怪异的集合体。” 奇拉尔笑着摇头：“就好像我是一个怪物一样。” “你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怪物。”荣格认真说到：“对于我这样的中产来说，银月城的所有人应该都是可以理解的，贵族们是蠢猪，和我一样的中产是白痴，下城区的那些不过是机器和牲畜。可是你是完全独立于这些东西之外的单位，对于一个已经习惯这个社会的我来说，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你的出现让我对于自己产生了否定，阿尔塔娜学院虽然号称贵族学院，但是你我都知道它在银月城的私立院校中只能算是下等。我拥有比你更好的家境，比你更好的教育，甚至在魔法修行上，你只有一级的时候我已经到达了四级，但是你却成为了报纸上的红人，我却仍旧默默无闻。” “我得承认，我嫉妒你。” “所以就出现了之后的事情。”荣格叹息一声说到：“我要向你道歉，不是因为我想要参加你的军队，而是为我过去一年里所作的事情道歉，我引着你步入险地，是我作为朋友的一种背叛，为那时候那个阴暗狭隘的我道歉。” “我也要为附魔课上我那滑稽的表演道歉，对你的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失去了看到真实世界的可能。” “最后，我还要为元旦时候我的那番话道歉，并且对你表示感谢，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了矿坑里的苦囚了。” “和你说这些，一来是希望告诉你，我已经发生了改变。”荣格看着奇拉尔：“二来，我也想要借此机会真的和过去的我做一个了断。” “我不再仰慕贵族了，也不再鄙视下城区的人。” “命运的起点我们都无从选择，但是我希望之后的道路，应该由我来自己行走。” 说着，荣格站起身来：“我希望能够加入你的军队，为我自己的将来赚取一份功勋。” “我可以让你加入我的军队。”奇拉尔点点头，抛出了今天最后的问题：“在下城区招募军队的贵族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荣格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虽然你近期的动作很隐秘，但是在学校里我还是能够活主动或被动地听到很多关于你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黑帮的事情。” “你的举动告诉我，你很在乎每一个人的生命，拥有这样理念的一军之主，将手下的士兵派出去当炮灰的可能性会小很多，毕竟我是去赚取功勋的，不是去送死的。” “而且嘛……”荣格拉长了声音：“我们总归是同学一场，再怎么说，将来真的开战了你总要照顾照顾我吧。” “哈哈。”奇拉尔笑了两声：“那么，欢迎你加入我的军队。” 第二百六十二章 祖先 荣格的来访对于奇拉尔来说只是一件小插曲，就如荣格所说，无论如何二者也是同学，之后多少会有些照顾，但是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一个人的心态是会在成长过程中发生变化的，但是这种变化的幅度有多大却不好说，奇拉尔不能钻进荣格的心里看清他的真实想法，自然也不会对他给予多大的信任。 时间还很长，一切都要看他未来的表现。 送走荣格之后没有几天，奇拉尔在一天放学的时候被宾斯叫到了密室里。 坐在密室里的莫桑比亚还是老样子，呵呵笑着。 奇拉尔在他对面坐下，刚刚坐稳便听莫桑说到：“奇拉，上次那枚戒指还好用么。” “受益匪浅。” “那就好，现如今你的魔法造诣已经超出很多普通的学生了，这学期接下来的课程，你参不参加都在两可，所以我有件事情想要交给你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答应？” “当然没问题。”奇拉尔笑着点头：“老师要是有吩咐的话，我当然要遵从了。” “嗯，你能答应就好。” 莫桑看了一眼宾斯，后者站到桌边开口：“具体的事情就我来说吧，红枫领你应该不陌生吧。” “啊？什么红枫领？” 宾斯的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你真的没有听说过？那可是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起家的地方！” “这个……”奇拉尔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吶，您也知道我祖父那一辈我们家就把城堡都卖了，我只记得城堡所在地好像是叫、叫鹰牙领？” “好吧……”看得出来宾斯明显有些头痛：“那么我就详细说一下吧，红枫领位于银月城东北三百公里处，距离鹰牙领大约七十公里，虽然在你们公爵领的边缘，但是由于其历史地位，那里有一处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的城堡，单论规模不比鹰牙领上的小，只是少有人居住。三百年前你们家族开始衰落之后，红枫领被分割出去，直到五十年前成为了以撒子爵的封地。” “老以撒子爵已经在二十年前去世了，现在接管他封地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以撒·莫辛格子爵。” “至于最近的问题嘛，我也就不说了，都在这封信里，你自己回去之后再看吧。” 说着宾斯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交到了奇拉尔手里，好家伙这哪里是一封信，分明就是一份报告调查书，光看厚度恐怕不下三十页。 这时候莫桑开口道：“总之，我需要你这次去红枫领去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奇拉尔点点头：“那么我就先回去准备了，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这一次的情况可能有点复杂。”莫桑的语气有些奇怪：“你最好多带上些可靠的力量，宾斯最近有事，不能总跟着你。” “是。” 虽然心生疑惑，但是奇拉尔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奇拉尔便在凯特的马车里开始翻看这份文件的具体内容。 信笺的抬头是写给宾斯先生的，前面连篇累牍的吹捧和对自身崇敬之情的表达表现出这位莫辛格子爵与宾斯非同一般的关系，光是这些内容就写了满满两页纸，其用词之精妙简直是让奇拉尔自叹不如，感慨着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够把吹捧做到这样的份儿上。 相比之下本来有些离奇的正文内容都不那么奇怪了。 据莫辛格子爵所说，怪事开始发生在两年之前，他在夜里会做一些极其真实的梦境，哪怕是醒来之后都历历在目，其中大多数都是关于初代拉姆斯塔尔公爵的一些事情，最开始他还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梦境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逼真，有时候会占据他全部的睡梦时间，让他的精神极大耗竭。 他曾经去找过当地的神官，但是无论是月神、太阳神还是钢铁之神的神官都对此无能力为，他们甚至并不认为莫辛格的身体和精神有任何问题，反而是认为他是嗑药过度产生了幻想。 可是梦境却越来越清晰了，尤其是当前几个月为了向他人验证自己并不是发疯，身为七级钢铁骑士的子爵先生亲自抡动了铁锨在一处荒地里挖了一个几人高的深坑，并从中挖出了一把已经生锈的长剑，铜制的剑锷上还勾勒着拉姆斯塔尔家族的族辉，这才让所有人都说不出怪话来。 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子爵，虽然家中有些田产，每年也能够从领地中收税，但是毕竟家业太薄，请不来级别太高的神官，而野路子来的法师他也不太放心，所以才写了这封信交给了宾斯，希望他能够找人帮忙。 事情讲到这里，其实也就是占了所有纸张的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一大部分还是这位子爵对宾斯先生的吹捧，显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将其打动。 看着奇拉尔古怪的神情凯特不由得调侃到：“怎么，有人避着你家米里蒂给你写情书了？” “滚蛋。”说着，奇拉尔将这封所谓的信笺扔给了凯特：“自己看吧。” 由于最近经常要和各类报表文案打招呼，凯特的阅读速度也是一日千里地在提高，以超过奇拉尔三倍的速度快速将这封信看完，他的神色也开始古怪起来：“这位以撒子爵倒真的是个人才，他不去皇宫里做皇帝身前的优伶还真是可惜了。” “啧，刻薄。”奇拉尔刺了他一句，随后说到：“这就是老师交给我的任务，你怎么看？” “如果他真的不是嗑药嗑傻了，那么还真的可能是个大事。”凯特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祖先的灵魂再度出现，往往意味着家族的未来会生出变化，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而已。当然，也不排除当地出现了一些邪教活动，扰得你们家的英灵不得安歇。” 希玛德鲁人向来是崇拜祖宗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明教会渐渐霸占了人们信仰的全部，但是贵族们对于神祇向来缺乏敬畏，因此很多流传久远的家族都保留了对于祖先的崇拜，而祖先的英灵出现也并不是个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故乡 经过几天的整备之后，奇拉尔终于出发了。 本来奇拉尔是带着一种郊游的心思来做这件事情的，对于他们这种法师来说，所谓的英灵不过是星界与物质世界交汇时候产生的某种现象，最大的可能是当地有着一个精致的魔法道具，年深日久积累了大量的元素，造成了星界的不自然扭曲与物质世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重合，而天生魔法天赋较高的人共容易感知到这种变化。 他本来想轻装简行，奈何很多人都不答应，包括米里蒂、凯特以及宾斯，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一个公爵出行，总是要有相应的排场，尤其是这个公爵还要回到自己家族的发迹之地。 于是原本应该只有一辆马车的队伍后面多出了四辆马车，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较为奢侈的日常应用物品，包括床上用品、餐具以及烛台花瓶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是两大车粮食。 这两大车粮食足够奇拉尔吃上两年，但是却并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跟随在车队旁边规模达到了二百人的卫队。 这二百人都是从刚刚转型成正规军的军队里挑选出来的精锐，虽然最高的也不过是三级斗士，修行的也是烂大街的辉月斗气，但是因为背后有着罗格之手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的装备都价值不菲，尤其是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把附魔武器，即便是成本价供应，这二百人的装备造价也有近两万枚金币，绝不亚于大多数伯爵乃至侯爵的私人卫队了。 统帅这二百人规模卫队的则是奇拉尔的老熟人，安娜女士，如今她已经成长到了八级三阶，其进步速度堪称天才，假以时日必然可以达到康尼伯爵的圣域实力，即便是将来超越其父一窥传奇也不是不可能。 而奇拉尔原本身边的核心成员，除了莫奇由于身份问题以及需要照顾麦林不能跟来，老桑奇要维持银月城的教会之外都跟了过来。 尤其是凯特，本来奇拉尔是想着让凯特留下来照看罗格之手的生意，但是后者则表现出了极为直接的抗拒，理由也很简单，两个人注定是捆绑在一起的，之前都在银月城还有奇拉尔这个靶子在吸引火力，现在奇拉尔要是一个人离开，凯特说不定就要成为斯潘达姆的目标，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干脆跟着奇拉尔一起走，反正有魔晶网络通讯，也并不会耽误大多数工作。 本来这一次出行，安娜也带着一些想要练兵、让手下的士兵见见血的念头，可是这两百人浩浩荡荡的队伍，阵容也颇为齐整，根本不是银月城周边不成规模的强盗敢于觊觎的，因此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只是憋得安娜女士有些难受。 奇拉尔和凯特也是难得地骑上了战马，在队伍的中前端慢慢行走，对于他们这样自小生长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外面的世界总是很精彩美妙，尤其是正值晚秋，道路两旁的树林和起伏的丘陵上满是红叶，看起来颇为养眼。 这已经是出发之后的第四天了，由于安娜是按照行军的要求来整备整个队伍的，因此速度并不很快，到现在才走过了多半的路程，想要到红枫领还要有大约三天的时间。 此时正是正午，凯特骑在马上遥望着远处的风景：“这边的景色真好，据说红枫领就是因为那里漫天遍野的枫树而得名，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去那里，也不知道那边的景色是否如传说一样好。” “唔……”奇拉尔刚刚喝了几口水壶中的水，听到凯特的感慨摇头说到：“我怎么会知道，对于红枫领我的了解可不比你多。” 凯特摇头调笑：“你也真是的，我记得临出来之前米里蒂可是给你把图书馆里能找到的关于红枫领的书都找遍了，光是列出来的书单都有五页，你就一点都没看么？” “书单我当然是贴身放好了，也说好了要给米里蒂带回去些枫叶的标本，但是那些书……你就饶了我吧。”奇拉尔苦笑着用手比划着：“摞在一起比骑在马上的我都高！” 凯特促狭地说到：“诶呀，没有想到大文豪也有露怯的时候啊。” 骑着马护卫在奇拉尔右边的塔兰奇本来也一直在欣赏沿途的风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文豪？什么文豪？” “哟，你醒啦？”凯特挤兑了他一句，随后问到：“对了，你跟着奇拉尔也有几个月了，一直还没问你，你们鲜血荒地那边的景色如何，真的就像是传闻一样到处都是荒漠么？” “具体来说，我出生在黄金沙漠。”塔兰奇正色纠正了一下凯特的用词，而后慨叹道：“其实黄金沙漠还好，有不少绿洲和聚集区，基本上只要不在沙漠里迷了路，走上一天差不多就有一个取水点，也有些大规模的绿洲可以种植一些作物，只是根本看不到像这里一样一眼看不到头的沃土。” 似乎是感受到了荒漠的燥意，凯特也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们鲜血荒地的人总是想来银月城。银月城虽然富庶，但是大多数财富还是在中城区以内，在奇拉尔提出议案之前，下城区大部分时候既没有多少钱可以捞，又非常危险混乱，到底有什么好的？” “危险？”塔兰奇咧嘴笑了笑，露出了满口锐利的牙齿：“凯特先生，在我看来即便是下城区都要比黄金沙漠要安全多了，即便是在下城区，黑帮们总还要守些规矩，不会轻易对平民下手，即便是绑架奴隶也很有限度。” “但是在黄金沙漠，混乱在是主题，在那里一个数百人规模的聚落，很可能一夜之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可能因为突如其来的沙暴，可能是因为路过的匪帮，最可怕的是那些不被你们三大帝国所承认的各个教派，为了取悦他们的神什么都干得出来。” “即便是在大的聚集点里也决不安全，如果不能保持警惕的话那么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即便是四五阶的强者也不例外。”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灾 凯特不太相信：“不会吧？四五阶的强者，那已经都不能算得上是人类了，除非是同级别的人触手，否则怎么可能无声息地杀掉他们？” “圣域以下都只是凡人罢了。”塔兰奇不屑摇头：“对凡人有效的，对他们一样有效，四五阶又如何，毫无防备之下一把戳进脑子或者心脏的匕首，藏在床铺里面随时可能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醒来之后藏在鞋袜中的毒虫，包裹在普通的菜肴内的毒药，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手段，在沙漠中如果你没有一个足够硬的靠山，这种生命的威胁每天都在发生。” “在黄金沙漠生活的人，没有人能睡上一个整觉。” 就在这时骑马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安娜竖起了手臂，整个队伍就此原地停了下来，只有奇拉尔等“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能是慌忙勒住了战马，显得有些滑稽。 安娜回头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多说话，而是做出了两个手势，随后队伍两边各自分出了四名骑兵策马狂奔，转眼便已经远去。 附近地形以大平原为主，丘陵为辅，因此视野虽然还算开阔，但是死角却很多，很快奇拉尔等人就已经看不出撒出去的骑兵了。 这次出行总共带出来了五十名骑兵，除了少数是从下城区征召出来的，大部分都是经受过数年专业训练的康尼伯爵私兵，整体素质比新兵蛋子强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奇拉尔虽然很少去军营，但是一些军事指挥上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在队伍行进的时候安娜始终保持着让队伍撒出斥候为大部队探路，现在看安娜举止，显然是前方斥候发现了什么。 果然，过了不到五分钟，刚刚撒出去的八名骑兵中的两位策马而回：“报告长官，前方两公里处有一群难民正在逃难，被我们的斥候撞了个正着。” 安娜皱起了眉头：“一群难民，那塔拉为什么要发警训，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的。”两个斥候苦笑着交换了眼神，年纪稍大的那个小心翼翼说到：“塔拉队长说、说这些难民太可怜了，希望、希望将军您能够和公爵先生说一说，能否、能否分拨一部分粮食给他们。”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期间还不停地瞥着队伍中央的奇拉尔。 安娜眉头紧皱：“我们这是在行军不是在郊游！行军手册上是怎么说的，我平时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你们不是人、就是一个个机器、机器明白吗！？机器不需要自己的思考！” “传我的命令，让他……” 话没说完，奇拉尔策马从后面走了上来：“安娜将军，稍安勿躁。” 安娜瞪了奇拉尔一眼，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命令被人打断无疑是对她权威的极大损害。 “我没有别的意思，安娜将军，这支队伍的指挥权在你，我不会横加干涉，如果那位塔拉队长违反了军纪，我不反对您依照军律对其进行处罚。”奇拉尔看着安娜轻声说到：“但是既然看到了难民，总是要管一管的，我们身为帝国的贵族，总要为帝国的人民着想，归根结底军队都应该是保护平民的，不是么？” 奇拉尔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偏偏还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安娜恼怒地叹了口气：“听到公爵先生的话了么，让塔拉去维持一下难民的秩序，先让他们就地暂时安置一下，等待公爵车架。告诉他，之前谎报军情的事情我先记在账上，如果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冲撞了公爵，我和他新账旧账一起算！” 两名斥候大喜过望，互相看了一眼行礼之后拨转马头再度向前狂奔起来。 也幸亏是这些马屁都是梦魇兽的混血魔兽，否则连续的这样全速冲刺，恐怕之后半个月都要用来休养。 “难民？你们希玛德鲁帝国现在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么。”沐兰在凯特身边发问：“有丰饶女神的庇护，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状况吧。” “这个……”凯特一时间有些脸红，毕竟帝国境内出现这种事情也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安娜放慢速度退回到了队伍中段，听到沐兰的提问开口说到：“这在帝国算不上什么稀罕的事情，丰饶女神能保证庄稼年年丰收，可是却收割不了领主和官员们的贪欲，尤其是我们那位皇帝陛下……” 说着她不屑地摇摇头：“谁都知道，天底下九成的财富都被握在贵族和富豪的手里，第五王朝建立的时候皇室费心费力从贵族手中抢走了一大块蛋糕，转头就扔给了那些新近崛起的地主和富豪们，结果到了现在，税收上最终的担子还是压在农民们身上。” “你知道现在的农业税是多少么？七成！农民们辛辛苦苦一整年，结果地里的东西要上缴七成作为赋税，只能勉强保证下一年自己不会被饿死。而丰饶女神虽然能够很大程度保证丰收，却无法避免天灾人祸的发生，洪水、地震、失火，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绝收。” “那些在贵族领内的农民还好些，贵族把他们当成私产轻易不会逼迫，但是直接归属帝国治下的人就惨了，好心点的官员们只收一半的赋税，黑心一些的一面向上面报灾荒，一面照常征收赋税，接受不了沉重税负的农民，也就只有逃亡一条路可走，而他们空出的土地，就会被当地的官员当成无主田地收缴卖给地主、工厂主或者其它什么人。” 奇拉尔和凯特呆愣愣地看着安娜，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被他们看得有些发窘，安娜用面甲遮住了自己的面孔瓮声瓮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倒是没有……”凯特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对帝国的农业和平民现状这么了解。”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安娜颇为自得地哼了一声：“我可是将来要继承家里的伯爵领的，对这些不了解怎么能治理的好我的领地。” 大部队的速度并不很快，但是两公里的路也并不算远，很快众人就看到了乌压压一大片人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贾鲁 希玛德鲁帝国底层农民过得日子并不比银月城下城区的人好上太多，尤其是逃难的时候更是顾不上太多东西，除了有限的一些财产，比如衣服鞋袜或者家里的锅碗炊具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看到车队的到来，难民们发出了一阵惊叹声，其中有些人还难掩眼中的恐惧，谁知道这些盔明甲亮的士兵是来做什么的呢？ 他们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和队伍，尤其是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那张脸蛋要比小姑娘都要白嫩，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富贵气和威严，让他们根本大气都不敢喘。 也没见奇拉尔有什么动作，他的身体就从马背上飘了起来随后安然落地，看得上千名难民一个个惊诧不已，有些人已经把他当成了神的使者开始跪拜了。 看着这样一幕，奇拉尔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是故意要耍帅，只是穿着这身长袍上下马实在是不方便，而他一个法师又不能穿会让施法失败率成倍上升的金属铠甲。 安娜翻身下马开口指挥：“塔拉，让他们别拜了，找一个代表过来。” 被称为塔拉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比安娜他们大不了多少，听到安娜的吩咐急忙找到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老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老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举手对人群高喊：“好了，现在来的是一个贵族老爷，你们都别拜了，都站起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老贾鲁！” 很明显这个自称老贾鲁的人在这群难民中威望很高，他的话被大多数人听了进去，原本有些嘈乱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老贾鲁走到奇拉尔面前就想要行礼，奇拉尔赶紧上去拖住了他的手臂：“您的年纪都可以做我的爷爷了，还是不要行礼了。” “感激您的宽宏，我的大人！”老贾鲁真心地赞美着奇拉尔：“这位尊敬的贵族老爷，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叫我奇拉尔就好。” 说着，奇拉尔的目光越过贾鲁的肩膀去看那些难民们，显然他们已经饿了有段时间了，一些人的腮帮甚至已经塌陷了下去，小孩子们一个个皮包骨头，只能够依偎在自己父母的怀中。 轻轻叹了口气，奇拉尔一挥手说到：“卸一车食物下来，在一旁的林子里清除空地，原地搭火做饭！” 这一句就显得有些越俎代庖了，一旁的士兵们看了看安娜，只见安娜少见的翻了个白眼开口说到：“愣着干什么，公爵先生发话了，还不快去做！” “是！” 这些士兵绝大多数都出身于下城区，这些银月城最底层的人们向来拥有着最为朴素的观念，他们深切地知道挨饿究竟有多么让人难受，自然也不愿意见到其它人挨饿，现在有了公爵的命令顿时一个个都动了起来，将捆在车上的粮食纷纷卸了下来，一部分人去旁边清理树林以期开出一片临时营地。 眼看着有些人已经快到了极限，奇拉尔就让部队先发放了一部分干粮，又临时搓了几个木桶出来让人带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至少先让他们填些肚子。 这次的粮食是按照二百个军汉两个月的口粮来带的，接济这一千人的难民队伍也算是绰绰有余，这其中也有奇拉尔饿怕了的心态在里面，没想到算是歪打正着，如果只是带了一个月的粮食的话，那么恐怕就有些捉襟见肘。 不得不说安娜训练军队还是很有一手的，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场地就已经被彻底清理了出来，还搭建了一些临时的帐篷，几个锅子也煮开了，阵阵肉香开始弥漫在空气当中。 安排了军队先按份数给这些难民们发放食物，奇拉尔带着老贾鲁走到了主帐里面。 人老了胃口往往就没有那么大，贾鲁也不例外，喝完了一碗肉汤之后也渐渐恢复了些精神：“我尊敬的奇拉尔大人啊，您简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您的话我们这些人恐怕要死上一半。” 说着就要跪下来，奇拉尔一打响指用了一个小法术制止了他的动作，开口说到：“这不算是什么，既然见到了，总是要帮一帮的。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逃难有多久了？” “我们是从约克镇来的，逃了大概有半个月了吧……”一提到这件事老贾鲁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大雨下多了闹了洪水，我们的庄稼都被冲垮了，大半年的收成泡汤，眼看着冬小麦也来不及种了，明年的生计都是问题。” “本来我们手里面还有一点存量，挨过今年还是没问题的，等明年春天一到山里的野菜什么的多起来，再辛苦辛苦让家里的孩子出去打打工，也该是能挨到明年秋收的。” “可是那镇长老爷和我们说，这赋税是不能不交的，他给我们开出了条件，说只要我们能够缴纳两成的赋税，他就可以和上面说情，让我们明年免租，这可是好事儿啊，咬着牙缴上两成租子，咬咬牙贷点粮食，明年秋天还能够多赚些出来，我们这些人见识也短，怎么能不答应。” “结果我们是把家里最后的积蓄都掏出来了，刚刚借了粮食回来，镇长老爷就催我们补缴赋税，我儿子去和他理论，结果、结果……” 说着，老贾鲁的眼眶红了起来：“后来，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真要是再借粮食缴税，我们下半辈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只能够拖家带口跑出来，我们总听人说，银月城是个好地方，至少饿不死勤快人，我们就想着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奇拉尔老爷，我不是贪心不足，实在是、实在是……”老贾鲁的眼眶红了起来：“您是一个大人物，我看得出来，您能不能和我们的镇长老爷说说，让我们回去吧，只要不缴今年剩下的税款，什么都好说啊！” “这……”面对老贾鲁期待的目光，奇拉尔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第二百六十五章 生计 放在第四王朝以前，对于一个公爵来说一个地方小镇的政务不过是随手一封信的事罢了，即便是不再公爵领内，其崇高的地位和强大的权力也足够他们的政令在大多数地方畅行无阻。 可是到了第五王朝，一切就都不同了，皇室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既然没有办法从教会手中夺权，那么就只能从贵族手中收权，而第四王朝的崩溃相当程度上源于延续了数千年贵族特权的泛滥，因此第五王朝开始，皇室不仅下重手一次性削夺了帝国三分之一贵族的爵位，更是从严制定和执行法令，对于贵族的种种特权加以限制。 第五王朝初期皇室曾经颁布政令，使得贵族们对于自家贵族领只有治权，没有所有权，贵族相当于委托统治，而不再是土地的所有者，这一政令当然激起了极大的反弹，而皇室不得不改变策略，一方面宣布已有封地的贵族可以保持不变，但是如果愿意放弃所有权那么可以将封地规模扩大三倍；同时对于之后任何新晋贵族，所拥有的也只是治权而不是所有权。 除此之外，原本许多本来拥有的特权也被次第废除，比如说本来如果一个贵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到一处帝国治下的城镇，那么当地的主管者必须为其提供符合其身份的招待和待遇，最高等级的公爵的待遇将仅次于皇帝，当地必须竭尽全力满足这位公爵的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甚至修建一个临时公馆也是常事，直到现在帝国各处还到处都有前几代遗留下来的贵族公馆。 为了治理这种种乱象，皇室不惜重手处置贵族，如果奇拉尔倚仗自己的公爵身份为这些农民出头，那么他必然会被告上帝国议会，甚至可能连公爵爵位都会被剥夺。 老贾鲁的眼神黯淡下去，不过转眼就笑着说道：“您能够给我们粮食，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的要求的确还是太过分了，还是老了，太贪啊……” 奇拉尔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心中则是盘算着一种可能：“贾鲁先生，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贾鲁行礼退下，没过多久凯特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哟，公爵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来的正好。”奇拉尔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我有点事正想要和你商量一下呢。” “你是在想怎么安顿这一千人吧。”相处一年下来，凯特对于奇拉尔的心思也是了如指掌：“刚刚我去外面转了一圈，这些人的确都是农民出身，而且的确是长途跋涉来的，这点做不了假，身份上没有问题。” “嗯，老贾鲁也没有什么问题。”奇拉尔轻轻点头：“一千人的流入对于银月城来说不算什么，每个月光是从鲜血荒地渗透进来的人都不止这么多，但是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在那边活下去。” “你也知道，对于这种难民问题，现在帝国卡得极严，尤其是明年就要换届，斯潘达姆更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刷政绩，这一千难民到了地方恐怕会立刻被他遣返回原籍。” “没错。”凯特给自己点了支烟：“而且即便是化整为零进城，没有任何财产的他们也只能去下城区打工，虽然被军队梳理了一遍，但是那里的工作环境整体还是趋于饱和，这些外地人短时间内肯定没有办法获得稳定的工作。” “奇拉你最近不是买了一座庄园么。”一直充当护卫角色的沐兰忽然开口：“那里应该放得下吧。” “如果光是给他们住，那肯定是容得下的。”奇拉尔苦笑一声：“可是关键是在与要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且不论他们是否能够胜任，那种中等规模的庄园即便是双倍人手最多有三百人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人总归是无法安置。” “要我看也别那么费心，给他们一人两个金币让他们回家不就好了。”凯特耸耸肩说到：“总共也就两千金币的开销不算什么。” “你那是让他们去死。”安娜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两千枚金币在哪里都是一个大数目，就算是他们运气好藏得严，一路上没有被山贼土匪盯上，可是回到地头上，你觉得那里的镇长会放过他们么？” “这……”凯特被这一句问得脸色发红，不过他从来不会在女人面前认输，梗着脖子说到：“能怎么样，他一个小镇的镇长又不是拥有领地的贵族，哪怕是借的断头债两枚金币也足够让他们清偿债务，在原本的土地好好活下去不是要比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好得多么？” “我可没有说故乡不好，可是这里面很多问题你没有考虑清楚。”安娜白了凯特一眼，带着一丝鄙夷说到：“一地镇长的权力，可要比贵族大多了，我们贵族面对自己领地的农民多少要照顾一些，因为那实际上想当于私产，可是镇长不会在乎，他们只在乎钱，你信不信现在他们家乡空出来的土地已经被当地镇长卖给别人了？” “这……”凯特沉吟一声，就像是平民对于贵族的节操丝毫没有信心一样，他作为一个贵族对于帝国的官僚也实在没有任何信心，找不到可以反驳安娜的点来。 安娜则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听她继续说到：“我们是贵族出身，两个金币在我么那看来那就是随便扔掉都不心疼的东西，但是你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两个金币意味着什么吗？这些农民他们一家辛苦一年，你猜能赚多少钱？” “三到五个银币，这就是极限了，并且这些钱还要用来采购种子和一些日用消耗品，包括盐和布等生活必需品，真正的纯利润可能不到五十枚铜板。两个金币，意味着一个家庭五年左右的收入，每个人两枚，每个家庭就是十枚金币左右，那是他们穷尽一生才能赚到的巨款。” “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钱之后，你觉得他们还会安心种地么？不，他们只会更加向往银月城，然后在下城区被骗、被绑架、被杀掉。”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抵达 面对安娜的一番高谈阔论，凯特顿时哑口无言，他毕竟只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没有继承伯爵爵位与伯爵领的资格，自然家族就不会培养他这方面的知识，相对来说还是怎么赚钱更符合他的专业，对于民生方面他的知识就远远不如安娜这个第一继承人了，相比之下倒也是输得不冤。 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就此认输，反问到：“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否定了我的想法，总要提出一点建议来吧。”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他们可以成为我的领民。”安娜张口说出了她的诉求：“我们家的伯爵领本来因为魔兽泛滥的原因人手并不很多，明年的计划是让这些军队去清理那些魔兽，权当是实战训练，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人手来开荒种地，这一千人我们完全吃得下。” 凯特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怪不得你要否决我的提议呢，这一千人里由六百多壮劳力，要是按照市面价格从其它贵族手里买过来，恐怕没有五千金币下不来，而且这些都是成手，还省去了调教的功夫，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平白无故就赚了小一万金币。” 安娜脸上一红，显然也是被凯特戳破了心事，不过她可不是个安静的人，眉毛一竖说到：“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又怎么了，你们两个又没有安置他们的办法，我这主意，不也是一举两得么？” “这倒是没错。”奇拉尔终于出来打了圆场：“既然安娜女士有方法，那这些人的安置工作就交给您了，不过之前凯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他们身无长物，又是人心惶惶，你既然有心收他们，最好也是发点安家的钱，毕竟他们本来都是自由人，你多少要补偿他们些损失。” “自由民？现在这个帝国，死得最快的就是乡下的自由民。”安娜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转头出去安排一应事务去了。 成为一个贵族的领民，也就意味着在法理上成为了一个贵族的私产，对于人身的管束远比在乡下种地来得严苛得多，不过其中也有相当的好处，那就是除非家主疯了，否则对于领地中的领民，其实际征收的税款要比帝国对于自由民征收的税款好上很多，真要是遭遇了天灾，领主还要开粮仓接济他们，至少生活上比自由民有保障得多。 而且作为领民向来也最受贵族信赖，有一定机会被教授魔法或者武技，如果能够跟着一个有资格领兵的主人，那么将来还有成为贵族的可能。 凯特叹息一声，酸酸地说到：“真是羡慕他们这些有封地的贵族。” 奇拉尔白了他一眼：“你们莫亚里斯家族也有封地，而且据我所知规模可比他们奥兹菲鲁家族的封地还要大。” “那又不是我的。”凯特回了他一个白眼：“我一个第三顺位继承人，最多是我父亲给我挣来一个子爵爵位。” “说起来北边的战事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呗，全都被压缩到了边境线上，据我父亲说很多贵族现在都嚷嚷着要回家，丝毫没有战意，他在信里还和我说在那边比在这里应酬还忙，命谷城都要成了小银月了，整天就是酒会和宴会，喝得让人头大。” 还有一点凯特没有说，那就是对于他结交了奇拉尔这件事情，他的父亲齐格伯爵大加赞赏，尤其是在两个议案实行的消息传过去之后更是如此，连带着他的继母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几次三番邀请他共赴家宴。 要知道在这之前，对于经常消失的凯特他的继母向来是不闻不问的。 一场小插曲就此过去，一夜休整过后，奇拉尔一行再度踏上了旅途，只是这一次队伍规模缩减了近半，安娜派遣一半护卫去护送这些难民去往她家的伯爵领了。 人数一少，队伍的行进速度就快了许多，终于在从银月城出发的第七天上午，众人来到了红枫领。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红枫领境内到处都是高大的枫树，此时正是好时候，漫山遍野的红叶就好像是燃烧着的一团团烈火，看起来蔚为壮观，每当有风吹过，连片红叶便如同波涛一样翻涌起来，风穿过树叶带来的沙沙声陶冶着每个人的心灵，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每一口呼吸都是对于身心的净化。 以撒·莫辛格子爵是一个瘦高个，举手投足很有一种古老贵族的风范，他带领着一些当地的名流在街道口迎接了奇拉尔的到来。 “哦，尊敬的拉姆斯塔尔公爵，能够在此迎接您的到来鄙人不胜荣幸。” 莫辛格的话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这是古老贵族说话时候常用的语调，它来自于精灵语的变体，奇拉尔也经受过这样的训练，只是由于这种话既难说又难听因此基本上已经在银月城绝迹了。 高级贵族有很多好处，其中一点就是可以忽视很多规则，换一个爵位低些的贵族这时候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固定的程式来进行回答，可是奇拉尔却任性地直接飘飘下马，站在地上说到：“子爵先生，感谢您在这里迎接我们，不过我不喜欢太多的繁文缛节，因此一切从简就好。” 面对这样直白的贵族莫辛格一时间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笑着说到：“啊，原来您也不喜欢这样的礼节，能够见到您这样开明的贵族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也觉得成天端着柜租架子实在是太累了，因为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性格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等着，实际上我在这里都和他们相处得很好的平时他们也不觉得我是个贵族，你们说对吧？” 在莫辛格身后跟着的当地名流们仿佛已经熟悉了这样的莫辛格，齐齐拍手大笑。 “对啊，莫辛格子爵可是很平易近人的。” “您也是这样的贵族真的是太好了，不愧是宾斯侯爵推荐的人。”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就不饿着肚子等在这里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古堡 奇拉尔一行的神色都开始古怪起来，尤其是凯特，虽然通过那封信他大概知道了这位子爵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当面遇到还是会有一种冲击感，毕竟说话这么啰嗦的人可实在是不太常见。 “咳……”奇拉尔也有点不习惯他们的过度热情，咳了一声之后说到：“今天天也已经晚了，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能安顿一下我带来的人马？” “有的有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莫辛格子爵谦卑躬身伸出一只手说：“请您随我过来，不过由于本地并不是什么太富庶的地方，当地的旅馆什么的您恐怕也看不上，所以我们特意将拉姆斯塔尔家族的老城堡清理出了一部分供您来居住，您可千万别多想，如果是别人来了我是万万不会让他们住进去的，即便是前几年宾斯侯爵来的时候也是住在了我的家里面，因为这个我的夫人还和我吵了一架因为我家里的好几个侍女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莫辛格这一张嘴，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专门被制作出来用来说话的机器。 奇拉尔只觉得自己满头都是黑线，但是毕竟这里是对方的地盘，他也不好说太多，凯特在他耳边低声说到：“我的天，这位子爵先生也实在是太健谈了，当一个子爵太委屈他了，应该让菲力聘请他去当主持人，我感觉就算是台下一个观众都没有，他自说自话就能够聊上三天。” 奇拉尔咧嘴苦笑。 等到了城堡的时候，除了塔兰奇作为奇拉尔的护卫不得不跟在他身边之外其它人都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安娜以约束军纪为由跑到了队伍后面，凯特则是借口疲倦回到了车厢里，沐兰更是一言不发地回去坐到了车辕边上。 可怜奇拉尔，他作为最重要的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逃跑，一时间都恨不得让威廉出来主导一下身体自己回去休息一下。 【你休想啊！这种时候想起我来了，你和米里蒂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让我来呢！】 等绕过一处山路的拐角，城堡的全貌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时间惊叹之声不断响起，即便是奇拉尔本人也为之心驰神往。 这是一座巨大的城堡，以花岗岩堆砌而成，外围的城墙就足有近二十米高，上面还有着垛口等各式防御设施，正面的城墙长度就有至少八百米，简直就是一做大型堡垒，如果用于驻军的话屯驻几万士兵都不在话下。 由于建筑用料极好，哪怕是几百年后的今天看起来也颇为坚固，只要稍加休憩就能够立即投入使用。 “我的天……”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在奇拉尔身边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一个公爵应该多么有钱了，该死，据说鹰牙领那边的城堡比这个还要大，你们拉姆斯塔尔家族到底是多有钱啊。” 由于附近多是丘陵地形，因此少有石料出产，尤其是花岗岩更是需要在数百公里之外购入，切割成块再运输过来，每一块的成本恐怕不会少于一枚金币，这样一座巨大的城堡，光是砖块恐怕就不下数百万块，算上人工费用恐怕整体造价不会低于上千万金币！ 这还只是一个降低规格建筑起来的仿制品，鹰牙领的正式堡垒，怕不是造价会有数千万金币。 沐兰也扶着剑走了过来：“我其实更关心的是你们家族前几任家主都干了些什么事才能把这么大的家业全都败光。” “我也想知道。”奇拉尔苦笑了一声。 他心中的惊讶之情丝毫不比其它人来得少，相反还是要多出许多，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公爵，也听自己的父亲吹嘘过家族过去有多么的了不起，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家族竟然曾经这样辉煌过，光是这栋纯粹是用来进行彰显家族财力的城堡造价就高达千万枚金币，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奇拉尔都不觉得自己能赚到这么多钱。 可以想见在全盛时期恐怕拉姆斯塔尔家族的财产要以亿来计算，现在每个季度几万枚金币进账奇拉尔都已经有些不知道这钱该怎么花了，他真的很好奇，当年自己的祖先究竟是如何把这些家底全都败光的。 莫辛格的话成功打破了奇拉尔此刻的心境：“啊，我能够理解诸位的心情，当年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城堡，可是整整三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实在是被震撼得太厉害了，如果我们家族中曾经有能力建筑这样的城堡我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公爵先生您也不必考虑太多，今天您回到这里就将会是您家族重新崛起的契机，我相信将来有一天您一定能够成为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的！” “我已经命人清理出了一部分城堡的空间了，足够您的队伍居住在里面，我们这里也就只有这座城堡才能符合您公爵的身份了……”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打断了想要继续喋喋不休的莫辛格：“子爵先生，您的用心我非常感动，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些乏了，能带我们进去么？” 似乎是察觉出了奇拉尔的不耐烦，莫辛格的话顿时变得简短起来：“请！” 城堡大门的吊桥早已经被放下——那似乎不应该被称为放下，因为连接桥板的吊索早就已经修坏了。 脚踩在吊桥上，凯特脸色又是一遍，低声呢喃：“该死，是银龙木，一根手腕粗细、长不过一人的银龙木是多少钱来着？六百，这么大的一座吊桥全都是银龙木……我、我……” 他家就是做木材生意的，因此对于珍惜木料向来是了如指掌，根据他的估计这座吊桥如果全部用银龙木打造，那么造价恐怕会达到五万枚金币，这还不算是工匠的费用。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奇拉尔嘴角抽了抽，他也被这种奢侈震撼到了：“这座城堡修建于六百年前，那时候银龙木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太珍惜的物种，所以造价应该也……” “少来……”凯特看着脚下的木料，嘴角颤抖着:“你看看这做工，明显都是千年以上的银龙木车出来的整块板子，现在这样的材料，一根就要最少五万枚金币，做成这样的吊桥最少要十根，即便是六百年前，这个价格也不会低太多……” 第二百六十九章 破绽 奇拉尔踩在吊桥上，感觉自己的心尖儿都在颤抖，光是一个吊桥造价就至少几十万金币，几十万啊！真的是钱多到没有地方花了么。 一时间奇拉尔甚至都动了心思想要趁着今天晚上夜黑风高的时候用自己的道路能力把这些银龙木板子拆下来，即便是不卖掉也可以揉制成软甲来做板甲的内衬，银龙木抵御魔法的能力极高，基本上七阶以下的法术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当然，也就只能想一想而已，真要是为了钱就把自家遗留的东西拆了，恐怕他就要成为整个帝国的笑话了。 堡垒内部的空间也颇大，内部是规划整齐的以花岗岩堆砌的房屋，中间的道路非常宽敞足以让两辆马车并排通过而不显得拥挤，在内部城堡主体的外围还有一大片空地，可以用来操演士兵，平时也可以做为一个休闲聚会用的广场。 经过时间的退役内部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返本归元露出了原本石料的颜色，但是一些建筑的内部还留有当年装饰时候的颜料，看起来这座城堡当年应该并不像现在看起来这样冰冷而庄严。 一路来到了城堡大门，莫辛格停住了脚步：“前面就是您的城堡了奇拉尔大人，我已经事先派人打扫干净了建筑的第一层和第三层原本的城主室以及客房，一应生活物资也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没有让人留在里面，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的话请随时通过内部的魔晶石通讯器告知我，我会立刻派人过来的。” “很好。”奇拉尔点了点头：“辛苦您了子爵先生，我今天实在是太累就不留您吃晚餐了，等明天处理了事情，我会在这里举办一场宴会，到时候请务必赏光。” “诶呀，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能够获得您的邀请简直是我的荣幸，那件事情也不算着急，您不必太放在心上，权当是出来放松的就好，我们就先告退了。” 说着莫辛格一行就要离开，奇拉尔对身边的塔兰奇轻轻示意，后者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转身从马车上取出了一个盛装着十几个礼盒的盘子转身说到：“诸位先生请稍等，为了表示公爵先生的谢意和歉意，他特意为诸位准备了一些礼物。” 说着便端着盘子走了上去。 上面的礼盒里面都是些罗格之手出品的低端魔法道具，大多数是戒指等手势，如果是放在店里的话那么售价普遍在三百枚金币左右，实际成本则是一百枚金币上下，在银月城来说只是低端的货色。 但是这里毕竟只是一处小小的红枫领，当地的所谓名流全部家产也就是万枚金币上下，这还要算上他们名下的田地房屋等不动产，手上能够动用的资金常年也就是千把枚金币，这样品质的东西他们手中虽然有，但是也绝对不多，作为随手送出的见面礼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一时间每一个领到了礼物的名流都眉开眼笑，对于奇拉尔拒人千里之外的逐客态度的腹诽也降到了最低。 打发走了这一众人物，奇拉尔一行终于是来到了城堡内部。 进来的第一时间，奇拉尔就皱起了眉头，紧接着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来。 凯特倒是没有管那么多，他紧跟着奇拉尔进来赞叹说到：“啧，真不哭是公爵家族，这样的装潢布局也就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布置得出来，即便是皇帝的行宫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大厅里的家具都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些，只是莫辛格子爵临时拉来放好的，显得有些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但是凯特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出这里的地板、墙壁的材质的特殊之处。 “这有什么？”塔兰奇同样四处张望着：“我怎么感觉这里的布局非常一般啊，看起来和故事里面城堡的插画没有什么区别。” “啧，粗鄙的兽人。”凯特摇头刺了他一句，开口说到：“如果我告诉你，光是这大厅里用到的装饰材料总价值就超过了三十万金币呢？” “什么！？”塔兰奇瞪大了眼睛：“三十万金币……” 说着，他目光四处游离，也不知道这个场景在他眼中有着怎么样的变化，只听他继续说到：“真是漂亮的装潢！” 等后面的士兵们将一应物资放好，将战马放进马厩里面再进来的时候，免不得又是惊叹了一番。 接下来就是安排每个人的住房，而后是开火做饭，等一切该做的都忙完了，也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奇拉尔来到了城主室内，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那种古怪的神色又露了出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凯特推门走了进来：“啧，不愧是公爵家族……” “打住，停！”奇拉尔瞥了他一眼：“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如果你想说请去外面。” “嘿嘿，我不是在也是非常震撼么。”凯特笑着走了进来：“要是我的家族有这样一座城堡，我一定会挖空心思也要把它夺回来。” “你少来，现在帝国一力打压贵族还来不及呢，把它拿回来？除非是我救了皇帝的命，或者是一个人去前线把爱琴海联邦收回来。” 凯特咂咂嘴，他也知道奇拉尔说的是实话，只能够略带惋惜地说到：“我这也就是开个玩笑。” 奇拉尔脱下了自己的袍子挂在衣架上，顺手又把随身带着的皮箱扔在了书桌上：“你来就是说这些？” “当然不是。”凯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发现没有，这个莫辛格公爵可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老实。” “哦？”奇拉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座城堡太干净了。”凯特说到：“大厅里的那些家具，不像是仓促之间搬进来的，有些家具下面已经把地毯压出了因子，没有半年的时间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而且像这样的古旧城堡，内部积灰一定会非常严重，即便是提前几天打扫，空气里也会满是霉味儿，这里的空气却好得很。” “嗯，原来如此，不过我发现的倒不是这一点……” 第二百七十章 诘问 奇拉尔创造道路的能力，让他不仅可以看到每个人的灵魂波动，更是看到环境中残留的灵魂残余。 除非是经受过训练的人刻意进行压制或者以魔法进行遮掩，否则灵魂会不自觉地向外散发波动，散发出的波动就会沾染到其接触过的一切物体上，如果只是稍加碰触，那么很快器物上沾染的波动就会消失，但是如果是长期、频繁的接触，那么灵魂波动就会更顽固地存留其中，消散的时间也会大幅延缓。 奇拉尔在进入大厅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那里的家具上附满了各色灵魂波动，而且其中不少都和今天前来迎接的人是相合的，那时候他就已经确定，莫辛格等人使用这座城堡应该已经很久了。 而到了城主室之后更是如此，虽然床上用品看得出来是新换的，但是其余家具上还是附满了灵魂波动，并且不止莫辛格一个人，而且看其中的浓厚程度，这里已经至少被使用了三年以上。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被英灵找上了。”奇拉尔笑着摇头：“他不是拉姆斯塔尔家族的人，窃居在这里遭受这种事情也算是理所应当。” “那你准备怎么办，说起来那也是你的祖先，说不定还会给你点好处呢。” “是不是他做贼心虚还要两说呢。”奇拉尔砸了咂嘴：“我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活人的灵魂波动，没有见到任何灵体活动的痕迹。” “明天开诚布公地问他一问，如果搬出去之后就没有做过噩梦，那么这件事情也就算了。”奇拉尔兴趣缺缺地看着窗外：“诶，本来和米里蒂约好了去郊游的，全被这次突然行动打乱了，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够补上。” 自从两人订婚以后，凯特就不得不一直忍受奇拉尔身上散发出来的恋爱的酸臭味道，他掐住了自己的鼻子向后退去：“好臭、好臭……” “羡慕吧？”奇拉尔一脸的得意：“抓紧时间找一个吧，我觉得咱们班里有几个就不错，以你的条件要不是太爱玩，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 “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凯特坚定地予以了否决：“我还没有玩够呢，现在在家里找个人管着我，我疯了才会去干。” 又互相调侃了几句，凯特推门离开，奇拉尔则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呆愣愣有些出神。 这座堡垒本就建筑在丘陵上，而城主室则位于城堡顶端，视野开阔，透过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红枫林，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相比于白天更多了几分静谧恬静的美感。 冷冽的空气流尽房间里，让奇拉尔精神为之一振，一路旅途的疲乏在这一刻得以释放，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也许在这里买个公寓？每年秋天来这里放松放松心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莫辛格便应邀来到了城堡之中，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脸不爽的塔兰奇，一大早上被奇拉尔叫起来送信，任谁也不会太高兴。 奇拉尔刚刚吃过了早饭，剪刀莫辛格子爵到来也不起身，而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 这是一种极其失礼、带着浓厚蔑视味道的行为，即便是莫辛格涵养良好，也微微有些发怒，不过碍于奇拉尔的公爵身份他还是坐了下来：“公爵先生，您一早找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么？其实不必如此的，如果您有任何需要的话只要让人传个话就好，我一定会百分百……” “好了，子爵先生，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所以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奇拉尔打断了莫辛格的话，开口问到：“最基本的问题，在搬出这里几天之后，还出现过之前的噩梦吗？” “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莫辛格惊得从地上直接跳了起来：“在您到达这里之前我真的没有……” 话没说完，塔兰奇的大手出现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摁回了椅子上面。 “子爵先生，我们都是贵族，有些话不需要说清楚，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做得太过。”奇拉尔看着莫辛格意味深长地说到：“如果您觉得是我冤枉了你，那么我可以去放开手脚去找证据，在这里工作过的女仆、佣人，以及曾经来到过这里的交际花，我想并不难找，对么。” 莫辛格的嘴唇颤抖着：“我、我没有，奇拉尔公爵，您……” “当然，我相信您肯定已经给足了他们钱财，并且用上你手中的权力来要挟他们，我相信你做得到。”奇拉尔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是一名法师，同时也精通附魔和炼金术，让几个普通人开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是么？” “这座城堡在法律上是属于帝国的财产，作为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继承人，虽然这座城堡已经不再属于我，但是我在这里暂时落脚却也在情理之内，即便是再苛刻的执法者也不会对一个缅怀自家荣光的孩子多做苛责。但是莫辛格子爵，以撒家族可没有在这里居住的权力，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出去，我想那些急于上位的官员们不会在乎一个子爵家族的衰亡。” “我、我……”莫辛格看着奇拉尔瑟瑟发抖，就好像是在看一头魔鬼。 噗通一声，莫辛格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膝跪在奇拉尔面前：“公爵大人！我、我说，请您、请您不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奇拉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莫辛格心头稍定，吞了口唾沫急促说到：“我、我的确是很好奇这幢城堡的模样，您也知道我们以撒家族在这里待了五十年了，我小时候就经常能够见到这座城堡，但是那时候我的父亲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即便是我也不行，我记得小时候因为这件事情我还被我父亲打得好惨，那是个大冬天，我……”‘ “说正事！” “是！我对这幢堡垒向来非常好奇，因此前些年趁着上面下来人巡查的时候……”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怪事 奇拉尔脸色铁青，站在莫辛格身后的塔兰奇也是满面愁云，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位莫辛格子爵太能唠叨了。 即便是奇拉尔两次打断，他也始终没能够把话题引回到正文上来，而是从三岁被揍讲到了十二岁偷看侍女洗澡的节点。 奇拉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够了吧，莫辛格子爵，你要是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大不了我……” “我说啊！我不是正说着呢么！”莫辛格委委屈屈地说到：“我、我就是因为实在是对这座城堡太好奇了，我总要让您知道我有多么好奇才行啊，如果十二岁的时候这件事情您不爱听，那么还有我十四岁的时候，那一年我父亲病重……” “你直接说，因为好奇，你做了什么就好。”奇拉尔再次出言打断。 “哦、哦……”莫辛格的样子看起来委屈极了，他抽了抽鼻子：“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前几年趁着帝国派人巡查各地资产的时候，我就向上面申请要来了平时对这幢城堡进行简单维护的权力，为了能够体验一下大贵族的快乐，我还把这里的一楼大厅当成了议事厅，平时会在这里开开会什么的……” “没有别的了？” “有、有……”莫辛格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奇拉尔的脸色，吞了口口水说到：“三年前，我在城主府里面住了一晚上……” 奇拉尔问到：“只有一晚？” “真、真的只有一晚！”听出奇拉尔不信任的语气，莫辛格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我是阿尔忒弭亚神的信徒，我可以对祂发誓，我真的就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啊！” 奇拉尔不能辨别真伪，但是神可以，在大陆上即便是无信者也绝不敢指着神祇的名字胡乱发誓，但是如果他真的只在那里睡过一个晚上，那么那里面残留的灵魂波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拉尔暂且放下了这个疑问，开口道：“是不是从那天之后，你就开始做噩梦了。” “是、是的……”莫辛格的嘴唇发白，似乎回忆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那种感觉真的是一种折磨，每天晚上、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关于古老世界的世界，那场景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我是身处其中的当事者一样。” “很多时候我都能够清晰地知道我是在做梦，但是就是无法从中醒来，也无法对梦境的世界造成一丁点的干扰，在家里甚至前一秒我还在喝茶，下一秒就会进入到梦境世界里面，我只有说话，只有不停地说话才能够让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活着，这真是太可怕了，奇拉尔公爵，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好了，您先坐下吧。”奇拉尔将一杯茶推到了后者面前，看着他双手握紧茶杯，毫无贵族风范地啜饮。 待等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奇拉尔问到：“昨天晚上，您又做噩梦了么？” “这……”莫辛格沉吟了一下：“应该、应该是做了的，您知道我每天都会被噩梦缠绕，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做噩梦的话那么我应该会觉得非常奇怪才对。” “唔……” 在莫辛格忐忑的目光中，奇拉尔翘着桌子沉思了起来。 终于，在莫辛格憋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奇拉尔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子爵先生如果方便的话，今天晚上能否找个地方另住，同时把你宅子里的佣人都清出去，我要去实地检查一下。” “太好了太好了，您只要是想随时都可以过去。”莫辛格大喜过望：“对了，公爵先生，关于我擅自使用您家族城堡的事情……” “管好你手下人的嘴巴，只要之后别再闹出事情来，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等莫辛格走后，凯特从后面的房间走了进来：“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我又不是神，怎么知道那么多，不过至少有一句话他肯定没有骗我们，就是他真的只在这里住过一晚。” “那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出去玩啊！”奇拉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不容易离开了银月城，当然要好好地玩一会儿，不然不是白出来了么，而且我还要给米里蒂去弄上一份标本呢。” 于是奇拉尔一行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城堡。 奇拉尔行走在枫树林中，地上层层叠叠的枯叶发出似有若无的响动，给奇拉尔的感觉就好像是踩在云端一样，松软舒适。 他看着眼前的景色，目光从树梢之间的缝隙间穿透过去，一路向上，然后又循着另一条路径落下，不断飘落的红枫叶让他的心中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不美好，也不残酷，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生出的触动。 如果米里蒂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色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同样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奔跑着、欢笑着。 不知不觉，笑容就流溢到了脸上。 “公爵大人，公爵大人！？您傻笑什么呢？” 奇拉尔顿时被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是安娜来到了他的面前：“啊，怎么了么？发生什么事了？” “……”安娜捂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已经快到中午了，士兵们需要回去进餐。”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 奇拉尔明显能够感受到安娜正在聚焦的怒气，他咳了一声摆手说到：“冷静、冷静，你的火焰斗气要是在这里爆发，恐怕红枫领就要变成黑秃领了。既然到时见了，你带他们回去就好了。” 安娜无奈说到：“您是公爵，我包括他们都是您的卫兵，没有把公爵独自留在野外，让卫兵回去进餐的道理。” 本来奇拉尔是想自己出来欣赏欣赏风景来玩一会儿的，可是安娜坚持要带士兵出来，他拒绝不了就只能答应下来。 “放心吧，这里附近还算安全，我调阅近期的资料的时候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大股的山贼土匪。”奇拉尔语重心长地说到：“而且真要是有人星耀袭击我，别说他们保护我，我保护他们还差不多。” 唰。 一支利箭凌空飞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箭 奇拉尔手上戒指光芒一闪，整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十几步外，利箭穿过他的残影又穿透层层枯叶钉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然而闪烁术刚刚结束，又一支利箭仿佛提前算好了落点一样激射而来，而速度远比之前那一支更快！ “奇拉尔！”安娜绝望地叫了起来，虽然已经开始发力，但是她知道这个距离上她根本不可能来得及对他进行救援。 而法师的孱弱身体，注定不可能抗住这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奇拉尔手中戒指上宝石炸裂开来，再度闪烁移动到了一株大树后方，而哪支利箭刺入地面，却猛地掀起了巨大的爆炸，将大片土壤连同枯叶炸上了天空。 安娜举手高喊：“所有人以小组为单位原地集结构建防御！” 士兵们经过短暂的慌乱过后迅速集结起来，他们的训练程度还有些低，但是最基础的战术动作在没有直面危险的时候做得也还算是不错。 最近的一组卫兵一拥而上高举盾牌将奇拉尔与安娜护卫其中。 “该死！”奇拉尔的手指还在颤抖，生死一瞬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能判断出大体位置么。” “一百七十米左右，正西方山林里。”安娜熟练地报出了地方的数据：“是弓箭，四阶十一级左右，刚刚那两箭真是厉害，要是在战场上，即便是六阶的家伙说不定也会被他暗算到。” 奇拉尔深吸了一口气，在安娜的指挥下跟随队伍慢慢向后撤退，他的袖子里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消失于层叠枯叶之中。 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狠狠楔在了一名士兵的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士兵踉跄着向后仰倒，锋利的箭簇刺穿了精钢打造的盾牌，狠狠钉进了士兵的肩膀，这一箭的力道之强竟是让这支利箭穿透了盾牌之后又将包裹着重甲的士兵肩膀刺了一个对穿！ “所有人，掩护公爵大人撤退！” 一路上，奇拉尔的面容铁青，四阶十一级的弓箭手在帝国非常少见，毕竟狩猎道路是因斯萨鲁特的特产，而射击道路则是精灵帝国的专长，极少流出。 凯特阴沉着脸说到：“不像是斯潘达姆派过来的人。” “没错，上一次两个六阶三个五阶栽在了我们手上，斯潘达姆不可能就只派一个四阶的弓箭手过来。” 但是如果不是斯潘达姆，又究竟是谁、又为什么想要来杀他？ 银龙帮上一次即便不是家底尽出，此刻肯定已经伤筋动骨，在这个时候再度挑衅自己毫无道理。 刚刚说了不会有危险，危险就找上了门，再加上刚刚派出去的威廉此时也还没有回来，这让他更加觉得心中烦闷不堪。 “公爵大人！”莫辛格老远见到奇拉尔的队伍就撒腿跑了过来，随即便被队伍前端的士兵拦下，他大声叫到：“公爵大人、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奇拉尔分开部众走到莫辛格面前：“不是你做的，什么不是你做的？” “我、我……”莫辛格被问了一愣，咽了口唾沫说到：“阿尔忒弭亚神在上，我敢发誓，刚刚这场刺杀真的不是我做的啊，和我没有关系啊！” 听到这话，奇拉尔看了一眼安娜，后者冲他轻轻摇头。 奇拉尔冷笑一声：“哦，不是你做的，那么请问子爵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被刺杀的呢？” “这！”莫辛格呆滞了一下说到：“我、我今天看到您去山里面游玩，就派人跟着您以防有什么需要，虽然被您的卫兵拦在了外面，但是刚刚你们撤下来的时候，他们看出来不对，就回来和我报告说、说您被刺杀了。” “看出来不对？”奇拉尔高声重复了着莫辛格的话。 “对、对……”莫辛格紧张莫名：“我刚刚准备好了一些药剂，就等着您诸位回来呢，人呢，快把药拿上来！” 莫辛格一声令下，几个佣人战战兢兢地端着药剂走了上来。 挨个看过了药剂，有几瓶奇拉尔还开了盖子大概判断了一下其中的成分，冷笑一声厉声喝问：“子爵先生！这位箭手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该和我们说明一下啊。” 这句话说完，百余名亲卫齐步上前将莫辛格团团包围其中。 “我、您……”莫辛格这时候反倒多了几分硬气：“我是一名帝国子爵，即便您是公爵，也不可以不经审判就擅自杀了我！” “当然了，当然了。”奇拉尔和善地笑笑：“所以告诉我，那名箭手究竟是谁，他来自哪里，又为什么要杀我。” 莫辛格梗着脖子，额头上青筋直跳：“您这是在污蔑我！” “你准备的药剂非常好，非常完备，我实在是挑不出一丁点的问题来。”奇拉尔踱着步子，将一瓶药剂拿在手上：“可是您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名箭手箭上淬的是青尾蝎的毒液，因此事先准备好了这瓶专门针对青尾蝎毒素的解毒药剂呢？” “我一个子爵，自然要在家里储备上备用的药物，有一瓶解毒剂又有什么问题！？” “青尾蝎特产于鲜血荒地。”奇拉尔盯着莫辛格，平静说到：“而这种药剂，只有用青尾蝎的体腺才做得出来，其作用也极其单一，只对青尾蝎的毒素有作用，由于原料稀少，所以市价向来不少于一百枚金币。而一瓶价值五十金币的解毒药机，就可以解除包括青尾蝎毒素在内的绝大多数常见毒素。” “还不肯说么？” “我、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莫辛格脸上的汗水涔涔留下，竟然是难得表现出了硬气的一面：“我是帝国子爵，这里是我的子爵领！我请您过来是来解决我的噩梦问题的，不是要您来诘问我的！如果您想要解决问题，那么轻便，如果不想，也就请便！” 说完莫辛格转身就要走，但是刚走出两步，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莫辛格脚下一软，却还是倔强地站在那里：“公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在一个贵族的封地内杀掉他的主人么！？” 奇拉尔冷着脸，语气僵硬：“我，拉姆斯塔尔·万·奇拉尔，怀疑以撒·德糜·莫辛格子爵试图协助带图威胁我的生命，现在将要行使帝国赋予我的权力，暂时剥夺您的自由。” 第二百七十三章 风起 在奇拉尔离开银月城后，这座城市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银龙帮忽然开始试探扎卡斯和杜卡特的底线，不断派遣一些人手渗透进他们的地盘，但是很快都被两者挤了出去。 比如斯潘达姆忽然在议会上连续抛出了三个议案，想要趁着奇拉尔离开的功夫大施拳脚。 比如银月城大教堂内，司吉娜大祭司忽然交卸了手中的权力，将元旦庆典的大部分准备工作交给了伊布，自己则开始深居简出。 莫桑比亚魔法学院忽然发出了一纸通告，将在下月底完成这一学期的全部课程，并且组织所有学生去往前线实习。 几天之后，其余两大魔法学院发出了相似的通告。 这些消息全都通过魔晶通讯器传到了奇拉尔的案头上，但是此刻的奇拉尔却没有空闲去在意，现在他正在被红枫领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自从莫辛格被他收押起来之后，当地的名流们就三天两头地往他这里跑，一个劲儿地替莫辛格说情，而奇拉尔毕竟不是本地的领主，没有任何处置这些人的权力，每每被闹得火冒三丈，偏偏来的人一个个都极为客气，让人挑不出任何问题来，让奇拉尔尤其的烦躁。 威廉在不久之后也赶了过来，但是他那里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只是说等他赶到位置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而那个莫辛格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忽然变得极为硬气，这几天以来是一句软话都不说，死活不肯承认他和那个刺客有任何联系，而碍于身份奇拉尔很多手段都不能用，只能够和他在这里干耗着。 而针对噩梦事件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奇拉尔用三天事件几乎将莫辛格的子爵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值得一说的就是他们的卧室里面除了有莫辛格及其夫人的活动痕迹之外，还有他们家几个女仆以及佣人的活动痕迹。 用凯特的话来说就是：“乡下的贵族玩得还真开放。” 停滞不前的事态让奇拉尔越来越恼火，只有每天和米里蒂之间的通讯才能给他带来那么一丝丝的快乐，每天晚上通讯的时候都是奇拉尔最快意的时候，虽然碍于距离和道具自身因素，两人每一次发送的信息都极为有限，但是这却并不能阻碍两颗连在一起的心。 又一次通讯结束，回味了一会儿甜蜜滋味之后奇拉尔看着窗外又犯了难，莫辛格宅子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么根子就是在这座城堡里了，而这样规模的城堡凭他一个人想要从头搜查一遍，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毕竟这是老师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老师求助，也不允许失败。 不过好在老师事先也并没有限定他完成这次任务的时间。 没有限定时间。 奇拉尔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往常时候虽然老师嘴里不说，但是绝对会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极满，除了有限的自己请假的时间之外老师都在用尽一切手段鞭策他在魔法道路上走得更快更稳，不会浪费任何时间，但是这一次却让他以公爵的名义来到这个偏远之地来处理这种根本算不上重要的琐事，光是路上来回就要浪费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别想那么多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快点和你的米里蒂见面，那就快点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还来得及回去和她一同参加元旦庆典。” 一个圆圆的肉虫子从奇拉尔的袖子里钻了出来，这就是现在威廉的模样。 奇拉尔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的让我用笨方法把这座城堡从头到尾查一遍？” 肉虫子一阵扭动之后，变成了一个大约有半米高的小人模样，面目看起来和成人无异：“啧，你要是肯再改进一下我这具身体，我就帮你一起查怎么样？这样的话时间也能节省下来一半。” “等我到了四阶再说吧。”奇拉尔打了个哈欠：“明天我再看看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线索。” 说着话，奇拉尔坐到了床上盘膝开始冥想。 看着他真的进入了冥想状态，威廉跳上桌面迅速翻找着什么，最终拿出了几页纸来将它们从未查看的部分塞进了已查看的纸堆里面。 灵魂世界，天庭化作一枚星辰高悬于天穹之上，自发吞吐着来自星界的元素光团，而在星辰背后，有一条无形的通道穿越星界，与主物质世界中数千生灵相连接，磅礴的信仰之力无时无刻不注入其中，维持着它的运转。 自从意识到天庭框架还留有齐礼的深刻印记之后，奇拉尔便不太想要再踏足其中，他的道路终究和齐礼的道路不同，很多方面都有着决定性的差异，现有的天庭运转起来给他的观感也颇为别扭。 毕竟他是格洛莉亚大陆上的土著，即便是通过齐礼遗留的知识了解了很多来自异世界的知识，他的思维模式终究还是与齐礼这个外来者不同，而两个人的成长环境也是天差地别。 这就导致了现在天庭的运转模式有着很多不合他意的地方，三十六天虽然划分整齐，但是却有一种囊括天下、将世界全部纳入规则之内的霸道敢，而奇拉尔却并不觉得统御一切是一件多么值得人开心的事情，而且隐隐觉得这三十六天九地的格局违背了道德经中某些根本的思想。 但是毕竟是实力不足，他还没有能力在这个框架上大刀阔斧地进行修改，因此只能是暂时敬而远之，有限地借助其中的力量，直到他有能力真的把其完全掌控的时候。 带着这样的心思，奇拉尔专心再度进入了冥想状态。 莫桑比亚学院内，桑切尔斯正坐在奇拉尔经常会坐的那个位置：“老师。” 莫桑比亚仍旧坐在那里，慈祥地看着他：“桑奇，作为一个老师，我并不能说得上合格，当年眼看着你走上邪路，如今终于到了可以补偿的时候，我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诡谲 桑切尔斯眼眶微红：“老师，您别这么说，当年的错误全都是因为我太过骄傲自负，如果换做是我，当年也不会比您做得更好了，是我那时候太不知满足，也不知感恩。” 莫桑微笑要吐：“不说这些了，今天叫你来，原因恐怕你也已经猜到了吧。” “是的，老师。”桑切尔斯的声音低沉下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逃不掉，我老了，也不想逃了。” “当年齐礼那家伙亲手熄灭了自己的神火，终于还是没能避免陨落，害得我还要照顾他的继承者。私下里明面上，这些年来我也没少嘲笑过那家伙，结果现在来看，他当年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我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我加入他的计划，就如同现在的你之于奇拉那小子一样，会不会结局就有所不同，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该来的终究要来。” “还好，火种还没有熄灭，它在熊熊燃烧，总有一天，我相信那小子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帮我瞒着他吧，让他好好活下去，活着看清楚这世间的一切，很多时候道理仅仅是道理，只有亲眼看到一切的真相，才能够知道道理为何是道理。” “看护好他吧，我期待着，他质问整个世界的那天。” 桑切尔斯泪流满面，他知道，这将是师徒之间最后的对话：“老师，我答应你……” “去吧，去吧，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遥远的红枫领外一处洞**部，此时则爆发出了一场争吵。 一个身高足有一人半高的巨汉发白的指节捏着手中的长弓，指着一旁看起来油腻而颓废的男人喝骂：“该死的！你之前只是说让我去杀一个人，你事先可没有告诉我那家伙是个公爵！公爵！” “你现在才知道么？”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慵懒，不是宾斯又能是谁：“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你难道每天这么骂骂不够么。” 这位大汉名叫汗库，曾经是因斯萨鲁特帝国的一名中级军官，因为脾气粗暴虐待士兵一直人缘就十分的烂，后来有一次喝多了酒，押送粮食的半路上被盗匪围攻，他凭借高强的本领活了下来，但是带出去的兄弟全都折了进去，粮食也被洗劫一空，因此连夜出逃来到了希玛德鲁境内，听说因斯萨鲁特在通缉他，又是一路狂奔从边境线上连着跑了三个月，才终于觉得安心。 环境暂时安稳，可是生计又成了问题，逃亡的路上他早就把碍事的盔甲武器扔了干净，带出来的钱一路上也已经花了个干净，加上本身除了战斗之外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本事，于是干脆就直接一个人端了这里原来的山贼老窝，杀了他们的头领，自己成为了新的山贼头。 由于行事谨慎干净，加上一直以来都有着莫辛格帮忙掩护，因此始终没有被帝国官方记录在案，日子过得也还算是滋润。 原本他是对莫辛格言听计从的，但是人的野心就是会逐渐变化的，长期以来的安逸生活让他渐渐松懈，也逐渐厌倦了山寨里面做贼的生活，为了能够攒上一笔供他后半辈子挥霍的钱财，对于莫辛格的话也不那么上心，开始接一些私活捞起了油水，这也导致了莫辛格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两个人的关系也越发的紧张。 就在一个星期前，这个男人来到了他的山寨里面，给了他两千枚金币作为定金，要他暗杀一个来这里旅游的公子哥。 虽然汗库做的一直都是每本的买卖，从来没有兼职过杀手，但是对于一个山贼来说当面杀还是暗地里杀，只要能够拿到钱都没有区别，而且两千金币的定金实在诱人，如果能够得手还会有三千枚金币进账，这可是私活，不用和莫辛格分赃，干了这一票他就有了足以退休的资本，说不定花钱运作一下，他还能回到因斯萨鲁特的故乡，剩下的钱足够他买下一大片农场和牧场了。 所以他答应了下来，但是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单任务把他逼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上。 “我就是要骂，我不止要骂三天，我活着一天就要骂你一天！”汗库大喘着粗气：“那可是公爵啊、公爵！我要是真的杀了他，我、我就死定了！” “不，不会。”宾斯平静摇头：“反正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月，我也不着急，只要半个月内你杀了他，什么都好说，我自然会安排你的退路，但是如果你没有办法杀了他，我嘛也不介意亲手杀掉一个山贼头领。” “你！” 汗库大怒之下张弓搭建瞄准了那男人的头颅：“你不过是一个法师而已，这个距离上，我的弓箭只要一眨眼就能够贯穿你的脑袋！” “你大可以试试。”宾斯打了个哈欠：“如果你杀不掉我的话，那么死的就只会是你，相信我，一个法师又足够的方法可以让你死得非常缓慢。” 汗库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在说笑，挣扎良久，终于还是缓缓放开了弓弦：“……你真的能够确定，你能帮我？” “第一次出手之后，你攻击帝国公爵就已经成为了一一个事实。”宾斯说着看似非常有道理，但是实际上只要对帝国行政体系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嗤之以鼻的话：“那位公爵现在已经向最近的邦政府提交抗议和协助调查申请了，现在三天过去了，有一丁点的动静么？” “这……” “我也不怕告诉你，想让他死的不止我背后那个人，他死之前绝不会有任何官方的人赶过来帮助他。”宾斯继续半真半假地哄骗着他：“而如果他死了，那么很多人都会非常高兴，而混乱也会随之而来，到时候谁还会在乎你一个小小山贼的死活？” “不会有人在乎他是怎么死的，重要的只是他被杀死这个事实而已，懂么？” “我、我知道了……”汗库咬着牙说到：“我会再试一次的。” “不是试一次，是你必须要做到。” 第二百七十五章 枯叶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莫辛格子爵也已经被困在自己的地牢里大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即便是奇拉尔仍旧在以一个子爵的规格为他供餐，并且给予了一切应该拥有的生活上的便利，莫辛格子爵仍旧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消瘦下来，看起来极为衰弱和疲倦，头发变得花白。 他不想死，他还没有孩子，家族不能在他这里中断。 这样的信念让他坚持了下来，每天来探监的人不少，都以为他是受尽了噩梦的折磨，只有他自己知道，相比于真正的担忧，噩梦反而算不上什么。 狱卒送来了午餐，莫辛格照例没有多少胃口，他坐在桌子旁，熟练地将脚上的镣铐搭在桌腿上为自己的双脚分摊些压力。 “请用餐，子爵先生。” 这不是他经常听到的那个声音，他抬起头惊讶地叫到：“怎么会是你？之前那个公爵的护卫呢？” “您不知道么？”这位狱卒也有些惊讶：“今天一早公爵说是受到了线报，找到了前段时间暗杀他的山贼的老巢，早上已经点齐了所有人去围剿了。” 莫辛格顿时僵在当场，手腕还微微有些颤抖。 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说的，尤其是在领土附近豢养山贼盗匪这种事情，很多贵族都在做，这无伤大雅，前提是没有被发现。 一旦被发现…… 但是这位狱卒显然没有感受到子爵先生的心情，他故作兴奋地说到：“我要恭喜您了，只要今天公爵大人剿灭了那群山贼，您的嫌疑就可以被彻底洗清，到时候就可以出去了！说不定之后还可以告他一告，我最近听说这位公爵在银月城里的敌人不少呢！您这次的苦肯定不会白受，那个该死的公爵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莫辛格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完了，全完了，如果奇拉尔此行真的成功了，那么他这次就死定了，家族的荣光、纸醉金迷的生活全都会离他远去。 不，我还有机会，这一百多护卫虽然装备不错，但是不是什么精锐，而这里附近的地形肯定是山贼更加熟悉，他们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机会，就算是没能够顶住，想要抓住一个四阶的强者也没有那么简单，只要汗库能够战死而不是被抓住，即便是搜出来有什么书信往来，他也有大把运作的空间！ 对！还有机会！ 狱卒看到莫辛格紧张的样子，以为他是在担心奇拉尔这边于是开口劝慰：“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万一奇拉尔公爵死在这里您的麻烦也不小，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之前那个暗杀者出其不备都没有能够杀掉公爵先生这个法师，这次就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生命威胁了。” 对了，他还是个法师！ 莫辛格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在法师面前，死了的人也能算是死了么？ 想到这里莫辛格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汗库的心情非常糟糕。 马上就要到达既定的期限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能够下定决心，毕竟袭杀一位公爵实在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即便是那个该死的法师说过保证他的退路。 那个法师叫什么来着？ 汗库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随即他摇了摇头，将其归为了醉酒的后遗症。 他手握着长弓，在他宅子的门口转悠着，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决定今天晚上就摸黑过去给那个什么公爵来一个一箭封侯，彻底结束这场噩梦。 呼。 起风了。 这座山寨位于一座丘陵背阴处的天然凹陷里面，四周长满了粗大的红枫树，每到了秋天地上就会铺满一层厚厚的落叶，扫不胜扫，今天也不例外。 随着风声响起，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来抛洒出去，一时间漫天飞扬，带出了几分湿润的泥土的腥气，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来人，来人！” 汗库大叫起来，一个喽啰凑上来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下：“老大，您有什么吩咐。” “唔……”看着喽啰莫名其妙的样子，汗库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疑了，他咳了一声说到：“今天宅子里怎么样，是不是又有人在闹事？” 自从刺杀失败之后，为了掩盖寨子的存在汗库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山寨，虽然说寨子里面的物资还算充足，短时间内不会饿到人，但是这些土匪山贼可都不是什么良民，平时除了有限几天之外，谁不是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到镇子里面喝酒、找姑娘消遣消遣？ 现在一憋大半个月，所有人的火气都是越来越大，眼看着冲突也是越来越多，过去的五天里发生了十三起斗殴事件，甚至还死了两个喽啰。 喽啰略带尴尬地说到：“这个，闹事嘛，您也知道是难免的，但是自从前几天死了人之后，他们也就没闹得那么过分了。” 汗库低声骂了几句因斯萨鲁特帝国的脏话，叹息一声说到：“算了，和他们说，明天开始就不封寨子了，让他们今天给我老实点，否则的话让我抓到明天就留在寨子里执勤！” “是！” 这个喽啰显然也有些兴奋，转身就要去告诉同伙们这个好消息，但是刚刚走出没几步去就被汗库再次叫住：“等一下，我记得你是叫库、库伦？现在不应该是你在站岗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被称为库伦的小土匪有点尴尬，讪笑着说到：“那个，之前站岗的兄弟没有说要换班，我也就、也就……” 在山寨里，偷奸耍滑都只是常态，没有人要求他们是绝不会按时上岗换岗的，汗库虽然恼怒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本身就不善于御下，不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行了，你快点带人把寨墙上的人换下来，他妈的，说不定这群小兔崽子现在都睡……” 忽然间汗库止住了声音，因为他敏锐地闻到血腥味儿似乎更浓了。 不对！ 汗库猛然起身，弯弓搭箭一箭朝寨门射去。 轰！在这一箭之下，寨门顿时分崩离析，碎裂的门板四溅，一时间搅动得枯叶都大片大片地飞舞，可是，枯叶也会流血么？ 不对，那不是枯叶。 那是一群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怪异 那是一群士兵，一群身披着枫叶一样颜色甲胄的士兵，上面的枫叶纹路栩栩如真，远远看去，和这片土地没有任何区别。 汗库额头上冷汗涔涔留下，他几乎能够想象，在这样装甲的掩护下这支部队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他的寨墙前面，悄无声息地杀掉了岗哨上的守卫。 这自然是奇拉尔的杰作，为每一件甲胄附魔他做不到，但是用颜料将每一套盔甲上面镀上颜色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站在队伍最后，口中急促颂念，而后抬起手指牢牢锁定了汗库。 一条粗大的冰棘在他身边凝结，而后如同一支弩箭一样激射而出。 汗库仓皇之间举弓一箭，箭与冰棘在空中碰撞，将后者炸成了漫天冰屑，而自身也从中断裂。 伴随着一声炸响，四下里惨叫声不断响起。 门口这一队只是一部分，有着这样装甲的掩护，那些该死的士兵此时已经摸进了寨中各处！ 他看得出来对面这群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实战时候能够做到训练时候的三成就已经不错了，如果是面对面硬碰硬，汗库相信即便自己手下的山贼硬实力不如对方，但是凭借着多年来杀戮的经验完全可以压着对面打。 可偏偏这次是一场突袭。 精心准备的士兵，对一群没有任何准备的土匪，汗库并不觉得后者有任何赢面，即便是后者是他的手下。 跑！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要拉开了距离，这群家伙没有一个能近自己的身！ 甚至杀掉那个公爵也不是不可能！ 汗库脚下用力猛然一跃，翻过身后的木墙上了屋顶，后面是一个山坡，只要翻过了这里，这些人就不可能在山林里追到自己！ 站在奇拉尔身边的安娜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所有人以小组推进，清理每一个房间，遇见抵抗者全部就地格杀！” 没有人回答，但是士兵们的脚步却齐齐动了起来，留在身边的六组战士涌入寨中。 奇拉尔站在安娜身后一言不发，这一场战斗，除了为部队提供了一层迷彩之外他没有做出过任何指令，他相信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 本来按照安娜的计划，是等从两旁边摸进去的士兵们发难之后，由奇拉尔出手摧毁寨门，现在对方主动“开门”，也不算是打乱了计划。 这座山寨的规模并不很大，除了寨主是四阶强者，其余连一个踏上道路的人也没有，对于这一百士兵来说，正好是练手的好材料。 “啊啊！！” 一声划破长空的惨叫，汗库的身影忽然从山崖上跌落下来，拉出一条弧线狠狠地摔在了寨子中央的空地上。 即便是以他四阶武力侧强者的身躯、地上又有可以充作缓冲的枯叶，在这样的高度毫无防备地坠落下来，也受了不轻的伤。 奇拉尔抬头看去，只见沐兰冲他微微点头，旋即一跃而下。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一百人规模的重装步兵面对一群不成组织的山贼并没有多少难度可言，除了有几个因为一时心软被刺伤的士兵没有任何损失。 房间内，奇拉尔坐在汗库对面，手边放着从他房间里搜检出来的一摞书信：“汗库先生，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来让你杀我的。” 汗库此时跪在地上，手脚被装有汲魔针的特制锁具捆缚，想要挣扎都没有任何力气，而且奇拉尔特意没有去治疗他体内由于坠落造成的暗伤，因此一举一动之间让他更加痛苦。 “我、我……”汗库喘着粗气：“我是不会说的，你、你杀了我好了……” “我必须提醒您，我是一个法师。”奇拉尔的声音低了下来：“而且，是一个专精死灵法术的法师。” 汗库的冷汗顿时就流了出来，他当然知道所谓死灵法师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因斯萨鲁特帝国的军队中就不乏这样的角色，他们可以将俘虏的灵魂从身体中抽出来加以折磨，即便是意志最为坚定的人也无法经受这样的酷刑。 “我、我……” 他是想要说的，可是这时候偏偏又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想似乎又什么问题都没有。 “是我做的，全是我做的，是我自己想要杀了你，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我！” 汗库这番话说得极其干脆，没有一点点的犹豫，而看他的态度，也并不像是在遮掩什么。 “我说得都是真的，不要折磨我的灵魂！我只是听说最近来了一个大户在红枫领旅游，所以想要杀了你，谋夺你的财富，我不知道你是公爵啊、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绝不会对你出手的！” “你是一个山贼。”一旁的凯特忽然开口：“一个山贼最基础的素养难道不是摸清猎物的底细么，而且即便是谋夺财物，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出手暗杀他，而不是带领你的手下一同进攻，难道你一个人就能把财物全都搬走么！” “这……”汗库被问了一愣，随后理所当然地说到：“那里是红枫领，我的队伍当然不能直接靠过去，你们都看过那些书信了，也应该知道我和莫辛格那个崽子一直都有联系，我只要杀了他，莫辛格手下的护卫就能够控制住场面，没有必要我来出手啊。” 奇拉尔与凯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疑惑。 他们两个都是人精，都听的出来汗库说的并不是假话，但是其中的话语漏洞百出，又实在并不像是实话。 “而且我事先、我事先……”说着，汗库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好，我承认这次我做了傻事，事先没有摸清你的底细，早知道你有这么大规模的部队，我绝不会去袭击你的。” 诡异，太诡异了，汗库的话漏洞百出，偏偏似乎自己又全无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状态。 而在奇拉尔眼中，汗库的灵魂明明完全正常。 这让他想到了还在地牢中的莫辛格。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到访的精灵 莫辛格和汗库的表现让奇拉尔心头疑云丛生，回到红枫领之后，他将汗库与莫辛格关押在了一起。 无故囚禁一个子爵是重罪，奇拉尔需要汗库活着接受审判以坐实莫辛格的罪行，而他本身是没有审判权的，这一切就只能够等待帝国执法人员的到来。 当然，他绝不会让这次事件以莫辛格身死而宣告结束，其中的秘密还需要挖掘，但是这一切都要等汗库的宣判结束，他需要汗库的灵魂来解决自己的困扰。 登门拜访奇拉尔的人并没有减少，但是态度和诉求都发生了明确的变化，之前是在要求他释放莫辛格，而现在则是拼命地撇清自己和莫辛格之间的关系，声嘶力竭地表示自己对于山贼一事毫不知情，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奇拉尔收到的礼物已经超出了红枫领三年的税收。 转眼间秋去冬来，当第一场雪飘落的时候，奇拉尔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在今年内赶回银月城了，他深知帝国官员的素质，明年二月雪化之前他们绝不会来的。 奇拉尔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知了给了身边的人。 安娜倒是还好，她本也已经厌倦了银月城中的繁华，尤其是每过几天，就会有不少公子哥在宴会上苍蝇一样围着她嗡嗡地转，到了元旦就更是如此，在这里反倒是可以落得几分清净。 沐兰和塔兰奇都是以奇拉尔护卫身份来的，对他们来说，哪里都是一样。 随行人员之中，只有凯特最近最为郁闷，无论是再好的景色看多了都会发腻，而红枫领的娱乐活动相比于银月城来说又实在无聊，可是大雪天气赶路对他来说又过于辛苦，独自一人上路又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只能够窝在这里，倒是让他的魔法造诣又有提升。 这天中午，天空中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场雪就会到来，凯特在城堡里漫步，想着是不是去红枫领内找找乐子，忽然间看到了一片红枫叶随风而落，红叶与白雪交织，这种景象是在是有违常理，但是看起来又曼妙非常，让凯特一时间看得呆了。 是幻术么？ 凯特上前一步，将一枚枫叶捻在指尖，枫叶并没有如同他预想中的那样穿过手指，而是真切地被他拿了起来。 咯吱咯吱脚步踩在雪面上的声音响起，奇拉尔绕过拐角走出来说到：“怎么样，是不是很像是真的。” 他手中握着一枚戒指，凯特一眼就看出它纯粹由魔法白银打造，造价不下于五百枚金币：“这……你的新发明？你在这个魔法白银戒指上附加了空间法术？！” 空间法术对于载体的要求极其严苛，纯粹的魔法白银绝不满足这一条件，如果奇拉尔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在附魔学的历史上必然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堪称开创一个时代的附魔大师了。 “不，这只是一种小小的……手段。” 奇拉尔断绝了通向戒指中的魔力流动，漫天红叶忽然消失不见，凯特低头一看，指尖上的枫叶也已经不知所踪。 “我达到三阶了。”奇拉尔的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惊喜：“这是第三阶道路为我带来的能力，我可以有限度地将能量转化为实体，但是时间相当有限。” “所以……你第三阶的能力第一次使用，就是制作出了这么一个……装饰品？”凯特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是给米里蒂的礼物。”奇拉尔露出了让凯特恨得牙根发痒的笑容：“你知道的，没能带她过来，眼看着元旦也回不去，我心里面一直愧疚得很，所以就做了一个这个，即便是没有魔力供应，内部存留的魔力也可以让它运行三十分钟，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凯特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鼻子跳脚说到：“好臭！好臭！是恋爱的酸臭味！我不能呼吸了！” “麦林那边我也要送一个，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要是不给他点礼物说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紧接着奇拉尔话让凯特顿时安静了下来：“等过年回去，我看看这枚戒指是否能够量产，到时候应该能够让罗格之手的业绩提升一些。” “这个嘛……”凯特低头沉思了起来，眼睛中逐渐放射出了金钱的光芒：“没错，这样一枚戒指，如果不只能够储存枫叶，还有其它景色的话一定会有很大的市场！魔法白银戒指一枚成本是五百枚金币左右，咱们不那么黑心，一枚戒指卖上它两千，肯定是有价无市。对了，奇拉，你这戒指能不能让使用者自由储存其中的影像？” “能倒是能，不过要损失一部分能量储存结构……”看着凯特逐渐变态的表情，奇拉尔皱眉问到：“等等，你在想什么？” “人的话，也能够储存么。” 奇拉尔瞪大了眼睛：“不、不愧是你……” 这时候门卫诺德小步跑了进来：“公、公爵大人，有几个人说想要拜访您！”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谁来了，难道帝国的官员转了性现在就到了？” 诺德摇头说到：“不是、不是官员，她们、她们，是精灵！” 奇拉尔瞳孔一缩，点头说到：“好，你带她们去会客厅。” 打发了诺德，奇拉尔转头看向凯特：“你去找沐兰，让她躲一躲尽量不要出面。” 凯特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点点头转身离开。 “公爵先生，愿星辰指引您的道路。” 会客厅内，一个精灵脱下兜帽，双手抚胸向奇拉尔见礼。 精灵不愧是号称世界上最美的种族，这个精灵明显已经有些衰老，但是仍旧难以掩盖身上散发出的魅力，那如同星空一样的眼眸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陷入其中。 “欢迎诸位的到来，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吾名泰兰，群星女神的祭司。” “我左手边的这位是吾神的侍卫，护卫剑士斯嘉丽。右手边的乃是吾神的侍者，引导者拉嘉尔。” “能够迎接诸位是我的荣幸。”奇拉尔微笑着行礼：“精灵的美貌与魅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知道今天各位前来是为了什么？” “吾等在追索叛教渎神的叛逆，吾神的背弃者——沐兰。”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谎言 “啊，这真是让人恐惧，竟然有一个渎神者在这片安宁的领土上吗！？” 奇拉尔的演技在这一刻爆发，他做出了无比诧异的惊恐的表情：“这个所谓的沐兰到底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请您务必告诉我，虽然我手下只有一百名新兵，但是也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的。” 这样的表现成功骗到了护卫剑士斯嘉丽，她如今刚过四十岁，在人类里面虽然算是中年，但是在精灵之中不过是刚刚成年而已，思维处事各方面的熟练度都还远远不过，听奇拉尔这么一说顿时就信了七八分：“那、那就麻烦……” 奇拉尔的表演虽然精彩，但是毕竟只能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另一边的引导者拉嘉尔拨了拨自己金色的头发说到：“公爵大人，神的指引是不会错的，渎神者沐兰现如今就在这座城堡之内，您难道想要袒护她么？” 【真是麻烦，星辰道路施法侧的引导者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神棍，他们的预言通常不会出错，一旦认定了你否认也没有用。】 不过贵族的修养之一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奇拉尔露出了更为惊讶的表情：“什么？竟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潜伏在这座城堡里么，怪不得之前莫辛格子爵说他总是会做噩梦呢，原来是有人潜伏在这里啊，那、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办，需要我发动人手将整个城堡从头到尾翻个遍吗！？” 这一下就连拉嘉尔都有点将信将疑了，毕竟她占卜的结果只是沐兰在这座城堡里，而不是就在奇拉尔身边。 “呵……”泰兰失笑：“公爵大人，您还真是会说笑，这个沐兰难道不就是您的近卫么，您难道忘记了不成？” “这、这个嘛……”奇拉尔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来：“那个，我的那位护卫的确是叫沐兰，不过她并不是一个精灵，这点我可以发誓。” “是不是，还要见过才知道。”斯嘉丽扶着腰间的长剑上前一步，她还在为自己刚刚被玩弄了一下而恼怒：“既然您说她不是精灵，那就请她出来让我们见一面不就好了！” “这……”奇拉尔作出了为难不已的样子，苦笑着说到：“您几位一定要看看我的护卫么？” 没有人说话，显然是没有人想要否定。 奇拉尔摇头苦笑：“也好，既然诸位想要看看，那么我也就不阻拦，不过有件事情我需要诸位能够答应我。” 没等泰兰说话，斯嘉丽抢先说到：“什么事，你说！” 奇拉尔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泰兰，后者沉吟一下点头道：“您请说吧。” “很简单，如果诸位见过了我的护卫，并且确定了她不是精灵。”奇拉尔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那么请诸位立即离开，并且不能够对外宣扬我护卫的真实身份。” 泰兰皱起了眉头：“您的要求未免也太过严苛了，我们是为了追索渎神者而来，她非常危险……” 没等她的话说完，奇拉尔失礼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泰兰祭司，我希望您能够知道这里是希玛德鲁，而非是古娜帝国；在你面前的不是群星女神的信徒，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帝国公爵，您没有权力让我自证清白，我也没有义务需要配合您。” “能够倾听诸位的要求，是因为古娜帝国自古以来就是希玛德鲁的忠实盟友，作为一个帝国公爵，我也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希望诸位不要得寸进尺。” 泰兰的眼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公爵大人您是在威胁我们么。” “不敢。”奇拉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您已经是圣域级别的强者了，想要杀掉我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我又怎么敢威胁您呢，不过在希玛德鲁境内挟持甚至杀死一位帝国公爵，您是已经做好了与希玛德鲁开战的准备了么？” 斯嘉丽愤怒地叫到：“你不过是一个——” 没等她说出后面的话来，泰兰开口说到：“好，我答应您的要求，现在请您把您的护卫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奇拉尔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手掌，旁边一处门扉打开，“沐兰”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铠甲和从前别无二致，更为重要的是，她身上很明显地散发着三阶星辰道路的波动。 “沐兰！”斯嘉丽惊叫起来，猛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公爵大人，您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什么话？”奇拉尔迷惑问到：“什么什么话说，它真的不是沐兰，我……诶……” 说着，奇拉尔无奈叹息，又轻轻拍了拍手。 在斯嘉丽的惊呼中，那位“沐兰”掀起了自己面甲，露出了内里干瘪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眶来，这赫然是一头死灵生物！ 泰兰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恐怖的威压，淡青色的光芒汹涌而出，充塞了整个会客厅：“公爵先生，您竟然将一个精灵制作成了死灵生物！？” 圣域级别强者的全力爆发，让奇拉尔的呼吸都为之滞涩，这是货真价实的恐怖，如果对方这时候选择动手，奇拉尔连一丁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我希望您能够看清楚。”奇拉尔艰难开口：“这、是一个人类制作成的死灵，它的灵魂也并非来自精灵！” 泰兰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那死灵生物的面前，仔细上下打量着，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一切。 终于，威压渐渐收敛下去，泰兰转身冷眼看着奇拉尔：“怪不得您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我们见到她，一个公爵身边一直跟着一个死灵生物，对于您的声望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您能够理解就好。”奇拉尔强撑出一副笑脸：“既然已经看过了，我想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诸位可以留住在城堡里，如果想要什么帮助，也请随时开口。” “那就麻烦公爵先生了。”泰兰有扭头瞥了一眼那具死灵生物：“沐兰虽然已经背弃了神的荣光，但是对于星辰仍旧会非常敏感，您带着这样一具死灵生物，被她盯上也是情理之中，这段时间，我们会留下来保护您的。” 说完，泰兰忽然抬手，澎湃的新光自指尖绽放，顿时将那具死灵生物彻底摧毁。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圣域 奇拉尔低下头去，咽下一口奔涌上来的鲜血。 “怎么了，公爵大人。”斯嘉丽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还以为奇拉尔只是因为一个死灵生物的损失而心疼：“您也无需太过在意，死灵生物终究是有违世间的道德和常理，它被摧毁掉，对您来说也只有好处。” 奇拉尔以手掩口，袖口中原本一截肉虫子上生出了一张嘴，发出了和奇拉尔一样的声音来：“我知道，只是那毕竟是我的财产……” “算了，诸位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希望晚上能够一同共进晚餐。” 在侍从的引导下几个精灵先后离开，很快大殿里就只剩下奇拉尔与塔兰奇两个，待等人都走远之后，奇拉尔终于忍耐不住一开口猛然吐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急促地拿出几瓶药剂为自己灌了下去，中间还不停地有药剂被奔流的鲜血冲刷出来，如果不是强行用魔力维持住心脏不至于崩溃，他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刚刚那具死灵生物，是奇拉尔利用了一句山贼的身躯临时制作出来的，而其中的灵魂则是对创造道路三阶能力的变形应用，散发出的三阶星辰波动全都是实时模拟出来的，当死灵生物被摧毁，奇拉尔没来得及断开二者之间的联系因此遭到了牵连。 这相当于他的灵魂直接挨了那喷薄的星辰斗气的一击，虽然只是擦边而过，并且还有天庭框架为他分担了大部分压力，但是造成的伤害却短时间内难以弥合。 “该死……”威廉也是被吓得够呛，虽然现在能够脱离奇拉尔独立存在，但是二者毕竟还是根植于同一个灵魂，奇拉尔如果死亡那么威廉也会随之消散：“这个该死的精灵，她刚刚拿一下绝对是故意的。” “应该不是，只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奇拉尔在塔兰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如果她真的看出来我和这具死灵生物之间的联系绝不敢这样出手，即便是一个圣域，也扛不住这样大的政治压力。” “塔兰奇，你马上把这里清理干净。”奇拉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自己还能走，清理完之后你立刻去找凯特，告诉他离那三个精灵、尤其是那个泰兰远一点，那个老怪物恐怕已经有七百岁了，她不敢对我下手，不代表不敢对一个伯爵的儿子下手。” 说着，奇拉尔挣脱了塔兰奇的手掌，踉跄着向楼梯口走去。 “不能这样等下去。”威廉在奇拉尔耳边尖叫：“这样老的精灵，鬼知道她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如果你不打算把沐兰交出去，我们最好……” “最好什么，先下手为强么。”奇拉尔勉强又咽下一口鲜血：“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圣域，七阶强者，甚至可能已经到了八阶，当初老桑奇灵魂入天庭，我们也是消耗了当时三成的能量储备才冲击了他的意志，而并没有能够将其消灭，现在即便是将其纳入神国，我们也没有能力将她杀死，而且她是群星女神的狂信徒，如果到时候强行向群星女神祈愿，两个神国碰撞，我们只能死得不能再死。” “就算是我们真的创造了奇迹，杀了她，也不可能完全消弭后果。”奇拉尔艰难地迈动着脚步，眼神中阴云密布：“圣域级的强者，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极其重要的资源，如果她真的不明不白地在这里消失，那么必然会引来整个大陆的关注。” “现在我们正在和北方帝国作战，承受不起两线作战的风险，这时候惹恼古娜帝国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因此如果她在这里消失，帝国很可能会直接把我交出去。” “该死！”威廉并非想不通这一点，只是他迫切地想要保证自己的存在不被剥夺，才被冲动蒙蔽了眼睛。 毕竟对他来说，这一次的新生是三百年来难得的自由，他不想就这样再度归于沉寂。 “那就让沐兰先去神国里躲藏一阵子吧，星辰道路的占卜再厉害，也没办法把手伸到众神的领域。”威廉恢复了冷静：“她毕竟已经是我们的信徒，肉身生活在神国中也没有什么风险，我们定期送食物进去就可以了，而且只要尽快解决了这边的问题，再快点返回银月……” 说到这里，凯特忽然顿了一下，没等他继续说完，奇拉尔接口说到：“没错，回到银月城那里，有老师的帮助她不可能再这么纠缠下去，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当晚，奇拉尔邀请了三个精灵共进晚餐，餐桌上众人有说有笑，气氛一派融洽。 深夜里，奇拉尔出了城堡，来到了地牢之中。 急剧变化的局势让他放弃了全部走争当程序的想法，他现在必须要尽快解开一切的谜团，而汗库的灵魂则是目前他唯一的线索。 莫辛格子爵最近越发的消瘦了，当他看到奇拉尔进来的时候，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门口的栅栏大声喊道：“公爵先生！公爵先生！请放过我吧！我虽然和他之前有些联系，但是这一次的暗杀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啊！看在以撒家族为您看守家产的份儿上饶过我吧！今后以撒家族将成为您最忠诚的猎犬！请您放过我吧！” 奇拉尔阴沉地看着他，本来他希望按照程序定下莫辛格的罪责，一个与山贼勾结坐地销赃的贵族并不值得同情。 看到奇拉尔的态度，莫辛格顿时感受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我、我愿意向您献上家族所有的财富以换取您的哪怕一丁点的原谅！还有、还有这片子爵领，我愿意将这片领地想给您，以撒家族从此将成为拉姆斯塔尔家族的附庸，永不反悔！” 接受他的投诚有很多好处，比如再度拥有一片领地，在如今这个封爵不再给予领土的年代可以说是价值巨万，也让拉姆斯塔尔家族成为名副其实的公爵有了可能。 而一旦杀死汗库，那么就缺乏指证莫辛格最直接最有利的证据，即便是案子能够办下来，也会对自身的声望产生打击，接受莫辛格的效忠，就可以将这些消弭无形。 可是，如果什么事情都向利益看齐，那么我和那些贵族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奇拉尔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莫辛格的告饶，转身迈向了地牢的更深处。 第二百八十章 被抹消的记忆 清晨，疲惫的奇拉尔从地牢中走出来，乘坐马车回到了城堡。 在他走后，地牢里的狱卒们瑟瑟发抖，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恶魔，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然而无论别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一句话也不敢说，一个字也不敢吐露，在地牢中见证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深沉的噩梦。 而住在附近的几乎人家传出，据说听到了地牢中传出来的让人胆寒的惨叫，但是却只是被当成了谣言，毕竟地牢深埋地下，别说是惨叫，即便是里面发生了爆炸，外界也不见得能够听得见声音。 奇拉尔的心情并不好，汗库的灵魂没有问题，奇拉尔检索了他的记忆，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一切都似乎自然而然，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他的思维模式似乎在一个月前除了一些变化，对于事情的理解和处理变得极为古怪和愚蠢。 路上，奇拉尔忽然问到：【威廉，你每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啊，你都看不出什么来，我就更看不出来了。】 【真的？他最后一个月的记忆问题很大，但是我找不到任何篡改过的痕迹，你记忆中有没有什么道路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有啊，比如诡诈道路，这条道路上的行走者最擅长迷惑别人，篡改记忆也是他们的长项；还有就是欲望道路，通过改变一个人心中不同类别的欲望波动，可以使其思维发生巨大的变化；还有就是你最熟悉的灵魂道路，不过单纯灵魂道路还是在死灵层面更有优势，如果想要影响到活人的话，需要灵魂道路混合生命道路。】 【灵魂道路与生命道路的结合有两种，以灵魂为底、生命为衣的道路名为永生，以生命为底、灵魂为衣的道路名为繁育，不过这两条路都有着极其重大的缺陷，在我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断绝传承了。】 奇拉尔越发头疼起来，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但是偏偏又全都没有那么大的可能。 上述每一条道路都并不常见，甚至堪称极端罕见，而他也不可能将这些可能都写成一份文件交给自己的老师，那可不是完成任务的态度。 他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父亲召来他的三个孩子，每人给他们一枚铜板，让他们把屋子装满。 大儿子买来了最轻的棉花，二儿子买来了稻草，他们都没有能装满屋子。 最后三儿子买来了一支蜡烛，点燃之后光芒充塞了整个房间。 这个故事是孩童的启蒙故事，告诉孩子们要善于动脑。 这件事情同样如此，老师只是让他解决莫辛格的噩梦问题，其实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干脆利落直接杀了莫辛格，那么噩梦自然也就消失不见了，事件就完美“解决”。 但是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小聪明只是小聪明，终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奇拉尔自认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也不会用这种聪明的方法。 他也相信，这件事情绝不会以杀掉莫辛格为终结，这绝不是老师想要的答案。 既然是要解决噩梦的问题，就一定要找到原因。 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寒冷，距离元旦也越来越近，奇拉尔也越来越暴躁，他发动了手下的全部士兵，一寸一寸地对城堡进行地毯式的检索，而他则是全心全意地开始研究汗库的灵魂，以期从中得到答案。 创新纪1799年12月27日。 奇拉尔红着眼睛走出了临时附魔室，经过长达一个月的研究，他终于找到了汗库灵魂中不同寻常的哪一部分。 他之前用尽了各种方式，甚至冒险用“体验式”的方法感受了一遍汗库近一个月的记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最终他结束了汗库的痛苦，选择将其自我意志从灵魂中剥离出去，以人造灵魂作为其载体，而后将其原本灵魂彻底摧毁，从头开始一点点研究其中的变化。 在汗库记忆中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想要拍案叫绝，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每一丝细节都纤毫毕现。 终于，奇拉尔发现，在近一个月的记忆中，汗库经常会发呆，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呆，这时候他脑海中的思维却发生着跳跃性的变化，而他目光却始终有着明确的焦点，哪怕那片焦点空无一物。 那是被修改、被抹去的痕迹，而修改的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灵魂自发的填充。 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消失了，而他的灵魂为了将其补正，自发选择了将发生的一切进行合理化处理。 这时候奇拉尔才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也出现了一些空缺，一些本该存在的东西消失了。 灵魂世界，一股大力将威廉从躯壳中吸了回来，随后虚空中诞生无数锁链，将威廉牢牢捆缚其中。 威廉大叫道：“奇拉，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奇拉尔面目阴沉，他没有回应威廉的叫喊，而是低声说到：“三个月前，我在老师的密室之中曾经看到过一本书，那里面记载了银龙这一传奇生物所掌握的道路。” “但是现在我仔细回想过去，那本书的内容，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我从未看过它一样，一开始我只是以为这是那本书的内容太过晦涩无聊所以被我忘记了，但是即便是我选择回放自己的记忆，书上的内容也是一片空白。” “而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宾斯老师和我相处了一年有余，他‘镜法师’的名号我听过不止一次，为什么我对于他的道路丝毫不好奇呢？我应该不止一次产生过好奇心，但是在三个月之前，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汗库的思维中消失了一样，这种好奇心从我的思维中也消失了。” “现在，威廉，你该告诉我，你屏蔽掉的、我的那部分记忆究竟在哪里了吧！” 奇拉尔的语气平静，但是内中蕴含着的滔天怒气却让威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叹了口气：“奇拉，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锁链骤然一紧。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迷雾中的真相 “奇拉、你、冷静一点……” 威廉在锁链的重压之下呼吸变得紧促，语气慌乱地说到：“事情、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把你当成朋友。”奇拉尔的语气满是委屈和愤懑：“我把你当成朋友，我为你制作躯壳，给你自由，把你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即便是你依旧把持着齐礼的大部分记忆，我依然能够理解从来不逼迫你，我知道那是你自保的手段，你害怕失去价值从而被我毁灭！” “我可以不在乎，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我依旧信任你，因为你我二位一体，我知道失去自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知道一个人为了得到自由能够变得多么疯狂，所以我原谅了你最初对于我情绪的挑拨，原谅了你能够窥伺我的一切。” “但是你呢！你回报给我的，就是抹消我的记忆吗！？我真心相待的朋友，到最后竟然还要来争夺我的身体！” “你失去过自由，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我以为你不会把它强加于我，但是现在呢，现在呢！” 奇拉尔声泪俱下，灵魂世界中展现的形体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能够走向崩溃：“给我！一个！解释！” 这一刻，威廉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选择拒绝，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奇拉尔对他执行的毁灭，哪怕这个命令会令他们两败俱伤，甚至会对他自身的灵魂造成无可逆转的破坏。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威廉一把扯开脖子上的锁链，冲着奇拉尔大叫：“是、没错！我渴望自由，我最开始就希望能够取你而代之，我一直把持着齐礼的一切遗产，因为我害怕失去自由，害怕从这世界上消失！但是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你是我唯一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你以为我没把你当成朋友吗，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想着夺走你的身体吗！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在乎那些贱民的死活，不在乎你的同伴如何，我只想让我活下去！” “是，没错，在这次事情上我的确是做了些手脚，但是抹消你记忆的人不是我，自始至终，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两个能够活下去！” 奇拉尔声嘶力竭：“那就把记忆都还给我！” “……”威廉顿时沉默了下来，似乎刚刚慷慨激昂的并不是他一样。 奇拉尔再度收紧了锁链。 “杀了我吧。”威廉冷眼看着奇拉尔：“杀了我，你也找不回那段记忆，只要你活着，将来我还有重生的可能，但是如果我把那些记忆还给你，那么你将会彻底走向死亡，我也不可能活下去。” 奇拉尔的手指颤抖着。 良久，锁链条条退去，威廉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看着奇拉尔的身影渐渐变淡。 被抹去的记忆中到底有着什么？ 宾斯的道路能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重要？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丁点线索。 凯特伸着懒腰正要回房休息，看到奇拉尔调侃道：“哟，大附魔师您出来了啊，现在想见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怎么了？”看着奇拉尔毫无反应，凯特上前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这是累着了？反正时间还有的是，慢慢来就好了，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奇拉尔木然点头，拖着身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时候凯特又叫到：“对了，之前你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前几天有一伙我们的学弟学妹到了，正在这里歇脚，今天晚上就要出发再上路，你要是有时间就去见见，他们可是很仰慕你呢。” 听到这话奇拉尔顿住了脚步：“我们的学弟学妹？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怎么会这时候来到这里。” “你不知道？这几天累傻了吧。”看着奇拉尔一脸的茫然模样，凯特不得不出言解释：“就是前段时间发的通告啊，三大学院派遣自己在校的学生去前线实习，也算是为有可能发生的战争作准备。” “通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咱们刚到这里那几天的事情，通过墨镜传讯器发过来的，我给了你一份纸质版本，你忘了？诶，你干什么去？” 奇拉尔脚下生风，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终于在一沓极厚的文件的最下方发现了那几条消息。 最开始是莫桑比亚先将学生派遣了出去，随后才是另外两大学院跟进。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通告。 【威廉，又是你做的？】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除了他之外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先是自己，然后是其它学生。 历史上战争发生过很多次，但是奇拉尔从没有听说过派遣学生去前线实习的先例，毕竟银月城距离北方边境太过遥远，即便是骑兵队伍全速奔驰，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够到达，学生队伍都是法师，且不说大部分都不会骑马，即便是会他们的身子骨也禁不起长途颠簸，单程时间可能会加长到两个月，来回四个月时间，算上实习时间恐怕加起来要一年左右，也就意味着学院本部要停摆一年之久。 联想到这次的任务和莫名消失的记忆，奇拉尔总觉得这是老师在故意尽可能地将所有学生都送出去。 还有安娜，她是伯爵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为自己这个空头公爵保驾护航未免有失身份，但是康尼还是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奇拉尔一把抓起了一旁的魔晶通讯器，魔力汹涌输送进去：“老桑奇！回话！” 沉默，通讯接通了，但是没有声音。 “该死！” 奇拉尔一把将它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本来就觉得奇拉尔有些不对的凯特开门探头进来：“怎么了，你这是发什么疯呢。” “没什么……”奇拉尔叹了口气，他不想让无端的猜测造成伙伴的恐慌。 还以为奇拉尔是在为事件没有进展而发愁，凯特出言安慰道：“别着急，你也忙了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过年了，这边的风俗和银月城那边还不一样，说不定见见新鲜事物，你的思路也能开阔一点呢。” 奇拉尔木然点头：“嗯……” “哦，对了。”为了逗奇拉尔开心，凯特大声说到：“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现在你这样我就只好提前说了，五天前莫奇就带着麦林从银月城出发了，估计还有两天就能到，刚好能够赶上新年，你可要提前准备好礼物，别等到时候麦林见不到礼物伤心！” 第二百八十二章 拦路 红枫领的冬天要比银月城寒冷许多，在马厩看守的守卫不得不紧靠着火盆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太过难熬，可是胸前的铠甲刚刚被烤热，后背就有已经冰凉，他不得不来回转动身体，就像是火炉上被加热的烤肉一样。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角落里，守卫端起长枪喊到：“谁！口令！” “是我。”奇拉尔从黑暗中走出来，面色有些憔悴。 “公爵大人！抱歉，我没看出来是您，这么晚了，您来这里……” 奇拉尔说到：“给我三匹马，带上三天的口粮。” “这……”守卫迟疑了起来：“公爵先生，已经这么晚了，您看是不是白天再……” “嗯？” “是！马上给您准备！” 几分钟后，奇拉尔策马冲出了堡垒的大门。 虽然不知道老师究竟为什么要支开他，又为什么要把人尽可能地清出银月城，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宾斯的能力、自己消失的记忆一切都和这件事情有关，再想到老桑奇的沉默，奇拉尔可以确定银月城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的年龄再大一些，到了三十岁，也许就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他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理智地选择观望事态的发展，而不是一头扎回到充斥着莫名危险的迷雾之中。 但是他今年只有十九岁，天然有冲动的权力，没有人有资格阻止一个年轻人奔流的热血。 三匹混血马在路上狂奔，这种混血马无论是速度还是耐力都非常强大，全速奔驰之下足以让他在元旦当天赶回银月城。 【奇拉，你、你不要冲动！】这已经不是威廉第一次试图劝说他了，但是每一次都被他无视掉，这一次也不例外。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诶……这其实是莫桑给你的考验，算了算了，我现在把记忆还给你！】 奇拉尔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是灵魂的颤抖，原本消失的记忆此刻再度回到了他的灵魂之中。 原来如此。 他终于记起了那本书的内容，里面介绍了银龙一族掌握着的数种道路传承，其中一种名为：真实。 在这条道路上行走的人，可以看到世间的一切真实，听到世间的一切真实，在他们眼中世界的真相无所遁形，即便是诸神也无法经受住他们双眼的审视。 当在这道路上行走得足够远，那么行走者就会慢慢地成为真实本身，他们所作的一切都会变成真实本身。 正如创造与毁灭一体两面，真实与虚假同样如此，一个真实道路的高阶行走者可以让虚假的变成真实的，让真实的变成虚假的。 而宾斯本身，就是已经踏上了第七阶道路的真实道路行走者。 【回去吧！】威廉在他心中大叫：【你看到了，这只是一场考验而已！修改你的记忆不过是让你能够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将其完成！】 奇拉尔没有说话，现在他终于懂了，为什么汗库的灵魂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记忆却发生了改变，为什么自己必须依靠佐证才能够判断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因为宾斯动用了他的道路能力，让真实变得虚假，让虚假成为了真实。 再继续推导下去，莫辛格那边恐怕同样如此，宾斯为他编织了虚假的记忆并且使其成为真实，而遗忘了真实道路的奇拉尔自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点，更加无法揭开其中的谜团。 是的，更加清晰了，老师、宾斯都在共同瞒着自己一件事情，他们要支开自己，让自己远离银月城。 而且这件事情将会非常危险，危险到老师都无法自保，更无暇来看顾他。 【停下吧！停下吧！既然知道有危险，你为什么非要回去，莫桑那个老家伙都解决不了，你回去只会是送死而已！】 【你就不考虑一下米里蒂吗！你们刚刚订婚，明年就要结婚了，你要让她失去平生所爱吗！】 奇拉尔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后目光再度变得坚定。 【既然你想到了莫桑是故意把你支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你能够活下去，你为什么还要回去送死，难道你连自己老师的话都不听了么！】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拉尔在心中平静说到：【也许那的确会是致命的危险，但是老师既然遭难，我这个学生也不能袖手旁观。】 【而且从老师的安排来看，恐怕这一次的事件将会是波及整个银月城的大事。】 【那里是我的家，我的故乡，即便它有一万种不好，它仍旧是我的家。】 【我要去看看，我能够做些什么。】 威廉彻底闭上了嘴。 雪停了，云层散去，辉月露出了面孔，银色的月光照耀在白色的大地上，柔和而美丽。 不知是否是错觉，奇拉尔总觉得，今天的月亮，似乎比往常衰弱了一些。 三道黑影出现在转角之后，为首一个轻轻抬手，淡青色的光芒汹涌而出将奇拉尔笼罩其中。 光芒一闪，奇拉尔的身影消失后又在路上出现，但是那三头可怜的畜生却被澎湃的星光彻底压垮，变成了一地碎肉。 奇拉尔的手似乎在因为恐惧和愤怒而颤抖：“泰兰女士，您为什么要阻拦我。” “公爵先生深夜外出，不知道为了什么？”泰兰轻声笑着：“说来也奇怪，您离开之后，沐兰的气息就从城堡中消失了……” “您怀疑是我带走了沐兰？”奇拉尔眉毛一挑：“您也看到了，我只带了三匹马而已，这应该足以洗脱我的嫌疑了吧。” “您是一个法师。”泰兰淡淡说到：“我们都知道有一种法术叫做空间法术，您怎么能保证，她不是被您用空间法术藏起来了呢。” “如果您有证据就拿出来，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请让路。”奇拉尔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我没有义务配合你。” “那就请您来接受神的注视吧。” 引导者拉嘉尔上前一步双手抚胸：“女神的光辉可以照耀一切有形无形的存在，只要您肯接受神力的洗礼，自然就能够洗脱嫌疑。”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攻 “我并非群星女神的信徒，更没有义务配合你们的调查。”奇拉尔将手伸进怀中：“如果想要我配合你们，就去烈阳城进行交涉，要到皇帝陛下或者中央元老院的命令。” “您还是不愿意配合吗？”泰兰上前一步，点点星光伴随她的脚步飘散而出，化作一道松散的牢笼将奇拉尔笼罩其中：“但是现在可由不得您了，如果一直躲在城堡里，那么我们没有机会，毕竟我不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但是在这里，又有谁能够知道发生过什么呢？” 没有直接的证据，即便是他们今天在这里杀了奇拉尔，帝国也绝不会因此与古娜帝国交恶。 拉嘉尔走上前来，双手中一蓬纯净的星光正在凝聚，只听她柔声说到：“请您不必担心，只要沐兰与您没有关系，那么我们也绝不会伤害您的。” 【要么跑，要么动手。】威廉在他心中忽然开口：【天庭框架虽然能够遮蔽命运，但是那只是针对你。】 奇拉尔从怀中拿出面具，但是还没等他将其佩戴起来，泰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公爵先生，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星辰斗气顿时将奇拉尔牢牢笼罩其中，更是一瞬间断绝了他与身上魔法道具之间的联系，让他想要使用法术也不可能！ “伟大的女神达妲丝啊，您的信徒在此向您祈愿……” 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安娜翻身下马，拔出腰间火色长剑遥遥指向泰兰：“泰兰女士，你是想要当众把俺家一位公爵吗！” “康尼的女儿，脾气还真是和父亲一模一样。”泰兰笑了笑：“放下你的剑吧，我只是需要验证一点事情而已。你不是你的父亲，没有让我停手的资格。” 奇拉尔回头惊叫：“凯特！？安娜！？你们怎么来了！？” “废话，难道看你一个人回去吗！” 就在这时，拉嘉尔已经完成了最后一声吟唱：“…………愿您的光芒洞彻世间的一切迷雾！” 一瞬间天空仿佛漏了一个洞，无穷星光从中泼洒下来，就连银月一时间都为之失色。 泰兰松开了奇拉尔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于此同时一团黑雾骤然笼罩全场。 “阴影道路，原来是齐格那个小家伙的孩子，可惜，在女神面前，一切阴影都将无所遁形！” 星辉洒落，顿时扬起一片波澜，黑雾仿佛是遇到了沸水的积雪一样顿时消融无形。 但是笑容却凝固在了泰兰的脸上，黑雾消弭之后，奇拉尔一行人却彻底消失了。 斯嘉丽惊叫道：“发、发生什么了！？” “是、是神国！”拉嘉尔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刚刚有人张开了神国，他们之中有人是真神的选民！” 话音未落一团星辉在她掌心爆发开来，顿时将三人笼罩其中，这是群星女神的一点神力，可以保证他们不被对手吞进神国。 只有选民，才能够有权有限度地动用神的国度，这是只有高级神官才能够掌握的知识。 “什么真神，只是邪神罢了！”泰兰抽出了腰间的剑，体内迸发出的星光不断消长。 她心里清楚得很，如果奇拉尔是光明教会诸神的选民，那么绝不会被她逼迫到这个份上，直到最后关头才使用的手段，一定是来自某个不愿意被人知晓的邪神。 同时这也意味着，双方在这一刻，彻底开始变得不死不休，一旦奇拉尔信奉邪神的事情被公布出去必然会迎来光明教会的抓捕和审问，那个结局比死亡还要凄惨成百上千倍！ “小心！” 拉嘉尔大叫起来，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神官，对于神国的变化她非常敏感。 四道身影出现在半空，他们全都戴着纹饰有动物花纹的假面，身体上不知何时已经披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装甲。 “沐兰！”泰兰双眸中顿时充满了痛恨，手中长剑带起灼灼星辉划出一道弧线朝凤凰面具斩去。 然而后者的身影却在剑光临体之时崩散无形。 同一时间，一把淡青色的长剑出现在了拉嘉尔的身后，这是三人中唯一的神官，只有杀了她，才能够让他们拥有神国的优势最大化！ 灰白色的火焰与淡青色的星辉融合一体，就在剑刃即将切进她脖颈的时候，另外一柄满是精灵风格的长剑一剑斩在了前者的剑脊之上将其一击击偏，只带走了一缕长发。 斯嘉丽挺身护在拉嘉尔身后：“沐兰，你疯了么，她是拉嘉尔啊！” 沐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没等她回答，泰兰的剑光再次袭来，这充满怒意的一剑足以斩开巨龙的鳞甲，千钧一发之际沐兰的身影忽然从空中消失。 紧接着数十条纯黑色的波纹横扫，将剑光切割得七零八落，朝着三人笼罩过来。 泰兰伸手猛然一推，星光澎湃之下将斯嘉丽与拉嘉尔送离了法术笼罩的范围，随后脚下发力自己则是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一缕微风轻轻吹动，带着一丝让人厌恶的腐败味道，一柄暗淡的匕首已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泰兰转身挥剑，却没有斩到任何东西。 感觉到脖颈处的一缕温热，泰兰伸手在胸前一抹，看到了一抹猩红色的血液，她，受伤了！ 奇拉尔手上，竟然有着一个六阶的死灵生物！ “怎么办啊！”斯嘉丽护在拉嘉尔的身旁，语气急促带着几分惶恐：“拉嘉尔，我们里面只有你是神官，那个、神国，你应该也可以打开吧，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被动挨打，怎么战斗下去啊。” “我、我……”拉嘉尔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慌，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斯嘉丽叫到：“什么不可能你倒是说啊！” “不可能有人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反复使用神国，即便是选民也不可能！”拉嘉尔大声叫了起来：“除非、除非我们面对的是、是一个真神，或者他们每个人都是选民！” 听到这句话，泰兰身上斗气爆发，忽然朝着银月城方向狂奔而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灵魂蒸发 “泰兰女士！”斯嘉丽不解地大叫着，不明白为何泰兰会在这时候选择逃脱。 圣域级别的武力侧强者，全力爆发之下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视觉捕捉的范围，只是一瞬间便已经变成了远方的一个黑点。 拉嘉尔拉住了斯嘉丽的手：“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如果泰兰选择留下，奇拉尔一方利用神国不断出其不意的攻击，只会让她们陷入疲于应付的不利局面，即便是圣域级别也无法支撑太久。 现如今的情况非常明确，奇拉尔背后站着一位并不在光明教会序列之中的真神，这个秘密他必然是不愿意宣扬出去的，如果泰兰能够成功逃离，那么奇拉尔为了能够有与其谈判的筹码就必然要留下她们两个的性命，而泰兰也需要考虑这两个人的性命，这就相当于双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然而忽然间狂风吹过，将道路两旁树梢上的积雪打成了漫天白雾，一条空洞的通道骤然出现，淡绿色的光芒亮起，只是一瞬间便已经缀到了泰兰身后。 泰兰在半空中回身挥剑，手中长剑如雾般散开，顿时仿佛天上漏了一个窟窿，大片星辉河水般流淌出来。 操纵着刺客死灵的威廉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短剑上淡绿色的斗气蓬勃而起，一瞬之后那匕首上瞬间燃烧起了灰白色的火焰，一瞬间原本停滞于六阶的能量波动猛然向上攀升，突破藩篱步入了七阶的圣域之中！ 神力赐福！ 锃！ 威廉的身影如风一样飘散，险而又险与光雾擦身而过，道路力量爆发开来，真空界域一瞬间已然张开。 “噗！！！” 泰兰张口喷出一股血雾，七阶的真空界域相比六阶又有提升，毫无防备之下的泰兰肺部遭创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几乎同时，她的眼中清明起来，她不再想着逃跑，不再轻敌，淡青色斗气在身上流转不休，绽放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照耀得方圆数千米内犹如白昼，而后那光辉又衰退下去。 不，那不是衰退，而是凝聚，以泰兰为中心，一切光线全都在此时被吸纳进去，形成了一片纯粹以光辉铸就的淡青色领域。 亮度又在提高，就在光明达到顶点的一刻，领域周围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就仿佛是天空中被人扣下去了一块。 这不是黑暗，是光明被吸纳殆尽之后留下的空白。 在群星女神的赐福之下，原本只有七阶的泰兰爆发出了不下于八阶圣域强者的实力！ 领域之中的威廉身上正撒发着淡淡的黑烟，那是他的身躯被极度强烈的光线炙烤过的痕迹。 死灵生物的视野本来与常人不同，他们只能够看到灵魂的痕迹，但是此刻威廉的双眼全然被淡青色的光芒充塞，耳中听不到任何身影，此刻在这个领域中只有星光，也只剩星光，其余一切元素都已经被牢牢压制，除非同样到达八阶，否则绝对无力与之相抗！ 泰兰与光明中行走，双眸仿佛两颗悬挂在天空上的璀璨星辰，她来到威廉面前猛然挥剑，只要摧毁这个六阶的死灵生物，那么奇拉尔将不会有任何能够对她造成直接威胁的手段！ 她不知道为何死灵生物也能够经受神力的赐福和加护，不知道为何只有三阶的奇拉尔能够制作出高达六阶的死灵生物，但是它的存在在这一刻注定将要终结！ 挥剑。 剑身化作纯粹的星光，调动周遭的光芒当头斩下。 就在这时，威廉身上的能量波动为之一变。 原本已经达到了七阶的能量陡然滑落到五阶，原本淡青色的斗气光芒瞬间变成了明黄色。 那是烈阳道路的力量。 几乎同一时间，威廉双眸中爆发出了炽烈的纯白色光芒，那是货真价实的光芒。 纯白色的光芒将淡青色的剑光拦腰截断。 泰兰惊恐后退：“不、不可能，光、光明道路早已经断绝了传承，不可能！” 威廉展现出的正是光明道路的力量，并且这力量还在不断地向上攀升。 五阶、六阶、七阶、八阶…… 在第九阶短暂停留之后，力量进一步攀升，第十阶！ 这已然是半神才能涉足的领域，是千年来大陆上再未有记载过的强横力量。 原本属于泰兰的星光领域骤然向内收缩，眨眼之间已经被威廉吞噬干净。 他抬起手指，指尖喷薄出可怕的能量，那是纯净的光芒，是远超凡尘力量的神迹，足以将世界上绝大多数物质彻底抹消！ “不！！！！！” 泰兰此生第一次觉得，光芒竟然如此刺眼。 起风了。 雪花伴着风吹拂在空中，光芒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泰兰仍旧站立在半空，她的目光越过了威廉，越过云彩，看到了天空，看到了那其中闪烁着的星星。 “原来如此。” 这一刻，她的面容安然又带着一丝嘲弄。 崩溃从发梢开始，点点灰烬被风带离她的身体，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分崩离析。 与她一同崩溃的还有威廉。 六阶的身躯承载半神级别的力量，只一瞬间，也是极限。 在达到三阶之前，奇拉尔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即便是到达三阶，这也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超过两成的神力储备，一具六阶的躯壳和五阶的灵魂，还有直达他灵魂的灼灼燥意。 利用道路力量，强行将五阶灵魂中的烈阳道路的能量转化成光明道路，而后借助天庭中十二阶光明道路的力量强行拔升灵魂的力量层级。 另一边，沐兰忽然在拉嘉尔和斯嘉丽身前现身。 刚刚见证了这一幕的两个人仍旧处于震惊之中，尤其是拉嘉尔，作为群星女神的信徒，在泰兰请下神力赐福的瞬间，她几乎已经觉得奠定了胜局，在星光领域展开之后更是心中充满了感激和骄傲，那是神的力量，只有神才有如此伟大的力量，一切邪祟都将在这样的力量之下灰飞烟灭！ 但是下一刻的变化却让她心生动摇，她是群星女神的神官，是距离女神最近的人之一，在她心中女神无所不能，当女神的光辉降临，一切困难都应该迎刃而解。 但是偏偏今天就让她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一幕，女神的赐福毫无作用，而对手背后的神祇，让一个死灵生物发挥出了远超圣域的可怕力量。 她忽然倒了下去，体内星光流窜不休。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通信 “啊！” 斯嘉丽一声惊呼，想要伸手去抱拉嘉尔，但是却被那灼热的星光烫伤了手臂，她转头怒视着沐兰：“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们已经杀了泰兰女士，要杀我们就快一点，没有必要折磨她！” “她，和我当时遇到了一样的事情。”沐兰摘下了面具，带着一丝怜悯和痛恨说到：“是达妲丝背叛了她，就如同当时祂背叛了我一样，当信仰出现动摇，达妲丝想到的永远只是惩戒，而非宽慰。” “你撒谎！”斯嘉丽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沐兰：“女神是世界上最仁慈的神祇，她的光辉照耀着我们，为我们指引前路，用最柔和的声音为我们抚平创伤，祂、祂才不是……” 沐兰微微摇头：“光辉照耀着我们，代价就是每过几年就会死去的数以百计的婴孩？” “人类的神祇选择眷者，也会从孩童开始，一座银月城，每年新生儿数以万计，十六岁就能成年，即便是这样的规模，每五年因为眷者死去的孩童也只有一千左右。” “我们达妲丝帮三十六万精灵，每年新生儿不到八百，二十年孕育，再有二十年才能勉强成年，但是每三年一次的眷者选拔，就会死掉三百以上的孩子，相当于硬生生让我们八分之一的新生儿夭折。” “三十六万人口，三万名神职人员，每十个人里有有一个，而达妲丝向来是自私鄙薄的，祂的不允许信徒与人结合，三万个精灵被神祇阉割，失去了生育的权力。” “祂的存在，真的让我们精灵变得更好了么？” 沐兰说的都是事实，而正因为是事实，才让斯嘉丽无从反驳。 “你只是祂的浅信徒，所以即便是你此刻心生动摇，祂也不会惩戒于你，而你会在心中赞颂祂的宽宏。” 斯嘉丽脸上一白，显然是被沐兰说中了心事。 “可我是祂的眷者，拉嘉尔是祂的神官，一旦我们出现动摇，如果没有人来施救，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你、你是说……她会死！？”斯嘉丽变得惊恐：“沐兰，你、你应该可以帮忙的，你帮帮忙啊，我们三个从小到大是一起长起来的，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我可以救她。” “那就快动手啊！”斯嘉丽转头大喊，看到了面带平静的奇拉尔。 她虽然不太喜欢动脑，但是人却并不傻，一瞬间便想明白了奇拉尔的顾虑：“……我不会背叛女神，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绝不会说出去。” 奇拉尔看向沐兰，后者轻轻点头。 天色渐渐亮了。 大路上，马蹄声再次响起，人数较多的一队策马向银月城奔驰，而两个精灵则是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兜帽之下，拉嘉尔的脸色病态般苍白，她双目中带着很多情绪，愤怒、悲伤、恐惧、痛苦，唯独没有迷茫。 斯嘉丽与她并辔而行，面孔中带着十分的担忧。 “不必担心我，斯嘉丽，我现在很好。”她一只手放在怀里，摩挲着一册手抄书籍的封面，仿佛那能给她来带力量。 “至高圣帝……”斯嘉丽低声呢喃着，看过了奇拉尔如何治疗拉嘉尔之后，她的信仰也出现了动摇。 而拉嘉尔显然走在了沐兰曾经走过的路上，她已经失去了全部力量，不再是能力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精灵，但是她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要比作为神官的时候更为清晰。 奇拉尔并没有直接接受她的忠诚和信仰，就如同当时的沐兰一样，在脱离信仰之后一个人会陷入极度空虚的状态，这时候任何信仰都将是一种救命稻草，但是奇拉尔不喜欢趁人之危，他更希望自己的信徒能够拥有相对独立的思考。 这和神祇以及宗教的存在本身相悖，但是奇拉尔总觉得，这样做会更好。 米里蒂从睡梦中醒来，距离婚期已经不远了，她最近经常会梦到婚礼当天的场景，那将是一场盛会，每当想到奇拉尔在婚礼上为她戴上婚戒，她都会露出幸福的笑容。 有新的消息传到了项坠里，她甜甜地笑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打开，而是转身去了盥洗室，哪怕是奇拉尔并不能直接看到她，她也要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他的消息。 梳洗打扮完毕，她坐在梳妆台前将项坠再度佩戴在胸前，上面附带的法术被激活，一张图片被投射在半空中。 那是一份潦草的笔记，笔迹属于奇拉尔，透过字迹米里蒂便能够看出当时的奇拉尔是多么的慌促：“我亲爱的米里蒂，原谅我无法和你详细解释，现在麻烦你劝告家人尽快离开银月城，如果可能的话宣传出去，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好，让更多的人离开银月城！请一定要相信我！” 米里蒂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选择相信奇拉尔的话。 急匆匆地走出房门，米里蒂看到了正站在窗边的父亲，她快步走过去说到：“父亲，您早。” 拉塔克先生笑着点头：“哦，我亲爱的女儿，你今天仍然是那么漂亮，这么急匆匆地想要去哪，还要去堆雪人么。” “不，父亲。”米里蒂咬了咬嘴唇说到：“父亲，我想问您，为什么我们要从圣月区搬出来，回到庄园里呢。” “哈哈……”拉塔克先生笑了笑盖住了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促：“每年都是在银月城里过年，热闹是热闹了，可是人一老了就喜欢清净，今年咱们就在自家庄园里面过年，乐得一个清净。” “……”米里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嗯，我知道了父亲。” 说完她恭敬行礼，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几分钟后，一辆马车备好，却在即将驶出庄园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米里蒂掀开车联：“父亲？您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亲爱的。”拉塔克叹息了一声：“你的心是极好的，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公爵和我这个更不起眼的伯爵能够管得起的。” “我不知道那小子和你说了些什么，但是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下一句话让米里蒂顿时胆战心惊：“这一次注定是血海滔天，皇帝都管不了，何况我们呢。” 第二百八十六章 前夕 创新纪1799年12月31日，夜。 新的一年到来了，一个世纪的结束只有概念上的意义，对于现实从来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并不妨碍银月城以最热烈的姿态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烟花四处燃放，覆盖了小半银月城，让整个银月城以及周边数十里都能够轻松看到，只有在世纪之交，人们才会有幸在银月城看到这样的盛景。 这一天整个银月城，无论是中城区、圣月区还是贫民区，都是一派欢快热闹的景象，一辆辆大车出现在街头巷尾，这些是各大商家免费提供食物饮品的车辆，无论你是谁都能来这里要上一份儿。 有些贪心的孩子手里抱满了食物和饮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即便是被碰掉在了地上也不会哭闹，而是转头又出去领上一份。 孩子们在街上奔跑，大人们把酒言欢，年轻的男男女女享受着各自相处的时光，他们面上带着酡红，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那些比酒水更加浓烈的东西。 只有在这一天，下城区与中城区之间的隔阂才没有那么严重，一些住得近的人才有机会涌进中城区，去享受他们此生可能只有一次的美妙体验，而更远处，下城区的居民们也过上了比往年更好的日子，得利于奇拉尔公爵的两个提议，下城区的治安顿时好了很多，而疯狗帮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转了性，今年冬天头一次开始给那些真正的穷苦人发放着生活必备的物资，到了新年更是每家每户都有一份新年礼物送上，让劳苦多年的下城区百姓头一次体会到了过年的乐趣。 欢声笑语在银月城的每一个角落响起，音乐、舞蹈、美食，银月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和活力，每一个人在这一刻都发自内心地相信银月城的未来会越来越好，他们的生活将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欢乐之下，正有潜流蠢动。 疯狗帮总部，帮助办公室内，杜卡特僵坐在椅子上，他的四肢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前他收到奇拉尔的命令之后，便忽然有人潜入这里，打断了他的四肢，彻底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但是却始终没有直接剥夺他的生命。 门开了。 另一个衣装整齐的杜卡特走了进来，他看着椅子上的人微微一笑，身形一阵晃动，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那正是银龙帮的现任领袖拉结尔。 “啧，不愧是五阶生命道路的行走者，血腥斗气带来的生命力还真是强横。” 说着，他走到杜卡特身边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按照你们之前既定的行动方式下达了一些命令而已，今天一天疯狗帮送出去了价值三万金币的过年礼物，想必每一个收到礼物的家庭都会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们的。” “……如果他们能活过今晚的话。” 拉结尔露出了恶魔一样的笑容，他打开杜卡特身后的窗户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慨叹着：“啊，多么美丽的月亮啊，可惜不知道明天晚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到呢。” 说完，他的身影一阵恍惚，转眼便消失无踪。 杜卡特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他想要怒吼，但是下巴上的骨头却早已经被打碎，他想要给人提醒，但是四肢上每一条肌肉都已经被彻底切断，仅仅是被几枚粗大钉子固定在椅子上的他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城外，奥拉克钦家族庄园。 菲力卧室里的法阵功效全开，就像是一间汗蒸房，寻常人即便是不着寸缕都会觉得炎热非常，但是菲力却躺在床上裹好了四层厚厚的棉被，身上穿着全套的铠甲，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冷，彻骨的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床上铺满了已经空掉的酒瓶，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烈酒，他想把自己灌醉，让自己昏睡过去，但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他清楚地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却没有勇气更加无力阻止。 银月城北门外，奥兹菲鲁·奥塔·康尼全身戎装走进了城门内，今天是银月城少有的无人看守的时候，守门卫兵已经逃离了岗位去过年了，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回到了城市里。 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倒提着一点点向内走去，一点火焰在他的剑锋上燃烧，然后迅速向两旁蔓延。 “着火了！” 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们听到呼声走出了大门，这时候才发现大火已经蔓延开来。 “救火啊！救火啊！” “这样大的火怎么救啊！先跑吧，跑啊！”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让他们从欢快中清醒过来，人们逃离了家，来到了街道上，第一个选择是逃向内城，但是目之所及，似乎越是向内，火焰就越发的炽烈。 于是人们开始向城外奔跑。 康尼伯爵站立在一处建筑的顶端看着仓皇跑出城区的人们，在他身边宾斯忽然现身：“康尼伯爵，您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能救一些是一些。” 银月城大教堂内一片忙碌的景色，等一下礼炮结束之后，就将会是盛大的祭月仪式，这是每年银月城最盛大的集会，在即将跨入新世纪的今天就更是如此，去年时候牺牲的上前神官留下来的空位已经被提拔上来的新人和从全国各地抽调来的神官重新填补。 他们满怀希望地祈祷着，希望在新的世纪，女神的光辉可以照耀更多的人，让女神的信仰得以更加巩固，得以在更大的范围内传播。 塔楼之上，一身银辉的司吉娜徒步走出，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 她一路行走着，看到她的人，无论是神官还是侍者都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恭敬，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遭受了那样的打击也未曾倒下，几乎是独自支撑着银月城教会的运转，这无愧于女神的眷顾。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她的身影飘忽，轻轻落在已经准备好的大辇上，丝丝光芒亮起，在魔晶石作为动力驱动下，大辇浮空而起，一道道银色的光辉层叠亮起，仿佛银月降临人间。 上千神官随行，大辇离开教堂，向圣月广场移动。 祭月大典即将开始。 第二百八十六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 当大辇来到圣月广场的时候，礼炮纷纷放空了最后一响。 刚刚还热闹至极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看着移动宫殿一样的大辇，看着站在上面仿佛月光一样圣洁的司吉娜，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在胸口画出月神的徽记，轻声吟诵着她的名号。 不只是银月城，在即将迈入新纪元的这一天，大半个帝国的狂信徒都以朝圣的心态来到了这里，数量不下百万。 大辇上的司吉娜俯视着信徒们，目光所及密密麻麻，人挤人，人挨着人。 “您是永恒的银月。” “您是高悬于每个人心中的希望之光。” “您是万物的生身之母。” “赞美您！伟大的阿尔忒弭亚，万物因您而安宁！” 每一个人祷告的声音都很小，但是当数万数十万声音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声音便宏大起来。 澎湃的祈祷声引起了高悬于天空的银月的共鸣，点点有如实质的物质在每一个人身边浮现，在他们的身上闪耀着。 “神迹！这是神迹啊！” 不止一个人发现了这样的景况，他们惊喜地欢呼，然后以更虔诚地姿态跪下来，称颂着阿尔忒弭亚的名。 在这样的呼声中，司吉娜一步一步走到空中，每踏出一步，便有月光凝成的阶梯在她脚下成型。 她站在半空双手在胸前合成了一个圆。 这是源光之神徽记的形状，但是众多信徒此刻都在闭目祈祷，没有任何人发现其中的异常。 在她身上原本银色的光芒渐渐变化，掺杂进了一丝丝腐败的猩红。 原本光洁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眼眶周围一点点肉芽生长出来，而镶嵌其中的眼睛开始变得混沌，痛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迅速碎成了难以计数的细小颗粒，如果仔细看去，还能够看到那些细碎的颗粒，全都是细小的眼珠。 “赞美您！伟大的源初之光！” 这不是阿尔忒弭亚的祷词，但是狂热的信徒们一无所觉，他们跟着司吉娜的声音祈祷着，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再看他们身上覆盖着的光雾，那不是银色，而是货真价实的血色。 “您是造化万灵的起源之父，安抚万灵的起源之母！” 高悬于天空中的银月亮起了一抹血色。 “无所不在的源初之光啊！您最虔诚的信徒将为您献上这座城池，愿您的光辉重新普照一切！” 澎湃的猩红色光芒在银月城的大地上亮起，天空中的银月瞬间被血色吞噬。 这一刻，终于有人发觉了异常，他们惊恐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惊恐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司吉娜，惨叫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期间夹杂着对银月女神的祈祷。 广场长，忽然有一个人开始抽搐，他口中颂念着源光之神的名，双眸圆睁狂热地看着司吉娜，眼中满是欲望，他一步迈出，却猛然栽倒，就在下一刻，数条触手从他身上蓬勃生长，撑破了他的身体，然后又刺穿了一旁正夺路而逃的信徒。 被触手刺穿的信徒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欢喜，又从欢喜变成了狂热。 他嚎叫着扒开了自己的胸膛，那里正有无数肉芽在孕育。 司吉娜的面目变得狂热，她双手张开，身子越浮越高，无数细小的触手从她体内喷薄而出，而后急速生长，开始时候只有头发粗细，等落到了地上已经仿佛是水桶一样粗壮。 触手仿佛洪水一样流淌开来，吞噬着每一个无辜的生命的和灵魂。 神祇在狂笑，人类在哭嚎！ 天空中，腥红之月高挂，浓稠得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血来。 城外，奇拉尔勒住马缰，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双手握拳，丝丝血液从他指缝中渗透出来，他却一无所觉。 猩红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传进耳中的是满城哭嚎！ “这不可能！不可能！” 凯特崩溃似的大叫起来，他从马上衰落，却无暇顾及身上的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我们不是已经摧毁了所有的锚点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还会是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奇拉尔也无法回答他，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迅速变冷，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愤怒在他的血管中流淌。 这是银月城，千年古城、大陆第一大城！ 三百万人口的大城，整整三百万！ 源光之神的神国降临，大口咀嚼着这座城市，三百万人口，三百万个灵魂，三百万份养料！ 大门洞开着，有人面孔中带着绝望，他们看到了奇拉尔，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奔跑着想要跑出城门，离开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城市。 但是就在他们刚刚到达城门的时候，一道猩红色的光幕亮起，所有碰到光幕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颜色各异的光芒忽然在银月城周边亮起，无边无际，色彩各异，鲜活非常。 这是星界独有的景象，这是源光之神正在消化银月城的前兆！ 既然是星界…… 奇拉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天空忽然被撕裂，三十六天九地共四十五重世界化作一座玲珑宝塔，猛地撞向银月城。 猩红色的屏障亮起，上面遍布道道裂纹，巨大的声音仿佛数百上签到雷声同时炸响。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神国与神国的直接碰撞。 奇拉尔口中猛地飚出一道鲜血，原本有些虚幻的宝塔再度凝实，又猛地撞了上去！ 威廉在奇拉尔身边现身：“你疯了！？那可是源光之神的神国，你难道想要自杀吗！？” “滚开！” 奇拉尔一把推开威廉，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意念调动之下，开始了第三次撞击！ 天庭框架根植于他的灵魂，每一次碰撞，都是他的意志与源光之神本身的交锋！ 威廉身上忽然出现了道道裂纹，就好像是裂开的镜面一样，他与奇拉尔二位一体，这样的情况代表着奇拉尔的灵魂已经出现了裂痕！ “你们快拦着他，拦着他！”威廉跳脚大喊：“他就是你们的神！你们的神！拦住他，不然他会死的！” 其余四人本来还在震惊、恐惧与迷茫中无法自拔，听见这句话立时惊醒过来，他们一时间还不能完全理解威廉的话，但是看到奇拉尔那已经被鲜血覆盖的身体身体自发地做出了反应。 但是来不及了。 摇摇欲坠的玲珑宝塔开始了第四次撞击。 就在这时，宝塔忽然消失了，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外围猩红色的屏障。 圣月广场，一个枯槁的身影逆着人群缓缓走来，在他身边无形的结界扩张开来，将银月城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其内是充斥着猩红色的溃灭世界，其边界便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向内收缩，看似缓慢，但只是转眼之间，他便已经站在了司吉娜的面前。 “莫桑比亚。” 第二百八十八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二） “莫桑比亚。” 司吉娜开口呼唤着老者的名字，只是张开的不仅仅是一张嘴，而是如山峦一样庞然肉身上的数千上万张大大小小的嘴，声调各不相同，当汇集到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是最深沉噩梦中破碎的呢喃，宏大，响亮，动人心魄。 莫桑比亚手持白骨法杖，仰头看着司吉娜，虽然是仰视，但是眼中却带着一丝丝不屑和惋惜：“六岁成眷者，十六岁踏入圣域，三十一岁晋级传奇，即便是受阿尔忒弭亚荼毒已深，只要不曾行差踏错，神国之中一任神仆也算手到擒来，何必呢。” “光明教会诸神欺世盗名，一群窃取了神祇权柄的强盗和蟊贼，这样的神，如何值得我去奉敬。”司吉娜双目紧闭，千万口舌绕动：“只有祂才是真正的光明之神，最强大的源初之光，仆神非我所愿，在祂赐下，我亦能成神。” “……”莫桑比亚无声叹息摇头：“可惜了，你要知道一件事。” “这世上一切身份都可以被赐予，法师、战士、骑士，公侯伯子男五等封爵，乃至于神权强大，皇帝亦可赐予。” “可这世上，你何曾听闻神格亦可赐予么？” “啰嗦！” 千万巨口齐声痛斥，丛林一样的触手遮蔽天空，浪涛一样扑击下来。 莫桑比亚轻轻一顿手中法杖，在司吉娜眼中，这一刻大地支离破碎，天空亦如镜面般碎裂，可怕的断裂声交叠轰鸣，似乎即将把世界撕烂。 猩红如血的月光也黯然失色，来自于深远世界的无名呢喃似乎也要断绝。 外界，触手仿佛失去生命般僵死，千万张口舌发出凄厉的呻吟，猩红色的圆月闪烁，似乎已经无力支撑。 城外，奇拉尔推开上前来搀扶的凯特，将手一指，天空中玲珑宝塔片片破碎归于无形，却有三圈光环当头落在了凯特沐兰与莫奇头上。 “这是我的神国，进去救人，将惊恐之人装入神国，运出银月城！” 说到这里奇拉尔弯腰咳嗽着，喷出了几口黑色的血液：“快去！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安娜，拜托你去城西明雷西亚，疯狗帮总部去找杜卡特！”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徽记扔了过去：“这是我们家族的徽记，如果杜卡特已经遭遇了什么意外你就临时把疯狗帮的人管起来，组织疏散当地居民出城避难，快！” 几人面面相觑，但是也都知道事态紧急分头进城，这种时候能够救下一个就是一个。 走在最后的莫奇担忧地看着奇拉尔：“奇拉……无论你想怎么做，你需要记得，你背后还有上万信徒，还有我们，还有麦林和米里蒂在等你活着回来。” 说完莫奇戴上面具，身影凭空消失。 待众人走后，奇拉尔终于支撑不住双膝跪地猛地呕出了一大口已经开始凝结的血块，他从腰间药箱内取出两支针管，不由分说扎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将内中的药液狠狠推了进去。 “诶呀呀，这不是公爵先生么，您怎么会来这里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奇拉尔抬眼望去，拉结尔正踩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来。 奇拉尔手上的戒指闪过一丝喑哑的光亮，七阶魔法真实之眼在他眸中点亮：“拉结尔……不，你到底是谁，竟然有七阶的诡诈道路。” “真实之眼……莫桑那个老家伙还真是看中你啊。” “至于我，我当然就是拉结尔了，毕竟我可是诡诈道路的行走者，如果所有底牌都被看穿了，那可非常不妙。” 奇拉尔咳了一声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让开。” 拉结尔面露微笑优雅行礼：“请吧，公爵大人。” 嗡。 一阵诡异的波动扫过，奇拉尔的身影忽然消失，就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一道漆黑色的波纹横扫而过直没入道旁的山林，波纹过处森林层层倒下。 在拉结尔身后，奇拉尔忽然现身，他已然戴上了面具，身上包覆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装甲，只是仔细看去，这层装甲之上赫然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密裂纹，仿佛一经碰触就会片片破碎。 炽白色的火焰透过盔甲的缝隙灼灼燃烧，似乎要将整副盔甲就此融化，但是面具之中的眼睛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决然。 这是迄今为止奇拉尔最强的一刻，魔力被层层增幅拔升到十二级，他抬手轻点，口中喷出短促而尖利的音节，几乎瞬间数十道法阵在身边亮起，十余种五阶法术以及更多的低阶法术蓬勃喷出。 就在法术波及到拉结尔身体的时候，后者的身影忽然虚化消失，整个人出现在了百米开外，而同一时间数十道法术凭空消失，又同时降临在他的身上。 轰！ 火焰燃烧，雷电跳跃，大地轰鸣。 烟尘过后，火焰之中，拉结尔仍旧战力在那里，看着奇拉尔微笑：“真是好险啊，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您就能够将我杀掉了，可惜，您终究只有三阶，如果你我同为七阶，我肯定见到你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 奇拉尔沉默不语，看着他的样子，拉结尔轻笑一声：“怎么，很疑惑无法拉我进入神国么？” “哈哈，你以为我们事先不会准备么，你的老师桑切尔斯登临神位，你还以为这是什么秘密吗？” 老师登临神位？什么时候？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拉结尔的身影忽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转眼之间上百身影出现在道路上，也不见他们开口，但是却有数百道声音响起：“永别了，公爵大人！” 上百身影抬起了手指，在他们身边，数以十倍计的法阵层层亮起。 没错，诡诈道路的行走者魔力注定驳杂不纯，但是其魔力的体量决不下于任何同级别的法师，数百道低阶法术澎湃而来，圣域之下无人可以幸免！ 奇拉尔忽然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锚定了自己。 “还想要动用神国吗！？放弃吧！你与莫桑比亚的联系已经被切断，这里就将是你的葬身之所！” 第二百八十九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三） 下一刻，数百低阶法术汹涌而来。 然而半空之中，这些法术全都凭空消失，就好像是有一个顽童手拿橡皮将一片色彩斑斓的铅笔画擦除干净一样，只留下了一些零散的辉光。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正想开口忽然打了个哈欠：“诶，本来就够忙的了，你小子还要出来给我惹事。” 奇拉尔惊喜叫道：“宾斯老师！？” “嗯，这个玩意交给我就好了。”宾斯懒散地将法杖戳在地上，将自己身体的一半重量压了上去：“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本来还想着你能置身事外，不过既然回来了，那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老师他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奇拉尔郑重点头：“是！” 说完整个人飘飞而起，冲向了闹市区中。 拉结尔的面目阴沉了下来，数百道身影纷纷消失，最终只留下了一个，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似乎在用脚丈量着他与宾斯之间的距离：“宾斯先生，我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他回来了，我原本应该做的事就可以交给他了。”宾斯依旧慵懒地靠着法杖站在那里：“你们银龙帮啊，就是贪心不足。眼看着帝国前线就要开战，以你的七阶能力只要不直接对上那几个有数的传奇，足够捞到几票大的军功，侯爵不一定拿得到，伯爵却是稳妥得很，到时候一点点总能够让你们真正步入上流，结果你们倒好，和那不成器的邪教联手。难道你以为银月城死掉了九成，你们就会是贵族了？” “呵……”拉结尔不置可否：“并非行走在真实道路上的你才能看到真实，透过诡诈的迷雾，真相才会更加清晰。” 宾斯摇头叹息：“真实就是真实，真实不会改变。” 而后，两个人的身影同时消失了。 真实与诡诈，一体两面，虽然行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是作战方式却几乎如出一辙。 血色的月光下，忽然有点点雪花飘落。 看起来那似乎并不是雪，而是殷红的凝固着的血块，窸窸窣窣地飘落在地上，忽然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此刻似乎划分成了两个部分，地面之上，雪落如血，地面之下，干爽如新。 这是两个领域的碰撞，两个走在奇异道路上的圣域强者各自道路的全力争锋。 一只小鸟从林中扑闪着翅膀飞来，它的家刚刚在倒塌中被摧毁。 它飞进雪中，翅膀带起的气流将飘落的雪花打得七零八落，但是却没有一丁点落在它身上，所有雪花一碰到它的翅膀，便都消失无踪，就好像是处于两个世界。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乎停滞了一瞬间，下一刻细碎的雪沫开始出现在它羽毛上的缝隙里。 它似乎有些寒冷，收敛了翅膀徐徐落下，但是却始终又一股风，让它无论如何都不能真的落在地上。 真实与诡诈的战争，此刻聚焦在这一只小小的生灵身上。 忽然，一道湛蓝色的光束穿透了小鸟的身体，这只是一个戏法级别的魔法，打在人身上最多是让人半边身子发寒，但是对于这样一只生灵来说却已经足够致命。 啪嗒。 小鸟落在地上。 它身上还沾着雪沫。 雪花飘落在地上，宾斯与拉结尔的身影再度出现，与之前的不同的是，拉结尔身上开始包满了雪花，让他好像是落进了冰窟窿一样瑟瑟发抖，牙齿互相碰撞着。 宾斯站在那里，看着拉结尔，眼中无悲无喜：“我的老师曾经和我说过，当真实变得虚假，虚假也就足以成为真实。” 两个领域的碰撞，最终是真实击溃了诡诈，虚假的雪花变成了真实，而原本真实的土地则成为了虚幻。 拉结尔抬起头看着宾斯，此刻他的面容无比苍老而憔悴：“……我没有输，只是因为你的道路克制我的道路。” “不。”宾斯怜悯地摇摇头：“诡诈与真实，本就二位一体。真实本身就是诡诈的一部分，诡诈的一切也都离不开真实。只是你自己不相信诡诈的真实而已。” 如果在场有第三个人，一定会对这番对话一头雾水，实际上即便是拉结尔本身，也不能完全理解宾斯话语中的含义。 “真实……诡诈……” 拉结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没错，是我输了，但是你也没有赢，今天就将会是莫桑比亚的终结！你们终究会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死亡将是一位神祇陨落的见证，千百年后我的名字会消失，我的事迹将无人记起，但是这一天将会伴随一位真神的陨落而被历史永远铭记！” 这句话说完，天空中猩红色的圆月忽然闪烁起来，银辉与血光交替变幻。 城内。 到处都是四处乱跑的人，到处都是惨叫和哭嚎，父母呼唤孩子，孩子呼唤父母，火光在四处亮起，货物滚落一地与不知何处而来的血浆混合在一起。 安娜头戴面具，手持长剑在街道上一路穿行，她手中的长剑已经染了血。 混乱开启，不仅仅是神在作恶，人也一样。 动乱的局面将每一个人心中的恶意都放大到了极限，有些人明火执仗地冲进店铺和人家，抢掠着一切看得到的金银细软，稍有抵抗便挥刀砍杀。 男人和女人都在哀求，声音一样的凄厉可怜；男人和女人都在狂笑，声音里都带着让人胆寒的澎湃欲望。 安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但是她无法对那些受难的人放任不管，她已经手刃了十几个抢劫奸淫的恶徒，但是还有更多的暴行正在上演。 不只是有人不小心碰翻了花灯，还是浑水摸鱼之人在故意纵火，在安娜的感知中正有越来越多的火头被点气，浓烟弥漫，让每一个人都难以安定。 她看到几个城防军砸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还没等她出手，忽然远处飞来一团火球将那三个家伙送上了天。 一身战斗法袍的荣格吹响了哨子：“第三大队所有人维持秩序，杀掉一切敢于作乱的人！保护民众撤出银月城！” 第二百九十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四） “荣格！？”安娜又惊又喜，两步过去一把抓住了后者衣领：“你来了，那我父亲呢，他在哪儿，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先松手、松手！” 荣格一个法师可受不了安娜的折腾，差点被拽得晕过去，安娜松开了手，荣格咳了两声说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约一个小时之前将军领我们进城，在北门放了一把大火，先赶出去了一部分人，然后告诉我们一旦出现意外就赶紧进城疏散人群，把人带出去。” 说着他一声惨笑，手指天上血月：“我哪里知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安娜一时黯然，不只是荣格，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这满城烽烟，她也无暇再去思考别的事情，先救人，之后再说其他。 “对了，你回来了，奇拉尔呢，他是不是也回来了！？” 一提起奇拉尔安娜顿时心头一震，才想起自己还有命令在身：“他确实已经回来了，荣格你分给我些人，我有事情要去做！” “桑格尔、塔夏！你们带着第六队第十队跟着安娜将军！”荣格朝身后大喊了一声，同时掌心喷出一枚冰矛刺穿了追逐着一个女孩的暴徒：“康尼先生警告我们不许进入圣月区！你也不要去！” 当手头上有事情做的时候，惊讶的情绪会被迅速压低，低到几乎没有影响的地步。 艾伦就是如此，他是奇拉尔麾下大军中最普通的一员，在今晚被拉进了银月城。 放火和防火的命令交替下达，他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半年时间的严苛训练已经让他学会了令行禁止，他是个士兵，只需要服从命令，无需考虑其他。 这支军队值得他卖命！ 入伍安家费就是一枚银币，整整一枚，即便是家里还有两三个人，也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干吃上一个月了，何况他家里就只有一个老母亲。 平时负责打饭的莫拉蒂女士也很和气，对他们偷偷向家里带粮食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说她曾经是奇拉尔公爵的邻居，所以艾伦又念了公爵先生的一份好，哪怕他只在大伙儿面前讲过一次话。 努力训练成为正兵之后，他就有了固定的军饷，每个月一枚银币，他一日三餐全在军营，光是制服就发了三套，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索性将收入权交给了母亲，而后者也开始盘算着为他找上一个姑娘。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赚钱也可以挺直了腰杆，可以不必为下一顿家里的口粮发愁，可以毫不顾忌地给母亲买肉，买她最喜欢喝的葡萄果汁，而不必担心没钱过冬。 他身上的铠甲也是配发的，精钢锻造的甲面，内力镶着牛皮里衬，军需官说这套铠甲从今天开始就属于他了，只要熬到了退役，这身盔甲随便一卖就是一两枚金币，足够他经营起一个小本生意，到时候娶上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把孩子送到学校，让他不必像自己一样从记事开始就在街道上讨生活。 忽然间变得血一样浓稠的月光击溃了他心中的某些东西，但是他没有时间思考和崩溃，在第三队大队队长的命令下他走上了街道，和自己同组的战友一起开始城内的治安。 这些该死的家伙，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猩红色的月光下，银月城仿佛成为了地狱，那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就敢下手糟蹋，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敢随手屠杀，孩子在哭叫，有些身子弱的被人群踩过，转眼就断了气，不甘的双眼圆睁看向天空，似乎是在质问高高在上的神祇。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过好在普雷西亚有扎卡斯负责，他可是公爵先生的心腹，前几天母亲还说扎卡斯奉公爵的命令为他家送去了不少过年的物资，有他在不必担心普雷西亚的安危。 全都乱了，即便是受过了大半年的训练，当看到眼前的一幕幕恐怖暴行的时候他依然难以控制住自己，尤其是当他看到一个混蛋将一个少女压在身下撕扯着她衣服的时候。 血腥气、臊臭气、硝烟气浓稠稠裹成一团冲进了他的鼻孔，熏得他眼泪都已经掉了下来，而女孩的哭叫成为了压垮他心灵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双手长剑已经不自觉地挥了出去斩下施暴者的头颅，地上的姑娘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虽然隔着铁甲，他仍旧能够感受到那刻火热的心脏迸发出的温度。 有生以来第一次，艾伦觉得自己并不低人一等，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真正的英雄，上城区的老爷们并不比他更高贵，至少现在他在这里拯救着人的性命和尊严，而他们除了逃跑就是在施暴。 他想起了家中的母亲，如果自己能娶到这个姑娘，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意呢？ 母亲一直都说不要找太漂亮的姑娘，家里养不住，这个姑娘的确不是很漂亮，但是脸上的雀斑非常可爱。 在想什么呢！ 艾伦笑着摇头，给姑娘指了指通向临时聚集点的路。 “我叫明娜。” 女孩冲他嫣然一笑，脏兮兮的脸蛋上透着可爱的光芒，转身小跑着离开。 暴乱在继续，艾伦又看到了一群试图冲进路旁人家的暴徒，那些家伙手上拿着兵器，装备精良，一看便知道是浑水摸鱼的佣兵。 他怒吼着走上去，一剑砍飞了一条手臂，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脱离了队伍孤身一人，有人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然后他看到满面鲜血的暴徒燃烧起斗气，狞笑着将一把利剑插进了他的胸膛。 冰凉的触感，随后是剧烈的疼痛，腥咸的味道在他喉咙里打转，而后充塞了他的口鼻。 整个世界正在变得黑暗，明娜带着泪朝他奔跑过来，一个手持长剑的女人斩杀了对他下手的混蛋，而他的队友正冲过来，叫着他的名字。 死亡似乎正无可避免地临近。 抚恤金是五枚金币，足够母亲过完下半生…… 真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五） 当莫奇回到警局门口的时候见证了一场暴乱。 血色之月似乎唤起了人们心中最深沉最不可告人的欲望，数以百计的暴徒冲击着警局，他们已经攻破了大门，正在试图进入正厅。 几个警员倒在血泊之中，其中最老的已经有近七十岁，他的半边脑袋都已经被打烂，身上还留着密密麻麻的脚印，鲜血在他身下殷开，几道带血的脚印一路延伸。 这是老彭斯，已经在警局服役了四十年，莫奇亲眼见证了这个老兵从刑警队的干将到半退休的门卫人生，他守护了这座城四十年，但是今天却被一群他本该守护的人夺去了性命，他手中的枪甚至保险都没有打开。 透过他没有闭合的眼睛，莫奇看到了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暴徒们尖叫鼓噪着，似乎血液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警局周边满是弥漫的烟雾，那是警用烟雾弹，正有法师模样的人在吟唱着，试图用风系法术将其驱散。 嗖。 利箭破空，在法术刚刚成型的一瞬间，贯穿了他的咽喉，狂风吹拂，他的尸体也随之倒下。 “有人杀了老大！” “是谁！杀了他！” “在那、在那！别让他填装第二发弩箭！” 暴徒们叫嚣着，狰狞狂叫蜂拥而上，他们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忽然抬起了手指，然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个男人却忽然消失了。 天空中血色之月已经褪去，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样，他们心中的欲望略微消退，但是转头一看，烟雾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 “冲啊兄弟们！警局里的武器可都是好货！过了今天每个人都能发财！” 他们冲开了大门，嗜血的渴望无法抑制，但是整个警局内却空无一人，也空无一物，寂静得仿佛是一场噩梦。 再看窗外，何止血月已经消失，整个普雷西亚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见半分的狂乱和喧嚣。 莫奇将他们送进神国之后无暇理会更多，这一刻他不在乎明天怎样、之后怎样，他只想拯救更多的人，当年选择成为一名警察，无论是利益也好，梦想也罢，拯救与保护都已经成了镌刻在他骨头上的本能。 直到他站到了警局的门口，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事，刚刚的一幕实在是太过古怪，他只是轻轻一指便有数百人直接消失了，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会不会是一种错觉。 “莫奇局长，您回来了！” 年轻的警员打开了大门，他们看着莫奇，眼中带着恐惧和希冀。 虽然只是副局长，但是局长向来尸位素餐，莫奇才是整个警局实际的掌控着。 “联系所有警员，无论是否在休假，全部在警局集合！一旦凑齐十二人一组就立刻出发镇压现在捣乱的暴徒，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除一线警员外所有人，每三人一组跟随一线干员出发，让他们收拢安抚民众带到警局来！快去！” 一个中年警官挪着他的大肚子走下楼来，他叫莫罗，是警局的三把手，在莫奇休假时候暂代管理警局只见他皱眉说到：“怎么回事！？莫奇！我警告你，现在你也只是副局长而已，我才是现在整个警局的负责人！没有局长的同意你无权调用任何人！” 莫奇举起手弩锁定了他的咽喉：“要么闭嘴，要么你现在就因公殉职！” “你们都聋了吗！听我的命令开始干活！有什么责任我来担！” 他的人望在警局向来极高，又震慑住了想要争权的对手，一时间每一个警员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 “莫奇！你这家伙！” 莫罗大叫着，但是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他便看到莫奇扣动了扳机，没有看清弩箭的动向，他只觉得耳边一凉，双腿顿时如同面条一样瘫软下去坐在了地上。 “把莫罗警官带到禁闭室去！他需要休息一下！” 几分钟后，一道广播在警局内响起。 “各位同事，我是莫奇。” “请大家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听我讲话，这五分钟内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保证事后不作计较，但是五分钟后如果还有人临阵脱逃，那么我将亲手将其处决！” “我知道你们现在非常恐慌，非常迷茫，我和你们一样如此。” “血色的月亮，遍地烽烟的银月城，这都是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不，即便是噩梦，我都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可怕的景象。”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哭泣，也没有时间惶恐，我们是银月城的警察！天然肩负着整个城市的治安！” “无论你们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警局，今天都将是你们职业生涯中最光辉也最危险的一天！” “现在的街道上到处都充斥着暴力、混乱和死亡，强暴和杀戮正在缤纷上演，你们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他们在求救，向我们求救，向我们每个人求救！而我们有职责也有义务回应他们的呼唤！” “老彭斯死了，死在他最后的岗位上，他死前没能闭上眼睛，他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们、看着每一个肩膀上扛着警徽的人！”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抱着我的孙子，他问我银月城陷落的那一晚你在做什么，我会骄傲地告诉他，是我和我的同事拯救了这座城！” “在我讲话结束之后，武器库将被打开，每个人尽可能挑选最合用的武器，银月城能不能挺过今天晚上，就在你们每个人的行动上！” “言尽于此！” 莫奇的演讲透过传讯器送到了每一个分局里，又通过种种方式传递到每一个警员耳中，零星几人离开，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留下来，而更多的警员正从他们的住所中走出，回到警局中来。 银月城的警察从不干净，他们索贿、受贿、私刑、敲诈，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来都不是好警察。 但是在今天，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肩负起了警察应当肩负的责任。 生而为人，总要做些人事。 第二百九十二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六） 圣月区内。 高昂的尖叫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却无法离开无形的界限，内与外完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莫桑比亚冷眼看着司吉娜，看似毫无动作，可是两人的交锋已经于不可目视的层面全面展开。 浓稠犹如血液的月光泼洒，降临在司吉娜的头顶，山峦一样扭曲而强壮的生物这一刻如同液体一样沸腾，尖利的叫声渐渐停歇，扭曲的面孔归于平静，她瞳孔张开，细碎的眼珠仿佛是水面上的花瓣一样扩散开，声音甜美柔和：“吾神欣赏您的强大，祂愿意在座下为您留出一个位置，将来神系再度建立，您将成为主神之一。” 莫桑摇头轻笑，声音中带着嘲弄和蔑视，他再顿手中法杖，大地纷纷破裂，成千上万的死灵生物破土而出，他们之中最强大的已经有圣域级别的力量，代表力量层次的光环道道张开，一时间将大地点缀得如同花海。 亡灵无声地咆哮，潮水一样冲上前去，在司吉娜此刻庞大的肉体表面蚁附而上。 司吉娜开口，带着嘲弄和怒意：“您要给我挠痒痒么？” 下一刻，一道道伤口出现，腥臭的鲜血从伤口内飚飞，在半空中扭动不止，仿佛要回到本体之中一样，然而一道无形的波纹拂过，这些鲜血顿时失去了活力，落在地上四散奔流，一时间整个广场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腥臭味道。 肉山抖动，无数细小的触须从中探出，将攀附其上的死灵生物逐个刺穿，然而死灵生物之所以名为死灵生物，就是源于其难以彻底抹杀的特性，那些被贯穿了胸膛、击碎了腰身的骷髅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和利爪，将更多的伤害添加在肉山之上。 死灵的残骸落地，一同落地的还有更多的触手和血液，无形波纹以莫桑为中心一圈圈散开，被波纹横扫而过的断裂触手纷纷化成了腥臭的血液，再也没有一丁点的活力。 肉上抖动着、颤抖着，千万张各式口舌富有节奏地响起不同的音节，天空之中点点血色光辉凝聚，渐渐凝结成硕大光团，几乎与高悬于天空上的血月争辉，但是那爆发出的炽烈光芒要比血色之月浓厚十倍百倍！ 腐化！堕落！灼烧！ 废墟之中零星的惨叫响起，那是未曾逃离的幸存者，炽烈的血光蒸发了地表的建筑，照耀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如同建筑一样蒸发干枯，而是开始诡异地自内而外流淌出浓稠的血液。 只有死灵生物毫无变化，它们依照既定的命令，一波一波发起了绝不停歇的攻势，不断有白骨和腐肉被击散，但是却又有更多的白骨和腐肉从裂开的大地上攀缘而起，仿佛无穷无尽。 昂！！ 磅礴的怒吼声响起，在莫桑身后三头古龙拍打着腐朽的翅膀凌空而起，口中喷吐出炽白色的火焰，那火焰在肉山之上燃起一道道壁垒，燃烧出一个个空洞向更深处钻去，火焰烧焦血肉散发出足以摧毁最坚强的人灵魂的恶臭，被烧过之后干枯的肉块就像是一节节碎裂的蛆虫。 砰！ 天空之中，猩红色的光团猛然炸成漫天光雨，雨幕瓢泼而下，浇再在每一个死灵生物的身体上，白骨断裂，腐肉分崩，点点碧火从被摧毁的头壳中流出，转眼又被光雨覆灭。 骨龙在光雨之中坠落，它们的翅膀被摧毁，身上蒙着的腐朽皮肉千疮百孔，但是死灵生物没有痛觉，它们从地上站起来，继续向前喷吐着火焰，用利爪撕碎触手，龙语魔法一个个涌出让整个战场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七色光辉。 啪！ 肉山之上，大片的血肉忽然从中爆裂开来，血肉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个猩红色的战士，他们身上生满了触须和眼睛，没有没有五官，口鼻处是一层粘连不断的流淌的粘稠液体，他们扑向最忌你的死灵生物，摧枯拉朽一样将其摧毁。 更多的血肉战士攀爬在骨龙身上，就如同死灵生物对肉山做的一样，即便每一头骨龙抬爪之间就能够摧毁数具猩红战士，但是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太多了！ 源光之神陨落之前便已经在世间传播了数千年信仰，即便如今已经腐朽，神国之中的英灵也远非莫桑所能比肩。 然而，英灵说到底，也不过是灵魂。 莫桑眼中透出金色的光，是纯粹而神圣的颜色，是真神神力流动的光辉，只是一瞬之间，数千上万血色战士齐齐爆碎，失去了一切活力。 “不！” 司吉娜绝望地大喊着，在源光之神的照耀下她已经踏上了第十阶成功步入半神阶段，然而到现在她才知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莫桑同样以半神的身份在与她交锋，现如今对方展现神力，第一时间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只有神能够对抗神！ “神说，恒久的光芒将摧毁不洁的灵魂！” 大预言术，选民才有资格动用的大预言术，借助神的威能摧毁世间一切不敬！ 天空中血月光明大放，浓稠的光辉泼洒而下，每一个死灵生物都开始抽搐、扭曲，身上散发出蒸腾的黑色烟雾，连空气都已经变得灼热，在这一瞬间圣月区内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血色的光明！ 莫桑伸手一指，声音威严不容置疑：“我说，纯洁的灵魂不可摧毁，堕落的光辉必将灭亡！” 两道预言在虚空中碰撞，激荡出的余波横扫开来，摧毁了不知多少有形无形的生物，湮灭了不知多少幻生幻死的空间，一时间光明暗淡，肉山不自然地为蹲下去，丝丝黑色的血液从松垮的皮肤中流淌出来。 司吉娜双眸流出黑色的血，在她的灵魂之中正有一道无可匹敌的力量横冲直撞，想要将她的意志彻底摧毁。 她当初转换信仰，就是为了保有自我的同时保有力量，而现如今想要破局则必须以自身为躯壳请源光之神的意志降临，这也意味着她彻底失去自身的独立性，将再度成为一个神的附庸，曾经做过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而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她就将会被莫桑彻底镇压乃至于毁灭，这更加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可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腥红之月，猩红之城（完）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场中，他的出现是如此突兀，以至于即便是莫桑都没能第一时间将其发现。 烈阳大主祭，伊布。 他身上散发着耀眼的明黄色光辉，双手于胸前捧着一支象牙般洁白圆润的号角。 下一刻，他身上明黄色的光芒忽然变成了血色，而手中莹润的号角也染上了血色的光辉。 血色光辉自口处灌注进去，号角忽然响起！ 这声音响在物质世界，响在星界，响在暗影界，响在一切有形无形的空间之中。 血色的月光浓稠如布，原本濒临崩溃的司吉娜再度平静下来，本来近乎腐朽的肉山重新获得了活力。 神器·光之礼赞！ 血色的光明充斥着整个空间，甚至从莫桑比亚体内喷薄而出。 这里是他的神国，然而却无法承受神器与源光之神神力媾和爆发出的可怕力量！ 他的身体生出了道道裂隙，每一丝裂隙都有金色与猩红的光芒！ 神国碎裂，结界消失，猩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座银月城！ “阿尔忒弭亚不过是弱小的窃贼罢了！”司吉娜的声音响遍了全城：“祂不配银月女神之名，从今天开始，这座城将成为祂降临的所在，这座城，将是光明之城！”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虽然这句话并不会被每个人放在心上，甚至可能会被一些人遗忘，但是某些种子却已经开始生根。 大地在震动。 整座城市都在晃动。 银月城大神殿轰然倒塌，一条粗大触手从废墟中站立起来，只是一记横扫便已经将周围的区域彻底毁灭，粗大的触手上生满了更为细小的触须和只露出了上半身的血色人形，烟尘过后，数百上千的民众悬挂在触手上，他们哭嚎着，惨叫着，却无法避免正逐渐融入其中的绝望命运。 源光之神的神国再度降临大地，这一次似乎无人能够阻止。 猩红世界的神国之中，一点纯净的光辉亮起，随后扩散开来。 奇拉尔头戴面具，双手掌心相对，空气之中丝丝缕缕腐朽的神力被抽离净化，在他双手中央凝结成最纯净的光辉。 那是最纯粹的光明，不曾腐化，不曾堕落。 城市边缘，莫奇穿过神国的界限，而后在城外放出一批居民，转身再度冲进了城市。 还有凯特、还有沐兰…… 这一刻，他们似乎有预感一样抬起头，看到城市中央，一团炽白色的光团正冉冉升起。 光团正中，奇拉尔沐浴着光芒，破碎的灵魂武装之上火焰熊熊，将更多的腐朽神力抽取过来。 源光之神数千年积攒的神力本不是他所能够抗衡，但是此刻在他脚下，却有一重全新的世界扩张开来。 三十六天层层铺开，与源光之神的神国争抢着银月城的控制权，祥云在地面流淌，丝竹管弦抚平了绝望的哭嚎。 参天的触手僵直破碎，腐朽的怪物烟消云散。 神国与神国的碰撞，神力与神力的战争！ 城西，桑切尔斯带领一万信徒跪地虔诚祷告，澎湃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神力输送到天庭之中。 “至高圣帝！” 低声呢喃在银月城中回荡，让人们记住了在最后关头挽救自己生命的神。 圣月区中，伊布露出了惊讶和恼怒的神情，他指着莫桑比亚怒吼到：“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你……” 莫桑只是摇头微笑，看着半空中的奇拉尔，眼中半是欣慰，半是愧疚：“终究还是把你拉了进来……” 恍惚间，他又想到了那个自称齐礼的家伙，怪异的名字和怪异的面貌，但却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在这里，恐怕也会这样选择吧。 就在这时，银月城周围，数十道明黄色的光芒倏然亮起，猩红色的光芒为之一空。 如果从上往下看去就会发现，这数十道光线的源头赫然连缀成了烈阳之身的徽记模样。 圣月区内，伊布身上血色之光尽褪，展现出澎湃的明黄色光芒，而他掌心的号角再度响起，顿时明黄色的烈烈日光将大半银月城笼罩其中。 光芒之中，司吉娜的身躯开始融化。 她怒视着伊布，千万张嘴巴开合不休似乎在质问在咆哮，但是在号角声音的掩盖下却纷纷消失在光明之中。 猩红的月色渐趋暗淡，当最后一点猩红消退，月光再度洒落，只是这一次，原本银白色的月光变成了比日光稍淡些的淡黄色。 “不要恐惧，不要害怕，我们来迟了！” “母神阿尔忒弭亚虽然被蒙蔽，但是父神米尔豪亚的光辉将恒久照耀我们！” “银月城的居民们！你们！安全了！” 银月城各处，原本不知藏在何处的城防军倾巢出动，开始恢复街面上的秩序。 然而混乱却没有停歇。 银月城向来信奉阿尔忒弭亚，此刻信仰的崩溃带来了意志的崩溃，有人哭叫，有人愤怒，所有人都陷入了毫无意义的疯狂。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疯狂，不知道自己行为的意义，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此时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着阿尔忒弭亚的名字，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莫奇仰头看着半空，脸上露出了痴傻的笑容，那笑容中饱含着嘲弄、绝望、愤怒、恐惧等等负面的情绪。 浑身是血的凯特掀开了盖在身上的一块残骸，他怀中抱着一个已经失去呼吸的孩童，看着淡黄色的月亮大声咒骂。 沐兰只是淡淡吐出两个词：“神，呵。” 宏大的声音忽然在银月城的天空上响起： “肮脏的光明教会！” “你们早知道司吉娜已经堕落！你们早知道源光之神将在今天降临！” “你们做好了所有准备，不惜让银月城毁灭，也要达成你们最肮脏的目的！” “数百年前烈阳城光明如血，银月女神的信徒大涨。” “今天你们利用同样的手段，不惜代价摧毁阿尔忒弭亚的信仰！” “你们放任源光之神的降临，毁灭了这座千年之城！你们不配……” 话音未落，一道炽烈的光芒从天而降，落在城外角落之中，声音立即断绝。 而终于知道了一切真相的奇拉尔再也无力控制纯净的神力，炽烈的光芒猛然爆发开来，照亮了整座城市。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陨 灵魂武装风沙一样消散，奇拉尔于半空中跌落，他的意识还算清醒，却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怀抱神器的伊布出现接近着奇拉尔，然而半空中忽然燃烧起炽烈的火焰，灼灼热量将伊布逼退，康尼伯爵手持长剑站在伊布面前。 滴答。 伊布感觉自己身上流出了汗水，刚刚脱离身体便被蒸发干净。 空气都在蒸腾，即便是太阳神的神力都无法完全隔绝这种可怖的热量。 七阶烈阳骑士的熔岩领域极致压缩，将两人包裹其中。 康尼挥剑，仿佛流星划破夜空，光芒穿透了伊布的身体，康尼神色骤变，胸前铠甲陡然绽裂，大蓬鲜血飚飞，于半空中缓缓坠落。 伊布出现在他身后。 眼看奇拉尔的身体即将坠落，忽然从他袖口中钻出一个血肉生物抢先落地化成一个矮小人形，将他牢牢接住。 “不！！” 不知何时，米里蒂已然来到了城中，她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狼狈不堪。 “奇拉！” 米里蒂全不顾淑女形象大步奔跑，她将奇拉尔抱在怀中，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米里蒂女士，请您让开。”伊布落地，对米里蒂报以极其绅士的微笑：“奇拉尔公爵因为救灾而死，而他则是造成今晚这一切动乱的源头。” 这是一场交易，保全奇拉尔的身后名声，代价就是他的命。 如果在场是她的父亲，那么说不定就会直接答应下来，可惜现在在场的是米里蒂。 她瞪视着伊布，眼中带着仇恨：“做梦吧刽子手！” 伊布摇头叹息：“真遗憾。” 天空中降下明黄色的炽烈光芒。 撕裂了黑暗，也仿佛撕裂了时空，光芒的终点便是米里蒂和奇拉尔。 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太阳神米尔豪亚的烈光足以蒸发世间的一切。 就在这时，光芒消失了。 莫桑苍老而佝偻的身躯出现在奇拉尔身边，他低声咳着，但是伊布的面孔却再次凝重起来。 “很疑惑吧。”莫桑忽然开口，点出了伊布心中的痛处：“你利用真实幻境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信仰沟通，又利用光之礼赞摧毁了我的神国，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还会在这里，而不是陷入永恒的沉睡？” “想知道么？” 伊布正要开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恍惚之间他忽然看到正有几个人带着奇拉尔飞奔离开，而他之前竟然毫无所觉！ 他忽然想通了一点，即便身为神祇的莫桑比亚已经虚弱不已，但是身为传奇级别的死灵法师莫桑比亚同样可怕！ 灵魂道路不可捉摸的力量让伊布心中爆发了难言的恐惧，他的道路力量流转，两大神器齐齐运转，让他的境界再度拔升，他听到无形中的阵阵嘶鸣，脱离了灵魂层面的陷阱，回归了真正的理智世界。 他看到奇拉尔正在一群人的护卫下逃离，他看到正不断有审判者前去劫击，但是却被重伤的康尼伯爵击退，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奇拉尔的身边，簇拥着他、保护着他。 他高举手中的号角，决不能、决不能然奇拉尔逃走，即便是为此死掉再多的人！ 此刻，莫桑比亚的身体正在崩坏，金色的血液从他身体上奔流而出，散发出浓郁的芳香，那是真神的血液，是世界上最弥足珍贵的秘宝。 天空中前所未有的粗大光柱冲刷而下，所过之处空气为之蒸发，空间为之破碎。 莫桑比亚身上，无形的界限猛然张开，光柱于半空中突兀地偏转，就仿佛是光线射入水面出现了折射一般，只是其中有一条细小的光线执拗地照耀而下，正落在奇拉尔的眉心处，灼烧出一个可怕的孔洞。 奇拉尔双目圆睁，呼吸顿时断绝。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肉球猛然抽搐着弹起，最后跌落于尘土。 粗大的光芒冲击在莫桑比亚身上，他刚刚诞生的神国就此再次被摧毁。 伊布冷眼看着莫桑比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到此为止，强行再次开辟神国已经是异数，绝不可能还有…… 第三次，莫桑比亚的神国张开。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不符合一切常理和经验，一位神祇的神国一旦摧毁，就代表着神祇本身遭受重创，即便是有足量的信仰之源供应，神国的重建也要以千年计时，甚至可能陷入恒久的沉睡，没有任何神祇可以眨眼间重构自己的神国。 本来没有！ 金色的血液已经变得枯败，莫桑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但是伊布灵魂深处却爆发出了无可遏制的惊恐，这是他此生见过最可怕的场面，摧毁了他恒久以来确信的一切。 不计后果地投掷自身的本源力量，这一刻莫桑的神格在崩溃，他的神性在流失，永恒即将消去，湮灭正在到来！ 一位真神，正在放弃自己的永恒！ 伊布不能理解，更无法理解，永恒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诱惑，他决不相信有人竟敢放弃。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灵魂已经被莫桑控制扭曲，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正在见证的现实！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莫桑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嚎叫，太阳神的神力在流动，两个真神此刻在这柄神器上交锋，明黄色的光芒越发耀眼，而属于莫桑的银灰色神力虽然弱小却坚定不移。 神格的崩溃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银灰色的神力磅礴爆发，冲进了神器之中，肆无忌惮地进行着破坏！ 伊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光之礼赞之后他的身体就将成为新的站场，而成为两个真神角力战场的唯一后果就是彻底的毁灭与死亡。 刷！ 伊布两条手臂齐根而断，鲜血飚飞之下他大踏步后退，身上的能量波动猛然跌落，他不惜折损自身的实力，硬生生将自己与光之礼赞的联系割裂开来。 圆润的号角裂开道道缝隙，银灰色的光芒撕碎了明黄色的神力。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银月城的每个人心中响起，号角支离破碎，银月城各处原本维持着神力法阵运转的神官有一半当场死亡！ 当爆炸声消失，所有人惊异的发现，太阳已经升上了天空。 他们记忆中的一块被恒久地抹去，包括伊布。 莫桑枯槁的尸体耸立着，仿佛是一座礁石，永恒已经消失，真神已然陨落。 创新纪1800年，到来了。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大废人奇拉尔 大陆西部，三大帝国的交界与缓冲地带，是原本的兽人帝国，在其被其它三族联手毁灭并瓜分之后，三大帝国互相牵制，都不想让对方占据这片土地，尤其是不想让因斯萨鲁特占据大陆西侧仅有的港口地带，因此便形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鲜血荒地。 鲜血荒地常年流窜着土匪、杀人犯、邪教徒、赏金猎人以及三大帝国的间谍和教职人员，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地带，拳头大就是真理，能杀人就是英雄，每年都有妄想着一夜暴富的底层穷人、投机商人以及想要逃避法律制裁的恶棍们涌入这里，在这里发财或者死亡。 东部黄金沙漠，这里曾经是兽人帝国的国都，但是千年之后已经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沙漠，零星有小镇坐落在绿洲之中，为往来的商旅提供歇脚的住处，罗格镇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距离阿尔忒弭亚河不过三百余里，是距离希玛德鲁帝国最近的一处大型聚居地，常驻人口数十万，每年在这里流转的人口足更是足有数百万。 酒馆从来都是消息流通最密集的场所，尤其是在黄金沙漠，酒馆同时兼顾了旅店、餐馆、蜕衣舞俱乐部、赏金猎人分部的职能，在这里你能看到赏金猎人与通缉令上的恶徒把酒言欢，兽人和精灵比拼腕力，矮人跳脚吹嘘自己的文学造诣。 穿着一身皮甲的奇拉尔打着哈欠走下楼梯，身体斜靠在沐兰身上，那画面让每个男人和女人都羡慕不已。 木兰身上的幻术在那一晚上就已经失效，倾国倾城的美貌顿时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一时间口哨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奇拉尔朝着他们竖了一个中指，随后在沐兰的搀扶下坐在一张空桌旁边，敲着桌子懒洋洋地喊到：“一小桶麦酒，三磅烤肉，两磅果仁面包！” 他这惫懒模样顿时惹得酒客们一阵哄笑，但是却没有多少恶意。 有人盯着沐兰完美的身材，似乎是在考虑些什么，思忖良久一口干掉了手边的麦酒，刚想要起身便直接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肩膀。 这人有些恼怒：“干什么！？” 拉住他肩膀那人鄙夷地看着他，指着沐兰说到：“你是想去找她玩玩？” “怎么了，不行么？他妈的，要我说你们都是废物，就她旁边那个一看就知道连职业者都不是家伙也值得顾虑？这样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能在黄金沙漠活到现在，你就不想想因为什么？” 道德在黄金沙漠是极为奢侈的奢侈品，任何人想要拥有它，都需要做好交付自己生命的准备。 在这里讨生活的男人和女人全都是疯子和野兽，睡觉时候都要睁一只眼，绝不会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而弱小的人，尤其是女人在这片土地上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成为某个大佬的禁脔，要么在遭受残酷折磨之后被卖进俱乐部，没有第三种可能。 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还是精灵，能够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展现她的美貌，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劝人的老哥拉住他的肩膀：“想明白了就坐下，好好喝酒。” “半个月之前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和你一样动了心思的也不少，当时……你看，又有不怕死的了。” 一个兽人壮汉喝多了酒，摇摇晃晃地走到奇拉尔面前，将几枚金币拍在了他的面前：“小子，那个妞儿，我的了，你，滚开！” 奇拉尔打了个哈欠：“滚蛋。” 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显然不是应对酒鬼的正确方式，尤其是这个酒鬼本身实力强横的时候，只见他一拳砸烂了桌子，木片四溅，却都好巧不巧地偏离了奇拉尔身边。 “你小子听好了！老子是红胡子的二队长，碎骨亨吉尔，老子的悬赏金可是整整五百枚金币！识相的就……” 就在这时沐兰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餐盘走了回来，看着一地狼藉无奈地对奇拉尔说到：“又是这样，给你十秒钟，要是不把桌子修好，我就把这些东西扣在你脸上。” “哦，知道了。”奇拉尔挪了挪自己头的位置，用下巴指着亨吉尔说到：“给你五秒钟，给我搬一个完整的桌子来，不然的话我就把这张桌子塞进你的屁股。” 亨吉尔大怒：“去死吧混蛋！” 酒吧里严禁私斗，这是鲜血荒地之中不成文的规矩，但是规矩向来只束缚弱者，强者向来不把它放在心上，亨吉尔认同这一观点，并且一直以强者自居。 颗粒一样的斗气在他身边凝聚，三阶沙漠斗气卷起一股干燥的热风包裹着他的拳头向奇拉尔轰了过去。 一拳下去肠穿肚烂，沙漠斗气的特性将瞬间吸干尸体上的水分，让破开的躯壳变成一具枯槁的干尸，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一幕。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几个音节，随后彻骨的严寒弥漫开来，他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屋子里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一座活灵活现的冰雕赫然站立在那里，就连斗气流动的痕迹都纤毫毕现。 奇拉尔脚尖上流出一道清光，原本支离破碎的木桌顿时光洁如新。 砰的一声，餐盘被沐兰放在桌面上，奇拉尔张开了嘴：“啊……” 这一幕像极了等着母亲喂饭的孩子，与酒馆的整体风格格格不入，但是却没有人敢于出言嘲弄。 刚刚想要去搭讪的家伙彻底醒了酒，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在颤抖。 沐兰叹了口气，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奇拉尔吃东西。 几个酒店的伙计过来轻车熟路地抬起冰雕送进了后厨，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奇拉尔眼神四处逡巡，锐利的目光让所有人都觉得如芒在背，一个个赶紧转过了头继续手头的活计，一时间真个酒馆又热闹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靠近后门的酒客起身出门。 奇拉尔眼神示意着前台酒保，后者点点头表示明白，几秒种后，惨叫声从后门处传来。 第二章 风云变幻 绝命的惨叫并没有影响酒客们的心情，在黄金沙漠一个生命的消逝并不比一杯酒被打翻来得更严重。 很快，奇拉尔在沐兰的喂食下吃完了东西，又在她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房间。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今晚就走……” 奇拉尔瘫在床上，用右手艰难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沐兰过来将他扶到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不然我们直接回银月城吧，现在帝国正在把你当英雄来宣传，光明教会应该不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距离年末惨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里奇拉尔与沐兰一路逃亡，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银月城。 在帝国官方的口径中，他的老师莫桑比亚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奇拉尔，而关于诸神的密辛也全部被遮掩。 他们的说法是，银月大祭司司吉娜背叛了阿尔忒弭亚，帝国公爵拉姆斯塔尔·奇拉尔窥破了其阴谋，联合帝国侯爵斯玛尔·金·宾斯、帝国伯爵奥兹菲鲁·奥塔·康尼共同将其遏制，但是丧心病狂的烈阳大主祭伊布为了打压银月女神的势力，竟然背后暗算了他们，让他们的努力功亏一篑自己抢夺了功劳。 在这场战争中，康尼伯爵遭受重伤，奇拉尔公爵与宾斯侯爵不幸亡故，更有数十万银月城居民因此而丧生，而这一切都源于光明教会早就窥破了司吉娜的阴谋，却放任其发展，才造成了这样的可悲局面，这次战争让近千年不问战火的银月城遭受了刻骨的劫难，三分之一的城市被彻底摧毁，上百万人失去了家园。 光明教会自然是不会认可这套说辞的，但是有一点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反驳，那就是他们的确事先已经知道司吉娜的变故，并且确实在其中扮演了并不光彩的角色。 而无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这件事情都会对于神祇和教会的威严造成巨大的打击，因此他们只是发表了一份措辞十分含混的生命，声称司吉娜是被邪神蛊惑，奇拉尔等人则是另一个邪神的信徒，伊布大主祭出手是挫败了他们双方的阴谋。 但是其中细节破绽太多，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 但是他们也没有精力短时间内再作出第二份声明了，这一次虽然阿尔忒弭亚的神力遭受重创，看起来是米尔豪亚的信徒暂时占得上风，但是教会内部却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原本信奉阿尔忒弭亚的神官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们煽动信徒冲击信奉太阳神的教堂，暴力事件频发，甚至出现了太阳神神官出手打死信徒、以及有神官被信徒活活打死的丑闻。 而并不是所有太阳神信徒都站在伊布这一方，也有诸如罗德主祭这样虔心侍奉神祇、一视同仁对待所有信徒的神官，他们也站在了月神信徒这一边，在银月教皇的带领下于教廷内部会议上频频施压，让烈阳教皇一系焦头烂额，整个教廷的运作几乎都陷入了瘫痪姿态。 帝国的军方同样对此次事件表达了激烈的不满，尤其是在前线的银月城部队几乎哗变，在消息传过去的当，天凯特的父亲莫亚里斯·奥塔·齐格就帅军直接攻入了当地教堂，斩杀了当地的太阳神神官，并且将教堂捣毁，直到当地的烈阳祭司出面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作为一个年少有为的皇帝，奥里斯本·铎·拉斐尔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方面他大肆宣扬奇拉尔的功绩，将他当成了帝国的英雄来宣传，在他的授意下，帝国各大报纸纷纷出台了各类“纪实报道”，在这些报道之中奇拉尔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前所未有的悲情人物，在银月城的灾难到来之际，他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拯救了数以十万计的平民。 这些报道当然漏洞百出，比如说谁都没办法说明白一个只有六级的法师是怎么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下战胜十七级神术师司吉娜的，即便后者背弃信仰也是一样，少数高层更是知道司吉娜早已经达到了二十级传奇神术师的地步，圣域以下都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但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大多只是少数，当舆论沸腾的时候，自然没有人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事情，他们只需要知道奇拉尔是英雄，而光明教会是一群腐朽可憎的家伙就可以了。 更为高明的是，拉斐尔大帝将舆论牢牢锁定在了光明教会范围之内，而绝不去碰触高高在上的神祇，因此即便是信徒们也很多被舆论影响，毕竟神是好的，但是教廷的德行大家都有目共睹。 在这样的背景下，银月城副议长西匹涅·奥塔·斯潘达姆就成为了银月城民众们口诛笔伐的对象，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愤怒民众们堵住了他的庄园，混乱之中有人点起了一把大火，将他的庄子烧成了白地，虽然人没有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由于议长在浩劫当天不幸亡故，康尼伯爵众望所归地成为了新的银月城元老院议长，而这个提议很快就被拉斐尔大帝亲笔批示通过。 随着批示而来的是一道嘉奖文书，追赠奇拉尔公爵为帝国大公爵，追赠宾斯侯爵为帝国公爵，并且敕封康尼伯爵为帝国侯爵，同时赐下银月城外围皇家庄园一座以示嘉奖。 而对于宾斯侯爵的遗孀艾娃女士，则是命其继承宾斯的侯爵爵位，继承宾斯先生的一切遗产；奇拉尔公爵未婚妻米里蒂小姐赐姓拉姆斯塔尔，继承公爵先生一切遗产以及其爵位传承。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沐兰才会提议奇拉尔回到银月城，毕竟英雄光环加身，即便是光明教会也绝不敢轻易动手。 “我现在在帝国已经死了，才能够享受这么多荣耀。”奇拉尔摇头叹息：“即便是我回去，我们的皇帝陛下也绝不会让我‘复活’的。” 第三章 动身 “而且我这具身体……”说着，奇拉尔叹了口气：“光明教会那些家伙也真是阴魂不散，我们才在这里停三天，就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奇拉尔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当天晚上那一缕未被偏转的光芒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天庭虽然扛下了绝大部分威力，但是经过重重碰撞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庭在太阳神神力的直接攻击下被彻底摧毁，只留下最本源的核心能量。 如果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光之礼赞的碎片帮助他稳定了自身的灵魂，现在他应该已经真切地走向了死亡。 而其带来的连带后果就是原本储存在天庭中的信息被一股脑的打碎，彻底灌进了他的灵魂之中，这让他在逃亡之后最初数天内一直处于深度的昏迷状态，等到醒来之后，很多新的知识充塞了他的灵魂，那是齐礼遗留的知识和记忆。 太阳神神力带来的毁灭性力量摧毁了他的身体上大部分的活力，现如今的他左半边身子已经彻底坏死，每天他都必须请进全力才能够保证自己仅剩半边身体的生机，而一旦上路，颠簸的旅途就会让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光明教会、或者说伊布并没有想要放过他，一路上尾随而来的密探已经被他杀了不知道多少，但是总会有人衔尾而来。 清水在整个鲜血荒地都是硬通货，只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就难免要沾染上这种东西。 相比于银月城流通的清水，这里的分量更足，纯度更高，更过瘾，相应的也更加上瘾，对身体和精神的损害也更加严重。 而当一个人的年纪来到三十岁之后，即便有钱继续购入清水，可怕的症状也会逐个开始爆发，将饮用者拖进生不如此的深渊之中，而在各个聚居点中的酒馆和旅店的主人大多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本身拥有过硬的实力和可观的积蓄，人到中年寻求安稳便会选择开一家酒吧或者旅馆，虽然不甘愿，但是也只能无能为力地去迎接自己必然会到来的死亡。 奇拉尔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大半残废，但是调制去成瘾药剂还不是难事，其所用到的原料也并不罕见，因此一路上每到一家酒馆，就先让沐兰以力服人，随后再自己出面以药服人，路过的几个酒馆老板都成为了他的信徒，即便是没有成为信徒的也成了他的眼线。 这家酒馆同样如此，也正因如此奇拉尔才敢放心地在这里住上三天。 沐兰忽然开口：“可是塔兰奇还没到。” 奇拉尔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位于红枫领的塔兰奇，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在鲜血荒地碰面，之前的行动路线也全都是由他来制定的。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没有地头蛇帮忙，即便是奇拉尔也难以长期安全地生存下去。 “我们继续向西，给他留下信息，他的速度应该比我们快得多，即便是路上有耽搁，再有几天也该到了。” 当晚，奇拉尔与沐兰再度上路。 黄金沙漠的夜晚与白天，除了天上挂着的东西变了之外并没有显著的不同，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而暴力事件发生的频率则更是会以几何级别提高。 很多人看到了他们的行踪，但是有勇气跟上来的却并不多，他们胯下骑着的混血战马价值不菲，大多数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能力将其吞下。 天空中悬挂的月亮透着淡淡的黄色，现在奇拉尔能够轻易判断这是阿尔忒弭亚的神权正在被太阳神米尔豪亚侵蚀，银月城的惨剧并不来自人间，那是神与神战争在人间的表象。 老师死了，宾斯先生也死了…… 那晚死了很多人。 到现在他都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曾经熟悉的生活一夜之间消逝，这一次他失去了家。 他看向月亮的目光充满了仇恨，这种仇恨浸润了他的血液，他的灵魂。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银月城，回到帝国，那时候他会让帝国震动，让高高在上的神祇陨落。 人类造就了神祇，却又成为了祂们的奴隶和牲畜。 源光之神得以饱食了灵魂，米尔豪亚动摇了阿尔忒弭亚的根基，皇帝也并不在乎人们的死活，他把这当成了打击光明教会的工具。 这世界不该是这样。 奇拉尔的额头上一片菱形的疤痕亮起了光芒，这是一片光之礼赞的残片，它下面是一个漆黑的空洞。 威廉的声音响起：“嘿！沐兰，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对于这样的情况沐兰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微笑调侃说：“还是你现在更照人一点。” 奇拉尔呵呵一笑，旋即便听到：“嘿奇拉，我们到哪了。” “刚刚离开罗格镇。”奇拉尔拉着兜帽遮住了额头上的光芒：“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天庭被摧毁，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威廉，他存在的根基几乎消失，好在光之礼赞的及时到来让他有了新的存身之所，并且因祸得福地与奇拉尔的灵魂完成了切割，只是因为灵魂不够完整，因此最近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沉睡状态。 “还好吧……唔……我急需一个纯净的灵魂，光之礼赞哪里都好，就是里面太亮了，睡觉都睡不舒服。” “说起来你真的不要老桑奇过来？经营教派他才是一把好手，以现在银月城的情况，凯特一个人就可以应付。” 说起老桑奇，奇拉尔面色就微微带着阴沉，他并不怀疑对方的忠诚，但是关于银月城事件的隐瞒却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先让他留在那里吧，等我们扎下了根再让他过来，毕竟目前银月城才是我们的基本盘。” 虽然是被迫出逃，但是奇拉尔却开始制定起了相关的计划，希玛德鲁是不可能再回去了，而古娜帝国向来排外，因斯萨鲁特也不是什么好的安身立命之所，想来想去，只有鲜血荒地才是更适合他发展的地方。 黑暗之中，马蹄声阵阵响起。 第四章 险战 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奇拉尔的必经之路上，他们的装备并不齐整，胯下的马品种各异，看起来就就像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但是当首领策马出列的时候，整个阵列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足以让人难以呼吸。 奇拉尔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这是一队精锐马贼。 在黄金沙漠，马贼有时候可以包含很多含义：家族、政府、银行、商队、护卫、雇佣兵、赏金猎人、杀手…… 当然，也包括他们的本职工作：强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裘德。”为首马贼摘下他的帽子，腔调十足地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脱帽礼：“啧，这位尊敬的先生，不知道您要去哪里呢？” “这和你没有关系。”奇拉尔的手握住了怀中的一支魔杖，心中计算着尽快击溃这队马贼的可能，这队骑士共有三十七人，最低只是个普通三级武者，生力军大多在二到三阶，其中还有两个德鲁伊以及一位术士。 四阶实力出现了空缺，而他们的首领裘德则是五阶风之骑士，这是当前最大的阻碍。 如果他状态完好或者库存的死灵生物没有随着天庭一起毁灭的话那么不足为惧，但是现在…… 奇拉尔已经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不如这样，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如何？”裘德拉长了声音，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只需要您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金灿灿的小东西，我就可以放您二位离开，甚至可以护送你您二位去往目的地。” 见奇拉尔没有立即拒绝，裘德侃侃说到：“价格么……也不贵，以您这样尊贵的身份，和您身边这位如此美丽的女士，我想一万枚金币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价码。” “嗯，一万金币，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价格。”奇拉尔用头轻轻蹭了蹭沐兰的肩膀，示意她放开自己：“定金的话您觉得多少合适呢，三成？五成？” 裘德笑眯眯的，一点点策马向前挪蹭着：“定金当然是越多越好了，我们做生意的求的就是一个财。” 就在这时，战马的皮肤上赫然亮起一层淡绿色的斗气光芒，整匹战马骤然加速几乎瞬间便已经来到了奇拉尔面前。 刀锋破开空气，下一秒似乎就能破开后者的衣服和骨头，裘德几乎已经看到了允诺中的两万枚金币在想他招手，可是他的刀光锁国，血液飞溅，响起的却只有马匹的悲鸣。 两声悲鸣。 浓厚的血腥味儿传来，他胯下的坐骑缓缓软倒，多年来的战斗直觉让他把手中弯刀狠狠向后挥动，只听锃的一声金铁交鸣，淡绿色的斗气与淡青的斗气一触而开，他整个人借着反冲力道向前飘飞，余光看到那个持剑的精灵女人。 轰隆、轰隆！ 马蹄声在戈壁滩上震动。 骑兵们奔袭而来，淡黄色的月光下他们的兵器反射出冰冷的光，这些兵器曾经撕碎过很多人的铠甲和血肉，今天依旧会如此，它们的主人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一点光芒闪过，沐兰从他们的冲锋路线上消失，但是远方忽然传来几声哨响，整个马队忽然调转方向向右侧冲去，而那里沐兰刚刚现了身形！ 轰！ 在大队骑兵之后，忽然火光乍起，一团火球猛地扎进了队伍正中，即便是他们队形为了防备法师的攻击已经足够松散，爆发起的火焰仍旧将两名骑士包裹其中。 第二发火球、第三发火球！ 连续三发火球，当场击杀了两名骑士，让另外五名骑士陷入了重伤，但是冲锋却并未停止。 第四发与第五发火球接连飞出，落在原地未动的三名施法者脚下，两名德鲁伊身周明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将火焰隔绝在外，而那术士则是冷笑着经受了火球的洗礼，在火焰的沐浴中毫发无伤，火光幻灭之中皮肤之下隐隐透出细密的鳞甲颜色，他竟然是罕见的龙脉术士。 连续发射五发火球，固然是帮助沐兰减轻了压力，却也让奇拉尔暴露了自身的位置，裘德斗气爆发，速度只比有坐骑时候稍慢，但是在不到四十米的距离之下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就在他刚刚冲到奇拉尔面前的瞬间，一团火球自奇拉尔指尖喷薄而出，这不是算计好的，奇拉尔没有办法跟上裘德的速度，这一下只是在赌！ 千钧一发之际裘德的身影陡然偏转，虽然躲开了火球但是却由于惯性的作用和身体一时间难以协调硬是从一旁横飞了出去。 奇拉尔的额头上浸出冷汗，他将手摁在地上，一圈法阵亮起顿时一层盾牌样的白骨将他包裹其中，就在下一刻两发火球在盾牌上炸开，大片泥土被冲击力掀到空中， 而另一边，大队马贼距离沐兰还有二十米，以战马全速冲刺的速度，不过半秒钟。 沐兰的剑早已举起，她头戴凤凰纹饰的面具，身上覆盖着一层淡青色的琉璃装甲。 这是马贼们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色，但是也不过是四阶强度而已，在战马速度加持之下足以将她踩成粉末！ 她挥剑，剑锋如雾一样散开，仿佛天上的星辰降落大地，点点青光在她身前拉起了一层幕帘。 致命的幕帘。 只要拨转马头就能避开，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没有了时间。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马带着他们狠狠撞了上去，护体的斗气甚至都来不及撑开。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三阶钢铁骑士，斗气运行之下他的皮肤坚如钢铁。 但是璀璨的星光之下，即便是钢铁也要粉碎！ 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惨叫声响起，在他之后又是两名骑士一头扎进了光雾。 恍惚之间后面的骑士仿佛看到了一台正在转速运转的绞肉机！ 第三排的骑士勒死了马头，可怜的畜生口中都勒出了血沫，但是他们身后的马贼却看不到前面的境况，只能听到惨叫，犹豫之间径直撞在了前者的马屁股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连人带马冲进了光雾之中。 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响起。 第五章 穿心 当三排整整七名马贼冲进光雾，余下的人终于知道了利害，他们或是勒住了马头，或者是调转了方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还有继续冲锋的勇气。 作为马贼他们见惯了血腥场面，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残酷的一幕，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此刻已经连人带马变成了一滩碎肉，让人根本提不起去看第二眼的勇气，第二排的情况稍好一些，碎得没有那么厉害，而到了第三排…… 马贼们宁愿他们已经死了，但是显然他们冲进光雾的时候后者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斗气和附魔皮甲的双重防护让他们留下了性命，可是他们身上却已经遍体鳞伤看不到一块好皮，破碎的皮甲与血肉混合在一起在他们身边洒落紧贴在他们身上，人和马的血肉混杂，不辨彼此。 此刻他们在地上蠕动、抽搐、绝望的嚎叫，那是从嗓子里面发出的最本能的求救声，凄厉、哀婉、痛苦，充满了对生命的眷恋，他们无法说话，因为口舌已经被尽数撕碎。 光雾褪去，沐兰手中的长剑恢复了形状，没有人知道面具之下是怎样的面孔，但是他们的手臂此刻却都在颤抖。 空气剧烈地流动着，狂风之下马贼们不由自主地向另一边看了过去，他们还有希望，只要老大解决了那个残废，这个四阶的小妞根本就不在话下。 他们不想承认面对这个女人，他们已经心生恐惧。 裘德发动了独属于骑士职业的风之道路五阶能力·剑刃增压，将周围的空气最大限度地压缩汇聚到锋刃之上，换来的是可怕的切割能力和破坏力，一刀斩去即便是纯由精金打造的铠甲也能够一分为二！ 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狂风吹拂之下，巨大的盾牌一分为二，但是其中却没有奇拉尔的身影，只有刚刚被德鲁伊法术催化的几株杂草蓬勃而生。 两道法阵在他脚边亮起，四头食尸鬼从中钻了出来，第一时间朝他挥舞着手中的利爪，刀刃在他身边划出一道弧线，顿时将六支爪子切成十二段，而最后一只食尸鬼却压抑了第一时间攻击的欲望，此刻在他背后死角发起了攻击。 沙漠上的马贼来去如风从来不会身穿重甲，而普通的附魔皮甲挡不住食尸鬼的利爪，一时大意之下裘德后背上顿时出现了六条血淋淋的伤口，鲜血刚流出一半就迅速变得灰败，这是附着在食尸鬼爪子上的毒素正迅速发挥着作用。 这不是普通的食尸鬼！ 裘德心头一凛，但是此刻却来不及细想，法师的施法距离有限，空气流过他的皮肤为他带来了四面八方的信息，回身将这头食尸鬼斩杀，几乎同时锁定了奇拉尔的位置，将手一扬，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光芒，剑刃上附着的增压大气定向爆发让其速度达到了极其可怕的程度，即便是圣域强者面对这样的攻击也是防不胜防！ 几乎是刚刚出手，剑锋便已经到达了奇拉尔的胸口，击碎了数层屏障，直插进了他左胸口的心脏之中！ 只见奇拉尔身体抽搐了一下，旋即瘫软下来。 心脏被命中，除非是五阶以上的生命道路持有者，否则必死无疑！ 裘德非常小心，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身上没有一点职业者应该拥有的波动，看他的表现应该已经达到了三阶顶峰随时都可能踏入四阶，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好办了。 待他渐渐靠近，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进了肚子里，大片血液喷溅在地上，他的弯刀在奇拉尔左胸划开了一条可怕的创口，可以想见内部的脏器定然已经粉碎，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他舒了口气，把弯刀拔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奇拉尔摇头说到：“啧，公爵大人，别怨我，怪就怪你的脑袋太值钱了，反正你也已经是希玛德鲁的英雄了，就安心享受您的哀荣吧！” 说着话刀锋扬起，下一刻手起刀落就将割下这颗价值万金的头颅，然而就在这时候奇拉尔猛然睁开了眼睛！ 裘德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中弯刀第一时间斩了下去，然而，还是太迟了。 灰白色的炽烈火炼铺面而来，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几乎瞬间吞没了他的一切感知！ 疼！好疼！ 经过法术极效加持的死灵之火，其威力足以匹敌六阶魔法！ 呼！ 戈壁滩上几颗杂草被火焰引燃瞬间化成飞灰，裘德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皮肤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脱落，血液还来不及流出血管便已经变成了细碎的焦炭。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受到了穿心重伤的奇拉尔竟然能活下来，竟然还有余力反击！ 没有火焰，但是惨叫声却已经顺着风声传得足够远，昏黄色的月光下，平坦辽阔的戈壁滩中，马贼们看着自家老大的惨状，冷汗纷纷坠落。 不知道是谁先调转了马头，之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惨叫声渐渐停歇，化作一团焦炭的裘德彻底倒在了地上，奇拉尔从怀中摸出一粒水晶，口中轻声颂念咒文，不多时原本纯净透明的水晶变成了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纯黑色泽。 沐兰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奇拉尔走来，刚刚那一击也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斗气和心力。 当她走到奇拉尔身边的时候，后者已经完成了对身体最基础的修补工作，至少从外表上看已经没有任何伤势，就连被撕裂的法袍都已经被修补完整。 “风之道路的家伙，真是可怕。”奇拉尔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他要是选我的头、不，应该说如果没有瞄准我的头或者左胸，只是封喉或者腰斩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他的额头上寄宿着光之礼赞的残片，足以抵挡圣域以下的绝大多数攻击。 而由于光明神神力的摧残，他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一切生命活力，只是凭借他的道路力量勉强不被恶化，与其说是生命体倒不如说是还未腐烂的尸体，身体的血液循环也是靠着在十几天前心脏还未完全停摆的时候他在自己右胸位置临时构造出的血泵在维持。 现在的情况是除非能够找到一个圣域级别的生命道路大魔导师、或者六阶以上的生命道路大德鲁伊为他施加生命祝福，否则这具身体的状况还会不断恶化下去。 沐兰叹了口气，将奇拉尔背会到了大路中央，几分钟后一匹白骨战马从地上的尸骸中站了起来，驮着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六章 神殿夜话 在千年前，这是兽人帝国的土地，即便如今千年过去，兽人一族仍旧是这片土地实际意义上的主人。 在这里你仍旧能够看到很多千年前的遗迹，它们被风沙侵蚀千年，依旧屹立不倒，向过往人们诉说着兽人帝国当年的辉煌。 奇拉尔如今歇息的地方，正是这样一处兽人帝国的遗迹，奇拉尔在沐兰的搀扶下进入了遗迹的主殿内，淡淡的血腥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孔。 他提起了几分小心，但是也并没有特别在意。 在满是黄沙的世界里没有木柴，好在他们在罗格镇购买的用具足够，很快一小簇篝火燃起，锅子里的肉汤沸腾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沐兰掰开了干硬的面包泡进去，让两个人可以补充一些营养和热量。 即便是夏天沙漠中的夜晚也非常寒冷，冬日的温度更是足以让北地大汉抛弃男儿的荣耀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小的时候我就很羡慕那些真正的贵族和中产们。”奇拉尔窝在毛毯里，语气轻松：“他们每年都可以离开银月城，去踏青，去野炊。” “小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我有了钱，也要自己出门，带上帐篷和锅子，享受一下大自然的美好，可是真的有了钱，反而没有了那么多的空闲，没想到今天能够完成这个心愿。” 他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每天和他相处的沐兰深知这一点，听他这么说，沐兰心中一时间生出了几分悲戚和怜惜，这一刻他不是公爵，不是一个行走于人间的神，就只是一个年纪轻轻就行将步入死亡的年轻人。 感受到了沐兰心态的变化，奇拉尔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虽然没有老师的造诣，但是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死掉，大不了我将自己转化成巫妖，也能让生命继续延续下去。” 说着他自嘲一笑：“不过到时候你可能就能见证史上最弱巫妖的诞生了。” 历史上凡是将自身转化成巫妖的无一不是十六级以上的大魔法师，以奇拉尔如今只有七级的魔力，成为巫妖也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 沐兰却不太能笑得出来，她将奇拉尔抱在怀中，拿着碗勺开始喂他吃些东西。 虽然还有一只手可以用，但是奇拉尔仍旧选择接受沐兰的照顾，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离世，他没有机会享受很多人应有的童年，这半个多月的逃亡诚然辛苦，却也让他缺憾的童年得到了一些弥补。 很多时候事情都不会向着人希望的方向发展，正当奇拉尔想要享受这种难得的温馨时候，阵阵马蹄声忽然响起，又在近处停下。 “有人来了。” 沐兰拿起了剑，戴上面具。 “不需要太紧张。”奇拉尔轻轻咳了一声：“和咱们并不是一个方向过来的，应该不是追兵。” 即便如此，奇拉尔仍旧用了两发隐形术遮蔽了两人的身影，在沐兰的帮助下隐藏在了角落之中。 不多时一队兽人走了进来，为首者是一名高大的女性兽人，相比于男性她们的牙齿并没有那么巨大和尖利，除了体格更为强壮更有力量与小麦色的皮肤之外与普通人类的差距并不很大。 她抽了抽鼻子，忽然间抓住了腰间的两把战斧：“是谁！？出来！” “一个精灵……还有人类，出来，否则的话我会让你们见识一下兽人的掷斧战技！” “请不要激动。” 奇拉尔咳嗽着解开了两人身上的魔法，看到这一幕兽人们纷纷做出了警戒的姿态。 为首的女兽人抬起手让自己的手下们稍安勿躁，用斧刃指着两人皱眉问到：“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只是普通的旅客，夜深了在这里宿营。”奇拉尔回答的非常平静，遇到兽人反而让他心思安定了许多，按照塔兰奇的说法，作为这片土地的原住民，兽人们大多数以部落形式聚居，他们虽然暴力但是也趋于保守，很少会主动攻击旅客，尤其是在他们视为圣地的神殿中。 “是么……” 女兽人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篝火，但是脸上的神态丝毫没有放松。 “你们还做了什么？” 这一问让奇拉尔有点意外，他不解地回答道：“正常宿营做的那些，生活，吃点东西。” 这时候一个稍显矮小的兽人低声说了一句：“有血腥味儿。” 顿时武器出鞘的声音密集响起，不大的兽人队伍爆发出了恐怖的杀气，每个人看向奇拉尔二人的目光都变得异常可怕。 女兽人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说到：“你们、亵渎了、神殿！？” “什么意思？”奇拉尔仍旧有些不明就里，他暗自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我们只是在这里宿营，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敢承认吗……”女兽人向地上啐了一口，怒吼道：“全体！” 这句命令一下达迎来的就将是一场火并，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塔娜，住手！” 随后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兽人小队的身后，众兽人回头看去，脸上一个个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纷纷让开道路，女兽人同样喜悦回头，丢下了手中的战斧雀跃着跑过去，跳起来抱住了来者的脖子：“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前段时间听说银月城的事情我还很担心你呢！” “哥哥！？”奇拉尔与沐兰打眼瞪小眼。 来的人正是塔兰奇，只是奇拉尔和沐兰都不知道他竟然在黄金沙漠还有一个妹妹。 被这么一抱塔兰奇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着拍了拍塔娜的头：“好了好了，快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塔娜也是脸上一红，松开了哥哥的脖子：“哥哥，他们亵渎了神殿，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啊。” 让塔娜没想到的是，塔兰奇绕开她，上前两步冲着奇拉尔深深鞠躬：“公爵先生，我的妹妹不太懂事，希望您能够原谅。” 这一下不仅让塔娜吓了一跳，也让奇拉尔疑惑不已：“这……塔兰奇，你这是……” 第七章 到访 塔兰奇是奇拉尔的护卫，而且其中一开始还以威胁的成分居多，虽然说奇拉尔已经按照承诺解放了他老大的灵魂，但是毕竟两人之间也只是契约关系，并没有太深厚的轻易，之前相处时候塔兰奇也从没有表露过任何想要效忠的意思，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一手，怎能不让人惊讶。 起身之后塔兰奇一把拉过了塔娜，指着奇拉尔大喊道：“你们看到了么，他就是拯救了银月城的大英雄，你们最崇拜的奇拉尔公爵！” 顿时兽人们看向奇拉尔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开始的敌视变得崇拜，即便是塔娜也并不例外。 “原来您就是奇拉尔公爵，这样的话亵渎神殿的人一定不会是您，我为我刚刚莽撞的行动道歉。”说着塔娜还真的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奇拉尔和沐兰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在塔兰奇的招呼下，一些兽人从坐骑上卸了燃料下来，让篝火一的规模进一步壮大，几个兽人在神殿后方发现了几局已经冻硬了的尸体，解除了他们对于奇拉尔本就所剩无几的怀疑。 在篝火旁团团围坐，兽人们取出了食物在活上炙烤，奉上了部落里最好的美酒以表达敬意，奇拉尔本来就不善饮酒，这具身体也实在不适合喝酒，因此只是沾了沾唇便轻轻放下，但是兽人们依旧非常开心。 奇拉尔倚靠在兽皮堆积起来的靠背上，看着渐渐把这里当成了宴会现场的众位兽人低声问到：“这个……塔兰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可不记得你之前对我这么恭敬过。” 塔兰奇笑着说到：“不都是因为您拯救了银月城么。” “拯救银月城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老师。”奇拉尔带着一丝悲痛摇头：“而且即便是我，你们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一点，那里毕竟是银月城，又不是你们兽人的领地。” “我们兽人一族，向来最敬重英雄！”塔兰奇高举起手中的酒囊：“无论他是谁！来自哪里！” “为了英雄！” 兽人们齐声欢呼高举酒囊：“为了英雄！” 浓郁的酒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奇拉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困于梦中，无论如何这种展开也实在是太过梦幻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兽人展现出来的热情态度。 既然想不通，干脆就不要去想。 他向来不喜欢应酬，但是今天这样的场面却让他觉得颇为高兴，看着兽人们欢歌笑语，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酒酣耳热之际，奇拉尔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塔兰奇，之前塔娜说我亵渎神殿是怎么回事，指的是在神殿里杀人么？” 回答他的是塔娜：“是的公爵大人，虽然帝国已经崩陨千年，战神的名字都已经遗失在历史的场合中，但是我们兽人一族并未停下对于祂的礼敬，在我们看来祂的神殿是最神圣的地方，在这里是绝对禁止杀戮的。” 沐兰问到：“如果有旅人在这里被杀害了呢？”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塔娜搔了搔自己的头发：“虽然现在整个鲜血荒地兽人人口已经不足一半，而且其中大半都已经离开部落，但是还是有默契在的。” “所有部落，比如我们战锤部落都会派人定期前往附近的神殿查看，今天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在黄金沙漠里神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奇拉尔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开口问到：“既然如此，那么如果有人选择在神殿定居呢。” 塔娜一时语塞，她还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塔兰奇看到自己的妹妹被难住了呵呵一笑说到：“这样的事情基本不会出现，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神殿遗迹附近都没有水源，没办法供人定居。” 酒宴继续进行了下去，直到天光大量，塔兰奇对奇拉尔发出了邀请：“去我们部落吧，至少在黄金沙漠，没有人敢上战锤部落来挑衅。” 奇拉尔自然是从善如流，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兽人们的坐骑，都是有一人高的粗壮座狼，四只尖利的獠牙反射着阳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不过虽然都是三阶魔兽，但是表现得却并不凶暴，在兽人面前它们非常温顺，无论是拉车还是骑乘都是极为方便的脚力。 塔娜命自己的坐骑嗅了嗅两具尸体上的味道，率领一队人马趁着朝阳离开了，她要去追踪那一伙敢在战神神殿杀人的家伙，这是所有兽人部落的默契，敢于玷污战神殿者没有存活的必要。 相比于马匹，乘坐在座狼上要舒适很多，由于重心更低，在座狼的背上更不容易觉得晃动，它们的鬃毛在非战斗状态下非常柔软，就像是一个皮毯子，靠上去非常舒适。 直到中午，一行人才来到了战锤部落，离着老远地上的草便已经有了浓浓绿意，越向内绿色就越浓，道路两旁是狭长的农田，一条清澈的河流从中流淌出来，最终消失在荒漠之中。 两旁的农田里除了零星的小屋之外就是高耸的瞭望塔，这是奇拉尔第一次亲眼见到兽人建筑的风貌，远比教科书中描绘的更加精致，瞭望塔纯以石头搭建，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的处理和打磨，看起来坚固非常，不时有人从上向下打招呼，还没等他们到达部落正门，消息就已经先一步传了进去。 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型要塞。 当到了部落门口的时候，奇拉尔几乎看呆了，在他的想象中战锤部落应该就是一个用木头或者石头砌出一片围墙的简单聚落，不怪他心存偏见，实在是因为自小到大接触到的关于兽人一族的信息都是如此，但是当他亲眼见到的时候，一切固有印象都冰消雪融。 这座要塞的规模比红枫领上家族古堡的规模还要大上几分，黑曜石堆砌的城墙足有二十米高，虽然外表未经打磨，但是经过数百年的风化也已经趋于平整，深沉而富有历史的气息，在城墙顶上还能够看到各类战争机器：巨弩、火炮、魔法炮，穿着皮甲的精悍兽人手持武器站立在上面。 这样一座坚固的要塞，只要守城士兵的素质国管，足以抗下十倍、二十倍兵力的围攻。 吊桥早已经被放下，一个身披雪白色裘皮的老年兽人夸张地张开了手臂：“欢迎公爵大人莅临战锤部落！” 第八章 商讨 这样热情澎湃的欢迎差点让奇拉尔从座狼上掉下去。 一时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恍惚之间穿越了，或者自家祖上有什么兽人血统，他其实不是希玛德鲁的公爵，而是兽人帝国国王的血脉遗留。 还没等他想通眼前的一切，跟在那老年兽人身后的数十兽人战兵一顿手中的武器：“欢迎奇拉尔公爵莅临战锤部落！！” 直到进了城，被一众兽人簇拥着进到酋长府内奇拉尔还是没有缓过劲来。 等到一种兽人都退了下去，那老年兽人才开口说到：“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战锤·隆嘉尔，战锤部落的现任酋长，也是部落的萨满祭司。” “酋长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究竟玩的是什么啊。”奇拉尔苦笑开口：“即便是我是个白痴，也不会相信一个银月城的公爵会成为兽人的英雄。而且一路走来我也遇见过不少兽人，甚至截杀我的里面也有很多，您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先生？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汇了。” 隆嘉尔叹息一声，忽然俯身下拜：“公爵大人，不，伟大的至高圣帝，请您拯救战锤一族吧。” 至高圣帝四个字一出，空气登时变得安静下来。 “您先起来吧。”奇拉尔摩挲着手中的戒指，忽然摇头苦笑：“我现在只是一个废人，所谓至高圣帝更是无从说起，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我们可以为您供上最虔诚的信仰。”隆嘉尔不肯起身：“您挫败了源光教团与光明教会的阴谋，拯救了数百万银月城的居民，对您来说他们都只是异教徒，即便如此您也能出手相救，为何我们不能呢。” “……”奇拉尔一时沉默，他总不能告诉隆嘉尔，自己作为倚仗的天庭此刻已经完全崩毁，而距离他自己天庭的建立，却还要有一段时间。 “让我帮忙，您总要告诉我遇到了什么问题吧？”奇拉尔的口气终于松动：“而且我心中现在也有很多疑惑，您起来我们慢慢商量。” 隆嘉尔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起身坐在了奇拉尔的对面，沉声说道：“公爵大人……” “别叫我公爵了，这个身份早就已经死了，你叫我奇拉尔就好。” “好的，奇拉尔先生。”隆嘉尔看到奇拉尔并不是个难缠的家伙，因此主动释放出了善意：“我之所以能够知道您的身份，还需要从您的善行说起。” “您还记得在魔兽丛林的地下溶洞，您救出了上千名被源光教团奴役的奴隶么。” 奇拉尔面露恍然。 “那其中，就有我的族人。”隆嘉尔感激地说到：“对于我们战锤部落来说，每一个族人都是无价的财富。被您救出之后，他就留在了那里，成为了您最虔诚的信徒。” 对于这个奇拉尔也是清楚的，莫桑比亚为了提高整个教会的凝聚力以及他的个人威望，并没有对核心教徒掩盖他的身份，而在血月事件过后，他即是至高圣帝在教会内部也已经不再是秘密。 “我从刚才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奇拉尔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据我所知，战锤部落向来崇拜战神，您的族人改换了信仰……” “战神早已经陨落了。”隆嘉尔毫不避讳：“在千年之前帝国崩毁之前，战神便已经陨落，我们兽人一族保有对祂的崇敬，是为了让我们不忘记自己的历史，不忘记自己的身份。而崇信哪一个神祇，则是每个族人的自由。” 接下来的话让奇拉尔对于千年前的兽人帝国多了几分了解，又多出了更多的好奇：“即便是帝国还在的时候，崇信兽人神系之外的神祇在帝国也并非罪孽。对我们来说，一个兽人是否荣耀，不在于他崇拜什么神，而是看他是否能够为帝国做出相应的贡献。” “这些年来，无论是源光教团还是死神教团都曾经想要将我们纳入麾下。来自三大帝国的教会对于鲜血荒地的渗透也从未停止，更有来自地底的黑夜教会在这片土地上散播信仰。” “一些部族早已经拥有了各自崇拜的新的神祇，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于兽人这一身份的认同。帝国已经毁灭，但是只要兽人对自己的族群还有认同，我们就不会消亡，帝国也有重新崛起的一天。” 奇拉尔悠然点头：“既然这么多势力都在向鲜血荒地渗透，为什么您不选择他们，而选择我呢。我能做到的事情他们都能做到，甚至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因为您现在一无所有。”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嘲讽，但是奇拉尔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就听他继续说到：“您现在失去了帝国的支持，流落在鲜血荒地。像您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就此躲藏起来，而是应该图谋更大的发展。而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个人实力固然重要，但是您也需要一个根据地，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让您能够真正融入这片土地。” “战锤部落就是您最好的选择，我们虽然实力强大，拥有自己的军队，但是没有圣域，不会对您造成致命的威胁；我们没有信仰，您的教团在部族中传播将没有阻碍；我们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您可以放心将我们收入囊中。” “而对我们来说，您孤身一人，我们作为您起家的班底，无论是将来还是现在，都远比投靠大势力来得更加可靠，您一直以来的平行让我们不需要担心被当成弃子和炮灰；您教会的教义平和而仁慈，我们部族也可因此拥有更高的凝聚力。” 奇拉尔听着频频点头，一切都如隆嘉尔说的一样，这样的选择对于双方来说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我明白，这的确是非常好的理由。” “但是我还是有一个问题，希望酋长您能够正面回答我：为什么战锤部落称呼我为英雄，为什么您的人民对我充满了期待和崇拜。” 第九章 预言之子？ 隆嘉尔目光一闪：“这个，我已经……” “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奇拉尔冷声说到；“既然您想要和我合作，那么我们双方最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您是一个聪明人，刚刚的一番利弊得失分析得非常好，让我非常心动，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于战锤部落表现出的过度热情更加怀疑。” “如果说您通过塔兰奇和我的信徒了解了我，想要和我进行合作，只需要让我来到这里，当面和我商议就好，如同现在这样。” “可是您的态度太过热情，开出的条件也太过丰厚，即便是我将来有一天真的能够登上神位，那个未来也太过遥远，将整个部族的未来压在我的身上，实在不是一个冷静的领导者应该做出的决断。” “更何况您没有必要、也没有能力让所有兽人都表现出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我可不觉得你们兽人是天生擅长表演和欺诈的种族。”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您，能告诉我么。” “这……”隆嘉尔眉头紧锁，神色不住变化，最终长叹一声；“……您跟我来吧。” 说着隆嘉尔起身，奇拉尔手上清光翻涌，将坐着的椅子临时改造成了一把轮椅，由沐兰推着跟在了他身后。 很快几个人就来到了后面的一处密室，相比于战锤部落的黑曜石城墙，这里的历史气息更加浓郁，奇拉尔在其中看到了浓厚的信仰之光，已经历时千年，却仍旧未曾消散。 这间密室的布局像是一座神殿的偏室，墙壁上刻满了壁画，描绘着千年前兽人帝国的荣光，房间正中央坐落着一面黑曜石石碑，上面用兽人语镌刻着七条文字，深入寸于，以黑曜石的坚硬质地奇拉尔相信即便是再过千年万年，这面石碑依旧会存在下去。 吟唱咒文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很快二阶法术通晓语言便释放完毕。 “奇拉尔先生真是博学。” 作为二阶法术，通晓语言并不难施展，但是千年来伴随着大陆通用语大行其道，绝大多数人之间的交流已经没有了障碍，这项法术也就渐渐冷落下去，大多数法师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种魔法，更别说施展了。 看着看着，奇拉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七条分别是： 1.血月降临之夜，被焚者将拯救堕入虚空的城。 2.信仰泯灭之时，神殿将迎来新的主人。 3.来自地面的访客将为黑暗之地的住民带来新生。 4.冰雪之国将被异域之人救赎，而旧神将被摧毁。 5.熔岩灼热沸腾之季，真神的使徒将携神器而来，引领背井离乡的族群回归。 6.万物凋敝之日，深渊的倒影投射于天空，自北方来的旅人将驱散炼狱的焦灼。 7.黑云遮蔽天空，死尸闭塞大海，死亡之中孕育的生命将指引海民重归大地。 “这是自兽人帝国兴起之前便流传在大陆上的大预言，早在上古九神的时代它们就一直存在，传说中将有一个人完成这七条预言，成为大陆上唯一的神和一切种族的主。” 奇拉尔沉思半晌，开口道：“所以，你认为这个人是我？” “这也太可笑了吧，一个流传了几年前的没几个人知道的预言，您就凭借这个来判断我能够拯救战锤部落？” 隆嘉尔沉默以对，显然对此深信不疑。 “我也曾经看到过这些预言。”沐兰忽然开口：“在达妲丝邦的藏书室，只有核心成员才能阅览的密文记录之中有记载。” 如果说兽人帝国将其郑重地记载下来只是出于某个人的一时兴起，在精灵帝国同样保留着这样的预言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奇拉尔几番想要反驳，但是想到的几个观点却都在心中被自己一一驳倒，最终他开口说到：“不是我拯救的银月城，真正让它于源光之神手下脱离的是我的老师。” “现在整个大陆都认为是您拯救了它。”隆嘉尔以陈述的语调说着：“而且据我所知，您的老师可称不上‘被焚者’。” 被焚者。 银月城陨落的当晚，他的确被炽烈的纯净光辉焚烧。 “谁知道这预言指的是哪一次血月之夜哪一座城市，说不定那根本指的就不是银月城呢。”说完奇拉尔也觉得有些强词夺理，继续说到：“即便这是真的，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把我当成英雄。就算是把拯救银月城算在我的头上，可是这不代表我能够带领战锤部族走向更好的未来！” “这七条预言，分别对应着大陆上的七个种族。” 隆嘉尔没有直接回应奇拉尔的话，指着石碑上的预言侃侃而谈：“这七条预言，分别对应人类、兽人、黑暗精灵、野蛮人、矮人、精灵以及娜迦。” “野蛮人是遗失在历史之中的称呼了，他们组成了如今的因斯萨鲁特帝国，只是六百年前，他们民族对于自身的认同已经被抛弃，现在自称人类。” “您完成了第一条关于人类世界的预言，而刚刚离开，便已经来到了黄金沙漠，这是命运的旨意，让您能够完成接下来的预言。” 奇拉尔摇头否认：“不可能，总不能是我在战神神殿住了一晚就算是神殿主人了吧！这也太儿戏了！” 他从来都不相信命运的存在，也绝不认同命运的左右，这份信念来自于他的童年，也来自于齐礼给他的知识，他希望做自己命运的主人，而不是在某个命运的框架下挣扎。 自小看过的各类骑士小说中，他对宿命论的厌恶更甚于血统论，他不想更不希望成为宿命论故事中的一员，哪怕是主角。 “当然不是。”隆嘉尔摇头微笑：“自千年前开始，战锤部落便坐落在这里，千年以来，信仰在泯灭，几十代兽人的生命交替，从不向任何人和任何势力屈膝。” “您看看这里，像是什么？” “没错，这里曾经是兽人帝国首都的洪拉斯特大神殿。” “我们世代守护着这里，静静等待着预言之子的到来，而您，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第十章 呼唤 阴谋！ 一定有什么阴谋！ 奇拉尔从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能够将自己包裹其中的命运，齐礼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继承了他一切的自己更是早已经脱离了命运原有的轨迹，即便是上古九神之中真的有一位命运之神，也不可能窥见时空长河数千年后的自己。 偏偏他又无法反驳。 “希望您能够不吝出手，搭救我们战锤部族。” 说着隆嘉尔附身跪了下来，对奇拉尔行以最为庄重的礼节。 “我……知道了。”奇拉尔苦笑一声：“我答应你就是了。” 无论他多么怀疑，但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正如隆嘉尔之前所说，他需要积攒自己的力量，无论这个预言是否可靠，战锤部落都是一个值得纳入麾下的助力。 “你们战锤部落，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清水成瘾吧。”奇拉尔沉吟着：“我大致看了一下，你们部族大多数壮年所剩寿命都并不多，而且极度缺乏老年兽人，以兽人的体格来说这并不正常。” 隆嘉尔激动开口：“尊敬的至高……” 没等他说完，奇拉尔伸手打断了他的赞美：“两个要求，第一，你先站起来；第二，叫我奇拉尔；第三，请别用赞颂的语气和我说话。” “咳……”隆嘉尔略带尴尬地站了起来：“好的奇拉尔先生，您说的没错，困扰我们战锤部落的最重大问题之一就是清水成瘾。” “您也知道，在鲜血荒地清水向来都是硬通货，也是这片荒芜土地上少有的娱乐，即便是战锤部落也不能免俗，整个部落两万七千名成年兽人有两万人罹患清水成瘾，我这个萨满即便是有心想要帮他们，但是终究无法根除。” 奇拉尔问说：“战锤部落有多少施法者，有经验的炼金术士又有多少。” “兽人帝国虽然曾经拥有辉煌的魔法文明，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在沙漠里施法者的生存环境本就不如格斗者和近战施法者，因此部落中只有大约七百名施法者，其中有五百二十位是和我一样的萨满，行走的大多是雷电和风暴道路。其余施法者，大多也是拥有特异血脉的术士……” 奇拉尔的眼皮跳了跳：“所以部落里没有法师？” “是的……”隆嘉尔尴尬一笑：“所以……” “好吧……” 奇拉尔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 “我需要十二名九级以上、拥有至少中级水准的炼金术士，同时还需要三十套炼金设备，以及需要用到的各类原料。”既然决定了要收服战锤部落，奇拉尔自然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指挥者的角色：“之后我会列出一个单子给你，在筹集之前如果有重症的成瘾者我可以为其治疗，注意是重症，我每天治疗的极限大约在三十个左右，捡最严重的送过来。” 隆嘉尔点头一一记下。 当夜，奇拉尔在隆嘉尔的要求下住在了他的城堡中，为了掩盖踪迹，这座城堡修建在战神神殿的遗迹之上。 自从醒来之后，奇拉尔便在没有过睡觉的时间，每天晚上除了需要冥想，他还要用大把的时间来重新构筑天庭，一个真的属于他的天庭。 之前的天庭被太阳神的神力摧毁，只留下最本源的天庭框架，它不仅仅是一座神国的核心，更包含着一套十分玄奥的神力运行规则。 在天庭框架的帮助下，即便是奇拉尔还没有能够点燃神火，依旧能够将收集到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真正的神力，而神力，正是构建天庭的唯一原料。 灵魂世界，奇拉尔站立在充斥着条条裂隙的大地之上，创造印记在魔力之池中翻涌，散发出阵阵清光。 在他脚下，蒙蒙紫气翻涌不休，将整个灵魂包裹其中，不时有雾气化作水气渗透进干涸的大地，滋润着其间的裂隙。 这是他在银月城中拯救了数万百姓获得的功德，虽然还无法转化成更加实际的能量，但是却足够保护他已经濒临破碎的灵魂，并逐渐将其修补完全。 在奇拉尔掌心，正有一团星辰扰动，那便是天庭框架在灵魂世界中的表象，隐约可以看到正有数万条无形通道接入其中，信仰之力源源不绝地流动进来，在星辉的旋转中转化成最纯净的神力。 这些神力没有被神格赋予其意义，因此无比纯净，也正因为其纯净，无论将来凝聚何种神格都能够将其转化为同类的神力。 纯净的神力在奇拉尔的牵引下一点点凝聚成形，在扰动的星辉中凝结成细小的颗粒和线条，正在构型成一座新的天庭。 这注定是一个水磨功夫，奇拉尔毕竟只有七级，即便是继承了齐礼的大部分遗产、对于天庭的建筑轻车熟路，他本身的能力上限也摆在那里。 另一方面奇拉尔也在刻意避开齐礼的设计思路，后者的天庭设计虽然符合道藏描述，但是奇拉尔总觉得设计思路违背了天庭应有的样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物，也是该包括神的。 以天地角度对待诸神，而非以一个人类或者神的角度对待诸神，他的天庭设计以此思路为中心展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他的灵魂之中响起：“来吧、来吧……” “吾之信徒……吾之血脉……以魂以血……奉吾之名……信仰……名……重临……” 那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在奇拉尔的灵魂中不断炸响。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撼人心魄的可怕力量，流淌在灵魂大地上的功德扰动不止，巨大的压力降临。 而之后，是充斥整个灵魂的腐朽味道，几乎与源光之神如出一辙，但是内中蕴含的味道却又截然不同。 奇拉尔想起了在离开之前隆嘉尔的话：“我们战锤部落真正的危机来自地下，我无法详细表述其中的根由。” “请您在这里住上一夜，便会知道一切的根由。” 腐朽堕落的呼唤，恐怖无节制的诅咒。 那是已经腐朽的战神最后的呢喃。 第十一章 拯救 当道路走到尽头，由圣域步入传奇，点燃神火，便可称为半神。 神火一起，便需要开创宗教，传播教义，广播神名，凝聚信仰。 当信仰足够充足，神火熊熊，便会更进一步，打破凡俗最后一道屏障，神火熄灭，而半神便会在灰烬中重生，怀中抱着神格。 有了神格，便可称为神，这一刻，祂将脱离肉体，神格即神，神即神格。 当信徒足够多，信仰之力足够丰沛，神力汹汹，神国便会拔升，升入星界深处，自此凡间手段便再也无法探查祂的踪迹。 亿万信仰的冲刷，神格的逐渐凝聚，会让神疲惫。 疲惫的神就此休眠，短则一瞬，长则千年万年。 当祂从沉睡中苏醒，凡人的部分便会彻底消亡，真正的神就此诞生，祂将拥有无与伦比的伟力，成为不朽的永恒存在。 神，成于信仰，亦毁于信仰。 当信仰泯灭，即便是最强大的神也会失去力量，失去不朽，神格崩散，最终归于尘埃。 即便信仰延续，神也无法保证自己的不朽。 诸神的战争便是争夺信仰的战争，信仰的战争亦是诸神战争的延续。 当图穷匕见，神国与神国碰撞，神与神碰面，那便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宏大场面。 神会受伤。 祂的神格将会被摧毁，权柄将被分割和打落。 但是神不会就此陨落，神格虽然崩碎，但是源源不断地信仰将会维持神国不坠入深渊，维持着高居神座之上神祇的虚影。 但是不朽已经消逝，随之而来的便是腐败和堕落。 神力腐朽，神国堕落，仅剩的残影般的意志将会渐渐混沌，本能地搜刮一切灵魂与血肉填补永远无法填满的空虚。 这样的存在，被称为“神孽”。 如今战锤堡地下的战神神殿之内，便有着这样一个存在，祂每天都在疯狂地咆哮与渴求，在每一个人心中低声呢喃，将腐朽与堕落的种子播撒，为祂的延续做出最后一分努力。 第二天，奇拉尔召见了隆嘉尔，后者出去之后立即派人封锁了整个城堡，严禁任何人踏入其中半步。 而奇拉尔每天则会抽出一些时间去广场临时搭建的小屋内治疗那些因为清水成瘾发作而痛不欲生的兽人，经常会有忽然发病的急病患者被抬进来。 虽然说了每天只能治疗三十个，但是当奇拉尔看到一个个痛苦挣扎的兽人，看着他们的生命即将消亡的时候，终究还是不能狠下心来见死不救。 渐渐的，战锤部族的兽人们看向奇拉尔的眼神开始改变。 一开始他们只是知道这位预言之子将会为战锤部落带来新生，但是总会有人保持着怀疑态度，即便是相信他的，对他的观感也来自于虚无缥缈的预言。 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上千名清水成瘾者成功戒除了瘾头，并发症也得到了极为妥善的医治，这时候他们开始真的认同了奇拉尔，不是因为他预言之子的身份，而是他所作的事。 孩子得以保有父母，父母得以保有孩子，丈夫不必失去妻子，妻子不必失去丈夫。 朋友与朋友把酒言欢。 一直跟在奇拉尔身边的几位兽人助手，则成为了第一批圣帝教会的牧师，而被奇拉尔救助的人，多半也成为了他的第一批信徒。 这一天，构筑了一夜神国的奇拉尔被沐兰推出城堡来到广场之中，第一时间发觉了异常。 往日里，这里会聚满了人，会有很多兽人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高呼着他的名字，兽人少女们会毫不遮掩地用火辣辣的眼神看着的，不时做出些挑逗的姿态。 但是今天，除了十几个病患之外，只有小屋外面零星留守者几个兽人战士。 三名助手迎上来走在了奇拉尔的身后，他们已经是第二批了，前面的一批现在正在城内指挥修造圣帝教会的教堂。 奇拉尔开口问到：“霍多，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今天的人这么少。” 被点了名的助手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到：“没什么事，今天锤把河忽然发了水，都去那里帮忙加固河道去了。” 锤把河就是流经战锤部落旁边的那条内流河，其水源大多来自于更深处山脉上的冰川。 奇拉尔眉头一挑：“一条冰川河，在二月份发水？” “这个……”霍多讪笑着说到：“是啊，就……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奇拉尔摇摇头，很快就来到了小屋门前。 “奇拉尔大人！” 守门的兽人冲着奇拉尔恭敬行礼。 奇拉尔开口道：“我记得你叫门萨多？” 被叫出了名字的兽人面露喜色：“正是我，十天前正是您救了我的命！” 奇拉尔点点头：“今天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 “这……”门萨多看了一下奇拉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到：“没什么，就是有一小股马贼又来抢掠，战士们都出去应付战事了。” 站在奇拉尔身后的霍多猛地翻了一个白眼。 奇拉尔将一个箱子交给一旁的助手：“这里面有三十六份去成瘾药剂以及五十份中伤治疗药剂，足够救好他们了，记住，去成瘾药剂最多一瓶半，最短也要每三十分钟才能喂一次。” 说完他把头转向门萨多：“带我去看看。” 后者淡绿色的皮肤憋得发黄：“大人，那个，酋长吩咐过……” 见他不肯答应，奇拉尔摇头说到：“沐兰，咱们自己去城墙上看看就好了。” 说完了话，沐兰推动了轮椅，门萨多紧跑两步：“我、我带您去！” 战锤堡虽然只有不到五万的人口，但是规模却不下于银月城的一个城区，几分钟后在门萨多的带领下，奇拉尔来到了城墙之上。 在紧闭的城门之内，正有上万名士兵整装待发。 隆嘉尔看到奇拉尔到来，颇为不悦地瞪了门萨多一眼，没等他说话，奇拉尔开口道：“我让他带我过来的。” “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您。”隆嘉尔说到：“在黄金沙漠，战争与混乱从来都是主流，我是想着没有必要要因为这种小事打扰您。” 奇拉尔不置可否地点头，来到了城墙边上。 透过箭孔，奇拉尔清晰地看到就在城墙外数百米的位置，正有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陈列在那里，随时可能对战锤堡发起攻击。 第十二章 围城 数以万计的大军几乎将战锤堡的正面铺满，他们身披着明黄色的罩袍，罩袍之下偶尔会反射出冷冽的金属光芒，这数万军队每一个竟然都身穿着全身板甲！ 这样规模的一支军队，绝不应该出现在鲜血荒地，更不应该出现在黄金沙漠。 三大帝国互相制衡，任何一股势力都不敢贸然派兵进入其中，同时为了不让鲜血荒地重新结合成一股势力，他们各自扶植自己的代理人，但是却一直都有相应的默契，其中之一就是绝不会为手下的代理人提供大规模的军用物资。 也因此，在鲜血荒地能够看到一个大佬身边跟着数百全甲卫士，但是绝对看不到一千以上的整装大军。 即便是战锤堡坐落此地近千年，积累下来也不过是四百余套全身板甲，随着商队走私过来的金属铠甲，在银月城可能只值十几枚金币，但是在这片荒地之中，就会飙升十倍百倍，兼且有价无市。 队伍最前端，一个男人策马走出来，他仰头看着城墙，开口说到：“隆嘉尔酋长，我劝你还是把他交给我为好，为了一个人类，不值得得罪整个光明教会，你说呢？” 奇拉尔瞳孔骤然紧缩，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轧的一声，侧身一看，却是沐兰一时间没有收住力，活生生拧断了轮椅的把手。 来的人，正是光明教会烈阳大主祭——伊布！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几乎是条件发射一般，奇拉尔激活了老师送给他的戒指，真实之眼的照耀下，他终于发觉出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虽然当时他看不透伊布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甚至摸不清他究竟走得是哪一条道路，但是从他的表现上来看最少也已经到达了八阶，远超过一般的圣域，在战锤堡最强者不过是六阶隆嘉尔的情况下即便失去光之礼赞，也完全可以正面突破。 但是现在，奇拉尔透过真实之眼分明看到伊布身上散发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只有六阶顶峰，远没有迈入圣域。 而另一方面，透过真实之眼的观察，他赫然看到这规模数万的大军，只有最前面几排才有着精良的装备，在他们身后全都是装备花样各异的马贼。 “战锤部落从不会交出自己的客人，更何况他还是我们的恩人。”隆嘉尔的声音响起，传到了双方每个人的耳中：“如果今天把他交给你，那么我们战锤部族就无法再称荣耀。” “兽人！永不妥协！” 随后，更大的声浪从城中响起：“兽人！永不妥协！！” 在一片浩荡的声势中，战斗似乎要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城墙上奇拉尔的身体缓缓浮起，巨大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足以让数里之内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奇拉尔浮在空中，似乎正坐在无形的王座之上，整个人慵懒却又表现出无比强大的压迫力：“伊布大主祭，好久不见啊。” “当日那一记圣光灌顶，承蒙厚赐，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原原本本奉还给您的。” 本能地觉得奇拉尔的话头不对，伊布猛然扬手，高悬于天空上的烈烈太阳猛然投下一束炽烈的光芒直奔奇拉尔头顶而来，几乎同时，收到了命令的数名神射手弯弓搭箭，数支利箭荡破长空激射而出。 奇拉尔微笑着仰起了头，烈烈日光落在他的头顶，却全都被眉心处的碎片吸收进去，等他再低下头时，那碎片烁烁放光一时间竟压制了头顶的太阳。 光芒爆发，那几枚利箭在光芒的照耀下融化、破碎，最终化作一蓬蓬蒸汽消失不见。 “啧，神器就是神器，即便是制作出的分身都有接近圣域的强度。”奇拉尔冷笑了一声：“我还在好奇，堂堂的烈阳大主祭怎么就只有这点实力，看来教会还真是信任你啊，在你手上光之礼赞被毁，他们竟然没有收回真实幻梦的控制权。” 光之礼赞、真实幻梦，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器的名字，绝大部分都只是把它们当成了无稽的传说，现在听到奇拉尔亲口说出来，一个个都陷入某种莫名的情绪之中，甚至一些兽人和马贼看向伊布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贪婪。 伊布对奇拉尔回以冷眼：“我是来杀你的，如果你不想战锤堡的兽人无辜受累，就自己出来吧，我可以放过你身边的人，包括你的爱人。” 没等奇拉尔回答，伊布大声说到：“当然了，你是不会出来的，如果你真的关心你美丽的未婚妻，就不应该让她出现在那晚的银月城中；更何况这一城都只是粗鄙肮脏的兽人，把他们当成血肉壁垒来保全你的性命，对你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如果放在半个月前，那么这番话可能会很有效果，但是这半个月以来兽人们都见证了奇拉尔为整个战锤部落做出的贡献，这种低端的挑拨离间自然也就失去了应用的空间。 “有劳您挂心了，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奇拉尔冷笑着：“至于新任的拉姆斯塔尔女大公，我不觉得你一个已经被撤职的家伙有任何胆量敢去碰他。” “不过，相比于战锤部落的兽人，我想更应该的担心的，其实是你们。” 他扫视着军队，身后的巨大幻象让每个人都觉得奇拉尔看的就是自己。 “出现在这里的伊布，只是一个幻象，一个真实的幻象，真实的他现在正躺在烈阳城最好的住宅里，他身下是你们连想象都无法还原的柔软宽广的大床，在他身边说不定还躺着几个远比你们见过最美的女人还要美上十倍的名媛，他一睁眼，就会有人把一切都为他准备好，最好的水果，最好的美酒，最珍贵的七阶魔兽的肉。” “即便是这个分身死在这里，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但是你们呢？” 说着，奇拉尔的目光落在了跟在伊布身后的一个壮年大汉身上：“我想这一位就是黄金沙漠真正的主人，罗明戈先生吧。” 第十三章 退敌 罗明戈，黄金沙漠最有名的头目，除了本身高达七阶的沙漠斗气之外，他手下还有拥有着黄金沙漠规模最大的马贼部队，统治着黄金沙漠中部的流翠绿洲，在整个黄金沙漠凶名赫赫。 “公爵先生客气了。”罗明戈略有些尴尬地笑着回礼。 奇拉尔点点头：“罗明戈先生，有一件事情我希望您能够想清楚。” “在帝国，我已经‘死’了。” “皇帝陛下认为我死了，我就已经死了，哪怕是我站在他面前，我还是一个死人。” “光明教会代表不了帝国，一个在光明教会内部都已经被免职的人更代表不了光明教会。” “您说，对么。” 伊布眉头一挑，顿时觉得不对，他从前一直以为奇拉尔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即便是罗格之手大获成功，他也认为这只是一个在附魔方面有天才的法师。 在政治和人心方面的表现，伊布几乎一直看在眼里，所作所为堪称幼稚，但是刚刚这几句话却无一不直指问题的核心。 不只是伊布听懂了，罗明戈也听懂了。 他能够做到黄金沙漠的龙头，离不开希玛德鲁的扶持，这是几乎是沙漠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作为帝国豢养的一条狗，自然是帝国让他咬谁他就要咬谁，但是现在就算是咬死了奇拉尔又有什么好处么？ 战锤堡的兵力不如他，顶尖战力不如他，真要是下狠心强攻，将其整个屠杀干净不在话下，可是这值得么？ 他手下三万马贼，没有什么纪律可言，更不擅长攻城，想要啃下这座堡垒他就要做好损失五千、乃至更多人手的准备，而被损失掉的必然是对他最忠心也最勇猛的那批人，战锤堡里的东西，可不见得能够弥补这些损失。 他虽然是黄金沙漠中最大的势力，但是却并非唯一的大型势力，想要给希玛德鲁当狗的人要多少有多少，真要在这里崩了牙……希玛德鲁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人。 另一方面，即便是真的杀了奇拉尔，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么？这不过是伊布一个人的心头之患，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就像是奇拉尔说的，他是帝国的狗、皇帝的狗，不是光明教会的狗，更不是他伊布的狗，这样做对皇帝有任何好处么？ 而伊布目前的状态也能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既然已经被光明教会免职，为何还能够动用神器？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这是光明教会给他的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他能够杀死奇拉尔，那么光明教会就能既往不咎。 得到奇拉尔的尸体之后，伊布可以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人头放在帝国百姓面前，告诉他们皇帝之前发表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短视的乱命，告诉整个大陆帝国皇帝是一个白痴，光明教会才是真的明智，到时候恼羞成怒的皇帝又会如何处置他这条多管闲事的狗？ 冷汗顿时就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他冲着伊布笑了笑：“伊布大人，我忽然肚子疼，今天是打不了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你！”伊布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他恨就恨在自己不是本体前来，真要是自己来到这里强行杀了罗明戈、甚至直接强行杀了奇拉尔比什么都强。 可是这具分身只有六阶，而且由于真实幻梦的操作权并不在他手上，这具分身没办法施展很多他自身的道路能力，用起来诸多不便，根本不是罗明戈的对手。 眼看着罗明戈就要招呼自家队伍打道回府，奇拉尔却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歇，他盯着伊布，话却是说给罗明戈的：“在帝国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得罪了一个人，要么补偿他，要么毁掉他。” 伊布的眼皮一抽，在他身后罗明戈手指一颤。 此刻，凡是心思不是太蠢的人都明白过来，奇拉尔在逼着罗明戈做决断。 罗明戈苦笑抬头：“公爵大人，何苦如此啊，我也就是在沙漠里面捞口饭吃，对于很多东西我实在是不懂啊。” “既然已经趟进了浑水，总要湿湿鞋，想要不被淹死，除了早做决断，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从头开始就不参与这件事。” “我明白了！” 罗明戈心中暗恨不已，恨奇拉尔，很伊布，也恨自己。 如果不是为伊布许下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自己何必走到现在这一步！ 澎湃的斗气从他身上蔓延开来，胯下战马体表浮现出一层淡黄色的符文，斗气流动之下，被踩得坚实的土地瞬间化作一汪黄沙，一条土黄色的长龙从中窜出，直扑伊布分身！ 分身之上，伊布眉头狂跳，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不再做什么难看的挣扎，只是盯着奇拉尔冷声喊到：“我们还没完呢！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漫天黄沙便已经将他吞噬淹没，连同胯下坐骑陷入无尽流沙之中，彻底失去了踪影。 一场战争就这样消弭无形。 等奇拉尔被沐兰推着下了城楼的时候，兽人们在道路两旁欢呼，他们高喊着奇拉尔的名字。 这些兽人大多没有经受过什么政治倾轧，对于权力的斗争并不敏感，很多人甚至还没有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们都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奇拉尔仅仅是一番话就让黄金沙漠最可怕的罗明戈撤军退走。 兽人们向来崇拜强者，不仅仅是武力，智力也包含其中。 在欢呼声中，已经开始有人称呼奇拉尔为“牟克”，在兽人语中意味智者。 奇拉尔享受着众人的欢呼，但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激动，伊布分身的出现意味着光明教会还没有忘记他的存在，而黄金沙漠恰恰是希玛德鲁的辐射范围，只要他一天没离开黄金沙漠，就一天都说不上安全。 几天之后，隆嘉尔终于找齐了奇拉尔需要的炼金术士和炼金设备，在奇拉尔的指导下，整个实验室全速运转起来，再有半年的时间产出的去成瘾药剂就足够治好整个战锤部落的成瘾者。 在隆嘉尔的授意下，每一瓶药剂上都隐瞒了“圣帝教会”“奇拉尔”之类的文字和图像，让每一个领到药剂的人都开始感恩戴德，相应的，奇拉尔收到的信仰之力也水涨船高。 新的天庭正在他手中一点点构建出来。 第十四章 集市 每天晚上，奇拉尔都能够听到那腐朽堕落的呼声，并且一天比一天清晰。 神孽即将诞生，在漫长的孕育过程中这头神孽已经到了即将破壳而出的阶段，如果找不到足够的灵魂供养，那么便极有可能胎死腹中彻底陨落。 一头疯狂的神孽，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天庭的构建即将进入尾声，再有几天时间就能够成为奇拉尔的倚仗。 奇拉尔依靠在窗边，看着战锤堡的蒙蒙夜色，一时间有些怅然。 相比于银月城上城区的繁华与下城区的寥落，战锤堡的夜色另有一番风味，最大的不同，便是月光暗淡许多，让整个战锤堡的阴影味道更加浓郁，也更容易让人融入其中。 不知道现在银月城的夜景如何？ 变成了淡黄色的月亮，还像从前那样明亮么？ 离开了不到两个月，奇拉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想家了。 只是此刻，他与家乡远隔一片浩瀚的荒漠。 最近虽然屡有通讯，但是由于银月城遭受了极大破坏，内部的魔晶网络还没有修缮完毕，因此一直都是通过桑切尔斯在联系，而后者由于目前圣帝教会在银月城的尴尬处境，不得不尽可能地简短传讯，并没有留下其余空隙。 我的朋友们，你们还好么？ 在最后模糊的记忆中，他看到了每一个人的面孔，那是如此的清晰，恐怕即便是死亡都不会将其抹去。 而沐兰…… 微微摇头，将心中的一丝绮念掐断，沐兰终究是一个美丽的单身女性，奇拉尔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一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若说是没有产生些感情那才是骗人，只是无论是奇拉还是沐兰都很好地将底线维持在了非常高的位置，从不暧昧。 但是这样尴尬的状态，也就注定奇拉尔的很多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一切倾诉都可能在对方眼中变成依赖的愿望，而往往这些，正是诞生恋情的根苗。 轻轻拍了拍脸颊，奇拉尔一打响指，利用一个简单的一阶法术将自己扔到了床上，近些时候他一直在用冥想代替睡眠，今天，他准备好好放松一下。 奇拉尔做了一个梦，梦中的银月城是完整而未经战火的，天空中的月亮是银色的，浩瀚的银辉洒满了整个城市。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照例在沐兰的帮助下出离了城堡，去小屋内看了看送过来的病人。 由于他的名声实在太好，因此一些并不是清水成瘾并发症或者后遗症的患者也会主动来这里请他医治，但是奇拉尔自身却并不是一个好的医生，好在，战锤部落的巫医们心胸足够宽广，也都聚到了这里，很有一种要将这座小屋变成战锤部落官方医院的架势。 “奇拉尔大人！” 虽然五次三番要求过对他不需要过分的客气，但是这些兽人们依旧我行我素地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即便是病床上正在喝药的家伙也呼喊出来，害得奇拉尔平白遭受了几个巫医的白眼。 大致转了一圈之后，奇拉尔与沐兰在小屋外搭起的茶棚处停下。 兽人们向来有饮茶的传统，相比于银月城内流行的添加鲜奶和砂糖的红茶，这里的习俗更加简单粗放，贴着墙角是一派火炉，上面座着十几把水壶，正有几个年老兽人不断地将烧开的水壶拿起来，冲进一旁半人高的大茶缸内，茶缸下面接着的是一个带着滤网的龙头，只要拧开淡黄色的茶水就会喷涌出来。 基于长久以来下城区的生活习惯，奇拉尔并不喜欢喝热茶，好在也有一缸已经放冷的茶水，兽人们在冬天喜欢喝热茶，倒是便宜了奇拉尔。 两大碗凉茶下肚，奇拉尔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舒爽了许多，身体僵死的速度正在下降，相信很快就会达成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 一切似乎都在向更好的一面发展。 铛……铛……铛…… 三声钟响回荡在战锤堡的上空，很多正在喝茶的兽人们纷纷站起了身，他们面露喜悦，去往屋内和自己正在病床上的亲属说了些话，然后欢天喜地的大步离开了广场。 门萨多看到奇拉尔和沐兰都面露好奇，主动凑上来说到：“奇拉尔先生，他们是去参加集市了。” 战锤堡坐落在沙漠绿洲之中，虽然背靠百万群山余脉，但是很多资源都非常匮乏，就比如座在墙边的那一排铁壶，在银月城价格不会超过二十枚铜板，但是在沙漠之中随随便便就能卖出三个银币，差距足有几十倍。 没办法，沙漠之中不产铜铁，但是毛皮、干蘑菇、宝石、金银却都不缺，因此每当有商队赶到的时候，就是一场盛大的交易会。 奇拉尔和沐兰也决定去凑凑热闹。 集市位于城门外一处空地上，此时商队中的各家商贩已经搭好了各自的摊位，兽人们凑上去和店主询着价格，时不时还争吵一番，不过即便是面红耳赤，也不必担心这些粗犷的兽人会忽然动手，相比于人类他们更加注重规则和契约，在兽人聚落中还从没有过商人被殴打或者抢劫的先例。 售卖最好的，除了茶叶与铜铁器之外，就是各类装饰品了，战锤堡资源有限，即便是收人姑娘爱美，所用到的饰品也极为有限，远不如帝国产品来得花俏，无论是因斯萨鲁特还是希玛德鲁、乃至于古娜帝国的饰品都能在这里找到，算不上多么精致，但是在这里，却能够卖出比原产地高出十倍百倍的价钱来。 “你！你是奇拉尔么……” 奇拉尔听到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硕大的肥胖、比兽人都要宽出半个身子的家伙飞奔而来，身上的肥肉如同浪涛一样荡漾：“是我啊！奇拉尔！你果然没死！” 跟在身后的门萨多看到这么一个胖子扑过来，本能地想要抽刀保护奇拉尔，但是手马上就被沐兰摁住。 奇拉尔更是惊讶不已，看着在自己面前停下，扬起了一片尘土的家伙哭笑不得：“菲力侯爵？” 第十五章 旧识 菲力，这个曾经被奇拉尔羞辱、暗算了奇拉尔，最终双方又握手言和的贵族，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实在是让奇拉尔惊讶不已。 奇拉尔皱起了眉头：“菲力，你怎么……” 原本菲力是一个九级的烈阳骑士，在烈阳道路上已经行走到了第三阶，但是现如今却分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半点职业者应有的波动。 “嗨……”菲力满不在乎地摇头说到：“那天晚上出了那档子事儿，我实在对这条道路感觉恶心，恶心透了，就把这一身能力废了，大不了是从头再来么。” 奇拉尔和沐兰顿时为之动容，已经任何一个道路行走者，都是在路途上耗尽了自己心力的，尤其是菲力这种天分不佳的，能够在二十岁踏入三阶道路，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苦工，说断就断也需要莫大的勇气，而两人也都知道其中原因，就更加钦佩起来，对他的印象也不由得为之改观。 奇拉尔露出友善的笑容：“行，我现在也算半个地主，既然来了就进去聊聊吧，正好让你尝尝地道的兽人料理。” “不了，我的摊位在那边呢。”菲力指了指左后方一处卖饰品的摊子：“我得看着，咱们在旁边坐一会儿就行了。” 几个人在路边一处茶棚里面落座，刚坐下菲力就连干了三大碗凉茶：“这该死的沙漠，即便是冬天都这么干燥，一路上可是渴死我了。” 奇拉尔开口问说：“怎么想起自己跟着商队跑了，而且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嗨……说来可就话长了。” 菲力叹了口气：“大公先生，有件事我要事先跟您道谢，谢谢您拯救了银月城。” 少有的正经样子，让奇拉尔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公早已经死了，我现在就只是奇拉尔而已，你叫我名字就好。而且拯救了银月城的人，其实是我的老师。” “其实，那件事情开始我就是知道的。”菲力忽然叹息：“不光是我，凡是一定地位以上的贵族，都知道银月城当晚会发生一件大事，所以当天几乎所有高级贵族都出了城，除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奇拉尔和沐兰都已经能够明白话语中的含义。 “可是，我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大事。”菲力眼中流露出恐惧的光芒，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颤：“毁了，整个银月城都毁了，那天晚上我拼了命地想把自己灌醉，但是却越来越清醒，我看到了天上高悬的血月，我看到整个银月城都在颤抖，城里的惨叫即便是在城外我的庄园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承认，我是个混蛋、白痴、废物、垃圾，我傲慢、卑鄙、无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我本来以为，那只是光明教会内部太阳神信徒对于月神信徒的围剿，我以为这只会是一场神官与神官之间的战争！但是、但是……” “如果我能回到一切发生之前，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告诉所有人、快跑，快跑！” “我真的怕了。”菲力的手指颤抖着：“第二天，我带着我的家将进了银月城，刚进城门我就看到有人在趁乱施暴，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烟尘，那种场面……地狱也不过如此。” “我亲手杀了两个流氓，救下了一个母亲。” “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门萨多说到：“总不会是以身相许吧，不过一个刚刚遭受了灾难的女人，面对出现的救星，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不……” 菲力摇摇头，将肥胖的左手掌瘫在了桌面上，众人这才看到，在手掌边缘赫然有着一圈深刻的牙印形状疤痕。 “我当时戴着我最喜欢的鹿皮手套。” “这真的很疼、特别的疼。” “被我的护卫拖下去的时候，她在笑，眼里留着泪，嘴角都撕开了，满口鲜血，她喊着……” “该死的太阳神！” 该死的太阳神。 众人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高悬于天空中的太阳，即便是没有经历过那场惨祸的门萨多也都心有戚戚。 “从那之后，我一用斗气，就想着这个玩意就来自那该死的太阳神，干脆一了百了，废了算了。” 奇拉尔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光明教会的神官竟然会放任司吉娜召唤神国，不惜赔上一座数百万人口的银月城，也要打压月神的信仰。” “是啊，谁能想到呢。”菲力又喝了一碗凉茶：“我的生意大多都在上城区，基本上毁得差不多了，而且现在银月城这副样子，谁还有心情去看歌剧。我在银月城，每天都会想起那天的一幕来，实在是太过憋屈，因此就隐瞒了身份，跟着商队来大漠转转，一来是散散心，二来也是摸摸商路。” 气氛越来越沉闷，门萨多这个局外人不免气闷，于是开口问到：“您这次来都带了些什么，卖得怎么样。” “别提了！”菲力苦笑一声：“出发之前我特意打听了一下，听说你们兽人女性很喜欢饰品，他们带的货都是三大帝国原产，我想了想，为了打开市场特意将手上的娜迦珠宝收拢了一遍，本来还想一炮打响，结果你们看。” 顺着菲力的手指，奇拉尔看到他的摊位面前一个人都没有，相比于周边的热闹场景就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噗……”门萨多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您、您真是……” 奇拉尔也觉得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娜迦的饰品向来是以造型奇异美观著称，即便是在银月城都有很大市场，怎么到这里就卖不掉？” “嗨，说起来也是历史遗留。” 门萨多清了清嗓子：“千年前，兽人帝国覆灭，虽然是毁在了你们三大帝国手里，但是作为兽人的后裔，对你们的恨意倒是不大，毕竟当年这场战争也是我们兽人帝国先发起的，最后功亏一篑，只能怪我们自己。但是娜迦一族不一样，他们曾经是我们的盟友，结果到最后，反倒是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这里并不是从来都是沙漠。”门萨多指着外面：“千年之前，外面到处都是比这片绿洲还要肥沃的沃土。” 第十六章 准备 在门萨多的讲述下，众人渐渐得知，原来导致兽人帝国覆灭的关键，是他们盟友的娜迦在背后给出了致命一击。 战争迁延百年，最开始是兽人帝国压着三大帝国穷追猛打，三十年内竟然吞并了希玛德鲁与因斯萨鲁特小半土地，兽人兵锋直抵当时矮人帝国边境，娜迦一族于东海趁势进攻希玛德鲁与古娜帝国，与兽人帝国达成攻防同盟。 但是新占领的土地没办法短期内消化，三大帝国的韧性也远超兽人帝国的想象，连续大胜之后，终于迎来了失败。 一开始还是互有胜负，但是随着矮人科技在三大帝国中越发普及，兽人帝国开始胜少败多，渐渐吐出了侵占的领土，收缩回本土，又继续向国境线内收缩。 连续百年的战争让所有国家都精疲力竭，民间反战的声音越来越大，兽人帝国不得不放下自己最后的尊严，与三大帝国议和求存。 议和的地点，就在现如今的黄金沙漠，当初的兽人帝国国都奥鲁塞尔。 但是娜迦一族却不甘心就此结束，他们想要一块大陆上的土地，而非住在无尽汪洋的海岛之中，因此背盟之时提出让兽人帝国割让当时的萨鲁行省、即如今位于鲜血荒地西垂的盐池荒地。 当时帝国已经收缩到仅有六个行省，而萨鲁行省则是其中最大的一块，兽人帝国当然不可能答应。 于是丧心病狂的娜迦向他们的主神风暴之神祈祷，掀起了滔天海啸，竟然将整个萨鲁行省完全淹没，海啸的余威更是一路横行，弥漫了当时兽人帝国全境，数百万兽人因此丧生，也彻底失去了与三大帝国谈判的资本，辉煌的兽人帝国就此灭亡。 直到数十年后，海啸才终于退去，但是整个兽人帝国的残余——即现在的鲜血荒地则彻底失去了生机，东部经过百年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和戈壁，南部和北部虽然并未完全荒漠化，绝大多数土地也失去了耕作或放牧的可能，最为惨烈的是如今的盐池高地，海啸掀起的海水直到八百年前才彻底褪去，那一片土地与因为大海盐卤的腐蚀也彻底成为了一片不毛之地，几乎没有任何动植物能够在那里生。 也正因如此，兽人们对于正面击败他们的三大帝国并没有多少怨言，在他们看来既然技不如人，又是自己先动的刀，那么输了就是输了，被灭国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娜迦这个在他们大占上风时候摘桃子，事后右背刺一记让他们彻底失去翻盘可能的种族，整个兽人一族都是发自内心地在痛恨着，他们的饰品自然也根本没有市场。 如果不是战锤堡的纪律严明，菲力别说卖货，被掀了摊子、直接砍死也是有可能的。 菲力捂住了脸：“我说这帮家伙看我带了两大车的娜迦饰品一个个眼神都那么奇怪呢，我还以为是他们嫉妒得眼红，没想到是幸灾乐祸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门萨多想了想说道：“这东西你在黄金沙漠就别想了，即便是马贼见了都不会想抢，不过要是你真的想赚钱，可以继续向西。” “西边盐池荒地的门萨镇，有一个直通幽暗地域的入口，那里经常会有黑暗精灵上来贩卖食物，收购一些来自各地的特产，娜迦一族千年之前便已经撤回到了东海，在那边卖些娜迦的饰品，应该能拿到一个好价钱。” “盐池荒地啊……”菲力皱起了眉头。 作为鲜血荒地的最西边界，那里并不在三大帝国的辐射范围之内，反而一直是黑暗精灵的地盘，相比之下也就更加凶险。 门萨多以为菲力是不想去便说到：“其实不去反而更好，想要过去最少还有一千二百里的路程，在鲜血荒地这样的地形里、还要带上几大车货物，恐怕要走上两个月，更别说路上还有可能遇到马贼，即便是我们这里，每年也就是趁着秋天天气不凉不热地时候过去买些兵器和铠甲。” “两个月？”菲力顿时眼前一亮：“倒也不是不可以，我这次出来，短时间内还真的没想回去，既然这样倒不是不可以走一走……” “说起来，我来的路上好像听说你们战锤部落的战士可以接受雇佣的，如果我想雇人保护我去盐池荒地的话，大约需要多少钱？” 门萨多眼前一亮，战锤部落向来很少劫掠，毕竟他们是坐地户，真要是扮演马贼，很多商人就会避而不来，对部落没有任何好处，因此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为来往商队提供护卫服务。 “如果是这两大车贵重货物的话，我建议你雇三十个战士和一个向导就好，如果有条件的话最好再带上一个或两个施法者，无论是夜里生火、构筑临时避风港或者缺少淡水时候临时顶上都非常有用。” “至于价钱，来去总共四个月左右，由于盐池荒地比较凶险，所以我建议最好雇佣五级左右的战士，一个月是十枚金币，三十个四个月就是一千二百枚，最好再雇一个十级以上的家伙带队，带队的和施法者的钱就要你自己谈了，毕竟高级战士不多，施法者也金贵，也都不太喜欢出远门，” 一个月十枚金币来雇佣五级战士卖命实在是太贵了，一个五级的贵族私兵，在银月城一个月也就是一枚金币，但是这里毕竟是鲜血荒地，随时都会死人的地方，武力比承平日久的银月城更加值钱也在情理之中。 菲力缓缓点头，即便是雇人花上两千、三千金币，只要到了地头能够卖出去他也是能大赚特赚的，这些饰品都是平日里他歌剧院中演员表演时候用到的，一个个都是精品，即便是成本价加在一起也价值上万，在物以稀为贵的地方再翻个几番也不让人意外。 奇拉尔看他们聊得火热：“怎么，你是打定主意了？” 菲力点点头：“是啊，银月城被毁了大半，我实在是没脸去看满目疮痍的银月城，只能是多赚点钱，让银月城早些恢复元气吧。” 奇拉尔叹息一声，银月城的灾难，是蒙在每个居民心中的梦魇，他们或多或少都对这个城市有所不满，但是没有人想看着它被毁掉。 开口说到：“既然你想去，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身为货主，你自己多少也要有些自保的能力。烈阳道路你自己亲手斩断，不知道有没有心思再选一条道路？” 第十七章 朋友 “这个，当然是好的。”菲力库笑着点头：“可是既然我已经斩断了烈阳道路，相关的火焰、星辰和辉月就都无法再行走了，生命道路和疾风道路我都想了办法看了看，都并不适合我。而你的道路又太过特殊，我天生也不是一个当法师的料，还是算了吧……” “唔……”奇拉尔点点头，心中稍加盘算低声说到：“阴影道路应该合适，但是这是凯特的家传，我不方便不经他同意外传，这样吧，我手中还有七条适合武力侧的道路，你要不要挑选一下。” 这话出口，让菲力直接惊了个够呛，站在他对面的门萨多更是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要知道，路径不是人人都能修行，也不是每一条道路都能够广为流传，一个人一生能够掌握一条道路并在上面顺利行走，就已经是少数了。 掌握一条道路，不仅仅是知道名字就行的，其中还包含一切如何踏入道路的前置，而同一条道路武力侧和施法侧都并不相同，甚至不同职业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入门方法也不一样。 别看战锤堡两万多成年兽人，每个人都是合格的战士，但是内部流传的战争、沙漠和风暴三条道路，即便是人人都能接触，走上道路的人也就只有四千人，其中大多数还困顿在三阶以下，甚至有的人终其一生只能够停留在一二阶。 原因也很简单，道路算得上是一种才能，然而任何一种才能都是要看天分的，就好比有些人天生擅长音乐，但是在数学领域就未必能够做出什么成就，道路也是如此，有些人能够在一条道路行走的很远，但是在另一条道路上很可能就一路磕磕绊绊，甚至连在别人眼中算不上阻碍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如同大山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掌握道路的多寡，就意味着一个国家、一个家族的底蕴。 强如希玛德鲁，由神殿和皇室把持、并公布用于军中的道路不过烈阳、辉月、钢铁、疾风四条而已，像是奥拉克钦和莫亚里斯这样各自掌握着一条秘传道路的已经是极少数，更多的贵族家族都没有属于自身传承的道路。 而像是宾斯所在的斯玛尔家族，自身掌握的道路就不下四种，这个家族人才层出不穷，也和总能够挑选到与自身相性相合的道路有着密切关系。 奇拉尔开口就是七条道路，而且还是适合武力侧的七条，也就是说他手中还有适合施法侧的道路。 这可不是卖黄瓜，如果奇拉尔现在有心坐享富贵，直接改名换姓，无论是去因斯萨鲁特还是古娜帝国都可以成为皇帝的坐上嘉宾。 菲力憋了半天，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现在相信是你救了银月城了。” 奇拉尔不由得失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反正也卖不出去，你把摊位收拾好，跟我进城咱们仔细说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菲力也不矫情，吩咐手下的人收好了摊位装进大车，跟着奇拉尔进了城，惹得外面的商贾们一个个都非常好奇和眼热，还以为菲力的摊位是被战锤堡中某个大人物包圆了呢。 一进了城，菲力就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奇拉尔觉得奇怪开口问到：“你这是怎么了？你菲力侯爵可不像是个怯场的家伙啊。”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菲力面色苍白：“这种感觉……和那天晚上的银月城、很像……” 奇拉尔眉头一挑，现在的战锤堡地下战神的神孽与那晚的源光之神非常相似，不过不同的是后者由于一直没有断绝信仰，所以出于腐败的路上，还没有完全蜕化，前者则已经到了破壳而出的边缘。 为了避免菲力更加不适，奇拉尔让门萨多选了路边一处旅店。 进了屋子之后，奇拉尔调用神力暂时将战神的腐朽影响隔绝在了外面，菲力的脸色顿时好看许多，开口说到：“啧，不愧是奇拉尔，到哪里都是大人物，你是怎么在战锤堡扎下跟来的，我看这些兽人对你都崇拜得很。” “可能是他们特别照顾残疾人吧。”奇拉尔开口开了个玩笑，将问题轻轻遮过：“我手上的七条道路分别是灵魂、死兆星、寒冰、狩猎、大地、沙漠、钢铁，如果这些不行的话，战锤部落秘传的战争道路我也可以帮你要来。” 说着，奇拉尔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拂过，在他掌心七团魔力凝结成颜色各异的细小光环漂浮其中。 “你自己挨个体验一下吧，如果觉得哪一条适合你就和我说，我会把相应的知识全都告诉你的。” 这七团魔力，就是七团模拟灵魂，通常死灵法师会用这种手段制造死灵生物，但是奇拉尔化而用之，在其中储存了七条道路的部分信息。 菲力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但是这时候他却保持了难得的克制，不安地挪动着他硕大的臀部开口道：“奇拉尔……说实话，咱们两个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为什么你愿意这样帮我……” “都是银月城出来的人，见到了，总要帮帮忙的。”奇拉尔笑着叹了口气：“更何况，虽然之前一直看你不太顺眼，但是这一次你做的事情、说的话很合我的胃口。” “就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菲力咧嘴一笑：“我之前也不太看得起你，觉得不过是凭了一个公爵的名头再加上背后有莫桑比亚这么个靠山罢了，现在看来，一直是我小瞧了你。既然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矫情了，今后只要用得上，你随时开口，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办到！” 奇拉尔微笑点头。 菲力的手笼罩在那团淡黄色的魔力上，那里面记载的是沙漠道路的相关知识，这是之前被马贼截杀时候奇拉尔夺取了其中一个的灵魂搜刮出来的。 之后淡灰色的钢铁道路、湛蓝色的寒冰道路、妖紫色的死兆星道路…… 终于，当代表灵魂道路的灰白色光团在他手中消失，菲力眉头一凝脱口而出：“就是它了！” 第十八章 心计 “走喽！” 集市持续了五天，散集之后菲力选择与回程的商队分开，独自雇佣了一队人马驱车离开，直奔西垂盐池荒地。 菲力肥硕的身体骑在马上，一身铠甲，看起来威风凛凛，挥一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也不知是他天生便适合灵魂道路，还是说因为之前有底子，或者二者兼有，短短五天时间里，他便已经走上了灵魂道路的第二阶，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死灵骑士，至少在鲜血荒地之中有了一点自保之力。 菲力前脚刚刚离开，隆嘉尔便从奇拉尔身后走来，一见面便猛然跪倒下来。 道路两旁以及城墙之上还有不少兽人战士，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一个个瞠目结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奇拉尔目光闪动，隐隐猜出了隆嘉尔的心思，但是并未点破，而是开口问到：“萨满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大人！”隆嘉尔开口高喊：“请您赐下一些手中的道路吧！” 果然如此。 奇拉尔叹息一声，用手指敲了敲扶手，身后沐兰会意一推握把，与奇拉尔一同转身离开。 正在围观的兽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议论纷纷，但是好在奇拉尔在这里已经积攒了足够的人气，即便是这样意外的一幕也并没有让人们对奇拉尔心生恶感。 奇拉尔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萨满，或者说之前一直太高看他了。 “失望了么。” 对于发生的一切，沐兰一样看在眼里，她本身成长的达妲丝邦神殿本身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争权夺利烂熟于心，而这两年来经受的种种更是让她拥有了一刻冷静的心脏，因此只是稍加揣测便已经弄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不，算不上。”奇拉尔笑着摇头：“算是我的幼稚病吧，本来我还以为兽人的心思会比人类单纯一点，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不算是很失望吧，至少那些战士们的表现让我很安心。”奇拉尔露出一丝微笑：“我想隆嘉尔估计也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在兽人之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威望吧。” 有些人如意算盘打得好，但是事态却不会按照一个人的心思那样发展。 敲门声响起，在得到奇拉尔的允许之后已经转职成奇拉尔护卫的门萨多推门走进来行礼道：“奇拉尔大人，萨满大人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吧。” 说完，奇拉尔笑着对沐兰说到：“我还以为他会等到更晚些的时候呢，没有想到这么着急。” “可能是怕您越过他直接向城内民众发放道路吧。”沐兰笑道：“看起来他还是小看了您，无论是开始还是现在。” 很快，隆嘉尔走进来，门还没来得及关严便猛然跪倒：“奇拉尔大人！我再次请求您将您手中的道路赐下一些给城内的战士们吧！” 声音顺着还未关严的门缝传了出去，想必很多人都能听到。 过了很久，隆嘉尔依旧没有得到奇拉尔的回复，他忐忑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奇拉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头顿时就是一突，一时间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奇拉尔却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开口悠悠说道：“隆嘉尔先生、萨满大人，你看我今年有多大了？” 隆嘉尔不明就里，不由抬头仔细观望起来，奇拉尔原本生得脸嫩，皮肤白皙，只要上好了妆也是一个标致的美男子，但是经历过银月城一夜和半个多月的逃亡之后，眉目之间少年的稚嫩已经褪去，显出几分成年人的老道来，如今长期窝在在城堡之中，经常不见太阳，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细嫩的面孔和那眉目间的沧桑加在一起，给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感受，再加上那副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给人以一种用禁忌方式获得了不死生命的观感，简单来说就是一头被转化的吸血鬼。 但是这话隆嘉尔是不敢说的：“您、您还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岁吧。” “嗯，没错，我只有二十岁，确切地说，还要等下半年我过了生日，才真正有二十岁。”奇拉尔点点头，似乎对隆嘉尔的回话很满意：“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体半残，本身不过三阶，护卫也只有三阶，面对宵小之徒自然有镇压之力，但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应该是软弱可欺之人吧。” 冷汗顺着隆嘉尔已经发白的鬓角流了下来，他强笑着说到：“您、您说笑了，谁不知道您身后有一个伟大的教会，而您正在真神的道路上跋涉，只有被沙漠诅咒失去了心智的人才会认为您软弱可欺。” “是么，那么隆嘉尔先生您是何时被沙漠诅咒的呢。”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隆嘉尔心头，让后者身子一颤，顿时汗出如雨：“这……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奇拉尔笑着摇头：“好吧，那么我们来说说你能听懂的。” “权力被逐渐剥夺的滋味，不好受吧。” “关于预言的消息，应该是你散布出去的吧，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恰好应该是血月之夜前后，我说的对么。” 隆嘉尔如遭重击：“是、是门萨多……” “不是他，当然，也不是塔兰奇兄妹，更不是你们战锤堡内任何一个人。”奇拉尔叹息一声：“塔兰奇之前跟了我小半年，我们不止一次聊起过风土人情、聊起过关于兽人帝国的往事，我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甚至知道你们战锤堡的兽人生活上的一些习惯，比如如果青年兽人买了一座房子用以作为婚房，需要自己亲手把到手的老宅推到，旧石头拿去巩固河堤，自己去后面的雪山上亲手采石在原址上新筑一座，以夸耀自己的体力和武力。” “因此，如果一开始这些预言就在战锤堡内人尽皆知，那么塔兰奇不可能不知道，而他连你们男性兽人成人礼的具体内容都和我说过，又怎么可能忘记这样重要的事情呢？” 第十九章 降服 “这条预言被散布出去，我想就是两个月前、银月城事件之后吧，塔兰奇利用红枫领内的通讯器给你传递了消息，你因此才知道我还活着，并认为我就是预言之子，才有了之后的谋算。” “我初来这里的时候惊魂未定，又被无比盛大的欢迎仪式惊到，对答上有些稚嫩，你就认为我这人软弱可欺，利用我的同情心，让我帮助你解决战锤堡的危机。” “如果我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应该就不会脱离你的掌控了，对吧？” 隆嘉尔面色灰败，并且随着奇拉尔的话渐渐变得更加苍白。 奇拉尔摇摇头：“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隆嘉尔高呼出声：“我是耍了很多心思，我错了！我有罪！但是罪全在我！我也是为了整个战锤堡数万人命啊！请您可怜战锤堡数万兽人的生命，不要弃我们而去！” 啪、啪、啪。 掌声响起，奇拉尔单手拍着轮椅的扶手：“不用再演了，你进门时候释放的幻音术已经被我屏蔽了，无论在这里喊得再大声，外面也是听不到的。” 隆嘉尔一时新神震动，竟然不顾体面当着奇拉尔的面再度挫动了手上的戒指，幻音术再次被释放。 奇拉尔叹息摇头：“你就这么想让你的丑态被整个战锤堡的人看到么？我屏蔽了你的幻音术，就是为了给你留下最后一点声望和脸面。” “顺便告诉你，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是我的练手之作，去年二月罗格之手开张时候，标价一百五十枚金币，可以让即便没有魔力的人也可以释放上面的法术，之前几次见您都没有看到过它，想必是这次商贩带来的吧，不知道你入手的时候花了多少？” 隆嘉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在战锤堡的统治，今天彻底结束了，他的地位虽然不曾动摇，但是奇拉尔恐怖的、以不可思议速度上涨的人望将迅速将他超越，而随着战锤堡内圣帝教会的人越来越多，他这个萨满终究会被替代或者彻底架空。 “和我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奇拉尔叹息一声：“权力真的就那么诱人？让你可以无视整个战锤堡数万兽人的生命安危，就为了将它牢牢握在手里？” “还有那个必要么奇拉尔先生。”隆嘉尔露出惨笑：“是我输了，我太小看您了，我、我回去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再也……” “你确实太小看他了。”沐兰开口，鄙视地看着隆嘉尔：“如果他有心要夺取你的权位，早就把手上这些道路通过信徒散播出去了，还会等到现在么？” “这……” 隆嘉尔一时间瞠目结舌。 “我的确有很大的野心，但是你以为我的野心就只是代替你做一个管辖几万兽人的小小城主么？”奇拉尔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甚至听起来有些狂妄：“我的野心，是成为整个鲜血荒地、乃至整个大陆的真正统治者，我的野心是建立一个全新的教派，将世界上一切现有的教会彻底摧毁。” “总有一天，我要带着大军再度回到银月城、回到帝国！” “我要让教会崩催、帝国陨落！我要建立一个人人都可以吃得饱干净的粮食、喝得上干净水源的国度！” “一个小小的战锤堡的首领？” 隆嘉尔目瞪口呆，莫名地，他觉得奇拉尔说的并不是大话，哪怕他只有三阶，哪怕这是一具残朽的躯壳，这一刻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座无法攀援的高山，一名无法违抗的神！ “我、的确是小看您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这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自己只是将目光停留在战锤堡一隅，全然不知对方的目光却已经投向了整个世界，这是目光和胸襟的差距，是格局的差距。 “没错，就像您说的那样，最开始我只是想在让您解决战神神殿问题的同时，成为巩固我声望的工具，我以为您像是大多数贵族一样，绝不会将平民放在眼里，更别说我们这些在人类看来全都是凶暴低贱的野兽的兽人身上了。”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您竟然会亲自为我的人民诊病，即便是他们并非因为清水所累，您依然没有放弃他们。” “当我看到您在众人面前亲手配制药剂时他们的眼神的时候，我知道，您已经不再是我迎来的一个英雄，而是他们发自内心尊敬和崇拜的仁爱之人。” “但是若是只有仁爱，那么我的地位并不会动摇。” “直到我看到，您出现在城墙之上，在万众瞩目下凌空而起，三言两语说走了罗明戈的时候，您就变成了他们心目中真正的英雄，那时候的您表现出了少见的勇气和智慧。” “智慧、勇气和仁爱，偏偏您又收拢了极强的人望，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随着您的教徒越来越多，崇拜您的人越来越多，只要您表露出一丁点的意思，他们会把我推下萨满的宝座，让您成为这座城真正的主人。” “直到我听说您手上光是适合战士的道路就有七条，我便再也坐不住了，拥有智慧、勇气和仁爱，可以做一个受人爱戴的城主，但是注定不会成为伟大的领袖，但是手握七条道路，意味着您手握着无穷的力量。” “所以我动了心思，想要稍稍打压您的声誉，抬高我自身的声望……” 说到此处，隆嘉尔不由得老脸一红：“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您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您无视了我，他们依然不会愤怒，所以……” “所以你用你买到的幻音术戒指进来，想让我当众拒绝给你道路，表现出我的冷酷残忍，以打击我的声望，坐收好感。”奇拉尔忍不住摇头：“你就不怕我一时气愤之下直接离开，再也不管神殿的事情了么？” “您、您不会的……”隆嘉尔颇为尴尬地说：“您是一个善良的人，绝不会眼看着数万兽人死于非命而不管不顾的。” “嗯……我就当这是夸奖吧。”奇拉尔叹了口气：“我也有些累了，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萨满，你还想当下去么？” 第二十章 物质转换 隆嘉尔大喜过望，他本来以为经过这番事件，他即便不死也将被彻底流放，但是没有想到奇拉尔竟然愿意让他继续统治战锤堡。 与此同时，一种念头在他心里滋生，某些野心开始再度成长，难道这位公爵大人真的心软如此……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奇拉尔继续说到：“当然，那并非没有代价。” “我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不愿意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也正因如此，我能够原谅你的小心思，但是必须要加以惩戒。” 单纯的善良并不能解决问题，一味地只懂得给胡萝卜并不是为上之道，尤其是有些人的野心已经无法遏制的时候。 手指在羊皮纸上勾勒，很快镌刻着魔法符文的一页契约便已经写好：“想要继续做你的萨满，就签订这个契约；否则便走吧。” 隆嘉尔手指颤抖着结果这封羊皮纸，刚刚升起的野心顿时被砸了个粉碎。 这是一纸并不平等的主仆契约，通常用在法师在束缚魔宠的时候，但是今天显然不是奇拉尔捕捉魔宠的仪式。 一旦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隆嘉尔的一切就将全部属于奇拉尔，后者随时有权力终结他的生命、剥夺他的灵魂，而他则注定无法反抗。 良久，隆嘉尔终于嗑破食指，在契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血液粘在羊皮纸上，瞬间便被其吸收，冥冥之中传来恶魔的狞笑，淡蓝色的火焰燃起，一点点将羊皮纸吞噬干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留下，一种联系在二者之间搭建起来，从此之后，隆嘉尔的生死便再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主人，我告退了……” 隆嘉尔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脚步踉跄地出了门，在他走后，奇拉尔看到了地上一滩潮湿的水渍，那是被汗水浸透的痕迹。 奇拉尔忽然叹息一声。 这是最简单也最保险的办法，他并不后悔，但是当看到契约燃烧殆尽的时候，却还是会感觉到一丝丝的难言痛苦。 沐兰轻轻捏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当晚，奇拉尔独自坐在桌前，眼中带着淡淡的清光，澎湃的魔力在他身上涌动，积蓄良久的魔力在这一刻冲破了桎梏，灵魂世界之中原本只是泳池大小的魔力之池向外开拓，变成了一滩湖水。 从今天开始，奇拉尔正式迈入了七级法师的行列，而由于他极为特殊的道路，绝大部分四阶法术都已经可以畅通无碍地使用。 不到两年的时间，从一个丁点魔力都没有的家伙成为一名七级法师，这已经是少有的迅捷速度，但是奇拉尔还是并不满足。 他要面对的敌人，是圣域、是传奇，是高居凡俗之上的真神。 圣域以下皆为蝼蚁。 魔力池水仍旧在躁动，其中的创造印记翻转不休，巨大的吸力从中传来，池水猛然下降了一大截。 这是他的道路即将突破的征兆。 奇拉尔翻开脚边药箱，从中取出两瓶魔力补充药剂一口气灌进口中，澎湃的魔力汇入池水，但是却无法阻止水面一点点下沉。 正有一种新的东西在创造印记中酝酿，三阶到四阶、六阶到七阶，关乎到一条道路的质变，一旦第一次突破失败，那么之后很可能再也不会有突破的机会！ 又是两瓶魔力补充剂下肚，但是对于魔力的饥渴却并未停歇，主仆契约为奇拉尔与隆嘉尔之间构建了一条精神力通道，信息传递出去，几分钟后隆嘉尔手中拿着两大箱魔力药剂放在桌上，行礼之后又悄然退去。 一瓶又一瓶的魔力药剂被灌进喉咙，这两箱药剂全都是质量极好的中级魔力补充剂，每一瓶都加值数百枚金币，远比同体积的金子来得更加值钱。 现在它们全进到了奇拉尔的肚子里，并在道路力量的作用下洗去了一切副作用，提纯为最纯粹的魔力流淌进池水中。 还是、不够…… 奇拉尔将心神沉入灵魂世界，天穹中紫色星辰闪耀，条条纯白颜色的神力从中垂下，落在创造印记上方，转眼间便被转化成纯净的魔力，只是能量转换本就消耗极大，将神力转化成魔力其间的消耗已经达到了九成，好在信仰之力的积累足够多，神力足够让他挥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池水即将触底的一刻，创造印记爆发出了强烈的淡色光辉，那光芒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并不耀眼，却照耀了灵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向着更远处发散，照耀了整个星界。 这一刻，星界在震动，无数有形无形、或自主或无意识的存在齐齐出手开始探查始作俑者，亘古以来的伟大存在咕哝着，潜藏于物质世界之外的强大生物发出觊觎的嘶鸣。 神殿地下，腐朽的战神发出嘶吼，狂怒着叫嚣，一时间声音覆盖了战锤堡内每一个生灵的意识。 紫色星辰闪耀，神力沸腾升起，绞杀了不止多少无形的生物和触须，将奇拉尔彻底遮蔽其中。 现实世界中，奇拉尔身上爆发出的光辉浸染了整个房间，清淡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房间练成了一体。 良久，光芒褪去，奇拉尔缓缓睁开眼睛，那其中蕴藏着惊喜和一丝后怕，如果魔力支持不住，那么今天他的灵魂将会再遭重创，甚至道路都可能为之断绝。 他再次想起了老师说的话，每一阶道路大致对应三级的职业等级，这不是僵死的规则，而是能量上的限制，每过三级，职业带来的力量才能够经得住道路进阶的抽取。 将一个空荡荡的瓶子握在手上，淡蓝色的光芒将水晶制成的瓶身整体包裹，随着魔力的一点点消耗，原本透明的瓶身逐渐变得浑浊，细小的空洞出现在瓶壁里，点点金屑在其中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零星又有金屑炸开，变成了一汪充满了空洞的水。 创造道路第四阶，除了之前所有的能力都再次加强，更是让他获得了全新的能力——物质转换。 将一种物质，转化成另一种物质！ 这是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的能力，也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伟大能力！ 第二十一章 来信 即便是真神，都会对这种能力心生嫉妒。 奇拉尔压下自己心头的激动，将手边的水晶瓶砸了个粉碎。 有了这种能力，最直观的效益便是他再也不需要花费大价钱和心思去购买大量的珍贵原材料，只需要见过一点点样品，奇拉尔就可以将其完全复现出来。 而强大的魔法道具必须用到珍惜的魔法材料。 以奇拉尔自身的魔力和附魔水平，完全可以制造出封印七阶法术的魔杖或者饰品，但是这些东西的核心材料无一不是加值巨万，可遇而不可求，但是今天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 这样想着，奇拉尔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光之礼赞的残片，有了这个能力傍身，自己未尝不可以将这具神器修复彻底收为己用！ 阳春三月，锤把河的河水流量越来越大，大漠的夏天要来了，到时候锤把河的水面将会宽广到不亚于阿尔忒弭亚河，而一个月之后，就将会是战锤部落历史悠久的节日“汤兰德尔”，在兽人语中意为盛大的集会，大半个黄金沙漠的兽人都会齐聚于此，成千上万的商人也会来到。 这场大会将持续十天，期间会举办各类活动，也会给战锤堡带来巨量的收益，可以说战锤堡每年的税收大半都要依靠这一场节日，也正因如此战锤堡才能以这样一座并不很大的堡垒在沙漠中养活数万兽人，并且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加富庶。 而对于镇压战神的筹备，也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阶段，仅凭他自己和沐兰显然并不够，于是他传讯给桑切尔斯，让他亲自动身过来一次。 这次事件的成败关乎到他能否彻底在鲜血荒地拥有一个稳固的立足点，也关乎圣帝教会能否拥有一个立足于阳光之上的据点。 始终在地下传播，一个教派终究只能越走越窄，而在阳光之下，才能够真正欣欣向荣。 就在汤兰德尔举办的第一天，桑切尔斯带领着一队核心信徒来到了战锤堡，他们装成商贩模样，应奇拉尔的要求送来了两大车各类材料以及装备，几乎将罗格之手清空了一半。 毕竟银月城现在还在重建之中，贵族们要么捏紧了手中的钱财不肯露富，要么将手中的钱大把撒出去支援银月城的重建，让罗格之手本店一直处于半歇业状态，反倒是位于中城区边缘的分店由于价钱便宜、而市民们又普遍有防身的需求，反倒是经营得颇为不错，虽然获利不多，但是胜在稳定。 “欢迎你，我的老朋友。”奇拉尔在城堡中迎接了桑切尔斯的到来：“好久不见，一切都还好么。” “是的，公爵大人，一切都好。”桑切尔斯露出了激动又欣慰的笑容：“能够亲眼看到您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在他身后，十几名核心信徒跪在地上，对奇拉尔大礼参拜。 “都起来吧。”奇拉尔笑着摇头：“我可不记得教典上写过，我们教会里还有跪拜的礼节。”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低垂着头颅，显出了对于奇拉尔最极致的尊敬，他们要么出身于下城区，在地下溶洞被奇拉尔所救、要么是得益于去成瘾药剂免除了死亡的威胁，更有些人还是亲眼见证了奇拉尔为了拯救银月城净化源光之神神国的那一幕。 “迪亚呢，我还以为他一定会跟过来呢。” “公爵大人不必担心，银月城那边总要有人能够负责才行，凯特最近一直忙于银月城的重建没有时间，莫奇也为银月城各处的混乱忙得焦头烂额，杜卡特为了稳定下城区的秩序更是经常几天几夜都没法合眼，好在迪亚最近表现出了不错的统筹能力，又与您赐下的沙漠道路非常契合，正因为有他在我才敢放心地来到这里。” “是啊……”奇拉尔轻轻摇头：“每当想起银月城，我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样……今天天也不晚了，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都下去吧，今晚休息过后，明天晚上再来这里集合。” 信徒们领命退下，桑切尔斯坐在奇拉尔左手边，等人刚刚走干净，奇拉尔几乎急不可耐地说到：“拿来。” 桑切尔斯笑眯眯地装傻：“什么？” “快点拿来，再不拿出来我可要生气了啊！” 看到奇拉尔真的有点恼火，桑切尔斯才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木匣递到了奇拉尔手中。 也不见他动作，木匣匣盖随之打开，内中盛放着一枚戒指以及一封厚厚的信笺。 这是米里蒂的亲笔书信，自从他出逃银月城，随身的魔法道具尽数被爆发的纯粹光芒摧毁，两人已经有足足三个多月没有联系了，无论对于奇拉尔还是米里蒂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如果元旦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时候两个人应该已经开始为婚礼开始忙碌，说不定这时候奇拉尔正在某间店铺为米里蒂挑选婚纱，或者正在亲手打造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结婚戒指，腻在一起、甜甜蜜蜜，而不是如今这样天各一方，只能通过最古朴也最安全的信笺表露自己的心声。 奇拉尔展开书信，一点点看着，眼中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沐兰与桑切尔斯对视一眼，纷纷悄然离开。 信笺很厚，记录着米里蒂这三个月来的心态变化，她在信中回忆着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倾诉着自己的思念和担忧。 桑切尔斯一行是中午太阳正高时候来到的战锤堡，等奇拉尔放下手中信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他戴上了那枚戒指，摩挲着戒面，看到半空中浮起米里蒂那曼妙的身影。 她正羞涩地笑着，眉眼间饱含爱意。 这是他曾经在红枫领做出的枫叶戒指的同类产品，应该是出自艾娃老师之手，固定下一点最美丽的景色。 良久，奇拉尔叹息一声，那身影消失不见，他也不用沐兰帮忙，自己摇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之中，开始动笔为米里蒂写回信，毫不保留地倾诉着自己的思念、担忧和愧疚。 他想说的话，太多、太多了。 第二十二章 开门 当十余名信徒走进战锤堡大厅的时候，早已经有五个人在这里等待着。 奇拉尔指着两个兽人开口：“这两位是塔兰奇和塔娜兄妹，他今晚将与我们同行。” “而你们的任务，就是看好这里，在我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通过这里，如果有人强闯，无论是进是出，格杀勿论。” “莫拉格，你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信徒虔诚地走上前来，他在入教之前便已经是二阶的钢铁骑士，因为服食清水成瘾几乎死掉，被圣帝教会救下性命之后便成为了虔诚的信徒，入教一年来他的实力有了稳步的提升，已经来到了第三阶。 奇拉尔将手中一片不规则的耀白色碎块交到莫拉格手中，后者手臂微微一沉，仿佛这块碎片重于千钧：“如果遇到意外，就颂念我的名号，圣域以下无人可免。” 这是奇拉尔制造出来的一片光之礼赞的仿品，其威力不足本体的千分之一，但是也足以毁灭世界上绝大多数凡俗。 在众人礼敬的目光中，正对大门的墙壁缓缓升起，露出内中被隐藏已久的地下通路。 地下神殿之中并不黑暗，两旁边的墙壁上燃烧着魔晶火炬，在宽广到足以供十辆马车并排行驶的步道尽头，宽与高各有数十丈的巨大石门伫立在那里，繁复的纹路镌刻其上，但是这仍旧无法避免正有越来越多的腐败气息从中渗漏出来，那来自血脉深处的诱惑气息让塔兰奇和塔娜两人几乎无法自持，全靠着奇拉尔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神力才能够勉强维持理智。 此刻，奇拉尔脸上覆盖着蝎尾狮假面，原本七彩斑斓的甲胄这一次变成了灰、白、黄三色，胸口以上为白色，胸腹之间为白色，腰部以下则是黄色，三种颜色泾渭分明，却又协调统一。 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是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站立起来，不是因为身体已经恢复，而是依靠着甲胄的力量强行带动了身体。 伸出右臂，紧握着拳头，空气中凭空开出了一个口子，纯白色的神力流淌而出，灌注进在场每一个人的体内，这一瞬间，原本在灵魂武装加持下临时晋升四阶的沐兰能量等级再度向上，提升到了五阶顶峰。 而经过一年多时间、在死兆星道路上已经走上四阶的桑切尔斯在灵魂武装和神力双重加持下，更是来到了六阶顶峰，距离他曾经到达过的巅峰七阶，不过一步之遥。 桑切尔斯假面上的纹饰是一头鳞甲分明、仰天长啸的黑龙，这是传说中代表着死亡与毁灭的龙种。 塔兰奇与塔娜的力量却并未提升多少，他们并不是奇拉尔的信徒，缠绕到他们身上的神力只是为他们隔绝了来自腐朽战神的呼唤，不至于被血脉中的联系迷惑了心神。 紧闭的石门面前摆放着一个石盆，里面还能看到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迹，旁边放着一把刻刀。 塔兰奇兄妹走到一旁，兄长拿起刻刀，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刺，一滴鲜血从中流淌出来。 整个神殿都在震动，含混的低语回荡着响起：“血……吾……献……力量……” 但是这鲜血却并没有滴入石盆，而是滴进了奇拉尔早已准备好的一瓶纯水之中，他手腕轻轻晃动，淡蓝色的光辉顺着手臂流淌出来，随着他的摇晃，那一点血液不仅仅没有散去，反而增殖起来，不多久的时间，原本满满一瓶纯水已经变成了一瓶水面稍低些的鲜血。 紧接着，塔娜的鲜血依旧如法炮制。 等做完这些的时候，奇拉尔眼中的光芒已经稍稍暗淡，但是从天空中垂落下来的纯白色神力又是一瞬间补足了他的魔力。 天宫已经重新搭建出了最基础的框架，已经可以为虔诚的信徒赐下祝福，这种纯净的神力赐福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将更多的力量塞进信徒体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色。 奇拉尔手持两瓶鲜血走到石盆之前，双手微微倾斜，新鲜的血液顺着瓶口汩汩而下。 在鲜血流入石盆的一瞬间，粉红色的雾气猛然蒸腾起来，空气中满是甜腻的味道，即便是有奇拉尔的神力保护，塔兰奇与塔娜仍旧是两股战战，脑海中混昏昏沉沉，一瞬间心中升起了想要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全都奉献给战神的冲动。 那是来自血脉的呼唤与诅咒，如果不是奇拉尔提前引爆，数十年后战神彻底堕落，整个鲜血荒地的兽人都要受其荼毒。 粉红色的雾气充斥着整个空间，隆隆的震动声在愈加强大的低语声中响起，石门向左右两边缓缓打开，露出了内中金光灿灿的世界！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不要进来，也不要出去，如果实在克制不住，那就把对方打晕。”奇拉尔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此事的成败，关乎到整个兽人一族的未来。” 这里是战神的神殿，而战神的神名为——兽人与战争之神。 开启神殿的仪式，必须要有纯血兽人献上鲜血，并且必须要一直有纯血兽人处于范围之内，否则神殿的大门即便开启也会立即关闭。 空气中荡漾出微微的波动，奇拉尔三人缓步走入其中，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他们终于来到了战神的神国之中。 如果刨除原本的天庭，这是奇拉尔见过的第三个神国。 死神陷入沉睡之中，祂的神国却还在按照一定规则在自发运转着，神国之中的英灵并未腐朽，而是按照既定的轨迹巡视着整个领土；源光之神的神国就热闹多了，那是一个虽未陷入沉睡、存留着自身少量理性的神，但是祂的神国却在慢慢步入腐败，即便是数千年来祂的信徒从未停止活动，祂的神国也在渐渐荒弃，而且对于自身神国的控制力实际上已经极其微弱，奇拉尔几次都能够净化祂神国的神力就是明证。 战神的神国又是另外一副模样，祂的神格早已经破碎殆尽，千年来又无人祭祀，已经到了即将蜕化成神孽的边缘。 因此，这座神国虽然保留着千年之前的模样，但是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英灵存在的痕迹，也不像源光之神那样到处是腐败的痕迹，它就像是经历了千年的一座荒弃城堡，岁月的痕迹刻蚀在上面。 第二十三章 神孽 空气中弥漫着足以让人呕出心肝的恶心味道，就好像是臭咸鱼与腐肉用大蒜拌在了一起，刺激着三人的神经，那味道直接作用于灵魂，即便是神力都无法将其完全隔绝。 那是战神神力腐败的味道。 战神的神国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被彻底毁弃，金色的地砖表面凹凸不平，道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树立着两个英勇神武的兽人雕像，这些是兽人一族历代的英雄和勇士，只是随着国家的灭亡，记载他们生平的书籍大多已经被焚毁，只有少部分人的事迹流传在传说之中。 “入侵……死……献祭……欺骗……” 低语声在神国之中回荡，相比于外界更加清晰，并且能够让人清楚地辨别源头。 一行三人沉默地行走着，每个人各自有着不同的念头。 神也不过如此。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也正因为如此，真神们极少对信徒开放自己的神国，只有最虔诚、无背叛可能的选民才会拥有一丁点关于神国的权限。 距离产生的不仅仅是美，还有敬畏。 任何事物都是如此，远观时候觉得神圣不可侵犯，等贴的近了，便会生出亵玩的心思。 漫长的步道，一行人走了很久，终于他们看到了神国中最中央的建筑，一座数百米高的巨大神殿，神殿顶上原本应该有神格漂浮在那里，照耀着整个神国，供英灵们顶礼膜拜，但是现在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丝丝残朽的神力在絮绕。 越是接近神殿，腐朽的味道就越是浓厚，低声的呢喃就越是宏大，直到仿佛有雷霆在耳边炸响。 但是当他们真的踏入神殿的时候，这一切却全都消失了，腐朽的味道不再，低声的呢喃失声。 金黄色的墙壁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殿，每一寸墙壁和地板都是纯金铸造，在墙壁两边，镌刻着一幅幅活灵活现的壁画，一幅幅盔甲陈列殿堂之中，无声地诉说着兽人一族的历史。 一个须发苍白的兽人端坐于王座之上，他的面孔依旧年轻，但是瞳孔却浑浊不堪，仿佛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人类……和……精灵。” 银色与低声的呢喃如出一辙，但是言语中多了几分理智，祂的目光扫过三人，无形的威亚横扫，让奇拉尔忍不住生出了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他的话仿佛就是世间的一切法则，就是至高无上的旨意。 这便是真神的威仪。 “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 祂的话语极满，仿佛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与人对话，只是随着开口，声音开始变得流利。 奇拉尔身上的神力在控制之下流转，将来自战神的影响逐渐驱离：“我们来终结一个时代，让应该消逝于历史之中的，彻底归于尘埃。” 开口之后他才发现，战神此刻与他们交流所用并非兽人语，而是大陆通用语。 “历史……尘埃……”战神点头：“的确，我早应该已经陨落，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幻影。” 说着，祂注目着奇拉尔三人：“已经过去多久了，人类与精灵再度联手，终于要将吾等兽人彻底抹去了么。” 没等有人回答，战神自顾自地说到：“罢了，吾已经成为历史，何必再管大陆的事情。你们之中没有吾之族人，兽人一族是否已经如吾一样，消失在命运的长河之中？” “不，兽人一族虽然衰落，但是仍旧存在。”奇拉尔上前一步，迎接了大部分目光，也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让在这无名威压前几乎支撑不住的沐兰和桑切尔斯缓了一口气。 “我们受托而来，帮助您走完最后一程。” “您一天不陨落，兽人一族便就有灭族的风险。” 战神并没有像奇拉尔预想中那样发怒，他只是点点头，看着奇拉尔，就好像是一个智者在看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啊……没错，一个新的生命正在吾之残骸上孕育，祂的诞生将会给兽人带来灾难，大多数时间吾都在沉睡，祂似乎已经主导了这座陨落的神国。” “吾应该感谢你们，在最后时刻让我有了那么一定点得以自主的时光。” “只是吾很好奇，你们既然对于诸神的奥秘并不陌生，就应该知道圣域以下无法伤害吾，更无法伤害到祂，如果吾不曾清醒，你们又该如何面对祂呢？” 奇拉尔手掌上燃烧起纯白色的神力 “啊，如此纯净的神力……”战神皱起了眉头，死死盯着奇拉尔：“吾已经沉睡太久，就连法则都已经出现改变了么，你不曾点燃神火，为何能够收集信仰？” “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而已。” “很好，吾现在承认，尔等有让吾彻底陨灭的能力。”战神微微摇头：“可惜，尔等来得太迟了，祂的诞生已经无可避免，而想要让吾陨灭，便……” 战神的身躯猛然抽搐了一下，原本属于兽人的淡绿色肌肤一点点变成诡异的粉红色，原本浑浊的双眸变成了诡异的漆黑颜色，内中点点金色的碎屑闪过。 “便先让祂/吾陨灭吧！” 轰！ 高达数百米的神殿在这一刻轰然崩催，丝丝缕缕神力从中逸散，汇聚到战神的身体之中，祂的双足变成两只利爪，背后生出六支蝙蝠一样的巨大翅膀，骨节变得粗大，身体一点点长高，即便佝偻着都有近十米大小。 祂猛地张口，属于神祇的威亚铺展开来，无声的音浪撕扯着大气，让三人的盔甲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神孽！ “欧斯！” 奇拉尔张口喷出连个音节，身周三道法阵亮起，六枚魔法飞弹激射而出。 这是法师最基础的杀伤性法术，已经流传了数千年，神孽眼中流露出不屑，挥舞着巨大的手掌猛地朝奇拉尔当头拍下。 魔法飞弹上忽然亮起了纯白色的神力，它们轰击在神孽的掌心，爆发出的威力是如此可怜，但是纯白色的火焰却一路燃烧开来。 神孽脸上露出贪婪的狞笑：“再多点！” 第二十四章 屠神 神孽，生于真神的残骸之上，所求食物，一为灵魂，二为神力。 在神孽面前，神力不过是最可口的食物！ 燃烧在祂皮肤上的炽白色神力，不过是一点餐前的奶油。 奇拉尔目光森森，身影骤然自原地消失躲过了扑面而来的巨掌，身影闪动之间，又是六颗魔法飞弹自他身边激射而出。 这一次神孽并没有如同上次一样硬接，而是以与祂巨大体形不相匹配的敏捷躲过飞弹，与此同时祂身后的长尾不知何时已然探出，骤然卷向沐兰！ 六发飞弹落空，奇拉尔嘴角微微抽搐，这个神孽的战斗智慧实在是太高，原本十拿九稳的陷阱竟然无法让他入彀！ 周围的环境顿时暗淡下来，桑切尔斯漂浮在半空，他口中颂念着难明的咒文，仿佛一颗地上的恒星，散发着深紫色的幽幽光芒。 律令·死亡！ 无声的咒语锁定了神孽的长尾，冥冥中某种东西被切断，那条仿佛巨蟒一样的长尾忽然如同失去了水分一样干瘪了下去。 神孽猛然回头，张口喷出一道土黄色的烈光，桑切尔斯被光芒擦中，灵魂武装被刮下片片碎屑，凌空栽倒。 奇拉尔眉头一阵抽搐，却没有停下口中颂念的咒文，法阵在他脚下一点点凝练。 神孽凌空朝奇拉尔扑来，沐兰却忽然出现在他身前，挥剑扑洒出一片淡青色的烟雾，几乎同时神孽那庞大的身体忽然消失，又出现在奇拉尔身后，粗大的利爪握住了他的身躯。 利爪收紧，奇拉尔身上的灵魂武装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动，一点点裂纹出现在上面，但是他的嘴唇仍旧开和不休，未曾停下颂念的声音。 原本已经干瘪的长尾再度充满了活力，向沐兰席卷而去，桑切尔斯起身刚想动作，一枚尖利的骨刺便刺进了他的胸膛，让他整个人凌空飞起。 “萨！拉！图！” 当最后一个音节完成，一片炽热的熔岩火池突兀地出现在神孽脚下，祂震动翅膀想要飞上半空，天空中却骤然飞下一颗陨石砸在了他的头顶，让祂起飞的动作不由一滞，顿时落尽了火池之中。 炽白色的神力火焰顺着祂的皮肤一路燃烧，顷刻间覆盖了祂全部的身躯。 “再、多、点！” 神孽张口咆哮，神力火焰被祂一点点吸入皮肤之中，似乎正有新的器官在祂体内诞生。 就在这时，奇拉尔忽然一声怒吼，淡蓝色的光辉播撒开来，神孽一抖手猛然将奇拉尔掷出，后者被狠狠摔在地上，大片地砖被掀飞，剧烈的震动之下奇拉尔只觉得自己五脏移位就连大脑都快要顺着脖子流进腔子里了。 而神孽原本抓握奇拉尔的手掌此刻却燃烧起了猩红色的火焰！那其中透着腐败、堕落的气息，正是源光之神的神力！ 原本覆盖在祂身上的纯白色神力这一刻纷纷被污染成了猩红颜色，一时间整座战神的荒弃神国仿佛变成了源光之神的领地，猩红色的神力灼烧着祂的肌肤，烧透了祂的眼睛，并且以无可抵抗的速度向更内层钻了进去，神孽张口咆哮，却只是吐出了一口猩红色的光！ 神孽以神力为食，但是却对腐败的神力无能为力，就好比人类绝对无法消化腐败的食物，强行吞咽下去只会让人生病，甚至走向死亡！ 而刚刚的神孽本能地在“食用”神力，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驱赶出去！ 这也是奇拉尔在三阶时候就有信心解决祂的根本原因，这是神孽绝不可能想到的杀招，在久远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变化！ “嗷！！！！！！！” 凄厉的嘶鸣声响起，穿越了空间，穿越了时间，这一刻在大陆上每一个兽人耳边响起、每一个听说过战神概念的人耳中响起，那其中饱含着痛苦、绝望、憎恨、愤怒、亵渎！ 桑切尔斯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站立起来，奇拉尔也在沐兰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他们凑在一起，静静看着一个真神生命末期最后的片段。 轰！ 神国在摇晃，这是整座神国彻底崩毁的前兆，也是这个神孽行将灭亡的预示。 猩红色的火光照耀下，沐兰轻轻开口：“我们，这算是屠神了么。” 屠神！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壮举！ “不，祂虽然诞生于战神的残骸之上，但是却并非真正的神。”奇拉尔摘下面具，咳出一口鲜血：“你觉得刚刚祂表现出的力量如何？” “这……”沐兰眉头微蹙。 “不到圣域，以阶位来算，最多五阶。”桑切尔斯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花白的胡子上已经沾满了血，看起来凄惨又带着几分滑稽。 沐兰有些不敢相信：“什么！？可是……” “的确，单从能量强度来说，祂只有五阶而已。”奇拉尔咳出了两块血块，呼吸顺畅了许多：“只不过祂早已经达到了神的‘境界’，以神的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来驾驭力量，这才显得无可阻挡。”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一旦祂在正常的时间破壳而出，不需要太多，战锤堡数万兽人的灵魂供给之下，祂便能够拥有传奇级别的能量，除非三大帝国联手，否则到时候整个大陆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祂。” “这……什么叫‘境界’？”沐兰有些艰涩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汇。 奇拉尔一时间有些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向沐兰解释这个概念。 猩红色的火焰渐渐燃烧殆尽，在神孽已然朽烂的躯壳中，年迈的兽人缓缓走了出来。 相比于神殿之中的战神，祂此刻的身躯更加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你们，真的坐到了。”战神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残躯，忽然叹息一声：“你们拯救了整个兽人一族，只是吾如今只剩这一道幻影，给不出你们太多奖赏，既然如此，最后这一点神性，便作为你们的奖励吧。” 话音刚落，战神的身影随风而散，一点金色的光芒在半空中缓缓飞向奇拉尔。 还没等他伸手去接，额头上一点炽烈的光芒亮起，陡然将那一点神性收摄进去：“嘿嘿！这老家伙果然是不愿死的！” 第二十五章 新的天庭 塔兰奇和塔娜兄妹终于从折磨中解脱了出来。 自从奇拉尔一行人进去以后，他们就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神力虽然能够保护他们不被迷惑心神，但是那种源自灵魂和血脉的饥渴与诱惑却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他们的神经，他们必须耗费全部的精力来压制自己想要冲进那片粉红色世界中的冲动。 这绝不容易，万不得已之下，他们不得不互相看着对方，但凡任何人有想要挪动脚步的预兆，另一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 终于，粉红色的雾气褪去，整个地下神殿的空气变得清新，环境也变得让人更加舒适，他们抬头看去，只见在洞开的石门内部是一个宽广的殿堂，整体由黑曜石铸造，没有光源，因此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黑暗之中，三个浑身是血的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在面对奇拉尔的时候，他们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就好像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他们必须要发自内心敬重的神祇和家长！ “辛苦你们了。”奇拉尔轻咳了一声：“回去休息吧，一切都结束了，战神已经获得了新生，祂不再是你们兽人一族的梦魇。” 外面原本等待的信徒们见到奇拉尔出来，原本想要下跪迎接，但是随着奇拉尔的一声咳嗽，他们还是遵照其意见选择了躬身行礼。 莫拉格走上前来将那一枚碎片捧到奇拉尔面前：“大人，幸不辱命，这段时间没有人过来。” “收好它吧。”奇拉尔摇了摇头：“你们也都辛苦了，去休息吧。” 等到奇拉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额头上光芒大放，威廉笑着叫到：“嘿嘿，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如果不是我警觉的话，恐怕你现在还要和那个老家伙在你的灵魂里打上一架呢！” 奇拉尔脱下自己被鲜血浸染的衣服：“我以为作为一个神祇祂多少应该有些格调，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一点脸面都不要，竟然想要浸染我的灵魂。” “啧，神嘛，追求的就是永恒。”威廉笑着说到：“齐礼说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神呢。” 为自己灌下了一瓶复原药剂，奇拉尔躺倒在床上，将自己的意识沉入了灵魂世界。 在他身旁，威廉久违的再次现身：“哈，我胡汉三终于又回来了，阔别许久，还真是有点怀念啊。” “快快快，让我看看你的天庭弄得怎么样了，我可不想继续住在那个满是光明的地方了，太难受了。” 在威廉的催促下，奇拉尔伸手揽下穹顶之上的紫色星辰，周围环境倏然变动，二人已经来到了奇拉尔最新搭建的天庭之中。 与齐礼当年构筑的不同，全新的天庭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构筑成自上而下的多重世界，而是一个平面的宫殿式建筑，最中央的主厅糅杂着齐礼记忆中的土木建筑与奇拉尔世界石头建筑的风格，但是并不显得割裂，反而协调统一。 整个宫殿以蓝白为主色调，看起来华丽而不失庄重，神力就在整个宫殿内流淌，表现为穿庭而过的河流与天空上漂浮着的悠悠白云，云端之上，丝竹管弦等乐器无人拂动自发奏响，让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让人舒适无比的音乐。 这只是其中一间宫殿，周围还有九座与之并立的宫殿，只是全都呈现出纯白色，表示着其中并没有主人。 宫殿与宫殿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被天庭框架接收的信仰之力转化成神力，在每一个宫殿之间均匀流淌。 威廉开口点评道：“唔……你这个天庭构筑的倒是新鲜，不过却没有齐礼天庭那样的规整味道……总觉得似乎……似乎少了点威严的样子。” “三十六天九地，四十五重世界，泾渭分明，自有高低，确实是极其规整的天庭，但是我的想法和他不同。” 奇拉尔的目光越过天庭，看到了更广远的世界：“道德经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又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 “我可能此生无法成道，但是贴近它，总是一件好事。”在威廉惊讶的目光中，奇拉尔侃侃说到：“天地因道而生，天地不仁，道亦不仁，我亦不仁，不分诸神之高低。” “我因框架而建天庭，以为诸神居所，可谓之善利。我之宫殿不高于它神之宫殿，所获神力不独占，此为不争。” 威廉瞠目结舌地看着奇拉尔，良久才说道：“你这家伙，本不是在相应文化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相比齐礼，却对经典有着更深层次的感受，真是难得。” “他也许只是习惯了而已，毕竟知易行难嘛。”奇拉尔笑着伸出了手：“喏，拿来。” 威廉砸了咂嘴：“好吧，不过咱们先说好了，这玩意给你，祂的控制权，有我一份儿。” “整个天庭交给你都行。” 说着，威廉翻转手腕，一点金色的光点浮现在他的手心之中，奇拉尔伸手接过，天空中云彩垂下，落在光点之上，再度化为神力被光点一点点吞吸进去。 “嗷！！！” 光点之上，战神的虚影仰天怒吼。 这是战神最后一点未曾消散的神性，如今在神力的滋养之下恢复了几分活力。 “这是哪里……这……这……”战神四顾，眼中所见让祂越来越惊讶，祂抬头看到了奇拉尔：“你……我……” “吾为，至高圣帝。”奇拉尔此刻的神态煌煌如神，凛然生威：“汝若愿意供我驱使，可留存一点意识，将来再凝神格也非难事；否则我便抹去了你的意识，结局却也一样。” “吾，愿为您麾下之神。” 奇拉尔闻听微微一笑，将手一样这一点金色神性缓缓升空，忽然流星般移动，投入了一旁空白宫殿之中。 原本一片苍白的宫殿变成了一片金黄颜色，建筑形制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赫然是土木风格与兽人建筑的融合。 地下神殿，原本由黑曜石雕成、镀以金粉、手持长矛贯穿猛兽的战神神像一阵扭曲，变成了手拿拂尘，脚边匍匐蝎尾狮的无面神像，而在两旁边的墙壁上，原本属于兽人英雄的雕像扭曲变化，成为了战神向正中神像拱手下拜之姿。 第二十六章 转进 在汤兰德尔这样盛大的节日里，整个战锤堡都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气息。 而相比于往年，今年的战锤堡更加热闹，原本位于黄金沙漠边缘、甚至是其它三块地区的人们都聚集到了这里，流动人口比往年暴增了一倍，在带来了巨大治安压力的同时，也为战锤堡带来了更加丰厚的财税收入。 其中缘由也非常简单：战锤堡开始公开售卖清水的去成瘾药剂，并且能够有效抑制各种并发症，即便是再严重的情况，两支药剂也足以解决。 在鲜血荒地，清水是与每个人相伴一生的诅咒和梦魇，能够抵御周边环境诱导、从不接触清水的是极少数，而一旦迈入中年，即便是财力足以支撑清水的消耗，随之而来的可怕后遗症也会让人生不如死。 而三大帝国内部虽然都有少量的去成瘾药流传，但是那都是只有贵族们才能够享受到的奢侈品，极少流出，即便是有也动辄数百上千枚金币，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战锤堡发卖的去成瘾药剂极为廉价，只有区区一枚金币一支，如果是在手上没钱，那么做十天义工就可以换得一支，如果病症实在严重，可以先赊药剂再去打工。 不过区区十几人的工作室毕竟产能有限，即便是原料供应充足，每天的产量也不过五百支，其中还有一半直接免费供应给战锤堡民众，因此每天一早就会有大批成瘾者堵在门口争取买上一支，甚至出现了一些专门倒卖药剂的黄牛，不过这里是鲜血荒地，暴力才是唯一的手段，在战锤堡下重手端掉了几个黄牛团伙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做了。 随着去成瘾药剂流传得越发广泛，圣帝教会的名号也开始在鲜血荒地流传开来。 在鲜血荒地，一个新兴的教派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不说老牌的死神教团和源光教会，几乎每过几年都会有新的教派兴起，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衰落，能维持下来的是极少数。 这些教派的信仰的目标也很驳杂，有些是深渊恶魔，有些是星界深处某些古老的存在，有些则是某种拥有奇特力量的魔法或者自然造物。 其衰落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些是因为供奉的“神物”遭人觊觎，被强大的势力连根拔起；有些是因为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被人带队直接犁庭扫穴；还有一些则是因为核心成员的脑子不太灵光，举行一些血祭仪式，将整个教派的核心信徒全都葬送其中。 而圣帝教会，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流传开来。 鲜血荒地的暴民们对此本该算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一个新兴教会兴起，总是会从免费诊病、舍药开始，一点点开始招揽信徒的，但是这一次圣帝教会出手是在是太阔绰了，每天几百支去成瘾药剂，每一支都堪称救命，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动，即便是人家没有强行要求，这些家伙多少也要念这教会的好处，而那些通过做义工的方式获得药剂的人，更是多半都成为了圣帝教会的信徒。 信徒的增长和教会扩张的速度实在喜人，但是奇拉尔还是拒绝了隆嘉尔对外开放地下神殿的提议，无疑，地下神殿一旦开放，便会吸引相当一部分兽人成为信徒，但是同时也会更大程度地引起三大帝国教会的关注，在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之前，奇拉尔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三大帝国对于鲜血荒地的关注从未停止，一旦出现了一个可能将分散的兽人重新拧成一股的势力，必然会成为他们联手打击的目标。 而随着战锤堡事宜暂告一段落，奇拉尔做好了再次动身的准备。 经过这段时间对于鲜血荒地局势的研究，他与桑切尔斯商讨过后决定动身前往鲜血荒地的西部、距离三大帝国最远的一块区域：盐池荒地。 战锤堡距离希玛德鲁实在是太近了，而黄金沙漠一向又是希玛德鲁的势力范围，最近的消息是光明教会正在努力平息这场内外交争的风波，一旦他们缓过神来，刚刚有所起色的圣帝教会必然会万劫不复。 汤兰德尔举行的第五天，奇拉尔再度踏上了旅途，这一次与他同行的除了沐兰之外，还有包括塔兰奇兄妹在内的三十七名战锤部落的族人，货物装了整整两大车，后面还跟着四车草料和干粮。 很快，奇拉尔就体会到了为什么门萨多会说，在沙漠中行走时，队伍里有一个法师是极其重要的。 烈日当空，晒得人头晕眼花，兽人们胯下的座狼更是长长吐出了舌头，没精打采地跟在车队两边，而它们的主人为了体恤自己的伙伴也纷纷跟在车辆两边步行。 即便是沐兰都下了车，跟在队伍旁边慢慢行进，让一向瞧不起精灵的兽人们不由得对她印象大为改观，整个队伍除了货物和车夫唯一能够坐在车上的，也就只有奇拉尔了。 当然，没有人对此提出过异议，经过细心的调理，他的身体状况现在正在恢复，但是还没有恢复到能够自己行走的地步；而能够心安理得地躺在马车上，除了他本身崇高的地位和声望之外，还有每天为兽人们提供的冰镇酒水。 每天用两遍法术，为他们随身携带的酒水降温，经过这几天的经历奇拉尔正在思考要不要做些新的魔法道具，在齐礼的记忆中他的前世有一种名叫“冰箱”的道具，可以让里面盛放的食物长期低温保鲜，在夏天也可以用来制作冷饮。 如果能够将其制作出来，想必在鲜血荒地定然能够大卖。 天色渐晚，领队的塔兰奇走到奇拉尔身边：“大人，前面有一处废墟，我们是否可以去那里驻扎？” “你是领队，在沙漠中的行程都听你的。” 于是在他的引领下，队伍便在废墟中停留下来，兽人们开始搭建帐篷、制作晚饭，奇拉尔则是在沐兰的搀扶下开始观察这个废墟上的细节。 兽人帝国的历史已经湮灭在尘埃之中，即便是在兽人一族之中流传的传说也往往残缺不全，而透过遗迹则能够从侧面一窥当年兽人帝国的风貌。 “大人，有些不对。”塔兰奇在奇拉尔耳边低声说到：“这里有点太干净了……” 第二十七章 墓穴 这并不是塔兰奇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年轻些的时候他曾经跟着战锤堡的大队去盐池荒地与黑暗精灵进行交易，那时候队伍就曾经经过这里，只是那时候队伍的规模远比现在庞大，而这座遗迹周围又没有水源，因此当时带队人选择冒了一定风险去前方十里之外的山谷处扎营。 但是今天他们的人手并不很多，水源携带还算充足，而且有奇拉尔这个法师在，可以随时补充水源，因此他决定在这个相对舒适安全的地方驻扎下来。 这座废墟保存的情况堪称糟糕，毕竟在荒芜大漠中，经常有兽人维护的地下神殿也多有垮塌，更别说是这种地上建筑了，但是在巡视过一圈之后，塔兰奇便觉出了不对，通常这种地上的废墟，建筑用的残砖早已经朽烂，这里也不例外，顶棚早已经垮塌，但是地上却一丁点砖渣的踪影也没有，内部地面虽然有些沙尘，可都是浮土，积灰也并不厚。 而且在附近，塔兰奇看到的最近的生火痕迹也在一年以前，说明这里至少有一年没有人驻扎过了，而且即便是不生火，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儿在废墟内清理卫生。 奇拉尔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末了安慰了他几句，便让他指挥兽人们扎营去了，塔兰奇看他并不慌张，也定下了心思转身告退。 夜半时分，奇拉尔却在众人酣睡时候悄悄起身，抄起一支树枝当成拐棍，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废墟之中。 沐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摇摇头又转身睡去。 经过一番探查之后奇拉尔早已经知道这片废墟曾经是一座陵墓，通过残缺的壁画来看，墓主人的地位应该不低，在兽人帝国之中应该也是个高级贵族，而且他还在一些细节之处看到了死灵生物活动过的痕迹。 而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被人刻下了几枚看起来像是文字的符号，所用的并非是大陆现行的通用语，也并非法师们经常使用的精灵语和莫拉语，而是一种只流行于死灵法师之间的文字“桑科语”。 这种文字起源于七百年前的大死灵法师桑科，由于死灵法术涉及的领域相比普通法术来说更为深刻，因此在释放法术的时候，同样级别的死灵法术音节要比普通法术多上三分之一左右，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桑科苦心孤诣耗费了大半生的心血才装造出了它。 这种文字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节省音节和时间、尽可能加快死灵法师施法速度而创造的，也正因如此，这是少有的不能够用来进行日常交流的魔法文字，而且由于死灵法师在外界的声望实在是不佳，死灵法师又向来瞧不起其它施法者，因此流传得并不广远，但是也成为了死灵法师互相之间验证身份时候常用的手段。 凡是正经的死灵法师，都会学习到这种桑科语；反之，如果不会桑科语却反而自称死灵法师，那么多半就是个骗子。 而那角落中镌刻的文字大概含义是：地，石，封，活。 这是求救信号，如果穿在一起就是：（我）被地下的石头封住了（出路），还活着。 由于桑科语中的文字极为有限，奇拉尔也是靠着脑补才大致理顺了其中的含义。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垮塌的房间内，轻轻颂念咒语，很快一头砂石元素便从身边站立了起来。 砂石元素作为土元素的亚种，更适合在沙漠中行动，它流质的身体可以自由地在砂石中移动，为主人获取地面之下的信息。 果然，就在它潜入地下几秒钟后便传来了相应的信息，这片地下有一片宽广的空间，但是明显在修筑的时候采用了大批可以隔绝魔法的材料，砂石元素无法深入查探。 由于兽人一族向来对于死者的崇敬，奇拉尔没有让兽人们帮忙挖掘的打算，这也是他自己深夜来此的原因，如果让这些顽固的家伙知道了有人亵渎了他们祖先的墓穴，恐怕即便是奇拉尔强求他们帮忙，心中也会落下芥蒂。 不得已之下，奇拉尔不得不召唤出了几头食尸鬼来帮忙清理墓穴入口周围垮塌的材料，半小时后上面的砖石都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堵住入口的一块巨型黑曜石却让他犯了难。 这块石头明显是墓中的机关，整体重量怕不是有数百吨，而且对于魔法也有着极高的抗性，想要将它移走，除非奇拉尔能够立地晋升传奇。 可惜，天庭被摧毁之后，原本由齐礼制作的仿制品神格也随之灰飞烟灭，自然也就没有了神国，否则神国一张直接将它吞进去就可以了。 就在这时候，脚步声在奇拉尔身后响起，他尴尬回头，看到了正戏谑看着他的沐兰：“咳……还没睡啊。” “某人大半夜的出来挖坟，我这个护卫总要过来看看。”快步走到奇拉尔身边，她看了一眼下面的石头：“被拦住了？” “嗯……”奇拉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咳，那个，我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那些兽人……” “兽人的传统嘛，我知道。”沐兰点点头：“如果我不来的话，他们就要来找你了。” 奇拉尔连忙表达了谢意，又对沐兰说了他的猜测和目前面对的障碍，后者听完之后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奇拉，你其实很聪明的，只是被某些常规束缚住了思想……” “你的目的是进入墓室，而不是推开这个石球……” 听到这里，奇拉尔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随后就是极为尴尬。 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石球巨大无比轻易挪不开，但是墓道的砖可没有那么厚，自己为啥非要跟这玩意过不去呢。 于是在奇拉尔的讪笑中，沐兰挥剑，在墓道上方开出了一个足以供一人出入的入口，两人先后进入其中。 千年时光过后，原本插在墓道两边的火把已经朽烂干净，只有两侧的石质人俑还保留着当年的风采，但是表面上原本涂着的彩漆也早已经风化干净，黝黑的面庞看起来分外吓人。 墓道尽头，正有声音传来： “笨死了！” 第二十八章 狂热粉丝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一个步骤应该加骨粉！是坛子里的骨粉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那点玩意！你看看！这已经是我们第六十九次出逃计划的失败了！都是因为你！而且拜你所赐，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合成溶蚀药剂的原料了，这意味着在可以预见到的将来的几百年，我们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成为死灵生物，可是当时你就已经快死了，我抱着你在沙漠里走了三天，把身上带着的所有药水都当成水给你喝了，你自己没熬过来咽了气，我才开始转化仪式的，我没有剥夺你的生命，而且在签订契约的时候你也没有抵抗过！”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不是我不想给你造发声器官，实在是这个老兽人的骨骼和你身上的骨骼不相合，诶……对了，我上次让你去外面留下的记号，你真的刻好了？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留在上面的气息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再把你直接召唤到地上了。” 奇拉尔循声走过去，看到一个浑身上下黑气浓浓的巫妖正对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小孩子体形的死灵生物说着话，他的头骨飞到了顶棚上，身体如同幕布一样张开，看起来骇人无比。 “嘿，打扰了。”奇拉尔出声提醒：“你们好啊，我是奇拉尔，没有打扰你们吧。” “啊！！！！！！！！”巫妖顿时尖叫出声，一把抱住了小个死灵生物藏在了他身后，只升起了一个头骨：“抱、抱歉……我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过活人了，如果您是来盗墓的，墓室里还有一些金银饰品，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巫妖而已。” “不，我对盗墓没有什么兴趣。”奇拉尔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对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巫妖：“我叫奇拉尔，这位是我的护卫沐兰，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看到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巫妖的情绪渐渐平稳，他从小个死灵身后飘出来说：“哦，我叫布拉格，如你所见，一个巫妖；这位是我的……额，仆从，他叫辛加，活着的时候是个人类。” “那个，既然您二位能够进来，是不是说入口被打开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奇拉尔温和笑着：“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建议你们现在就出去，我们是跟着一个兽人商队一起行动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们亵渎了他们祖先的陵墓，恐怕场面不会太好看。” “亵渎！？不，我没有。”布拉格郑重说到：“作为一个死灵法师，我必须要为我们这个群体正名，虽然偷坟掘墓是我们的爱好之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亵渎这些先人的遗体，实际上这种风化了数百上千年的尸骨从来都不是制造死灵生物的好材料，相比之下尸体越新鲜才越是我们的最爱。” “而且我们偷坟掘墓绝不是为了什么金银财宝，我们是为了知识，那些消失在历史之中的知识！” “没错没错，看起来你还勉强守住了一个死灵法师的底线。”奇拉尔笑着点头。 听他这么说，布拉格一时间有些惊讶：“等一下，您是看到了我留在上面的印记么，这么说……” “没错，我也是一名死灵法师。”说完奇拉尔叹息了一声：“可惜，我的造物在前段时间的一场意外里面被毁掉了。” “噢，那真是可惜极了，要知道制造一个合心意的造物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说着，布拉格的身体在悄悄向后缩着，一只手臂飞到了背后似乎是在准备些什么。 “嘿，不必那么紧张，我也是一个老派的死灵法师，绝不会做出奴役自己同类的事情来的。” 当死灵法师将自己转化成巫妖，就成为了实际上的死灵生物，虽然因此可以获得近乎永恒的生命，但是也具备了一切亡灵都有的弱点，正因如此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强大的死灵法师奴役转化成巫妖的同类的事件，虽然此举会受到死灵法师内部的强烈谴责和抵制，但是由于死灵法师没有自己的行会，所以难免还是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虽然脑筋似乎不太灵光，但是布拉格却并不会如此简单地就相信奇拉尔并没有恶意。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平等契约，你觉得如何？” 一个平等契约，意味着双方之后就会达成实际上的合作关系，任何背约行为都会受到来自深渊恶魔的诅咒，这也是只有一方转化成死灵生物才能够签订的契约，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契约多是法师们和魔宠签订的。 布拉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奇拉尔。 作为一个巫妖，如果不想继续居无定所地流浪或者只是窝在某处废墟里面万事靠自己，那么依托在一个大贵族或者大法师的麾下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历史上也有不少巫妖托庇于大势力的羽翼庇护之下。 “哦，奇拉尔先生，我想问一句，您的老师是？” 奇拉尔叹息一声，神色变得肃穆而庄重：“我的老师是尊敬而伟大的塔拉戈尔·莫桑比亚。” 布拉格顿时为之动容：“莫桑比亚！？天，你是他的学生！？如果是真的，你……” 没等他说完，奇拉尔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佩戴的手环是去年莫桑比亚亲手为他戴上的，这标志着他是被莫桑比亚所承认的学生，整个大陆没有人可以仿制。 莫桑比亚在死灵法师圈子里的地位极为崇高，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他是众多死灵法师心目中的偶像，是每一个死灵法师想要学习的目标，布拉格自然也不例外。 “哦，天哪，原来是他，原来是他！这……契约我签，我签！我可以见到他吗！？我不求面见他，只求能够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看到他关于虚拟灵魂多内核运转的亲笔手记！” 奇拉尔面带悲伤：“祂……陨落了。” 第二十九章 布拉格与拉娜 陨落。 “不！这不可能！”布拉格的反应比奇拉尔预想中的还要激动，他黑雾一样的身子飘飞到奇拉尔面前，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衣领：“你在骗我，这不可能！他是那样伟大的存在，他已经在这世界上活了四百年！关于多命匣的制作方式可是他首创的！怎么可能有人杀得了他，怎么可能有人能杀了他！” 每一个高级死灵法师，无论是否转化成巫妖，都会在自己的身体内制作一枚命匣，这可以保证他们在死亡之时灵魂得以保全，并且借着命匣再度重生，而命匣上通常会附带有定向的空间魔法，让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传送离开而不被人发现。 因此，想要真正灭杀一位大死灵法师，必须要连续杀死他们至少两次，或者第一次就直接找到并摧毁他们的命匣。 而莫桑比亚革命式的多命匣理论的提出，更是让所有死灵法师都拥有了更多的保命手段，以他最少也是传奇级别来论，桑切尔斯最少可以拥有三枚命匣，除非是三到五个同为传奇的家伙围攻，否则绝不可能让他陨落。 “杀祂的，不是人。”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奇拉尔的用词，并且被“祂”这个词震撼到了，因为有资格用到这个字的，全都是真正的……神！ 接着，奇拉尔用尽量简洁的语句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该死的光明教会！这些该死的人渣！”布拉格恨得咬牙切齿：“他们说我们死灵法师是亵渎生命的邪恶存在，但是我们向来只在死人身上做文章，只有这些王八蛋才会对活人的性命不屑一顾！” “也不需要什么契约了！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会帮你！我要让那些该死的光明教会的家伙们付出代价！” “啊，伟大的莫桑比亚，祂竟然已经登临了神位，而后又为银月城数百万生灵而死，这才是一个神应该做的事情，这是吾等死灵法师、不，应该说是所有法师乃至整个人类真正的楷模啊！” “等我一下，我要收拾一下我的文稿！” 说着，布拉格的身躯再度腾空而起，将后面一本本的笔记收拢进他的储物戒指里面。 一个带有储物功能的戒指，这可是十分罕见的魔法道具，其制作难度抛在一边，光是其原料就分外难得。 但是现在，奇拉尔最怕的不是缺原料，而是自己不了解相应的原料，只要材料在他手上一过，他就能将其成百上千倍地复现出来。 趁着他整理书本的功夫，奇拉尔将目光投在了那个矮小的死灵生物身上，从骨骼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具身体来自于一个孩童，并且如布拉格之前所说的那样，他的骸骨质量极其糟糕，显然生前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刻他正好奇地看着奇拉尔和他身后的沐兰，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却没法出声说话。 死灵生物、尤其是白骨构造的死灵生物想要发声也是需要相应器官的，不过与活人依靠声带与舌头不同，死灵生物需要改造喉部的骨骼，在上面镌刻上一种小型的风系法阵，将死灵生物的灵魂与法阵桥接，并且在法阵上方覆盖上一层人造的薄膜，以此来替代喉舌的作用。 这个死灵生物的整体构造非常不错，可以看出布拉格深厚的死灵造物的功底，只是由于喉部骨骼有所缺损，所以没办法在上面进行改造。 “不介意的话，我想改造一下它的身体，让它能够出声说话可以么。” 死灵法师通常都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允许其它法师轻易改造自己的造物，动辄便会翻脸。 布拉格头也不回地说到：“没问题。” 他相信莫桑比亚的学生不会是一个冒失鬼。 几分钟后，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地下墓穴中回荡起来：“啊……啊……啊！我楞唆法惹！” “我能说话了！” 正在收拾墨水的布拉格手上一抖，差点将一瓶墨水全部打翻，他讶异回头：“这么快！？” 制作死灵生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镌刻法阵这种活计也需要精雕细琢，即便是布拉格在手头有合适材料和工具的情况下，镌刻这样一道法阵也需要半小时左右，之后还需要再花费半小时的时间来协调灵魂与法阵之间的联系，而奇拉尔前前后后就只用了几分钟而已。 “谢谢你！奇拉尔先生！”死灵生物愉快地向奇拉尔道谢，显然不再做一个哑巴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布拉格有些吃味：“喂，我说你难道不应该先谢谢我吗？” “第一，我不叫喂！”死灵生物转身看着布拉格，白骨化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傲娇和不满：“我叫莎拉明娜，你可以叫我莎拉或者明娜或者拉娜。” “第二嘛……” 拉娜冲着布拉格鞠了一躬：“感谢您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给了我关怀。” “咳……”布拉格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这没什么……诶呦！” 没等他接受完感谢，拉娜就挥舞着小拳头砸在了他的头骨上，虽然巫妖感觉不到疼痛，但是视野一阵晃动还是免不了的。 “这一下……是因为……你没给我衣服，人家是女孩子诶！” 布拉格神色顿时尴尬起来，天知道为什么他这张骷髅脸能表现出尴尬来：“咳……你可以告诉我啊，即便不会说话，写字也可以啊。” “人家不识字啊！” 很快，布拉格收拾好了手边的东西，从身边的匣子里摸出两枚戒指，一枚给自己戴上，另一枚交给了拉娜，之间一阵光芒闪过之后，这两个死灵生物至少从外表上看已经是人类了，只是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掩盖步调。 布拉格化身成的人类是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而拉娜则是一个身穿着沙漠中常见长裙的美丽少女，看她对着镜子满意的样子，显然这就是她生前的面貌。 第三十章 神论（上） 当布拉格和拉娜出现在队伍中的时候，确实是让兽人们惊讶了一阵，虽然布拉格的幻术在表现上看非常不错，可是兽人们天生嗅觉发达，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并非活人，不过好在奇拉尔的威望足够高，众多兽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没有多问。 虽然布拉格是一名死灵法师，行走的灵魂道路并不能像奇拉尔的创造道路一样可以毫无阻碍地释放绝大多数法术，但是一些相对简单的通用魔法——比如寒冰射线和造水术还是可以手到擒来的，而布拉格虽然思维有些僵化，却并非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家伙，主动揽起了为兽人们的饮料降温以及为他们制造洗漱用水的活计，耗费的魔力不多，但是却让他和拉娜两个人快速融入了商队之中。 队伍在浩浩黄沙的沙漠中行走，在塔兰奇的带领下没有如同寻常商队一样依水源绕原路行走，而是直插大漠，虽然没有水源，但是路程更短，也只有队伍中有两个法师，而且规模只有三十多人，塔兰奇才敢这么走。 法师的造水术是一阶魔法，门槛极低，但是产量不大，在银月城这种靠近水源的地方，一次差不多能够制造出五升左右的水，足够浇人一个透心凉，是法师学院里常用的整蛊法术。但是在水元素极度匮乏的大漠，一次造水术也就只能产出半升水，两个造水术才能够勉强供一个人一天的用水量，即便是一阶法术耗魔极少，想要供应整个商队连人带兽八十多张嘴，也要消耗奇拉尔的大半魔力。 好在有了布拉格帮忙，奇拉尔的压力减少了不少，不过兽人们不太喜欢喝布拉格制造的水，说是有一种怪味儿，即便是牲口都不愿入口，最终大多只能用来洗漱。 一路上黄沙漫漫，前后望不到边际，没有什么生物，即便是沐兰和奇拉尔一开始还有空欣赏这壮阔的景色，时间一长也就只觉得乏味了。 兽人们惯于在大漠中行走，倒是也没有什么不适，奇拉尔每天都闲得长毛，好在有了布拉格作伴，两个人一个是师承渊远，见识极高；一个是生命悠长，经验丰富，在讨论死灵法术的时候往往能够说到一起，只是聊起来的话题总是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即便是塔兰奇都不愿意在他们身边停留太久，只是苦了赶车的塔娜，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今天和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饭之后众人赶车上路，奇拉尔又与布拉格坐在了一起，话题是昨天未曾讨论完的关于神格与神力的问题。 即便是在信仰日益淡薄的兽人之中，谈论神祇也是一种默契的禁忌，但是死灵法师从来都不管这套，他们若是向神祇屈膝，也就不是死灵法师了。 奇拉尔接收了绝大部分齐礼的遗产，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要甩开世界上九成九的死灵法师，但是布拉格却是一个特例，算上转化成巫妖之前的寿命，他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岁，在这漫长的生涯之中他最重要的研究就是如何成为一个真神，因此他走遍了整个大陆，盗掘了诸多古墓，以期从中寻找到相应的真相，长此以往下来，他对于真神的了解并不比齐礼更少。 “神格，说到底其实就是发展到极致的道路，可是既然是发展到极致的道路，为什么无论是斗气还是魔力，到最后都会发展成神力呢，而神力与神力之间的区别，就好像是你的创造道路的魔力，和我灵魂道路的魔力之间的区别，只有细微的不同，但是本质上都是同一种能量。” “因为神火。”奇拉尔回答了这个本来布拉格想自己解释的问题。 但是紧接着，布拉格继续说到：“没错！就是因为神火！” “当道路走到极致，越过九阶的藩篱进入第十阶，神火就将被点燃，一个人也就有资格自称半神，有了可以能聚信仰之力、有限地转化成神力的资格。” “在神火的只靠下，随着收集到的信仰之力越多，凝聚的神力会一点点替换掉原本的魔力和斗气，直到第十二阶，神力完全替代了魔力或者斗气，原本的道路便会一跃成为神格，半神晋升真神！” “神火！神火是关键，没有神火就没有办法转换信仰，也就没有办法凝聚神力，更没有办法突破到更高的层次成为真正的神！” “不，除了成为神，还有另一条道路。”奇拉尔微微摇头：“熄灭神火，人依旧可以向更高处攀登。” “这不可能！”布拉格大叫起来，一时间引来了不少兽人的注目，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这不可能，点燃神火，让道路发生质变，这应该是唯一的道路，自古以来的诸神和英雄都走上了这条道路，不可能还有第二种情况。” 齐礼确实熄灭了神火，并且一路向上攀登，达到了十七阶的可怕高度，在这个层次，他已经不弱于大多数神祇了，并且没有神祇必然要面对的问题——信仰。 一旦信仰缺失，神祇便会陨落。 布拉格却误会了奇拉尔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你是说，祂也不曾点燃神火，却步入了神的行列？” 这个祂，自然指的是莫桑比亚。 奇拉尔为之一愣，他对于自己老师的了解太过有限，直到血月之夜当天他才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登临神位，对于祂是如何处置的，他并不了解，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祂并没有如同齐礼一样主动熄灭自己的神火。 但是这句话勾起了奇拉尔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他的老师似乎不曾创建什么教派，在缺乏信仰供给的情况下，为什么祂能够登临神位呢？ “莫桑也是一个天才。”奇拉尔额头上光芒轻轻闪烁：“他完全站在本土的立场上，走上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相比于主动熄灭了神火的齐礼，他选择的道路要难走得多。” 第三十一章 神论（下） 这是奇拉尔第一次听到威廉谈论他的老师，对于突然出现的声音布拉格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是……” “嗯，这个很难和你解释。”奇拉尔稍稍思考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灵魂在经受了大规模的信息冲击之后由于表层意识无法承受足够压力行将崩溃因此剑被输入的信息整理凝合之后自发于潜意识中生成了另外一个人格，现在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分离，他那里还有很多我这里没有的知识。” 布拉格第一时间当然没听懂，不过这并不妨碍威廉继续讲下去：“为了保护你，莫桑有很多话没有和你说，但是我却是知道的。” “他和齐礼当年算是同志和同学，曾经结伴走遍整片大陆去冒险，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们两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齐礼选择熄灭了自己的神火，不依靠信仰而是依靠自身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恒久的生命，他确实做到了，不过大部分还是依赖天庭和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知识。” “但是莫桑不同。”威廉的声音罕见地严肃了起来：“我要再说一遍，他、不，祂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在没有额外知识的情况下，他纯粹依靠自己来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祂在外界，没有信徒。” 布拉格听得呆了，齐礼他不认识也不知道，因此还能够开口反驳，但是莫桑却是他的偶像，因此只能够低声说到：“这……怎么做到的，没有信徒连神火都无法长期维系，又是怎么能够登上神位的？” “是在外界没有信徒，这并不代表祂就没有信徒。” “你们两个都是死灵法师，对于死灵生物应该并不陌生吧。” 奇拉尔和布拉格都皱起了眉头，前者摇头说到：“你是说把死灵生物当成信徒？不可能，信仰之力的生成主要依靠生物的自我意识，我们制造出来的死灵生物全都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思维没有丝毫自由，不可能作为信仰之源。” 威廉没有直接回答奇拉尔的疑问，而是开口问说：“布拉格，你应该已经快达到六阶了吧。” “嗯，转化成巫妖之后道路进步的速度慢了很多，不过再有几年，应该也差不多了。” “灵魂道路第六阶会获得全新的力量，被称为第二自我，可以在将灵魂道路行走者自身的灵魂一分为二，让思维的效率提升一倍，如果处理不好，就会诞生第二人格。” “如果你的第一人格点燃神火，第二人格作为信徒，会怎么样呢？” 轰！ 奇拉尔感觉在自己面前，正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打开。 神祇需要信徒，但是信徒并不稳定，一旦出现大规模的信仰缺失，神祇的力量层级就将跌落，被其它神祇篡夺权柄，甚至有陨落之危。 为了应对这样的局面，神祇们会收拢自己信徒死后的灵魂放入神国，作为神国中的神民存在，但是神民化的信徒提供的信仰之力却极其有限，只能够应急一时，终究无法解决这根本性的问题。 但是莫桑不同，他真的开拓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让自己的第二人格信仰自己的第一人格，这样一来就再没有信仰断绝或者波动的忧虑！ “只有一个信徒，是绝对不够的……”布拉格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但是、但是灵魂道路越往上走，可以分割的灵魂就越多，甚至、甚至可以将自己的灵魂碎片投进死灵生物的灵魂里，获得更多稳定的信仰来源！” 布拉格的悟性足够，当最关键的一层窗户纸被捅破，那么之后的道路就开始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技术。 “原来如此……” 奇拉尔则是愣住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不管是伊布还是拉结尔都曾经提起切断了老师的信仰供应，但是祂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在正面击溃了源光之神的神力之后，哪怕是被暗算身受重伤，仍旧可以在最后关头将光之礼赞彻底摧毁。 自信之人，自然不需要外部信仰的供应。 …… 鲜血荒地整体格局东西长，南北稍窄，从战锤堡到盐池高地西部的门萨镇，需要走上一千二百里，但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却并非门萨，而是相比之下更向西、毗邻大海的多罗市。 那里是整个盐池荒地的真正中心，也是距离三大帝国触手最遥远的一块地方。 从战锤堡出发的第十五天，众人终于出离了黄金沙漠，在走过了一条漫长的下行通路之后，终于见到了盐池荒地的真正面貌。 这是一片毫无生机的土地，目之所及，地上是一片一片的白花花的盐碱，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盐卤味道，烈日之下行走在上面，奇拉尔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在烤箱里面自行加热的盐焗烤鸡。 在进入盐池荒地的地界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警觉起来，塔兰奇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三十余骑狼骑散开，几辆大车之间的距离也拉得极长。 盐池荒地虽然荒芜良久，但是在这里的地下依旧生存着一种可怕的魔兽——巨噬蠕虫。 成年的巨噬蠕虫体长可达二十米，粗达三米开外，皮肤拥有极好的魔法抗力和物理抗性，它们的皮只要稍加鞣制，甚至不用附魔，其强度也不下于混杂了秘银的铠甲，向来是鲜血荒地之中最受欢迎的皮甲材料。 它们穿行于地下，平时以在地底活动的盐壳蟹为食，由于体形巨大，因此领地也格外巨大，往往一只巨噬蠕虫就需要六百亩以上的土地作为领土，经常会把一大片土地下面打满孔洞，如果车辆聚在一起行走难保不会压塌了地面连人带马扎下去。 虽然主食是盐壳蟹，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偶尔开开荤吃吃这条路上的人类、黑暗精灵或者兽人，毕竟盐壳蟹肉少，一头巨噬蠕虫一天最少要吃一百只盐壳蟹才能够保证生存，如果换成人类的话两个就够了，更何况商队还往往带着大批的粮食。 巨噬蠕虫依靠地表的震动来判断上面行走的究竟是什么，因此奇拉尔与布拉格纷纷张开了静默结界，将一行人笼罩其中。 这样行走了两天，眼看着即将走出最危险的地段，前方忽然烟尘腾起，激烈的叫喊声响彻荒地。 第三十二章 巨噬蠕虫 塔兰奇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青色，在盐池荒地最忌讳的就是在地面上快速奔跑、大喊大叫，这些都是招惹巨噬蠕虫的利器，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减员、乃至于商队分崩离析！ 他举起手，车队缓缓停下，想要等待前面的骚乱结束之后再继续前进，这不是残忍，只是在遵循鲜血荒地中的生存法则，巨噬蠕虫虽然可怕，却可怕不过人心。 敢于任由同情心和爱心泛滥的人，早已经在鲜血荒地死得绝了种！ 但是他不想去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了上来，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看到了他们一行想要祸水东引，一群人尖叫着、脸色扭曲着纵马狂奔而来。 在他们身后尘土飞扬，隐约之间能够看到两条像小山一样粗壮的身躯正蠕动而来，一张浴缸一样巨大的生满了利齿的大口猛一下将缀在队伍最后放的家伙连人带马一口吞下，只喷出一些猩红色的鲜血。 “该死，竟然是一对正在交配的家伙！” 巨噬蠕虫只有在交配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而它们的发情时机相当随机，除了冬天最冷的连个月之外任何时候都可能互相交配，根本防不胜防，而一旦进入交配状态，巨噬蠕虫的攻击性就会升上不止一个档次，那疯狂的嗜血本能会吞噬它们见到的每一头活物。 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塔兰奇的指示下奇拉尔和布拉格纷纷解开了静默结界，塔兰奇勒紧座狼的缰绳大吼道：“从队伍侧边绕过去，否则杀无赦！” 冲在最前面的人哪里听得进去塔兰奇的指挥，纵马就想冲进车队，没等塔兰奇出手，他身后原本一直驾驶着货车的塔娜长身而起，手挽长弓，淡绿色的风之斗气缠绕在弓箭之上随后猛然射出。 箭矢在半空中如毒蛇一样激射而出，狠狠咬在最前方逃命者的咽喉之上，随后又有数道箭矢先后射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挨个放翻。 后面的家伙一看这样的局面，也知道来的人不是善茬，纷纷拨转马头绕到了队伍侧面，但是随之而来的两头巨噬蠕虫竟然丝毫不管地上的尸体，巨大的身躯如同在冰面上滑动一样继续冲过来，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布拉格站起身来，一顿手中的白骨法杖，顿时一片灰白色的烟雾洒落在车队中每一个人和野兽身上，兽人们原本淡绿色的皮肤纷纷变成了岩石一样的灰白色，座狼们或是淡黄或是黑黄的兽皮也变成了灰狼一样的颜色，这是六阶法术群体石肤术，可以为受术者提供不低的物理伤害的抵御能力。 队伍前方，一个身披白袍的兽人振臂高呼：“伟大的至高圣帝，请赐予吾等战胜强敌的伟力！” 三十余骑兽人挥舞着兵器齐声高呼：“伟大的至高圣帝，请赐予吾等战胜强敌的伟力！” 天空中无形的门户洞开，金黄色的神力光芒在每一个兽人的身上燃烧，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神殿之中供奉着的兽人英雄雕像一样英武耀眼！ 这是战神神力的赐福，时隔千年之后，战神的神力重新在大地上展现出了它的光辉！ 相比于纯粹神力的赐福，战神神力提升的绝对能量相对更小，但是在杀伤力和抗打击能力上的提升却更加恐怖，数支利箭飞出，却并不被巨噬蠕虫放在眼中，这种伎俩从来都不能伤害到它们的皮肤，但是今天却不同，在战神神力的赐福之下，箭矢穿透了它们坚韧的皮肤，灰白色的血浆喷薄而出。 塔兰奇高举手中长枪：“兽人！进攻！” 话音未落，一骑当先猛然冲刺出去，在他身后三十名狼骑紧随而上，一时间竟有了几分当年兽人帝国铁骑的风采！ 巨噬蠕虫的雄性，头顶都会长着一条装饰性的触手，一旦发怒这条触手就会充血膨胀，仿佛一支尖角，这样的巨噬蠕虫也最为可怕，足以摧毁一个没有五阶以上强者坐镇的商队，甚至如果出现得太过突然，即便是五阶武力侧的强者也可能当场殒命！ 它半仰起身子，如同一条锁定了猎物的蟒蛇，而后粗长的身躯猛然扎下张着浴缸一样大的巨口朝着塔兰奇兜头罩下，塔兰奇甚至能够看到它巨口内环装利齿上挂着的碎肉。 猩红色的斗气喷薄而出，混合着来自战神的金黄色神力包裹在手中长枪之上，斗气爆发之下借助胯下座狼一跃之力手中长枪猛然刺出！ 锋利的长枪穿透了巨噬蠕虫的下颚，后者吃痛之下猛然一甩将塔兰奇连人带狼甩飞出去，在它身边雌性蠕虫猛摆头部，接力一样拍打在塔兰奇身侧，这是足以让一座小山崩塌的可怕撞击，眼看着塔兰奇就要粉身碎骨，一支缠绕着斗气的利剑猛地射进了它的咽喉，吃痛之下力道顿时弱了三分，但是仍旧将塔兰奇送出了更远的距离。 雄性蠕虫摇头晃脑地想要甩掉身体上的长枪，但是肌肉越是紧绷那长枪扎得就越是牢靠。 奇拉尔拄起拐杖走下马车，他看着狼骑们围着两头巨兽绕着圈子，手中的兵器不时在它们身上割开一道道伤痕，但是巨噬蠕虫并非原地等死，它们粗壮的头颅和身后强劲有力的尾巴进行着激烈的反击，短短二十几秒便已经有三名狼骑重伤不能参战，若是没有战神神力的加持现在伤亡人数恐怕要高出一倍不止。 短促而尖利的音节从他口中喷出，大地一阵波动，在两条蠕虫周边原本满是盐碱的土地此刻却忽然坚硬无比反射着金属的颜色。 四阶土系魔法强固术，可以短时间内让一片土石结构变得极其坚硬、超越钢铁！ 布拉格在他身边发出一声略带酸味的叹息，也就只有创造道路这种不偏科的道路，才能够肆无忌惮地使用所有法术。 早已经习惯盐碱地貌的巨噬蠕虫对于忽然变化的环境难以适应，原本腾挪如意的身体在坚硬的地面上越发难以行动，甚至在本身巨大力量的牵扯下被切割的伤口被它们自行撕裂成更大的创伤，灰白色的血液四处喷溅。 这时候，几个人影悄悄从后面摸了上来。 第三十三章 祭品 原本已经纵马绕过商队的溃败者们并没有逃离，而是在看到这支对于面对巨噬蠕虫还有一战之力后，悄悄地从后面摸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既然队伍中能战斗的都已经顶了上去，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些老弱病残，或者是这批货物的主人，虽然见过了奇拉尔和布拉格施展法术，但是法师嘛，只有距离足够远才有威胁性。 于是这几位刚刚从后面摸过来，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布拉格嘿嘿笑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啊，如果当年逼得我不得不转化成巫妖那个家伙也是这么着急，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晋升圣域或者传奇了。” 除非生命即将到了尽头，否则死灵法师是绝不会将自身转化成巫妖的，也有不少死灵法师是受了重伤，不得不强行进行转换，看起来布拉格就是后者。 十几分钟后，两头巨大的蠕虫先后软倒在了地上。 塔兰奇在一个兽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奇拉尔伸手扔过去一瓶药剂：“怎么样，死了？” “这种家伙生命力强得可怕，现在只是血液都流干了没办法动作而已。”塔兰奇喝下药剂：“这两头蠕虫如果处理好了，身上的材料可以卖出七八千枚金币，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我们就在这附近扎营一天，等天上太阳把它们晒死了再去处理尸体。” “嗯，都听你的。” 奇拉尔向来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 然后就见到布拉格从车上拖下来一个箱子一跃下了马车，口中还喊着：“快来人跟我过去，巨噬蠕虫的血液可是上好的炼金原料，一瓶好几百金币呢！” 一部分兽人跟着布拉格去收集巨噬蠕虫散落的血液，另一部分啧跨上坐骑去看看前面这些人遇袭的地方还有没有幸存者。 奇拉尔闲来无事，名人把几个想要偷袭他的家伙绑好，搬了个凳子坐在那里审问起来。 造水术造出来的凉水泼在几人头顶，他们先后醒来，看着奇拉尔的目光满带恐惧，七嘴八舌大叫起来，求饶的有之、谩骂的有之、威胁的有之，一旁的兽人挥舞鞭子抽在自个人身上大叫：“都闭嘴！你们几个谁是头领，快说，不然的话就把你们扔在荒地里头！” 这可是鲜血荒地中最残酷的惩罚了，被酷烈的阳光活活晒死，最后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活人只能剩下三十多斤的皮包骨。 最终还是一个黄头发的半兽人被几个家伙推到了正中，他虽然面貌上像是人类，但是无论是体格还是呲出嘴唇的尖牙都表明着他的兽人血统。 在奇拉尔的询问之下，他还是非常硬气，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大爷我叫杜兰特，告诉你，我们可是罗明戈的直属卫队，识相的就快放了我们，否则的话他的怒火足以将你们燃烧殆尽！” “哦？”奇拉尔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是罗明戈的亲信？那你应该认识我啊。” 罗明戈就是当日在伊布的撺掇下率军围攻战锤堡的家伙，当时奇拉尔的大脸可是在半空里挂了半天，如果他真是罗明戈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奇拉尔。 果然，这位杜兰特看着奇拉尔露出了满脸不屑来：“你？你谁啊，我告诉你，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和我们罗明戈老大攀上关系的，他可是堂堂圣域，圣域你知道吗！？捏死你这种法师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行吧……”奇拉尔摇了摇头，转头对守在一旁的兽人说：“萨鲁，你先去休息吧，让别人不要靠近，我……”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骑狼骑飞驰而回：“奇拉尔大人！奇拉尔大人！” 那声音焦急中带着惶恐，奇拉尔拄着拐杖起身，狼骑见到他不由得大叫道：“奇拉尔大人！您、您去前面看看吧……” 奇拉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人催得焦急，转身说到：“萨鲁，看好他们，要是有人敢逃跑直接杀了。” 说完便翻身上了一旁的座狼，跟着那骑士飞驰而去。 绕过小山一样的巨噬蠕虫，又奔跑了两分钟左右，奇拉尔看到了那群马贼之前遇袭的地方，也终于知道那狼骑为什么如此焦急了。 此时，这片土地上一片狼藉，旁边的地面上有两个粗大的洞穴，可以想见两头巨噬蠕虫就是从这里忽然钻出来袭击车队的。 车队向东，显然是正在离开盐池荒地，车上运送的是一个个足有两人来长、一人来宽的石质长匣，看起来极其沉重，每辆车上只能装下两具，迤逦十三辆，拉车的骆驼死伤大半，还有些挣脱了缰绳不知跑去了哪里，一亮车被三匹骆驼牵引着跑进了旁边的深沟里当头扎了进去，车上两具石匣侧翻，其中一具的盖子已经从中折断，其中流出了黑红色的液体来，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香。 这味道奇拉尔非常熟悉。 那是月之脊地下，玫瑰盛开的味道。 其中一辆车上的石匣被兽人们推开检查其中的内容，现在正有两个兽人离了老远大吐特吐，塔娜脸色苍白的远远守在这里，显然刚刚也吐过。 奇拉尔凑过去，看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石匣里装的是人，但是却很难再把他们当成“人”了，这具石匣里有两具身体，分别来自一个男性兽人以及一个女性人类，他们的腰部以下消失了，整个身体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各色……头颅。 包括腰部的断面上。 每一具身体上面，都接着至少十颗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现在这些头颅被浸泡在石匣中黑的液体中，一个个双目圆睁，但是没有丝毫神采，只有偶尔眼珠的挪动才能告诉外界，这些“人”，还活着。 十三辆车，二十六具石匣，六百余条人命…… 奇拉尔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涌，恐惧、愤怒和恨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内心升起。 “死神教团！！！” 汩汩神力流入眉心的光之礼赞碎片，被转化成最纯净的光，然后以一种炽烈的姿态被释放出去，一时间十几辆车架连同上面的石匣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将这六百余个受苦的灵魂从无尽的折磨中彻底解脱。 第三十四章 死灵位面 “桑切尔斯！” 此刻，正在神殿中祈祷的桑切尔斯忽然聆听到了奇拉尔的呼唤，下一刻，一幅幅惨烈的画面被传输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这是死神教团运送祭品的常用方式之一，也是他曾经犯下的罪恶的一种，现在看来，更是让他痛彻心扉，发自内心地觉得痛苦和愧疚。 “现在开始，我要你彻查战锤堡内一切死神教团的活动痕迹，所有成员一个不留，但凡抓住即刻斩杀！”奇拉尔愤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然后，去找、去搜集一切在黄金沙漠的死神教团的信息，半年之内我要摸清死神教团在黄金沙漠的一切据点和首脑人物！” 几分钟后，奇拉尔的声音再度传来：“抱歉，老桑奇，我并非针对你，只是……” “尽力去做吧！” 桑切尔斯对着神殿内高高在上的神像俯首再拜，转身恭敬退出。 …… 等奇拉尔回到营地的时候，原本四名俘虏此刻只剩下了杜兰特一个，据萨鲁所说，在奇拉尔走后这四个家伙自知无法幸免，立刻暴起想要逃跑，被杀了三个，只有这一个因为跑得慢被抓住，但是却没有能完全控制住，最后还是让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此刻杜兰特满口鲜血，挑衅似的看着奇拉尔，口中呜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以为，断了舌头，我就不能让你说话了么？”奇拉尔的心中此刻正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相信我，在我身边，即便是你现在向死神祈祷，也晚了！” 而后，奇拉尔的手掌印在了他的额头。 即便是失去了舌头，凄厉的惨叫声依旧从他的喉咙里喷了出来。 一段时间后，布拉格收好了可以回收的巨噬蠕虫的血液，坐到了奇拉尔身边，看着被拖出去的杜兰特开口问到：“你这手艺有点糙了，恐怕损失了不少记忆，怎么样，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么？” 奇拉尔叹息一声，掌心一枚水晶球内漂浮着几缕淡黑色的参絮：“死神对于信徒的控制力太强了，我即便是用了神力，也没能驱除掉他们灵魂中的神力刻印，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整个灵魂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点零星的记忆。” “死神教团啊……那都是一些疯子，也真亏了你能把桑切尔斯从里面拉出来。” “下次再抓到人，让我来试试。”布拉格露出了技痒难耐的神色来：“你虽然也是死灵法师，但是并不专攻灵魂，一些细节的地方未免做得不够。” 奇拉尔默默点头。 整个晚上，整个营地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哪怕是一向乐观积极的塔娜都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虽然这些兽人们也都见惯了生死，什么血肉横飞的场面也见多了，但是这样残酷的一幕仍然让他们觉得难以接受。 第二天一早，处理好了已经失去活力的巨噬蠕虫尸体，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旅途，路上依旧是一片沉默，不过对于奇拉尔和布拉格在车厢里处理几个俘虏尸体的举动，他们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都认为这些家伙罪有应得。 布拉格的心情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他毕竟已经太老了，见过的事情太多，很难再为这种事情动摇情绪，反倒是拉娜由于死亡时间还不久，身上还留着很多活人的痕迹，即便是没有看到现场，当听兽人们说起那副惨状的时候仍然是吓得不敢一个人待着，只能缠着格拉布。 作了长达一年的死灵法师的助手，拉娜倒是在死灵制作上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虽然由于亡灵的体质问题，她的魔力现在还没有到一级的门槛，但是精神力进展却很迅速，已经足以辅助奇拉尔和布拉格做一些精密性的辅助操作了。 在布拉格的哀求下，奇拉尔为布拉格开放了使用死灵位面的权限，这也让后者高兴了好久。 这个死灵位面是莫桑比亚交给他的，一个死灵法师是否强大，除了本身的魔力之外，制作的死灵生物也是极其重要的衡量标准，只有强大的死灵法师才能够寻找到一个稳定的死灵位面来寄存自己的造物，否则就只能一直留在身边，就好比拉娜。 拥有一个死灵位面，意味着一个死灵法师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出属于自己的死灵大军，而不必带着一群不死生物招摇过市，这也是一个大死灵法师是否成功的衡量要素之一。 布拉格就没有这么成功，他的老师在领他入门的时候本身只有三阶，而且不久就因为转化巫妖失败而去世了，更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死灵位面，这些年来他不断走南闯北，基本上没过一段时间都要把自己的造物刨个坑埋了，不然的话就会引来教会或者当地大人物的注意。 可是有不少佣兵、冒险者或者神官想要杀掉一两个死灵法师为自己扬名呢。 两人一边处理着尸骸，以挑拣的眼光评估着这些骨头，一边互相交流见闻，当然，主要是布拉格在说，除了少数大城市他不敢去之外他这些年走遍了大半个大陆，见识十分出众，也让奇拉尔对于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奇拉尔也不仅仅是在听，布拉格从未到过银月城，因此也从他这里了解到了不少帝国上层贵族的生活也银月城的日常景象，日子过得也算是充实。 终于，又行走了三天之后，队伍来到了门萨镇。 本来奇拉尔还想找找先一步过来的菲力，但是一番打听之后得知，后者听说多罗市更为繁华，只是休整补给一番后又再度向西，倒是与奇拉尔的目的地不谋而合。 于是奇拉尔一行在这里短暂停留了两天，卖掉了一些从巨噬蠕虫身上扒下来的材料之后又再度开拔，向着更西方的多罗市前进。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几个黑暗精灵分别离开，有的从洞穴回到了幽暗地域，有些则是快马加鞭，想着多罗市一路前进。 第三十五章 卡尔 多罗市，盐池荒地西部最大的据点，也是黑暗精灵与地面世界联通的最大一个通道。 它的名字来源于黑暗精灵语，其含义为“新世界”，当年海水褪去，黑暗精灵来到地表，看到了这片土地。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多罗市在黑暗精灵的帮助下已经修筑起了自己的城墙，来自地底深处的黑曜石砌成墙面，宽近六百米，长一千五百米，其西紧挨着荒芜海岸，在那里有一座不小的港湾，也是大陆西部唯一的自由港。 城内的建筑混杂着黑暗精灵与兽人的风格，而长期以来鲜血荒地内少有的稳定通知，让城内四十余万居民渐渐划分出了层级，如同银月城一样，被分为了核心区、上城区和下城区。 黑暗精灵们大多居住在核心区，他们是这座城市真正的贵族，每个人名下都有着大批的奴隶，他们拥有各自的庄园，不过并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上城区，居住着这个城市中的中坚力量，他们或者勇武有力，或者聪明过人，或是坐拥商队，或是手下拥有强横的武力。 而最外围的下城区，则比银月城的下城区还要更加不堪，这里混杂居住着三十万奴隶和自由民，抢劫、强暴、杀戮每一天都会在此上演，在这里，真正说得上话的是各族的奴隶首领，以及穷凶极恶、因为清水等原因失去了外出劫掠的勇气只能留在这里压榨其它奴隶的亡命之徒。 虽然黑暗精灵实际上控制着这座城市，但是为了避免落给三大帝国口实，他们并没有直接统治这片土地，数百年来，都是通过当地的马贼领袖来间接管控，随着他们对于地面上的渗透一点点加强，渐渐的这个位置开始由黑暗精灵的混血后裔来担任。 如今名义上统治着这个城市的人，是黑暗精灵与兽人一族的混血、十九级骑士、七阶圣域级黑夜圣骑士卡尔，他继承了黑暗精灵母族的血色瞳孔，却同时继承了双方的肤色，这让他的皮肤看起来黑中透绿，如果不亲眼见到，会很难让人想象。 深绿色玻璃花瓶。 这是菲力见到这位大统领的时候的第一个感觉，他虽然已经年近九十，但是作为黑暗精灵的混血，他的自然寿命可达四百五十年到六百年，在任何意义上都还非常年轻，皮肤的颜色就像是深绿色的玻璃花瓶，紧致莹润。 作为混血，他继承了母族黑暗精灵的秀丽体格和容貌，看起来英俊非常，从父亲处继承的两颗尖锐獠牙微微呲出唇外，看起来带有几分异样的魅力；体格虽然纤细，但是个头却不低，比近一米八的菲力还要高出一些。 此刻他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菲力悠然开口：“菲力侯爵……银月城的实权侯爵，真是让人意外，在我生命中的九十年里，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未曾落魄的贵族踏入这片土地，您，想要什么呢？” 这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知性的沙哑，相当的中性化，听在耳中，菲力就感觉像有一只猫在自己的心尖儿上抓挠似的，让人几乎想要不计后果地扑上去，如果不知道他是一个男人，恐怕他现在已经沦陷在对方的石榴裙下了。 “您实在是过奖了，我只是银月城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而已，即便没有落魄，现如今，却也差不多了。”菲力苦笑了一声，小心观察着对方的脸色：“我这次来到多罗市，主要是为了能够打开一条商路，为我的家族寻找新的经济来源。” 卡尔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菲力心中不由暗骂，这家伙扣了自己的货却死活都不表态，看来自己这一次不大出血确实是不行了！ “咳！”菲力清了清嗓子，镇定说道：“这里是您的土地，既然要来这里做生意，自然要满足您的要求，我这次带来了两大车总共一千零六十九件娜迦一族的饰品，我愿意将其中一车奉献给您，希望您能够给予我一家商铺，让我可以在这里销售我的货物。” “诶呀呀，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丝毫没有想要松口的意思：“您既然已经表现出了诚意，那么我也就不好太过苛责您了。” “这样吧，我做主，您可以在上城区盘下一处商铺，之后三年内，您也不必缴纳城内税率四成的款项。” 没等菲力道谢，他继续说到：“相对的，我希望您能够将纯收入的三成直接缴纳给我的城主府，如何？” “这……” 菲力顿时犹豫了起来，作为一个成熟的贵族和政客，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多放收集过多罗市的信息，甚至不惜耗费了两千枚金币来沟通阴影，获取了相当详细的第一手资料。 综合各方信息来看，虽然这座城名义上是由卡尔这个城主控制，实际上却握在黑暗精灵手中，而高达四成的税款更是要有九成上缴给黑暗精灵，余下一成才是城主能够支配的财富，提出这样的建议明显是卡尔想要独吞这比丰厚的税款，而一旦就此答应下来，说不定就要得罪那些该死的黑皮。 “嗯？怎么，菲力侯爵不愿意么？” 淡淡的质疑声在菲力耳边响起，他回过神来，发现卡尔正在他耳边低声细语，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脖颈钻进耳朵，又麻又痒，让菲力不由得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可是让菲力有些接受不能。 “这……这您怎么话说的呢，我、我……” 喉尖一凉，那是手指搭上来的触感，只要这只如同翠玉一样的手掌轻轻用力，菲力非常确定自己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我当然是非常愿意的了。”菲力感觉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我愿意极了，不过三成还是太少了，我愿意给您五成的收益，而且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做的到，肯定会尽快给您运送过来。” “那就好。” 不知何时，卡尔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此刻正看着自己的指甲，只见他微微一笑：“欢迎您入驻多罗市。” 第三十六章 税务官 相比于地面上的精灵族，黑暗精灵的皮肤要黑得多，与深沉夜色有七八分相似，但是俊美程度却不下于前者，而赖于黑暗精灵母系氏族社会的传承，这个种族中的女性的平均颜值还要比精灵族更高一点。 “据达妲丝邦藏书中的记载，在数千年钱，黑暗精灵与我们本来是同一族群，那时候她们的皮肤还没有变黑，瞳孔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变成赤红色。”沐兰跟在奇拉尔身边，小声地为她讲述着两个族群的历史。 “当时，精灵一族的政体还并非是如今的王位轮换模式，而是分别依附于两个大部族一下，其中一个便是现在精灵帝国的前身，另一个则变成了如今的黑暗精灵。” “具体发生了什么，文书上没有具体写明，只是说在那个部族首领的带领下，那部分精灵被邪神诱惑，堕落成了如今的黑暗精灵，迁徙进没有丝毫光芒的幽暗地域中居住，再也没有回到过地面上。” “相比于精灵族，黑暗精灵更加的堕……咳，是欲望更加旺盛，女性尤其如此，也正因如此，她们的社会中，女性精灵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据说黑暗精灵议会中没有一个男人。” “而由于历史问题，黑暗精灵向来仇视我们精灵一族，虽然没有到见面就要决出生死的地步，但是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沐兰头戴面具，黑布笼罩全身，身上还特意喷上了浓重的香水，遮掩着自己独特的精灵一族的气息，为的就是不让黑暗精灵发现自己的存在。 奇拉尔此刻已经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跟在车队后面，多罗市不比战锤堡，这里的环境复杂得多。 塔兰奇成为了这支商队名义上的领袖，城门口的护卫显然是和他相熟，只是稍稍盘问了他两句，便让他进了城中。 战锤部落在下城区买下了一座院落，平时一直有人打理，等到了每年冬天大部队到达的时候就会在这里住下，不过此行人数并不很多，众人并没有在那里落脚，而是直接去到了上城区。 在这里，战锤部落有一座商铺，专门买卖黄金沙漠的特产，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一行人暂住了。 院落内卸下货物之后，很快就就有黑暗精灵的税务官找上了门，在多罗市商业税收高达四成，这样恐怖的税率仍旧抵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商人，足以说明在这里，一次交易可以拥有多么让人心动的利润。 税务官名叫尤杜拉，是一名女性黑暗精灵，她身材高挑，体态丰满，赤红色的瞳孔蕴藏着难以掩饰的诱惑，虽然才是初春，但是她的装束却已经早早得到了夏天，身上的布料比银月城的乞丐还要可怜，只能勉强遮住一些重要部位，肆无忌惮地向外发散着她的女性魅力。 这是黑暗精灵女性的常见装束，在黑暗精灵的世界，她们拥有着极高的权力和地位，甚至比希玛德鲁这样的父系社会中男性的地位更高，在黑暗精灵的世界里没有婚姻一说，也因此她们无需掩盖自己的欲望，通常来说一个成年女性黑暗精灵会拥有三到五个相对固定的配偶，至于不固定的情人那就更多了。 毫无疑问，对于黑暗精灵来说体格强壮的塔兰奇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情人，虽然她们的主流审美偏向于秀气阴柔的男性，但是总会有想要尝尝鲜的时候。 “啊，原来是塔兰奇，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见了？两年？” 尤杜拉的声音软糯，自开合的湿润红唇中流淌而出，塔兰奇却知道黑暗精灵是个什么风格，作为一个兽人的勇士他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对方的玩物，于是故意将眼睛挪到一旁开口说到：“您客气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孩子，已经有五年了。” “啊，五年了……地面上的种族长得就是快，这么快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她凑到塔兰奇面前，手掌贴在后者强壮的胸膛上：“那么，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试过，如何成为真正的大人呢。” “只要你愿意开口，今年你们战锤部落的税款，我可以……” 塔兰奇脸上一阵抽搐，没等他做出反应，只听身后嗖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尤杜拉急忙闪身让开，回头一看却是一支灌满了酒的酒壶在墙上砸了一个粉碎。 塔娜气鼓鼓地走了出来：“尤杜拉！别拿你们黑暗精灵的眼光来看我们兽人！” 塔兰奇顿时送了一口气，他歉意一笑说道：“抱歉，尤杜拉女士，今年的税款还是照常收吧……” 在银月城打滚三年，塔兰奇虽然暴躁脾气没改，但是待人接物却圆滑了不少，这句话的语气中带着些歉意和委屈，仿佛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非常在乎族人的看法一样。 “哼。”尤杜拉冷着脸瞥了塔娜一眼：“啧，兽人族的小崽子。” 怕塔娜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塔兰奇连忙站到了两人中间：“尤杜拉姐姐，这一次收税，是要我把相应货物送过去，还是等卖出去之后再将款项交上去？” 多罗市内收税有两种方式，要么是商贩直接将四成货物交上去，要么是将销售额的四成交上去，对于商贩来说后者才是更加合算的方式，毕竟账面上总有些文章可做，也因此除了少数常驻、背后有势力撑腰的大商户之外，大部分商人都必须上缴货物。 而战锤部落则位于两者之间，虽然是黄金沙漠中少有的大势力，但是毕竟距离盐池荒地太远，影响力不太够，怎么交税全凭当天税务官的心情。 “啧，几年不见，小嘴儿倒是越发甜了。”尤杜拉打量着塔兰奇：“不想交货也可以，不过嘛，我还有个条件。” 塔兰奇眉毛跳了跳：“您说。” “今天跟你们商队进来的，恐怕不只有兽人吧。”尤杜拉的话语渐渐变得低沉：“把你们带进来的人交出来，今年你们的货物，全都可以免税。” 第三十七章 再相见 塔兰奇真诚地笑着遮掩：“您说笑了，我们从战锤堡出来的，哪里会带着什么外人呢。” “是么……” 尤杜拉以审视的眼光观察着杜卡特，无形的波动横扫开来，搅得人口干舌燥，顿时杜卡特便觉得眼前的尤杜拉分外地美丽起来，绮丽的幻想在他脑海中一层层浮现，他的面部泛起黄色，气息开始变得粗壮，瞳孔也变得浑浊。 至于为什么兽人激动的时候脸色如此，是因为红加绿……会变黄。 “乖乖告诉姐姐，你们商队里带来的人……去哪了？” 看着塔兰奇昏昏沉沉的状况，塔娜就觉得不对，她回想起刚刚心中忽然浮现的一副让人羞赧难当的画面，顿时了然。 欲望道路虽然在地表上几乎没有传承，但是在黑暗精灵一族之中却非常有市场，显然这位尤杜拉就是一个欲望道路上的行走者。 想到此处，塔娜就像上前打醒塔兰奇，但是后者这时候身上却忽然一震，开口说到：“我们商队里的法师……死了。” “死了？”尤杜拉皱起了眉头：“门萨镇可是传来消息，你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可还在队伍里呢。” “离开门萨镇之后，我们遭遇了巨噬蠕虫的袭击。”塔兰奇有些呆傻地回应：“巨噬蠕虫出现的地点太巧，那两个法师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吃了。” 对于这个结果，尤杜拉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现在这情况，却已经问不出更多的情报了，她对于自己的道路力量很有自信，既然塔兰奇这么说，俺么就意味着他只知道这么多，于是也不解开自己的道路力量，转身便离开了。 尤杜拉离开了好久，塔兰奇还是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塔娜从后面冲出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嘿，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咳……总要装装样子嘛。”塔兰奇转身向屋内走去：“看来大人说得没错，黑暗精灵虽然久居地下，但是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看她们的反应对于大人的到来非常重视，我们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正在此刻，奇拉尔正带着沐兰和格拉布在大街上行走着，寻摸着街边哪里适合盘下来开一间魔法商店。 想要彻底占据这座城市，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行的，他需要一点点渗透进来，直到有足够的力量和城内的黑暗精灵势力分庭抗礼。 虽然也号称帝国，但是黑暗精灵的国力远不如地表的三大帝国，毕竟地下世界幽暗无比，产出极为有限，难以养活太多人口，幽暗地域和地面的入口又全都在荒芜的鲜血荒地，每年向外扩张还需要向地面输出大量的粮食，就更压榨了地底居民的口粮。 而且据这些天的观察，奇拉尔也确认在地下还生活着其它兽化人，和传统意义上的兽人不同，兽化人的身体上兽类的体貌特征更加明显，仅仅是在多罗市奇拉尔就见到了不少过牛头人、狗头人和蜥蜴人，他们都是作为黑暗精灵的奴隶而存在的， 只要不作出堵死出口的姿态，奇拉尔相信在占据这座城市之后只要顶住黑暗精灵的几波猛攻，就能够彻底在这里扎下跟，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 穿过大街小巷，转过一个拐角，奇拉尔忽然见到了一个熟人。 菲力这时候刚刚从城主府里面出来不久，口中正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抱怨些什么，就在转过拐角走过一个小胡同的时候，一把长剑忽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见菲力猛地举起了手，小声说到：“饶命！如果是求财的话，我腰间的钱袋里还有三十多枚金币。” 噗。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身后的沐兰忍不住笑出声来，长剑自然也就挪开了。 菲力回头一看，却是几个裹在兜帽里的家伙正站在那，兜帽里头阴沉沉的看不见容貌。 奇拉尔摘下自己的兜帽：“好久不见啊，侯爵先生这一趟不知道有没有发财？” “嘿，奇拉！”菲力兴奋地叫了起来，不过马上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战锤堡的事情干完了？” 没等奇拉尔回答，菲力又四处张望了几眼：“我走在前面，你们跟着我，这里毕竟是黑暗精灵的地盘，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十几分钟后，奇拉尔一行尾随菲力的脚步进到了一处院落的后门，菲力这时候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拿出一张手绢擦着自己头上的汗水：“我的天啊，这些该死的黑暗精灵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那个该死的城主一开口就要了我三成的税！” 奇拉尔坐在他对面：“这不挺好么，我听说这里的正常税率可是四成。” “我给了他五成。” “噗！” 奇拉尔一口水没喝完直接喷了出来：“你不是看上城主的男色了吧，你疯了平白要让出两成的利息？” “不是我疯了，是这个世界疯了。”菲力说了一句不太成功冷笑话：“虽然卡尔长得比你还要秀气，都要和沐兰差不多了，可是我毕竟不喜欢男人啊。当时那个状况，我要是敢只上交三成，说不定第二天开始营业之后那些黑暗精灵税官就要上门找我要应该缴纳的四成税了。” 奇拉尔听出了菲力话中的味道，扬眉问到：“怎么，这个城主和黑暗精灵之间有嫌隙？” “没错。”菲力点了点头：“这个城主才九十岁，就已经是圣域级别的黑夜圣骑士了，即便是混血精灵寿命只有黑暗精灵的一半，这种实力成长在精灵里也非常可怕了。而且他说话做事极有条理，绝不是一个甘心听命的傀儡。” “而且从他跟我商讨税款事情的样子看，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奇拉尔悠悠点头，乱点好啊，多罗市政局不稳，他才好趁机上位浑水摸鱼，如果真的是铁板一块，就要费不知道多少功夫了。 “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呢。”说着，菲力一指正站在旁边研究建筑的格拉布：“还有，这位是谁，你得给我介绍介绍吧。” 第三十八章 局势 “第一个问题不着急回答。”奇拉尔笑着招呼着：“嘿，格拉布，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希玛德鲁帝国世袭侯爵菲力；这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一个朋友格拉布。” 之前菲力还没怎么注意，这时候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就打了个吐，因为对方散发出来的波动和他极为类似，赫然同样也是灵魂道路。 而行走在灵魂道路上的法师，也就只有死灵法师了。 顿时，菲力的表情就古怪起来：“原来是格拉布先生，很荣兴见到你。” 两人一握手，菲力顿时就觉得自己抓在了一把干枯的骨头上，身上的汗毛顿时立起了大半，赶忙抽回了手。 格拉布看着有趣开口说到：“侯爵大人，你我都是灵魂道路，只要是有生之年没有踏入传奇，您若是想要延续生命，说不得到时候还要找我帮忙呢。” 灵魂道路分为两条，一条是武力侧的死灵骑士，另一条就是施法侧的死灵法师，二者虽然一修斗气，一修魔力，但是却也是殊途同归。 尤其是在生命行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死灵法师会将自己转化成巫妖，而死灵骑士则多半会找信得过的法师将自身转化成货真价实的“灵魂骑士”，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对于这个，菲力自然是知道的，奇拉尔在把灵魂道路交给他的时候也顺带将灵魂道路应该知道的知识顺带全都交给了他，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奇拉，你刚刚问我这城里的事情，你该不会是想……”说着，菲力压低了声音：“你不会是想要这座城吧。” 奇拉尔笑眯眯地说到：“如果我说是呢。” “我劝你最好不要。”菲力叹息着摇头：“不过我也知道，想劝你估计是没有用，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一说这鲜血荒地的整个局势。” “兽人帝国覆灭已经千年，海啸退去也已经有八百年，在这八百年里，无论三大帝国是谁主政、强弱如何，鲜血荒地始终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不愿意见到一个统一的鲜血荒地。”奇拉尔平静地回答：“三个国家都不想让对方染指这里，也不愿意这里发展壮大成为他们的威胁，因此一个混乱而无序的鲜血荒地才是他们的利益所在，一块区域的头领长则二三十年，短则三五年便要被连根拔起，就是为了不让有人能够将鲜血荒地统一，在这里建立真正的秩序。” “正是如此。”菲力点点头：“如果我是帝国的当政者，那么暗中控制好黄金沙漠，同时不断瓦解本地和其它几个地区的军事力量，这也是我的选择。” “鲜血荒地就像是一块沾满了泥还带着些肉的骨头，吃下去没有多大好处，甚至还可能崩了牙；放在那里看着别人吃，又于心不甘；至于这块骨头向长出牙齿来反击，更是要日防夜防，所以每个人撕一点肉丝，让它不被任何人吃下去，又能够利益均沾，才是最好的。” “即便是黑暗精灵，也不敢在地表公然建立秩序，因为那将是对三大帝国的挑衅，即便是帝国的军队不会亲自来到这里，他们手下的狗也会将破格之人撕扯成一地碎片。”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控制了这里之后，先是抵御住了黑暗精灵的反扑，又抵御了三大帝国猎犬的撕咬，可是一旦他们狠下心来，派出一个传奇，你又能如何？” 这才是问题的最核心。 三大帝国之所以能成为三足鼎立的帝国，就是因为每一个国家同一时期最少都能够保有至少一个传奇。 传奇，传说中的奇迹，意味着远超凡俗的可怕战力，以一人屠一城也并非难事，也正因如此帝国才能容许莫桑比亚这个死灵法师居住在银月城的地下，即便是光明教会知晓，之前也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莫桑比亚传奇的身份足以让他成为帝国的招牌。 除非有五个以上的圣域同时出手，否则再多的人也无法威胁到一个传奇。 换言之，除非奇拉尔能够短时间内成为或者造就一个传奇，否则绝不可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传奇，我没有。”奇拉尔摇摇头：“不过弄出一个神器来，我还做得到。” 这句话吓得菲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菲力张口结舌：“神器！？开什么玩笑，整个帝国一共才三件神器，每一件神器都比传奇还稀有，你怎么可能……” 奇拉尔微微一笑，并不出言解释。 “如果你真的能手握一件神器……”菲力咬着嘴唇，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得失：“我还是不太看好你，所以不能把家族的全部未来都压在你身上，不过今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地从银月城给你弄来，下个月开始我手下人就要回去补货了，需要什么你拉个单子，我给你带来。” “这倒是不用了。”奇拉尔笑着摇了摇头：“我要的东西，再有两个月，会有人送来的。” “你确定？康尼这家伙可是向来公事公办，你的东西别想轻……” 说着说着，菲力看到了奇拉尔脸上越发明显的笑容，迟疑着问到：“该不会给你送东西来的就是——安娜吧？” 奇拉尔点了点头。 “嘶……”菲力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藏得够深啊，竟然把康尼都拉上了你的贼船，现在看来你还是挺值得投资的啊。” “康尼伯爵看到的，只比你多。”奇拉尔轻声说到：“受到的打击，也远比你来得大，他为帝国奉献半生，结果到头来，帝国却背叛了他。” “怎么是帝国背叛了他，那明明是光……”菲力顿时说不下去了。 是啊，虽然看起来是光明教会的内部斗争，但是难道皇帝在教会内就没有眼线？事关整个银月城数百万百姓，皇帝就真的不知道？ 奇拉尔的声音仿佛地狱中吹拂的寒风：“太阳神的信徒可以借此机会削弱月神的权柄，那么皇帝为什么就不能借此机会，削弱银月城日益膨胀的实力和地位呢。” 第三十九章 突然来访 “太阳神的信徒可以借此机会削弱月神的权柄，那么皇帝为什么就不能借此机会，削弱银月城日益膨胀的实力和地位呢。” 城主府中，一个身披裸露铠甲的女性黑暗精灵正坐在本属于城主的位置上，对下垂手处站立的卡尔训话。 即便是以黑暗精灵的年纪来计算，她也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过由于种族赋予的优势，她的皮肤依然紧致光滑，甚至要比卡尔还要柔顺许多。 她是黑暗议会的议员之一，希里苏拉希尔加纳，希里苏拉家族的主母，侍奉黑夜女士的十九级圣武士，八阶强者，多罗市真正的主人，也是卡尔的生身母亲。 “菲力侯爵今天能够主动将交给你的钱提到五成，就是在为银月城的贵族们打开一条钱财流动的通路，那次事件之后，应该让那些贵族们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之后你不妨给他一点好处，将税收降到四成乃至于三成。” “银月城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即便是经历过人类的内乱，它的地位依然不会降低多少，那里遍地是黄金，处处是宝石，如果能够让那里的贵族们在这里拥有一定的资产，那么多罗市未尝不能够进一步发展，距离我们黑暗精灵重回大地，也就能够更近了一步。” 卡尔皱眉开口：“可是母亲，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希尔加纳摇头打断了卡尔的话：“我不在乎你有一点小心思，但是如果你敢妨碍我们黑暗精灵重回地面的计划，那么即便是我的骨肉，我也不会手软，知道么？” 卡尔低下头颅，掩盖住自己因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面孔：“是……母亲。” “我之后还有事，这件事情你尽快去做。”希尔加纳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全不顾自己正春光乍现：“哦，还有，最近战锤部落那边你要盯紧一点，据说他们那边出了一个所谓的预言之子，相貌的画像我放在你桌上了，一旦发现了，能抓就抓，不能抓直接就杀了。” “好好干吧，我的小乖乖。” 希尔加纳拍了拍卡尔的头，转身离去。 卡尔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确定希尔加纳已经离开，这才猛地拔剑一件斩向城主宝座，但是在最后关头却又生生止住了力气，愤恨地一件斩碎了摆在一旁的陶瓷花瓶。 瓷器的碎片混合着水流淌满地，他全然不顾又抄起另一个花瓶猛地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这一下戴上了黑夜斗气，锋利的陶瓷残片在斗气加持下刺破了他坚韧的皮肤，鲜血混合着化瓶水顺着他淡灰色的头发汩汩流下，却无法抚平他心中的澎湃怒气。 他出生在这世界上九十年，也被他所谓的母亲控制了九十年！ 没有一刻是自由的，甚至他的灵魂、他的身体都并不属于自己！ 来自兽人的血脉，让他拥有着男性黑暗精灵所没有的反抗意识和斗志，但是结果却是在现实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不得不向他所谓的母亲低头。 “来人……” “来人！” 咆哮之下，几个黑暗精灵侍者走了进来，他们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言不发地站在那等候着即将到来的鞭子或者命令。 “给我准备一套礼服，预备一桶热水……” “还有，叫前几天买到的那个女人过来，为我梳妆。” 菲力和奇拉尔再次相见，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奇拉尔向菲力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后者则是尽量查缺补漏，并且思考着如何帮上前者的忙。 眼看着天色已晚，一桌酒菜备好，几个人决定边吃边说。 “奇拉，这可是我特意带来的宝贝，非卖品，整个盐池荒地你就找不到这么好的货。” 菲力炫耀似的展示着自己手中的一瓶红酒：“1783年，斯玛尔酒庄出产，整个大陆现在剩下不到一千瓶。” 忽然间，楼梯之下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这么好的酒，我可还没喝过呢。” 菲力手上一抖，差点把酒瓶摔在地上，紧接着，一席礼服的卡尔便走了上来，让菲力一时间看得竟然有些痴了。 相比于白天见到时候的一身铠甲，换上了礼服的卡尔更显身材，她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诱人的光线，一点红唇如烈焰一样醒目耀眼，长发披肩，眉目之间说不尽的风流娇媚，如果说白天时候还能看出有七分像是男人，现在却已经有九分像是个女人了。　　看着菲力的痴态，卡尔噗嗤一笑：“菲力侯爵，这三位是你的朋友么，怎么不来给我介绍介绍。” “这……” 菲力慌乱地放下手中的酒瓶，心中暗骂自己菲力啊菲力，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竟然面对一个男人发情！ 先是向卡尔介绍了奇拉尔等人的身份，不过他当然没有照实了说，只是说这几位都是他的合伙人，分别安上了几个银月城小贵族的名字，然后向奇拉尔他们介绍到：“这位就是多罗市的城主，卡尔先生，我可是蒙他照顾呢。” 先生？他？ 奇拉尔面露惊异之色，也许是菲力和布拉格眼力不行，看不出这人的灵魂波动的异常，奇拉尔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位卡尔的灵魂波动的形式，分明是一个女人！ 菲力招呼着卡尔落了座，恭敬地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本来是想借着过几天给您交税的功夫送给您几瓶的，哪怕是在帝国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请您入口品尝。” 卡尔轻轻抿了抿，鲜艳的唇和红酒交相辉映，在灯光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诱惑，菲力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过脸去，但是没等他稳定心神，就听到卡尔再度说到：“菲力侯爵真是少见的人杰，身为高级贵族竟然敢于冒险，穿越数千里荒漠来到我们这边陲小地，实在是让人钦佩，我来敬您一杯。” 菲力额头见汗，红着脸和卡尔碰杯，看起来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奇拉尔忍俊不禁地看着两个人，多少也看出了菲力的心思，正想着是不是之后和菲力详细聊聊，卡尔却转过头对他举杯说到：“这位先生看起来有些面熟，我们之前见过么？” 第四十章 心动的菲力 奇拉尔暗自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他虽然用魔法换过了形象，但是毕竟行走的并非真实或者诡诈道路，被一个圣域窥破行藏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卡尔城主实在是太喜欢开玩笑了，像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法师，如果不是借着菲力男爵的光，哪里有资格和您在一起用餐呢。” “哦？是么？”卡尔不置可否，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诸位还是多加小心，在多罗市，死亡往往伴随黑夜而来。” 这似乎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升起了几分警惕，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诶呀呀，我似乎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呢。”卡尔笑了笑：“多罗市荒芜之地，不比银月城繁华，这样好的一桌酒宴上，我也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了。” 菲力赔笑着：“您过谦了，实在喜欢，我可以经常请您吃的。” “那我可要谢谢菲力侯爵了。” 一场欢宴结束之后，众人都觉得有些疲惫，毕竟在酒桌上面对一个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圣域，其压力之大就仿佛在万丈高空之上走独木桥。 唯独菲力的压力与众不同，送走了卡尔之后他站在窗边，看着没有半点光芒的漆漆夜幕，面上神色复杂已极。 奇拉尔看着有趣，走上前去一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几个月没开荤，开始思春了？” “滚蛋！”菲力气哼哼地向旁边一躲，张牙舞爪地说到：“我可是个男人！喜欢的是女人！” “哦~！”奇拉尔意味深长地说到：“这么说来，你是为一个男人动心了？” “我！”菲力一时气急，知道自己话里面被奇拉尔抓住了破绽，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理会。 奇拉尔却没打算让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我这双眼睛也不是吃白饭的，据我观察那个卡尔应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才对啊。” “放屁！”菲力抓着自己的头发：“他要是个女人老子何至于如此纠结，你的眼睛不是白长的，我这双眼睛也不是瞎子啊！” “我们家族是什么产业？娱乐歌舞！这些年来我这双眼睛看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男是女我隔着一层帘子都看得出来，卡尔从骨相上看分明就是一个男人！” 奇拉尔神色古怪：“你确定？” 菲力却误会了奇拉尔的意思，拉过一把椅子将肥胖的身躯塞进去说到：“对，我确定，我他妈真的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动心了，来吧，嘲笑我吧，鄙视我吧！” “那我就只能祝福你了……”奇拉尔点了点头：“你要是真能把卡尔泡到手，我们在多罗市的势力展开就少了很多障碍了。” “你说真的啊！？”菲力大叫起来：“我刚刚说的就只是气话，行行好吧大公大人，我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啊。” “不，你听我说。”奇拉尔咳了一声：“我这双眼睛看到的和你不同，那个卡尔的灵魂，的的确确是一个女人……” “至于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让你觉得是个男性，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奇拉尔也转身离开，只留下菲力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发愣。 “缺了德了……” 如果奇拉尔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还能压下心头的一点旖旎心愿，不再思考这件事情，但是偏偏点出了卡尔灵魂是个女性，就又勾起了他心中的那点心思。 就好像是原本清澈的一汪水，被外来的力量搅动，沉在水底的淤泥被翻涌上来，一时间满心皆乱，混沌难明。 再也沉不下去了。 解决了菲力的心事，奇拉尔却并没有完全安心，今天卡尔的话明显是认出了自己，但是却高抬手轻轻放过，这其中的含义，也实在是引人深思。 虽然卡尔和菲力之间隐隐透着一股子奸情味道，但是奇拉尔并不觉得卡尔会因此放过自己。 死亡、黑夜…… 难道死亡女神和黑夜女士联手了？ 黑夜女士是黑暗精灵唯一的神，也是黑暗精灵一族的守护神，如果两个教会真的联手，那么想要拿下多罗市的难度，就要比他预想中还要高得更多了、 不过怎么哪里都有死神教团的影子？当初第一次银月城血月的事件，他自己就是在大教堂附近被一头死灵猎犬夺去了性命，恐怕那时候死神教团就在帮助源光教会了，没想到到了这边，他们又和黑夜女士沾上了关系。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死神想要干什么？ 再结合这两天收到的消息……莫非是卡尔厌倦了黑暗精灵的统治，想要和自己联手将他们的势力从多罗市里驱赶出去？ 越是思考，奇拉尔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几天之后，奇拉尔重金盘下了菲力店旁的一处商铺，直接挂上了罗格之手的牌子，开始经营售卖一些附魔装备和炼金道具。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很多有心人的关注，一时间在他店铺门口盘桓的人多了起来，奇拉尔站在楼上一一甄别，很快就发现了几波不同势力的探子。 最多的竟然不是本地的统治者黑夜议会，而是死神教团的家伙，而之后除了黑夜教会和几个不知名的小教团的家伙，奇拉尔甚至还看到了光明教会的探子。 对于有心人来说，这当然是大事，但是对于多罗市中的居民们来说，就只是一家普通的新开张的商铺而已，罗格之手在银月城虽然有名，却还没有到达声闻整个大陆的地步，即便是有极个别见识广泛的知道这个名字，也几乎都把这家店铺当成了蹭热度蹭名气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家店铺的主人真的是奇拉尔。 店铺中售卖的东西虽然也都是精品，但是自然也不能和罗格之手本店相提并论，毕竟无论是原料、人手还是负责打下手的魔法师数量都严重不足，如果说银月城上城区的罗格之手是贵族商店，下城区的是平民商店，那么多罗市的这一家，就可以称为中产商店了，售卖的东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相比于经过千里转运之后的大多魔法道具，同质量的商品罗格之手反而更加便宜一些。 以罗格之手为财源，用以支持去成瘾药剂的制作，利用去成瘾药剂收拢信徒，这已经是奇拉尔乃至整个圣帝教会驾轻就熟的操作。 第四十一章 多罗市的下城区 希尔加纳坐在城主座位上，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桌面上：“卡尔，最近成里新开了一家罗格之手你听说过么？” “据菲力侯爵所说，这是他用来出售银月城特产的店铺，其装备来自于数千里外银月城中的罗格之手本店。”卡尔站在下垂首，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的卡尔面容柔和很多，似乎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命运一样。 “是么。”希尔加纳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关于那个所谓的预言之子，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城卫队和税务官也都由您负责，据我所知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战锤部落的商铺最近也开始卖货了，我一直派人盯着，他们的举动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平静的语气中，希尔加纳却听出了怨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叹了口气，款款走到卡尔身边：“我知道你心里面不服气，可是这就是黑暗精灵的传统，把你扶上城主的位子，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你很幸运，是我的孩子，如果你的母亲是一个低贱的底层黑暗精灵，那么你唯一的结局就是蹲在不见天日的幽暗地域中，在地底熔岩边上作为种田的奴隶，劳碌一生。” 卡尔的身子一僵，从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希尔加纳皱起了眉头：“我做母亲的苦心，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懂……” 这一刻卡尔终于忍耐不住，低声嘲讽着：“呵，我这一生又做不了母亲，怎么能懂您的心思呢！” 啪！ 一记巴掌落在了卡尔脸上，很快一个巴掌印迅速肿了起来，卡尔啐出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母亲：“怎么，我说对了话，母亲要奖励我么？” 希尔加纳分毫不让，她无比痛心地看着卡尔：“兽人族的杂种！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那请您现在就杀了我吧！你以为我愿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吗！我宁愿我自己是一个兽人，现在应该已经老得走不动路、躺进了坟墓，而不是活生生地忍受这该死的一切！” 澎湃的力量自希尔加纳体内爆发，深沉的夜幕从她身上张开，将周围的光线尽数吞噬，在彻底消失之前，依稀能够看到她手中紧握着一条鞭子！ 城主府内发生的一切没有人能够知晓，多罗市依旧按照它既有的法则在运行。 上城区的街道以青石铺就，内城更是铺陈以黑曜石，而在下城区中，地面只是裸露的盐碱地。 这片土地被大海浸泡了数百年，在之后的数百年内又几乎没有降雨，因此始终为厚重的盐碱所覆盖，而且越是向西，地上的盐碱就多，甚至有些地方会形成厚厚的盐壳。 多罗市就是如此。 在下城区的土地上，满是厚重的盐碱，即便是向下挖掘一两米，也见不到任何干净的土壤，而且在这片土地之下还生活着一种可怕的魔兽——盐壳蟹。 相比于血肉生命它们更像是元素生物，以土壤为食，尤其嗜好盐碱地，而它们的排泄物则是浓度更高的盐碱结晶。 虽然是巨噬蠕虫的美食，但是它们却是普通人类的噩梦，宽达一米五左右的庞大身躯，强壮有力的巨钳，眼中还能够射出带有石化毒素的射线。 而由于它们喜暗喜湿的天性，经常会出现在下城区的民居之中，而一旦出现，往往就会有人因之死亡，即便只是受伤，可是在下城区，受伤也意味着死亡，医馆都在中城区，下城区的牲口和奴隶，死就死了。 对于奴隶主来说，医治一个奴隶的成本远高于再买一个奴隶的成本。 但是最近，情况变得不同了，在下城区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家不挂牌的医馆，免费为被盐壳蟹伤到奴隶们治商，分文不取，但是需要念诵一个拗口神祇的名字，除此之外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让黑暗精灵知道这座医馆的存在。 下城区的奴隶们没人喜欢黑暗精灵。 而还有传闻，据说这家医馆还会免费发放清水的去成瘾药剂，不过条件就是要加入他们的教派。 不过很多人对此都嗤之以鼻，去成瘾药剂多罗市里也有售卖，最便宜也要五百金币一支，而且向来只有来自三大帝国的极少数商队才能够贩运过来，往往刚一上市便一抢而空，哪里会有人免费发放！？ 带着这样的疑惑，前马贼鲁道夫来到了这家传说中的医馆。 他曾经是黄金沙漠小有名气的马贼，对于沙漠斗气的运用极为娴熟，虽然一直困顿于四阶，但是他带领的马贼队伍的收货却向来不比五六阶大马贼带领的队伍来得少。 马贼生涯，醉生梦死本就是常态，一次生意多则几个月少则几天，便能够劫掠到足够的财富，之后就近找个城镇销赃，醉生梦死地过上一段好日子，等到实在是没有了钱，再叫上一批马贼出去干上一票，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他过了足足十年。 直到清水成瘾的并发症发作。 那一刻，他慌了，一直都能听说乃至于见到清水成瘾的后遗症和并发症爆发时候人有多么痛苦，但是当这件事真的砸在他头上的时候，才知道其中厉害。 他手指上的关节发疼，即便是用斗气包裹住，也握不住刀；他的脚踝上生出了几颗巨大的脓包，稍加碰触就是钻心刺骨的疼痛，几乎上不了马；他的嗅觉开始迟钝，听觉也在退化，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些年左手进右手出，手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积蓄。 他决定做最后一票，召集了自己的老兄弟们，昨晚最后一票，他就准备金盆洗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票老兄弟中，有人背叛了他，给了他一记闷棍，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和一大群臭烘烘的奴隶坐在了去往盐池荒地的囚车里。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也成为了奴隶。 没有美酒，没有香喷喷的烤肉和面包，最重要的是没有他赖以维生的清水，每天每个奴隶只有一晚浑浊的淡水和半块干得可以当成石头的面包。 第四十二章 鲁道夫 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因为干渴和疾病而死亡，一车十三个人，连他在内活着到达多罗市的，只有八个。 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地狱，干渴和饥饿他可以忍耐，但是对于清水的渴望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将他的意志从最深处彻底摧毁。 也许是看他还有些价值，奴隶商人给了他一支清水药剂，那一刻他恨不得跪下来去舔商人那肮脏的脚趾，再也生不出一丁点反抗的念头。 他们穿着不能蔽体的破烂衣服，身上带着镣铐，像牲口一样被拴在一座台子上，在太阳下暴晒，任由过往的行人挑拣。 被买走是好事，没有被买走就只能等死。 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被一个当地的黑暗精灵买走成为了一名战奴，唯一的职责就是在竞技场里为他的主人奋死搏杀，这一刻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头为了清水什么都可以做的猛兽。 多年来的战斗本能以及虽然已经退化但是仍旧有三阶顶峰的斗气让他在竞技场中连战连胜，让主人极为赏识，而主人对他也算不错，除了会发给他一些金币作为奖励，还给予了他有限的自由，脱去了枷锁，在两次竞技大会之间可以拥有一定的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渴望着自由，但是却不得不面对悲哀的现实，多罗市位于盐池荒地极西，千里范围内没有任何其它的人类定居点，即便是他出了城、逃走了，等待他的唯一结局就是在荒莽大漠中活活渴死。 万一、即便是万一能够撑到下一个城市，手上没有积蓄兼且重病缠身的他又能做什么呢，出卖武力换取清水，再度成为一个奴隶？ 本来对于自由他已经不再抱有丝毫的幻想，但是最近听说的传闻却让他动了心。 去成瘾药剂，不但能够将成瘾彻底消除，也能够将并发症一一压制下去，只要接下来不再饮用清水，身体状况就会渐渐好转、直到完全康复！ 这意味着……自由！ 因此即便并不太相信这个传闻，他仍旧按照传闻中的说法，找到了这家医馆。 这是一间不大的土房子，门虚掩着，和周围的房屋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深吸了一口气，为见证自己今后命运轨迹的一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获得自由还是一生都成为奴隶，就在今天了！ 这样想着，他缓缓推开了门，然后失魂落魄地又把门关上，因为这扇门里面除了满布着灰尘的盐碱地面，什么都没有。 那果然是假的！ 本来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自然也谈不到有多么失望，只是当希望被摧毁，总是会让人觉得难受的。 旁边的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迈的兽人，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在鲜血荒地这已经是难得的高寿了：“嘿，那个人类小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哦？我？”鲁道夫还有些呆傻，张口说到：“我听说这里有个医馆、就来看看……” “你说的是最近传得很广的那个替人免费诊治的医馆？” “是，那果然是骗人的吧，我也真是，竟然会相信这种……” “那是真的。” “什么！？”鲁道夫一时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那房子说到：“可是里面明明……” “不在这条街上。”老头白了他一眼，靠着墙边坐下，伸出右手向一旁一指：“顺着这条路走到头，然后右拐，走上一会儿就能看到了，那里门口人很多，一眼就能看到。” 鲁道夫不由得有些脸红，道了声谢转身就要去找，那老头这时候却叫住了他：“嘿，小子，你多大了？” “三十一岁。” 说着他叹息一声，有些悲凉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啊，他今年才三十一岁，可是却在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有充足的清水解他的瘾，他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三年。 “嗯，还算年轻。”老头子上下打量着他：“你应该是清水成瘾，想要去那里弄一只去成瘾药剂吧。” 鲁道夫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小伙子，别那么紧张。”老头摇摇头说道：“我之前也被清水成瘾困扰了很久，现在不还是被治好了。” “那家医馆！？” “那家医馆。”老头子点了点头：“没错，那家医馆的确是在免费发放去成瘾药剂，不过还是我们这种老弱优先，你这种身子还算健壮的，第一次去难免拿不到。” “我和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不要太心急，多罗市近五十万人，被清水成瘾困扰的有四十九万，除了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谁不想要一支这样的药剂呢？”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家小小的医馆，产出有限，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分到，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希望不是？而且人家也说了，我们这样的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以免费领取，但是你这样身强力壮的，却需要付出些劳力，帮人家干干活什么的，也不用太久，据说是半个月。” “就算是你今天没领到，我也希望你不要太激动，把这个消息捅到上面那些黑暗精灵那里去，毕竟，这已经是我们这些奴隶的唯一希望了。” 鲁道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类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自己能否真正的获得自由。 他并不相信这个老头，在鲜血荒地，敢于相信陌生人的家伙，都已经死绝了。 顺着老头指的路，他终于找到了传闻中的医馆，就像是老头说的那样，外面围满了各色奴隶，有牛头人、狗头人、蜥蜴人、兽人以及人类，在这里种族不是标签，在其它地方他们是奴隶，在这里他们都是病人。 让他感觉新奇的是，一向缺乏纪律感的奴隶们竟然自发地在门口排起了长队，他刚想上前去，就被旁边一个牛头人拦住了：“嘿，小子，去后面排队。” 牛头人特有的粗重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发吹得都有些湿润。 他刚想开口还嘴，忽然间感觉胸口一疼，而后浑身上下顿时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先生！先生！有人昏过去了！” 第四十三章 自由 等鲁道夫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非常年轻的人类面孔。 “好了，人醒了，清水成瘾引发的浑浊魔力沉淀堵塞心脏血管，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再过几分钟他就要死透了。” 这个正在话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奇拉尔。 鲁道夫听闻就舒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但是刚起了一半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一头栽到床下，就在他的脑袋要和地板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一条毛茸茸的手臂托住了他，把他放回到了床上。 “别着急活动，你之前心脏停跳了两分钟，如果不是有斗气护身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虽然症状解除了，但是身体想要恢复还需要三五的时间。”着奇拉尔把头转向牛头人：“你是他的朋友？看他那样子不像是特别穷的奴隶，在这里休息半，等能动了就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牛头人摇头否认：“不是的先生，我不是他的朋友，只是碰巧他在我身边晕倒了，所以我就把他送进来了。” “哦，这样啊，不管怎么你也是做了件好事，就别回去排队了，你是什么毛病，我在这里顺手给你解决了算了。” “我叫凯恩，残角·凯恩，至于我的问题……” 这位牛头人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于启齿，他撩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里面结实的胸膛，如果这副胸膛放在一个人类身上绝对是正常并且值得羡慕的，但是当它出现在一个牛头饶胸口的时候就显得非常诡异了，因为…… 这副胸膛上，一点毛都没有！ 对于牛头人来，毛发的地位就如同人类世界中头发的地位，油亮光滑的毛发绝对是每一个牛头饶骄傲，现在胸口秃了这么一大块，也怪不得他这么沮丧了。 奇拉尔跑过去一个带着针头的试管：“自己取少量血液出来，取好之后放在这边，三后来这里领取药剂。” 凯恩接过试管，却没有第一时间取血：“那个……先生，我能不能也要一支去成瘾药剂……” 在多罗市，想不接触清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也无奈地染上了清水成瘾，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牛头饶寿命向来比人类和兽人更长，体格也更加强壮，牙根就没想过后遗症会是什么样子，但是今看到鲁道夫的惨状，心里也是打起了鼓。 “可以啊，不过也不能平白给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在这里做半个月的义工，正好我还有些缺人手；如果不愿意的话，那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看好了从这里出去的奴隶，省得有人去黑暗精灵那里告密。” 凯恩结果药剂，欢喜到：“好的先生，最近海水涨潮，我有的是挥剑，愿意在这里给您做义工！” “床上躺着的那个，你也是，药剂已经给你喝了，要么半个月义工，要么看好那些奴隶，你自己选。” 让凯恩留下来照顾一下鲁道夫，奇拉尔又吩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转头就去另一个房间了，房间里就只剩下鲁道夫和凯恩两个。 凯恩看着手心里的药剂，一时间感慨万分，这可是去成瘾药剂，而且从鲁道夫的表现上来看，这支药剂货真价实，在上城区一卖，那可就是五百枚金币啊！ 自己要不要…… “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躺在床上的鲁道夫恢复了些力气，强撑着让自己坐了起来：“你叫凯恩对吧，我叫鲁道夫，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凯恩赶忙收起了药剂到：“救你的不是我，是那位牧师先生，我只是负责把你搬过来了而已。” “还是要谢谢你，在鲜血荒地，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管身边的闲事。”鲁道夫看着凯恩：“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现在喝了那瓶去成瘾药剂，而不是想着怎么把它卖出去。” 被看穿了心思，凯恩多少有些不舒服，他讪笑着到：“这……如果你不出去，我可以分……” 刷。 澎湃的斗气从鲁道夫身上爆发出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熟悉的更胜从前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体，清水成瘾的并发症的确已经排除，此刻浑身上下不出来的舒坦，让他的实力重新回到巅峰，并且随时可能更进一步：“如果你敢把这支药剂拿出去贩卖，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凯恩顿时就是一个冷颤，他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可怕的杀气，牛头饶强壮体格可以弥补他三阶斗气相较于对方四阶斗气的不足，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丝毫能够战胜对方的自信，哪怕对方此刻身体虚弱已极。 “这是那位先生赐予我们的恩赐，而恩赐，不可贩卖。”鲁道夫直视着凯恩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们牛头饶想法和我们是否不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我不杀你，受到过那位先生恩惠的每一个人类和兽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会不惜一切地杀了你。” “我们被贩卖成为奴隶，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我们并非没有武力，也并不是奴隶主的奴隶，而是那一支清水的奴隶。” “在清水面前，尊严如同沙土，底线一钱不值，为了能够得到它，我们不惜出卖自己的尊严底线妻儿甚至是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现在，他给了我们机会，将我们从这样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我们可以重新作为一个人，而非奴隶而存在，其它人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心存无限感激。” “一旦你手中的药剂出现在市面上，那么这座医馆可能就会被取缔，那位先生可能会被抓走，之后，下城区二十万奴隶，十万自由民，就失去了唯一可以获得自由的机会，到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无法反抗黑暗精灵，难道还没办法杀了你么？” 凯恩越听越怕，一双牛眼瞪得滚圆，三只胖胖的手指捏起怀里的药剂一仰头就位自己灌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转变 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奇拉尔都能够清楚地听到，而鲁道夫的一番话，让他心中颇感欣慰。 这些天来，他已经诊治了各色病患上千名，发出去的去成瘾药剂也有近百份，但是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鲁道夫还是唯一的一个。 这个人，值得招揽和培养。 现在圣帝教会在银月城和战锤部落两地共有近八万名信徒，但是其中骨干的数量却不足百人，能够担当方面重任的目前除了几个老朋友，也就只有迪亚这么一个，而偏偏凯特和莫奇都在银月城无法抽身，而沐兰从小被当成武士来培养更是缺乏相关的能力，现在似乎终于能够找到第二个了。 想要统治这座城市，光是推翻现有的黑暗精灵是不够的，奇拉尔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根据地，一个可以供他立足并向外扩张的据点，而让所有居民都认同圣帝教会，就是第一步，也是无可替代至关重要的一步。 天色渐渐暗淡，结束了一天的看诊，奇拉尔刚刚靠在椅子上准备稍加放松，一旁的格拉布就解除了幻术，一具骷髅头飘在他身边大倒苦水：“奇拉，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吧，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啊，我是一个死灵法师又不是一个医生或者牧师，每当我看到那些快要病死的家伙，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忍住不去弄死他们当时做成死灵生物吗！你知道吗知道吗！” 啪的一声，一只粉嫩嫩的小手拍在了格拉布的脸上，拉娜说到：“嘿，拉布，不许这么大声喊啦！还有你这样子好丑，快变回去！” “很丑么？我倒是觉得很帅呢，你不知道为了让这幅骨头看起来更好看当年我可是在地下花了三年时间来调整自己的骨型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格拉布还是听从了拉娜的建议变回了人类的形象，声音也压低了不少：“你之前和我说过，到了地方就让我去看看那个什么齐礼的遗产来的，现在已经这么久了，你不会想要放我鸽子吧！” “我是说可以让你看看，可是没有说到地方就让你看吧，你少自己在这里脑补。”奇拉尔耸耸肩：“等吧，等什么时候我晋升了六阶或者圣域，你就能亲眼看看了。” 这倒不是瞎话，制作一个模拟神格，才能够将现有的天庭化为神国，当年齐礼的经验都留在奇拉尔这里，想要做倒是不难，但是却至少需要六阶的魔力和道路打底，否则都来不及让神力补充消耗的魔力补充奇拉尔就会被巨大的消耗直接吸干。 “六阶……啊。”格拉布顿时萎靡了下来：“你现在是八级，想要拥有足够晋升六阶的魔力，最少最少也要等到十五级，即便是在道路上一步不停，以你目前的进步速度，也还要最少十年才行，十年啊！人的一生才多少个十年！” “别人要是说也就算了，你可是巫妖。”奇拉尔翻了个白眼：“你的一生只要不自己找死，可以拥有无限多个十年。而且我的道路能力特殊，大约十三级左右就有足够的魔力支撑我晋级六阶了，估计比你还要早呢。” “那可不一定。”格拉布笑着说到：“我的魔力最近增长也不慢，距离十五级最多三年，到时候就能水到渠成地晋级到六阶了。” 虽然经常抱怨，但是格拉布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以及每天和奇拉尔、拉娜斗斗嘴的日常。 转化成巫妖之后，虽然享有着近乎无限的寿命，但是也多了一个几乎无法避免的命运：孤独。 在成为巫妖之后的一百年里，格拉布走遍了整个大陆，但是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他眷恋着人类市井的生活，却注定融不进去，无论周边发生什么恶事，一旦他的身份被人知晓，那么所有黑锅就都要他自己来背，真正的恶徒反而会逍遥法外。 因为他是巫妖，所以邪恶的，哪怕他最过分的行为不过是从绞刑架上偷取了无人认领的遗骨。 他甚至极少杀人，哪怕是想要毁灭他的冒险者也大多会将其放过。 因为永恒地失去了生命，所以对于生命更加珍惜。 所以去年在沙漠中遇到拉娜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拯救这个弱小的生命，可是他只是一个死灵法师，虽然能够造水，却无法使用生命一系的魔法，他手边的原料也无法制作出治病救人的药剂。 于是他把拉娜制作成了死灵生物，除了小姑娘生命耗尽之前对于死亡的强烈不甘和对于生的渴望之外，还有一点点属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实在是孤独太久了，渴望得到一些温暖。 治病救人，虽然让他有些苦恼，但是看到那些解除了痛苦而舒展的面孔，也让他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快乐。 他曾经并不打算加入奇拉尔的教会，虽然后者曾经发出邀请，他见过太多的人和故事，知道所谓的教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这段时间下来他终于发现，似乎，奇拉尔正在经营的教会，真的与往常的不同，至少现在，奇拉尔真的在认认真真地救人。 他并非不求回报，奇拉尔也从未将自己摆在圣徒的位置，找他来诊病的人，没有钱可以不给，但是必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越是这样，便越让人觉得真实可靠。 他不贩卖来世，不贩卖神国的位置，只是切实地在让信奉祂的人过得更好。 而贵族出身的奇拉尔，却并没有贵族常见的傲慢与偏执，他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并没有寻常牧师那样看世人如看羔羊一样的俯视目光。 也许，这样一个人创立的教派，值得我去追随？ “嘿！”拉娜冲过来抱住了他的一身骨头：“想什么呢，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经过他的细心改造，拉娜如今也能够尝出食物的味道，并且从食物中获取一定的能量。 “好的，我们这就回去。”说着，他把拉娜抱在怀里四处张望：“奇拉呢。” “他还有事，让我们先回去。” 第四十五章 效忠 “鲁道夫？” 奇拉尔站在那里，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先生。”鲁道夫恭敬地对奇拉尔鞠躬，表达着心中的敬意。 “我很欣赏你之前的话。”奇拉尔直言不讳地说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么。” “这……”鲁道夫没有想到奇拉尔会说话这么直白，在鲜血荒地尔虞我诈乃是常态，说话时候绕的弯子不比银月城的贵族来得小。 但是这句直白的话还真的问到了他的心缝里，他之前没有思考，现在一想，却顿时迷茫起来。 在没有了清水成瘾的桎梏之后，他的实力也终于重新回到了巅峰，甚至多年未曾突破的道路隐隐有更上一层的迹象，只要达到五阶，他便可以毫不顾忌地离开多罗市，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成为一个重要战力。 可是然后呢？ 三十年间，前二十年，他是荒漠小镇中的扒手和酒保，只学会了哄骗、欺诈和背叛，后十年是纵横大漠的马贼，现在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再干十年，醉生梦死，然后等年老体衰干不动了，再被亲近的所谓“兄弟”背叛一次？ 或者去开一家酒馆，然后在年老体衰的时候被人砍掉脑袋“继承”他的酒馆和家业？ “如果没有决定，不如跟着我一起做事吧。”奇拉尔伸出手，对他发出了邀请：“我叫奇拉尔，曾经是希玛德鲁的一名公爵，现在则是鲜血荒地的无名法师。” “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而多罗市是我的第一个目标，之后是整个鲜血荒地、乃至于整个大陆。” “你如今已经获得了自由，可是只要这个世界一天没有改变，你终究还会失去它，你的孩子也会重复你的道路。” “跟着我，解救这座城市，让更多人获得自由，让每个人获得自由。” “你愿意么？” 鲁道夫已经过了会热血沸腾的年纪，如果在一天前有人和他这样说话，唯一的结果就是被他打掉满嘴的牙，但是现在，他却因为这番话而感动。 评价一个人，不是因为他说过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这个道理鲁道夫自小就懂，但是唯独今天，才让他真正领会其中的含义。 “我愿意为您献上我的忠诚！” 说着膝盖一弯就要当场跪下，奇拉尔双手轻轻一托，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膝下让他没能够跪下去：“不必如此，人之自由，应该是面对任何人都不失去自己的尊严，凡我治下，都不必再有跪拜之礼。” “是！”鲁道夫站起身来，脊梁挺得笔直。 “别那么紧张。”奇拉尔温和地笑着：“不过既然选择跟随我的事业，那么有几个戒律，你必须要遵守。” 他的面孔严肃起来：“第一，从此以后不得滥杀无辜；第二，不许奸淫、偷盗。” “这不单是针对你，任何追随我的人，都需要谨记并遵守这两条戒律。我看得出来，你之前应该是个马贼，你过去如何，我不在乎，也不管。但是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犯下罪行，那么我第一个不会饶了你，懂么。” 鲁道夫悚然：“是！” “你心中可能会不解，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一个人的自由，绝不应该以他人的自由为代价；一个人的尊严，也不应该牺牲他人的尊严作为祭品。” 奇拉尔又递给他两个本子：“这是我们圣帝教会的教义和教规，我不强求你加入这个教会，但是其中的道理，你需要了解。” 鲁道夫恭恭敬敬地接过两件文本，便听奇拉尔说到： “接下来，我又一个任务要交给你，算是对你的一次考验。” 说着奇拉尔从一旁拎出一个箱子放在二人之间：“这里是三十支去成瘾药剂，我需要你拿着它们，在不被黑暗精灵发现的情况下，招揽到更多的人。” “如何分配，看你自己。我的要求只有一条：凡是加入者不能强迫。” “我给你三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只要你需要，去成瘾药剂我这里无限量供应，至于能够拉到多少人，就全看你自己了。” 鲁道夫双手颤抖着接过一箱药剂，三十支！即便是以五百金币的最低价，这也价值一万五千枚金币，可以买到一千个最健壮的奴隶，足以让任何一个马贼从此金盆洗手，甚至去到两大人类帝国买下一个爵位！ 但是就是这样价值连城的一箱药剂，被轻飘飘地送到了他手里，让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也是此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被信任的满足以及其中带来的责任和压力。 “奇拉尔大人，您放心，即便是我死……” “别这么说。”奇拉尔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活着，最重要的是活着，说是考验，但是并没有一个完成的标准。”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 鲁道夫并没有拿走箱子，而是自己揣上了几支药剂离开了医馆。 夜色正浓。 这些天来，奇拉尔正将一点点星火播撒在多罗市这片土地上，而鲁道夫是他发现的唯一一个火种，他希望后者能够发挥他火种的作用，让自由的火燃烧到更加广阔的空间。 等到黑暗精灵们看到这些火焰的时候，也就是这座城将真正落入他手中的时候。 不过这还不够。 目前他最大的问题在于手上没有真正的顶尖战力，站在他这一派系的最强者是七阶的烈焰骑士康尼伯爵，哦不，现在是侯爵了。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康尼伯爵人在银月城，根本不可能动身过来。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额头上镶嵌着的光之礼赞碎片，轻轻低下头去叹息一声。 手上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格拉布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医馆，而他手上也暂时没有替代者，老桑奇需要在战锤堡稳定局面、消化其信仰。 想到老桑奇，奇拉尔忽然间眼前一亮。 之前他在战锤堡培养了一些具有一定医护水平和虔诚信仰的医者，是时候该让他们过来了。 第四十六章 情热 一切活动都会留下痕迹，多罗市的下城区开始出现了一些变化，奴隶们的脸上多了许多笑容，看向奴隶主和路边护卫的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恭顺无害，自由民和奴隶之间原本薄弱的隔阂似乎正在被打破，原本几乎看不到的奴隶和自由民互相攀谈的现象开始频繁出现。 这些全都被最底层的卫兵们看在眼里，他们觉得有些不同，但是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 菲力手下的首饰店和奇拉尔的罗格之手也日渐火爆起来，开始成为上城区和核心区域大商人和高级的黑暗精灵们经常光顾的店铺，而长袖善舞的菲力则是迅速融入了当地的环境，几乎每天，他的店铺后堂都会举行热烈的酒会，在这里多罗市的权贵们进进出出，无不以成为菲力的坐上嘉宾为荣。 毕竟在他们眼中，银月城可是大陆第一大城，那里的侯爵自然是贵族的典范，代表着尊贵、高雅、得体、富有，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香甜味道，而能够和这样以为高贵典雅的贵族同桌用餐，甚至攀谈几句，那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这一晚上，一天的宴会结束，菲力喝过了解酒药，脱下沾满了酒气的长袍，换上了一身作战时候的棉甲内衬，手持一柄罗格之手出品的精金长枪，开始在院落中舞枪演练。 虽然最近一直在应付各色人等，努力在此地打通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放下对于自身实力的锻炼，至少也要先恢复到三阶再说。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能发生变化，唯一靠得住的就只有自己的力量，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可是在上次血月之夜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含义。 如果那时候他有圣域实力，便可以和康尼伯爵并肩作战，救下更多的人；如果他有传奇实力，那么也许光明教会就会有所顾忌，不敢在银月城轻易动手。 “杀！” 他的喉咙中发出低吼，挺枪向前旋刺，仿佛面前就站着伊布。 每一枪都充满了杀意，每一枪都饱含着愤怒和仇恨，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发泄，反而因为无法真的将自己憎恨的家伙碎尸万段，让更多的怒气预计在胸口之中，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凶猛，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 夜幕之下，被涂成黑色的枪身仿佛融入其中，只有偶尔展现的斗气光芒勉强能够勾勒出上面的光辉，最终菲力一声暴喝，脚下如同踩在冰面上一样向前滑行，猛地刺进了包裹着甲胄的假人体内，枪锋穿透了京津锻造的假面，穿透了内里包裹着的精钢铸块，又贯穿背甲直插进墙壁之中。 菲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觉得心头稍稍舒缓，决定回去洗个澡之后再去打熬斗气，没想到刚一转身便看到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深红色的灯光。 不对，那不是灯光，而是一个黑暗精灵的双眼，他后退两步，手握住腰间的佩剑：“谁！” “菲力侯爵还真是非常努力呢，像您这样高贵的贵族，也需要这样为难自己的身体么。” 墙头上人影跳下来，走到近处被屋内的灯光一照，显出了那翠玉般的皮肤来。 “卡尔城主？您怎么会在这里？！”菲力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是旋即这笑容中就带上了几分别扭和尴尬：“咳咳……那个，城主，要不要进去与我一同吃些宵夜？” 之前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经被仆从们撤下，后厨新做了些菜肴出来，侍女一个个将其摆放在桌上，随后一一撤出，屋子里便只留下菲力和卡尔两人在内。 卡尔看着满桌佳肴，赞叹说到：“银月城的菜式还真是丰盛呢，我已经来过三次了，每一次的菜色都不相同，不愧是老牌的贵族城市。” 灯下看美人，菲力的心脏不争气地又跳了起来，他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银月城！”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里面含义太多，急忙找补说到：“这里的厨师是我的家臣，本职是武士，厨师是兼职手艺只能说是一般，只有到了银月城，才能够真正品尝到那里的美味。” 卡尔低头看着酒杯，微微一笑：“真的么？” 作为兽人与黑暗精灵的混血，他完美继承了两个种族的优势，双眼和黑暗精灵一样大而灵动，眉毛极长，脸型则是更像兽人，有些长又带着些圆润，一笑起来极像一只可爱又狡黠的狐狸，两颗不大的犬齿齿捡呲出嘴唇，反射着点点光芒，看起来非但不狰狞，反倒更显出几分可爱。 菲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有些呆滞地问到：“什么？” “你说会带我去银月城，是真的吗？” 嗡！ “这、这个……”菲力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震颤中动摇，他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却忽然看到卡尔眼中那一抹希望的光芒正在湮灭，心中莫名生出了怜惜心痛之感：“是！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走，去银月城！” 菲力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他现如今二十三岁，从十四岁开始就懂得如何讨女孩的欢心，十六岁就已经是花丛老手，到了二十岁已经可以把大多数无知少女玩弄在股掌之间，堪称情场中的老手，欢场上的常胜将军，从来只有他拿捏别人，没有别人能在这方面拿捏住他。 可是今天，这一切经验和技巧全部清零，他忘记了什么叫欲擒故纵，忘记了什么是欲近先远，更忘记了什么狗屁的延迟满足，现在他只希望不让面前这个人伤心，其它的全不在乎！ 他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一颗名为爱情的种子，忽然生根发芽。 卡尔脸上露出了笑容：“真好……可是，我不能走。” 她露出了落寞的神色来：“这里是我的家，我生长的地方，也是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更何况，人类世界，真的能容下我这个混血的怪胎么？” 第四十七章 折磨 “能！一定能！” 菲力挥舞着手臂：“我是帝国的侯爵！我和银月城掌权的康尼侯爵有旧！在银月城绝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招惹你！” 但是卡尔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忽然说到：“真是奇怪，我见过的人类很多，但是你，似乎很特别。” “特别的胖么。”菲力轻笑一声自嘲：“毕竟像我这样体形的人，在哪里都不多见。” “不，不一样。”卡尔轻声说着，她的手爬上菲力的手背：“这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见到我的时候，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的人。” “在很多人眼中，我是一个疯子，一个混血的怪物，我皮肤的颜色怪异，身材古怪，脾气也古怪，他们要么怕我，要么恨我，要么嫌恶我。” “只有你，是不同的。” 湿润的红唇越发贴近，菲力看着她的脸庞，情难自已地将脸贴了上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桌上的魔晶灯被打翻在地，碎成一地星辰。 第二天一早，菲力从温柔的梦中醒来。 “我的这双眼睛，还真的出了问题呢……” 现在他已经确定无疑，卡尔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 手臂在床上摸索，却只摸到一片空白，他猛然起身，看到已经空了床铺，只剩下空气淡淡的体香。 走了吗。 走了啊…… 他再度扑倒在床上，将头埋入枕头。 这是他二十几年来，头一次觉得如此的安逸和快乐。 …… 城主府内，秘密监室。 破空声不断响起，而之后往往伴随着鞭子与肉体碰触发出的声响。 啪！ 翠玉般的身体，此刻布满鞭痕，持鞭的女人口中不断喷薄着最恶毒刻薄的词汇：“婊子！贱人！骚货！” 卡尔紧咬着嘴唇，忍受着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但是今天与以往不同，一种内在的力量正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在这种羞辱之下崩溃。 “一个低贱的人类！你竟然去和一个低贱的人类睡在一起！” “贱人！婊子！杂种！” “舒服吗！啊！？现在痛吗！？” “低贱的货色！让你活到现在是我对你的恩赐，你竟然敢背叛我！？敢忤逆我！？” 鞭子如同冬天的雨点一样落在卡尔身上，她咬住嘴唇，不去反驳，也不去解释。 这样的刑罚，她经受过太多了，她知道一切辩解与反驳都只会刺激她“母亲”的控制欲和施虐欲望，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 啪！ 一记鞭痕甩在她的脸上，在本来完美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条丑陋的血痕。 手腕上的汲魔针封锁住了她的斗气，让她无法生出一丁点反抗和自保的力气。 “你以为那个狗屁的侯爵就能够救得了你！？哈，一个没有实权和封地的侯爵，说出话来屁都不是！” “一个混血的杂种，也想嫁入一个公爵家里么！？” “你又无法为他生下孩子！” “即便是你能生，一个绿皮的混血杂种，哈！我想那个侯爵会好好考虑后果的！” 卡尔的眼神黯淡下去，内中蕴藏着疯狂的仇恨。 她，无法生育孩子，而这一切，都是她面前这个自称母亲的家伙造就的。 以为自己的话成功瓦解了卡尔的心房，希尔加纳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你是我的孩子，只要你好好为我管理这座城市，我当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反正我看那个菲力也对你动了心，你就好好陪他演演戏，让更多的银月城贵族落户进来，那里可是有三百万人口，每年可是能产出不少奴隶呢。” …… 又是一天结束，奇拉尔忙完了医馆的工作，回到自己位于上城区的店铺，刚进了门，就看到菲力正靠在墙边傻乐。 他走过去一拍对方的肩膀：“嘿，想什么呢，乐成这样。” “嘿嘿，没什么。”菲力眉目间满是得意。 奇拉尔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啧啧说到：“某些人真的是怀春了，难得啊，银月城著名的花花公子也有今天。” “屁的花花公子，花花公猪还差不多。”菲力自嘲一笑，略带嫌弃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贵族们私下里都怎么说我？啊，还好这世界上还是有人懂得欣赏人的内在美的，不全是你们这样以貌取人的家伙。” “喂喂喂，你这打击面可就有点广了啊。”奇拉尔摊手说到：“当年我整你，也是因为你抢了凯特的心头肉，可不是我看你不顺眼。” 一想起当年的事情，菲力也是老脸一红：“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对了，说起凯特，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你这边忙成这样，他没打算过来帮帮你？” “银月城那边，他也抽不开身，而且我也需要那边有一个稳定的财源来支撑，除非他能够找到合格又值得信任的替代者，否则没法离开。” 说到这里，奇拉尔上下打量着菲力：“说起来如果你不打算长期呆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回去接一下凯特的盘子，我可以把我那份分红分三分之一给你，怎么样？” “再说吧。”菲力摇摇头：“有人在的地方才是家，我现在对银月城，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眷恋了。” 奇拉尔啧啧称奇：“哟，你这还忽然变成哲人了啊。” “是谁变成哲人了？” 一个充满磁性的中性声音在门口响起，没等奇拉尔回头，就看到菲力面露无比的惊喜之色：“卡尔，你来了！” 说着，肥硕的身躯以无比轻盈的脚步三两步跑过去，不由分说拉起了卡尔的手：“今晚正好没有什么应酬，就在我这里吃点东西吧。” 卡尔脸上一红，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菲力的邀请。 奇拉尔看着那张胖脸，又看着比胖脸还高出一些的美丽面孔，神色一时间有些古怪：“啧……卡尔城主还真是，口味奇特。”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出奇协调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两个天生就该是一对。 这样一副场面，让奇拉尔忽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米里蒂来。 她，还好么。 第四十八章 摊牌 心中对于米里蒂的思念越发炽烈，不知道他的回信此刻有没有交到她的手中？ 奇拉尔摇摇头，将这些心思暂且压下，现在多罗市的局面紧张无比，稍有不慎整个计划都会功亏一篑，而目前来说最关键的一环就在多罗市城主卡尔身上。 那种落在菲力身上的炽热目光做不了假，但是奇拉尔从来都是把人和事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即便是卡尔倾心于菲力，但是只要她还站在黑暗精灵一边，那么自己的成算就非常低，而如果菲力的立场也随之出现动摇，那么已经展开的局面恐怕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似乎是看出了奇拉尔心中的顾虑，在用餐时候卡尔主动开口：“奇拉尔公爵，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现在必须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菲力顿时一愣，旋即全部被欢喜填充的大脑恢复了一些理智，也顿时明白了究竟卡尔为何要开口，心中有些着急和纠结，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奇拉尔点点头：“的确如此，我本来还想着怎么在何时的时候开口，既然城主您有意相谈，那么我们也就好好地说一说吧。” “向您说话这样直白的贵族还真是少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卡尔将菲力自动剔除了出去，让奇拉尔不由得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是想要在这里发展您的圣帝教会，对么？” 奇拉尔轻轻点头，看起来菲力的嘴巴够严，并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如果我说是的话呢？” “我不在乎信仰的传播。”卡尔摇头说到：“这件事情本来我也不想管，信仰是黑暗精灵的事情，而不是我的事情。” “本来，我是不想参与进这件事情的，但是既然菲力和您的关系颇深，我也不能不管。” 听出了卡尔话中的隐藏含义，奇拉尔摇晃着酒杯说到：“您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消息被黑暗精灵知道，那么我会有极大的危险，对么？” “所以我劝你立刻收手。”卡尔点头说道：“不只是为了菲力，也是为了您自身的安全。” “也许在人类的世界，教会与政权之间的纷争能够互拖后腿，让他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找到您，但是黑暗精灵这边不同，黑暗精灵的黑夜议会，在兼顾统治整个幽暗地域的同时，也统领着整个黑夜教会，很多人既是家族的主母又是神殿的神官。” “而不巧的是，真正统治着这里的黑暗精灵，正是希里苏拉家族的主母、也是黑夜女士的侍奉者希尔加纳，她是十九级的黑夜圣武士，在黑夜道路上已经行走到了第八阶，距离传奇只有一步之遥。一旦她发现你在这里，那么恕我直言，您没有任何赢下来的机会，您已经有了雏形的教会也会被连根拔起。”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也可以当做没有见到过您，只要您离开这里，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卡尔的话非常恳切，说得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菲力的关系，恐怕这番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但是奇拉尔自然不会因此被说服：“据我所知，希尔加纳是您的母亲，对么。” 在说到母亲这个词的时候，奇拉尔明显看到卡尔眼中闪过了一丝仇恨，随后便听她说到：“没错，那是我的、母亲！” “既然菲力也在，我也不想掩饰，我和她并不像你们人类母子那样拥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也是我没有将您的行踪告知她的原因。实际上从你们进城的那天开始她便已经对我下过命令，对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奇拉尔若有所思：“那么，如果我杀了她，您会阻止我么？” “这不可能！”卡尔的声音急促起来：“我劝您最好不要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圣域级强者的实力您应该有所了解，一旦她发怒，后果将……” “圣域，我杀过。” 如果换一个人来说，卡尔绝对会将他的话当成胡吹大气，但是这句话出现在奇拉尔口中莫名地就多出了几分让人可以信服的力量。 “菲力，你应该知道去年冬月，曾经有几个精灵在银月城过境吧。” 菲力本来听着就非常闹心，想要插话却始终没有机会，现在终于轮到他了便点头说到：“嗯，我还记得，三个精灵，其中有一个还是圣域级别的家伙，当时在银月城的贵族圈子里也算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据说康尼还过去和她们碰过一面。” “那个圣域名叫‘泰兰’，她死在了我的手下。” “这不可能。”卡尔几乎本能地开口反驳：“泰兰是精灵一族老牌的圣域强者，虽然几百年来几乎没有存进，但是她毕竟是达妲丝的眷者，实战能力并不弱于一般的八阶圣域，她怎么可能……” 奇拉尔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您最后听到她的消息，是什么时候？” 这句话顿时让卡尔陷入了沉思。 由于黑暗精灵一族对于精灵的关注，那边的强者动向向来是黑暗精灵关注的目标，而一切消息都会有希尔加纳的一份，卡尔自然也能看到。 的确，自从去年年中泰兰离开了达妲丝邦去往希玛德鲁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现身的情报了。 “我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所以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奇拉尔正色开口：“所以，卡尔城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够杀掉希尔加纳，你会站在哪一边？” “奇拉，你这问得也太强人所难了一点。”菲力握住了卡尔有些颤抖的手：“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哪有像你这样逼人去表态的？” “卡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真的，我们不管这里的事。” “我已经想好了，虽然娶你为妻不符合帝国的法律，但是我可以将我的贵族头衔让渡给我的远房舅舅，这样一来法律就管不到我头上；而且我手上还有些钱，足以让我们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买下一片土地，建设自己的家。” 卡尔这一刻流下泪来，她忽然拉起了菲力的手，走进了一旁的房间。 第四十九章 卡尔 本来一直在看戏的格拉布吐出了一块鸡骨头，有些目瞪口呆地说到：“我从来只听说黑暗精灵开放，没有想到开放到这种程度，饭吃到一半就急不可耐，这可真是……” “滚蛋。”奇拉尔飘悠悠地给过去一个白眼：“快两百岁的人、哦不，巫妖了，说话能不能稳重一点，再说了还有小孩……诶？拉娜呢？” “送她去死灵位面了，她毕竟不是我这种巫妖，长期暴露在缺乏死灵气息的世界里不是好事。” “诶……你这个没有血肉的巫妖，对拉娜也是舔犊情深，可是某些有血有肉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 奇拉尔摇了摇头，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从未给过自己一个笑脸、一个拥抱的男人，记忆中他除了酗酒就是对自己的辱骂和殴打，没有半分温情。 看起来卡尔的遭遇，比自己似乎更加不幸。 另一边，卡尔拉着菲力走进房间，她双眸湿润，低声说到：“菲力，谢谢你……我……” “没事。”此刻，菲力的声音竟然无比温柔，让人难以将这声音和数百斤的肥硕身体联系在一起：“我爱你，所以不必道谢，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所以更不必道谢。” “可是、可是、我配不上你的爱……” 此刻卡尔的声音哀婉悲戚，她解开纽扣，身上穿着着的丝绸衣衫一点点滑落，显出了皮肤上新旧交叠的疮疤。 菲力瞳孔一缩，一时间手足无措，眼中闪过一丝丝痛苦、愤怒和怜惜，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你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你想说，我愿意听；你不想说，我不会强求。” 最后一点防线在此刻崩塌，卡尔在菲力的肩头抽泣，点点热泪落在菲力的肩膀，让他觉得无比灼痛。 “是、我的‘母亲’……” 卡尔的出生是一个意外。 她的母亲贵为希里苏拉家族这一黑暗精灵高级家族的主母，自然能够拥有黑暗精灵最极致的享受，光是黑暗精灵男宠便有九位，其余各个种族的男宠更是数十上百。 也因为如此混乱的生活，导致了卡尔的意外降生。 其实，也并不能完全说是意外，因为本来在计算孕期的时候，希尔加纳认为这应该是一个纯血的黑暗精灵的孩子，并且这孩子在胎里便被检测出了极高的黑夜道路亲和性，更是加强了希尔加纳对于这一胎是黑暗精灵的认知。 可是，当她出生的时候，那两颗尖锐的虎牙以及略带绿色的皮肤却道出了她无法掩盖的真实身份。 黑暗精灵与其它种族的混血并不很少，但是作为一个家族主母生下了这样一个“杂种”，在黑暗精灵的社会中就是一件天大的丑闻。 于是卡尔被抛弃了，她本来应该死在幽暗地域没有丝毫光芒的洞窟里面，但是她的生身父亲却从希里苏拉家族中逃了出来，在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除了黑暗精灵控制的区域，在幽暗地域中还有许多聚落，它们由逃亡的奴隶自发组成，牛头人、狗头人、蜥蜴人、兽人、人类、混血的黑暗精灵，他们生活在一起，依靠着地底熔岩支流的热力培育作物、捕捉地底的动物结群而居。 一个兽人带着一个混血的黑暗精灵也绝不少见，于是他们被一个聚落接纳，并且在那里生活了足足三十年。 那是卡尔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并且展现出了在黑夜道路上的出众天赋，三十岁的时候她便已经是五阶的黑夜骑士，这个速度放在黑暗精灵之中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无法长久，一支希里苏拉家族的捕奴队发现了他们，并且对他们展开了围剿，奋战之下，卡尔甚至亲手杀掉了一个带队的黑暗精灵，但是缺乏实战经验的她终究还是力战不低惨遭擒获，而她的父亲，也死在了动乱之中。 像她这样的混血，在幽暗地域一旦被抓住等待着的就只有残酷的虐杀，于是她被送到了希尔加纳面前。 她宁愿自己死在了那一天。 希尔加纳认出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孽种”，她将卡尔鞭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又用最残忍的手段摧毁了她的生殖系统，让她此生都无法成为母亲。 之后，卡尔想到过反抗、逃跑，但是一切手段都只是徒劳，每一次反抗得到的只是更加残酷的凌虐。 最终，她选择了认命……直到她遇见了菲力。 当这一切都被倾诉菲力抱着她越发紧实，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忽然，菲力松开了手，这让卡尔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慌，恐慌之中还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悲凉…… 如此分开，也好。 “你，愿意嫁给我吗。” 菲力的声音响起，卡尔惊喜地睁开眼睛，看到菲力手中托着一枚戒指，那显然是刚刚从他手指上摘下来的。 …… 等他们再走出房间的时候，奇拉尔敏锐地看到一枚原本戴在菲力手上的戒指到了卡尔头上，而这位城主落落大方地坐在桌边，开口说到：“既然您想要杀掉希尔加纳，那么恐怕图谋的就不仅仅是在这座城市传播信仰吧。” “嗯？哦……”奇拉尔回过神来，对于忽然进入状态的卡尔有点不太适应：“没错，我希望能够控制这座城市，统治这座城市。” “但是您应该知道，即便是杀了希尔加纳，而我也不反对，您也无法拿下这座城市。”卡尔说到：“多罗市四十万住民，黑暗精灵的仆从军和名义上属于我的保安队一共有一万五千人，而在西边十五公里还有一处直通幽暗地域的洞窟，随时都有可能有黑暗精灵的大军出动。” “仅凭信仰，可抵挡不住这些军队。” “这些您不必操心。”奇拉尔微微一笑：“军队，我有准备。” 第五十章 银月 距离血月之夜已经足足过去了半年时间，银月城依旧没能够恢复往日的荣华，并且可能在几十年内斗无法再回到顶峰时候了。 但是穿行在街道上的人却并没有丝毫减少，出城车队的车上堆满了建筑的残骸，而入城的车队一部分在运送建筑材料，另一部分则是在运送淡水和食物。 血月之夜一场大乱，不仅仅让银月城的建筑毁弃大半，更是破坏了地下的供水管网，每天城内几百万人的生计用水都需要从阿尔忒弭亚河旁采水运来，导致现在街面上水的价格甚至超出了酒。 工地上，人们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工程，不单单是为了银月城，更是为了人们自己。 为了尽快让银月城恢复活力，康尼侯爵发出了以工代赈的号召，只要还能够自由活动，就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力气大的可以去拆除建筑残骸、搬运物料，有技术的可以负责房屋的兴建和营造，没有力气和技术的则可以做一些边边角角的活计，比如说浆洗衣物、为工人烹制餐点。 而为了不让愤怒的民众生撕了自己，银月城的贵族们在康尼伯爵的压榨和米里蒂大公的表率之下纷纷慷慨解囊，捐出了相当一部分家产作为银月城的复兴基金，并且将自己的私兵纷纷派出去加入重建银月城的队伍里。 银月城的各个产业几乎全都陷入了半停工状态，唯一没有放下的就是对于孩子的教育，各个学校按时开学，就近租下还算完好的房屋作为孩子们的教室，而对此，大多数人都无怨无悔。 上城区与下城区之间无形的屏障已经被打破，在那场浩劫之中，无数中产一夜沦为赤贫，他们所拥有的技术和学问此刻没有了市场，只能够去和下城区的人一同去做事。 一开始，缺乏相关经验的中产们总是笨手笨脚，同样的活计下城区的工人们已经做完，中产们可能还完成不到一半乃至三分之一。 但是他们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鄙夷和嘲弄，下城区的家伙们一边笑话着这些昔日的“老爷”“太太”，一边手把手教导着他们这些基本的技能，而后者大多也能够在一阵惊诧之后放弃自己毫无来由的优越和高傲，回以前者友善的笑容和感激的话。 工地上、街道上，原本格格不入的两类人渐渐分不清彼此，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吃着同样的食物，为了同一个目标做着一样的事。 在浩劫之后，原本割裂严重的银月城似乎渐渐有了互相融合的征兆。 随之变化的，还有银月城的地下势力。 虽然看起来欣欣向荣，但是银月城的治安却相比浩劫之前在进一步滑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那些丧失了目标和希望的人们开始堕落于内心的黑暗，抢劫、谋杀、强暴的案件数量飙升，银月城十几万临时征调的军队在血月之夜后一夜之间流散大半，只有康尼麾下的军队因为在血月之夜出现在一线稳定住了军心，虽然在当夜损失了上千士卒，但是之后却有更多人报名参军。 现在这些总数只有大约五万的军队只能够勉强维持银月城内各个关键节点的治安，还要分出一部分保护来往各地运送补给的队伍，实在是捉襟见肘。 即便是有莫奇带领的警察局全力配合，但是警局的警力本就不足，血月之夜当晚又因为冲在最前损失最严重，短时间内人员又没办法快速补充，因此只能够勉力维持住圣月区以及周边两个城区的治安，再远就无能为力。 政府管控力的进一步下降，导致了地下势力的崛起和抬头，银龙帮在拉结尔死后分崩离析，分裂成了六个相对小型的帮派，由于在血月之夜的毫无作为导致最后一点在下城区的声望消耗殆尽，迅速被表现优异的疯狗帮吞并，普雷西亚的扎卡斯则将自己的势力再度并入疯狗帮，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二号人物。 整个西城的地下世界就此统一，但是城市东部，原本的上城区，却新兴起十余个各式帮派，也正是他们导致了银月城犯罪率的居高不下。 相对于下城区的黑帮，这些新兴黑帮的主要成员大多是破产的中产，也因此犯罪手法更加隐蔽，组织更严密，隐藏得也更深，难以一一甄别拔除，康尼虽然头痛，但是短时间却难以解决，只能够期待疯狗帮在稳定内部形式、消化掉胜利果实之后向城东扩张。 今天，城外拉姆斯塔尔家族庄园，一队骑士整装待发，领头者正是一身戎装的安娜，已然晋升四阶的她相比于去年时候她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一举一动之间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和压迫感。 此刻，她正单膝下跪、双手高举。 米里蒂穿着一身公爵礼服，将一柄长剑交到她的手上：“吾，拉姆斯塔尔·万·米里蒂，在这里赠与奥拉克钦·安娜执掌家族利刃之权，自今日起，我拉姆斯塔尔家族私兵交予汝，汝之命令便是吾之命令。” 台下，数百骑士齐声高呼：“遵命！” 安娜双手捧着长剑站起身来，低声笑着：“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他，他要是敢在外面胡天胡地，我就替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你呀。”米里蒂脸上微微一红，又是轻轻一叹：“如果不是现在有许多双眼睛正盯着我，我还真想随你去找他。” 安娜顿时沉默，她本身就拙于言辞，此刻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更何况此刻她心中正升起一种绝不该有的窃喜心思，让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分外的卑劣。 “除了那封信。”米里蒂低声说到：“我希望你告诉他，无论他走到哪里，做了什么，我始终都会等着他。” 安娜的眼皮跳了跳：“好，我一定带到。” 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 三百名全甲骑士，一人三骑，押送着浩浩荡荡的一批货物，以贩运粮食的名目缓缓开拔，一路向西。 第五十一章 一路向西 艾伦是三百名骑士中的一员，基于在血月之夜的优异表现他被破格提拔为拉姆斯塔尔家族的私兵，每月的军饷一跃提升到了一枚金币，并且在两个月前与被他救下的姑娘明娜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而就在一个月前，他被告知来到庄园内的一处秘密殿堂，在那里他看到了现如今效忠的对象，米里蒂大公爵。 对于米里蒂大公爵他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好感，当然也并没有什么恶感，只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士虽然不如他的明娜，但是的确很漂亮。 在那里，他听到了让他震撼无比的消息——奇拉尔公爵并没有死，而是由于受到帝国上层的迫害，不得不远走他乡！ 虽然没有见证最后的一幕，但是经过袍泽们的口口相传他已经真切了解到，正是由于奇拉尔公爵不惜一切地想要保护银月城，才导致了光明教会不得不提前发动，让银月城度过了毁灭的危机，也因如此遭到光明教会的迫害而身陨。 他竟然还活着！ 人们并不感激光明教会，因为这场浩劫正是因为他们的放任导致的，这是银月城尽人皆知的秘密，于是奇拉尔就成为了他们的救世主，最近悄然在银月城流传开的圣帝教会，据说崇拜的就是奇拉尔公爵。 米里蒂恳求他们，在安娜的带领下去往西部的鲜血荒地，去帮助奇拉尔。 她给了他们一天的思考时间，跟去的人可以获得一百枚金币的安家费，如果不跟过去，待遇也不会有变化。 鲜血荒地向来是混乱和堕落的代名词，是人世间的地狱，这一点每一个下城区的人都非常清楚。 但是回去好好睡了一觉，并和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道别之后，他便义无反顾地穿上了铠甲提上了剑，加入了这支队伍。 出现在秘密殿堂内的三百名骑士，无一例外都参与了这次行动。 艾伦不懂政治，世界上很多道理他都不懂，他的心思很简单：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奇拉尔公爵带给他的；他所珍惜的一切，都是因为奇拉尔公爵而得以保全。 没有奇拉尔，他就不可能享有如此优渥的生活，没有钱去娶这样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没办法奉养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扎卡斯带人从濒临垮塌的房屋中救出来的。 他已经获得了远超付出的报酬，现在既然公爵大人需要，他自然要去帮忙，这一个下城区居民最朴素的报偿的心。 他们一路向西，天上毒辣的太阳晒得他们发晕，队伍里唯一的法师荣格先生虽然有心为众人制造更优渥的环境，比如给他们的水囊降温之类的，但是很快就被安娜所阻止，理由也很简单，沙漠中很多意外状况都需要法师来应对，他的魔力不应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在进入沙漠的第五天，他们遇到了一队马贼，这群马贼共有大约五十人，他们骑术高明、个体实力强悍，本以为能够在这支平均只有五级的队伍身上占到便宜，但是在安娜的精明指挥和队伍之间的紧密配合下，骑士们只付出了两人死亡五人重伤的代价便将对方全歼，赢得了辉煌的胜利。 艾伦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欢庆，他的心情开始有些紧张，死掉的两个人他都认识，甚至之前还一起说过话，但是却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荣格用魔法保存了他们两个人的尸体，说是在抵达中转站之后，便要让人将其运回银月城。 之后他们见到了来引导他们的向导，那是一个年轻的兽人，对他们表现出了十分的好奇，缠着他们问着银月城中是什么模样。 虽然众人大多出身于下城区，几乎没有去过上城区或者更繁华的地方，但是出于某种心理他们还是吹嘘着银月城曾经如何辉煌，听得小兽人满脸的崇拜。 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中转站——战锤堡，在这里艾伦头一次见到那么多兽人，他本来还想着隐藏身份，但是在听说了他们是奇拉尔的私兵之后，战锤堡打开大门欢迎，并且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酒酣耳热之际，他从兽人口中得知，奇拉尔是如何拯救了这座城市，就像是在银月城做的那样，这里的所有居民都发自内心地崇拜着他。 虽然在路上已经听兽人向导说过，但是当出于战锤堡内的时候，这感受又不相同，这也让艾伦以及众多私兵与有荣焉，这是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何为荣誉。 杀戮并不能带来荣誉，拯救才能。 短暂的休息和补给之后，队伍再度开拔，这一次更多的兽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为了一路上更加安全，他们脱下了全身板甲装成了商队，在兽人的护卫下踏上了旅途。 越是向西，环境就越发的恶劣，有人因为疾病和干渴倒下，有人因为魔兽的突袭、马贼的袭击而死去，等他们接近多罗市的时候，原本三百人的私兵队伍已经减员到了二百三十九人，有的人因为身体问题不得不折返回战锤堡修养，而还有一些则是在旅途上陷入了永恒的长眠。 在最后一段路途上，他们再度改头换面，假扮成了奴隶，被分批次地运进城中，陌生的环境让他们有些恐慌，直到他们再次被集中在一起，解开手脚上的镣铐，来到了一处地下广场。 这一刻，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因为他们终于见到了自己将要辅佐的目标、他们真正效忠的主人——大公爵奇拉尔。 “诸位，辛苦了！”奇拉尔冲着所有人深深鞠躬：“你们不远数千里的路途，长途跋涉，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来帮助我，我心存感激。” 私兵们纷纷起身，对奇拉尔回礼，他们单膝跪地对奇拉尔宣示着自己的忠诚：“您的命令，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都起来吧。” 私兵们纷纷站立起来。 看着这数百张被风沙磨砺后的面孔，奇拉尔的眼眶一时间有些湿润，他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诸位。” 第五十二章 计划 “公爵大人，您说吧！” “就是，我们的一切都是您给的，让我们做事没有不要说请！” “那我就谢谢大家了。”奇拉尔再次鞠躬：“还有，诸位虽然效忠于我，但是我不觉得我们在人格上有任何高低之分，因此之后愿意跟随我的，再不可行跪拜之礼。” 这句话让正要屈膝下跪的私兵们顿时僵在了原地，然后纷纷站直了身体，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我，想要统治这座城市。” 奇拉尔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却让下面的私兵们哗然起来，但是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惊喜和兴奋。 “我被光明教会暗算，被帝国不容，但是我绝不会就此干休，银月城北毁灭的仇恨我也一刻都未曾忘记。” “但是，仅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些的，我需要诸位的帮助，需要诸位的鼎力支持。” “多罗市是我选定的第一个根据地，也是目前最好的一个，我会以此为根基，统治整个鲜血荒地，然后迈向更广阔的世界。” “在这个过程中，注定会有人牺牲，但是我发誓，每个人的牺牲都会有其意义，每个人的牺牲都将被铭记。” “而今天，我给大家的任务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鲁道夫！” “是！” 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恭敬地走到奇拉尔身边深深鞠躬。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鲁道夫，他手下现在有一百二十七名三阶以上的士兵，也是之后我们的核心力量之一，而除此之外，整个下城区还有更多可以动员的力量。” “但是他们没有经受过任何相关训练，而且我想经过这一路的拼杀，你们应该已经能够认识到身为正规军与沙漠中马贼的不同。” 鲁道夫的脸色有点发红，而私兵们则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哄笑。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过大大小小十几批马贼，这些马贼的平均等级都远超他们，但是在大规模的作战中，互相之间却没有什么配合可言，反而被他们杀了一个落花流水。 “从今天开始，你们和他们将在一起训练三个月，我希望这三个月的时间，你们能够融合在一起，成为一支合格的军队。” “如果你们能够做到，那么之后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托付给大家。” 私兵们顿时鼓噪起来： “保证完成任务！” “绝对不辱使命！” 可是说起来简单，但是想让他们真的合在一处，却没有那么容易。 奇拉尔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专业上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上的人来做，他不懂怎么练兵，但是安娜会，于是直接全权交给了安娜来处理。 这是一个注定长期的计划，有着卡尔帮忙掩护，一切都可以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在他的计划中，想要彻底统治这座城市，需要彻底控制下城区，而想要控制下城区就需要至少将其中数量大约为五万的拥有一定武力的奴隶收入麾下，依照圣帝教会传播以及去成瘾药剂的制作和发放速度，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年半到两年。 三个月的训练后，这批被整训完毕的士兵将成为未来军队的核心骨干，他们将作为军官被培养，然后分散开去训练更多的奴隶，一年半左右的时间足够让质量最好的一批奴隶拥有最基础的战争素养，而这段时间里，银月城和战锤堡将会悄悄将武器装备分批运送进来。 离开了地下广场，奇拉尔拍了拍正站在那里的荣格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跟着队伍一起过来。” 奇拉尔还记得，这个自己昔日的同学的最大梦想就是要成为一名贵族，成为人上人。 似乎是看出了奇拉尔心中的想法，荣格灿然一笑：“我从前一直想成为一名贵族，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教会了我很多事情，我渐渐明白了，贵族并不代表高贵，世界上高贵的人也不只是贵族。” “而却，我这个人非常记仇，光明教会在银月城所做的一切，我全都记得！我想，没有任何一个银月城的人会忘记这种仇恨。” “没错，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忘记这种仇恨。”奇拉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吧，这里用到法师的事情，还有很多。” 刚刚回到店铺后堂，菲力就过来将一团纸塞进了他的手里。 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却是一条关于死神教会的消息，上面写着大约在半个月后会有一队死神教会的人来到多罗市。 菲力有些警惕地看着荣格，奇拉尔开口介绍说到：“这位是荣格，我的同学，跟着这次的士兵们一起过来的，值得信任；这位是菲力侯爵，我的朋友，自己人。” 草草打过了招呼，菲力开口说到：“这是卡尔传过来的，她说虽然黑夜议会一直和死神教团拥有些并不深度的合作关系，但是多罗市从来没有过让死神教团入驻的情况，她怀疑这是希尔加纳在寻求帮手来对抗圣帝教会在多罗市的传播。” 奇拉尔点点头，通过卡尔，他最近对于黑夜议会的了解加深了很多。 黑暗精灵的傲慢和固执远超地面上的精灵，他们认为黑夜女士是无比神圣的神祇，是专属于他们黑暗精灵的神，其它低贱的种族根本没有资格信奉黑夜女神，因此即便是统治了多罗市、修建了一座黑夜女士的神殿，也从来不会有牧师来为黑夜女士招揽信徒。 也正因如此，圣帝教会才能够在下城区肆无忌惮地传播。 “还有没有其它的消息。” 菲力摇摇头说道：“没有了，毕竟死神教团和黑夜议会只是合作而没有上下级关系，所以对于对方的动向了解也不多，只知道对方两天前刚刚从门萨镇离开。” “门萨镇啊……” 奇拉尔眼前一亮，紧走两步敲响了一旁紧闭的房门：“嘿！格拉布，有没有兴趣多找点素材啊！” 门打开，一张骷髅脸飘飘悠悠地飞了出来：“什么素材？你手底下那些奴隶看得和个宝贝一样，哪里来的素材？” “死神教会的家伙，有没有兴趣？” 菲力皱起了眉头：“等一下，难道你是想……” “没错，既然来了，我总要给他们一点面子嘛。”奇拉尔的目光阴沉：“毕竟，我和他们也有很多旧账要算呢！” 第五十三章 选择 “你胆子真大啊，不知道对方的规模，就敢带着我来伏击一整个死神教团的队伍。” 此刻，奇拉尔正躺在一处土丘后方，听到格拉布这么说着摇头一指荣格：“那不是还有一个呢么。” “他？”格拉布瞥了一眼语带不屑：“也就放放魔杖了，一个八级没有任何道路的法师，亏得你还拉着他一起来。” 荣格顿时脸上一红，想要开口反驳却又找不到可以反击的点，毕竟格拉布说的都是实话。 “不，没走上道路，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格拉布的骷髅头在半空绕了一圈贴在奇拉尔面前：“好事？什么好事。” “现在我还摸不准。”奇拉尔微微摇头：“不过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第一个道路是如何出现的？” 格拉布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 “你应该知道，想要开发一条道路是何其困难的事情，绝不是一个低级职业者能够做到的事情。”奇拉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创造道路虽然算是自创，但是也是基于灵魂和能量道路，不能算是完全原创，况且当时的状况也万分危急，如果不是老师为我补充了足量魔力，我自己就会被这条道路吸干灵魂而死去。” “现如今大陆上流传的道路共有三十七条，即便算上隐匿不出或者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道路，也不会超过五十条，其中还有相当多的道路互相之间都有关联。” “从1到2的过程相对于从0到1不知道简单多少，可是为什么两千年来，极少有新的道路诞生呢？” 荣格在一旁听着，这时候有些激动地说到：“难道是因为现在踏上道路的人太多了？” 格拉布白了他一眼：“正确的废话。” 踏上道路的人多了，自创道路的人就少了。 “第一个创造道路的人，一定是个绝顶的天才，他陷入了某种无可突破的瓶颈，再难更进一步，他一定经历了很多苦难和折磨，最终才开辟出了世界上第一条道路。” “可是以大陆上通行的冥想方式，法师等级大多在九级徘徊，能够到达十一级就已经是极限了。”格拉布摇头提出了反对意见：“两千年来都是如此，我可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一个法师在这个阶段能够开辟出自己的道路。” “没错，但是我也说了，第一个创造道路的人一定是天才，既然是天才，他用到的冥想方式肯定与大陆通行的并不一样。” 无论是法师还是斗士，想要踏上道路都需要进行冥想，只不过法师更加强调冥想的重要性，而斗士更偏重对于身体的锤炼，不过如果不选择踏上道路，那么斗士则是绝对和冥想无缘的，也因此大陆上学界几乎公认，第一个踏上道路的人一定是一个法师。 “现如今即便道路传播广泛，但是困顿在二阶、三阶的仍旧是大多数，原因不外乎他们行走的道路并不一定适合自己罢了。” “所以我才说，没有走上道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他看向荣格：“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思考一下，是选择一条道路，还是选择更加艰难的方式去开辟一条道路。” “作为一个八级法师，我想你对于魔法和冥想都应该有了足够的思考，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冥想方式应该不难。”奇拉尔微微摇头：“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能再后退了，否则的话我会直接用自己来进行试验，你意下如何？” “这……” 荣格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显然刚刚这一番对他来说信息量过于巨大的对话塞满了他的脑袋，让他一时间难以进行有效的思考，但是奇拉尔描绘的未来又确实更具有挑战性和开创性的意义。 格拉布不解地问到：“你要是想和他说这些，为什么非要带他到这里来？” 荣格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纠结，略带疑惑地看着奇拉尔，而后就听到他说：“生死之间，一个人才会真正发现自己想要什么。” 格拉布：“哦……” 荣格：“啊？？” “魔鬼啊……”格拉布摇头叹息，而后又带着十万分的同情看着荣格。 后者这时候脸都有些绿了，但是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视野尽头的土山旁边，一队车马正行驶而来。 奇拉尔手上的戒指闪过喑哑的光芒，而后一个木箱就出现在了他的手边：“这里面有二十七把魔杖，一会儿一旦开始，你就负责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尽量将这些魔杖里的魔法都甩出去就行了。” 这枚储物戒指是奇拉尔熟悉了格拉布的储物戒指之后利用道路能力制作出来的复制品，让格拉布着实地嫉妒了好久。 这辆车队行进的速度很快，现如今刚刚离开门萨镇三天，便已经走完了一多半的路程，相比于奇拉尔来时候的速度堪称神速了，而且车队的规模也要大上许多，两旁边的护卫不下二百，十几辆大车上每一辆都捆绑着层层叠叠的大箱子，偏偏没有一丁点食物和淡水。 车轮压在硬而脆的盐碱地上，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车辙，显然车上装着的货物很沉重，而整个队伍行进的时候，偏偏没有一丁点声音。 可以笼罩整个二百人车队的静默结界，至少要有七个施法者…… 奇拉尔与格拉布对视一眼，两人的身体都悄然漂浮起来离开地面，分别绕向车队两边。 就在这时，车队前方唯一一个没有穿着黑袍的男人抬起了右手，整个车队一点点停下来。 而后，他一指最前方原本奇拉尔藏身的土丘，车队中顿时有六七个人抬起了手，短暂的吟唱过后六七道魔法便喷薄而出。 最低是三阶的火球，最高则是高达五阶的爆裂火球！ 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破声伴随一朵升起的蘑菇云传遍戈壁。 第五十四章 三人包围二百 就在这些法师刚刚施法结束，奇拉尔与格拉布几乎在两旁同时出手。 奇拉尔双手挥舞魔杖，伴随魔杖粉碎爆裂之声响起，六条如同人头大小的银色光团在身边凝结，而后倏然锁定了六个施法者奔涌而去，光团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尾巴，就好像是六条划破天空的流星。 轰！ 六道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交叠在一起仿佛只有一道声音，但是这些法师并非菜鸟，每一个人都有不止一道护身法术缠绕身上，虽然或多或少都有受伤但是却并未因此减员，只是他们胯下的马匹却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纷纷被震死当场。 法师们刚刚跌下马来，另一边格拉布的法术也已经吟唱完毕，一组足有数十米半径的巨大法阵陡然出现在车队下方，阴冷的死灵之力从中喷薄而出，沾染上了其中数十名骑士，他们胯下战马纷纷哀鸣起来，本能地想要离开这块危险的土地，但是刚刚抬起马蹄，它们身上的血肉却忽然间爆裂开来化作团团血肉，让整片土地都染上了猩红的颜色，而只剩下的白骨的战马却并没有死亡，还挂着些残缺血肉的眼眶中纷纷燃起了碧火。 这就是死灵法师凶名昭著的六阶法术血肉抽离，将一定范围内的生命直接转化成死灵生物！ 对于这样的战果，格拉布并不满意，他一边再度吟唱着法术一边在心中思索：“该死，难道……” 被转化成死灵生物的战马扬起四蹄朝着最近处的生灵冲击而去，此刻它们心中只剩下对于生命的仇恨，但是这些战马刚走去没有几步，还在它们身上的骑士却纷纷抽出了刀剑，斩碎了它们的头颅！ 一个骑士从马上跌落，黑色罩袍的兜帽滑落，露出了里面苍白到不似人类的僵硬面孔。 这些骑士，赫然全都是死灵生物！ 骑士们纷纷下马，分成两股朝着两人方向狂奔而来，奇拉尔口中急速颂念咒文的同时，双手再度抓出两支魔杖，魔力流动之下再度将其捏碎。 刷！ 原本坚实的白色盐碱土地顿时变成了一大块明黄色的流沙，死灵生物们踩在上面顿时失陷下去，车队中的法师出手反制，流沙凝固下来，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便有十余个死灵生物被流沙吞噬。 死灵生物的指挥者不得不让它们散开，避免被大规模法术一锅端了，同时法师们也纷纷开始吟唱法术准备反击。 一个苍老的身影走到为首骑士身边，开口说到：“杜夫拉，你就这么干看着么！？” “我只是一个向导，不是你们雇佣的护卫。”被称为杜夫拉的男人面无表情，对于这些摆弄死尸的家伙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开价够高他才不会接这趟活计：“想要让我出手，需要加钱。” 就在这时，他们正对面土山的山后一个人影战力起来，只见他手中捏着两把魔杖，伴随着魔杖粉碎，两道六阶法术从中喷薄而出，顿时伏杜夫拉两人脚下出现了一片熔岩火池，天空中一团陨石则正飞速落下。 杜拉夫身上燃起淡绿色的斗气，将他和爱马一同包裹其中，人与马合在一起仿佛一条绿色的闪电，只是瞬间便出现在那手握魔杖的孱弱法师面前，长枪贯入对方头颅，却感受到了不应该属于人类的阻力，但是仍旧将其洞穿。 那法师身上一阵闪动，忽然溃灭消失，只留下一团正在崩溃的砂石。 镜像分身+砂石元素，竟然是制造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傀儡。 杜拉夫心中暗叫不好，刚想策马离开便听到了魔杖碎裂的声音，在他脚下忽然亮起一道法阵随后数十道暗沉沉的锁链从中喷薄而出将他镰刃带马牢牢捆住。 六阶魔法·封魔咒印！ “啊！！！”杜拉夫爆发出一声怒吼，关键时刻慌而不乱，流动的空气将周遭的信息尽数传递到他的感官之中。 将所有斗气凝聚到一点，爆发之下他的手臂挣脱了锁链的束缚，长枪贯空而出，向着感知中站立着的法师刺去！ 即便是圣域法师，也要在这一击之下殒命！ 但是，就在长枪脱手而出的瞬间，在他感知中的法师消失了，转而出现在了数十米外。 这一刻他知道，他，完了。 另一边，车队的战争也已经到达了尾声。 五阶、六阶的法术纷纷落在奇拉尔的头顶，伤害法术、地形法术、减益法术一股脑倾泻而来，在法术的轰击中奇拉尔的身影不住闪动，他手上的戒指频繁闪出光芒，每一次都让他可以离开原来所站的位置，让准备好的法术落到空处。 “怎么可能！” 车队中有一个法师终于发出了绝望的怒吼：“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连续瞬发释放十几次闪现术！” 作为最常用和最可靠的保命魔法，闪现术的释放向来是每个法师的必修课程，几乎所有有一定家底的法师都会用各种方式在自己身上准备一手可以随时激发的闪现术，但是从来没有人见到有人竟然可以几乎毫无停滞地利用闪现术逃生，在战斗中这简直就是一种无赖手段。 除非是七阶以上的强力范围魔法才能够覆盖闪现术的运作范围，可是在场这些法师最高不过五阶，行走的道路除了灵魂就是死亡，此刻还要分出大半的精力来操控众多死灵生物，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施展。 即便是有，另一边正虎视眈眈的格拉布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看着奇拉尔的活跃表现，格拉布恨不得立刻长出一条舌头来图上一口口水，他可是亲眼看到为了保命，这个该死的奇拉尔两只手上戴满了二十枚闪现术戒指，如果考虑极限消耗可以连续释放四十次闪现术！ 这是金钱的胜利，也是道路的胜利，二十枚闪现术戒指价值不下于十万金币，而也就只有奇拉尔的创造道路才能够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制作出整整四十枚！其中十枚戴在他的手上，另外十枚则临时交给了荣格。 第五十五章 发财 死神教团的失败是从死灵生物的倒戈开始的。 当最后一个施法者被团团包围上来的死灵生物刺穿了胸膛，这场伏击战终于宣告胜利。 奇拉尔手上戒指光芒闪动，来到了正在马车旁的格拉布身边：“辛苦了，这二百多死灵生物操控起来感觉如何？” 有奇拉尔牵扯施法者们的精力，格拉布得以进行充分的准备，利用七阶魔法灵魂风暴成功从施法者们手中抢夺了绝大多数死灵生物的控制权，也为胜利的局面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你自己来试试不就知道了……”格拉布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这些死神教团的白痴法师，竟然没有搭建中间单位，而是对每一个死灵生物直接指挥，怪不得一个个这么疲软！” 死灵法师在指挥大规模的死灵生物的时候，是绝不会自己挨个去命令的，毕竟即便是死灵法师其思维能力也极其有限，还要留下大部分精力来判断局势、释放魔法，因此如果指挥一支死灵军队，那么死灵法师会制作出一些拥有一定智慧的死灵生物作为中转站，将命令下达给这些生物，然后再由它们控制更多的亡灵。 对此奇拉尔倒是有所了解：“在死神教团的教义里面，赋予亡者智慧是死神才能进行的神圣行为，信徒要是做了就是彻彻底底的渎神，所以如果你在死神教团的队伍里看到有智慧的死灵生物就要小心了，说不定那就是死神的神眷者或者造物，实力肯定非同一般的强大。” “哦……所以你才有信心只带我们两个个就来伏击这整个车队？你事先就知道这些死神教团的人会带着大批拖后腿的死灵生物？” “不，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会提醒你别浪费力气用血肉抽离这种法术了。”、 说着，奇拉尔低声颂念着咒语，格拉布见状顿时放松了对于部分亡灵的控制，不多时，奇拉尔眉头一皱，显然是忽然之间担下了极大的压力：“该死……一下放给我一百你倒是不怕我当场疯掉。” “光是在多罗市你就有快两千个信徒了，这些人的祈祷都没有弄疯你，我哪里做得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奇拉尔没有回话，而是一巴掌拍在手边的箱子上，一阵清光流过，箱子表面顿时像是被蛀虫吃空了一样化成了一片木屑纷飞，露出了里面紧挨着排列的一瓶瓶药剂。 这一招是道路力量的基础应用，物质转换能力在应用过程中是现将一种物质打碎到最细小的粒子层面，然后动用道路力量将它们按照特定方式再度组合，形成另外一种物质，奇拉尔则是利用这种能力的特性，只是完成最前期的准备工作，让这块木板从内部分裂开，然后停止能力运作，没来得及完成转换的木头就会变成一地的碎屑。 如果不是他实在是不善于近战，这种能力就可以在战斗过程中将对手身上的铠甲变成粉末，即便如此，在现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没有能拦得住他的墙壁或者锁头了。 “啧，创造道路……”格拉布感叹了一声，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瓶药剂放在鼻孔左右轻轻嗅了嗅：“唔……这种成分，是纯度很高的清水啊，这一个箱子里大约有三百支，一车二十箱就是六千支，死神教团还真是财大气粗。” 总共二十辆大车，十二万支高纯度清水，每一支可以勾兑普通清水五支，以一支普通清水两枚金币计算，这二十辆车上的清水总价高达一百二十万金币。 “你打算怎么做？” 奇拉尔看着这二十辆大车，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当然是赶车进城咯，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死神教团的猎魂人拉结尔，我则是你的副手囚魂者桑邦迪。” “至于他嘛……”奇拉尔看着站在山丘上发愣的荣格：“嘿！过来！” 连着喊了三五声，荣格才终于回过神来，大踏步跑了过来，口中喊着：“我愿意！我愿意！” 奇拉尔闻言就是一愣：“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愿意什么？” 荣格的脸上写满了激动：“我，愿意不选择道路，以无道路法师的身份继续行走下去，直到开辟我自己的路！” 刚刚的一场战斗，让他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有道路又如何？五阶风之骑士，十六级大骑士，却被自己一个只有八级的法师活活困死、算计死，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强，而是因为自己身后有一个奇拉尔，近三十支各类魔杖让他的战斗能力不下于任何一个五阶乃至六阶的法师。 即便是自己挑选了一个较为适合的道路，废掉一身魔力从头开始，又能走到多远？ 整个大陆法师数量不下数十万，圣域级别大魔导两只手就数得过来，而达不到圣域，自己是一阶还是六阶又有什么区别？ 只有自己创造的道路，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道路，奇拉尔就是一个明证。 荣格是一个骄傲的人、高傲的人，既然奇拉尔都能开辟自己的道路，自己为什么就不行呢！ “很好，我到底是没有小看了你。”奇拉尔微笑着点头：“不过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说着，奇拉尔从一旁的尸体上扯下一副黑袍交到了他的手上：“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就是死神教团的人了，他是死神教团的猎魂人拉结尔，我则是他的副手囚魂者桑邦迪，而你是我们的学徒荣恩。”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会把我知道的关于死神教团的知识全都交给你们，到时候足以让我们做到以假乱真。” 荣格点点头，毫无负担地接过这身罩袍，虽然心中还有些紧张，但是他相信奇拉尔绝不会将他们带进死路。 “出发吧。” 在奇拉尔与格拉布的指挥下，死灵生物们纷纷为自己罩上了黑色的罩袍，或是步行或是骑行，纷纷跟在了车队两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度踏上了路途。 第五十六章 进城 这几天菲力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虽然他相信奇拉尔不会做出冒险的决定，但是毕竟他就只带走了一个巫妖和一个八级的法师，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担心，不过八天之后，他反倒是渐渐开始放心了，因为按照死神教团的行进速度，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了多罗市，现在还没有他们到来的消息，多半是奇拉尔一行已经伏击成功了。 又是两天过去，这一天刚刚睡醒，就看到一个小丫头活蹦乱跳地跑了上来：“不好啦不好啦！死神教团的人来啦！” “拉娜，别那么大声。”菲力眉头一皱，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于是放缓了声音说到：“你说得是真的？死神教团的人真的来了？” “嗯！好多人呢！而且都是些和我差不多的家伙，现在正被人带着去城主府呢，好多人在街上看着。” 拉娜口中的“和我差不多的家伙”应该是指的死灵生物，菲力顿时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奇拉尔的伏击计划失败了，但是奇拉尔他们现在在哪里？ 难道他们…… 摇摇头，将脑海中不好的画面驱赶出去，刚想要出去看看情况，敲门声又已经响起，却是一个伙计走进来将一请帖交了上来：“是城主府送来的。” 请贴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邀请他今晚过去赴宴，落款上是卡尔。 那确实是卡尔的笔迹。 看到这封请帖，菲力心头顿时就是一松，既然卡尔没有给自己预警，那就说明这次活动并不危险，也就是说奇拉尔至少没有落在这些死神教团的人手上，这时候过去看看情况，打听一下奇拉尔他们的消息也好。 作为银月城的侯爵，菲力这段时间已然成为了多罗市上流社会中的明星，除了少数高傲的黑暗精灵之外大多数上城区的人都和他有着或深或浅的矫情，并且深深为他的仪态和见闻所折服，于是刚刚出现在宴会大厅里，就有一个熟人大笑着走过来欢迎他。 多罗市大粮商、奴隶主洪都斯用他那奸细的嗓音问候着：“菲力侯爵，很荣幸见到您，不知道您是否已经习惯了多罗市的生活？” 菲力笑眯眯地回礼，开口说到：“多罗市虽然位于大陆的极西之地，但是风景独特秀丽，无论是食物还是饮品都独具特色，这些都是在银月城享受不到的，我在多罗市生活就好像是多年的游子回到了家中，五一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哪里又能说得上习不习惯呢。” 洪都斯是一个人类和兽人的混血儿，从小就生活在多罗市中，闻言之后哈哈大笑：“您真是过奖了、太过奖了，边鄙之地哪里能够和银月城相提并论呢。” “银月城虽然更加繁华，但是远不如多罗市的人民更加热情和友善啊，比如在银月城，我就没有遇到过像您这样既热情又有教养、有分寸的人，相比于他们，您才称得上是一位贵族。” 如果说可以毫无负担地开口说瞎话算是贵族中的精英，那么像菲力这样不仅毫无负担而且还说得像真的一样，那就是贵族中的王者了。 这样的马屁谁都爱听，洪都斯自然也不例外，毕竟这么吹捧他的可是大陆最繁华的银月城的侯爵，和身边奴隶的吹捧带来的享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今天难道是多罗市中的什么节日么，来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城主府的请帖，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洪都斯先生您见多识广，不知道能不能为我详细说明一下，一面一会儿正式开宴，我的举动会触犯什么禁忌。” “您真是太客气了，能够为您解惑实在是我的荣幸。”洪都斯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白天时候有一队人马来到了城里，不知道您是否清楚？”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好像规模很大，不过没有亲眼看到，怎么，难道这场宴会就是来迎接这些人的？他们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劳动城主府？” “您有所不知，在我们多罗市，城主府不算什么，更上面才是……”说着话他用眼神瞥了瞥站在更里面的黑暗精灵：“他们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人，欢迎这些人也不是城主的意思，而是他们的意思。” “那就更加了不起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惊动他们？” “明面上，他们是商人，但是暗地里嘛……”洪都斯将嘴巴凑到菲力耳边：“他们实际上是死神教团的人。” “死神教团！？” 菲力做出惊讶的神色来，洪都斯被他吓了一跳，四下一看发现没有人看着他们才松了口气：“您还请不要太过激动。” “死神教团的人来这里干什么。”菲力压低了声音，故作惊恐地说到：“那些家伙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前年在银月城，他们一口气血祭了上千人，惹得光明教会派出了大人物剿灭了他们一个分部。” “您也不必太过紧张，这里毕竟还是黑暗精灵的地盘。”看着菲力的懦弱模样，洪都斯顿时获得了极高的优越感，他低声说到：“虽然不常见，但是在咱们鲜血荒地死神教团一直都很活跃，而且虽然名声不佳，但是他们在这块地方可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是为什么？他们可都是疯子，万一发起疯来要弄出点事，那不是人人自危么。” “虽然都是疯子，但是他们手上有好货啊。”洪都斯压低了声音：“他们的商队只要出现，都会带上品质极好的货，谁要是能够从他们手上接下货源，转手一卖那就是几十上百万金币的利润，所以无论他们到了哪里，当地的头领都会大摆宴席，毕竟这么大的生意，一家人是吃不下的。” “货？什么货？我听说他们也就十几车货物，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利润。” “不是普通的货，而是……” 洪都斯的声音被忽然想起的钟声打断，宴会厅尽头，衣着火辣的希尔加纳走了出来环视当场：“诸位请入座，宴会马上开始。” 第五十七章 诱饵 宴会开始了。 宾客们纷纷落座，菲力由于地位极高，因此被安排在了距离希尔加纳非常近的位置，距离卡尔不过两个座位的距离，两个人只是稍稍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就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样子正襟危坐。 “诸位，欢迎参加这场宴会，这一次有商队进城，我想诸位也都知道是谁、为了什么而来。”希尔加纳环视全场，微微一笑：“我想告诉诸位的是，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东西，极多、极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分上一杯羹，不过价钱嘛，就要你们自己去谈了。” 说完她拍了拍手掌：“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来自死神教团的三位代表出席。” 角门打开，三个笼罩在罩袍里的家伙走了进来，他们的脚步极轻，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行走，反而像是漂浮在地面上一样。 所有宾客几乎都皱起了眉头，有资格入席的都是多罗市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人实力也都不低，除了菲力之外最少都有四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三个人身上散发着的浓厚的死亡气息，让人感觉非常不适。 三人并排在空处落座，希尔加纳举起酒杯说到：“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客人，共饮此杯！” 三只指节苍白的手从黑布罩袍下伸出来，然后是刀剐蹭锅底一样尖锐刺耳的嗓音：“为了女神的荣耀！” 在场宾客顿时纷纷皱起了眉头，这刀刮锅底一样的嗓音、苍白的手掌、还有那个人人不寒而栗的祝词，都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死神教团虽然在鲜血荒地极为活跃，却并不意味着它的教义有多么的受欢迎，毕竟虽然鲜血荒地死亡频繁，但是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加长久一些，并且是以活人的姿态获得更长久，而不是像这些半死不活的家伙一样。 谢尔加纳同样非常反感这些家伙，不过与其它宗教对于异教徒的态度不同，黑夜女士的信徒认为其它生物都是低等的，自然就要去信奉低等神灵，因此倒也不会喊打喊杀，她皱起眉头问到：“嗯，我理解诸位对于你们神祇的尊敬，但是在这里还请注意大多数人的观感。” “既然今天诸位来了，就和我么你说一下吧，你们都带来了什么？” 黑袍上纹饰最多的家伙开口:“我们带来了女神的信仰！” 坐在他身边的奇拉尔在黑袍下忍俊不禁，格拉布这个老家伙装神弄鬼还是有一手的，这个状态确实像极了一个死亡女神的狂热信徒。 眼看着希尔加纳就要发怒，奇拉尔低声开口：“当然了，还有在鲜血荒地最受欢迎的女神的恩赐，祂赐予凡人们接触一切忧虑、触碰祂的神国的神圣之水。” 清水嘛，强力致幻药剂，长期服用确实会更快地死掉，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没错。 希尔加纳点点头，说到：“那么这一次你们带来了多少？” “十二万支。” 一阵稀稀拉拉的嘘声响了起来，多罗市四十万人口，每天就要消耗掉八千支清水，十二万支清水，看起来是很多，也不过是多罗市半个月的消耗而已，在座的人即便是没有办法一个人吃下，两人联合也就比较轻松了，余额就是说这十二万支根本就不过在座这些人分的。 “嘁，我还以为多大的生意呢，十二万支，分在每家头上也就几千支？几千金币的利润，也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就是，这些死神教团的乡巴佬是不是没见过钱啊。” 就连洪都斯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低声对菲力说到：“看起来这些死神教团的家伙还是不了解多罗市，这么大的一个市场，十二万支才哪到哪啊。” 奇拉尔轻轻用手肘捅了一下荣格，后者心灵神会略带激动地开口说到：“你们可不要瞧不起我们，这十二万支圣水可都是高纯度的，不是你们平时用的那些。如果换成你们那些，那么这一支可以兑成你们那样的十支还多！” 似乎是怕他们不信，荣格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拍在桌子上：“喏，你们要是不信的话自己看吧。” 奇拉尔转头看了荣格一眼，在外界看来这肯定是因为这位地位高的人恼怒于年轻人的急躁，但是奇拉尔却表现出了十足的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嗡的一下，这些家伙顿时可就坐不住了，十二万支高纯度药剂，其价值可不能按照一百二十万普通药剂来计算，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浓度，那么依照浓度越高价值越高的规则，即便是数量太多会导致价格难以标的太高，但是每一支药剂的利润也在十五枚金币以上，十二万支就是近二百万金币的利润！ 在这样的念头刺激下，已经有人站起来想要去争抢那支清水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高纯度的药剂了。 希尔加纳冷哼了一声，顿时整个房间里的灯光都为之一暗，就连奇拉尔都感觉自己正在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只要稍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彻底吞噬，从此在世上销声匿迹。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希尔加纳咳了一声，将手一伸那支药剂凌空跳到她手中，只见她扭开盖子，用鼻子深深一嗅，顿时眼前一亮，将手中的瓶子交到身边侍女手里：“让客人们挨个鉴定一下吧。” 很快侍女们就捧着这支药剂在宴会中走了一圈，每一个鉴定过药剂的人无不是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来，看向三个黑袍人的目光也变得极为炽热，仿佛坐在那里的不是三个人，而是三个会行走的下金鸡蛋的母鸡一样。 这药剂的纯度甚至比那个年轻人说的还要更高，如果按照市面上流行的浓度来勾兑，那么一支药剂可以勾兑出十五支左右，其价值也就越发高昂了起来。 罩袍之下，奇拉尔冷笑着看着贪婪的人们，这一支他精心制作的“饵”，效果看起来比他预想中的，还大得多啊。 坐在菲力身边的洪都斯刚刚偷偷尝了一口，此刻双目通红，涎水混合着鼻涕一股脑地流了出来：“太好了、太好了！这才是清水，这才能叫清水！” 他站起身来，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多少钱，这个东西多少钱一支！” 第五十八章 人才难得 “多少钱，这个东西多少钱一支！” 这个问题一出口，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三位黑袍人身上。 只见距离希尔加纳最近、明显地位最高的黑袍人伸出了三支手指，而后第二个黑袍人的身子刚刚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最年轻的那个黑袍人就开口说到：“三个金币！”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个金币，这简直就和白送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然后我们的奇拉尔就站了起来：“说什么胡话！不是三枚金币，是三十枚！” 荣格扮演的年轻人显然有些不服：“可是我们的成本只有！！” 然后他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议论越来越热烈，奇拉尔装作一副事态发展超出控制的模样开口说到：“这二十车货物，按照规矩，将有八车直接上缴给希尔加纳女士。剩下的部分，如果诸位想要，就来我们的临时驻地详谈吧！” 之后这一场宴席自然是在古怪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奇拉尔几人在希尔加纳为他们安排的驻地里住下，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纷纷摘下了兜帽。 荣格大口喘着粗气：“我的天，吓死我了，那个希尔加纳到咱们这也就是两米不到的距离，我真的害怕她会认出我们的真实身份来。” 格拉布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奇拉的道路能力够强，反正从我的角度去看，你们两个的道路都是货真价实的灵魂道路。” 为了掩盖自己和荣格的身份，奇拉尔利用自己的道路力量将两人灵魂的外围能量转化成了灵魂道路的样式，除非是有人能够钻进他们的脑袋，或者对他们使用七阶魔法真实之眼，否则绝对看不出来他们的本来面目。 荣格又兴奋了起来：“奇拉！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会上钩的，我看他们的眼神，一个个眼睛都已经绿了。” “这里是鲜血荒地，又不是银月城。”格拉布开口说到：“我建议你们还是别抱太大的信心，还是准备好一旦事情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发展下去，我们要怎么脱身。” 奇拉尔摇了摇头：“如果今天晚上有人单独过来找荣格，那么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正因为这里是鲜血荒地，所以我才敢用这么大胆的计划。”说着，他又看向格拉布：“你那边怎么样，我可是把那些家伙的灵魂全都交给你了。” “已经完整地保存好了，不过想要具体抽取灵魂中的记忆，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就先等等吧，把全部精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那个……”荣格看着他们两个，小心翼翼地说到：“那个，奇拉尔，一会儿万一真的有人来找那个‘年轻的死神教徒’，是不是由你来扮演。” 奇拉尔微微一笑：“怎么，害怕了？” “我……”荣格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确实是有一点，毕竟事关重大，我担心万一我的应对出了问题，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了。” “……” 奇拉尔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说到：“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你一会儿换一身衣服，装成这里的工作人员从角门出去，直接去下城区找安娜，先在那里躲一会儿吧。” 荣格面露纠结之色，终于还是没能有勇气改口，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怎么，觉得有些不甘心？”格拉布摆弄着自己的手骨：“不过他能够有自知之明也是一件好事，总比没有能力还硬要城墙来得好得多。” “我也知道，可是人才难得啊……”奇拉尔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他，毕竟现在摊子越来越大，我手上可用的人才却还太少。” “不要强求。”格拉布语重心长地说到：“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部分，荣格这小子战斗意识和施法天赋都不算弱，如果他真的能够像你说的一心钻研魔法，成功踏入自己的道路，那么估计他将会成为你手下第一个迈入圣域的强者，这可要比一个会做事的‘能人’来得重要多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手下的桑切尔斯一样，既拥有强大的实力、又能够统御一方。” 奇拉尔轻轻点头：“你说得没错，是我的要求太多太高了……等真的拿下了多罗市，我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一所学校。”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说着他站起身来，透过窗户看向窗外：“不知道菲力有没有收到我的暗示。” 另一边，洪都斯跟在菲力身边低声说到：“侯爵先生，这个生意您有没有兴趣来插手？” “我手上的资金不多，还要留下一下为下一次进货做准备。”菲力摇了摇头：“而且三十金币一支，一车六千支就是十八万枚金币，我手上能用到的金币加在一起也就四万左右。” 这句话让洪都斯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三十枚金币啊……” 三十枚金币一支的高浓度药剂，并不算是天价，如果所有清水都能够有那种浓度，那么一支药剂卖出六十枚金币也是轻轻松松。 可是偏偏，那个年轻的家伙说漏了嘴，一开始竟然叫出了三枚金币的低价，而且看起来即便是三枚金币他们仍然有赚头。 “这群疯子也真是有够奇怪的。”菲力摇摇头，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到：“我记得在银月城他们传教的时候，可是免费发放清水来招揽信徒的，怎么忽然开始赚钱了，而且还要得这么多。” “对啊！”洪都斯一拍自己的巴掌：“我听说这些疯子在鲜血荒地各地贩卖药剂，卖出去的都是小头，而且是半卖半送，就是为了花钱买路，让他们能够在当地传教，今天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半卖半送？”菲力一挑眉毛：“恐怕不知道赚了多少呢，我在银月城也见过这种纯度的清水药剂，甚至还过手过几批货，收购成本也就是两枚金币，这还是因为银月城本身不产清水。” 第五十九章 商人会议 费力这番话通过洪都斯的嘴巴，极短时间里几乎就传遍了整个上城区。 能够在多罗市扎下跟的家伙们可不会是什么诚信经营的善男信女，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手下都养着大批的打手和马贼，手上的货物一半是自己买的，另一半可都是抢过来的！ 结合菲力这个“知情人士”以及之前在宴会上“说漏嘴”的年轻信徒口中的信息，他们可以确定这些东西的成本估计超不过一个金币，可是这死神教会的人竟然一开口就是三十枚金币，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三十枚金币买进，六十枚金币卖出，一倍的利润看似诱人，可是消耗的资金也是巨大的，而且这种高纯度的货注定短时间内没办法快速出手，一定会造成货物积压，万一市场出现波动赚头还会更少。 让别人赚大头，自己赚小头？ 多罗市的商人们可不会如此的善罢甘休。 于是多罗市最顶尖的十六位大商人在宴会结束后没有多长时间就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讨着如何压价吃下这些货物。 菲力受到了洪都斯的邀请共同列席了这场会议，刚刚坐下就看到一个名叫恰卡的中年兽人问到：“洪都斯老弟，你是不是应该和我们解释一下，在座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你带一个外人过来算是怎么回事？” 顿时在场的大商人们就把审视的目光聚焦在了菲力身上，这些人大多都和他一起吃过饭，都算是认识，但是酒桌上的交情是一回事，涉及到真金白银的交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菲力也不怯场，他站起身来冲着在场诸人说到：“我来到多罗市已经有几个月了，这段时间里诸位的热情让我觉得宾至如归，多罗市就像是我的第二个家一样。” “而且说一句实在的，我也有兴趣在多罗市继续发展自己的业务，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在座的各位老哥的鼎力支持。毕竟虽然明面上这座城市是黑暗精灵在统治，但是一切的日常运转，还是离不开诸位啊。” 不动声色地捧了他们一记之后，菲力又继续说到：“所以嘛，这一次会议我想为大家出谋划策，多少尽上一份力。而且我可以在此保证，这次生意我绝对不会掺和进来，绝不让诸位蒙受任何损失！” 洪都斯也站起身来说到：“我可以为菲力老弟担保！” 菲力的态度让在座的商人都非常受用，再加上有洪都斯这家伙为他担保，于是众人也都接受了菲力暂时加入这个小圈子的事实，短暂的寒暄一阵之后纷纷商讨了起来。 这一下可顿时让菲力有了一种回到了银月城的错觉，这一刻他仿佛坐在元老院之内，至少吵闹的程度那是一模一样的。 “那个玩意的成本绝对不超过一个金币！我用我的脑袋发誓，我曾经做过清水的生意，如果有大量原料只是制作低纯度的普通药剂，一瓶的成本就只有五个铜版而已！”这位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家伙名叫波奇波奇，是十六人中唯一的一个狗头人，他的身材矮小，需要站立在椅子上才能够和在座的人勉强平齐。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手上卖的东西，还有一多半没有成本呢。”牛头人蒙卡拨弄着自己的鼻环：“我现在的建议是，咱们十六个人联合起来，找一个代表过去谈判压价，到一个我们都能够接受的程度。” “我赞成！”洪都斯开口说到：“反正咱们十六个人的态度，就是整个多罗市的态度，咱们不点头那些死神教团的家伙别想在多罗市卖货！” “可是……他们毕竟是死神教团的人啊。”长着大胡子的人类商人卡多忧虑地说到：“那可都是一群疯子，我不觉得能从他们那里压下多少价钱来。而且他们的势力遍布整个鲜血荒地，万一得罪了他们，我们的生意……” “我们的生意怎么了？难道他们还敢把我们的商队都劫了？”洪都斯不屑地说到：“死神教团的人也是人，他们既然要在盐池荒地混，就不能不考虑黑暗精灵的态度！我就不信他们敢在盐池荒地出手动我们的人。” “对了，今天宴会上，地位最低的那个年轻人，似乎态度还不错。”波奇波奇玩弄着手上的一枚戒指；“要我说，咱们直接派人去找他，从他那里摸一摸死神教团的态度，也比咱们在这里干耗着时间好多了。” 接着又有其它人发言，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眼看着事态逐渐走向失控，兽人恰卡又把话头对准了菲力：“菲力侯爵，您不是说要为我们出谋划策么，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一句话都不说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菲力自然不能继续装聋作哑，起身说到：“诸位的智慧和判断都是第一等的，我这点浅薄的见识实在是不好出来献丑。” “不过我听了这么久，大家争论的焦点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如何让死神教团的人把货物的价格降低到一个大家能接受的程度，另一个就是用什么方式去和他们接触。” 这也是这些大商人们无法统一的地方，前者倒是还好说，后者却确实难办。 这里毕竟是多罗市，他们这些本地商人聚在一起还好说，真要是发帖宴请死神教团的人，万一有人去黑暗精灵那里诬告他们想要勾结死神教团颠覆多罗市，以黑暗精灵的贪婪和狡诈他们说不定就要脱一层皮。 可是如果不发请帖的话，就又显得不够尊重，那些死神教团的人都是疯子，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一时生气干脆拒绝交涉甚至直接抬价。 菲力清了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既然大家的意见不能够达成统一，那么就让我去就好了。” “我代表大家去和死神教团谈谈价格，这样一来，既不会显得不尊重，也不会让上面的人心生嫌隙，诸位认为如何？” “这……” 在场众人顿时开始了各自的沉思，目前看来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可行的选择。 “菲力侯爵愿意出面，那当然是极好的。”波奇波奇开口说到：“不过这毕竟还是我们多罗市商人们的事情，不好让您一个人劳累，不如就让洪都斯和您一起过去吧。” 第六十章 玫瑰香 死神教团的驻地被划在了多罗市的官方货栈，这座货栈位于多罗市城南六百米外的一处小型土丘上，周围围上了栅栏，一旦出现战争也能够作为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 菲力与洪都斯在十六家商人联手派出的“护卫”的护送下一路来到这里，两人并排骑在马上，菲力带着歉意开口说到：“抱歉洪都斯先生，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洪都斯虽然是一脸的不快，但是仍旧表现出了一定的风度：“这不怪您菲力侯爵。虽然这句话可能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您不知道，在多罗市的大商人全都是嗜血的猎犬，他们只在乎钱，不会在乎这钱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也许我不应该把您带过去的，说起来是不是您拖累了我，而是我连累了您啊。” “哦，您的话真的是让我感到惭愧。”菲力摇头说到：“不过这一次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那些死神教会的人虽然热衷于把人的尸体拿走种玫瑰，但是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人的。” “种玫瑰？” “对啊，难道您不知道么。”菲力故作夸张地说到：“死神有两种形象，一种是长着羊角的蒙面女神，另一种则是玫瑰丛中的艳丽女士，所以死神教团的家伙们向来对玫瑰情有独钟，在银月城发生过的血祭惨案里面，就有奴隶被活活献祭，尸体上长满玫瑰的事情出现过。” 洪都斯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他虽然也是一个大商人，但是和其它大多数商人不同，他从没有经历过鲜血荒地的残忍和血腥，没有在大漠中行走过，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他死去的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也因此虽然经商的手腕高明，个人实力也不算差，但是胆子向来不大，相对于其它商人缺少那种悍不畏死、杀伐果断的气势。 偏偏他还自诩为多罗市的有底蕴的贵族，所以对于菲力才会格外的热情，因为他认为自己作为贵族就应该和贵族在一起谈话，而不是那些低贱的泥腿子和暴发户们。 也正因为如此洪都斯的地位在多罗市的高层商人们之中并不高，人缘也相当的差，才会被商人们推着和菲力一起出来来摆放死神教团的家伙们。 漆黑的夜色之下，偶尔会有带着咸味的湿冷海风吹过，让洪都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忽然间一缕香味儿钻进了他的鼻孔，甜甜腻腻十分好闻：“这味道不错，如果做成香水的话应该很有销路，对了，这是什么香味儿？” 菲力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忽：“是玫瑰……” 洪都斯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着即将到达货栈，洪都斯的马速是越来越慢，漆黑的夜幕下他越发觉得，此刻这间货栈里的工作人员恐怕都已经被死神教会的家伙做成了花肥，他仿佛看见了那一丛丛生长得格外茂盛、油光焕发的玫瑰，只要自己敢于踏进去，等待自己的唯一结局就是成为花田里的肥料！ 但是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不进去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策马贴近菲力，仿佛那肥硕的身躯可以给他一些安全感一样。 然后他忽然想到，似乎菲力行走的和那些披着罩袍的家伙一样，也是灵魂道路！ 这一下可是着实吓得他不轻，赶紧调转马头，胯下骏马被勒得难受忍不住打了一声响鼻，菲力扭回头轻声说到：“如果洪都斯先生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带人在门口等一会儿吧，我自己进去和他们谈谈。” 敦厚的声线让洪都斯的心安稳了不少，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愧疚，他挺胸抬头说到：“没有关系侯爵先生，我只是有些乏了，但是陪您进去这点勇气我还是有的！” 菲力心中暗暗发笑，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又温言勉励了洪都斯几句，终于率先来到了货栈门口。 还好，货栈门口的守卫还在站岗，并没有像洪都斯预想的一样出现什么惨案，菲力递上拜帖，一个门卫消失在夜幕之中，很快有走回来，打开了大门。 借着火把的光芒，洪都斯觉得这些护卫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又没有相通奇怪在哪里。 一行数十人很快进入了货栈，货栈之内虽然零星有些火光，但是更多的还是被黑暗所笼罩，浓郁的玫瑰香气掩盖之下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正在发散。 很快众人来到了货栈的客房里，客房大厅里，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家伙正坐在那里，通过黑袍上面的镰刀花纹洪都斯判断出这正是之前在宴会上喊出三十金币的那个家伙。 “菲力侯爵，洪都斯先生，欢迎，请坐。” 那声音依旧如同刀刮着锅底一样刺耳难听。 看着菲力和洪都斯先后落座，奇拉尔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他之前没来得及和菲力联系，之前在宴会上向菲力暗示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让他撺掇这些商人们来和自己谈谈，没有想到他直接自己带着一个商人来了，这样一来计划虽然需要稍加调整，但是可行性也提高了许多。 菲力面向奇拉尔面带笑意，开口时语气却非常冷静，甚至还带着点恐惧：“这位先生不知道如何称呼？” “桑邦迪。”奇拉尔开口，然后转过头颅深深看了洪都斯一眼：“不知道两位深夜前来，想要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由于有洪都斯这个家伙在，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正经样子：“我们受多罗市内十六家大商人的托付，希望能够在您这里购买这些高纯度的清水、哦不，是死亡女神所恩赐的圣水。” “那么钱都带来了么？一支三十枚金币，一车十八万，我这里还有十二车，一共二百一十六万枚金币，只要现金，不要其它货物。” “这个，三十枚金币一支，实在是价格太高了，毕竟您这次货物量如此之大，我们想卖也卖不出太高的价钱，您看是不是……” 第六十一章 “英雄”救丑 “三十枚金币，不还价。”奇拉尔冷声说到：“如果你们多罗市吃不下，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盐池荒地的聚居点不止你们这里，鲜血荒地更不是只有你们这里才有市场。” 看着眼前这位“桑邦迪”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而且表现出来的实力只有四阶，同为四阶的洪都斯顿时觉得多了几分底气：“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鲜血荒地当然不只有一个多罗市，但是如果多罗市消化不了您的货物，别的地方也消化不了。” “而且之前那个先生不是说了吗，这些圣水的成本只有……” “那个先生？”奇拉尔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那个学徒荣格？看起来你认为他的地位比我要高，对么？”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想法！”洪都斯急忙辩解：“但是同为女神的信徒，他的话应该也能够……” “他的话什么都代表不了。”奇拉尔的声音阴沉无比：“作为女神的信徒，他的信仰不够虔诚，如今已经为祂献上了自己的灵魂和生命。” 菲力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暗暗赞叹，如果不知道这是奇拉尔他恐怕也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死亡女神的狂热信徒呢，趁着这个功夫他用眼神比了一下身后的洪都斯，以唇语说到：“这家伙胆子小。” 空气中的玫瑰香味儿似乎越来越浓烈了，洪都斯只感觉背后发凉，胃里面一阵阵地犯恶心。 菲力转过头来，关切地问到：“怎么，洪都斯先生您不舒服么？” 洪都斯感激地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觉得气闷，可能是屋子里面太闷了吧。” “哦，太闷了啊……”奇拉尔嘿嘿笑着，听起来就像是一只乌鸦：“那么就把门打开吧。” 一边说着，奇拉尔一边手舞足蹈，看起来是在向门口的护卫下命令，实际上则是用桑科语向菲力传达着信息：你，英雄，杀我。 站在门口的两名护卫便打开了大门，随着空气的流动，屋子里的玫瑰香味儿不仅没有减轻，反而似乎更重了些。 “啊，尽情享受吧，这是女神的恩赐，祂所钟爱的神眷之花的美妙味道，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对吧？” “你们说对不对啊，菲力侯爵，还有洪都斯先生？” 菲力夸张地赞叹道：“没错，真是美妙的味道，看起来您这一次带来了不少的玫瑰呢。” 洪都斯脸色发白地附和着：“没错没错，这么浓郁的香味儿，恐怕您这次带来了不少吧。” “我只是带来了祂恩赐的种子。”奇拉尔低声说到：“种子只要碰到鲜血，就可以蓬勃生长！死亡就是如此美丽的事情，你们说，不是么？” 洪都斯满脸的惊恐：“您、您做了什么？” “啊，我要感谢希尔加纳女士的慷慨。”奇拉尔低声笑着：“如果不是她细心在这里留下了几十个祭品，我又如何能够让女神的恩赐在此盛开呢？” 洪都斯只觉得自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这个满是该死的香味儿的地方，在他心中这已经不是香味儿，而是一种莫名让人嫌恶的尸臭了。 奇拉尔一拍桌子：“怎么，难道洪都斯先生不喜欢女神的恩赐么？” 两个护卫拦了上来，这一刻洪都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爆发疾风斗气猛地撞开了他们：“什么狗屁的恩赐！恶心！恶心！”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闯祸了，当面骂一个疯子的信仰，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是话出口就收不回去了，他准备直接冲出去逃跑，什么使命什么价钱，哪里有他的命重要！ 可是刚想发力，他整个人却直挺挺地向前栽倒，若非有斗气保护恐怕直接要摔一个满脸开花，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地底下伸出来的两支骨爪抓住了双脚，而这两支骨爪力气之大，竟然让他一时间挣脱不开。 “该死的异端！竟然敢亵渎女神的神物！你的灵魂和身体就作为祂恩赐的粮食来赎罪吧！” 而刚刚被他推开的两名护卫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们的头盔已经歪掉，赫然露出了内里已经完全失水干瘪的皮肤，这赫然是两只死灵武士！ 死灵巫师挥舞手中利剑，眼看着剑锋奔着他的头颅直插而来，洪都斯绝望地大叫，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菲力一声呵斥：“退散！” 两只死灵生物眼眶中燃烧的碧火顿时熄灭，原地瘫倒下去。 “菲力侯爵！”洪都斯高声呼喊着菲力的名字，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这一刻菲力就是他的救世主，就是他英雄！ 而菲力也配得上英雄的称号，他用手中的长剑削断了地上的骨爪，一把抓住洪都斯的肩膀将他扔了出去：“快走！” “啊！？我！？”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落在了院子里面， “快走啊兄弟！别为我报仇！” 身后的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菲力在怒吼：“至高圣帝！请赐予我力量!制裁我眼前的邪恶！” 顿时泪水模糊了洪都斯的双眼，他想要回去接应菲力，却又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而这时候，院子里搭建的营帐之中一头一头死灵生物缓缓从中站了起来，莫大的恐惧充斥着他的内心，几乎本能地疾风道路的力量爆发，让他瞬间冲了出去。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门口究竟有什么不对了，那两个门卫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死灵生物！ 货栈门口此刻正是一片砍杀之声，门内正有大批死灵生物向外猛冲，而这些等候着的护卫们不得不被破接战，心头是一片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冲出来的洪都斯差点被自己人一刀砍在头上。 有人大声发问：“洪都斯先生，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死灵生物，你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人一多，洪都斯的胆气顿时充盈了不少，一想到刚刚的那一幕顿时是羞愤难当，他举起从地上捡起来的一把弯刀高声呼喊：“跟我杀进去救人！凡是跟我干的每个人五百金币！”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缠绕着土黄色斗气的骑士跃马闯进了货栈之中， 第六十二章 真真假假 此刻，货栈客房大厅内。 奇拉尔摘下了兜帽，指挥着手下的死灵生物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尸体一个个拖了进来：“可以啊菲力侯爵，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早知道我也就不做那么多多余的准备了。” “嘿嘿，我也没想到那些商人们一个个见钱眼开，偏偏又不愿意担风险，竟然能把我推出来。”菲力笑呵呵地说到：“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最后那一声喊得是不是很有英雄气概？” “不愧是银月城娱乐业的大佬，这演技真是没话说。”奇拉尔由衷地赞叹了一句，随后问到：“这洪都斯你是怎么找到的，真是个极品，你一开始说他胆子小我还不太相信，还在想在鲜血荒地的大商人竟然还有胆小的。结果没想到竟然胆小成这样。” “不过也好，省得之后还要麻烦。” 本来按照奇拉尔的计划，应该是借着商人们过来谈判的机会，向他们展示一下这个商队外强中干的事实，同时安排荣格扮演一个二五仔，通过荣格向他们透露出“价格之所以这么高，都是因为带队的猎魂人想要中饱私囊”的消息，然后表达作为学徒的愤懑，愿意作为内应。 数百万金币的巨大利益诱惑，足以让这些无法无天的大商人们出手抢掠这一支“死神教团”的队伍，这样一来，奇拉尔他们截杀死神教团的事情就会被抹去，让死神教团不会过于关注这里，而做了这种事的商人们之后就肯定会自发抵制死神教团在多罗市的传播，堪称是一石二鸟。 当然了，他没有准备让这些清水流入市场，装载清水的每一个货箱上都被他布置了魔法陷阱，原本会在他“死亡”的时候立刻引爆将其彻底摧毁。 “你这一手玩得还真是高明。”菲力点点头：“不过不是说让荣格来扮演二五仔么，怎么是你自己亲自出面了。” “诶，人才难得啊……”奇拉尔叹息了一声，正色说到：“本来我是不希望这些清水流入市场的，但实现在既然局面变成了这样，摧毁清水会让你和洪都斯陷入巨大的危机。洪都斯那家伙虽然是无意，但是毕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也不好卸磨杀驴。”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大了，显然是洪都斯带人杀了进来，如果这时候清水被毁，菲力和洪都斯必然会遭受十六家商会与希尔加纳的打压，甚至可能为了撇清关系直接杀了他们。 “你也不用太担心。”菲力轻声说到：“反正这些高纯度的药剂肯定落不到平民手里，即便是走私出去，享用的人肯定也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危害程度远不如低纯度的清水。” “嗯，之后再想办法吧。” “洪都斯这个家伙看起来真的很感激你，不过这么点功夫，我控制的死灵生物就已经被消灭了三分之一了，格拉布那边也快要‘顶不住’了。” 菲力顿时露出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这个洪都斯对你还算是不错，你放心，就冲他今天这个表现，将来即便是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会尽量饶他一命。”奇拉尔看出了菲力心中的纠结，稍加思考之后又说到：“你可以试试对他透透底，这人的本性应该不坏，如果能把他拉进圣帝教会，对我们的事业也是一件好事。”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撤，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几分钟后，伴随着半个营地的死灵生物忽然瘫倒在地，洪都斯终于带领着自己的护卫们冲进了客房之中，刚刚打开房门，洪都斯的眼眶就红了，带着哭腔喊到：“菲力侯爵！我对不起你啊！” 房间内此刻散落着四五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大片墙壁都已经被彻底摧毁，天花板已经消失，血腥味儿盖住了浓郁的玫瑰香，洪都斯心目中的大英雄菲力侯爵此刻背对大门，满是血污的双手握着一把双手巨剑，头颅倚在剑柄上，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而看着他剑下被一剑贯胸的尸体，众人顿时知道为何那些死灵生物会忽然失能了。 嚎哭了几声，洪都斯收敛了声音，走过去就想要为菲力“整理尸体”，但是手刚刚碰到他的肩膀，就感受到了内中虚弱跳动着的脉搏，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菲力老兄！”洪都斯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从怀中摸出一瓶复原药剂凑到他的嘴边：“快、快喝了它……” “洪、洪都斯、老弟……”菲力半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快走、快跑……” “你赢了！你赢了！”洪都斯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你赢了！我们赢了！那些该死的死神教团的疯子都已经死了！我们赢了！” “别说话了，快！快喝了它！” 菲力勉强张开嘴唇，洪都斯将药剂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站起身来对身后的人说到：“你们快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快弄一个担架过来！” 护卫们还从来没见过洪都斯这么着急的样子，一个个悚然领命。 菲力此刻心中也是暗自叹息，这位洪都斯虽然胆小、懦弱还是个瘾君子，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份情谊倒是发自真心，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愧疚来。 不过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他开口低声叫到：“洪、洪都斯……” “我在呢！菲力老兄，你别说了，好好休息！” “不！”菲力咳了一声，低声说到：“我得告诉你、我其实是、圣、圣帝教会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洪都斯低声叫着；“我都听到了，没事，咱们这里不讲究什么宗教压迫，没事儿的……” “那、那就好……还有……这些清水……” “我已经派人把清水都控制起来了，您放心，这些清水他们一丁点都别想吃下去，全是咱们两个、不，全都是您的！” “不、不行……这清水、咱们……” 菲力的声音越发微弱，洪都斯将耳朵凑上去，神色一点点变化，内中藏着感动、钦佩、恍然和一丝愤怒。 “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第六十三章 灵魂药剂 死神教团的商队全军覆没，在多罗市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但诡异的是，随着时间一过去，这件事情渐渐落入尘埃，整个多罗市的高层没有一个人为此发声，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最细心的人才会发现，在上城区中忽然出现了一批纯度极高的清水，出现的时间点就在死神教团商队覆灭之后的几。 与此同时，隶属于十六个大商饶护卫和奴隶们开始频繁进出多罗市，不怀好意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但凡找到一个灵魂道路的行走者便会不由分地拉到角落，有些人死了，有些人则能够活下来。 据一个混混所，他亲眼看到那些狗腿子们把人拉进角落，让那些人对着地上的一个神像吐口水。 话的人只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酒鬼，没有人相信他，三之后他的尸体出现在了街边，被训街的保安队拉出了城。 奇拉尔在阴暗的角落中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作为这一事件的幕后黑手，只有他看到了整件事的全貌。 在洪都斯带人控制了货栈之后，通过菲力的规划，他果断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所有清水，并且联系了其余十五家商人，将这批清水全权交给了他们来处理。 而另一方面，洪都斯按照菲力的吩咐派遣心腹去了城主府，一旦发现大规模的武装队伍出城，那么就会立刻通知黑暗精灵。 在血本无归和盆满钵满两种结果的权衡下，商人们还是没能够抵御金钱带来的诱惑，他们派遣人手分走了各自的清水，同时也为洪都斯扛下了袭击死神教团的罪责。 为了避免遭受到报复，十六家商人联合在一起，主动开始在多罗市中清理可能的死神教团的信徒；希尔加纳虽然知道这一切，但是她却并不认为死神教团有和她合作的资格，相较之下多罗市的稳定对她来才更加重要。 “真是可怕啊。”格拉布毫无遮掩地展现着他巫妖的姿态：“奇拉，难道从截杀商队开始你就在算计着如何让多罗市替你抗下这个恶名了么。” “不，我看得没那么远。”奇拉尔摇头到：“如果早就知道他们运送的是如此高价的货物，那么最开始我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难道你还不满意么？整个多罗市的高层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发觉。而你借助他们的手，不但将死神教团从这座城市中彻底清除了出去，还让菲力成功打入了他们内部，为将来的大事打下了足够好的基础。” 奇拉尔微微摇头：“我最不满意的就是菲力这件事，他虽然是成功打入了商人们的内部，但是付出的东西也不少啊。” “他付出了什么，不就是自己砍出来的几道伤痕么，现在恐怕早就长好了。” “是人情。”奇拉尔叹了口气：“菲力这个家伙，毕竟还没有完全学会贵族的卑鄙无耻，他‘救’了洪都斯，看似是占了便宜，可是大陆上情谊最无价，尤其是涉及生死，想要还清就太难了。” “算了，不这些烦心事了。”奇拉尔看着格拉布手中的瓶子：“怎么样，一共六个灵魂，总应该有点可用的信息吧。” “我不知道，毕竟我只是负责把他们的记忆榨出来，成果都在这呢，你想知道就自己喝吧。” 着，格拉布将手中的瓶子递了过来，奇拉尔伸手接过，看到透明的瓶身内正有一团仿佛实质的烟雾在缭绕不休，恍惚变动之间似乎有一张张画面在其中轮换浮现，如真如幻。 这是灵魂药剂，只有极高明极老辣的死灵法师才能够制作，它需要老道的经验和稳定的操纵能力，其本质是将一个灵魂按原样分成两份，就好像是将一团纸的最外一层剥离出来。 “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为了保证新鲜我将六个灵魂的记忆全都装进了这里，如果没有即时冥想的能力，我劝你还是一口……” 没等他完，奇拉尔拧开瓶塞，仰头将药剂灌进了自己的喉咙。 这种药剂的口感非常怪异，就好像是吞进了一口冰冷而柔顺的空气，但是并没有落进胃里，反而是刚刚到了喉咙便一路上升冲进了他的大脑，让他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巨量的信息正在喷涌，来自六个不同视角的画面一股脑地出现在他的灵魂之郑 按照格拉布事先的提醒，奇拉尔将自己沉入灵魂世界，在这里，他看到六个不同的虚影正在四处行走，他们双眸空洞无神。 魔力之湖沸腾着，在核心处创造印记的控制下湖水从中团团喷出，纷纷落在六个灵魂虚影的脚下，化成一块块淡灰色的高台。 在灵魂之中制造模拟灵魂。 六个虚影的身体渐渐融化，汇入高台之中，随后一幕幕画面纷纷在高台上演绎出来，诠释着六个罪恶灵魂的一生。 最开始运行的是最年长一个饶记忆，而后随着记忆中时间的推进，其余灵魂也开始逐渐显现出记忆，保证着这些记忆在展现时候处于同一时间。 这六个人出身各异，有的是生长在鲜血荒地的孤儿，有的是贵族家的少爷，有的是奴隶，还有几个则是死神教团自己从就在培养的教徒。 在他们的记忆中，奇拉尔看到了这一个个灵魂是如何在扭曲意志和环境的诱导下一步步走向堕落的，他们的思维如何一点点被扭曲成偏执邪恶。 其中有很多秘密，包括奇拉尔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死神教团在大陆各地的活动。 他们亲手炮制或者参加了数十场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行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心中多少还有些抗拒，但是随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们开始麻木，甚至开始乐在其郑 随着灵魂的记忆一点点演播，他们记忆中的时间也越来越接近现在，各自的交集也渐渐多了起来。 直到他们记忆中的画面变成同一个。 第六十四章 苏醒的死神 这些画面有些大有些，角度也各不相同，但是表现的却是完全相同的内容。 画面中表现的是一处宏大而古老的地下神殿，除了他们五个之外，还有近千名信徒聚集在这里。 神殿尽头无面女神的高大石像下方，一个身披金边黑袍的老者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挨个割开绑在神像脚下几十个祭品的喉咙。 这些祭品显然事先被灌了秘制的药剂，鲜血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喷薄而出。 而神殿两侧，数百具奇拉尔曾经见过的石质长匣被一一打开，有死神教徒手握着一瓶种子，挨个在石匣之中播撒下去，伴随着信徒们的高声赞颂，石匣中黑色的荆条抽枝发芽，长成一簇密密麻麻的荆棘，而之上生满了黑色的玫瑰。 即便是透过记忆的画面，奇拉尔依旧能够闻到那让人无比烦恶的花香。 赞颂的声浪越来越大，几乎让奇拉尔的灵魂都开始震颤，伴随着声澜达极致，神殿尽头那巨大的无面女神雕像忽然睁开了眼睛！ 六幅画面六双眼睛，每一双眼睛都好像透过了记忆的主人，直接凝视着奇拉尔本身。 凄厉的哀嚎开始在奇拉尔的灵魂中回响，无名的狂风烈烈吹拂！ 黑色的神力从眼眸中溢出，女神的手臂握住镰刀，猛然横挥！ 刷。 六幅画面从正中断裂，奇拉尔在灵魂世界展现出的形体同样一分为二！ 现实世界，奇拉尔身边方圆数十米内，仿佛有无形的利刃切割，无论是装饰刀剑乃至于墙壁地板，都在这一刻一分为二！ 格拉布的身体从中间断裂，藏匿于黑雾之中的魂匣猛然弹开。 奇拉尔猛然睁开眼睛，他右边眼眸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左边眼眸则是毫无生气。 灵魂世界之中，庭铺展开来，辉煌的神力在创造道路的作用下转化成弥合分裂成两片灵魂的粘合剂，将正在崩裂的灵魂重新合为一处。 奇拉尔的左眼渐渐恢复了神采。 “到底出了什么事！？”格拉布惊叫起来：“要是我运气再差一点，那股力量从我的魂匣上扫过去我现在恐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神，苏醒了。” “什么！？”格拉布一时间愕然：“不不可能啊，死神已经沉睡了两千多年，怎么可能……” 他闭上了嘴巴，结束了无力的反驳，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了，死神苏醒了，在众多信徒的见证下苏醒了，而奇拉尔通过信徒们的记忆重新见证了这一幕，这样渎神的举动让他遭受了死神无意识的自发反击，如此才有那无可阻挡的可怕切割之力。 “时间就在半年之前，血月之夜当晚。”奇拉尔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这不是巧合，绝不会是巧合。” “再做一份出来，拜托了。”奇拉尔恳切到：“我需要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还要？”格拉布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不过一个灵魂制作一份药剂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做一份，无异于摧毁他们的灵魂。” “六个三到五阶的灵魂，将来我肯定会补给你的。”奇拉尔郑重到：“拜托了，而且，死神的苏醒别人可以不在乎，我们死灵法师不能不在乎啊。” 格拉布叹息着点头：“你要是想要，我会尽快做给你的。不过我的魂匣刚刚用过一次，急需补充，材料你要尽量给我备好。”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然后就听啪的一声，半截门板落在霖上，菲力从中探出头来到：“喂，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出现了一点意外，怎么样，有人受伤么？” “受晒是没有，毕竟这里算是地下室，不过有不少货物受损，这一下损失恐怕要有个上万金币左右。” “你来的正好。”奇拉尔站起身来走到费力身边：“明派人回去补货，然后你写一封信告诉康尼侯爵，死神苏醒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封信么，死神苏醒了……” “死神苏醒了！！！！！？？？？” 菲力嘴巴大张几乎能够放进去两个鸡蛋外加半斤鹅肝。 “嗯，没错。”看着他的表现，奇拉尔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记住一定要写信，反正消息来源只要别是我的怎么编都随你。” “我不觉得一封信能够保密啊，万一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 “要的就是让它泄露出去。死神的苏醒对于任何一方势力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了。”菲力点点头转身写信去了。 不去管菲力在信里面如何措辞，奇拉尔换上了一身在多罗市中最为常见的长袍，通过密道悄然离开。 既然想要统治这座城市，那么就不能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至少不能让自己的支持者都见不到。 现如今每隔五，奇拉尔都会出现在下城区的一处地下广场里，在那里宣讲圣帝教会的教义和理念，今正好又是这样的一个日子。 等他到霖下广场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聚集了很多，相比于平日里下城区的混乱，这里的秩序要好上许多，经过初步整训的士兵们在维持着附近的秩序，而受到过他恩惠的奴隶和自由民更是会自发地规诫身边饶行动。 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多罗市十六个大商人之一菲力的忠实拥趸洪都斯，他坐在距离讲台最近的位置上，没带着任何亲信。 一开始他刚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差点被认出来的奴隶们当场打死，不过随着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奴隶和自由民们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并且由于十六家商会只有他家最近不再贩卖清水，很是获得了一些饶好福 奇拉尔走上高台，摘下自己的兜帽，冲着下面的人微笑点头：“欢迎诸位的到来。今，我们继续讲教义中的第十八章。” 第六十五章 传教 所谓教义，就是道德经的本地化译文，由桑切尔斯手译之后又由奇拉尔来润色。 《道德经》第十八章原文为：“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奇拉尔定期在这里讲课，并不是按照顺序来讲，而是挑选较为容易让人理解的内容来讲。 毕竟这里的奴隶和自由民大多数连字都不认识，给他们将太艰深的道理只会让这场讲课变成一场大型集体睡眠趴体。 这一章的含义也非常简单，直白来说就是，一个社会越缺什么，人们就会越发自发地去宣传什么，就好比如今的多罗市，底层的奴隶最缺乏的就是人身最基本的自由，他们有些是被贩卖过来的，有些是不得已卖身为奴，更多的则是因为父母就是奴隶，他们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奴隶。 为了控制这些奴隶，他们会给哪怕没有钱购买清水的奴隶发放药剂，让他们染上瘾头，然后以清水为诱惑让这些奴隶们放弃自尊和自我，成为只知道听命行事的行尸走肉和他们敛财的工具。 在鲜血荒地，由于服用清水要俨然成为了一种风气，因此几乎没有人能够终生不沾清水，这种药剂一旦沾上那就再也甩脱不了，当瘾头发作的时候哪怕最坚强的人也会被摧毁理智，成为被本能支配的傀儡。 因此在多罗市，每天都会有清水成瘾、却买不起或者买不到清水的人把自己变卖成奴隶，然后日复一日地沉沦下去。 也正因为如此，当奇拉尔在这里发放去成瘾药剂的时候才会引来如此多的人的关注，才会让奴隶们发自内心地开始拥护他、崇拜他，拥有自由是每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深切渴望。 在台下，听得最为入神的就是洪都斯，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好奇，并且对于奇拉尔口中的道理非常抵触，但是近一个月来连续六场宣讲都听过之后，他开始发自内心地认同起奇拉尔的观念来。 而且由于自小生长的环境远比鲜血荒地九成九的人都要好，洪都斯的思维深度也要超过普通的奴隶和自由民，透过奇拉尔的讲话他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同时也惊叹于教义中蕴藏着的伟大智慧。 作为多罗市的高层，他曾经接触过数个不同的宗教，包括死神教团、黑夜教会，并且由于三大帝国对于鲜血荒地的渗透，他对于光明教会、寒冰教会以及自然教会的教义都有一定的理解，甚至家中还收藏着这三大教会的教义和教典。 纵观所有宗教，只有圣帝教会的教义才会如此的直白，将道理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而不是满篇的神话传说，对信徒许下神国中的好处、对不信者发出诅咒和恐吓。 在他看来，能够传达出这样教义的神祇毫无疑问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而能够被这样一个神祇选中成为选民、为其宣传教义的奇拉尔必然也是极其聪慧的人。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从各方路径上打听过奇拉尔的信息，而对他的了解越多，洪都斯对他就越发敬佩，在他面前也就越发的自惭形秽。 这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一个公爵，现在甚至已经是一个大公爵，而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直到现在，才不过三年之久。 坐在这地下广场中的奴隶和自由民不下两千，洪都斯能够敏锐地观察到这两千奴隶和自由民中有不少属于他的老朋友和老对手们——其余十五个大商人，但是从最近的言辞刺探以及各方面的信息来看，这十五个商人并不知道圣帝教会的存在。 让两千多人守口如瓶，并且还在不断向外发展更多的信徒，这样的控制力和发展速度实在不能不让人感觉到恐怖。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奇拉尔从来没有掩饰过他对于多罗市的野心，而每一个听他演讲的人，却无一例外地都表示了发自内心的支持。 甚至洪都斯自身，都开始有些心动。 对于洪都斯的心态变化，奇拉尔敏锐地有所察觉，但是却并不能完全看清，参与演讲的这两千人除了类似洪都斯之外的少数以外，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信徒，而在属于神祇的视野中，整个多罗市还有零星的光点散落在外，其数量比地下广场内还要多出不少。 两个小时的演讲结束，众人纷纷朝着奇拉尔行礼之后零星散去，重新汇入下城区这条浑浊的河流之中。 “嘿安娜，最近辛苦你了。”奇拉尔走下了台，笑着和安娜打了声招呼：“怎么样，最近还习惯么，多罗市不比银月城，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和我说。” 安娜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不必了，身为一个将军，我对于生活方面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看着她略显有些憔悴的脸色，奇拉尔轻声说到：“不比太勉强自己，毕竟想要统治多罗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可不希望我未来的大将军在这里累垮了自己的身体。” “大将军么。”安娜眼前一亮：“你真的敢放心让我一个人统领一支军队？” “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呢。”奇拉尔耸了耸肩：“我听说最近的整训不是很顺利，我的私兵和多罗市的新兵磨合很困难么？” “确实有一定的麻烦。”安娜点点头，拎起自己的长剑在地上勾勒起来：“你看，咱们银月城过来的私兵就好像是一块聚合在一起的干黏土，而多罗市的新兵就好像是一地的散沙，多罗市这边的家伙散漫惯了，短时间内根本捏不到一起去，我想把他们打散融入我们自己的队伍，但是鲁道夫又不同意。” 奇拉尔点点头，这种局面他想到过，毕竟多罗市和银月城相差悬殊，拥有各自完全不同的文化和生活习惯，想要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绝不容易。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 第六十六章 告黑状 安娜斩钉截铁地回绝道：“与其说不用，倒不如说请你千万不要插手。如果我通过你的权威来强行整合这支队伍，不但没办法获得这些多罗市新兵的尊敬，在原本私兵中的威望恐怕也会一落千丈。” “如果说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的话……”安娜稍稍思考了一下：“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干涉。” 奇拉尔笑呵呵地点头：“好啊，我答应你。” “我是认真的。”安娜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这两个月内你敢插手，那么我立刻就回银月城。”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是认真的。”奇拉尔笑着点头，抬手扔过去一支药剂：“我自己做的，浓缩精神补充剂，喝完之后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然再这么下去，队伍没带出来，人先要垮了。” 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当场，只留下脸上泛着红晕的安娜。 第二天中午，奇拉尔正等着格拉布的新药剂，拉娜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地下仓库：“奇拉尔先生！有个人过来说要见你！” “是谁？” “他说叫鲁什么什么的，他口音好奇怪，我没有记住，长得好高好壮，就是鼻青脸肿的。” “让他来密室吧。” 一分钟后鼻青脸肿的鲁道夫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密室里，一见到奇拉尔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奇拉尔大人！请您为我做主！” 奇拉尔皱了皱眉头：“起来说话。” 鲁道夫赖在地上：“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起来！”奇拉尔的声音沉了下去：“我说过，圣帝教会内部不行跪礼，难道你忘了吗？” “是……” 鲁道夫从地上站起来，低垂头颅，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上翻，想要看到奇拉尔是个什么表情。 看他这副样子，奇拉尔就知道肯定是在安娜那里碰了眉头，他也不戳破而是问到：“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奇拉尔大人。” “今天早上，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照常集合，准备进行整训，可是安娜那个婊、女人，竟然毫无缘由地出手打我！我记着您的教导不想和她争，但是她却不依不饶，让我在兄弟们的面前颜面扫地！” “所以你就当了逃兵，脱离训练来找我了？” “没有！”鲁道夫慌忙否认：“上午整训结束了，我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来找您的！” “嗯，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我、我……”他观察着奇拉尔的脸色，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但是只看到一张古井无波的脸，心头一阵发憷，不敢将计划中的话说出来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地说：“我希望、希望您能够说说她，让她收敛一点，毕竟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不行！”奇拉尔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她竟然敢无故打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前面带路，我这就跟你过去和她对质！要是真的有这件事，我饶不了她！” “啊？这……” “怎么，你还害怕她么？放心，虽然她是银月城过来的旧人，但我肯定是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偏袒她。” “那个……”没想到奇拉尔的反应会这么大，鲁道夫的脸顿时挤成了一副包子样，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他张了张嘴小声说：“要不然、要不然就算了吧，她毕竟是从银月城就跟着您的人，而且我伤得也不重。” “那可不行！我在多罗市的事业刚刚开始，要是因为处事不公让人心生委屈，那才是坏了大事，我们走！只要是说的是真的，我一定对她严加惩处！” “别啊！”要不是想到奇拉尔之前的申斥，他差点再次跪在地上：“那个……那个……其实她打我，也算是、事出有因……” “哦？是么，那么详细说说吧。”在鲁道夫看不见的角度，奇拉尔得意一笑，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故意表演一番果然是让鲁道夫自己把实话吐了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鲁道夫也就不敢再隐瞒下去了，磕磕巴巴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早上整训的时候，鲁道夫惯例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对安娜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怪话，本来么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安娜从来也就是轻轻放过从来没有真的生气，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直接把鲁道夫拽到了前面，把手套扔在他面前对他发起了决斗邀请。 并且她放话说，如果今天鲁道夫能够打赢她，那么之后这个指挥官的位置就由鲁道夫来做；反之如果鲁道夫输了，那么他手下的一百来个弟兄必须全都听她的命令，从此之后决不能再阳奉阴违。 鲁道夫在祛除了清水成瘾的副作用之后，实力又有增长，已经成功迈入了五阶，职业等级也来到了十五级，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有数的高手了，自然不会把一个只有四阶的安娜放在眼里，本来他就对于奇拉尔把一个女人安排在他头上多有不满，现在有了这样的好事哪里还能够拒绝。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手段之残忍狠辣远超乎他的想象，那一把缠绕着火焰的长剑挥舞起来，以高超的技巧弥补了女人体力和力气的天生不足以及与他之间阶位的差距，整场战斗下来他愣是连对面的铠甲都没有碰到过就被直接打了个鼻青脸肿，凄惨落败。 这一下他面子可就受不了了，他手下几个兄弟也觉得不能让一个女人就这么管住了，知道他是奇拉尔亲手救起来，就撺掇他过来向奇拉尔告状，至少削一下安娜的面子。 于是他稀里糊涂地带着一腔怒火过来告状，结果被奇拉尔当场看穿。 等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鲁道夫脸红的几乎都能滴出血来。 奇拉尔哼了一声：“哦，你自己和人打输了，还要到我这里来告状，可以啊，真是个男人。” “大人，我……”鲁道夫张了张嘴：“大人，我不服！和她对战我很多杀招都不敢用，也没用您的神力赐福，如果……” 第六十七章 收心 鲁道夫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声音就越弱。 他没用杀招，实际上安娜也没有用杀招；他没有用神力赐福，安娜同样没有使用。 啪！ 鲁道夫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大人，我知道错了！” 奇拉尔欣慰地点点头：“说说吧，你错哪了。” “我不应该、不应该向您告黑状，不应该明明自己理亏，还想着在您这里挑拨离间。我、我还错在明明输了却不认输，还想弄些歪门邪道……” “嗯，这些都不错。”奇拉尔审视着鲁道夫：“既然错了，就要受罚，你说我应该怎么罚你？” “我……”鲁道夫咬着嘴唇：“这场事情过去，我实在也是没脸再回队伍里去了，请您给我一个原理多罗市的任务吧！” “我说是要罚你，可不是给你一个临阵脱逃的借口！” “鲁道夫啊鲁道夫，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奇拉尔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我之所以看好你，就是因为你在病房里说出来的那番话，你是一个聪明人，经历得足够多，看得也足够透彻，怎么现在生活安逸了点脑子就不好使了？” “我让你带着你招来的兄弟和我手下的亲兵一起整训，就是希望你能够在这次训练中获取足够的经验和声望，将来真的做事的时候也好让你独当一面，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就因为这点破事儿你就要灰溜溜地逃跑，还真是勇气可嘉啊你。” “结果呢，你三天两头挑刺、挑事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去管你，就是因为我相信你足够聪明，现在这个表现只是因为你一时间心里面不平衡，结果呢？因为自己挑事儿被人激出来单挑，输了之后先是想要告黑状，现在又想一走了之！” “鲁道夫啊鲁道夫，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奇拉尔歇了口气：“行，你要是真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去门萨镇传教吧。” 刚想要答应，鲁道夫就听奇拉尔继续说到：“不过你可要想好了，真要是现在一走了之，无论你在门萨镇做得是好是坏，之后多罗市这边可就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即便是我能够不计前嫌，那些和你一起训练的人，可就很难再承认你了。” “……” 鲁道夫顿时说不出话了，的确啊，自己现在真的就跑了，在多罗市这边肯定就没有任何好名声了，所有人都会说自己是因为输给了一个女人而当了逃兵。 正如奇拉尔所说，他能够隐约猜出这样安排的目的，现在他们每天除了接受军事训练之外还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来认字读书，这不是培养士兵，而是在培养军官，这一共四百多人的队伍就是将来军队中的军官种子，一旦奇拉尔成功起事，那么作为起家班底这些人将会在未来成为军队中的绝对骨干。 而他一旦逃跑，那么之后军队中就再不会有他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自己招募来的人平步青云，在战场上立功杀敌，而自己只能作为一个牧师在后面祈祷吗？ 不、不行！ “大人，我错了！”鲁道夫深深鞠躬：“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奇拉尔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到“怎么做？” 鲁道夫知道，接下来的话将会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他吸了一口气诚恳说道：“我不会做逃兵，我希望能够回到队伍中，即便只做一个小兵都行。我今天在这里跌倒，是因为我的傲慢、愚蠢和偏见，今后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愿意全力配合安娜将军的动作，为您收拢这些多罗市新兵的心，让他们成为您的利剑！” “小兵就不必了，回去之后，你仍旧是这支队伍的二把手。”奇拉尔很满意鲁道夫的态度：“我也知道，你们之所以不服安娜，一个是因为她来自银月城，方方面面都和你们不同；另一个方面嘛，恐怕就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吧。” “这……您说的没错。”鲁道夫脸上一红：“不过从今天开始，恐怕没有人会再把她当成女人来看了。” 在鲜血荒地，除了战锤部落这样的兽人聚落或者是黑暗精灵那样的特殊环境，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她们通常被当做是财产和商品而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从来没有人会认为女人也能够独立地成功。 在今天之前，即便是四阶强者安娜也都被认为是一个花瓶，之所以能够成为这四百人的将军全都被认为是奇拉尔的偏爱，或者是奇拉尔为了家宅能够安宁特意选了一个女将军，甚至有留言传出她和奇拉尔有着比上下级更加密切的关系。 不过今天这一战结束之后，恐怕就再没有人会这么看了，鲜血荒地崇尚赤裸裸的暴力，既然安娜表现出了强大的战力，那么所有人就会发自内心地认同她。 事件已经解决，奇拉尔也就放松了不少，随口问道：“我安排人教你们读书识字，最近成果怎么样？” “这……倒是还好。”鲁道夫苦笑着说到：“只是您也知道，我今年都已经三十一岁了，我招来的兄弟里面最大的都已经四十岁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看起来实在是别扭，学起来也实在是……”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野心。”奇拉尔点头说道：“不过有野心，就必须要有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这不仅仅是你斗气级别和道路阶位的高地，智慧也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无师自通的天才，但是一个事实是，相当一部分智慧蕴藏在由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书写的文章里面，要是不识字的话，即便是将这世界上所有的智慧放在你面前，你也什么都了解不到。” “这样吧，光是和你说估计没有什么用。” “你，还有今天撺掇你过来找我告黑状的几个家伙，每个人每天最少要学会二十个常用的单词，等这次集训结束之后我会出题来考考你们，如果到时候不合格的话……” “别怪我数罪并罚！” 第六十八章 危机 鲁道夫走后，奇拉尔端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着，几分钟后他眉头一挑，一旁的门打开，另一个奇拉尔走了出来。 同时拥有两个视角、两具身体，让奇拉尔一时间难以适应，在现在这个阶段他只能够全心全意控制一具身体，而另一具身体便会陷入发呆的状态。 死神的一记斩击将他的灵魂一分为二，在天庭的帮助下本来可以重新合为一体，但是奇拉尔却忽然突发奇想，想到了威廉曾经对他说过的关于灵魂道路六阶能力的事情。 他想到，既然灵魂道路六届能力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制造出一个全新的思维核心，那么自己的灵魂被分割成两片，是不是也能够如此呢？ 经过几天的实验，他的操作成功了，或者说成功了一半，两片灵魂的确可以同时来执行两件不同的事，思考完全不同的东西，于是奇拉尔就利用手头的材料为自己制作了一具白骨魔偶，然后将自己的一半灵魂转移其中。 “哟，你这家伙还真是天才。”格拉布飘飘悠悠地走了出来，看了看傀儡，又看了看奇拉尔本身：“不过我可劝你一句，虽然你的道路有灵魂成分在，但是毕竟阶位太低，长期这样下去小心被分裂出来的灵魂生成一个全新的意识，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 两具身体交替着说完了一整句话，然后奇拉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灵魂，用自己的身体说到：“我有特殊的办法，可以将两个灵魂桥接在一起，即便是相隔千里万里，也都统一于我的独立意识之下。” “嗯，反正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说过了意思也就尽到了。”说着，格拉布将一个瓶子放在了他的面前：“这是刚刚制作的灵魂药剂，按照你的吩咐只制作了地位最高的那个，剩下的五个灵魂还留着。” 奇拉尔点点头，打开瓶塞仰头将药剂灌了下去。 毫无预警的这一下差点吓得格勒布原地起飞，不顾风度地拔腿就往地下跑。 十几分钟后，格拉布小心翼翼地回到这里，看到奇拉尔的本体仍旧坐在这里，分身却已经不知所踪。 “怎么样，有什么信息么？” 奇拉尔睁开眼睛，眉宇间是无法掩饰的凝重：“死神，将重临大地。” 格拉布一时间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由于两千年来死神教团的不懈努力，死神终于从沉睡中苏醒，回应了教徒的呼唤。” “但是祂的神格早已经破碎不全，即便苏醒，也不过是将必然会到来的陨落推迟一段时间而已。” “为了能够重新凝聚神格，死神下达了神谕，祂命令教徒们为祂收集更多的祭品，以凡俗灵魂补全神格的缺失。” 格拉布皱眉道：“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死神一旦重临大地，死神教团必然会迎来一个飞跃式的发展，而如今的信仰空白也就只有鲜血荒地，恐怕到时候第一个受冲击的就会是圣帝教会。” 奇拉尔叹息着摇头：“死神想要重临大地，利用人的灵魂补全神格，需要至少六十万祭品，这将意味着六十万无辜之人将因为祂的降临而死去。” “而且不止如此，你还记得死神的神名全称是什么吗。” “死亡的散播者，灵魂的掌控者，永恒沉眠的主宰者。” “神名，代表着一个神祇的权柄，也代表着祂神格的构成。”奇拉尔轻声说到：“由此可以推定，死神的神格主要构成为：死亡、灵魂以及沉眠。” 而后，他忽然开始说着似乎和这件事情全然无关的话： “一千八百多年前，大陆各地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了各种各样的灾难，在希玛德鲁，太阳月亮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中，十天不曾落下，大片庄稼因此枯萎，河水与湖水为之干涸，大片建筑被炽烈光芒引燃；在因斯萨鲁特，连续七天天降暴雪，平地生冰，火焰不燃，江河冻塞；在古娜帝国，天空中群星闪耀不休，而不见日月，自然中的生命却越发茂盛乃至恐怖，生命之树不再孕育精灵的婴孩，反而将其当成了养料，家具与住宅活化变成怪物。” “矮人帝国境内，火山喷发不休，流淌的熔岩几乎将他们整个国土灼烧殆尽，烟尘遮天蔽日连月不散。” “这样可怕的灾难，让每一个帝国都无辜丧生了数以百万计的人民、以及无可估量的经济损失，你说，因为什么呢？” 虽然大陆各大教会对于历史真相多放遮掩，但是有心人还是能够从各样地方发现蛛丝马迹，在死灵法师的内部世界，公认现如今的大陆诸神崛起于大约一千八百年前，而那正是上古九神陨落的时间。 格拉布的语气开始发抖：“你是说……神格的凝聚，将会对物质世界造成可怕的影响？” “应该是对于信徒密度较大的部分物质世界造成影响。”奇拉尔轻声说到：“毕竟我的老师莫桑比亚也曾经凝聚神格，可是银月城却并没有在过去几百年内爆发过什么灾难，我想，这应该是因为祂的信徒只有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死神重新凝聚神格，那么这个包含了死亡、灵魂以及沉眠的权柄凝聚，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整个鲜血荒地，将会有数以百万、乃至千万计的人在沉眠中死亡，他们的灵魂将会成为死神的养料。整个鲜血荒地将成为死神的国度，甚至脱离物质世界、成为一块全新的亡灵位面也未可知。” “格拉布，我需要你的帮助，剩下五瓶药剂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制作出来。” 此刻奇拉尔的声音极为冷静，但是格拉布却从中听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和果决：“我马上把正在训练的那四百人拨给你，附近正好有一个死神教团的据点，你带他们过去把这个据点拔了，然后尽量废物利用。” “我们需要尽快扩充力量。” 第六十九章 奴隶问题 在银月城血月事件之后，奇拉尔便懂得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高估神官和政客们的底线。 希玛德鲁的教会和皇室可以轻易将一座城市、数百万人民的性命作为筹码乃至于弃子轻易丢弃，更不用说甚至不属于他们统治的鲜血荒地了。 奇拉尔毫不怀疑，三大帝国的高层肯定会比自己更早地获知到死神教会的动向，但是决不相信他们会出手对付死神教会，说不定这时候正有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政客正在暗地里支持着死神教会，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打击自己的敌人呢。 所以他绝不会寄希望于三大帝国，想要对抗死神教会，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原本计划中用两年时间逐步统治多罗市，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死神教团每一刻都在行动，随时都有可能准备好足量的祭品，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 在那之前，奇拉尔必须要尽可能地摧毁他们的据点，截断他们的祭品来源。 此刻，奇拉尔的分身已经出离了多罗市，骑着一具死灵战马向战锤堡奔驰去。 这具身体的体验非常奇妙，死灵生物那迥异于生者的身体运行模式，只有切实体会过才能够知晓其中的奥妙。 死灵生物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饮水，甚至不需要睡眠，奇拉尔的半片灵魂寄居于一块魔力拟构灵魂之中，后者的结构可以从星界自发汲取魔法元素，让动力永不枯竭。 而即便是分割两地，通过天庭的联系两块灵魂依旧可以无障碍地进行通讯。 如果将来自己的实力进一步提升，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切割出更多的灵魂，然后作为这个时代的移动通话工具？ 将这种略带滑稽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奇拉尔继续在一望无际的盐碱地中奔驰。 七天之后，奇拉尔来到了战锤堡内，桑切尔斯与隆嘉尔早已经等候在这里，对着奇拉尔恭敬行礼。 “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奇拉尔挥挥手：“战锤堡这边准备得如何，你们两个说说吧。” 虽然在天庭框架的帮助下奇拉尔能够有效地搜集信仰转化神力，但是非常尴尬的一点就是由于没有一个神格作为核心，所以奇拉尔与信徒之间只能够单向联系，简单来说就是他可以通过信仰通道直接与信徒对话。 不对，应该说是可以向他们喊话，但是却无法单方面接收信徒的祈祷，也就导致了他虽然能够实时给自己的信徒下达指令，但是却没有办法获取对方此刻的信息。 所以奇拉尔的分身出现在了这里，他需要统合战锤堡与多罗市双方的势力，甚至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战锤堡的军队开拔向多罗市。 隆嘉尔鞠躬说到：“如今圣帝教会已经成为了战锤堡中的主流信仰，两万三千名青壮兽人的清水成瘾已经基本得到了驱除，随时准备着为您而战。” “很好，装备武器方面的配备程度如何。” “第一批从银月城运来的装备已经开始列装，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速度供应下去的话，大约一年时间青壮战士就可以全部获得装备了。” “嗯……”奇拉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开口问到：“还有，我之前和你说过，尽快给战锤堡内的奴隶以自由民的身份，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隆嘉尔顿时迟疑了起来，看着奇拉尔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到：“那个……您的心虽然是好的，但是短时间内……” “我不需要理由，告诉我成果。” “是！战锤堡内三万五千七百二十九名奴隶，目前获得了自由民身份的一共有六百一十二人。” 眼看着隆嘉尔陷入窘迫，桑切尔斯咳了一声说到：“大人，是我给出的建议，让他不要太快速地给奴隶以自由的。” 奇拉尔并没有像隆嘉尔想象中那样发怒，而是开口说到：“你说。” “大人您也知道，奴隶贸易明面上在三大帝国是严厉打击的对象，无论是否完全消失，至少在三大帝国内部，奴隶的身份是一种耻辱。” “但是在鲜血荒地，使用奴隶是从兽人帝国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一种传统，这三万五千名奴隶至少有三分之二他们的出身就是奴隶，他们的父母、祖父母都是奴隶，自由对他们来说是无比陌生的一种东西，甚至有些奴隶在听说要被放为自由民之后哀求他们的主人不要赶走他们，甚至出现了有些奴隶被放为自由民之后不知道如何去做，又无偿回到主人家里的情况出现。而那些被强行掳掠来的奴隶，又有很多对战锤堡充满憎恨，贸然释放他们只会让战锤堡陷入混乱。” “会这样么？”奇拉尔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也相信桑切尔斯绝不会撒谎，不由得有些费解：“可是多罗市不是这个样子，正是因为我给了他们自由的可能，圣帝教会才能够在多罗市迅速扎根。” “多罗市和这边是不同的。”桑切尔斯平静地说到：“之前在死神教团内的时候，我和黑暗精灵有过比较深入的接触，了解他们的社会。在黑暗精灵内部虽然同样有使用奴隶的传统，但是这种传统又和兽人这边不同。” “兽人这边使用奴隶，是为了开垦田地、放牧牛羊，相当一部分兽人会把家里几代培养的奴隶当成自己的家人，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之外，大多数奴隶的生活水平并不比自由民更差。” “但是黑暗精灵不同，在他们眼中，世界上的其它种族都是天然的低等生物，天生就应该给他们做奴隶，因此奴隶的生命向来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并且由于黑暗精灵本身的数量就非常稀少，为了防止奴隶们联合到一起威胁到他们自身，通常会将奴隶压榨到极限，之给予最基本的生存所需，完全当做消耗品来使用。” “我明白了。”奇拉尔露出恍然之色：“怪不得多罗市每年都要进口大量的奴隶。你的意思是是说，正因为那里的奴隶流动性极大，待遇又极差，大多数都是被捕捉来的，因此还在向往自由，所以我才能够在那边顺利打开局面。” “那么战锤堡这边，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案么。”他看着桑切尔斯的眼睛，恳切地说到：“我实在无法接受在我统治下的土地上还存在着奴隶，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目前的局面。” 第七十章 胜算 桑切尔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到：“如果您要向一个秃子推销梳子，您会怎么做？” 隆嘉尔开口说到：“这根本不可能，秃子又没有头发……” 奇拉尔却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现在这些奴隶就好像是秃子，而自由对他们来说就是梳子，虽然看起来很好，但是却没有地方用。” 这个比喻虽然不算恰当，但是却让奇拉尔的思路陡然开阔起来，他稍加沉思，开口说到：“所以，想要卖给秃子梳子，首先就要让他们长出头发来。” “奴隶没有自己的财产，所以不知道自由的好处。” “想要让他们渴望自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拥有自己的财产。” 说着，奇拉尔将目光落在了隆嘉尔身上：“这方面就要交给你来做了。” “这个……”隆嘉尔虽然聪明，但是毕竟年纪已经大了，思维并不像年轻人一样活跃，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两个人对话中的含义，开口说到：“让奴隶拥有自己的财产，的确实际上就相当于解除了他们奴隶的身份，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但是具体应该怎么去做，还希望您能够明示。” “具体怎么做……”奇拉尔稍加思考，开口说到：“既然奴隶们对于自由抱有恐惧和不解，那么就不要将命令落在他们身上，而是落在家庭里有奴隶的人身上好了。” 三人在一起商量了许久，终于算是敲定了具体执行的方式。 法案的大致内容是，强制性命令使用奴隶的人必须要每天给予奴隶可以供其饱餐两天的工钱，在一年内可以继续使用奴隶，一年之后如果再有使用奴隶的人将会被驱逐出战锤部落。 同时为了补偿这些奴隶主的损失，在这里开设的罗格之手分店将会给予奴隶主们一定的折扣优惠，名下奴隶转化成自由民的越多，折扣力度就越大，甚至对于名下拥有数百奴隶的大奴隶主，还可以奖励其部分罗格之手的股份。 转眼间已经到了晚上，隆嘉尔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在他走后，奇拉尔将死神即将重临大地的消息告诉了桑切尔斯，后者也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鲜血荒地会陷入更大的混乱，那些疯狂的信徒为了获得祭品，很可能会疯狂地袭击商队乃至于小型聚落，而鲜血荒地之中中小商队和小型聚落多如牛毛，我们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 “我现在也在担心这一点，但是事在人为，能够将这个过程推迟一点，变数越多，死神重临大地的可能性就越低。”奇拉尔摇头说到：“如果你来估计，死神教团想要获得总计六十万灵魂需要多久。” “以我对于他们的了解，如果调动所有力量来筹集灵魂的话，时间大约是一年半到两年左右。” “一年半到两年么……”奇拉尔低声沉吟着：“死神教团在鲜血荒地中的据点，你知道多少。” 桑切尔斯手上戒指光芒一闪，一沓极厚的文件出现在他手上：“死神教团在鲜血荒地能够容纳千人以上的大型据点一共有三十九个，但是我知道确切地点的只有八个，全都在这里了；而千人以下的中小型据点我估计能有数百个，它们的具体位置我只知道七个，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收集到的信息，总共有三十五个。”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死神教团在鲜血荒地各个大型聚落中的主要头目，其中一部分我有印象应该是可信的，经过特别标注；还有一部分存疑，不过有一定可信度我也整理了进来。” 奇拉尔接过文件开口问到：“你认为，如果凭借咱们现有的力量如果想要和死神教团直接开战的话，有多少胜算。” “没有胜算，即便是您真的吞下了多罗市，也没有丝毫胜算。”桑切尔斯认真说到：“我劝您短时间内最好不要频繁对死神教团发动攻击。死神教团数千年的底蕴，即便是以我之前在其中的地位都没有办法完全了解到它的全貌。” “我在文件中也已经写出来了，死神教团内如今至少还有四名圣域，以及至少一位从不露面的传奇，如果激怒了它们，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连根拔起。” “传奇么……”奇拉尔神色一凛，对于圣域现在的他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有完全的把握可以将其击杀，但是对于传奇却仍旧没有丝毫威胁。 如果桑切尔斯能够全力在道路上行走而不是每天都要分心处理圣帝教会的事务，恐怕现在已经回到了六阶，甚至随时可能冲击传奇，说到底，还是手上可用的力量太少了。 想到这里，奇拉尔叹息了一声：“辛苦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再忙一阵，毕竟咱们这边像你这样既拥有高强实力、有拥有极强能力的，也就只你一个了。” “我的罪孽无论如何都清洗不掉，往后余生能够造福更多的人，就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交给您的文件中，还有一份我自己总结的关于如何甄别死神教团信徒的文件，都是根据我这些年的经验所得，希望能够派上用场。” 又在战锤堡盘桓了两天，奇拉尔的分身再次行动，他并么有返回多罗市，而是继续南下，用五天的时间一路狂奔，在一个沉静的夜晚赶到了阿尔忒弭亚河边。 河对岸就是银月城，只是此刻河岸边上早已经站立着绵延数十里的高墙，每隔一段都会有士兵在上面站岗巡逻，将银月城隔绝在他的视野之外。 银月城这个称呼，或许已经不太妥当了，天空中高悬的圆月，此刻正透露出微黄色的光芒，奇拉尔看向它的目光充满了憎恨，相信银月城的居民同样如此。 他想到了血月之夜那一夜的惨状，想到了老师拯救了银月城、却又被光明教会暗算的一幕，想到了被从天而降的炽烈日光抹杀的宾斯先生。 然后，他想到了米里蒂，那个在血月之夜冒险潜入城中的女人。 这一刻汹涌的思念充塞了他的胸膛，死灵生物没有心脏可以跳动，但是远在多罗市的本体却落下泪来。 米里蒂，你还好么。 在河岸边驻足良久，直到月落、日升，他才调转马头，重新一头扎进了大漠之中。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银月城，我早晚会回来的！ 第七十一章 准备 转眼之间，一年的时间又要走到了尽头，鲜血荒地也如同奇拉尔预料的一样越发的混乱起来。 即便是多罗市的商队，受到攻击的概率都比之前大了至少三成，中小型商队整个全灭的数量更是比以往高出了一倍有余，整个鲜血荒地的物价首次影响都至少翻了三倍。 但是拥有危机感的人，始终都是少数，眼看着年关将至，整个多罗市也热闹了起来。 创新纪1800年12月31日。 奇拉尔久违地走出了密室，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每五天固定的下城区讲课，他把全部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密室之中，只有格拉布以及菲力等极少数核心人员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并且随着日子一天天到来开始逐渐变得紧张。 圣帝教会在多罗市的核心人员此刻齐聚一堂，看到奇拉尔走出来，纷纷向他恭敬行礼。 “好了，都别那么客套，关于这次行动，都准备好了么。”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 除了格拉布那张骷髅脸之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激动或者紧张。 “我知道，这次行动的时机并非最佳，远远没有到达对我们最有利的时候。” “但是如果一切都追求百分之百的成功，那么可能终我们一生，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希玛德鲁正与因斯萨鲁特在爱琴海联邦发起烈战，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两年之内都不会有精力顾及到这边。” “古娜帝国正寻求两大人类帝国的平衡，自然之子军团在上个月已经出海，预计这几天就会抵达爱琴海联邦前线。” “只要我们能够拿下多罗市，并且抵御住黑暗精灵的第一波攻势，那么就能够在此站稳脚跟。” “对于多罗市的奴隶来说，这是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的开始。” “而对于来自银月城的我们来说，这将是我们向那个腐朽帝国发起反攻的第一步。” “我不能向你们保证这次行动的胜利，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应该做到的就一定会做到！希尔加纳将会在今晚殒命！” “那么，接下来，行动！” 一行人分散着鱼贯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下的人群中，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今天的演讲很有失水准嘛。”菲力跟在奇拉尔身边：“看起来你也是有点紧张啊。” “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紧张才是怪事。”奇拉尔吐出了一口浊气：“所有人的未来都压在我的肩膀上，如果这次行动失败，那么他们的未来就会被我彻底断送，怎么能让人不紧张呢。” “……”菲力忽然沉默了下来：“确实啊，我这几天也一直没有睡好。” “这大半年，我看你睡好的时候也不多。”全身都包裹在盔甲里的沐兰开口吐槽道：“声音那么大，我在地下室里冥想都能听得见。” 菲力老脸一红：“喂喂喂，你是精灵对吧，对吧对吧，精灵什么时候也嘴这么毒了？奇拉，你这不管管么。” “声音确实很大。”奇拉尔点了点头：“而且你也知道，咱们地下室一直都没怎么修缮，有时候动静一大墙上还要往下掉土。” 菲力的老脸更红了：“你们、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 “呼……”奇拉尔的神色多了几分活跃，几句玩笑话说过了之后，心情忽然轻松了很多：“沐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沐兰不止一次带队清扫过周边的死神教团的探子和商队，几乎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沐兰轻轻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却仿佛是在说，没什么。 这半年以来，奇拉尔一直在有意和沐兰保持距离，后者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变得十分微妙，很多话语都在无声之间传递，但是偏偏又无法宣之于口。 菲力被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弄得有些难受，却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在这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马车来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奇拉尔与沐兰一左一右伴作菲力的护卫跟着他走了进去。 新年的城主府远比之前几次宴会更加热闹，不仅城内的十六家大商人一一到场，内城居住着的黑暗精灵们也纷纷出席。 换句话说，整个多罗市的核心人物，就在此时此地齐聚一堂。 大商人们团团聚在一处喝酒聊天，每个人都不是太开心，毕竟平时作威作福习惯了，今天却要在黑暗精灵面前装乖，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狗头人波奇波奇喝了一口蜜酒，低声抱怨着：“哈！又是这样，每年都是这样，这些该死的黑暗精灵，每年收四成的税，一到过年又要收礼。” “小声点吧，你忘了莫雅迪是怎么死的了？”牛头人蒙卡撕扯着一块牛肉干：“去年可还是十七个大商人呢。” 波奇波奇怏怏地不再说话，只是气氛被他这么一搅，顿时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 莫雅迪是一名矮人，曾经是多罗市中资产规模最大的商人，手下光是奴隶就有一万多，就是因为去年向黑暗精灵献上的礼物被认为是太过寒酸，结果不但自己被杀，整个产业也被黑暗精灵们囫囵吃了个干净。 在这样的气氛下，洪都斯似乎是随口说着：“去年是十七个，十年前还是二十三个呢，那几位可都是该交的税一点都没少，礼物也是一个比一个更漂亮，不还是说死就死了。” “……” 气氛顿时更加压抑，忽然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要是没有黑暗精灵就好了。”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警惕，他们狐疑地互相看着，悄悄挪开了身体。 这句话要是被黑暗精灵听见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就在这时，正殿内响起了巨大的钟声，而后是一个牛头人洪亮的声音：“献宝！！” 第七十二章 献宝 “献宝！！！！” 牛头人连喊三声，正厅大门洞开，城内的大小商人们纷纷带着自家护卫抬着准备好的宝贝一一走了进去。 希尔加纳就坐在主座上，在她手旁两边坐着的全都是纯血的黑暗精灵，而城主卡尔则是被挤到了最外围的边角位置，黑暗精灵们偶尔扫过她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每年这时候，就是卡尔最屈辱的时候，但是今年这一天将会完全不同。 不断有人抬着礼物进来，被一众黑暗精灵品评过后，又退出去。 合他们心意的礼物会被留下，送礼的人则会获得几句不痛不痒的夸奖；而一旦有人送出来的礼物不对，便会被当场斩杀。 当一个人类的头颅被砍下，空气中顿时开始弥漫出浓厚的血腥气，在地热法阵的催化下血液迅速蒸发，钻进人的鼻孔里，又腥又咸。 黑暗精灵们却似乎很喜欢这种味道，她们服用着高纯度的清水，纷纷眯起眼睛，发出阵阵忽高忽低的喘息。 在黑暗精灵的社会中，男人的社会地位极低，因此在座的全都是女性，偶尔有些男性也大多充当着仆役的工作。 终于，奇拉尔与沐兰跟着菲力来到了大殿之中。 看着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希尔加纳紧皱眉头，她伸手压下了黑暗精灵们的议论，开口问到：“哦，来自于银月城的菲力侯爵，难道您打算藐视我们多罗市的习俗，在今天空手而来么？” “当然不是了我尊敬、高贵而美丽的女士，我今天之所以空手到来，不是因为我藐视这里的习俗，而是因为我对于黑暗精灵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戴，所以我这半年来花费了无数金钱、搜罗了小半个大陆，才终于找到了今天这样的完美的礼物。” “哦？这还真是新奇，难道我和在座的高贵精灵们的眼睛都已经瞎了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看见呢。” “因为我把它藏在了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所以诸位虽然看到了，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要我做出一点小小的提示，诸位就能够看到我的礼物的光辉。” “摘下你的头盔吧。” 菲力说完，沐兰向前走了一步，摘下了戴在头上的覆面盔甲。 顿时整个大殿里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然后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希尔加纳的眼睛都已经亮了起来，她一改慵懒的坐姿，挺直了上身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沐兰，面孔上表现着不加掩饰的贪婪欲望：“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美好的礼物！” 黑暗精灵自从与精灵一族分家之后，基本上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精灵们认为黑暗精灵堕落肮脏，禁止他们出现在自己的领土；而黑暗精灵们同样认为精灵们高傲而愚蠢，伪装出的圣洁样子让人恶心。 而黑暗精灵们的贪婪、残酷的本性，又让他们对于纯洁的精灵充满渴望和向往，能够拥有一个精灵奴隶是每一个黑暗精灵贵族毕生的追求。 沐兰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炽烈的目光灼伤，但是想到奇拉尔就站在她的身后，心灵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希尔加纳冲着沐兰招收：“喂，精灵，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其余的黑暗精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们知道，今天这个精灵必然会被希尔加纳独享，她们休想染指。 而沐兰只是面容呆滞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 希尔加纳露出了一丝愠色：“菲力侯爵，精灵作为礼物虽然很好，可是如果只是一个傀儡的话，那么可就远远不够了。” 精灵沦为奴隶的事情并不常见，但是也不能说是没有，一些精灵沦为奴隶之后往往会因为受不了残酷的虐待而精神崩溃，于是就会变成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只会听从最简单的命令，这样的奴隶自然是卖不上什么价钱的。 “您说笑了，既然是先给您的礼物，那么怎么可能是残次品呢。”菲力搓着手低声笑道：“只是她的武力可并不算低，为了抓住她我折了不少人手，所以为了控制她，我特意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 “不过请您不要生气，我保证绝对没有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她从头发到脚尖都是纯洁的。” “去，走到那位尊贵女士的面前。” 沐兰身姿摇动，款款走到希尔加纳的面前，然后站立在那里。 仅仅是几段步伐，便看得在场的黑暗精灵们目眩神迷，虽然她们也是诱惑人心的高手，可是毕竟风格都偏向豪放，而沐兰展现出的诱惑则是含蓄而圣洁的，与她们惯常见到的大为不同，一时间纷纷心生亵渎之意。 希尔加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菲力侯爵，我命令你解开她身上的控制。” 菲力面露迟疑之色：“这……不太好吧，她毕竟是四阶的星辰剑士，如果在这里发作的话，恐怕……” “我让你解开她。”希尔加纳再度重申：“难道你以为，我一个堂堂圣域，会害怕一个四阶的小家伙吗！” “是！”菲力恭敬回应，而后从怀中拿出两枚金灿灿的魔法道具，然后对身后的奇拉尔说到：“你去，把这两枚控制器交给希尔加纳大人。” 奇拉尔领命躬身上前，将所谓的“控制器”双手捧到了希尔加纳面前：“红色的按键是开始控制，绿色摁钮是解除控制。” 后者露出嫌恶的神色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它们，挥挥手说到：“下去吧。” 看着奇拉尔微笑退下，希尔加纳从鼻孔中呼出一口气，重重摁下了一枚控制器上的绿色摁钮。 奇拉尔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将维持着两片所谓控制器稳定的联系瞬间切断。 那不是什么控制器，而是两片光之礼赞的拙劣仿品，也是奇拉尔为了这一刻准备的杀手锏！ 炽烈的光芒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充塞了整个大殿，掀开了顶盖冲上天空，光芒之中，是希尔加纳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第七十三章 黑夜对撞 炽烈的光芒撕开夜幕，几乎照亮了整个多罗市。 一时间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但是却有人在第一时间开始行动。 安娜与鲁道夫各自带领三千军队，第一时间攻陷了多罗市东西两座城门。 而距离大殿最近的一众大商人的聚集处，洪都斯猛然捏碎了腰间佩戴着的一枚玉珏，灰黑色的死亡气息席卷，一瞬间数百死灵生物出现，引得宾客们更加混乱。 只见他抽出腰间弯刀高高举起：“所有人放下武器！违令者杀！” 声音透过幻音术，响彻整个城主府。 而大殿之内，光芒渐渐散去，混乱却远未停止，黑暗精灵们捂着自己的眼睛凄厉哀嚎着，虽然号称黑暗精灵，但是她们的视力却远比所有地上种族都要好，即便刚刚的光芒的目标并非她们，此刻却也全都变成了瞎子。 忽然间陷入黑暗，双目剧烈的灼痛让她们陷入了极端的恐惧和恐慌之中，漫无目的地在地上翻滚、蠕动，口中发出各式各样的尖叫和惊呼，甚至有些人一时激动之下盲目地使用着斗气和魔法，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大殿正中，希尔加纳的身体一片焦黑，但是此刻她却仍未死亡，胸口起伏呼吸，丝丝缕缕的黑暗从她体内渗透出来：“卡尔！！！你在哪！！！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不！不要杀了他们！抓住他们！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怨毒的呼喊在大殿中响起，一时间多少安抚了地上黑暗精灵们的情绪，有些人开始附和着喊叫： “卡尔！你完了！你竟然敢让这种人混入我们的宴会！” “快抓住他们！婊子！” “我要让你舔我的脚趾！” 卡尔缓缓站立起来，她的嘴角抽搐着绽放出一丝畅快的笑：“哦，谨遵您的命令，我的……母亲！” 她接过菲力手中的匕首，缓缓走到一个叱骂得最欢快的黑暗精灵身边，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对准了她的心脏猛然刺下！ 一蓬鲜血飞溅，落在卡尔的脸上，她轻轻舔舐嘴唇，然后露出烟雾模样一口啐了出去：“原来，黑暗精灵的血，也是红色的啊。” 希尔加纳皱起了眉头：“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听从您的吩咐，杀了‘她们’啊。” 浓烈的黑暗自希尔加纳体内溢出，她已经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投靠了……光明教会！！？” 八阶圣域强者的恐怖在这一刻得以体现，几乎一瞬之间大半座多罗市便已经被黑暗所笼罩，一切光芒都在这一刻被吞噬，一切感觉都在这一刻被切断。 黑夜领域！ 然而，在浓重的黑暗之中，卡尔却似乎不受影响地朝着希尔加纳走去，她手中玩弄着匕首，随着她一步步向前迈进，多罗市的部分市民则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境况。 他们目之所及，明明是一片黑暗，却仿佛白天一样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事物。 黑夜领域与黑夜领域的碰撞，这一刻卡尔更胜一筹。 希尔加纳感觉到了恐惧。 “难道你想弑母吗！” 卡尔的眉头轻轻抽动：“我没有母亲，只有父亲。” “我的父亲，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夜色一样深沉的斗气在她手中的匕首上熊熊燃烧，这一刻，她仿佛就是黑夜本身。 希尔加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右手已经被光芒完全摧毁，大片裸露的皮肤也早已经碳化，伴随着她的动作，碳化的皮肤一点点剥落露出内力红色的嫩肉。 鲜血崩流。 她的左手握住腰间的匕首，嗓音中带着不屑和愤怒：“好啊卡尔！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让你成为多罗市的城主，让你享受着在地底哪怕是大家族的主母都无法享受的奢华生活。” “你就只是一个混血的杂种而已，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你竟然敢恨我！？竟然敢反抗我设计我！？” “杂种就是杂种！婊子就是婊子！” “垃圾！废物！蠢货！” “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我是八阶，而你只有七阶，你凭什么来挑战我！？” “即便只有一只手臂，我今天也要让你知道，阶位的差距是绝对的！” “低贱的杂种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抗高贵的纯血！” “我会让你活着，让你活着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我要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用你的余生！偿还罪孽吧！” 卡尔静静地盯着她，在浑噩的两个黑夜领域的交界，双方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卡尔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黑暗精灵，她无法做到毫无负担地杀戮自己的血亲，于是她静静听着希尔加纳的叱骂，让自己摇摆不定的心重新坚定下来。 然后，在希尔加纳的脚步移动之后的瞬间，卡尔也动了。 即便是灵魂武装与神力赐福双重增益下的奇拉尔，此刻也极难捕捉她们的动作，两个人的战斗都运用了极其可怕的战斗技巧，每一次攻击都发起在远超常人预料的角度，身影的每一次闪动都让人完全无法判断她们的落点。 如果能够将两个人的动作放慢，那么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与其说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场舞蹈。 黑暗精灵的华丽而花哨的武技被两个人一一掩饰出来，碰撞、对撞、分开。 溶于黑夜的两个圣域强者，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属于她们的风采。 菲力拉着奇拉尔的衣角，焦急发问：“喂喂、情况怎么样了！谁占优势，谁能获胜啊！你要不要出手啊！” “对你的小情人放心吧，一个满怀仇恨与愤怒的人，怎么会输给一个心中被虚假的高傲所填充的家伙呢。” 这只是一句安慰，但也并不全是安慰，光之礼赞的复制品虽然威力不足神器全盛时候的百分之一，但是所造成的伤害也堪称恐怖，刚刚的一次冲击最少消耗了希尔加纳一半的斗气储量，更是对其身体造成了根本性的破坏。 在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摧毁对方的情况下，时间越长，希尔加纳败北的可能就会成倍提高。 “还有二十秒。” 第七十四章 大局已定 菲力急忙问到：“什么意思！？” 奇拉尔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默默计数。 光之礼赞的威力，他曾经品尝过，现在轮到他的敌人来品尝这一滋味了。 蕴藏在光之礼赞内部的太阳神神力拥有极其可怕的毁灭性威力，在进入生物体内之后会沿着血管和神经一路进行破坏，将受害者的身体一点点蚕食殆尽。 二十秒的时间转眼过去，两把武器第一次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刺耳的爆鸣声将希尔加纳猛然推了出去。 而这一次，卡尔抛弃了华丽纷繁的黑暗精灵武技，转而在空中急速猛追，手中的匕首以一种绝不美丽却极度效率的轨迹划出跟向希尔加纳的咽喉。 希尔加纳开始慌了。 她手中的匕首格开卡尔手中的利刃，身体却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再度向后翻飞。 原本由两个人共同控制的领域，此刻的控制权却正在偏移。 “咳、咳！” 希尔加纳张口喷出一口明黄色夹杂着碳化碎块的光辉，她的内脏正在被太阳神的神力灼烧。 她本该能够借助黑夜女士的赐福抵御这可怕的侵袭——如果祂不是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回应过祂信徒的话。 “不、不！！” “我不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个该死的婊子、杂种、蠢货、白痴！！！” 更多的污言秽语从她的口中喷薄而出，到了后来已经开始充满了下级黑暗精灵才会挂在嘴边的粗俗俚语。 卡尔的匕首切断了她的喉咙，而后一个抽拉，又刺穿了她的心脏。 死亡，在这一刻到来。 浓重的黑暗褪去，希尔加纳残损的身躯在半空中跌落，像一只烂口袋一样摔在地上。 卡尔随后落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地上希尔加纳的尸体，神色一时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恍惚。 奇拉尔拍了拍菲力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大殿，后者终于回过神来向着卡尔跑了过去。 大殿之外，此刻渐渐趋于安静，在指挥死灵生物干掉了一些想要反抗的刺头之后，又有实战能力高达六阶的沐兰帮忙，局面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 看到奇拉尔从大殿里走出来，洪都斯知道大局已定，他谄媚地鞠躬，恭敬说到：“尊敬的奇拉尔大人，整个多罗市的大商人们都在这里了，没有一个人逃出去。” 奇拉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有些人若有所思，有些人满脸愤懑，有些人惊恐不已，还有一些面露谄媚的微笑，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下一任主人的准备。 “我是奇拉尔。” 巨大的声音在多罗市上空响起，通过早已经布置在各条街道上的扩音器传遍了整座城市。 “希尔加纳已死，卡尔城主亲手将其手刃。” “从今天开始，我将统治这座城市。” “现在开始，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家中和房子里，不得外出，直到天明。” “有敢于趁乱抢掠、杀人、施暴者，杀！” “有敢于趁乱出城者，杀！” “有敢于趁机煽动骚乱者，杀！” “有敢于给其它势力通风报信者，杀！” 连着四个杀字响彻整座城市，一时间嘈杂的城镇为之一肃，但是紧接着又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一旦心头的卑劣欲望被点燃，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浇灭，去年的银月城如此，今天的多罗市依旧如此，更何况多罗市原本就有混乱和杀戮的种子。 但是经历过银月城那一夜的奇拉尔，却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蔓延，与去年银月城事件不同，这一次，事态的一切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看守着城门的安娜与鲁道夫各自分出一千名士兵，进入城内维持着秩序。 多罗市上城区，原本属于奇拉尔和菲力的院落轰然倒塌，一座闪烁着湛蓝色光芒的传送门在这里树立起来。 半年来奇拉尔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苦心孤诣地制作出了那两块光之礼赞的拙劣仿品，第二件就是利用分身同时在多罗市和战锤堡搭建一座传送门！ 三千名全副武装的兽人战士们从传送门内分批次鱼贯而出，在早已经等在周边的塔兰奇等人的带领下散入多罗市内。 而在更广大的下城区，奇拉尔的信徒们颂念着至高圣帝的名号，一一捏碎了手中的符文石，一具具白骨从地上站立起来，在信徒们的指挥下开始稳定秩序、围杀作乱之人。 格拉布端坐在下城区的地下广场之中，借助三十个作为中转的亡灵生物，控制着数量高达三千的死灵士兵。 此刻，大殿之内的黑暗精灵们已经被一一捆缚起来，像是一群羔羊一样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包括洪都斯在内的十六个大商人，以及更次一级的近百名商人此刻取代了黑暗精灵的位置，他们看着地上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希尔加纳的尸体，一个个忍不住瑟瑟发抖，看向坐在城主宝座上奇拉尔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 “从今天开始，我将统治这座城市。” 张牙舞爪的蝎尾狮面具之下，奇拉尔的目光如同地狱的寒风一样冰冷，他冷冷扫视着下面的商人们，平淡开口：“并且，我统治之下的多罗市，将会与以往完全不同，我需要一个全新的秩序，全新的城市。” “我知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抢劫、杀人、贩奴、贩毒，在那个新秩序之下，你们的罪孽足以让你们死掉几十上百次。” “但是。” 他看着下面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商人们，心头一声叹息：“我知道，整个鲜血荒地都是如此，混乱之下，很多人都没有选择，所以你们曾经做过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我接下来的命令，你们必须不折不扣的遵守和执行，一经触犯，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接下来，我将宣布我最基本的政策，反对者请站到中间，否则，我就当做你们同意。” 一片寂静之中，洪都斯率先叫嚷起来：“我愿意遵无条件地从您的命令！” 第七十五章 谁是主宰 有了洪都斯这个“出头鸟”，顿时又有几个中小商人大声地表着忠心，只是其余十五个大商人却没有一个出声表态。 奇拉尔知道这些大商人在想些什么，却并不直接点破，而是开口说到：“那么，我的第一个法令就是，从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开始，在多罗市内的所有奴隶都必须被发还自由民的身份。” 嗡！ 即便是有随时可能丧命的威胁在旁，商人们都纷纷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他们叫嚷着、哀求着、怒骂着，所要求的只有一条——让奇拉尔收回成命。 随着卡尔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场面安静了许多，但是却同样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商人仍旧没有闭嘴，他们走到大殿中央，兽人恰卡怒视着奇拉尔：“新的城主大人！这不合传统！奴隶是我们的财产，更甚于我们的生命，你不能如此直接地掠夺我们的财富！即便是黑暗精灵也从来没有下达过如此残暴的命令！” 狗头人波奇波奇跳着脚附和：“没错！新的城主大人！这是一条绝对的暴政！我要抗议、我要抗议！” 看到这两个如此跳脱的大商人都没有受到惩处，商人们的胆量逐渐大了起来，他们鼓噪着想要让奇拉尔收回成命。 “没错，在鲜血荒地，的确有使用奴隶的传统。”奇拉尔用平淡的语气诉说着不容质疑的话：“但是鲜血荒地的传统、多罗市的传统，无法束缚我。新的传统将自我而来，旧的传统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至于你……你是叫恰卡，对吧。” 兽人恰卡一时悚然，即便是再暴躁，他也不认为是自己能够在圣域强者的虎视眈眈下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于是恭敬行礼说到：“是的，奇拉尔大人。” “你说我的这条命令……残暴？为什么。” 没等恰卡回答，波奇波奇抢在前头跳脚说到：“天哪！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巨龙在上，那些奴隶是我们的私产！是多罗市数百上千的商人们的命脉！您要解放奴隶，无异于要在我们手中抢钱、断绝我们的经济命脉！这和杀了我们又能有什么分别呢！？” “嗯，你说的没有错，多罗市的商人们成百上千，剥夺作为你们财富的奴隶，确实看起来非常残暴。”奇拉尔俯下身来，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波奇波奇、扫过恰卡、扫过更多的商人。 “可是，多罗市四十万市民，有整整二十万是奴隶，还有二十万随时可能沦为奴隶。” “真正因为奴隶而受益的，不过是你们这数百上千人而已，我宣布废除奴隶制，对他们来说，是仁慈还是残暴呢？” “如果，我告诉多罗市的人们，是你们的阻挠让我没能够废除奴隶制，你们觉得，结果会如何呢？” “还能够如何，不过是一些奴隶罢了！”波奇波奇不屑地冷哼着：“我尊敬的城主大人，您是在是太过天真了，您以为奴隶们要的是什么？是自由吗？不，不是，绝不是！” “他们要的是这个！”他从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从中抽出一支药剂：“是清水！为了得到它，那些该死的贱民们会爬过来舔我的脚趾！自由？哈！抵得上这个东西么？” 其余的商人们顿时附和起来，他们其中有些人就是瘾君子，知道清水的诱惑力有多么可怕。 这是一种威胁，潜在的含义是，即便是你今天下令废除了奴隶制，一旦清水断绝供应，今天这些支持你奇拉尔的奴隶，明天就能够因为对清水的欲望把你的脑袋割下来！ “哦，真是精彩的论述。”奇拉尔微笑着，笑意盈盈地看着其它商人：“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么，只要手握清水，就能够控制住这座城市？” 没有人回答，但是所有人都在用沉默高速他：对！ 这时候角落里面忽然有一个商人倒地抽搐起来，他像是一个乞丐一样用四肢在地上爬行，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声：“清水、给我、清水……” 他一路冲着波奇波奇爬过去，后者眼中露出了胜利者一样的笑容：“看到了么，城主大人，这就是这支小小药剂的威力。” “您可能不认识他，他叫弘吉剌，是多罗市里小有名气的木材贩子，你看，就因为这支小小的清水，他就不惜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猫咪一样来央求我，您拿到还指望那些家无余财的奴隶们会表现得比他更好么？” 洪都斯冷眼看着波奇波奇的表演，他不知道这个弘吉剌是真的成瘾发作还是奇拉尔一早安排的演员，但是现在他的出现，就将成为击溃波奇波奇和一众商人的最直接的实证。 在下城区听课半年，他见到了很多圣帝教会的手段，也知道在这样的手段面前，旧有的奴隶制度将被彻底摧毁，于是他选择站在奇拉尔这边。 奇拉尔微笑着，轻轻拍手，沐兰从幕后出现，手中端着一个简陋的木匣。 他伸手从中拿出一支药剂，交给了站在他身边的菲力：“给他喝下去。” 菲力带着微笑点头，接过药剂走到即将爬到波奇波奇脚边的弘吉剌身边，掰开他的嘴将一支药剂倒了下去。 “您是想说您也有生产清水的能力吗？”波奇波奇有些意外，但是表现得仍旧镇定：“我不得不告诉您，虽然清水的配方在鲜血荒地的确有流传，但是它真正最主流的产地却并非在鲜血荒地，而是来自两大人类帝国境内；多罗市每年需要消耗清水近千万支，其中百分之八十五都要依靠来往的商队进口，剩下百分之十五则是由黑暗精灵所把持，您拥有每年足以生产千万、不，哪怕百万级别清水的产能么？” 商人们看着奇拉尔，眼中带着无比的快意，虽然屈居黑暗精灵之下，但是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如果你一个新任城主能够老老实实地和我们和谐相处，我们勉强能够承认你的地位，可是现在你既然要挖我们的根，那就准备迎接一个凄惨的未来吧！ 然后，他们听见了弘吉剌撕心裂肺的叫喊。 第七十六章 攻势一转 弘吉剌的惨叫声在每一个商人耳边回荡，他们悚然看着这个人，心头一时间千头万绪。 这个新任城主想做什么？ 是清水制备失败了，或者说他喂给弘吉剌的是毒药？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的疑惑之中，他们看到弘吉剌弓起了身体，猛地吐出了一口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蓝黑色液体。 这一口之后，弘吉剌的眼神迅速清明了起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脚试着活动，然后原地跳了起来，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兴奋。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叫道：“他、他不是个瘸子吗！？” 弘吉剌的腿上有残疾，是常年服用清水所造成的，和大多数清水带来的并发症一样，它无药可医。 弘吉剌双目通红地冲着奇拉尔跪倒，口中说到：“我愿意放弃手中的奴隶，给他们以自由民的身份！” 商人们被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波奇波奇更是瞠目结舌，一时间看着弘吉剌，一时间又看着高坐在王座上的奇拉尔，竟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这是去成瘾药剂。”奇拉尔的声音平静而低沉，但是在众多商人耳中，无异于惊雷炸响：“只要服用一次，便可以彻底戒除清水成瘾，并且可以解决绝大多数清水成瘾带来的并发症和后遗症。” “目前来说，这种去成瘾药剂每天的产能是五百支，是我手下十七个中级炼金师在原料所限之下所能拥有的最高产能。” “在我的领土内，这种药剂，我会免费发放。” 短短几句话，就好像是几枚巨型炸弹一样炸得商人们的内心晃动不已。 之所以波奇波奇有底气和奇拉尔硬扛，之所以这些商人敢于反对奇拉尔的命令，全都是因为他们手握着多罗市的经济命脉。 作为盐碱地中的城市，多罗市之所以如此繁荣，除了商业流动极大之外，就是因为此地地下拥有着储量极为丰富的各类矿藏，包括魔晶石以及各类珍惜珠宝和金属。 而奴隶们就是开采这些矿藏的主力，把持了这些奴隶，就把持了多罗市的经济命脉，可以说多罗市就是建立在奴隶们脊背上的一座城市。 控制了奴隶，也就等同于控制了多罗市，任何人想要统治多罗市，都绕不过这些商人们。 而由于此地的奴隶并非数代驯养，大多数都是通过奴隶市场购买得来，被当成最廉价的消耗品来使用，其中不乏走上道路或者成为职业者的人存在，因此他们唯一可以控制奴隶的手段就是清水，正因为掌握了多罗市的清水流动，所以奴隶们对他们绝对无法看康。 可是一旦大规模的清水成瘾被戒除，他们的控制手段就将宣布失效，而那些愤怒的奴隶们会做出什么来，他们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出来。 这其中颤抖得最厉害的就是兽人恰卡，他是整个多罗市最大的奴隶主，也是多罗市竞技场的经营人，他手下光是战奴就有十个四阶，三十多个三阶，这些都是他用清水牢牢控制住的，如果他们获得了自由…… 一想到自己平时是如何对待他们的，恰卡就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 更何况他名下还有五千多名矿奴，该死，我为什么平时不给他们吃得好一点！？ 拥有这样恐惧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每一个大商人手下，都有不止一个作为护卫或者竞技场战士的战奴，这些战奴的实力甚至比主人还要高，每一个都曾经在鲜血荒地刀尖舔血，真要是失去了控制，那么他们…… “饶、饶命啊！！！” 本来最为强硬的波奇波奇瞬间跪倒在地，哭叫着哀求。 恰卡紧随其后，然后是更多的商人。 鲜血荒地的道德底线有多低，他们心知肚明，一旦这唯一也最牢靠的控制手段被戒除，那么他们曾经是如何对待那些奴隶们的，奴隶们就可能十倍百倍地报复回来，到时候别说他们自己，恐怕就是他们的家人都要一夜之间堕入最可怕的地狱。 “我、我们愿意放弃手里的奴隶，但是、但是也请您绕过我们的性命吧！！” “对、对！”恰卡本来脑子就不笨，此刻危机之下更是有急智生出。 既然奇拉尔手上拥有去成瘾药剂，他们对于奴隶的控制就完全成了一种笑话，如果真的想要杀他们，一开始就能够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还能够获得城中奴隶和自由民的真心支持，何必非要在这里和他们说这么多呢，想到这里，他向前跪爬两步哀求道：“无论您说什么、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答应！” 更多的附和声响起，其中叫得最欢的就是波奇波奇。 当自以为是的倚仗被彻底击碎，这些骄傲的商人表现得并不比一个瘾君子更好。 奇拉尔真的很想杀了他们，但是时间太紧迫了，杀了这些商人、再重新稳定多罗市的秩序，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但是死神教团的危机却迫在眉睫，为今之计，只能够将这批人杀一部分、留一部分，等过了死神教团这次的危机再说了。 “嗯，很好。”他点了点头，看着下面的人：“我自然是有方法给你们留一条性命，但是我又怎么能够相信你们对我真的忠诚呢？” 这话一出口，商人们纷纷开口大表忠心，一时间各类吹捧之词漫天飞舞，连带各族方言土语混杂其中，在他们口中奇拉尔简直就要点燃神火立地成神了。 “这样吧。”奇拉尔平静地说到：“我也不是喜欢杀戮的人，你们在场一百五十人左右，我给你们每人一张纸条，写下你们心中认为罪孽最大、最该死的人，每个人可以写三个名字，排在前十五位的人会死，但是其它人可以活下来。” 这是齐礼记忆中某个时代十一抽杀令的变种，残酷、残忍，但是却能够第一时间稳定人心，也可以给城中的奴隶们一个阶段性的交代。 “为了防止他们作弊，卡尔女士，就麻烦你了。” 第七十七章 十一抽杀 卡尔点点头，丝丝缕缕的黑暗从她手中喷薄而出，化成一个个黑色的方块将商人们包裹其中，彻底隔绝了内外的光线。 “洪都斯，你不在此列，你出来，负责给他们分发纸笔，以及为每一个名字计数。” 被黑夜笼罩的商人们一个个瑟瑟发抖，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暴起反抗，即便他们大多数曾经都是在鲜血荒地叱咤风云的马贼，但是多年来的安逸生活早已经磨平了他们的胆量。 更何况希尔加纳的尸体可还躺在那里呢，一个八阶圣域说杀就杀了，他们这些最高不过六阶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炸刺？ 能够做商人的，基本上没有不识字的，即便是摸黑写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却不妨碍 空气中充满了安静，一面黑板立在奇拉尔脚下，洪都斯一笔一划地将被提到的人名写上去，然后挨个计数。 在场一共一百五十九个人，抛去洪都斯还有一百五十八个，几乎是各个榜上有名，很快，前十五位的名字就被清点了出来。 票数最高的获得了足足三百票，正是大奴隶主恰卡，反倒是波奇不知道是真的人缘好还是因为之前的“仗义执言”落在了十五名开外，除此之外还有六个大商人榜上有名。 奇拉尔冲着卡尔微微示意，后者心领神会一弹指瞬间解开了封锁在商人们周围的黑色棺椁。 他们顾不上突然见到光明导致的双眼刺痛，一个个连滚带爬地来到黑板面前，看着前十五位的名单。 没在其中的商人们纷纷舒了口气，被选中的人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 恰卡的反应最为激动，他怪叫一声，六阶沙漠斗气全力爆发，想要在地下钻出一个洞来逃生，有他带头榜上有名的其余十四个人顿时纷纷施展手段想要逃跑。 奇拉尔微笑摇头：“他们如果跑了，后面的人顺延。” 一时间商人们纷纷躁动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平日里酒桌上的交情，纷纷各使手段将想要逃跑的家伙们一一拦截下来。 很快十五个商人被团团捆缚，像是十五条肉虫子一样被扔到了地上。 几名卫兵抬着几个大袋子走到殿内，一股脑地将里面的兵器倒在了地上，这些都是之前商人们被收缴的武器，里面不乏精品，甚至还有罗格之手的出品。 奇拉尔看着不明所以的商人们，咳了一声说到：“这些武器，我还给你们。” 聪明的波奇波奇已经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他第一个走到成堆的武器旁边，拿起了一把短剑。 更多的商人在他的带领下纷纷拿起武器，有些人目露纠结，有些则是面露凶光。 “动手吧。” 波奇波奇第一个走上去，一刀割开了恰卡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刺激了这些商人们的嗜血本性。 几分钟后，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十五具尸体被卫兵们一一拖了出去，他们的尸体将会被挂在城门上供人唾弃。 张牙舞爪的蝎尾狮面具很好地掩盖了奇拉尔苍白的脸色，即便知道这些人该死，他还是没有办法对于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说说之后的事情了。” 他的目光一路逡巡，每一个和他对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仿佛是在畏惧他的权威。 “如果原料能够充足供应，去成瘾药剂每天的产量可以达到每天一千二百支。” “我可以把它的发放权，部分交给你们。” 商人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丝丝放松，将发放权交给他们，虽然不至于让奴隶们感恩戴德，但是最少也可以降低奴隶对他们的恶感，让他们和家人的安全系数大大提高。 “给你们三天时间，将家里的奴隶名册上交上来，我将按照你们手中的奴隶数量，按比例来分发药剂。” “不要想着转卖，每天我都会在城主府门口以及各大主要街道将分给你们的去成瘾药剂数量广而告之，同时我也会核查你们手中奴隶服用去成瘾药剂的数量，如果你们有谁敢转卖的话，外面那十五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服用了去成瘾药剂的奴隶们，必须第一时间被发还自由民的身份，如果谁敢握着人不放，或者用什么阴险手段威胁他们的话……” 说着不让他们威胁，但是奇拉尔这句话里可是满满的威胁味道。 “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够安全的话，可以将自己手下的奴隶推荐给我，我将直接把他们充入军队，去成瘾药剂自然也由城主府来负责，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将不会有机会骚扰你们的家人。” 商人们纷纷面露喜色，这是奇拉尔在用自己的威望给他们背书，比仅仅依靠去成瘾药剂来降低风险要安全多了。 “当然了，我还是劝你们，对手下的奴隶好一点，该给的补偿尽量给一些，否则的话谁都有走夜路的时候，多罗市的治安也不会一夜之间就变好。” 又补充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这个命令就算是彻底被推行下去了，商人们一个个心有余悸，但是多少也放下了心。 杀人立威嘛，这样的事在鲜血荒地也不少见，人杀过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多杀了。 阻力最大的政令一旦推行，那么更多的政令自然也就没有了阻碍，数十道早已经根据多罗市的情况拟订好的法令被一一通过，商人们也都没有了什么脾气。 随着奴隶制必将会被废除，周边的矿业现状自然也随之改变，已有的矿产全部被奇拉尔收归多罗市所有，这些开采矿藏的奴隶主们需要上交一定的开采费，同时必须在奇拉尔指定的商铺购买用于保护劳工人身安全的防护用具，并且顺势推行了最低的工资标准。 十几条命令中，唯一让商人们感到开心的，就是商税从原本的四成降低到了一成半，而且取消了每年的献宝制度，算是打了一棒子之后给了他们一些胡萝卜，让他们的损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弥补。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十几条政令宣布完毕，商人们也被纷纷放出了城主府，各自回家去了。 第七十八章 余波 在鲜血荒地，一地统治权的变动并不是什么大事，除了多罗市这个特例之外几乎所有的城镇和聚落的统治者能够统治一地超过二十年，大多数十年左右就会出现一次更迭。 每一次统治权的更迭，都是一次嗜血的狂欢，那些年老的、不够强的、没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将会被清理干净，抢劫、杀戮、强暴将会是之后几天乃至十几天的主旋律，无秩序的狂乱将会被奏响。 但是当商人们走出城主府的时候，却被他们一路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街面上，道路上，到处都是全盔全甲的士兵，他们分段维持着道路上的秩序，偶尔能够看到被点燃的建筑，但是都早已经被熄灭。 街道上弥漫着血腥味儿，但是并不浓重，偶尔能够看到堆在街角的尸体，也大多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伙，显然都是些想要趁乱抢劫的马贼和强盗，并没有多少定居此地的平民受伤，街上的商铺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嘎吱嘎吱地行走在街面上的死灵生物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憎，它们在主人的控制下维持着秩序，对于路过的行人视而不见。 这一次他们觉得，也许奇拉尔带来的秩序，真的与以往不同、与整个鲜血荒地都不同。 渐渐的，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人们惊异地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偶然聊天谈起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多半也是平日里便飞扬跋扈的家伙。 有些人则是在吹嘘，他们昨晚亲眼见到了奇拉尔的卫兵在街上维持秩序，在砍杀那些故意捣乱的家伙。 如果有人做个统计就会发现，他们口中死亡人数数量之多，加在一起都有小半个多罗市的人口了。 而随着数百张布告被张贴在大街小巷，将渐渐废除奴隶制的布告贴出来之后，就迅速引起了极其强烈的震动。 废除奴隶制？去成瘾药剂？ 没多少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世界上还有什么去成瘾药剂，看这条消息的看法更像是在看一场难以收尾的闹剧。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奴隶走上街头，曾经身为奴隶的士兵和军官们现身说法，人们便不得不开始相信了，而等到第一天一千两百支去成瘾药剂摆上街头，那就更是相不相信都不行了。 为了维持多罗市内的稳定，奇拉尔第一批药剂的发放尽量规避了那些商人们手中的奴隶。 领到药剂的人自然是欢天喜地，没有领到药剂的则是越发焦急起来，几乎所有奴隶主都能够感受到手下奴隶的恐怖怒气。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九成以上的商人们都把自家的奴隶名册交了上来，坐在火药桶上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政令得以贯彻，当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奇拉尔却并没有休息的时间，半夜里还在处理这边事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控制着分身开始向黄金沙漠深处挺进。 这半年来，他的分身在战锤堡一边负责营造传送门，一边开始敦促着桑切尔斯与隆嘉尔派人探听死神教团的动向，终于在近日有所回报。 死神将会重临大地，但是之前截获的情报却并不充足，根据桑切尔斯的预计的时间，死神重临大地只剩下最多两年时间。 三十万活祭，即便是依照死神教团的传统储存在石匣里面，每天所需要消耗的物资都是极其可怕的，而且还需要一个巨大的场地，而桑切尔斯已知的所有据点，都不满足这个条件。 鲜血荒地的物资流动又十分复杂难以捉摸，供给方面查无可插。 所以奇拉尔将目光盯在了死神教团的高阶成员身上，最近据情报所说，死神教团的另一位牧魂人多罗斯出现在黄金沙漠西北部的一处战神神殿遗迹中。 三天之后，奇拉尔出现在战神遗迹周边，他的身影被魔法遮蔽，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被特质的衣衫完全封锁其中。 圣域也各有各的可怕，即便是准备万全，奇拉尔也不敢独自面对希尔加纳，因为他自身的实力还不足以在超远距离锁定对方，而对于圣域级被的武者来说，数百米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就能到达，即便是奇拉尔能够予以其重创，自身也难逃一死。 但是面对法师、死灵法师，尤其是信仰死神的死灵法师的时候，奇拉尔却有着充足的自信。 就好像当年的桑切尔斯一样，明明已经步入圣域，按照正常来说法师等级应该至少可以达到十七级，但是当时的桑切尔斯却只有十五级。 死神会对自己的信徒赐下祝福，帮助他们在灵魂道路上提升阶位，但是同时也会为了控制信徒而对他们的实力进行限制，七阶就已经是尽头，这就导致他们的实际战斗力远比同阶位的圣域差上不止一筹。 实际上在背叛了死神之后，桑切尔斯的魔力级别短时间内提升到了十九级，阶位更是突破七阶隐隐看到了传奇的门槛，只是他没有时间将这个成果消化，最终在太阳神的神辉之下败北，泯为众人。 虽然死灵法师的职业特性可以很好的弥补硬实力的差距，但是这一点却并不能威胁到奇拉尔。 他的灵魂经过数次锤炼，又有天庭护佑，即便是传奇级别都不能轻易撼动；死灵法师的战斗力大多来自于手下的死灵生物和召唤生物，而且死神教团的教义又注定了其中的信徒难以拥有个体实力强大的造物。 除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再次在心中过了一遍行动流程，奇拉尔趁着夜色跨步走近神殿，从外面看这里与其它的荒弃神殿没有什么不同，地面上的建筑早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入口处散发出的阵阵让人嫌恶的腐败味道昭示着这里的不同。 入口处正有两具白骨散落一旁，那并不是自然的白骨，而是设置成了预警模式的死灵生物，一旦被发现有活物经过，它们就会瞬间组合在一起对其发起攻击，并且将警训第一时间传入内部。 第七十九章 残酷 奇拉尔从两具白骨之间穿过，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内部传来的味道越发浓厚，好在他这具白骨制成的分身并没有消化系统，否则说不得就要当场呕吐出来了。 相比于外界的平平无奇，内部的设施便有些让人悚然了，两旁边的墙壁上挂满了血淋淋的人皮，那绿油油的肤色让奇拉尔一眼断定这些皮肤明显来自兽人。 在鲜血荒地兽人聚落多如牛毛，像是战锤堡那样数万人的聚落只是少数，大多数聚落的规模都在千人以下，蜷缩在紧挨山脉的狭小绿洲之中，即便是忽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关心。 虽然似乎经过了几道工序的处理并没有腐败，但是却成为了那古怪味道的源头之一，浓稠的血液流淌在地上，凝固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固体，显然这里在最近曾经反复被血液浇灌。 一声声低沉的呻吟伴随着惨叫在通道内回荡，墙壁上一处石门打开，一个身披着沾满血液的黑色罩袍的人手里拎着两张完整的兽人人皮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只有二阶的死灵法师，通过罩袍上的花纹也看得出来他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学徒身份的家伙，在死神教团内部被称为“食尸者”。 显然他并没有发现奇拉尔，全不顾地上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将手中的人皮挂在了墙上，上面残留的血液流淌下来，让地上又增添了一份浓稠。 然后他又取下了两张看起来已经完全风干的人皮往回走去，奇拉尔跟在他的后面缓缓继续向前行进，这一次他特意戴上了一枚风暴银制造的附魔指环，让他可以即便不释放法术，也可以在空中自由地飞行。 这位食尸者依旧没有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在这扇石门内的空间里，不止这一个食尸者，在这里主持事物的人是一个高达四阶的“灵佑者”，这样的人是死神教团的中坚力量，有资格单独开辟一个小型的教区。 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奇拉尔发现这些人正在进行的工作是制造“活尸”。 活尸，一种臭名昭著的死灵生物，向来被正统的死灵法师视为异端。 死灵生物与活人之间的差距极大，即便是和活人最为相似的僵尸、或者是高手制作出的死灵造物，都能够让人一眼看出与活人的不同，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皮肤的差异。 死灵生物的皮肤干瘪、苍白、并且偶尔能够看到一些腐败的痕迹，散发出的味道也非常的不友善，就好像是奇拉尔当初在银月城制作的那几具一样。 虽然名字中带有“生物”一词，但是说到底，死灵法师毕竟无法赋予死灵真正的生命，它们的肉身早已经死亡，依靠着死灵能量才能够维持柔软度和活力，但是必将会不可避免地逐渐损失水分，手段高明的死灵法师也只能将这个过程尽量延长，而无法完全避免。 活尸就是为了规避这一缺点而生成的产物，而制造它们的最重要的道具就是——人皮。 必须是新鲜的人皮，只能够从活人身上生生剥下来，然后经过特殊的药水处理后风干，才能够保持活人一样的光泽和质感。 而为了保证人皮的和体，被剥皮的人将会在活着的时候直接强行转化成死灵生物，他们的灵魂会被制造者严格控制，然后重新披上被剥下去的皮。 经验丰富的死灵法师可以让被制成的死灵生物看起来和活着的时候几乎别无二致，这也是死灵法师用来刺探情报、混入人群的最好傀儡。 由于制作方式太过于残忍，所以制作活尸的具体方式早已经遗失，尤其是最为关键的药剂配方早已失传，即便是在莫桑比亚的藏书之中也只记载了一个大概。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奇拉尔发现这些死神教团的家伙们也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的技术，石台上摆放着的尸体虽然不少，但是却并没有一个真正的合格品，看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药剂的配方，但是却被卡在了将活人直接转化成死灵生物这一步上。 活人与死人的灵魂是不同的，想要直接把活人转化成死灵生物，要么直接抹消他们的生命，要么直接将他们的灵魂“杀死”，前者的实际应用就是六阶死灵魔法生命抽离，后者则并没有什么代表性的法术。 行走在灵魂道路上的死灵法师，有很多可以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但是这些手段大多只能将受害者的灵魂直接摧毁或者提取出来，想要达成有效控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内侧，另一扇门被打开，一个刚刚的兽人被推了进来，他口中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显然是事先已经被灌下了什么药剂，被送进来执行剥皮操作。 奇拉尔已经不准备继续看下去了。 一点光芒从他指尖浮现出来，在死灵法师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在半空中炸开。 相比于暗算希尔加纳的那一份光之礼赞仿品，这一份的威力不足百分之一，但是却也足够第一时间将这些不超过四阶的家伙们送到他们的女神那里去。 将唯一一个四阶灵魂截留，奇拉尔继续向内深入。 这里就像是一座屠宰场。 两百多个兽人被吊在天花板上，他们有男有女，但是却看不到老人和孩子，一个个被剥得精光，赤条条的肉体不住晃动，他们的口鼻被套住，粗大的透明胶管插进嘴里，从上面残留的东西来看，这是用以喂食的东西。 几个学徒正在一个一阶尸语者的带领下挨个检查着这些兽人的身体状态，有几个人正在准备这些人的“食料”，不时将一些药剂搅拌在里面。 白骨构成的躯壳没有表情，但是远在多罗市的奇拉尔却皱紧了眉头。 他必须要解救这些兽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低声急速颂念着咒文，无形的波纹横扫而过，顿时将在场的死神教徒的灵魂尽数收割，他们甚至来不起反应便一一扑倒在地上。 他伸手抓住一个学徒的灵魂，发泄一般将其彻底碾碎，闭目读取着他最后的记忆。 第八十章 巨龙毁灭者 通过这个学徒的灵魂，整个地下神殿的格局以及人员配置被奇拉尔一一了解清楚。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大约是原神殿的侧殿，曾经供奉过兽人帝国的一位神祇，但是却在死神教团第一次到达时候就已经被铲平；除此之外东侧殿内还有一批教徒，那些人正负责将失效的尸体制作成死灵生物。 而奇拉尔此行针对的目标——牧魂人多罗斯自来到这里以后一直将自己封闭在正殿内，除了运进去过数十具石匣之外再没有人进出过。 东侧殿内，由于职责相对简单，留守的最高信徒不过三阶，直接被奇拉尔清除，在确定整座神殿内不再有任何活着的死神信徒之后，他来到了正殿面前，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开始着手进行准备。 一道道防护法术被施展到身上，将奇拉尔这具骷髅身体照耀得五彩斑斓，本体那边则迅速将魔力填充完毕，他伸出白骨状的手，轻轻印在了神殿大门之上。 门的内侧被释放了强大的封印法术，从内部将石门彻底封闭，并且十分阴损地隐藏着一个七阶魔法死亡一指，这种恐怖的魔法如果命中，足以摧毁大多数圣域以下的生命。 可是唯独，这道法术对死灵生物无效。 淡蓝色的光芒在奇拉尔的手掌上涌动，一点点浸透了整扇石门，在一片隆隆声中，灰尘伴随石屑纷纷落下，石门向内洞开，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熟悉的味道，真是让恶人既怀念、又……恶心。 正殿内部，两侧是蜿蜒生长着的大团大团的、生满了黑色玫瑰的荆棘，将下面的石匣完全盖住；鲜血在浸润了整个地面之后也已经渐渐趋向干涸，一个身披黑色罩袍的身影正跪在那里，那无疑就是多罗斯，而在他面前原本位于尽头的战神雕像此刻已然渐渐被扭曲了死亡女神的模样。 每一处神殿，都是神祇在物质世界打下的一个锚点，也相当于一个神祇在物质世界的领地，现如今死神教团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为死神抢夺原本属于战神的无主之地。 不等多罗斯反应过来，奇拉尔摸出两支魔杖锁定了他，伴随着魔杖碎裂，两团球形闪电呼啸着冲将过去。 伴随着恐怖的呼啸声，路径上的血液被一一蒸发散发出让人嫌恶的恶臭，多罗斯长身而起，身后竖起一道白骨之墙，两团球状闪电轰击在上面顿时与骨墙同时粉碎，多罗斯已经转过身来：“你是何人，为何要亵渎这场仪式！？” 奇拉尔没有回答，他再度捏碎了两支法杖，六道炫目的魔法能量如同巨蟒一样朝着多罗斯扑击过去。 多罗斯眉头紧皱，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奢侈手段，每一把六阶魔杖都价值上千枚金币，即便是像他这样的圣域级别死灵法师，也不过只有两支六阶魔杖防身而已。 也就只有创造道路的奇拉尔才能够如此挥霍。 但是圣域毕竟是圣域，他猛然一震手中的白骨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的颅骨上，两枚漆黑色的钻石散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光芒过后，一具庞大、丑陋、粗壮的巨型缝合体僵尸出现在魔术洪流的必经之路上。 这具僵尸足有三人来高，几乎触及到了神殿的顶棚，它的头颅是一个足有磨盘大小的头骨，镶嵌于胸口的正中央，整个身躯粗壮无比，一条大腿比要比一个三百斤胖子的腰还要粗上一圈，皮肤呈现出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参差错落分布着缝合的痕迹，在皮肤之下是恐怖的爆炸性肌肉，让人毫不怀疑它一旦行动起来会拥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在彰显着可怕力量的同时也彰显着它制作者的审美趣味以及高超的技艺。 魔法能量冲击在缝合僵尸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皮肤之上，竟是纷纷消弭于无形。 这具巨型的缝合丧尸名为“巨龙毁灭者”，多罗斯发现了部分巨龙的骸骨，而后以其为核心、收集了数十种强大魔兽的血肉、皮革和筋膜经过重重炮制，又亲自深入魔兽丛林宰杀了一头比蒙巨兽作为亡灵生物的驱动核心，前后历时六十年，才完成了这具恐怖的战争机器。 对于绝大多数七阶以下魔法的免疫能力，对于物理伤害的高额抗力，让它可以无视圣域以下单位的任何攻击！ 这一切，都是桑切尔斯提前告知奇拉尔的。 多罗斯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摸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即便是知道，他也不会在乎，有这具恐怖的死灵生物在，他不惧怕任何传奇以下的敌人！ 巨大身躯其实无比灵魂，它的两条粗壮的大腿在地上一蹬，小山一样的身躯便已经来到了奇拉尔面前，然后猛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奇拉尔的身躯竟然是被拍成了碎渣！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蛋。”多罗斯吓了一个定语，而后通过意念命令他的造物将奇拉尔的头颅捧过来：“真是有趣，你似乎不是巫妖，可是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完整的、不受控制的灵魂波动呢？” “你想知道么，多罗斯先生？”仅剩头骨的奇拉尔的嘴巴一张一合：“如果你现在肯告诉我，你们死神教团究竟在谋划什么，也许我可以放过你的灵魂。” “哦？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你如何不放过我的灵魂了。”多罗斯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干尸一样的面孔。 他当年把自己转化成巫妖的时候，特意保留了自己认为极其“英俊”的面部皮肉，并且不惜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来保养，可惜的是近百年时间过去，这张脸皮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干涸枯槁，但是他却越发在意起来，甚至在死神教团中，地位稍低的教徒一旦看他的脸的时间稍长，都会被他当场处决。 多罗斯冷笑着：“希望你的灵魂里蕴藏的信息足够多，能够弥补你造成的损失。” 第八十一章 绝望的圣域 多罗斯的手抓住奇拉尔的头骨想要提起来，但是第一时间却没有拉动。 他顿时就是一怔，在脑海中再次下达了让这具战争傀儡松手的命令，下一刻傀儡的手松开，他抓住头骨就要利用自己的道路能力榨取其中的灵魂，但是却忽然发现其中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真实的触感。 这让他顿时就是一愣。 而后，让他无比恐惧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未被加装语言功能的巨龙毁灭者忽然开口，那是奇拉尔的声音：“那么交易完成，那具头骨可是我精心挑选最合我审美的一个，交换给你还真的让我有些舍不得呢。” 这一切都在奇拉尔的计划之中，唯一的变动就是原本他是想引诱多罗斯处理自己的灵魂，而后利用天庭力量直接在灵魂层面与之对撞，但是当被这巨兽抓在手心的一瞬间，奇拉尔便决定改变既定的计划，已经开始透过自己的道路力量来谋夺这头造物的控制权。 利用道路力量将比蒙巨兽灵魂与这具身体的联系彻底切断，而后将那灵魂吸入天庭，自己则鸠占鹊巢，彻底换过了一具身躯。 “不！这不可能！”多罗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奇拉尔却没有心思继续陪他玩了，巨龙毁灭者粗壮的手臂带起一阵风暴猛地抓向多罗斯，后者不愧是圣域级别的死灵法师，在回过神来的瞬间，已然触发了罩袍内储存着的闪现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次攻击，而后，奇拉尔觉得一阵恍惚，他操控着身躯转过身来，便看到此刻多罗斯正漂浮在半空中，在他身边正有一重世界正在铺展开来。 七阶灵魂道路的领域级能力——死者领域！ 大片的白骨从林从地上、墙壁上生长出来，而最为恐怖的是，奇拉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后那刚刚完成一半的死亡女神正在睁开她的眼睛！ 大片的白骨手臂在这具身体上攀援，一道道无形灵魂缠绕过来想要缠住奇拉尔，这具身躯原本经过多罗斯各种秘法重重强化，其身上的弱点多罗斯自然也了如指掌，针对性的控制之下几乎瞬间就将奇拉尔定在了原地。 此刻多罗斯觉得胜券在握，他恼怒地嘲讽道：“你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很好的坟……” 没等他说完，土黄色的光芒忽然在奇拉尔身上亮起，几乎瞬间便撕碎了纠缠在身上的白骨和灵魂。 那像是斗气的光芒，却又并不是斗气的光芒，那光芒远比斗气更加璀璨，也比斗气更加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死灵生物身上。 那是战神的神力！ 轰！ 庞大的身躯以他绝不该拥有的速度冲到了多罗斯面前，后者的脸皮被剧烈的风压撕扯城漫天的碎片，但是多罗斯却并不惊慌，一个老牌圣域自有他的风度和底气！ 嗡！ 多罗斯的身躯忽然散成了一片捉摸不透的雾气，奇拉尔磨盘一样大的拳头只打到了一片空气。 六阶的灵魂道路可以让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而到了七阶，这个数字将视行走者不同膨胀几倍、乃至几十倍。 像多罗斯这样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圣域，更是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数百块！ 他没有莫桑比亚那样的惊才绝艳的想法，但是却也有自己的考量，巫妖的身体本就是灵魂支撑的虚影，此刻灵魂散开，自然身体也就无可琢磨。 奇拉尔的身躯顿住，而后猛然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 这是战神赐福带来的能力——战争怒吼，而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短时间内中断一定范围内的一切魔法和类魔法能力！ 半空中多罗斯的身影忽然凝实，但是相比之前却更加飘忽不定，此刻他心中郁闷无比，自己耗尽心血制造出来的怪物竟然成为了别人的傀儡，而且自己此刻几乎束手无策！ 灵魂方面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而他并不强大的魔法造诣更是无法伤害这具傀儡分毫。 但是他还有底牌！他并非孤身作战，他身后还站着一位即将重临大地的真神！ 他在此地已经驻扎了一月有余，在六百祭品的帮助下已经彻底亵渎了这座荒弃的战神神殿，女神雕像的转换也已经完成了一半。 即便是一半也已经足够！真神的威严绝非凡人所能抗拒！ 这一刻，他开口高声赞颂：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一切灵魂的主人， 深藏于睡梦之中的无面之神啊！ 您的信徒在此祈求，惩戒您眼前的异端！” 这一刻，女神睁开了眼睛。 祂的双眼透过巨型傀儡的双眼直入奇拉尔的灵魂，而后又穿越虚空，降临在奇拉尔的本体之上。 远在多罗市的奇拉尔本体猛地扑出窗外，身体不顾一切地冲上半空！ 刷！ 女神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带起的恐怖波纹在多罗市的上空绽放。 奇拉尔的身体顿时一分为二，但是却在灵魂武装的包裹下瞬间粘合到一起。 而后，祂闭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与死神教团做对、亵渎女神的下场！” 多罗斯狂笑着，在他看来，此刻的奇拉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只是想到自己的傀儡恐怕也会在这一击之下遭受重创，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即便是毁损的程度再低，想要修复恐怕也要再花费他几十年的功夫。 “诶……”多罗斯叹了口气，收敛了自己的亡魂领域，想要去检查一下自己的傀儡。 然后几乎同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呼……”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这具巨大的亡灵傀儡再度活动起来，这一次他身上没来得及储存闪现术，被那只粗大的手臂一把抓在了掌心之中。 “啊，真是好险啊，差一点我的灵魂就要裂成三片了，那样的话就真的麻烦大了。”奇拉尔看着多罗斯的眼睛：“那么，还有什么遗言么，多罗斯先生？” 多罗斯近乎崩溃地惊叫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女神的愤怒之下活下来！为什么你一点损伤也没有！为……” 淡蓝色的光辉从粗大的手臂上汹涌而出，将多罗斯的身体拆解成最原始的粉末，他藏匿于灵魂之中的两枚魂匣也随之与他切断了联系。 数千里外，奇拉尔本体缓缓飞回房间，他口鼻溢血，心思却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体上：“死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二章 嘉弥丝 这是奇拉尔第三次直面死神。 第一次，是当年的黑玫瑰圣徽事件，而最近两次，便是两次遭到死神切割。 死神镰刀上哪灭绝生命与灵魂的可怕力量，若非是有天庭作为支撑，自身道路力量又太过奇异，奇拉尔未必能够扛过任何一次。 无属性神力被创造道路转化成生命能量，消弭着在体内冲刷不止的破坏性力量。 但是这种破坏性的力量，却似乎和黑玫瑰圣徽中表现出来的神力和神性有所不同，只可惜齐礼所铸的天庭已毁，已经找不到黑玫瑰圣徽内神力的残留。 可是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考虑这件事了，紧急情况迫在眉睫——黑暗精灵的到来，比他预料之中的还要更早。 傲慢的黑暗精灵来到了多罗市，以一位欲望道路的圣域——黑暗精灵中被称为欲望领主——为首领，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多罗市的西城门，然后被带领着来到了城主府内。 “你就是奇拉尔大公爵，还真是年轻呢。”这位欲望领主一颦一笑之间充满了魅惑的味道：“我叫嘉弥丝，黑夜议会议员，同时也是希里苏拉家族的代行主母。” “欢迎您的到来，嘉弥丝女士，请坐。”奇拉尔露出了贵族一贯的完美微笑，看到对方并没有想要坐下的意思又笑着说到：“不知道嘉弥丝女士今天来到多罗市，有什么指示呢？” 这番话的身份姿态放得很低，在人类世界是一种示好的表现，但是嘉弥丝却并不是一个狭义上的人类贵族，她并不觉得谦虚是一种美德。 而且通过回到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们她大致得知了当天的战况，在她看来奇拉尔本人并没有什么能力，只是卡尔有心想要造反、而自己的母亲希尔加纳又因为年纪太大，又做事太愚蠢、太自大栽了而已，要是她没有把家族秘宝黑夜之霞留在家里而是戴在身上，怎么可能输给卡尔那个杂种？ 今天嘉弥丝可是带着黑夜之霞来的，她有信息如果卡尔敢对她出手，那么就让她尝一尝地狱是什么滋味，于是她以挑衅的语气开口： “指示什么的就不必说了，你在这里实施什么政令我也不想管。” “条件就两个，第一，每年送到希里苏拉家族的一百二十万枚金币不能少；第二，让卡尔那个贱人回答我们希里苏拉家族。” 奇拉尔仍旧微笑着：“抱歉，每年一百二十万枚金币实在是有一点……” “我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嘉弥丝强硬打断了奇拉尔的话：“去年的一百二十万枚金币，我需要你在十天之内补齐，到时候连同卡尔那个婊子一起给我送过来，否则的话我不介意让多罗市再换一个城主。” 说完只给奇拉尔留下了一个背影便专身离开。 卡尔从侧门走了进来：“为什么不让我动手，她的欲望道路并不擅长正面交锋，我有七成把握可以在这里杀掉她。” “没那么简单，她身上有一种不属于她自己的魔法波动，力量很强，她刚刚那番话就是想要激你出来，如果真的动手的话，即便是能够留下她，恐怕多罗市也会损失惨重。” 一直站在奇拉尔身边的菲力开口补充道：“而且也没有必要杀掉她，她是一个刚刚好的对手，活着要比死掉作用大多了。” 这就显出一个近乎土匪头子一样的城主和菲力这样大国侯爵的眼界差异来了，像他们这样的高级贵族，从小都是受到过全方位的严格教育的，虽然多年来没有实际应用过，但是这近一年来在鲜血荒地的历练也让他迅速将曾经并不了解的知识迅速消化吸收，并且能够予以实用。 卡尔却没有弄明白：“她可是一个圣域，而且欲望道路的危害性向来是最大的一种，真要是战场上欲望领域张开，恐怕我们要白白损失掉三五千人，为什么非要让她活着？” 奇拉尔沉默不言，一来是不想在卡尔面前抢走她老公的风头，二来则也想考教一下菲力，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口说到：“嘉弥丝这个人，像所有黑暗精灵一样自负、傲慢并且愚蠢短视，这应该没有错吧。” 卡尔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还是她告诉给菲力和奇拉尔的，毕竟那可是她的血亲姐姐，也是除她之外希尔加纳唯一一个圣域级别的子嗣。 菲力低声说到：“之前咱们放回去的黑暗精灵里面有几个眼线，这几天他们传回来的消息里说，在得知希尔加纳的死讯之后，嘉弥丝第一时间便亲手杀掉了她的妹妹佳乐丝，然后宣布暂代主母之位，并且在第三天就顶替了希尔加纳在黑夜议会中的席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黑夜议会之前她就可以通过继位仪式真正登上主母的宝座。” 卡尔仍旧不解，她辩解说到：“这些消息我也知道。我之前也说过了，在幽暗地域之中，多罗市地下这片区域就是希里苏拉家族的领地，虽然每年要向黑夜议会上缴一部分收入，但是实际上控制这里的力量还是她们家族的私军，只要能够杀掉嘉弥丝，整个希里苏拉家族必然会走向崩溃，这样才能够保证多罗市的长期安全。” 菲力温和地笑着，他并没有直接反驳卡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和当前话题无关的问题：“卡尔，你对黑暗精灵远比我更加了解，你觉得黑暗精灵、尤其是他们的贵族，是善良和道义的代名词么？” “当然不是。”卡尔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厌恶：“我不知道你们人类那边怎么样，但是在幽暗地域，虽然黑夜议会中的各大家族表面上维持着和平，但是各自的争斗并不少，甚至有时候两个大家族为了争夺一个稳定的地下熔岩区会不惜发起战争，家族之间的背叛和杀戮就好像是喝水一样频繁。” “没错，我们固然可以在这里就杀掉嘉弥丝，但是这对我们来说，实际利益又能够有多少呢？” 第八十三章 统帅 “嘉弥丝只是一个七阶圣域，希里苏拉家族虽然是个大家族，但是无论是军队数量还是质量都和我们相差不多，我们有能力依靠多罗市与其抗衡，甚至可以赢得这场战争。” “可是她一旦死去，就像你说的，希里苏拉家族必然会走向崩溃，但是崩溃的家族却不会一直崩溃，它会直接被其它家族吞并。” “我们对于幽暗地域的了解不深，如果我们杀了她，不知道下一个统治这片区域的家族会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武力、什么样的军队，如果同时出现两个甚至三个圣域，凭借我们手中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的。” 伴随着菲力的分析，卡尔看着菲力的眼神越发崇拜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亲爱的，你真是一个天才。” 菲力脸上一红：“这也不算什么，还是有奇拉提醒我才能想到这些的。” 奇拉尔暗自笑着，丝毫不在意菲力往脸上贴金，但是该他说话的时候也要说话，毕竟他才是多罗市真正的领主：“所以，她要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会给，即便是要给，也要在打上几场之后。” “只有打疼她，她才会清醒过来，我想在身死族灭和我们达成交易坐收和平之间，她能够权衡出其间的利弊的。” 又与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菲力带着卡尔离开，奇拉尔一边叫人去叫安娜等人过来，一边陷入了思考。 他从来都没有过指挥战斗的经验，别说是现在多罗市总共近两万军队，就连两百人的军队他都没有指挥过。 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任何战争方面的天赋和能力，所以事到临头，反而有些纠结——那就是这一次战争主帅的人选。 别看之前菲力对卡尔侃侃而谈，他在一旁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对于战争的结局如何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虽然在顶尖武力方面，他这边无疑正呈现出碾压态势，但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两个顶尖人物就能够决定的，即便是圣域级别的强者，也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就引导战争的走向。 毕竟八百年来，大陆虽然保持着相对整体的和平，但是中小规模的摩擦一直没有停止，军事科技也是突飞猛进，各类战争机器在战场上层出不穷，一个不小心即便是圣域强者也可能死在各种器具之下——就好比现在正摆放在城墙上的两台魔导炮。 这两台魔导炮都是五十年前的旧型号产品，是黑暗精灵不知从哪里掏弄来的，即便如此，在有充足魔晶石供应下它们喷射出的毁灭性魔法冲击能量可以覆盖五千米内任何一片不超过一百平米的区域，大地都可以蒸发，如果被这玩意直接命中，武力侧的圣域还有一二分生还可能，施法侧的圣域必死无疑。 奇拉尔现在手中的两万军队，最核心的两千精锐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这半年来银月城那边咬着牙将收入大半化成装备转运过来，所有人全身都覆盖着魔法装备，对于四阶以下的魔法有着极强的抵御能力，每一个人在装备加持下实际战斗能力都可以达到十级乃至十二级职业者的水准，更不用说希里苏拉这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家族了。 安娜、鲁道夫和塔兰奇三人前后赶到。 进了屋内先是对奇拉尔行礼，后者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虚的，直接开口问说：“士兵整训的怎么样了。” “还是不太好。”安娜微微摇头说到：“本来的六千军队还算是有模有样，但是近来扩军到一万五千，即便是有之前的军官做底子，没有两个月的时间也没办法形成有效战力，守城的话勉强可以，野战的话就只能是送死了。” “嗯……我知道了。”奇拉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头转向塔兰奇：“你那边呢。” “一共三千六百名兽人战士，随时可以准备作战。”塔兰奇眼中流露出一丝狂热的味道，兽人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种族，即便是过去了八百年，他们仍旧是大陆上最能征善战的种族之一。 三个人之中，鲁道夫就不能作为人选，他从没有展现过军事上的才能，而且在军队中的威望也不如安娜；塔兰奇虽然有指挥作战的经验，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大规模会战，而且在多罗市这一万五千军队中更是没有什么影响力。 于是奇拉尔将目光落在了安娜头上：“战争就要开始了。” “对于敌人，我们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他们的大致数量之外，他们的战斗能力、组织程度、装备水平我们都无从知晓。” “而对于战争，我这个城主更是一窍不通，也许数百年前我的先祖也曾经领兵作战，但是我却没有那种天赋和能力，更是没有受到过相关的教育。” 奇拉尔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将自己亲手制作的一章假面以及一把长剑交到了安娜手上：“这将是我们面对的第一个难关。” 安娜恭敬地从奇拉尔手中接过这两件东西，重重点头。 而一旁的鲁道夫和塔兰奇则是满眼的羡慕和嫉妒，但是却没有多少不服气的成分，安娜的能力他们两个都见识过，对于奇拉尔的这个决定他们也是心服口服。 “还有你们。”奇拉尔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眼睛：“你们两个的假面，将会在战争之前送到你们手上，这一次事关我们的前途和未开，诸位，精诚合作，将来如何，全在你们的手上了。” 战争即将开始了！ 这个消息瞒不住，也不需要隐瞒，很快整个多罗市便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人心浮躁起来，街头巷尾的议论也越来越多。 对于大多数刚刚或者即将重新成为自由民的奴隶来说，这将是决定他们未来命运的一场战争，如果奇拉尔失败，那么他们原本已经看见希望的未来会再度归于黑暗。 而对于众多大商人来说，这场战争同样重要，如果奇拉尔失败，他们将很有可能重新获得原本种种的特权；但是同时也有一些商人对于黑暗精灵重新占据多罗市持悲观态度，他们认为残暴而傲慢的黑暗精灵只会让他们再一次蒙受浩劫。 随着战争的逼近，多罗市暗流涌动。 第八十四章 狗头人与地精 奇拉尔并没有刻意遮掩军队的动向，实际上在人多眼杂的多罗市也根本无法遮掩，两万多军队的整训、后勤补给，以及忽然加快了进度的城防建设都让人清楚地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而数十里之外幽暗地域入口处驻扎的嘉弥丝也并不是一个白痴，她虽然看不起奇拉尔，却并没有小瞧卡尔，毕竟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圣域，不可能乖乖来见她，因此也早早开始调集部队，一旦集合完毕随时准备向多罗市发起进攻。 战争的氛围越来越浓，多罗市的市面上虽然稍见萧条，但是却迸发出了别样的活力。 在鲜血荒地之中，消息最灵通的就是来往各地的商人，在这片随时都在发生谋杀和暴乱的动荡之地，只有拥有无比灵敏的嗅觉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商人。 战争的消息一夜之间传开，人们用各种手段沟通着消息，一时之间多罗市成为了商贾们的禁地，只有商队离开，却少有商队到来。 但是鲜血荒地从来都不缺乏亡命之徒，仍旧有商队浩浩荡荡地开过来，他们贩运着战争时期必要的物资——药剂、装备、魔杖和卷轴，即便是无法大批卖给军队，城中现在也有很多需要购置这些东西用来防身的人。 多罗市不比银月城，没有那么多的禁令，街道上随意可见披挂全身铠甲的佣兵和私兵，而在三大帝国内部仅用来作为军需、严禁民间使用的十字弓也并不稀罕。 开战前六天，大商人波奇波奇的宅邸迎来了一位绿色皮肤的客人——地精大商人恰拉恰拉。 “嘿，我的老朋友，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两年还是三年？”恰拉恰拉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给了波奇波奇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在想这几年的时间你是不是已经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过得还不错。” “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反倒是你这个漂泊无定的混蛋才让人担心。”波奇波奇拍着恰拉恰拉的后背：“这三年的时间里鲜血荒地可不太平，尤其是半年多前那些死神教团的家伙开始发疯，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被抓走做成了罐头呢。”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并非是寻常商贾之间的酒肉交情。 同样身材矮小的两个人在一个小小圆桌旁边落座，很快就有人将酒水和餐点端了上来，并不是多罗市内最近非常流行的银月城菜式，而是非常具有种族特色的料理——香烤地鼠、油炸巨蚯蚓、干蘑菇野草莓浓汤，以及用来佐餐的孢子酒。 恰卡恰卡仰头干了一杯孢子酒，夸张地叫道：“哈，我终于活过来了，大概有三年我没有吃到过这么正宗的地底烹饪了，真让我有些怀念当年在鼻头溶洞里的生活。” “哈，我可是一点都不怀念，要是让我再回到那种环境，我宁愿选择自杀。”波奇波奇没有动倒茶，只是看着对方吃东西：“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多罗市现在这么乱，你竟然还敢过来。” “总要看看你还是不是活着。”地精擦了擦嘴唇：“我听说过年时候一个自称奇拉尔的家伙占领了这里，多罗市有一批大商人被杀了，很多人都被吊在了城门上。万一你要是死了，我也好过来给你收尸。” “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黑暗精灵杀不了我，谁都杀不了我。”狗头人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忆，声音开始变得低沉：“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这次带的货我全要的了，然后你赶快出城离开，现在的多罗市可不是什么值得待的地方。” “我带的货很多，恐怕你一个人吃不下。”地精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而且，我觉得现在多罗市的前景很好，非常值得我来投资。” “……”狗头人皱起了眉头：“我说老朋友，你非常看好这位奇拉尔城主？你的那不切实际的梦想还没有放弃？” 地精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家所在的城市里，他不会因为种族和皮肤而受到歧视，不必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后代成为奴隶，不必担心自己的财富和生命被无端剥夺。 但是这样的城市在这座大陆上并不存在，鲜血荒地向来以混乱著称，而无论是地上的三大帝国还是地下的黑暗精灵国度都不会有什么平等，三大帝国除了希玛德鲁稍有包容之外都极度排外，而即便是希玛德鲁，对于他们这种明显迥异人类的种族依旧满带偏见。 但是现在，奇拉尔掌握的多罗市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 “我当然看好这位城主。”地精理所当然地说到：“雷霆一击解决了八阶圣域希尔加纳，然后用手段而非武力控制了整个多罗市，并且他还在解放奴隶。” “本来我还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多罗市破败大半的准备，虽然留言说多罗市动荡不大，但是依照以往的经验，多罗市没有成为一座废墟都可以被称为动荡不大，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没有遭到多少破坏。” “呵。”狗头人冷笑了一声，又说到：“这你说的倒是没错，我虽然不喜欢这位城主，但是当天晚上他做得确实不错，除了几百个不长眼的家伙被当场处决，真个多罗市竟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真是多亏了他了。” “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尽量离开这里。” 地精有些不解：“为什么？就因为他让你没了奴隶？” “是，也不仅仅是这样。”狗头人叹了口气：“虽然没有了奴隶，但是毕竟商税降低了很多，收入虽然必然会有所下滑，但是也不多，如果他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长远来看说不定随着多罗市的日益繁华，我会赚的越来越多。” “但是我不看好他。”狗头人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毕竟这一次他要面对的可是黑暗精灵的大军，而且是希里苏拉家族的精锐，他凭什么能够抵挡下来？” 第八十五章 战争之前 在幽暗地域，虽然黑暗精灵获取了绝对的统治权，但是数千年来却并不和平，各个家族之间虽然有着一定的默契，但是摩擦与斗争从未停止，甚至大规模的战争也一直存在。 地面上三大帝国互相之间争斗不休，幽暗地域也不遑多让，总会有家族为了获得更多的地下熔岩点发起战争，战争的规模可大可小，最多的时候会出现双方总计投入超过二十万兵力的战争出现。 而黑暗精灵军队的战斗力，也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水准，无论是野战还是攻城都极有经验。 仅以希里苏拉家族来说，他手中共有三万七千名正规军，除了留守在地下各个城市的守卫之外，此次出战力量大约两万，大致构成为人类与兽人奴隶混成军一万人，五千牛头人重甲步兵、三千混血精灵地龙骑士、一千黑暗精灵精英骑士。 而在他们的军队中，还配置着各类攻城利器数十台，仅凭城墙上那两台魔导炮根本不足以与其对抗。 “而且那个奇拉尔简直就是个白痴。”狗头人波奇波奇摇头说到：“如果他敢把前几天入城的嘉弥丝在这里杀了，这场战争就能不战而胜，偏偏他放走了对方，自己又不愿意低头，现在好了，要正面跟黑暗精灵的军队碰撞，哈！酒瓶他手上两万多乌合之众，真是笑死我了。” “等等，你说这个决定是奇拉尔下的？”地精露出惊奇的神色来：“你是说这座城市真的是由他在掌握，而不是像外面说的那样是卡尔立起来的傀儡？”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除了少数当事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当事人们对于当晚发生的事情也大多缄口不言，因此流传出去的版本很多，和最合理、也最让人容易相信的一个版本就是——卡尔突袭杀掉了希尔加纳，然后为了体验一下希尔加纳的感觉，扶持了一个人类当做傀儡。 而之后的政令也很简单，都是因为卡尔自身是一个混血，所以报复性地将所有人拉到一个层面来看待。 这也是恰卡恰卡来到这座城市的重要原因，他愿意辅佐一个混血精灵来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这些边缘种族的城市。 “那是当然了，这位奇拉尔大公爵虽然思想上有点幼稚，下手也不够狠，但是确实是实打实地控制住了整座多罗市。”波奇波奇咧嘴一笑：“他能忍住没有杀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也让我有心思在他手下继续经营，可是现在看来，多罗市的未来就要没咯……” “这样啊……” 地精咬着自己的指甲，与波奇波奇不同，他这些年来一直在鲜血荒地中游荡，并且曾经有幸亲自去过三大帝国，他的见识远比狗头人更加广远：“你的意思是说，奇拉尔本来有能力杀掉一个圣域，但是却把她放走了对吧？” “那可不是普通的圣域，那是希里苏拉家族现在的暂代主母！” “嗯，我知道，不过放走她而不是杀了他，恐怕这位城主现在想得比你看到得要更远。” 很快，地精就把自己的猜测和波奇波奇讲了一遍，其内容与当时菲力告诉给卡尔的大差不差。 波奇波奇听得是目瞪口呆：“你说的这些倒是真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个奇拉尔凭什么会认为自己可以在战场上获胜？战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对手也不是鲜血荒地上流窜的马贼，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我听说多罗市有人开始发放去成瘾药剂，大约是在半年多前开始的，那时候他刚刚到银月城把。”地精低声说到：“他如果真的来自银月城，那么肯定之前不会和卡尔有什么交情，也就是说一开始的时候，卡尔和希尔加纳都是他的假想敌。” “唔……”狗头人皱眉沉吟着，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你的意思是说，他有把握同时干掉两个圣域？” “我只是觉得，有可能。”地精摊开手说到：“总之，他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一个一年之内连续控制了两座城市的家伙，也不会是一个白痴。” 听出话语中的推崇意味，狗头人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嘿嘿，我想去拜见一下这位城主大人，老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狗头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个嘛……” 自己的难处自己清楚，他虽然没有直接死在大殿上，但是当天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把奇拉尔得罪狠了，这段时间以来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想逃跑又怕给奇拉尔杀掉自己的借口，每天躲都来不及呢，更何况是要自己送上门去？ 不过刚刚老朋友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如果奇拉尔真的是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争，那么在之前趁机修复一下双方的关系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如果将来奇拉尔的权力进一步膨胀，说不定就会有些家伙想要借着自己的人头去拉进和奇拉尔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松口答应了地精的请求，又吩咐自家下人准备好双份的礼物，准备一同去登门拜访奇拉尔。 一路上街道上仍旧热闹非凡，奇拉尔手下的政务官们正在各个街口发放去成瘾药剂，并且发放自由民身份的凭证文书，街上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极为热情。 地精是看在眼里热在心头，那些政务官们不只有人类，领到去成瘾药剂的奴隶也是各个种族都有。 等到了城主府大门时候，车却被堵住了，下来一看门口早已经停满了马车，仔细打听之后才知道，随着战争消息的传开，最近经常有本地以及外来的商人出入城主府，大多数都是来做政治投机的，毕竟这一战事关整个多罗市未来数十年的走向，谁都想要在这里分一杯羹。 两个人被领着进了城主府宴会厅内暂且休息，可是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始终没有等到要见他们的统治。 波奇波奇心里面顿时就有些凉飕飕的，难道自己当天真的说得太狠，让奇拉尔见都不愿意见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今天城主府来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过的、意料之外的客人。 第八十六章 奥利维亚 奇拉尔苦笑一声，摊手说到：“公主殿下，真没有想到您竟然会来到鲜血荒地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会出现在多罗市。” 站在奇拉尔面前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每人，她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一身沙漠中较为常见的皮甲，即便如此也难以掩饰她自内而外迸发出的天然魅力，而保护这样美貌面孔一路行来安然无事的，则是她此刻正向外散发出的可怕能量波动，没有丝毫想要隐藏的意思，凡是看到她的职业者便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圣域级别的强者！ 此人正是因斯萨鲁特帝国皇帝唯一的女儿、奥利维亚公主！ 不只是奇拉尔，几乎整个大陆上稍微对时局有所关心的人都会认识她，正是这个女人挑动了爱琴海联邦的内乱，让因斯萨鲁特帝国有机会趁虚而入，一举将整个爱琴海联邦吞入口中。 在那之后，因斯萨鲁特帝国内部自然是宣传不断，希玛德鲁帝国也是人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以公主之尊行间谍之事的传奇人物，因此银月城中当时也是各类报道层出不穷，还真就刊载过这位公主的肖像，而且十几家报社几乎没有重复选择，让看官们大大过了一把眼瘾。 奇拉尔虽然不至于把所有报纸都买下来，但是架不住身边有个花花公子凯特少爷，这家伙拿到了不少肖像的原件还冲他炫耀过，奇拉尔也就因此记了下来。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我也没有想到，在鲜血荒地之中竟然能够看到您呢，奇拉尔大公爵。” 装作没有听出奥利维亚话中的含义，奇拉尔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公主殿下此行是为了什么？如果想要游览一下多罗市的话，鄙人倒是愿意奉陪。” 奥利维亚微微笑着：“奇拉尔大公爵，您的目标，恐怕不止是一座小小的多罗市吧。” “目前来说，也就如此了。”奇拉尔仍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以我目前的能力来说，一座多罗市就已经是极限了，而且我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三大帝国作对。” 一直以来，三大帝国对于鲜血荒地的态度就是打压为主，奇拉尔现在控制了多罗市而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除了他立足未稳的因素之外，一来是现在三大帝国正在交战，没有心思来管他；二来也是因为多罗市位置太过于偏僻，三大帝国都不太好插手。 “而且之所以占据多罗市，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大的野心，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能够自保，我想公主殿下您应该已经知道死神教团在鲜血荒地的动向了吧？” “哦，没想到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奥利维亚点了点头：“不知道对于他们，您有多少了解呢？” 奇拉尔不知道奥利维亚是在诈自己的情报还是在考教自己的能力，但是在他看来知道这消息的人越多越好，于是他开口说到：“死神将重临大地，而死神教团正为此在鲜血荒地四处奔走，玷污原本的战神神殿作为女神的锚点，收集祭品为祂的降临做出准备。” “什么？”奥利维亚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大公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一次轮到奇拉尔惊讶了：“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么，难道因斯萨鲁特在鲜血荒地就没有一个像样的情报组织么？” 奥利维亚叹了口气：“帝国向来是注重谍报的，只是最近十几年的时间里，帝国的战略重心一直放在东部爱琴海联邦和希玛德鲁境内，对这边还是比较放松的，我也是听说死神已经复苏，才特意过来探听一下情报。” 奇拉尔的目光闪动：“您还真是坦诚。” “这是为了能够获取您的信任。”奥利维亚沉声说道：“爱琴海联邦对于帝国的重要性，我想您也非常清楚，无论如何帝国都不会把这块领土吐出去，因此在鲜血荒地这边，就没有办法用上太多的精力。” 奇拉尔恍然说到：“而有爱琴海联邦的事情摆在前头，现在整个大陆上唯一一块中立地带鲜血荒地，就显得举足轻重了，对么。” 因斯萨鲁特和希玛德鲁，都绝不会将国运赌在一场战争上，这是多年以来的传统，而如果因斯萨鲁特一心固守，那么即便是希玛德鲁和古娜帝国联手，也未见得就能够把爱琴海联邦夺回来，毕竟虽然号称两国联盟，可是古娜帝国毕竟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也不可能为了因斯萨鲁特投入太多。 而一旦爱琴海联邦的局面成为定局，那么无论是从实际利益考量还是从帝国的面子上来说，鲜血荒地都极有可能成为希玛德鲁的下一个目标，而忙于消化战果的因斯萨鲁特未必有能力和意愿与希玛德鲁争夺这片不毛之地。 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鲜血荒地可以出现一股可以暂时抵御希玛德鲁的势力，自然对于因斯萨鲁特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您选择的是我？为什么？” 这个问题相比于整个语境非常跳跃，但是奥利维亚眼中却有了几分欣赏的味道：“您的嗅觉非常敏感。” “马贼出身的领主们不足为倚仗，他们一切以利益为先，一旦希玛德鲁真的大军压境，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投降；黑暗精灵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地下世界的生活，不会为了地面上的贫瘠之地而与一个庞大帝国产生冲突。” “您虽然出身于希玛德鲁，但是我想事到如今，即便是您想，希玛德鲁也不会承认您的存在吧。” 奇拉尔一怔，顿时叹了口气。 希玛德鲁是他的故国，但是这个国家却背叛了他，背叛了整座银月城，无论是皇帝还是教会，都把银月城当成了牺牲品，而他正是银月城中的一员。 现如今正如奥利维亚所说，从今以后，他只能是希玛德鲁的敌人，无论是不是有因斯萨鲁特在背后支持。 “那么，您带来了什么呢。” 第八十七章 拉拢 “一个承诺。”奥利维亚正色说到：“从今往后，您在鲜血荒地的一切行动，因斯萨鲁特绝不出面干涉；而以后但凡是有您旗帜的商队，边境一缕不会阻拦，也不会收取过多的商税。” 走私贸易合法化啊……如果真的能够实行，那么对于奇拉尔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财源。 “这样的话我就要感谢您了。”奇拉尔轻轻点头：“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迫在眉睫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死神及将重临大地，也许您不清楚，一旦死神重新降临，那么%……” 奥利维亚开口说到：“那么整个鲜血荒地将变成一片亡者的领地，除了祂的信徒之外无人可以存活。” 奇拉尔顿时是瞠目结舌，看到他这副模样，奥利维亚顿时笑了起来：“您不必如此惊讶，在因斯萨鲁特，教会并没有很多额外的权力，相关的历史保留得也远比希玛德鲁更为完整，虽然在民间流传不多，但是帝国上层对于神的了解却并不少。” 因斯萨鲁特的信仰环境宽松来自于他们相对更加强势的政府，两大帝国几乎同时立国，但是希玛德鲁已经经历了五次巨大的国内动荡，皇室足足更换了五次，每一次更换都有光明教会的额影子在里面，因此虽然历届皇帝都有心打压光明教会，但是却往往力不从心，每一次矛盾到达顶点的时候，整个帝国就会完成一轮洗牌，而在这个国家想要取得皇位不可避免的需要依靠光明教会的支持，每一次皇室更替就会让光明教会的权力也就随之膨胀一些。 长此以往，光明教会已经在希玛德鲁内部彻底扎下了根，成为了寄生在整个帝国身上的寄生虫。 而因斯萨鲁特不同，他们皇室变动虽然远比希玛德鲁更加频繁，到如今已经更换了十家皇室，但是他们的贵族力量始终庞大，对于寒冰教会的态度也更加团结，因此一直没有给教会太多干涉政治的机会，而高层相对频繁的变动也让这个帝国始终处于相对昂扬进去的状态中，皇室的权威极大，相比之下教会的存在感就低了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教会历代教皇虽然是寒冰之神指定的选民，但是其候选者却都是帝国皇帝亲自指定的。 奇拉尔有些木然地点点头，他虽然听格拉布说过相对于希玛德鲁因斯萨鲁特的信仰和学术环境更加宽松自由，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宽松到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公主殿下能否告诉我，隐私萨鲁对于这件事情会抱持什么样的态度。” “这个我需要先和国内联络确定一下，如果情报属实的话，那么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奥利维亚的神色不似作伪：“在帝国看来，整片大陆的土地都是我们未来的领土，我们绝不会允许这片大陆上出现一片死灵游荡的荒芜之地。” 这句话说得霸气侧漏，却十分符合因斯萨鲁特一贯的姿态，要知道一千八百年前立国之初，因斯萨鲁特的面积只有不到希玛德鲁的三分之一，但是现如今二者已经可以分庭抗礼，甚至因斯萨鲁特的国土还要比希玛德鲁稍大一些。 奇拉尔轻轻点头，有了奥利维亚的这一句话，他压在肩头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终于能够转信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了。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之后奥利维亚在城主府内的客房住下，奇拉尔在再度扑在了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上。 整个城主府都陷入了极度忙碌之中。 又过去了三天时间，战争终于开始了。 战争是在夜里开始的，虽然还没有到达十天的期限，但是奇拉尔却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他从来不认为嘉弥丝会遵守约定，因此早在嘉弥丝离开当天就下令每天晚上让多罗市东西城门紧闭，北部码头也牢牢封锁以待敌军。 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卡尔出现在奇拉尔的办公室内向他通报了这个消息，随后消息一路向外传达，原本就已经做好了警戒准备的士兵们根据预定好的作战计划分批次站上了城墙，兽人骑兵们也被组织在城门之内随时准备出发。 等到奇拉尔准备出门去城墙上观察敌情的时候，战争的一切准备早已经做好，城内一片嘈杂。 多罗市并非没有经历过混乱，但是却从没有经历过战争，从商人们到奴隶们一个个人心惶惶，各怀心思。 但是这时候奇拉尔却没有心思去顾忌这些了，他一边向外走一边下令：“沐兰，拜托你带着我的亲卫，挨家挨户‘请’那些曾经出现在新年宴会上的商人，让他们不许携带护卫，统一集中在城主府，在战争结束之前不允许与外界沟通消息，不允许出离城主府。无论哪个环节，一旦有人违抗格杀勿论。” “我明白了。”安娜点了点头，带领大部分亲卫离开。 身边只剩下十来个亲卫的奇拉尔刚想要上马，便听到身后奥利维亚的声音响起：“大公大人您还真是应对有度，丝毫不像是一个初次上战场的人呢。” “抱歉惊扰了公主殿下。”奇拉尔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如果您有事的话，我已经事先吩咐过，您随时可以离开。” 奥利维亚却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奇拉尔身边：“我陪您一起上城墙吧。” 奇拉尔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说到：“有公主殿下这位圣域强者在身边，我就安心了。” 隐隐中，奇拉尔似乎听到了一声不爽的冷哼。 知道是卡尔在暗中保护自己，奇拉尔摸了摸鼻子讪笑着上了马，与奥利维亚并辔而行。 很快奇拉尔和奥利维亚就来到了多罗市南面城墙之上，安娜等人早已经到达，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行礼。 卡尔指着远方说到：“大约十五公里之外，黑暗精灵的队伍正借助夜幕进军，他们队伍里应该至少有三百名四阶以上的黑夜道路行走者，如此才能够遮掩大约两万士兵。” 第八十八章 战争来临 多罗市周边是一马平川的盐碱荒漠，视野极佳，站在高达二十米的城墙之上看到几十里外的景色不足为奇，奇拉尔手上戒指微微亮起，为自己释放了一发真实之眼，果然看到就在极远处正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片部队正行进而来，大约二十分钟后就能够兵临城下。 轻轻摁着额头，将自己看到的景象转化为一副画面投影出来，顿时惹来了奥利维亚的瞩目，但是其它人对此就有些见怪不怪了，纷纷观察起敌情来。 卡尔说到：“看起来这一次嘉弥丝确实是有必胜的决心，这两万多部队是希里苏拉家族的核心精锐，尤其是哪三千地龙骑士和一千黑暗骑士，是精锐中的精锐，最低个体实力都有三阶，统领他这两支部队的都是老牌六阶强者，在战阵里面他们的战斗能力不亚于一般的圣域。” 奇拉尔重重点头，转头问安娜道：“怎么样，有把握么。” 安娜则是神色凝重：“想要赢下来，恐怕比较困难，但是如果只是坚守的话，应该还没有问题。” “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四千骑兵，骑兵再强，攻城战的发挥也非常有限。真正棘手的是队伍中间的那些牛头人重甲战士，如果真的被他们冲上城墙，局面恐怕就艰难了。” 奥利维亚在一旁轻轻点头，似乎非常认同安娜的判断，她走过来指着画面上的一处说到：“我建议你们先解决掉这个东西。” 她手指之处是一群战车式的东西，每辆战车之间有大约三十米的间距，总量大约有二十台，通体由黑曜石锻造，黑沉沉的让人辨不清具体轮廓。 安娜皱眉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她本以为那是黑暗精灵手中的弩炮，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止如此，卡尔也摇摇头说道：“这个我没有见过，上一次我去幽暗地域还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还没见过这些。” “这是希玛德鲁最新研制出的战争机器，名为巨龙之牙。”奥利维亚开口点出了它的真面目：“这个东西是三个月前出现在爱琴海联邦正面战场上的，威力虽然不如魔导炮，但是射程相差不远，而且填装更为迅速，每分钟平均可以激发三次，更是可以通过消耗操纵者的魔力或者斗气转化成不同属性的魔法攻击，在有充足魔晶石供应的情况下可以让一个五阶斗士连续激发三十次，直接命中产生的威力不下于六阶破坏性魔法。” “该死，希玛德鲁到底是已经烂成什么样了。”菲力大声抱怨着：“这种军事武器刚刚投入战场就能够被走私出来，帝国的那些官僚们应该被活活吊死！” “说不定不是走私呢。”奇拉尔回想起了一张年轻的脸：“在帝国，想让我死的人可是一直都有。” 菲力仍旧有些不能接受：“即便是这样，关乎帝国安危的武器就能够随随便便就卖给潜在的敌人吗？杀伐果断只知道用在自己人身上！该死！” 奇拉尔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随着菲力的口气发泄，而是转头说到：“安娜，派人把那两门魔导炮拆下来运到这里。” 魔导炮由于发射时候会有极其恐怖的后坐力，因此全都是固定在城墙上的，想要移动就只能拆下来，如果是别人下达，那么无疑是一种乱命，但是出现在奇拉尔口中就显得即为合理，毕竟他的道路力量别人不知道，身边人却都是十分清楚。 奥利维亚本想开口阻止，但是看到奇拉尔胸有成竹的模样就顿时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毕竟她也想看看这个奇拉尔究竟是真的有底气还是完全的军事白痴。 赶在黑暗精灵的部队即将进入射程之前，两台魔导炮终于被运了过来，整座多罗市都感觉微微一震，那是位于城市中心的魔力护盾终于开始运作起来，这种城防利器是一种恐怖的吞金巨兽，笼罩整个多罗市规模的护罩，每运作一天都要消耗价值上万枚金币的魔晶石，好在周边有魔晶石矿，奇拉尔手中也有很多之前遗留下来的存货，否则光是烧这个奇拉尔就能当场破产。 如果是银月城那样的巨型城市，一旦护罩运作起来，每天恐怕就要消耗十几万枚。 奇拉尔双手搭在一架魔导炮上，在奥利维亚惊讶无比的目光中，一阵淡蓝色的光芒涌动之后，魔导炮的底座就彻底和城墙融为一体，之后奇拉尔再次如法炮制，将另一台魔导炮同样固定在了墙上。 作为燃料的切割好的魔晶石被填入主体之中，两架魔导炮上流光溢彩，阵阵嗡鸣声响起，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战栗感来。 魔导炮的造型和炮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小型房屋，正中央有一扇们，打开门之后里面是一个仅能够容纳一人藏身的操作舱，设备也较为简单，只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刑具多过工具的拘束椅以及一个罩子一样的头盔。 操作魔导炮的通常都是法师，而现在在场的法师只有奇拉尔与荣格两个，而唯一能够在这时候对目标进行定位的也就只有奇拉尔一个人了。 他翻身进了舱室，用椅子上的束带将自己牢牢捆住，然后将那头盔戴在了脑袋上。 这个头盔能够将操炮手和魔导炮连接在一起，以操炮人的意念来控制炮击的输出功率和落点，当然了，通常为了保证威力，魔导炮都是全功率发射。 刷的一声，舱室正前方原本一片漆黑的看板显出了透明颜色，上面标注了一些刻度用以供操炮人观察地方的具体距离，奇拉尔自然是用不到它。 他周期眉头，意念与魔导炮相互沟通，一时间耳朵里灌满了嗡名声，在外界看来，魔导炮周边亮起了恐怖的炽烈光芒，随后凝聚在冲着城墙外短粗炮口之上，细碎的光芒向内凝聚坍缩，而作为燃料的魔晶石则在一点点粉碎！ 就在光芒凝聚到最大的时候，魔导炮猛然一振，连带着一片城墙都有些震动，足有水缸粗细的光芒划破夜空，扑向了黑暗精灵大军！ 第八十九章 加码 恐怖的光芒划破夜空，降临在巨龙之牙上空。 还未来得及布置的巨龙之牙上能量护盾一闪而逝，而后澎湃的光芒将它彻底包裹其中！ 地平线上似乎升起了一轮太阳。 光芒一闪而过，再度陷入沉沉黑暗，黑暗精灵大军一阵混乱，在嘉弥丝的命令下不再遮掩行藏，两万多大军密密麻麻地呈现出来。 在魔导炮的落点，那一架由黑曜石底座抬着的巨龙之牙已经融化殆尽，变成了一滩流淌着的熔岩与大地混融一体，原本负责运送的十几名仆从军灰飞烟灭，稍远处则正有死伤者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这就是守城利器魔导炮的可怕威力！ 奇拉尔翻身从舱室内出来，只说了一声“马上填装”，紧接着便坐进了另一台魔导炮内。 十几秒后，炮口凝缩出可怕的光芒，再度喷出一击，将另一台刚刚试图展开的巨龙之牙当场摧毁。 “填装完毕了么？”奇拉尔从舱门出来，一边向那边走一边问着。 “马上就能填装好了。”荣格顺口接话，清理掉能量舱内的魔晶石残骸，将另一枚切割好的魔晶石填装进去。 “魔导炮必须经过最少十分钟的自然冷却。”奥利维亚开口说到：“如果勉强开炮的话，最好的结果是开完一炮之后直接报废，最坏的结果是炸膛，这片城墙都不能幸免。” “我知道。” 说着，奇拉尔钻进座舱之中，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内中散发出的可怕热量。 一边将自己固定在炮座上，奇拉尔身体上淡蓝色的光辉流转，将整座魔导炮包裹其中，而后只见魔导炮底座处一块金属装饰忽然变得一片炽白几乎气化，而后融化脱落，魔导炮本身则骤然降温，似乎恢复到了发射之前的状态。 十几秒后，又是一炮汹涌而出，再度拔掉了一台龙牙。 五分钟后，当龙牙第一次发出咆哮的时候，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那一台龙牙，而城墙上的魔导炮也终于是不堪重负，纷纷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宣布瘫痪。 因为每一次射击都要消耗掉事先储藏在内部的珍惜材料，一台魔导炮的使用寿命大约是一百二十发左右，这两台魔导炮本身就是濒临淘汰的残次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多罗市墙上，现如今即便是奇拉尔能够将其修好，短时间内也没法弄到顶撞的材料了。 饶是如此，所有人看向奇拉尔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奥利维亚尤其如此，但是她终究是皇室出身见识广博，走上前来开口问到：“能量道路？” “算是吧。”奇拉尔轻轻点了点头，魔力的高强度消耗让他的精神一时间有些疲惫。 阵阵的欢呼声在城墙上爆发，奇拉尔操作两架魔导炮几乎一人之力端掉对方的攻城阵地，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让暗夜精灵一方的部队陡然降下了速度，整个部队在快速散开形成了作战阵型。 “我要去休息一下恢复恢复魔力。”奇拉尔对安娜微微一笑：“城内一切物资人手听你调动，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了。” 说完，奇拉尔转身下了城，将前线的一应事宜交给了安娜这个总指挥。 奥利维亚也跟了过来，她与奇拉尔并辔而行，低声说到：“大公大人，您的道路恐怕不只是能量那么简单吧。” “您的道路，似乎也不只是寒冰啊。”奇拉尔微笑着遮掩了过去：“以公主殿下您的判断，这一次我的胜算有多少。” 奥利维亚微笑着摇头：“这您可就问错人了，我对于战争并没有多少了解。” “能够一眼认出刚刚列装三个月的战争兵器的型号，您对于军事方面的关注，可不能说是不了解吧。”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对于这类信息总是更加敏感的，但是军事方面真的并不是我擅长的。”说着，奥利维亚话锋一转：“不过虽然军事方面我并不擅长，但是却可以给您一些其它层面上的帮助。” 奇拉尔摇头拒绝：“您说笑了，我一个流亡的光牌贵族，如何能够承担得起呢。” 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是像奥利维亚这样的皇室众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他无偿帮扶，肯定是会希望投资能够得到回报，可是如果是一个大国的实权公主够需要的帮助，肯定非常棘手，奇拉尔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 “请您不要忙着推辞。”奥利维亚轻声说到：“整个多罗市四十万人口，每天粮食消费就最少要八十万斤，除了极少数是城内几个商家小规模种植之外，大多数都来自进口，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来自幽暗地域，我说得没错吧。” 奇拉尔皱紧了眉头，的确，在鲜血荒地粮食才是对于一个聚落的规模最大的限制，多罗市如果不是紧挨幽暗地域绝难有现在的规模。 紧接着，奥利维亚开出了让奇拉尔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我可以为您提供足够的粮食，甚至可以派人过来帮您研发可以在盐碱土地上种植的作物。” 研究一种全新的作物向来是既费时又费力的事情，银月城为了改良作物，每年投入的经费高达百万枚金币，想要研发出能够在盐碱地耕作的作物，即便是以银月城的实力没有二十年时间也做不到，因斯萨鲁特即便是超过银月城也不会超出太多，最少估计也用了十年时间。 “看来因斯萨鲁特对于鲜血荒地的觊觎并非一两天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如果爱琴海联邦的计划受挫，因斯萨鲁特的补救性措施，就是要占领鲜血荒地吧。” 奥利维亚没有否认，她笑着点头说到：“大陆上的一切土地，都是帝国将来的领土。” “如果您愿意的话，这些成果我可以全部提供给您，让您不会因为粮食而困扰。”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奥利维亚轻轻一笑：“三百年前，因斯萨鲁特帝国出现过一位女皇，名为叶卡捷琳娜，她是我的偶像。” 第九十章 野望 奇拉尔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叶卡捷琳娜的名字在大陆上几乎无人不知，她并不是大陆上出现的第一位女皇，却是大陆上最著名、功劳也最为卓著的一位女皇，即便是刨去性别在大陆历代皇帝之中她的成就也排在前列。 她最大的功绩就是在位时候联合希玛德鲁，共同击溃了矮人帝国，将矮人驱赶到了东北方的黑铁山脉之中，将数千里范围的沃土尽数纳入掌控，一举将当时的因斯萨鲁特国土扩张了三分之一，之后又扶植起了爱琴海联邦作为两国之间的战略缓冲。 而已她作为目标，奥利维亚的野心自然是昭然若揭。 “父亲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已经在考虑继承人的事情。”奥利维亚继续说着：“但是在国内，我的支持者并不多，我的母亲来自帝国北部一个小家族，并不能给我提供多少助力，所以这些年来我不但勤奋修行五道，还在各个方面展示着自己的才能。” “我不明白，公主殿下。”奇拉尔皱起眉头：“如果您的目标如此远大，那么为什么要邀请我呢，我只是一个流亡的贵族，即便是在这里站稳脚跟也不过是个马贼头子而已，我不认为帮助我对您实现目标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您太过自谦了。”奥利维亚认真说到：“且不说您独特的道路能力有多么奇妙，据我所知，您踏上魔法道路还不到三年吧？” “三年时间，从一个对于魔法一窍不通的人，成长到十一级的四阶大法师，这种进步的速度堪称神速，我想以目前的进度来说，最多再过五年您就能晋升圣域，在任何一个国家，圣域级被的强者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现在我们五个盯着皇位的兄弟姐妹，只有我哥哥拉斐尔因为受到寒冰教会的支持能够动用一位圣域，对我来说，哪怕仅仅是您本身，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您手下还有一支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 奇拉尔眉头一皱：“您不会想让我带着这些士兵去寒冰之城帮您抢夺皇位吧？” “当然不是，我虽然不算聪明，却也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想要正面逼迫我父皇让位，除非我能找到三个、不，五个传奇。” 奥利维亚笑着摇头：“在因斯萨鲁特，皇子和皇女领兵是有传统的，就我来说，我有权统领一支规模不超过两万人的私人军队，而利用军事行动考教子女的能力，也向来是因斯萨鲁特皇室的传统。” 这个传统还真是……彪悍啊。 怪不得近百年来因斯萨鲁特一直压着希玛德鲁打。 “所以，我的请求就是，当我需要的时候，您需要率领最少一万军队，帮助我争夺皇位的继承权。” “……您真是了不起。”奇拉尔感叹一声，他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怕，不但自身实力强横，谈判时候也是一把好手，似乎是摸清了他的性格一样，主动将自己的目的一一道出。 “我可以与您进行交易，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奇拉尔轻声说到：“我可以帮助您争夺皇位，但是至少，我和我的军队，不会参与到针对希玛德鲁帝国的战争之中。” 无论对于希玛德鲁有多么厌恶，多么憎恨她的皇室与教会，那终究还是奇拉尔的国，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在那片土地上肆虐，毕竟即便是有罪，也和那个国家的普罗大众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要求让奥利维亚疑惑了起来，但是她并未在此深究：“这个请您放心，爱琴海联邦那样重要的战斗，是不会用来历练我们的。将来的站场，应该是在东北方。” “东北方……”奇拉尔点点头，不再说话。 因斯萨鲁特东北方，自然是苟延残喘的矮人帝国，三百年来虽然因斯萨鲁特从未放松对他们的打压，但是毕竟矮人深居地下，只要不主动出击，因斯萨鲁特拿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同时矮人帝国也从未放弃回到光明的世界的努力，因此边患时有发生。 正这样想着，忽然间马前扑出了一个人来，就在身边护卫的长枪要把他刺个对穿的时候那人张口喊到：“奇拉尔大人！我是来给您报喜的！” 奇拉尔勒住缰绳，伸手拦住了想要出城的护卫，看着那张脸疑惑地说到：“一个地精？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战争开始的时候奇拉尔第一时间下达了戒严令，除非是军队或者是负责运送物资的民夫，否则是决不许上街的。 “大人，我是来给您报喜的！”地精努力地仰着头，不过碍于身高问题始终不能看到奇拉尔的脸，只能够到马脖子：“那个……大人，我能不能站起来说话，您骑在马上实在是太高了。” 这句话让奇拉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奥利维亚在一旁也笑了出来：“地精们都是非常精明的商人，而且通常非常胆小，他竟然敢出现在这里，您不妨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起来吧，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奇拉尔一指自己的亲卫：“门萨多，你和他共骑一匹座狼，咱们回去再说。” 门萨多虽然不太看得上这个看起来鬼头鬼脑的地精，但是既然奇拉尔下令他自然也只能遵从，他也不下坐骑，而是驱遣坐骑走到哪地精身边一把将其捞起来抱在了怀中。 “轻点、轻点！我可不比你们兽人那么耐折腾！” 这句话又惹出了一片笑声。 几分钟后，奇拉尔一行回到城主府内，折腾了半天，奇拉尔也有点累了，便让人做了点宵夜出来，在城主府内的长桌旁依次落座。 有着奥利维亚这个公主在场，他自然也就不好摆什么城主的架子，和她相对而坐，地精则是自觉地远远坐到了尾席，老远一看仿佛这地精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本来地精想要说话，但是看到奇拉尔和奥利维亚都吃得极为认真，他也就不好开口。 好容易等到两个人都用完了餐，奥利维亚公主回去休息，他才被奇拉尔带到了书房里落座。 第九十一章 地精 就在这时候，城外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还不时有巨响在天空中响起，透过窗户偶尔能够看到有石块或者各类魔法轰击在防护罩上，照耀得整座城市都一闪一闪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奇拉尔开口问到：“好了，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恰拉恰拉，我的公爵大人。”地精本来坐在奇拉尔对面的沙发上，听到这个问题顿时跳了起来：“如果您觉得麻烦的话，也可以叫我恰拉，或者恰恰，或者拉拉。” “不用那么激动。”奇拉尔伸手示意他坐下，又问到：“那么，恰拉，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呢。” 地精只觉得心头一阵狂跳，这个城主看起来还真的聪明极了，的确是不能糊弄，不过好在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证件来：“先生，我是自愿报名参与协助城防的志愿者，所以那时候能够出现在街上，绝对不违背您的法令。” 为了能够缓解守城的压力，奇拉尔的确事先发放过一批这样的证件，而且他手上拿着的确实是一件真品。 “至于为什么知道您会出现在那里……我其实也是猜的，我事先见到您出来时候就走过那条路，但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一直就在那附近帮忙，结果终于等到您了！” 看他不像是在撒谎，奇拉尔缓缓点头，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某种原因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你之前说的，要给我报喜，又是报什么喜讯？” 话音未落，天空中忽然一声巨响，随后是呼哨一样的声音划破长空，一块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落在窗边顿时将墙壁震得七零八落，整座城主府都震了三震。 奇拉尔神色古怪起来，摇头开了一句玩笑：“这就是喜讯？” “不！不是！这个和我没有关系！”地精顿时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是个巧合，真的只是个巧合！” 门萨多一推门带着一群卫士冲了进来：“大人！没事吧，我就知道这个地精没有安什么……” 没等他说完奇拉尔挥手打断：“不关他的事，这块石头太重，护罩没防住而已，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真要有什么事，我解决不了你们就能解决得了？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城墙上辅助防御，或者去街面上维持秩序，别在我周围闲晃。” 门萨多被说的一愣，而后露出一张笑脸来：“那个……我们真的能上城墙？” 兽人向来好战，现在战事开始，门萨多显然是有点闲不住了。 “诶……”奇拉尔捂着自己的额头：“你啊，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算了，想去就去吧，留几个人在这就行，注意到那里别去烦安娜，她的任务已经够重了，你们随便找段城墙，记住要听指挥，如果你们敢仗着是我的护卫胡乱插手城防被安娜砍了，我可不会替你们叫屈。” 门萨多领命笑嘻嘻地就带着一群人就走了，还好最后一位算是知道点礼貌，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地精小心翼翼地指着窗外的巨石说到：“那个……奇拉尔大人，这个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过去的老式魔法护罩是没有漏洞的，在彻底崩溃和能量耗尽之前可以抵御一切进攻，但是这样的设计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一旦攻击方使用强力攻击集中攻击护罩一点，往往就会因为护罩的崩溃，实战中曾经有数次实例，于是经过数百年的完善，就有了现在多罗市在用的这种。 这种魔法护罩并不能百分百拦下所有攻击，它在设计之初就人为的留下了一个漏洞作为能量宣泄的缓冲，这个漏洞是游移不定却始终存在的，如果有强力攻击恰巧落在了这个漏洞上，那么就可以突破护罩攻击到内部，不过这种几率并不高，现在距离战争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也就这么一例出现而已。 “废话，这我还不知道么？”奇拉尔伸了个懒腰：“有话快说，你来这里是帮波奇波奇过来说话的？” 作为多罗市的城主，这些大商人必然是重点的关注对象，再加上他的信徒数量极多，在多罗市无孔不入，所以监视进行的几乎可以说是全方位的，而波奇波奇这样有数的大商人自然也会受到奇拉尔的重视，平时在干什么也都看在眼里。 地精心头一跳，但是表面上却笑嘻嘻地说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来找您当然也是有这层意思的，但是并不是我的主要目的。” “我说的喜讯就是，我可以将这次带来的总共价值三十五万金币的军需物资全部捐赠给您的城主府！” “三十五万枚金币……”奇拉尔认真起来，他盯着地精的脸：“据我所知地精都是一些精明的商人，三十五万金币的货物，即便是里面有些来路不对，成本恐怕也不低于十万金币了，你为什么要白白送给我呢。” “这当然是因为我非常崇拜您了，您在多罗市所行的政策每一个我都从没有在鲜血荒地见到过，但是无疑全都是对于大多数人都有利的善政，像您这样的统治者，我自然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和崇拜！” 奇拉尔皱眉道：“真的？” 恰拉恰拉猛点其头：“真的！” “既然这样的话……”奇拉尔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容：“那么您的捐赠，我就收下了，之后我会在城主府门口立上一尊您的铜像以表示谢意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么您就请回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地精一时间瞠目结舌，他不止在鲜血荒地有生意，在两大帝国他也和不少的官僚贵族打过招呼，那一个个说话都是九曲十八弯，他知道奇拉尔是银月城的大贵族，自然认为对方也会喜欢这个调调，没想到奇拉尔不按套路出牌啊！ 于是他也决定不再按道路出牌：“我、我希望能够成为您的财政大臣！” 第九十二章 财务大臣 奇拉尔心中一阵好笑：“扔掉价值三十五万金币的货物，只为了成为一个小小城主的财务大臣？” 没想到地精却一脸认真地说到：“没错大人！不过我不认为您一生的成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在将来，未必不会出现一个新的帝国！” “新的帝国……哈哈哈……”奇拉尔笑出了声来：“嘿，兄弟，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没等地精回答，奇拉尔轻声说到：“鲜血荒地，多罗市。” “现在在城墙上下发生的战争，可以说是鲜血荒地最高层次的了。但是你知道我手下有多少军队么？” “多罗市这里，一共一万八千多军队，只有最精锐的六千人才能够装配简易附魔的全身板甲，他们装备的即便是以成本论，也高达近五十万枚金币；对面的黑暗精灵大军，一个家族千年积累，不过六千套全身重甲，以及三千副精良级别的附魔铠甲，价值近二百万金币。” “但是你知道帝国真正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的么？” “辉月骑士团一个正式骑士，一套全身附魔板甲连同配套武器，价值八百枚金币，他所骑乘的战马，培养成本不下五百，战马铠甲价值和马本身差不多。也就是说，一个正式的辉月骑士，造价最少是一千八百枚金币，这还不算维护费用。” “而像是这样的骑士，在辉月骑士团中，有整整三万两千骑，然后还有更多的、数量是其五倍左右的各类兵种，再加上各类战争兵器，总造价不下于上亿枚金币。” “与他同样规模乃至于更大的军队，帝国还有两支，至于下面二三线的军团更是有六支以上。” “这还仅仅是希玛德鲁这三大帝国中最弱帝国的状态。”奇拉尔看着他微笑着说道：“你觉得，凭借一个小小的多罗市，我凭什么和这三大帝国抗争？如果今天出现在城外的不是黑暗精灵的军队，而是同样数量的辉月骑士团，我肯定有多远跑多远。”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地精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但是您和他们不一样！”地精叫了起来：“钱可以赚，兵可以养，但是有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奇拉尔笑着问到：“什么东西？” “是公平！”地精跳了起来：“在您的统治之下，拥有着其它帝国所没有的公平。” “我是一个地精，我们的种族在大陆上风评不佳，在三大帝国我们是奸诈小丑的代名词，在鲜血荒地我们被称为魔鬼的代言人，他们嘲弄我们的肤色、我们的身高、我们的体形和容貌，在三大帝国，地精经商需要交两倍的商税，我们甚至没有权力购置自己的房产和土地。” “但是这里不同，您没有因为我是地精而嫌恶我，在您麾下，兽人、混血精灵、狗头人、牛头人、人类等等种族的待遇都是如此公平，不会有人仅仅因为他们的种族而受到重用，也不会有人仅仅因为他们的种族而受到歧视。” “鲜血荒地已经混乱了足够久了！它需要有新的秩序！” “八百年来，不断有人试图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秩序，但是却由于种种原因而覆灭，流浪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渴望着一个家，但是鲜血荒地却从来没有给我们以归属感。” “您让我看到了希望，一个机会均等的国度，才是属于每一个人的国度，而您正在建立的秩序正是构造这样一个国度的必要前提。” “我愿意将自己微不足道的财产在此刻奉献出来，为这个国度做一点最基础的贡献，让它成长得更快一点。也希望借此机会，成为这个国度中的一员，见证它的成长。” 奇拉尔沉默了，他听着地精的话，心中升起了一丝丝欣慰和满足。 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毫无意义，自己的复仇，也不会是镜花水月。 越是将希玛德鲁帝国当成敌人，就越是能够知道这个帝国有多么可怕，两千年的积累是个人绝难对抗的恐怖，足以让任何挑战者发自内心地绝望。 但是那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有更多的人能够接受他的理念，加入他的队伍，再巨大的困难也可以跨越。 “很好。”他忽然一笑：“那么，我可以接受你的投资，不过财务大臣这个职位，暂时还不行。” 地精露出了一丝惊喜的神色，暂时还不行，意味着将来可能可行。 “毕竟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总不能开一个花钱买官的头，你说对吧？” “财务大臣不行，你就暂时做我的财务顾问吧，如果你干得好的话，财务大臣的位置就是你的。” 地精顿时单膝跪地：“愿意为您效忠！” 战争从夜晚开始，足足打到天光大亮，等奇拉尔再度来到城墙上的时候黑暗精灵已经暂时退兵，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黑沉沉的城墙上下，到处都能看到双方的尸体，城墙下方落了满满一层，那些尸体一个个扭曲得不成样子，有些是从二十余米的高空摔下去，而后又被城墙上泼下去的热油烫死的，有些是在假设云梯的过程中被城墙上丢下去的石头砸死的，还有一些则是被城墙上的法师施法或者利用魔杖中的法术杀掉的。 稍远处的位置，地面上密密麻麻地满是羽箭，那里倒卧着上百具尸体。 不过这些尸体大多数属于人类和兽人，黑暗精灵军团的核心精锐并没有投入到第一场进攻之中。 安娜的神色还算从容，有着魔法护罩的保护，除了因为有敌军成功登城造成了一些杀伤之外，第一次接触并没有出现多少伤亡。 她走过来冲着奇拉尔行了军礼，开口说到：“看样子在白天这些人不会组织第二波进攻了，目前来说还处于试探阶段，真正的战争估计要等到魔法护罩耗尽才会展开。” 奇拉尔默然点头：“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开口，我的魔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需要我上城帮忙也直接下令，现在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法师。” 第九十三章 苦战 魔法护罩是有自己的极限的，即便是有着充足的魔晶石供应，当运转到一定时限之后，就必须要停下来进行“冷却”，否则将彻底损坏失去效用。 而即便是奇拉尔拥有创造天赋，也没有办法处理覆盖了整座城市的巨型的法阵。 于是在战争开始的第三天，伴随着一枚巨石毫无阻碍地砸进城市，真正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刻开始。 已经减员到八千的人类和兽人混成军在黑暗精灵督军的鞭策下肩上扛着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同时对三面城墙发起了强攻。 黑暗精灵军阵后方，一千黑暗骑士摘下后背长弓，锐利的附魔羽箭划破长空，仿佛夜空中的流星雨一样，带着致命的美感砸上城头，大部分都被城墙拦截下来或者射进了城墙后方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之上，但是仍旧有不少羽箭以刁钻的角度落在城墙上，强横的力量洞穿了板甲，带走了数十守城士兵的生命，让数倍于此的士兵重伤。 而守城一方的弓箭手们即便有高度优势，整体实力却远不如黑暗骑士，一时间被压制得难以抬头。 固定在墙头上的弩车纷纷调转方位，透过垛口将水桶粗细、两人来长的粗大弩箭发射出去，还没等接近黑暗骑士的方阵，在半空中便已经被迎面而来的羽箭彻底摧毁。 黑暗精灵的法师们频频发威，一时间战场上红雾弥漫，兽人与人类士兵身上肌肉贲张、双目赤红，全然忘记了痛苦，疯了一样对城墙发起冲锋。 火球、冰棘、闪电、风刃，各类低阶但是杀伤力巨大的法术越过攻城士兵的头顶纷纷落在城墙之上，将本来数量就极为稀少的法师压制得难以抬头。 黑暗精灵方阵后方，数十架投石车轮番发射着数百斤的石质弹丸，偶有一两个落在城墙上，便会造成守城士兵的减员。 城墙之内，同样有数十架投石车在还以颜色，试图敲掉对方的投石车阵地，但是却由于种种因素难以进行精确地打击。 短短十几分钟，守城一方便已经出现了上千的减员！ 数十架云梯被搭上城头，一个二阶奴隶士兵试图用钩子将其拉倒，但是刚刚露头便被一支羽箭贯穿了头颅。 多半云梯都被各种方式摧毁，但是仍旧有十几架云梯搭上了城墙，在之后，还有更多云梯正在被搬运上来！ 艾伦此刻也站在城墙上，作为追随着奇拉尔而来的三百亲卫的一员，他如今已经是这只军队中的一个军官，负责这一片长达五十米的城墙，手下有二百名士兵供他差遣。 作为东城门守卫的一员，这片城墙遭受到了重点的招呼和打击，刚刚十几分钟时间里，他手下就已经有十六个人死亡，二十七人遭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但是他没有动摇。 他不是一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他都不懂。 来到这里的半年时间里，他看到了圣帝教会是如何在这片土地上发展壮大的，更看到过奴隶们平时过得是如何凄惨的生活，看到过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一切践踏着人类底线的罪恶。 他和狗头人把酒言欢，和牛头人在竞技场里角力，他最欣赏的战士是一个兽人，他最好的朋友是一个混血精灵。 他出身于下城区，知道生活的困苦是一种什么模样，可是却从未想过，数千里之外的土地上，竟然还有更为残酷的生活方式。 虽然不知道他宣誓效忠的奇拉尔公爵究竟想要什么，但是他亲眼看到他带来了怎样的改变，让这座充满了痛苦、绝望和罪恶的城市如何一点点焕发生机，让最绝望的人获得自由。 这是一件正确的事。 所以哪怕如今随时可能丧命，他却并没有动摇，而是坚定地执行着安娜的命令——守好这段城墙！ 一架云梯被搭在城墙上，肉搏战即将开始了。 艾伦颂念着至高圣帝的名号，身上覆盖起一层炽白色的神力光芒，他的斗气被一路鼓动，从二阶一跃来到四阶。 虽然战神的神力更加适合战争，但是他却执拗地选择来自故乡的神。 他挥舞手中的双手战锤，想要将云梯的顶端砸碎，就在这时却有一支利箭射在了锤头之上，虽然没有让锤子脱手，却也让他砸偏了方向。 随后，一个双目赤红的兽人从云梯上翻越而下，手中弯刀扫出一片匹练似的光芒。 艾伦怒吼一声，挥锤梦然砸了上去，那兽人横刀格挡，却注定是徒劳无功，手中弯刀顿时崩散成漫天碎块，整个人被一锤几乎砸扁，口吐鲜血委顿在地上。 而云梯之上，又有人跳了下来。 “被光顾着杀人，毁掉云梯！” 不知道是否有人听得见，艾伦作为表率一脚踹开正要扑向他的敌人，抡起锤子一下砸在云梯顶端，辉月斗气顺着锤头蔓延到云梯之上，顿时将云梯顶端化成了一片近乎透明的结晶，随后猛然爆碎，长达三十米的云梯顿时滑落下去，在早已经处理得光滑无比的墙面上一路下坠摔倒在了地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三架云梯被搭在墙上，不远处的城门传出一阵巨响，显然也已经遭受了攻击。 艾伦却没有功夫去管那些，他负责的防区不包括城门，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在自己倒下之前，绝不允许有人突破他的防线！ 士兵们三人一组，不断挤压着已经登上城头的敌军的落脚空间，城外不时飞进来一些魔法箭矢，即便是有着神力赐福的加护，仍旧不断有战士受伤和死去。 然后更多的人上前补上空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的夜幕越发深沉，但是城内城外却并没有陷入沉寂。 艾伦手下的部队已经减员了近乎一半，同样数量的对手倒在了他们手下，不同的是他们大多只是受伤，而绝大多数对手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死亡。 当把已经变形的战锤从一具尸体的胸口拔出来的时候，即便是拥有神力赐福，艾伦依旧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前几次攻城对方也曾经抢上过城头，但是从未像今天一样疯狂。 巨大的鼓声响起，只是在命令预备队上城协助城防。 艾伦略带疑惑地回头，他们还没有到达极限，这时候并不应该让预备队顶上。 然后，他看到一个顶着双角的巨大头颅从云梯上升了起来。 第九十四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八千人类和兽人混成军在魔法和羽箭的掩护下，将数十架云梯稳稳架上城头，然后作为中坚力量的五千牛头人重甲士兵终于动了。 他们的平均等级和阶位并不高，甚至远不如奇拉尔手下刚刚组建的军队，组织度和训练程度也并不高，行走的时候乱糟糟的，完全没有章法，等到了冲锋更是没有一丁点的纪律性可言。 但是这却给安娜带来了远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压力。 早在兽人帝国时期，牛头人组成的重甲步兵就是兽人帝国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兵种之一，他们体格强韧、力大无穷，即便是一对一单挑也可以放倒三名同级别的人类和兽人士兵。 而其抗打击能力更是出众，一个非职业者的牛头人可以硬抗一发火球术而不重伤，在战争中通常被用来进行攻坚作战。 当五千名武装到牙齿的牛头人投入到战场，意味着战争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嘉弥丝已经等不及明天的太阳，要在今晚彻底结束战斗！ 当这些牛头人顺着云梯攀援上城墙，守城士兵出现了第一批大规模的减员。 凶悍的牛头人战士挥舞手中粗大的战锤和战斧，每一次攻击都可以将迫近的士兵逼退，甚至将数件兵器彻底击毁。 守城战士们往往需要两组人，才能够压制一只牛头人。 奇拉尔站在城墙上，心中不住地抽搐，他口中急促颂念咒文，各类低阶法术如同机关枪一样喷薄而出，顿时将一个牛头人送到了城下，但是紧接着又有一个牛头人攀爬上来。 战士们身上闪耀着神力的光芒，但是覆盖到的人却并不多，他们很多人对于至高圣帝的信仰说不上虔诚，也因此获得的助力极为有限。 苦战之中，在安娜的命令下，四阶以上强者组成的救援队在城墙上四处奔波，差缺补漏，勉力维持着城墙不被完全占领，但是仍旧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牛牛头人在城墙上立足。 城墙之上，安娜周身燃起烈烈斗气，仿佛一团流星在四处跳跃游移，每一剑刺出，便能收割一个牛头人的生命。 另一边，鲁道夫在神力加持下斗气逼近六阶顶峰，沙漠斗气奔涌之下仿佛一条黄龙，将一个个牛头人战士吞没其中。 塔兰奇带领的三千狼骑已经在城内准备了三天，这三天时间不许他们出击，无论外界战斗如何激烈，安娜始终没有动用过他们。 一骑斥候飞奔上城：“安娜将军！兽人骑兵请求出战！” “等候命令！”透过金盏花面具，安娜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敢擅自出击，我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安娜在等。 奇拉尔也在等。 此刻，早已经准备好的杀手锏蓄而不发，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内心无比煎熬。 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年轻而冲动的贵族，他需要考虑更加遥远的将来，如果底牌在今日被翻开，那么将来等待他们的可能会是更加可怕的灭亡。 他的心在滴血。 城外，后方，嘉弥丝骑乘在一头拥有红龙血脉的龙蜥身上，看着城墙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与此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懊恼。 到了如今，卡尔依旧没有在战场上现身，也许早已经遁逃离开，如果真是这样，不如在十天前干脆出手杀了那个奇拉尔，这样一来也就不必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来攻城了。 五千牛头人重甲战士奋力登城，如今攀援上去的人已经超过一千，只要再有一千人能够登上城墙，那么以牛头战士的强横战力，这一场战争就将成为定局。 就在这时，忽然间城头一阵大乱，数个牛头战士像是石子一样被抛飞出来，随后一个巨大的怪物猛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砸在城下牛头人大军之中，当场压死两个，然后手足并用，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朝着嘉弥丝狂飙突进！ 拦在路上的士兵被像是石子一样撞飞， “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那头恐怖的战争傀儡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已经凿穿了牛头人的阵列，盯着嘉弥丝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 嘉弥丝露出一丝凝重神色。 开战以来，双方都已经锁定了对方的重要人物，但是却没有一方曾经选择过斩首战术。 军阵之中除非传奇，否则即便是圣域陷在人海之中也只能等死，历史上的确出现过几次经典的斩首战术成功导致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但是数千年来不过寥寥几次而已，领兵的人没有傻子，不会连最基础的教训都不会吸取。 她猩红色的双眸中范出一丝淡粉色，圣域级数的欲望之力已然发动，炽烈的欲望长矛于虚空中激射而出，但是在冲击到那片灵魂之上的时候，却仿佛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波澜。 “果然有点能耐。”嘉弥丝并没有因此感到意外，欲望道路从来不善于正面侵攻：“出击！拆了它！” 身前两千地龙骑士分出二百，组起梯形战阵迎面冲向巨龙毁灭者。 而此刻，在巨龙毁灭者肩膀上，没有人注意到正有一个巫妖缠绕在那里，他破口大骂：“该死的奇拉！老子是巫妖不是死灵骑士，你想害死我吗！” 虽然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是格拉布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高声颂念咒文，地上大片光芒亮起，顿时近三千死灵生物拔地而起，拦在了二百地龙骑士的必经之路上！ 这三千死灵生物实力极为有限，无论是实力、铠甲还是装备都堪称寒酸，遇到同等数量的正规军只有败亡一个结局，更别说是其中的精英地龙骑士了。 但是它们的作用本来也不在于杀伤，而是迟滞！ 骑士们骑着长达三米、高达两米的地龙扑进死灵生物大军，顿时掀起一片片白骨，然而这些死灵生物虽然品质不高，却也保有着生前三四成的战斗力，此刻更是悍不畏死纷纷顶着地龙的冲锋压了上齐，地龙骑士的冲锋的速度也因此而慢了下来，没有一个能够接近最中央的傀儡！ 嘉弥丝再次下令，地面隆隆震动，地龙骑士部队全体冲锋！ 第九十五章 一锤定音 即便是有三十多个精英单位作为命令中转，格拉布的精力依旧大部分都被牵扯在了上面，已经无力对奇拉尔进行更多的支援。 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成规模的地龙骑士根本无法对地龙毁灭者造成有效杀伤，更何况此刻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具身躯上的奇拉尔更是可以利用道路力量随时修补躯体上的伤痕！ 地龙骑士们被死灵生物迟滞，无法完成对战争傀儡的合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头怪物直扑最后的中军！ 嘉弥丝深吸了一口气，挥手下令，五百名黑暗骑士终于在这一刻驱动了胯下的龙蜥，仿佛完全融入夜色一样朝着那战争傀儡发起了冲锋！ 漆黑色的斗气在他们身上环绕不休，将骑士与胯下龙蜥联结在一起，他们手中锐利的黑曜石附魔长枪划破空气，借助坐骑的可怕冲击力洪流一样冲击而来！ 大地为之震动，空气为之战栗！ 战争傀儡手臂一紧，隐藏于其中的数支魔杖破碎，顿时原本一片坚实的地面顿时化成淤泥。 预料中的人仰马翻并没有出现，这些黑暗骑士在冲锋过程之中，作为坐骑的龙蜥双足已经离开地面，近乎贴地滑行！ 当先骑士摘下后背背负的短矛，锁定了那庞大的身躯猛然掷出，一时间数十柄黝黑的短矛腾空而起。 “嗷！！！！” 就在短矛即将落在身上的时候，巨龙毁灭者仰天咆哮，土黄色的战神神力降临，将大多数短矛都弹飞出去，却仍旧有三支短矛突破防御刺入了躯壳之中。 当头的黑暗骑士冲锋迫近，粗长的骑墙猛地刺进了傀儡的身躯，却被强横的肌肉牢牢夹住，而后粗大的额手臂猛地抓住了骑士的头颅，一杨手将其像石子一样丢出去，被抛飞的骑士砸在另一个骑士身上，顿时将其击落坐骑，而后被更多的骑士踩进了泥土之中。 第二支、第三支骑枪先后到来，而更多的骑士则是主动避开了他的身子，环绕着他射出背后的短矛。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巨龙毁灭者几乎已经被插成了刺猬，被装进了体内的格拉布惊声尖叫：“该死的混蛋！回去之后这具傀儡就是我的了！说好了！否则我和你没完！” 巨龙毁灭者再次仰天咆哮，淡蓝色的光芒包覆全身，扎在身上的长枪短矛顿时纷纷融化，沿着肌肤一路流淌，在粗大的右手中凝聚成了一支足有水缸粗细的恐怖长矛！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在地面上响起，顿时踩死了三头龙蜥，后面的黑暗骑士不得不让开路线，转而开始切割它的胸腹。 而最后方被五百黑暗骑士簇拥的嘉弥丝此刻却脸色苍白。 巨龙毁灭者高高跃起，手中粗大的长矛呼的一声脱手飞出，仿佛黑色闪电一边朝着嘉弥丝直插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嘉弥丝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出现在数十米之外，而她原来站立的地方此刻却已经面目全非，大片的土壤被掀翻挤压出来，而那粗大的长矛已经完全没入了地面，被翻卷出来的泥土盖住看不出本来面目！ 半空中的巨龙毁灭者身上顿时插满了短矛，于半空中迅速跌落，就在这时，它身上忽然爆发出了无比刺眼的光芒。 一小块光之礼赞的碎片破碎，虽然全无杀伤之能，却爆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强光，一时之间被巨龙毁灭者牵扯了注意力的三千骑兵几乎同时失去了视觉。 这短暂的失明并不长久，前后不过半分钟而已，然而等他们从目盲的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大地隆隆的颤抖声。 多罗市东西两侧城门不知道何时已经洞开，此刻三千兽人狼骑正兵分两路从中鱼贯而出，一路直扑还在城下奋力登城的牛头战士，另一路则是朝着被死灵生物迟滞在原地的地龙骑士狂奔而来！ 土黄色的光芒缠绕在这些骑士身上，他们啸叫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于黑夜中狼奔豕突，依稀让人看到了八百年前兽人帝国全盛时期的风姿！ 嘉弥丝不是个白痴，她顿时心中一凛，开口下令：“剩余五百骑士，绕到两翼去，拦住这群骑兵！” 这是一个正确的命令，但是已经太迟了！ 他们携带的箭矢早就在之前攻城时候尽数倾斜而出，身上的带着的长弓犹如废物！ 而随身携带的短矛，却由于射程问题根本无法干涉到这些狂奔而来的骑兵！ 就在狼骑即将冲到死灵生物们后背的时候，格拉布忽然解开召唤法术，三千死灵生物顿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被迟滞当场的地龙骑兵。 为首的塔兰奇取下后背背着的飞斧，平举斧把猛然怒喝：“掷！” 呼！ 第一排狼骑五百把包裹着斗气和神力的飞斧掷出，银月构成了一条无可阻挡的锋刃猛然斩进了地龙骑士的阵列之中，一时间鲜血飚飞、骑士和地龙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只是一击就让地龙骑士减员数百！ 没有速度的骑兵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而冲起速度的骑兵就是无比锋利的尖刀！ 后续一千骑兵以无比协调的步调分成东西两翼，斜斜掷出飞斧又是让地龙骑士们一阵哭爹喊娘！ 这些狼骑们的坐骑不如他们、斗气不如他们、装备不如他们，但是却有着他们此刻没有的速度！ 终于在这一刻，地龙骑士们崩溃了，他们根本不敢去和狼骑们碰撞，反而纷纷调转坐骑向后方狂奔而去，黑暗精灵督战官接连砍翻几个逃兵，大声呼喝威胁，却没有人想要听他的话，更多的骑士在他身边疾驰而过。 他举起刀想要再斩一个逃兵，却没有想到刀和地龙骑士的骑枪碰撞双双断裂，让双方同时就是一愣。 还没等这位督战官缓过神来，又一柄骑枪贯穿了他的胸膛。 “向两侧绕行！绕行！” 原本围攻巨龙毁灭者的五百黑暗骑士没来得及抽身离开，大叫着让溃败者不要冲击到他们，但是慌乱之下却没有人能够服从领命，反而有些黑暗骑士被裹挟着不得不向后撤离！ 安娜站在城头看着城外发生的一切：“传令所有预备队，出城迎敌！” “这一战，是我们赢了！” 第九十六章 胜利的曙光 城墙上的战斗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让牛头人夺取了整座城墙对于大局来说也没有任何妨碍。 更何况现如今紧紧挤压在城墙之下的牛头人战士们正陷入两难之地，进不得退不得。 继续上前，在后方不稳、几乎全军溃退的情况下他们向前进又有什么意义？而后退，身后又已经被一千五百狼骑包围，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列阵抵御，根本没有办法组织突围。 而数量大约还剩下五千的人类和兽人混成军更是无法依靠，在三千狼骑出城时候就已经龟缩原地不动，现在更是已经开始准备弃械投降了。 战场最前方，绕到两侧的五百黑暗骑士遭受了极其沉重的打击，短矛对短斧，固然让二百余个狼骑落马，但是第一次交锋黑暗骑士也减员超过百人！ 只需要一会儿，双方就会彻底撞到一起，来一次硬碰硬的冲撞，黑暗骑士们却忽然调转马头斜向掠走，竟然是跑了！ 狼骑们顿时是目瞪口呆，这些号称黑暗精灵最强战力的家伙怎么会如此不堪，即便是作为炮灰的混成军的韧性都要比他们高多了！ “我、还没有输！”嘉弥丝不甘地尖叫，双手捧在胸前，一枚黑水晶忽然从她胸口跳出漂浮在双手之上，顿时以她为中心方圆上千米内所有存在眼前不由得一暗，仓皇失措之下无论是地龙骑士还是兽人狼骑都有不少因为不辨方向平地栽倒，或者前后相撞冲突，顿时哀嚎声和惊叫声响成一片。 “我们是黑夜的宠儿！黑暗骑士们……” 就在这时，一柄暗沉沉的匕首搭在了她的咽喉之上，卡尔于黑夜中现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停手。” 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嘉弥丝一时间只觉得牙齿发颤：“你、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你怎么可能不受黑……” “黑夜之祝，如果是在一个黑夜道路的圣域手中，那么我也会迷失在黑暗之中，可惜，你不是。”卡尔匕首一挺，嘉弥丝原本光滑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停手，你输了。”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黑暗精灵这种拥有超凡寿命的种族往往更缺乏勇气，嘉弥丝也没有例外，她断开了魔力供应，旋转的黑色水晶落回掌心，无名的黑暗亦随之消失。 卡尔满意一笑，又说到：“下令吧。” 这三个字让嘉弥丝觉得无比趋弱，但是被一个圣域武者近身，在她任何手段生效之前，对方都可以割断她的喉咙。 “全体！放下武器！”嘉弥丝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我们……投降！” 整个战场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即将碰触到敌人头颅的斧刃在这一刻停住，原本奋力搏杀的双方顿时怔在原地，有武器掉落在地上，有人力竭在地上躺倒。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赢了！！！” 欢呼声响彻云霄，伴随着天边一抹鱼肚白，晨曦降临，战争停息，整个多罗市一片欢腾。 失败者们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武器，任由胜利者走过来将他们的盔甲扒下来，而后一一捆缚，生不起一丁点反抗的念头。 黑暗地域和鲜血荒地的战争就是如此，败者失去所有，胜者获得一切。 嘉弥丝被戴上了附有汲魔针的手铐，被押送到多罗市中，而剩余一千五百左右的地龙骑士以及八百余名黑暗骑士也纷纷被卸下了武器和装甲，被狼骑押送着徒步向多罗市走去。 每个俘虏都对未来充满了不安，作为地龙骑士的蜥蜴人还好，他们已经做惯了奴隶，之后给谁做奴隶都是一样，但是黑暗精灵们不同，他们是天然的主人，心中无比高傲，虽然贪生怕是，但是对于失去自由也同样非常恐惧。 在大陆上，奴隶制虽然明面上已经消失，但是在两大人类帝国豢养奴隶依旧是贵族们的享受和特权之一，尤其是罕见而美丽的黑暗精灵，虽然价格不如精灵，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家传几代也是寻常。 一旦落入那样的局面…… 黑暗精灵们的心气越发低落，甚至看向嘉弥丝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恨。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进攻多罗市，我们怎么会遭受这种厄运！ 一道道目光如芒在背，让嘉弥丝心中更加痛苦难道，但是此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战争终于结束了，虽然城墙内外满目疮痍，虽然近两万军队死伤足足八千，但是这一次，是他们赢了。 奇拉尔站在城墙上，看着嘉弥丝被一路押送进来，忽然叹息一声。 这一战，死的人太多了，如果我能动用…… 转眼之间，他又把这种思虑抛出了脑海，如果这一场练兵之战都要动用底牌，那么他不如不组建什么教派，自己一个人潜心修炼几十几百年再去复仇。 奇拉尔不想抢走安娜的风头，作为这一战的指挥官，安娜做得足够好，于是他隐去了身形，悄然潜回城主府。 等他回到正厅的时候，听见了外面山呼海啸的欢呼。 安娜一身血污，在晨光中走下城墙，受到了全城军民的热烈欢呼，他们颂赞着安娜的指挥和武力。 “安娜将军万岁！”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安娜走在街上，眼中流露出一丝恍惚，她成功了，这一场战斗她赢了，在她的指挥之下赢了，从今天开始，她终于不再只是父亲的女儿、不再只是一个被委派的统领，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将军。 她举起手臂：“为了多罗市！” 军民们随之欢呼：“为了多罗市！” “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为了伟大的奇拉尔！” “为了伟大的奇拉尔！” 刚刚走进城门的嘉弥丝听到这浪涛一样的欢呼，脸色更加惨白：“这座城的主人，真的是奇拉尔？” 卡尔摇头轻笑：“打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你连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都没有弄清楚么。” 嘉弥丝紧咬嘴唇低下头去，行尸走肉一样被押送着继续前进，道路两旁，是带着各样危险味道的目光。 第九十七章 俯首 “进去吧。” 一只手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在嘉弥丝的预想中，她会被扒光衣服扔进地牢里，和最肮脏的奴隶关在一起，这是黑暗精灵羞辱她们对手最为惯用的手段，一路上恍惚无比的她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迎接自己的未来，但是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置身监牢之中。 这个环境她非常熟悉，曾经她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参加过新年宴会，只是如今不是新年，坐在主座上的人也不再是她的母亲。 “请坐吧，嘉弥丝女士。”奇拉尔一指身前的座位，以柔和的声音彬彬有礼地说到：“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一回生二回熟，我想现在我们应该算是熟人了吧。” 嘉弥丝没有回应，她木然地走到座位前面坐下，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奇拉尔，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审视一个人。 身量高挑，即便是放在黑暗精灵中也算得上是高个子；虽然宽大的法师袍遮盖了他的身体，但是透过那双手指纤长的手和白皙的脖颈，嘉弥丝依旧能够确认他的身材一定非常健康；满头的黑色长发，双眼深邃而有神，嘴角挂着的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微笑，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强大而平和，让人不由自主地便要放下心中的警戒。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只有四阶，职业等级也将将才十一级，这也是自己当时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原因，这样的人在鲜血荒地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够资格成为一方领袖。 但是结果就是，她输了。 “我输了……”嘉弥丝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处置，我都心甘情愿，只是我想恳求您一件事，不要将我交给卡尔。” “这可难说，毕竟你是卡尔的战利品。”奇拉尔维持着笑容，将目光转向了卡尔：“你觉得呢。” 卡尔看着嘉弥丝不屑冷笑：“我没有兴趣，毕竟我不是黑暗精灵，做不出那么人渣的事情来。” “你！”嘉弥丝不由得怒视过去，但是却在目光的对撞中缩了回来，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实在是没有底气和卡尔争锋。 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自己又曾经做错了什么，毕竟卡尔只是一个低贱的混血罢了。 “没有想到嘉弥丝女士这么好说话。”奇拉尔看着嘉弥丝，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您，您是想死，还是想活？” 这个问题让嘉弥丝感受到了极度的羞辱，她非常想站起来喝骂奇拉尔，告诉他自己绝不怕死，高傲的黑暗精灵不可侮辱，但是她却没有那样的勇气，话到了嘴边便变成了：“我……想活。” 她几乎能够感受到身后卡尔那鄙夷的目光，大殿之内的其他列席人员的不屑和蔑视。 “很好！”奇拉尔拍了一下巴掌：“来人啊，解开她的手铐，放她回去。” 惊喜涌上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一时间恍恍惚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手上的束缚被戒除，仍旧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奇拉尔催促般说到：“您可以走了。” 嘉弥丝站起身来，略带踉跄地向门外走去，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如此的美好。 可是跨过这个门，真的就能活下来么？ 希里苏拉家族两万精锐被自己一朝葬送，尤其是一千黑暗骑士，那几乎是家族中三分之一的成年黑暗精灵，她这样回去，即便能够继续坐稳家主的宝座又有什么意义？莫德凯撒家族原本就虎视眈眈，自己这一场败光了家底，原本不高的威望更是急转直下，拿什么去抵御对方的进攻？指望黑夜议会的调停吗？ 黑暗精灵的手段可远不像奇拉尔这样温柔，两家世代宿敌，如果自己真的被擒获，那么等待她的未来…… 嘉弥丝顿时悚然而惊，她停住脚步，缓缓转回了身体。 奇拉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嘉弥丝女士，阳光太刺眼了么？” “不……我……”嘉弥丝看着他，看着这座大殿中的人，忽然间跪倒在地，以匍匐的姿态哀求道：“请您帮帮我，让我活下去！” 奇拉尔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您这话说的就很奇怪了，我明明一直都没想杀你，又何谈让您活下去呢？” 浓重的屈辱感从嘉弥丝心中升起，但是她从来不是一个勇者，此刻她终于读懂了奇拉尔话语中的含义，用颤抖的声音说到：“我……我愿意代表希里苏拉家族向您效忠！我愿意成为您脚下的忠犬！您的意志就将是我的意志！” “我、请求您，宽恕我的罪孽！”嘉弥丝蜷缩着身体，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只、只求您，放回我的军队……” 卡尔眼中浮现出报复的快意，能有什么比看着自己昔日的仇人放弃自己的自尊、摇尾乞怜更让人心情舒畅呢？ “嘿，这可不行！”恰拉恰拉手里抱着一本账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走到黑暗精灵的面前，冲着奇拉尔微微鞠躬后大声说到：“尊敬的奇拉尔大人，您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奇拉尔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正想着如何从嘉弥丝身上榨出足够的好处、又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无耻，就有人主动跳出来，顿时心怀大畅：“哦？为什么？” “大人！这是我粗略计算出这一战的损耗和收益。” 在嘉弥丝仇恨的目光中，地精正色说到：“这一战中，我们守城士兵伤亡八千余人，其中三千一百二十九人战死，合计丧葬以及抚恤金三十一万两千九百枚金币；伤者五千零九十八人，治疗费用约为十万金币；此外，此次我们共俘虏牛头人战士约四千人、人类以及兽人约六千人，以及一千五百左右蜥蜴人和近九百名黑暗精灵，即便是刨去装备以及坐骑，这些奴隶的总价值也有将近一千三百万金币，尤其是黑暗精灵，如果安排得当，在两大人类帝国每一个都可以卖到上万金币。” “大人！除非她能拿出来最少一千五百万金币，否则决不能把俘虏还给她！” 第九十八章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一千五百万金币！ 嘉弥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虽然希里苏拉家族存已经延续了一千六百余年，照理说即便是一年攒下来一万枚金币，一千五百万也足够了，可是问题在于钱不是死的，它需要流动。‘ 这些年来吃喝享乐、维持军队、交友社交等等等等，无一不需要花钱，尤其是她母亲希尔加纳更是贪图享乐，每年家族收入中的一多半都用在她的私人花销上了，在幽暗地域为了买一个好看的男宠，几万几十万金币往外砸都不在话下。 多罗市一年一百二十万金币还是近年来收入，根本剩不下多少，现在即便是掏空了希里苏拉的家藏，顶多也就凑出五百万金币。 “伟大的奇拉尔大人，一千五百万金币我是万万拿不出来啊！”嘉弥丝大叫着哀求。 地精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啧，一个圣域，身材也不错，如果卖出去的话，几百万金币还是值得的。” 嘉弥丝顿时仿佛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高声说到：“我愿意成为您的奴隶！我愿意和您签订主仆契约，以我的余生来侍奉您！” “可就算是把你卖了，也弥补不了这些损失呀。”地精呵呵笑着，与奇拉尔对了一下目光，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契约来：“不过奇拉尔大人向来仁慈而善良，从不喜欢把人逼到绝境。” 忽然这地精转向奇拉尔，将手中契约高高捧起：“这份契约是我代您草拟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为这次的战争善后，还希望您能够过目。” 奇拉尔轻轻招手，那一份契约来到手上，刚打开第一页，奇拉尔的神色瞬间就古怪起来。 这份契约并非是一份奴隶契约，而是关于多罗市和希里苏拉家族之间的从属合约，光是总目录就有七条，分门别类异常清楚；而等他翻开后面的内容，神色就越发古怪起来，不时抬起眼皮看看地精，心中暗叹：如果说做生意就是要脸皮越厚才越成功，这恰拉恰拉的脑袋恐怕九成九都是脸皮。 这份合约条款之苛刻几乎等同于将希里苏拉家族整个卖给了奇拉尔，其中规定每年希里苏拉家族的收入中的六成要上缴给奇拉尔，奇拉尔有权调动希里苏拉家族军队而主母不得拒绝，奇拉尔有权力在希里苏拉家族派驻军队，并有权决定其之后的继承人位置，相对的就是奇拉尔有义务保证嘉弥丝的主母地位不动摇，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而最让奇拉尔觉得精彩的一个内容就是，本次战争的俘虏可以全部交还给嘉弥丝，但是这些俘虏虽然名义上可以宣称是希里苏拉家族的军队，但是只有嘉弥丝本人可以调动，并且每一次调动必须征得奇拉尔的同意，换言之这支军队的实际控制权将被握在奇拉尔手中。 这还只是大头，其余零零散散的不平等条款详实无比，真要是签了这个东西，之后嘉弥丝恐怕在希里苏拉家族没有任何威信可言了。 但是……切实可行，毕竟军队都握在奇拉尔手里，希里苏拉家族的其它人就算是再怎么反对，也是没有用的。 仔细把这份文件看了一遍，奇拉尔又把它交给了菲力，后者的神色也很快数度变幻，看向地精的眼神也越发欣赏起来。 “咳。”菲力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到：“奇拉尔大人，我觉得这份契约切实可行，只是不知道嘉弥丝女士是否同意。” 嘉弥丝不明就里，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地精从菲力手中接过契约，把它交给了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嘉弥丝将整卷契约一点点看完，原本漆黑的皮肤上竟然罕见地浮现出了一点点苍白颜色，她想要拒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声叹息。 她没有拒绝的资本，这一场战争将她本来就并不高的威望近乎摧毁殆尽，即便是真的放她回去、把军队都交还给她又能够如何呢？这些军队已经对她丧失了信心，士气低落以极，如果没有多罗市的帮助，她真的能够顶住未来必然会出现的趁火打劫么？ 不可能。 于是她终于认清了现实，放弃了一切幻想开口叫到：“我……愿意……” 伴随着这句话出口，意味着这一次战争就此正式结束，奇拉尔等人达成了战争前的预计目标，甚至成果远比计划中来的更好，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要归结于恰拉恰拉拟定的这一份契约。 这份契约的效果之好，让菲力不止一次私下里来找奇拉尔，就是为了问问是不是他事先做好了这份契约然后交给恰拉恰拉的，在几次得到否定答案之后，菲力对恰拉恰拉大加赞赏：什么是奸商？这就是奸商！ 而由于这次功劳，地精也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奇拉尔的财物大臣，开始负责多罗市财务方面的工作。 随着一场战争胜利，奇拉尔正式在鲜血荒地站稳脚跟，也开始搭建起一副简陋的行政框架。 治下四十万人口，如果算上战锤堡的话那么总人口将近五十万，这已经超过一个伯爵领的范畴，从规模上讲已经可以算是较大的侯爵领，于是奇拉尔干脆照抄了帝国的侯爵领行政架构，他个人作为首领同时兼任多罗市的总督，而之下则是由菲力担任的政务官、由安娜担任军务官、由恰拉恰拉担任财政官、由卡尔担任治安官、沐兰作为内务官、由荣格担任文化官、格拉布担任魔法与工业主管。 而全新架构的行政机器也在第一时间运转开来。 奇拉尔知道，这只是开始，之后的战争只会更加残酷，于是又开始了扩军增兵，准备在年内扩军到五万人，这是恰拉恰拉在计算过后多罗市能够奉养的军队的极限。 随着契约的实行，一批希里苏拉家族豢养的工匠和附魔师来到了多罗市，组建了多罗市官方工坊，在格拉布的领导下开始批量制造附魔装备以及各类道具和药剂，争取在年内让参与了这次战争的近一万五千名精锐全副武装。 而奥利维亚公主的承诺也正在对线，战争结束的两个月后，第一批可以在盐碱地内种植的作物种子被运来了多罗市，与车队一同到来的除了公主殿下的一名亲卫之外，还有三名植物学方面的专家。 随着去成瘾药剂逐渐发放，多罗市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比先前低了一半多的商税让更多的商队来到这里，城市建设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获得了自由和财产的奴隶们爆发了极大的消费热情，整个多罗市几乎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工地，旧房子被推倒重建，城墙被加固加高，原本满是垃圾的街道也开始变得干净和整洁。 而市场的迅速繁荣并没有让治安变得更加糟糕，那些即便是经过了及时治疗也失去了上场作战能力的士兵被编入治安部队，整日分组在街上巡逻，一旦遇到有人闹事就地拿下，而由于法律还非常粗疏，因此经常会出现因为闹事被打成重伤乃至残疾的事件。 最著名的一次是一个六阶强者喝多了酒开始大放厥词，被人怼了几句之后想要发飙，爆发的疾风斗气几乎向酒吧整个弄塌，当场就有十几人重伤。 如果放在以前，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鲜血荒地强者为尊，没人会为了一间酒吧、十几个人的生命去为难一个六阶强者，这个名叫麦克罗的独行大盗显然也是嚣张惯了，直接换了一家酒吧喝酒，根本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然后正喝酒喝到兴头上的他就被卡尔抓了个正着，结果这家伙酒精上头还对卡尔出言调戏，那叫一个惨啊，连跑路都没来得及直接被砍了两条腿，第三条腿差点也没保住，然后就被抓起来扔进了地牢，一身价值数千金币的装备被扒了个精光充作了伤者的赔偿和酒吧的重建费，而他本人则是被接上了腿之后戴上汲魔针扔到了矿井做苦役。 有了这么个教训摆在面前，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都克制了许多，虽然还做不到有礼有节，但是至少不会再喝着喝着酒就开始动手了。 就连之前街上四处晃荡的混混都开始偃旗息鼓，毕竟那些伤残老兵有不少都是他们曾经欺负过的对象，没有罪过这些人还想修理修理他们呢，真要是被抓到痛处，那肯定是往死里修理他们。 三月，随着桑切尔斯来到多罗市，奇拉尔终于能卸下一部分担子，将圣帝教会的全部工作都交给了他，自己则开始专注于政务，不再干涉教会运行。 同时，奇拉尔也在有意切割教会和政权之间的关系，他不希望自己亲手缔造的政权成为希玛德鲁那副模样，整个国家几乎被教会操控。 在他的授意下，凡是在圣帝教会内担任教职的人都不得在军队和政权内担任职务，而教会也无权干涉政权与军队的运行，反过来也是一样。 圣帝教会从地下走到地上，那么规则也渐渐确立了起来，桑切尔斯成为了教会的第一任教皇，而由于教区不多，因此下面暂时没有设置枢机主教和大主教，只有三十二名神官负责在多罗市各区域宣讲教义，教皇与其它各级神官之间虽然在教内是上下级关系，但是却并不享有教内的绝对权力，一切命令都需要经过内部商讨、获得超过三分之二的同意之后才能够实行，包括各级神官的任免。 教皇和神官没有世俗层面的特权，教会本身也不像光明教会那样可以向信徒直接征税，日常运转所需除了经营教会自己的产业之外，就是富商大贾们的捐赠了，而多罗市的坐商们为了向奇拉尔表忠心，对于教会的捐赠也不少，很快大陆上第一座圣帝教堂就宣布在多罗市边缘开工，大约年内就能将主体建筑修建完毕。 一方面多罗市的发展欣欣向荣，另一方面奇拉尔也没有放松对于死神教团的警惕，手下军队两百人一组，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分批出城，开始清理死神教团的据点，尤其是那些荒弃的战神殿，几乎一抓一个准儿，五个月的时间里清理了四十三个大大小小的神殿遗迹、将已经转化或者开始转化的神像尽数捣毁，这期间自然免不了伤亡，但是也救出了近万名准备被当成祭品的俘虏，进一步充实了多罗市和战锤堡的人口。 与此同时，凭借着财务官恰拉恰拉的人脉和手腕，关于各地奴隶流动以及人口变化的信息统统在多罗市汇总起来，虽然暂时还没有办法定位死神重临大地的具体地点，但是却已经有了大致的区间划分。 六月初，多罗市例行会议召开，负责着城市中各个方面的官员们齐聚一堂，等他们进入会议厅的时候都有些诧异，因为这里出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物——桑切尔斯。 奇拉尔有意将教权与政权分开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桑切尔斯的出现就不得不让人感觉意外了，难道奇拉尔想要改弦更张？ 但是紧接着奇拉尔的话就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诸位，这半年来，连同战神神殿的遗迹在内我们一共清理了六十一个死神教团的据点，至少让死神重临大地的脚步延后了一年，这个成绩非常可喜。”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奇拉尔的表情却非常严肃，没有任何欢喜的味道：“但是死神教团也不是被打了不还手的脾气，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进攻战锤堡给我们一个教训了。” 说着他看向桑切尔斯，后者站起身来说到：“根据我对于死神教团的了解，以及最近获得的情报，这一次他们很可能会动用蒂特的马贼军团。” “蒂特？”卡尔皱起了眉头：“就是那个一直活跃于黄金沙漠和丘陵荒地之间的大马贼？他是死神教团的人？” 第九十九章 马贼蒂特 在鲜血荒地，有些大马贼在功成名就之后会选择占据一个城镇或据点，图一个稍稍安定的生活，带领马贼部队围困战锤堡的罗明戈就属此类，而且是这类马贼中极为成功的一种人。 而另一种人则不同，他们同样实力强横，手下兵力众多，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力都不逊于雄踞一方的马贼，但是却从来居无定所，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每当有事，首领号召之下往往能聚集处上万乃至几万大军，在鲜血荒地中纵横无碍。 蒂特就属于后一种，而且是其中顶尖的马贼，他不仅个人实力强横，而且在行军布阵方面也极为擅长，即便是乌合之众在他的指挥下也能够配合得当，再加上出手大方、赏罚分明，很多马贼都愿意跟他一起干。 他的起家之路也堪称是一种传奇，最开始蒂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独行大盗，实力不过四阶，在鲜血荒地虽然不算是弱者，但是也并没有多强。 一开始他干的活和其它独行马贼没有什么不同，兼职杀手、打手、保镖还有他的本职工作马贼，什么赚钱就干什么，谁出的钱多就跟谁，由于每每都能够完成任务，因此也渐渐有了名气，逐渐开始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做生意，有了最初的班底。 身边的人从几个到几十，再到几百，他的个人实力也来到了六阶。 真正让他在沙漠中扬名的，是十五年前发生在鲜血荒地西部丘陵荒地的一场大战，当时控制着黄金沙漠的大马贼与控制着丘陵荒地的大马贼发生了一场激烈的冲突，双方点齐兵马，在两地边界开战了一场十万人级数的大会战。 由于双方都是马贼出身，没有什么军事方面的知识和训练，麾下马贼也都没有经受过什么培训，因此打得极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了后来几乎是见人就杀，根本就不辨你我，一场仗硬生生的打成了乱粥。 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蒂特带着手下三百多人突入战场，凭借着蒂特高超的统帅和敏锐的眼光，竟然在战场之中占足了便宜——见到人少的就一拥而上，见到人多的则绕道而行，不时还收拢俘虏和溃军到麾下，短短十天时间他手下的队伍就膨胀到了三千有余，之后又与当时的黄金沙漠马贼统帅达成协议，带领三百核心部众直插地方部队核心，临阵突破到七阶圣域亲手斩杀了丘陵荒地的匪首。 此战之后，蒂特的名气彻底打响，之后一直游离于两地之间，很是做过一些大生意，据说连希玛德鲁皇帝的私人商队都曾经被他劫掠过，十几年间拥众数万，成为了鲜血荒地有数的大势力。 听卡尔和恰拉恰拉互相补充讲完了蒂特的生平，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毕竟刚刚和黑暗精灵做过了一场，马上就又要硬碰硬地打一场，实在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次的战争，不需要多罗市这边插手。” 奇拉尔这话出口，顿时让所有人都有些不能接受，似乎是害怕众人受到的刺激不够大似的，他开口又说到：“我自己一个人去。” 没等众人出言反对，奇拉尔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大家听了先是瞠目结舌，然后是愕然，最后是咋舌不语，但是始终没有人出言反驳。 因为这的确是损失最小、也最可行的一种方式了。 当夜，就在即将离开多罗市前往战锤堡之前，奇拉尔来到了格拉布的实验室之中。 自从被任命为魔法和工业主管，格拉布的工作场所迅速升级，从原来的店铺内小作坊变成了由奇拉尔特批的一处紧挨着城主府的工厂，有上百锻造师以及数十位附魔师和炼金师在他手下听命工作，自然的，格拉布也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实验室，用到的设备全都是大陆上最顶尖的那种。 “多罗斯的灵魂怎么样了。” 这已经不是奇拉尔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格拉布也顺嘴答道：“那毕竟是一个灵魂道路上的圣域，即便是有你提供的设备和方法，他的意志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瓦解。如果追求信息的准确可信的话，最少还要半年时间。” 此刻多罗斯的灵魂就被囚禁在一个由水晶打造的透明球体之中，周围正有十几种导线和魔法器械链接在上面，以求突破他的防线。 “对了，你真的不打算把它也带过去？”格拉布指着摆放在一旁的巨龙毁灭者说到：“经过这半年的研究，我又对它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现在他体内的魔力通路已经畅通，可以施展魔法了，战斗力算是又上了一个档次，大致相当于一个武力侧的圣域了。” “不必了。”奇拉尔摇了摇头，微笑一生说到：“你要是真想为我分担点压力，就自己跟我过去。” “做梦吧你！”格拉布的头骨顿时高高飞起顶在了天花板上，然后紧紧贴着奇拉尔的脸大叫说到：“上次上战场就差点把我吓死！我是一个法师、法师！好家伙，那黑暗骑士的枪尖距离我比现在咱俩的距离还近！我刚做好的魂匣啊！差点就没了！” 忽然格拉布就是一愣，看向奇拉尔的眼神不住变化：“诶，不对啊、不对……你……你的魔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半年之前，奇拉尔不过还是十一级的法师，但是现如今魔力却已经成长到了十三级，并且灵魂波动非常活跃，显然道路的突破也即将来临。 “多亏了死神啊。”奇拉尔微笑着说道：“灵魂一分两半，好处可不止一点。” 格拉布顿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灵魂一分为二，那么冥想效率自然也成倍提高，而进一步带来的魔力积累速度的提升就非常可观了。 “我虽然不能和你过去，但是之前制作的那些死灵生物我可以交给你，尤其是哪一千来具牛头人亡灵，使用好了也许有奇效。” 第一百章 重逢 终究奇拉尔还是没有带走格拉布制作的死灵生物，而是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战锤堡的旅途。 五天之后，奇拉尔出现在战锤堡内，此刻战锤堡已经开始了森严的戒备，兽人战士们磨刀霍霍时刻准备着战争的来临。 他们已经听说了多罗市战场上自己同胞们的英姿，对于兽人来说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是无上的荣耀，往常他们欣羡不已，今天终于到了他们发挥的时候，因此非但没有因为战争来临而惶恐，反而是激发了他们血脉中的野性和勇气，整个战锤堡士气高涨不已。 而奇拉尔在战锤堡的出现更是让兽人们精神大振，这个战锤堡的解放者和拯救着简直就是他们现在精神支柱，随着圣帝教会在战锤堡的快速扩张，奇拉尔几乎有在人们口中立地成神的迹象。 这样的场面让奇拉尔既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这些兽人心气高昂、对自己又崇拜有加，是一股可用的可靠力量；而担忧的是，他此次带来的计划恐怕会让这些兽人失望，如果他们对计划生出抵触情绪乃至于拒不实行，那么就有些难办了。 来到了战锤堡的城主大厅，奇拉尔刚想找隆嘉尔和他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奇拉！”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着跑了过来。 奇拉尔顿时又惊又喜：“麦林！？你怎么来了！？” 麦林风一样冲出来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又蹦又跳：“奇拉！我可想死你了，一年多没见，这一次你可不能再甩下我了！” “好好好。”奇拉尔笑着拍着麦林的背：“好了好了，快下来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麦林顿时脸上一红跳在了地上，奇拉尔定睛一看，一年多的时间不见，在充足的营养供应之下麦林长得极快，现如今头顶已经差不多到了奇拉尔的脸颊处，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而最让奇拉尔觉得惊讶的是，他灵魂中本来极其耀眼的光明神神力竟然消失不见了，整个灵魂纯粹无比。 奇拉尔哈哈一笑：“不错不错，长得很高了嘛，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追上我了。” 麦林则是有些气鼓鼓地说道：“本来以为这一次该和你差不多高了，没想到你又长个子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从楼梯上响起：“奇拉！” 奇拉尔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公子哥儿，只是相比一年多前脸上多了不少干练和沉稳，实力也是进步飞快，现如今竟然已经领先了奇拉尔一步来到了五阶，正是凯特。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正露出了欣慰而欢喜的笑容，不是莫奇又能是谁？ “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奇拉尔一时间不敢置信，心中欢喜非常：“来来来，正好我也有点饿了，咱么先进去，让厨房做点东西，咱么边吃边聊。” 餐桌上，四个人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聊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由于知晓了奇拉尔就是至高圣帝这一现实，两个人对于至高圣帝的信仰虔诚度直线下降，连浅信徒都算不上，所以奇拉尔也没有办法通过信仰通道得知他们的动向，不过离开银月城这一年半以来，双方一直有书信上的往来，所以对于对方的信息也都有大概的了解。 再加上银月城的圣帝教会在迪亚的带领下正常运转，经常会有消息传递过来，因此虽然奇拉尔人不在银月城，但是对于银月城发生的大小事情也能知道一个大概，现在当面说话，更是能够将事情的细节都了解清楚。 凯特喝了一口沙漠特产的沙果酒，带着几分微醺说到：“呼……那就应该是两相错开了，算算时间告诉你我们要去多罗市的信使应该刚到，我还纳闷呢怎么你来得这么快。” 麦林则是略带兴奋地问到：“奇拉，快跟我说说，多罗市那一战你是怎么打的，银月城都传开了，说你用三千对两万，把黑暗精灵打得抬不起头来！” “哪是三千对两万，是两万对两万，而且如果不是对方的指挥官水平太差，我们还不一定能赢下来呢。”奇拉尔笑着摇头：“你们这次来，都安排好了么，如果被帝国那边知道，恐怕……” “如果不是皇室那边逼迫得太紧，我们也想为你在银月城多经营一下。”莫奇叹了口气说到：“不知道皇室那边是怎么回事，最近对我们的监视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而且我们公私往来的信笺都有被拆看过的痕迹。” “而且手段也越来越下作了。”凯特不屑地撇撇嘴说到：“不知道为什么，皇室和光明教会似乎又腻歪上了，现在双方合作亲密无间，店里面经常有夜莺过来刺探消息，私下里又有不少潜光者盯着我们，就连睡觉的时候窗外都不止一双眼睛。” “其实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忍，只是最近他们的做得有点过分了。”说着，莫奇一指麦林：“如果不是杜卡特的手下足够警惕，说不定这时候麦林已经在他们手上了。” “呵呵，希玛德鲁的皇室嘛，干出什么来我都不奇怪。”奇拉尔摇头嘲讽了一句，而后开口问到：“对了麦林，我离开之后，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 “事情？”麦林挠了挠后脑勺说到：“事情倒是没什么，就是忽然昏睡了足足有五天，但是醒来之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没有告诉你。” “对了奇拉，这一年多我可是每一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呢！而且我还自学了精灵语，你什么时候教我魔法？” “等一段时间吧。” 麦林的脸顿时垮了下去，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又等一段时间啊，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诶。” “不是我敷衍你，实在是因为你们来得不太是时候。”奇拉尔摇头说到：“过几天，你们必须离开战锤堡去多罗市。” 第一百零一章 一千万就一千万（二合一） 先打发了麦林去睡觉，奇拉尔与凯特和莫奇围坐长谈，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听他说完了，凯特眉头紧皱:“你这计划太冒险了，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这个任务我可以代替你来做。”莫奇认真地说道：“反正具体操作不是必须需要一个法师，而且论动作灵活，我是混合职业，比你们两个都有优势。” “不行，这个任务只能我来做。”奇拉尔摇头说到：“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们不会上当的。” 不等二人继续反驳，他又开口说到：“你们两个来得正好，现在摊子太大我几乎都要顾不过来了。卡尔最近经常和我抱怨她不喜欢治安工作，莫奇，你过去之后就把工作接过来；凯特，你去接替荣格文化官的位置，让他做你的副手。” “这不太好吧。” “的确，我们两个空降的过去就掌权，恐怕不会让人信服。” 奇拉尔摇头说到：“放心，我会让人宣传一下银月城惨案当天你们两个的英勇事迹，先为你们造势；而且我现在手下构成，一多半都是咱们当初的老人，看到你们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不满的。” “不过你们之前说的也有道理，多罗市方方面面都和银月城不一样，你们过去之后先看看情况，然后再具体做事。” “这个不用你来说。”凯特忽然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罗格之手，现在银月城正在逐渐恢复元气，眼看着本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奇拉尔又安慰了他几句，几个人说说笑笑直到半夜才各自睡去。 同一时间，奇拉尔留在多罗市的分身将凯特等人到来的消息和自己的安排公布了出去，算是给众人一个适应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奇拉尔就叫来了隆嘉尔，把自己的命令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下去，后者不敢怠慢，开始组织人手按照奇拉尔的要求向下布置任务，整个战锤堡像一架精密的机器一样运转开来。 随着数条命令先后下达，城内舆情一片沸腾。 街角酒馆里，罗里克将酒杯摔在桌上，不满地叫到：“这算是什么事情！兽人从来都没有认怂的传统，现在奇拉尔大人竟然不允许我们参与战斗！” 说着他站起身来冲着一屋子的酒客叫嚷到：“你们说！咱们战锤堡的兽人就比多罗市那些奴隶军战斗力低了吗！凭什么他们都能和黑暗精灵硬碰硬，咱们遇见一个马贼就要装成傻鸟不能出头！” 话音未落，顿时就有人附和起来: “就是！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我的斧头还等着饮血呢！” “兽人绝不妥协！让奇拉尔大人知道我们的决心和意志！” 正热闹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酒客们顿时就是一愣，罗里克看到进来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大声说到：“各位！这位是咱们奇拉尔大人的亲卫门萨多，他肯定能在奇拉尔大人面前说上话！” 没等酒客们再度鼓噪起来，门萨多猛地摔上了门，没好脸色地说到：“说什么？怎么说？” 罗里克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不肯落了气势大声叫嚷：“当然是和他说说让我们参战啊！我们战锤堡的兽人什么时候怕过那些马贼！我们需要战争！” “闭嘴！”门萨多一拍桌面，顿时将酒馆内的噪音压了下去：“战争当然会有，但并不是现在！你们在这里闹事，除了给奇拉尔大人添麻烦还有什么作用！？” “这……”罗里克一时语塞。 只见门萨多恨铁不成钢地说到：“你要战争，他也要战争，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战争！？” “九百年前兽人需要战争，打了足足一百年，打得我们灭了国，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元气！” “战争，要么是为了掠夺，要么是为了守护，九百年前我们的帝国发起的战争是为了开疆拓土，但是你们叫嚷的战争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守护啊！”罗里克抓住了机会：“战锤堡可是咱们世代生存的城市，总不能说扔就扔吧！作战当然是要守护我们的家啊！” “对！守护我们的家！” “罗里克说得好！” “为了守护？”门萨多目光扫过众人：“说得好！为了守护！可是你们守护的是这座城，还是这座成里的人！？” “咱们都是在鲜血荒地走南闯北见识过的，在座一半可能都见识过战争是什么样子，现在你们告诉我，咱们战锤堡两万战士，对上即将到来的五万马贼，有多少胜算！？就算是胜了，咱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罗里克敲敲自己的胸膛：“你怕死我不怕死！战斗的时候我绝对会冲锋在第一线上，如果要死人，第一个死的肯定是我！” “我怕死？”门萨多一把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裳，露出了一条几乎将他整个身体切开的可怖疮疤来，那疮疤从左肩切入，从右肋透出，看起来狰狞无比。 这一手直接把在场的兽人全都镇住了。 只听门萨多继续说到：“我是奇拉尔大人的亲卫，当时多罗市保卫战，老子在城墙上顶了四天！这一道伤疤是一个牛头人留下来的，差点把我劈成两半，幸亏有奇拉尔大人的复原药剂，否则你们现在都见不到我；跟我一起在城墙上的亲卫，十个人里面死了三个！” “我不是在炫耀我的功勋，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打仗是会死人的！” “多罗市，我们死了三千多人，但是城市守住了，里面的人也守住了，战争换来了和平！” “可是在战锤堡奋战，我们能得到什么？战锤堡没有魔法护罩，意味着即便这五万马贼的战斗力只和黑暗精灵的大军相平，我们付出的代价也要数倍高于多罗市的战争，两万兽人战士要是死了一万，战锤堡守不守得住又有什么意义？” “我和你们明说，这只是第一场战争，即便我们守住了，那么第二场呢？第三场呢？到时候战锤堡的兽人死光了，我们守的又是什么？” 罗里克被他说得双目通红：“难道我们就眼看着战锤堡被那些杂碎占领吗！我们连战斗都不敢，就要狼狈逃走，将自己的家拱手相让！？” “这不是逃跑，是为了未来做更好的准备！”门萨多大声吼道：“我们兽人不是孬种，奇拉尔大人更不是！这一次的转移只是为了将来更好地作战！” “我们将会获得更好的训练，更好的装备，以及更多参与战争的机会和获得荣耀的站场！” “不怕告诉你们，战争即将开始了！那将会是波及整个鲜血荒地的可怕战争，现在转移，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地参战！今天我们失去的一切，都将会在敌人身上成倍地讨还回来！即便你不相信我，难道不相信奇拉尔大人吗！他是一个缺乏智慧和勇气的人吗！？” 与这相似的对话发生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奇拉尔派出了自己趁着上次物资交流时候遣回来的亲卫和一些兽人士兵，让他们帮忙说服城中的兽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一说法，但是渐渐的城市中越来越多的人都认同了奇拉尔的观念和抉择，他们相信将来奇拉尔会再次带领他们回到这座城市。 三天之后，的清晨，战锤堡城门紧闭之时，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在了城外。 如果单看他们的阵列，你很难想象这是一支由马贼组成的队伍，他们军容整齐，步调稳健，行军时候的阵营之严整甚至要比嘉弥丝的军队还要严整很多。 周围的树木早已经被奇拉尔下令清理干净，这些马贼就纷纷下马，开始用携带的材料搭建帐篷，军队中又走出一些法师，开始利用土系魔法营造城寨，似乎是想要打一场持久战。 兽人战士们在城墙上向内发出了警训，罗里克正是墙上的卫士之一。 在见识过这群家伙的军容之后，即便是他都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要硬碰硬，这座城市即便能够守住，两万军队还能剩下多少也是一个未知数。 奇拉尔走上城墙，隔着三千米的距离冷冷观望着对方的大营，这个距离他虽然有能力干涉，但是却并不想出手。 一夜无话，天光大量之后，一个绿色头发的中年男人骑乘着一批骏马来到城下，那散发着恐怖力量的波动表明，他就是这支军队的领袖蒂特。 “谁是奇拉尔！”一声爆喝，半个城市都能听见。 奇拉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目间露出一丝诧异。 因为蒂特的样貌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绿色的皮肤代表着他的兽人血统，但是身高却远比一般的兽人和人类矮得多，却又比矮人高出不少，他身上肌肉虬结，头发是只有地精才会拥有的草绿色，獠牙呲出唇外，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鼻子，长而尖锐。 这竟然是一个地精和兽人的混血，这样的混血在世界上可并不常见。 “我就是奇拉尔，我想您就是传说中的首领蒂特了吧。” “传说可不敢当，要说是名声，当然是您奇拉尔大人的名望更加响亮。”蒂特高傲地说到：“今天呢，我带着五万弟兄过来就是想见见您这颗在鲜血荒地冉冉升起的明星。” 奇拉尔冷笑一声：“嗯，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家都见过了，是不是可以撤了。” “哈哈哈……”蒂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撤？您在说什么？马贼向来是贼不走空，五万人人吃马嚼这一路上的花销不是小数，怎么能是说撤就撤呢。” 奇拉尔继续说到：“哦？那不知道我要如何补偿您，您才肯撤退呢。” “您竟然舍得花钱啊，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蒂特哈哈笑着：“我呢也不是很贪婪，五万人，每个人总要给一百金币吧。” “哦，五百万金币啊。”奇拉尔点点头：“好啊，没问题，我拿出五百万金币，您就能够撤军？” 蒂特顿时为之一滞，在他的预想中这五百万对方无论如何是不会松口的，自己自然就能够直接有了借口开战，结果现在对方竟然松口要给，他心中就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 “还不够！”蒂特仰起头，冷笑着说到：“五百万金币是我兄弟们的价，我个人的价钱你可还没给呢。” 没想到奇拉尔一点都不生气，而是微笑着继续说到：“那好啊，蒂特先生您想要多少？” 蒂特伸出只有四只手指的右手，又补上左手一个指头：“五百万！” “好，总共一千万金币？没问题。” 在奇拉尔嘴里，一千万金币就好像是一个金币一样轻松。 蒂特还不甘心：“一千万金币，你说有就有吗！？” “那当然不是，一千万金币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那么快凑齐。”奇拉尔微笑着说道：“按照鲜血荒地的规矩，即便是绑票要个几万金币，也要给苦主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来筹集货款吧，我这买一座城的钱，您总不能十天都不给我吧。” “好！十天就十天！”蒂特咬着牙说到：“但是这十天，我们一切粮草消耗都要你们战锤堡来承担。” 只见奇拉尔微笑着说到：“当然了，这都是应该的，当然没有问题。” 当策马回到军营的时候，蒂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自己为什么非要接奇拉尔的话，非要提钱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大营之中，一个身披黑袍的家伙走到了他身边：“蒂特，你为什么要给他十天时间，难道你想要背叛伟大的死神吗？”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祂。”蒂特冷冷地横了这人一眼：“我做事，自然有我的考虑。” 黑袍人名叫顿斯，是死神教团的一名收割者，在教内担任六阶神职，算是高端人员，一直以来都负责和蒂特进行联络，不过他似乎没有察觉双方在实力地位上的悄然变化，所以对待蒂特的态度多有嚣张，很遭后者厌恶。 因此蒂特自然懒得和他解释，鲜血荒地虽然充满了混乱与杀戮，但是却也有很多不见明文的规矩，越是大马贼大匪首就越是要看重要遵守。 他虽然是奉了死神教团的差遣要过来毁灭战锤堡的，但是他手下的马贼们可并不知情，只知道这是一次常规抢劫，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对方也好好说着要交出一千万金币，他就不能在约定日期之前发起攻击。 说到底，马贼聚拢在一起，除了武力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信誉，手下马贼凭什么跟着他混？为什么他的名声这么好用？不就是因为他出手大方讲规矩重信誉么？ 要是轻易毁约，之后他的名胜顶风臭十里，恐怕手下凝聚力就要散掉大半，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第一百零二章 买命钱（二合一） 十天时间转眼即过。 这一天蒂特一早发起了动员，五万大军准备完毕，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将这座城市彻底摧毁。 蒂特策马来到城门之前，仰头对上面的奇拉尔喊道：“十天时间已到，奇拉尔大人您承诺的一千万枚金币呢？” “不要着急嘛蒂特大人，一千万金币不是小数目，我们战锤堡没有那么多车，还希望您亲自进来取。” 说着他一挥手，城门上吊桥轰的一下砸在地面上，内力的城门在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中洞开，露出了干净敞亮的街道来。 蒂特察觉出了一丝怪异的味道：“奇拉尔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欢迎您来取钱啊。” 说完奇拉尔转身走下城头，身影就这样在城墙上消失。 蒂特看向城头，只见上面光秃秃的，不知何时竟然连一个站岗的士兵都没有了，洞开的城门内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这时候，收割者顿斯策马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到：“那是奇拉尔没错，不是幻象也不是法术，难道你想就这么眼睁睁地放过他么？” 蒂特横了顿斯一眼，心中升起了几分不满，旋即冷哼一声，大声叫到：“沙漠之龙小队，带一万人跟我进城看看！其他人原地待命！” 沙漠之龙小队是蒂特手下最核心也最精锐的亲卫力量，一共有九人，其中五个六阶四个五阶，全部修行的是沙漠斗气，有他们在身边，蒂特有自信除非是三个圣域一同出手突袭，否则他绝不会有所闪失。 蒂特一马当先进了城中，只见街道上一片干净整洁，好像是特意打扫过一样，道路两旁门户洞开，随着沙漠中的烈风吹过不时有门板咯吱咯吱地摇晃着，为这座城市平添起了几分诡异。 “所有人十人一组散开！给我搜！” 身后一万马贼领命，零散分开去到了城中各处，而蒂特则是一马当先，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一座巨大的传送门此刻正嗡嗡响着，门内游移着淡蓝色水波般的魔法能量。 奇拉尔就站在这座传送门之前，微微一笑说到：“哟，蒂特先生，我可是等候您好久了。” 看到这一幕，蒂特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咬着后槽牙冷冷扫了身后跟上来的顿斯一眼，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杀意。 “不用怪他，他不过是一个六阶灵魂道路的行走者而已。”奇拉尔露出了让人牙根痒痒的笑容：“这座传送门可是我的心血，如果随便一个圣域都不是的法师就能够感应到它的波动，那我不是太失败了？” “奇拉尔大人，您这未免太不讲信誉了吧！？”蒂特策马逼近一步：“我可是给了您十天时间，结果您却偷偷带人跑了，这可不合鲜血荒地上的规矩。” 奇拉尔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极其可怕的野兽锁定了，他强作镇定，稍稍后退了一步：“这话从何说起？一千万金币，我是留下了的，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找得到了。” 本能的，蒂特觉得奇拉尔的话中有猫腻，但是却抓不到其中的要点：“您还真是个果断的人啊，这可是黄金沙漠中难得的肥沃绿洲，难得您竟然……”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顿斯忽然一振手中的白骨法杖，一道灰白色的射线从法杖顶尖射出直奔奇拉尔眉心而来。 七阶魔法死亡一指！ “不要！”蒂特伸手阻拦，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死亡一指扑进奇拉尔的额头之中，忽然间只见他额头上光芒一闪，澎湃恐怖的光芒绽放开来，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哈哈，好啊，非常好。”奇拉尔大声说到：“既然这位死神教团的收割者不肯详谈，那我也就不多留了，蒂特先生，咱们有缘再见！” 等光芒消失，蒂特等人只看到传送门水一样一阵波动，奇拉尔本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动手！”蒂特一把抓住顿斯的领口将他高高举起：“为！什么！要！动！手！” 顿斯苍白的手指抓着蒂特的手，嘶声说到：“奇拉尔多次破坏我们的行动，大人已经下令必须要杀了他！” “他要是那么好杀会活到今天吗！光明教会动用神器都杀不了他，你一个六阶的法师凭什么杀他！”蒂特猛地把他掷在地上：“再有三分钟，我的手下就能切断传送门的魔力供应，到时候他一个法师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你干了什么！” 越想蒂特心中就越是恼怒，就在这时一个马贼飞马赶来：“蒂特首领！” 蒂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嚷到：“说！” “是！”那马贼顿时一凛，低头说到：“首领，兄弟们基本把城里扫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仓库里还留下了不少粮食酒水和矿石原石，大概值个几十万金币。” 上千万的赎金缩水成了几十万，实在是让人感到无比的蛋疼，蒂特恨恨地出了口气：“算了，叫所有兄弟都进来，今晚开宴！” 说完翻身下马，绕过传送门向城主府走去。 顿斯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蒂特首领，你去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 “可是传送门还开着，我们应该过去……” “过去干什么？”蒂特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让我用对方的传送门去对方的城市里送死吗？” 顿斯一时语塞。 “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对方现在不肯关闭传送门，说不定就是要等你这种家伙去送死呢！” 说完蒂特头也不回，在沙漠之龙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城主府中。 而顿斯则是挣扎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冲进传送门里。 其余四万马贼拨马入城，当晚，一场盛大的宴会在战锤堡内召开。 那些撤退不及的兽人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将更多的东西运出去，仓库里面堆满了肉干、奶酪和面包，大桶大桶的兽人自酿蜜酒堆在角落，甚至兽栏之中还圈着上千头各类牲口。 虽然这一次没有捞到什么钱财，但是能有一顿好吃好喝也足以让人满足，更何况战锤堡是出了名的结实，周边土地也是出了名的肥沃，的确是一处作为据点的好地方，比蒂特原来的老窝不知道好了多少，底下有不少人猜测蒂特是想以战锤堡作为基地，从马贼转职成城主。 蒂特确实存了这样的想法。 战锤堡这样一个黄金沙漠少有的仅凭本地农业就能够供养大批人口的绿洲，如果说蒂特不眼馋那才是怪事，只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依照死神教团的命令行事，而战锤堡又太硬，他没有理由去攻打这样一座城市。 现在这座城市已然毫无代价地落在了他手中，他心中潜藏已久的野心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此刻他手握一杯酒，站在窗户边缘看着战锤堡内的热闹场面，心中也一时火热。 如果能够守住这座城市，那是可以作为长久据点的，这样一座城市，说是价值千万金币也的确不为过！他如今也已经有四十岁，是时候考虑一下留下些后代了。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蒂特眉头一皱，整个马贼队伍里知道要敲门的只有顿斯一个外来户而已：“进。” 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顿斯急慌慌地走到蒂特身后大声说到：“蒂特！快派人把传送门毁了，把下面的东西都挖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蒂特皱起了眉头：“传送门我们这边已经主动切断了，还有什么问题？” “魔晶石！是魔晶石！”顿斯挥舞着手臂：“这样大的一座传送门，下面的魔晶石一定很多，而如果传送门处于非运作状态，下面的纯净的魔晶石如果长时间堆在一起很容易互相共振发生爆炸，如果奇拉尔真的存了这种心思，在下面埋上上万块纯净的魔晶石，整个战锤堡都要被送到天上！”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一时间蒂特只觉得头晕目眩，大步向外面走去。 “我本来以为这么大一座传送门想要运走城内五万多人，消耗的魔晶石最少上万，一枚纯净魔晶石价值上千金币，他不可能有那么多存货，直到刚刚我发现了这个！”顿斯将一张纸亮了出来：“这是我在仓库里发现的！它本来贴在一个箱子上，那样一个箱子可以装十枚纯净魔晶石，而堆在那里的箱子足足有两千个，都已经空了！” 蒂特风一样冲到广场上，身上斗气光芒亮起就想要直接把传送门周边的地块挖出来，他是沙漠斗气，又是圣域，操控一定的地形变化堪称轻车熟路。 “不行！千万别！”顿斯大叫着阻止：“纯净的魔法水晶任何能量波动都可能引起它们的爆发！派人手动挖，快！” “那还挖个屁！”蒂特一把抓住顿斯衣领大叫道：“沙漠之龙所有人，通知所有人尽快撤离战锤堡！” 话音未落，忽然间剧烈的震动在他们脚下响起。 大地龟裂开来，纯净的魔法光辉在其中绽放，一时间将整个战锤堡照耀得犹如白昼，大地在震动，房屋在倾斜，正沉浸在欢乐之中的马贼们错愕不已，他们喝了太多的酒，已经无法分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蒂特仰天怒吼：“奇拉尔！！！”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奇拉尔那可恶的笑脸：“一千万金币，我是留下了的，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找得到了。” 一万颗纯净的魔法水晶，价值一千万金币！ 已经消耗掉的一千万金币买的是战锤堡五万多兽人的命，现在正在膨胀的一千万金币，则是买他和手下五万马贼的命！ 轰！ 大地剧烈的震动，山体崩塌、房屋崩催，在爆炸的最核心处，一团炽白色的耀光猛然亮起，然后覆盖了整座城市！ 光芒之中，人、马、铁、石纷纷化作难以辨别的碎块，不分彼此，同落尘埃。 “那可是八百万金币啊！” 远在数千里外的多罗市，地精恰拉恰拉跳起了脚，近乎哀嚎着叫到：“整整八百万金币！多罗市这些年的积蓄再加上嘉弥丝的战争赔款全都没了！您杀了我吧！” 奇拉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钱嘛，不就是用来花的……” “哦，我的心脏……”地精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心脏：“啊……我的肝脏……钱啊……” 没错，在战锤堡地下的魔晶石总价值近两千万金币，但是多罗市这边只支出了八百万枚，那么剩下的呢？ 这就是奇拉尔自身的功劳了，他的创造道路可以将一种物质转化成另一种物质，魔法水晶虽然储存着巨量的魔法能量，但是说到底还是一种物质，而灵魂一分为二意味着他道路力量的运用效率也成倍提高，每天将废土块废矿渣转化成魔法水晶，在不影响冥想和日常事务的前提下，基本上能做到日产量三十块左右。 所以……消耗的大多数晶石都是奇拉尔赶制出来的造物，而之所以不全部用自己的道路进行供给，除了得到消息的时间较短来不及之外，也有掩人耳目的心思在里面。 奥利维亚虽然表现出了合作意向，但是奇拉尔可不敢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毕竟他可不知道那位雄才大略的北国皇帝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会不会直接派个传奇过来直接把自己抓走成为他们皇家私家奴隶。 “没让你出两千都不错了，反正这一次不管你怎么做，账面上支出的一定要是两千万金币，还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能不能做到？” 这话一出口，地精顿时又是跳脚拍着胸脯说到：“您放心吧，这点小事情可难不倒我，做个假账而已！不过您不在的这几天，那个奥维利亚公主带来的家伙们可没少在多罗市里面乱跑。” “让他们看吧，看到了也好安心。”奇拉尔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说到：“我听说莫奇最近在搞法典，你们也都参与进去了，进度怎么样？” 第一百零三章 欣欣向荣 奇拉尔虽然接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但是却并没有专精任何一门，因此在律法上也只是粗通皮毛，而且这半年来其它方面事情又太多，由于缺乏律政方面的人才，所以多罗市的法令还停留在只有薄薄一页纸的状态之中，按照罪行程度的刑罚分成三等：短期苦役、更长时间的苦役、死刑。 而现如今有着莫奇的加入，法律的编撰也逐渐步上正轨，于是奇拉尔只好委屈卡尔继续做治安大臣，并且为莫奇开辟了一个律政大臣的职位。 鉴于银月城因为官僚队伍的固化导致的诸如腐败、专权、滥权的等问题，莫奇刚一上任就开始订下严苛的规矩，重手处置了几个贪污滥权的典型，甚至亲手杀掉了一个五阶牛头人，彻底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虽然目前城主府的中下级官僚多有抱怨和不满，但是无论是真正的高层还是真正的底层都对他的做法持肯定和支持态度，而莫奇也开始与地精恰拉恰拉合作讨论如何给官僚们制定一个合理的薪资标准。 不过法律的编撰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为了彻底了解多罗市的方方面面，莫奇经常会借着圣帝教会牧师的身份在多罗市各处走访。 时间一点点过去，整个多罗市都忙碌起来，尤其是奇拉尔和手下的官员们，更是一个个累得不行，一个个恨不得当场变身双头巨魔好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莫奇那边就不说了，法典的编撰逼得他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重度瘾君子一样，走起路来那叫一个风打芦苇似乎随时都能一头栽倒。 凯特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文化的概念太过宽泛，而多罗市本身几乎没有任何成型的文化可言——除了到现在仍旧在经营的大竞技场。 原本荣格在任上的时候主抓的是教育这一块，由于黑暗精灵的统治太久，导致多罗市的民风极度彪悍和开放，既缺乏好老师吗，入学的人也并不多，荣格大挠其头的同时也乐得一个清闲，多半的时间都放在了个人魔力的修炼上，而奇拉尔也知道荣格并不是这方面的料，也没有苛责太多，只是想着什么时候闲下来了自己来接手这一块。 凯特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头，不惜自掏腰包高薪聘请各类拥有专业知识的老师，如果不是银月城那边盯得太紧他都恨不得将自己家族里养的老师全都抓过来。 为了提高教学质量，这段时间不惜耗费自己的精力依照多罗市当地市民的文化水平开始编撰各类教材，不只是荣格，凡是银月城出身的、受过教育的人，无论是各级军官还是菲力等人都被他拉了苦力，弄得菲力成天叫苦不迭，安娜也是多有抱怨。 麦林也没能够幸免，不过好在他的文化水平实在是不够高，所以只两天时间就被凯特放了出来，而后央求着奇拉尔，在总督府下直接开辟出了一个比各大官员低一级的福利署，专门负责伤残老兵、孤寡老人以及孤儿的安置和照料。 虽然人还非常年轻，但是由于从小长在下城区，本身又非常聪明，因此做起事来有模有样，很快就把福利院经营得有声有色，也算是了了他当年的一桩夙愿，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菲力作为政务官，主要负责多罗市的日常运转，基本上相当于半个城主了，而奇拉尔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决定性的大事之外没有多少时间来处理，所以各项事务就全交到了他的案头上，再加上现在多罗市正在起步阶段，手上合用的人才又不多，每天需要处理的大事小情多如牛毛，还要花费大量时间调节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害得卡尔三天两头来找奇拉尔兴师问罪，办公室的大门都换了五扇。 为了菲力的家庭和谐同时而已为了自己的心脏健康，奇拉尔将自己的一半灵魂附着在一具傀儡身上，虽然工作效率不算太高，但是多少缓解了菲力的压力，至少算是保住了新换的办公室的大门。 负责军队方面的安娜也并不轻松，不仅要负责考量如何给各支部队配备装备，还要以军队总帅的身份督促各级军官，算上战锤堡补充过来的两万士兵，整个多罗市的军队已经膨胀到了八万，占到了城市人口的五分之一强，如何管理和训练就成为了一个大问题，好在奇拉尔之前打下了样子，她集中起一千名中下级军官集中进行教导和训练，也算是勉强维持了对于军队的统帅能力。 鲁道夫作为安娜的副官，主要负责就是军队的训练这一块，手下带着在上一场战争中活下来的近二百位接受过集训的军官调教新兵，当年安娜是如何操练他们的，他们就变本加厉地去操练新兵蛋子，激昂这群家伙的精力全部消耗在了训练场上，没工夫去做别的事情。 沐兰作为奇拉尔的内务官过得也并不轻松，除了每天定时训练以巩固提升自身实力之外，她还负责营造只属于奇拉尔个人的情报网络，并且还要收集来自各方的消息，将之汇总之后交给奇拉尔，所以在外界她的名声是除了奇拉尔和卡尔之外最可怕的一个。 当然了，以上种种都是需要钱的，而最后都要找到地精这里来，偏偏现在多罗市的收入虽然不少，但是开销更大，光是军队的招募和维持费用以及装备费用都超过了多罗市现在的税收，闹得恰拉恰拉一个头两个大，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三天两头来找奇拉尔抱怨要钱。 但是整体上来说，多罗市还是在向着更加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黑暗精灵的习俗和文化虽然影响深远，但是他们所作所为却不得人心，因此一切改革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阻力，整个多罗市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这些年轻人们肆意涂画修改，打造出一个他们理想中的城市。 1802年新年的钟声敲响，众人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围坐在一起进行一场短暂的放松。 奇拉尔端起杯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追随者们，举起手中酒杯说到：“这一年来，多罗市的快速发展和安定局面离不开各位的努力，这一杯是我敬你们的，为了我们的事业，干杯！” 酒杯在半空中碰撞，洋溢的酒水在半空交汇，然后落入每一个人的杯子里。 这一刻他们共饮一杯酒。 没有人奏乐，没有人跳舞，但是这种气氛却远比之前黑暗精灵掌权时候要好得多，烟花在多罗市上空爆开，耀得整座城市五彩斑斓。 一场酒宴，足足喝到了天光大亮众人才纷纷散去。 凯特勾着奇拉尔的肩膀，看着窗外的景色说到：“人生还真是神奇，当年我们还在银月城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奇拉尔心中翻涌出无数感触，最终化成一声叹息：“是啊，命运啊，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安安稳稳在银月城过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却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片数千里之外的土地上。” “奇拉，我……有点想家了。”凯特吐出一口酒气，眼中满溢出无法掩饰的落寞：“可是我的家在哪呢，银月城已经不是从前的银月城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总能抚平一切疮疤，但是对银月城惨案的亲历者来说，短短两年的时间却远远不够。 那一夜，他们失去了朋友和亲人，有些人还失去了自己信仰。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凯特看着奇拉尔的眼睛：“你以多罗市为据点，究竟想要干什么。” 奇拉尔的目光没有闪躲：“我要复仇。” “复仇啊……”凯特低下头去：“多罗市相比希玛德鲁、圣帝教会相比光明教会，就像是一个婴儿面对全副武装的八阶魔兽，没有一丁点胜算。” “婴儿是会成长的，婴儿可以修行魔法，可以修行斗气，他可以磨砺自己的武技和魔力，锻造属于自己的装备，当他长大成人，再厉害的魔兽也会被斩于剑下。” “你有信心？” “本来没有，但是有你们的帮助，我觉得多少会有一点。” “哈，你这话说的，真是狂妄。” “狂妄又如何？总归是要去做的，银月城的血债是希玛德鲁的皇室和光明教会一手缔造的，是大人物们一手造成的，我老师的陨落也是他们从中出手。” 奇拉尔看着辽阔的夜空，继续说到：“四年前，我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是现在我已经坐拥一城、有你们在身边帮我。” “四年前，我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一只临时构造的死灵猎犬就能要了我的命，但是现在，即便是圣域我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我们在成长，但是帝国却已经衰朽。” “她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但是统治者们却依旧在互相倾轧。他们人为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家世和财产。” “元老院制度名存实亡，强势的议长可以对任何事情一言而决，而他能否坐稳，全看皇帝和光明教会的态度。” “光明教会的十一税，就连下城区中的流浪汉都要按时上缴，而这些钱转眼就会被大小神官和主教挥霍掉，全不管会不会有人因此冻饿而死。” “一百年了，第五王朝立国一百年，这一百年来，边境战争节节败退，压在人们肩膀上的税款却越来越多；魔法技术停滞不前，三百年前出现的魔导炮到了现在仍然是战争利器；一百五十年前投入实用的魔晶动力车，一百五十年来成本依旧居高不下。” “火药武器本来有强大的潜质，但是自从步枪被发明出来已经过了三百年，没有矮人的参与，这种平民都可以使用的武器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进步。” “帝国在腐朽。” “离开帝国的时间越久，我就看得越清楚。”奇拉尔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哪怕是她有着再强的军队、再高端的武力，但是其底层已经彻底腐朽，内部王朝无论再怎么更迭，也不会有一丁点的进步，但是我们在这片荒废已久的土地上建立的新的秩序却充满了活力。” “只要有时间，将来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 之后，奇拉尔又说了很多，凯特只是静静听着，看着奇拉尔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当奇拉尔最后一句话说完，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人站到了他的身边。 未来总是充满希望的，在一群创业者的眼中尤其如此，只短短休息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多罗市的领导阶层再次全力运转起来，努力让多罗市变得更好。 转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这一天格拉布敲开了奇拉尔办公室的大门：“多罗斯的灵魂，我已经处理好了。” 奇拉尔神色凛然，跟着格拉布一路来到实验室内。 此刻的容器内，格拉布的灵魂已经逸散到了整个容器之中，完全无法凝聚在一起，如果靠近一些还能够听到层层叠叠的低声细语，仿佛睡梦中的呢喃一样。 “将近十五个月，总算是暂时打散了他的意志，这个状态的时间大约会持续两天。”格拉布指着容器介绍：“不过如果两天之内你没能够得到想要的信息的话，这片灵魂就会重新诞生出一个意志，很大可能是扭曲、疯狂而毫无理智的那种，之后他的记忆就将被彻底混淆污染，不可能再次进行利用，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 奇拉尔伸手就要去触摸容器，格拉布一个闪身站在了他和容器之间：“停！让你过来不是让你在这里读取他的记忆的，要是死神再次发威整个实验室都有危险！” “我只是想把容器拿出来带回去而已。”奇拉尔尴尬地咳了一声：“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第一百零四章 亵渎生命之路 城主府，废弃地牢。 这里本来是希尔加纳统治时候修建的地牢，后来奇拉尔夺取了多罗市的控制权，将牢狱中的囚犯转移走了之后就空了出来，成为了只供他一人使用的实验室。 此刻，奇拉尔将手中的容器摆放在桌台上，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之后，轻轻打开了容器顶端的盖子。 已经不成形状的灵魂烟雾一样从中飘飞出来钻进了奇拉尔的鼻孔，奇拉尔原本清澈的双眸顿时范出蒙蒙迷雾，整个人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无比茫然。 读取灵魂中的记忆有很多种方式，而奇拉尔采用的这种方式是最原始、最有效也最危险的一种，就好像是他当初对桑切尔斯做的一样，现如今的他正在体验多罗斯的人生，以“我”的视角去体味他的全部记忆，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就很可能会沉迷其中，奇拉尔自身的人格将会消失，而多罗斯的人格将在奇拉尔的灵魂上重生。 多罗斯是出身于因斯萨鲁特的一位落魄贵族，与希玛德鲁不同，因斯萨鲁特的贵族每传一代就要降爵一等，而等多罗斯成年的时候，他的家族已经只剩下一个骑士的爵位，领地更是无从谈起。 他的父亲嗜好狂嫖滥赌，早已经把家业败光，在多罗斯十六岁的时候便已经去世，将一个烂摊子交到了他的手上，整个家族除了一间二层小楼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管家和一个女仆。 可是多罗斯自身也并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子，短短三年时间，就因为生意伙伴的诓骗赔掉了全部家底，管家身死、女仆被强行拉走，而他自己也由于无法偿还债务，被迫卖身为奴。 他和很多奴隶一同被关在囚车里，而后又到了船上，最终被运到了鲜血荒地，而买下他的，正是当时的死神教团。 奴隶们被运到死神教团的据点之后首先会被分门别类，有一技之长的可以去做工匠、认字有学问的则被集中在一起作为未来的神官培养，而两者都没有的，则会被当成苦力或者祭品。 多罗斯就是一个被培养的神官，受到过教育的他自然是不会信仰这种邪神的，但是他也不敢反抗，看守他们的有可怕的死灵生物和拥有超凡力量的死灵法师，他们没有反抗的资本，只是将仇恨暗暗藏在了心里。 每天，他们要背诵教典上的条纹，被迫向死神虔诚礼拜，而无法完成任务的人，则会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地被转化成死灵生物。 和他一起学习的人一共有一百二十个，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人数就缩减到了不到四十个。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心中已经几乎没有了仇恨，有的只有对于环境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没有人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向死亡。 终极考验终于到来了，死神教团从大陆各地找到了他们的亲人关在屋子里，然后给了他们这些预备神官每人一把匕首，然后让他们走进亲人所在的屋子。 每一个屋子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八十人进去，四十人出来，而活着的四十人中，又有十一个因为意图攻击死神教团的人被当场杀掉。 多罗斯是活着的二十九个人之一，他亲手割开了自己青梅竹马女仆的喉咙。 从那天开始，多罗斯彻底变了，他不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懦弱贵族，他开始变得疯狂、乖戾、喜怒无常，在死神教团内的地位一路攀升，手上也沾染了越来越多的鲜血，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一钱不值，只有自己的生命和对于女神的信仰才是最值得要紧的事情。 三十年前，他成功将自己转化成巫妖，并在十年后迈入第七阶，成为死神教团内有数的圣域级信徒之一，死神教团的牧魂人。 就在两年前，当死神从沉睡中苏醒、并下达命令让他们收集祭品的时候，他心中已然充斥了对女神的狂热信仰，于是他亲自带队出发，直到遇到了奇拉尔。 而在他的记忆中，奇拉尔终于锁定了最终仪式举行的现场，那个地方位于黄金沙漠最广大、最荒无人烟的中心地带，而在他离开那里之前，已经有五万祭品被转移过去。 读取记忆的过程并不顺利，由于采用了特殊的手段，多罗斯的记忆极为碎片化和意识流，前一秒还是他五岁时候的世界，下一秒就会来到他的巫妖生涯；前一秒还举着法杖施法，下一秒就忽然抓着一只甲虫耀武扬威。 足足一天半的功夫，无比混乱的记忆有些混淆了奇拉尔的时空观念，让他的意识有些混沌。 结束了，必须要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 点点烟雾从他口中喷出，渐渐回归到容器之中，就在这时，忽然一副画面出现在奇拉尔脑海中。 那是一个身披金纹黑袍的身影，罩袍之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了过来：“我看到你了……” 那是谁！？ 奇拉尔有心想要再去多罗斯的记忆中探查他的身份，但是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只能够放任多罗斯的灵魂飘忽回到容器之中。 将容器再次封闭，奇拉尔甚至来不及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在一旁的椅子上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足足三天时间。 而等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召集所有人手开会，将自己从记忆中获取的信息告诉给了所有人。 “黄金沙漠中部？”恰拉恰拉跳上桌子，在地图上来回踱步，最终站立在地图中央说到：“就应该是这里了吧，死神教团的人真是大手笔，那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无论是食物还是淡水都需要从外界运送过去，就连建筑用的石块也不例外，在那种环境修建一座可以容纳数十万人的殿堂，恐怕耗费的钱财不下几千万金币。” “死神教会经营数千年，也许早在兽人帝国时期，那座地下殿堂就已经在修建了。”桑切尔斯的面目有些阴沉：“我在死神教团待了几十年，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还有一座据点，看起来那里恐怕是由那个家伙亲自来打理和监管的。” 莫奇皱眉问到：“那个家伙？你是指奇拉在记忆中见到的那个人？” “没错。”桑切尔斯严肃地说到：“死神教团之前连同我本人在内，共有七个圣域，但是我们七个人互相之间各司其职，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一切命令都来源于他，在死神教团内部，他被称为‘那位大人’，而我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他究竟在哪里了。” 卡尔忽然问到：“等等，既然他在你们面前都从未露面，为什么你们会认可他的存在，难道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有好奇心，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么？” “他在我加入死神教团之前，就是整个教团毋庸置疑的领袖。”桑切尔斯认真解释道：“好比说之前多罗市的市民，他们都是没有见过你这位城主的，但是他们都知道你这位城主的存在，也知道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圣域强者。” “我明白了。”凯特点点头说到：“就好比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帝国的皇帝，但是我们都知道帝国是有一个皇帝的，并且他的确存在。” “没错，而且不止如此。”桑切尔斯咳了一声说到：“在我还在死神教团的时候，他的手令可以随时出现在我身边的任何地方，而我有时候向死亡女神祈祷，他也可能会代为回应。” “所以我能够确定，他一定是死神的选民，而且高概率是传奇级别的选民。” 格拉布玩弄着自己的指骨：“不过现在看来，能够通过一个人的记忆而展现自己的存在，恐怕已经超越了传奇的范畴，最少也该是一个半神了吧。”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顿时为之一滞。 半神，传奇之上，仅次于神的存在，往往拥有一些只有神祇才能够掌握的可怕力量，即便是圣域也几乎无法与其对抗。 这时候一直列席的奥利维亚终于开口：“奇拉尔先生，您能够确定么。” “不，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是个半神。”奇拉尔摇头说到：“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在至少一百年前，那个家伙就已经是死神教团真正的掌权人了，而且在那之前还可能更久。” “我怀疑，他可能在死神未曾陨落的年代就活着，一直活到了现在。” “一个活了两千年的巫妖？”菲力的嘴角微微抽搐：“半神巫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将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啊。” 巫妖拥有近乎无限的寿命，两千年的时光，即便是一头猪恐怕也该点燃神火了，而且在这两千年中，恐怕有数以千万计的人死在了死神教团手中，其中不乏圣域，如果这些人都被做成了死灵生物收藏，那么其中的力量究竟会有多么恐怖，光是想象就让人绝望。 “不，他应该不是巫妖。”奇拉尔给众人喂了一颗定心丸：“虽然那只是他无意识泄露的力量，但是在我看来他身上的生命气息非常浓厚，绝不是一个巫妖应该有的状态。” “亵渎生命之路。”桑切尔斯忽然开口：“死神教团内部，并非只有一条灵魂道路，只不过骨干都在灵魂道路上行走罢了。” “亵渎生命之路？”奥利维亚皱起眉头仔细回想着：“我似乎在帝国的藏书馆内看到过这条道路的记载，它的名字似乎叫‘黑色玫瑰’？” “黑色玫瑰？” 莫奇的手指跳了跳，他是亲眼见过那所谓的黑色玫瑰究竟是怎样一回事的，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心头都有难以言表的愤怒和愧疚。 “没错，黑色玫瑰。”桑切尔斯叹了口气：“亵渎生命之路，以早已断绝了传承的死亡道路、流传不多的欲望道路和流传最广的生命道路为根基，以欲望亵渎生命直至死亡，因此也叫亵渎生命之路，只在死神教团内部流传，虽然这条道路十分强力、并且进步速度非常快，但是在行走过程中几乎会不可避免地迷失自我，一旦晋级圣域便会几乎无可遏制地迷失在欲望之中走向自毁，所以除了教团特意培养用来打入各大城市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会选择。” “我曾经见过一次亵渎生命之路的行走者突破七阶的过程，虽然她没能够幸免，但是那恐怖的生命力和破坏力，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如果他走的是这条道路、并且成功晋升传奇乃至于半神的话，恐怕活上两千年也不奇怪。” “所以……我们怎么办？”凯特摊开手苦笑：“别说是半神，就算只是传奇，我们恐怕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吧，趁现在带着手下这四十多万人一起跑路？” 菲力摇头说到：“然后正好被对方包圆，全都当成送货上门的祭品。” 凯特捂着自己的脸叹息道：“诶，命苦啊，刚刚到这里安顿了不到一年，眼看着又有这么大的麻烦。” “这个，也许我能帮忙。”奥利维亚一开口，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如果死神真的重临大地，又有这样的半神强者作为辅助，恐怕整个大陆的格局都会出现深刻的变化，三大帝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看到的，如果奇拉尔先生您信得过，可以把多罗斯的灵魂交给我，在例行会议上将它作为证据提交上去，到时候三大帝国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所谓例行会议，是三大帝国定期举行的三国之见的会谈，每年举办两次，即便是战争时期三国的使者也都不会缺席，也正是有这样稳定沟通的渠道在，三国才能够一直维持大略的平衡，即便是偶有冲突也不会升级成全面战争。 “这倒是没有问题。”奇拉尔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了。” 奥利维亚带走了多罗斯的灵魂，星夜离开多罗市，而当晚，奇拉尔便要求负责情报的沐兰将重心转移到黄金沙漠中间地段，务求能够确定那座建筑的具体位置。 他对沐兰说：“三大帝国能够插手固然是好事，可是我不觉得他们可靠。” 第一百零五章 毒杀 奇拉尔的这句话不幸应验了。 例行会议向来是三大帝国之间的机密，内容从不对外发布，但是有心人总能够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在花出去一万金币之后，奇拉尔得知在例行会议上奥利维亚公主的确提交了多罗斯的灵魂，并且将死神重临大地的消息告知给了其余两大帝国，但是三国之见并没有达成什么合作意向，更没有直接表态，甚至在总共七天的会议中，除了第一天奥利维亚公主抛出消息之后，其余六天都没有人讨论关于死神教团的议题。 这让奇拉尔一时间有些头痛。 战锤堡的毁灭固然是将死神教团麾下最大的一股军事力量完全湮灭，但同时奇拉尔也失去了在黄金沙漠的一处可靠据点，让他的有效控制范围缩小到了盐池荒地东部的角落之中，对于黄金沙漠几乎可以说是鞭长莫及。 想要尽可能地干涉死神教团的行动，最好的方式就是——扩张！ 盐池荒地不止一个多罗市和门萨镇，在这片土地上零散坐落着十余个人口超过十万的聚落，多罗市只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而已。 而经过整训的八万军队，也早已经训练足了火候，虽然整体装备水平已经逼近当初嘉弥丝的军队。 “最多一年时间。” 城主府内，奇拉尔看着安娜：“我只能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里，一切军需供给恰拉恰拉会全力支持你，我要的只有一个，包括门萨镇在内，尽可能地将更多领土归于我们的统治之下。” “军队里面一切人事任命和军队调动，全都交给你。”说着，奇拉尔转头看向沐兰：“沐兰，之后你负责和安娜对接，之后所有情报一式两份，在交给我的同时也要交给安娜。” “明白了。”安娜眼中带着严肃的光：“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最重要的是门萨镇，其它不重要。”奇拉尔笑着安慰说到：“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小心为上。” “是！”安娜点头，转身退去。 八万大军，除了一万军队留在多罗市以备不时之需之外，其余七万部队分三批开拔。 战争再次开始。 地精恰拉恰拉一把一把地开始掉头发，整个多罗市全部忙碌起来，军需物资的调拨顺序和路线繁复杂乱，让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军需物资尤其是食物大批量运出，连带着多罗市的粮价也在一路飞涨，为了多罗市的稳定他还要分心用各种方式压制多罗市的粮价。 这一天，已经开始秃顶的地精咬着笔筒正在犯愁如何评议物价，门忽然被打开了，他头也不抬地说到：“吃的东西放在那里我一会儿自己会吃，告诉后厨老子不想吃牛肉！” “我们的财务官大人似乎心情不好啊。” 地精在做事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别人打扰自己，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但是一抬头，脸上的表情就从愤怒变成了欢喜：“嘿！波奇波奇！你怎么来了。” 狗头人笑着将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财务官不好当吧？” 说着狗头人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菜肴一个个端了出来，都是极为地道的地底美食。 这种东西就像是家常菜，味道未必多好，但是一定合人口味。 “啊，也就是只有你还想着我了。”地精一把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浓汤：“啊，味道真好，当年在地底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东西就像是一锅煮熟的鼻涕，结果出来这么多年，还是它最合胃口。” 狗头人笑着说到：“你喜欢就好。” 又吃了一块蠕虫面包，地精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说到：“吃得差不多了，你这家伙向来是没事不求人，今天怎么了，说说吧。” “这个……”狗头人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咂咂嘴说到：“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 “一年多没见，你的确应该是想我了。”地精的华丽明显带出了抱怨味道：“我来做奇拉尔大人的财务官，第一原因当然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实现我梦想的可能，第二原因就是希望能够保下你一命，你倒是好啊，一年多了咱们两个住的地方就差着一条街，我请了你三次你就是不来，怎么，想和我划清界限？” 狗头人的脸有些发红：“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算了，咱们两个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我也不想训你，当年从地底下跑出来的一共五个人，断角死得早，豁牙去了因斯萨鲁特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叶子去了古娜帝国，也不知道找到自己的父母没有，现在能够经常见面的就咱们两个，应该多聚一聚的。” 地精的话里带着几分沉重，狗头人顿时流露出了无比伤感的表情：“对不起波奇，我……” 地精叹了口气：“我手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今天晚上我做东，在我家吃一顿吧。” “好、好的……”狗头人顿时有些结巴：“那个，恰拉恰拉……你，别恨我。” “说什么呢？”地精微微一笑：“咱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朋友，有什么恨不恨的，我……咳……” 说话之间，地精忽然双目圆睁，张口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你！波奇！你！” “对不起，恰拉……”狗头人低下头不敢去看地精的眼睛：“我也是……奉命行事。” 地精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哀伤和绝望，他的手指着狗头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多罗市政务官被杀，顿时在城内掀起了渲染大波。 “人呢！给我抓回来、抓回来！”奇拉尔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大声怒吼：“该死的！该死的！把恰拉恰拉的警卫员给我叫过来！” “大人……波奇波奇已经抓起来了，但是他执意说自己无罪，不是他下得毒……而且……”门萨多抬头看了一眼奇拉尔，小心翼翼地说到：“而且格拉布先生也说了，那些食物和盛放食物的餐具中没有检测到任何有毒成分……” “该死！” 奇拉尔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把波奇波奇给我带过来！” “是！”门萨多一躬身从门里溜了出去。 沐兰从奇拉尔身后走上来：“抱歉奇拉，是我不好，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的问题……” 波奇波奇由于当时曾经跳起来和奇拉尔唱反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内务处这边的重点盯防对象，也归沐兰来管辖。 “呼……这不关你的事，谁能想到这家伙下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最好的朋友呢。”奇拉尔的思维正在逐渐清晰：“恰拉恰拉的死因是什么。” “中毒，而且并不是自然毒素，显然经过高级药剂师调制出的炼金毒素，格拉布现在正在分析成分，大约晚上就应该有消息了。” “该死……”奇拉尔咬紧了自己的后槽牙，就在这时，门打开，被捆成了粽子的狗头人被门萨多拽着绳子扔了进来。 这一下摔得他是七晕八素，不由得吓得大叫出声：“你不能杀我！你没有证据！依照多罗市法律你们不能杀我！” 奇拉尔的嘴角抽搐，指节一片苍白，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肥硕的身影就闯了进阿里。 一进门菲力就急慌慌地问到：“奇拉，怎么回事，恰拉恰拉真的出事了？” 一看到菲力狗头人再次叫嚣起来：“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干的！恰拉恰拉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没有证据，不能杀我！” “闭嘴！”菲力一脚踹在了狗头人的肚子上：“你还有脸说他是你的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说着，他把头转向奇拉尔：“恰拉的尸体在哪，一般来说人死之后灵魂应该可以维持三天不消散的，他的灵魂找到了么？” “没有。”奇拉尔面容阴沉：“不知道是他用的毒素问题还是其它什么手段，灵魂消失了。” 无论是菲力还是奇拉尔，都知道灵魂的重要性，往小了说可以帮他们确定凶手，往大了说可以在征得其同意之后将恰拉恰拉转化成死灵生物。 而如今，连灵魂都不见了。 “该死！” 菲力恨恨地看着狗头人，走过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绳子将其提了起来：“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狗头人仍旧大叫着，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撒谎：“我、我是良民！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杀我！” 菲力将他狠狠摔在地上，有心动手，但是又知道他不能真的在这里杀了他。 多罗市的刑事法律最近刚刚颁布，那是他们亲手建立的秩序，决不能在现在就轻易破坏，规矩这种东西向来是建立起来非常困难，但是想要破坏却非常简单。 奇拉尔迟迟没有动手，也是担忧的这一点。 这时候后门打开，格拉布以巫妖形态飘飘悠悠地走了出来，在奇拉尔耳边耳语了几声。 顿时奇拉尔看向狗头人的目光就变了，大声喊道：“门萨多！去卡尔那里把之前收集到的恰拉恰拉死前吃的食物端过来！” 一听这话，波奇波奇顿时感觉浑身发凉，刚想要出声反对，一旁站着的护卫已经走过来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嘴里。 十几分钟后，装着食物的盒子就摆在了奇拉尔的桌子上，他打开盒子，手上泛起淡淡蓝色光芒，顿时将内中食物的成分了然于胸。 一使眼色，一旁的侍卫顿时将波奇波奇带了过来扯掉了他口中的破布，奇拉尔看着他说到：“你既然坚称不是你干的，那么这些食物里面自然是没有毒素的，请你自己过来吃几口吧。” 说着他将手一指，顿时波奇波奇手腕上的绳子节节断裂，暂时对他还以自由。 狗头人看了奇拉尔一眼，不屑说到：“吃就吃，又不是我干的，我怕什么！” 不多时，他竟然将餐盒内的食物一扫而空，末了还砸了咂嘴：“啊，这可是地道的地底美食，可惜了我的老朋友，都没有吃完，就……” 奇拉尔冷眼看着他：“不对，你还有一样东西没吃。” 狗头人顿时紧张起来：“您说什么呢，我可是都吃光了啊！” “还有这个。”说着，奇拉尔将一旁的勺子拿在手中，那勺子顿时化成了流淌着的铁水，一枚细小的黑色结晶从缝隙中跌落出来：“看起来你背后的金主实力不差，这种龙毒素早就在大陆上销声匿迹了，每一份都是孤品，他竟然舍得拿给你。” 狗头人顿时屈膝跪倒在了地上：“不、我、不是……我、没有……” “龙毒素，传说之中的传奇生物绿龙的毒素结晶。”格拉布对一旁目瞪口呆的菲力解释起来：“巨龙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已经足足有两千年了，和他们有关的一切都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其中就包括这种龙毒素。” “传说中，绿龙可以喷吐带有剧毒的吐息，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被烧成灰烬，而如果有人能够杀掉一头绿龙、从绿龙的尸体中取得它的毒囊，就可以得到这种毒素结晶。” “与绿龙本身沾到就死的霸道毒素不同，这种毒素结晶与它的溶液如果被人直接吃下肚，因为浓度过高性质稳定反而不会释放出毒素，只会被排出体外而不会发挥毒性，所以这里面就需要炼金师用一些小小的手断了。这位炼金师非常高明，他分别在五样食物里面加入了少量不同的炼金调和剂，这些调和剂本身量不大，而且没有任何毒性，只是吃是分辨不出异常的，但是只要其中任何两种相遇，都能够成为优质的毒素溶液。” “呵呵，幸亏多罗市没有自然水源，否则这一枚结晶连同溶液扔进水井，大半个城的人都要中毒而死！” 奇拉尔也不说话，只是拿起龙毒素自己舔了一口：“如果你觉得问心无愧的话，那么自己舔一口吧。” 第一百零六章 死亡阴影 哒啦一声，龙毒素落在桌子上，波奇波奇看着眼前的毒素，双腿一软顿时跪倒在地：“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杀人者死罪。”奇拉尔用手托住下颚：“如果你肯自己开口，那么我可以放过你的灵魂，否则的话先杀了你再问你的灵魂也是一样。” “我……我……” 狗头人双目涣散，冷汗涔涔，没有什么人能够坦然面对生死，而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更没有多少人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 砰的一声，菲力的大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将狗头人踹了一个跟头：“要么说话，要么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打了！”狗头人从地上坐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还有家人和亲人，我不做的话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 “门萨多，带人把他的家人接到城主府里保护起来。”说着，奇拉尔又将目光转向狗头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是……您真是一个仁慈的领主。”狗头人面带痛苦和悲戚：“我其实，是、是阴影的人……” 这话一处口，顿时房间内的空气就有些压抑，阴影，大陆上最庞大古老的情报组织，竟然在鲜血荒地也有流传，而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商人竟然也是阴影的一员。 菲力开口质问道：“你不是阴影道路，怎么会是阴影的人。” “阴影组织比你们想象得要大得多，他们的势力也可怕的多。”狗头人冷笑了一声：“你们都是大人物，想必或多或少都和阴影做过交易，他们的联络员的确都是阴影道路，但是大陆何其大，你们一共又见过多少阴影道路的人？” “除了核心成员和联络员之外，大陆上不知道还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被他们捏住了把柄，不得不为其做事。” “你以为仅凭阴影道路，他们就能够无孔不入地刺探消息？错了，是因为有我们，这些不为人知的外围人员，出入于大陆各处，在世界各地为他们收集情报，如此他们才能够搭建出这样庞大的消息网络。” 菲力问到：“你的联络员是谁？” 狗头人摇头说到：“他自称盖亚，我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看体格应该是一个成年人类或者兽人，非常健壮。” “本来我一直只是负责为他们提供情报，同时作为交换，他们也会给我提供一些对于经商有所助益的消息，以及一些市面上比较罕见的东西。” “结果没有想到这一次，他们给我的任务，竟然是让我……杀了恰拉恰拉。” 奇拉尔皱眉问到：“这样的任务很常见么？” “这是第一次。”狗头人摇头苦笑：“我只是一个三阶的废物，又走的是烂大街的疾风道路，根本不适合刺杀，而且我毕竟还有上百万的家产，让我活着为他们打探消息，无论如何都比让我刺杀来得更划算吧？” 菲力瞪着他：“但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而且你也答应了。” “我不答应又能有什么办法！”狗头人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那个盖亚威胁我！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去做，那么我全家就都要死！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去杀恰拉恰拉，大不了一命陪一命，我要是不去做我全家都会死！我的两个孩子都不到十岁啊！” “你可以来向我们求救！”菲力大声吼道：“这样一来恰拉恰拉和你就都不用死！” “哈？求救？你们？”狗头人不屑仰头，用嘲讽的语气大声喊道：“你们连自己的财务官都保不住，向你们求救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顿时像是一把匕首戳进了菲力的心里面，让他不痛苦难当的同时又羞愤不已。 奇拉尔反而非常冷静，因为他知道激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很好，算你说的理由过得去，但是现在呢，你向我们说出这一切，就不怕阴影报复你全家么？” “阴影还是讲信誉的。”狗头人的声音低落下来：“盖亚和我说，只要我做这件事，当年我做了什么，自然就会一笔勾销，之后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所谓，他们不会再动我的家人。” 菲力追问：“那你当年究竟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傻的啊菲力侯爵。”狗头人哈哈一笑：“我宁可杀了我的老朋友都不愿意它公之于众，会在这里告诉你们吗！？” “你！”菲力顿时举拳就要打过去，但是却被奇拉尔拦住了。 “那好，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恰拉恰拉的灵魂去哪了。”奇拉尔逼近了狗头人，用冷硬的声音说到：“龙毒素不会摧毁灵魂，那么他的灵魂去哪了，你把他的灵魂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不是法师，我对灵魂没有任何办法！”狗头人大声说到：“杀了我吧！我没有说谎！我身上没带着任何魔法道具，也不会囚禁或毁灭灵魂的法术，不可能是我做的！” …… 奇拉尔沉默半晌，挥挥手说到：“收押起来，让他接受我们法庭的审判，这是我们法律体系建设以来第一宗大案，需要足够慎重。” 两个侍卫走过来一左一右架住狗头人，将他拎到半空，就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狗头人叫到：“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恰拉恰拉会选你了，他是对的，你建立的这个国度值得我们去追随，可惜，我没有那个机会了……” 奇拉尔叹息一声，挥挥手让侍卫把人带走。 菲力恨恨地一锤身边的柱子；“该死！到最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我们知道，是阴影在对付我们。”奇拉尔冷笑了一声说到：“看起来阴影并非他们宣称的那样不会干涉信仰战争。” “你是说……这是死神教团发出的暗杀悬赏？” “很有可能，而且别忘了，阴影背后很可能也有着一个沉睡不醒的真神，他们去和死神教团合作取经，一点都不值得意外。” 奇拉尔摇摇头，将一些停留在揣测阶段的猜想逐出脑海，开口说到：“现在的问题是恰拉恰拉的灵魂去了哪里……既然不是波奇波奇做的，那么肯定有其它人到了现场掳走了他的灵魂。” “菲力，去找你的老婆，今晚太阳落山之前，我需要所有到过现场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菲力点头退下，奇拉尔看着门外渐渐暗淡的阳光不由得出神。 沐兰轻轻走到他身边，为他盖上了一件衣服，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按摩起来：“别想得太多，你现在如果钻了牛角尖，整个多罗市都要万劫不复的。” “我知道。”奇拉尔疲惫地笑了笑：“我预料到过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但是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到来，说到底还是我的思虑不够周全，如果早能想到需要防范的话，波奇波奇不见得会死掉，即便是真的死了，也不会连灵魂都找不到。” “这不怪你。”沐兰柔声说到：“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只是敌人实在是太多又太卑鄙狡猾，谁能想到一个人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去杀了他呢。” “不，还不够。”奇拉尔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我一直以来，还是太小看我的对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城主府直属的三百护卫，恐怕早就被各方势力掺大把傻子进去了，光明教会、寒冰教会、自然教会、源光教团、死神教团还有阴影的人，恐怕一个都不会少。” “要不然之后招收护卫，只吸收圣帝教会的信徒吧，只有这样才最可靠。” “不行！”奇拉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一直有心让圣帝教会和行政直接分开，现在不能因为这个问题就倒回去，教权干涉一切带来的后果，我想你知道有多么的可怕。” “行政权力杀人，还要在暗地里，还需要顾及法律和自己的权威，即便是作恶，也不会明目张胆；但是教会杀人，却只需要信仰作为借口，甚至为了所谓的眷者明目张胆地杀掉数百上千的婴儿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不信者杀了也就杀了，甚至有些时候，信仰不够虔诚都是一种罪，这可远比行政权力来得更加可怕。” 沐兰笑着说到：“可是有你在啊，只要你成为了神，这一切不就不会发生了么？” “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奇拉尔靠在椅背上，仰起脸看着沐兰：“但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人是会变的，人到神的变化，是一种质的改变，谁能够保证我成神的时候思维不会发生变化？” “更何况，即便是不变，思维也是会过时的。”奇拉尔低声说到：“也许一两百年没有什么，但是千年万年之后，世界总会发生变化，到时候看似先进的思想和方法就会变得不合时宜乃至于危害极大，到时候，神就会成为整个人类世界的桎梏。现如今的大陆，不就是如此么？” “所以信仰必须和世俗分开，神必须和世俗分开，只有把权力交还给世俗，世俗才能够不受限制地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展，而不是神强行去矫正道路。” “算了，估计你也不想听这些。”奇拉尔笑着摇头：“不过还是很感谢你愿意听我发发牢骚，大家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软弱的一面。” 在奇拉尔看不见的角度，沐兰轻轻叹息一声，却是又带着笑意说到：“这是我应该做的。” “辛苦你了，只是这个职位是在是太要紧，我不敢把它交给别人。”奇拉尔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如果你觉得累了就和我说，我尽量找人分担一下你的压力。” 沐兰的手微微一紧，旋即又放松下来：“我不累，我毕竟是精灵，精力要比你们人类好很多。” 天色渐渐暗淡，就在太阳即将沉入大地的时候，卡尔带人来到了城主府中，其中还有两个被捆成了桶状直接被扔到了地上。 只见卡尔说到：“你要的人都带来了，当时到过现场的以及有可能到过现场的一共有二十二人，都在这里了，捆着的这两个被抓的时候拼命反抗，我就捆起来了。” “辛苦了。”奇拉尔微笑着看着地上两个人：“说说吧，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反抗。” 其中一个人是牛头人，他仰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到：“大人、我、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收人家的钱，就是、就是……多喝了几杯……” “哦？”奇拉尔大致猜到了发生过什么，不过还是开口问说：“具体说说吧。” 原来这位牛头人侍卫本来是负责商务署的安全的，并不是恰拉恰拉的贴身警卫，但是手上恰好有是否放人进门的权力，他之前是和一个商人喝了一顿酒，率先将人放了进去，算是违反了侍卫条例，看到有人过来叫他走还以为是来查他纪律的，本来没想动手，但是这件事情是奇拉尔交代下来的，下面人做事难免就操切一点，所以就和他起了冲突，一动手就被卡尔抓了个现行。 “喝酒贪人情，虽然是错，但是罪过不大；抗拒调查，这个问题就有点严重了。”奇拉尔笑着对卡尔说到：“卡尔，这件事归你管，你觉得怎么处罚比较合适？” “私自改变队列顺序，以权谋私，罚没半个月的工资；对抗调查这件事……其实办事的人也有错，不过既然动了手就不能轻易放过，我建议让他去矿坑劳役两个月，出来之后继续做事。” 奇拉尔点点头，转向那牛头人：“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太好了！”牛头人大点其头：“谢谢奇拉尔大人，谢谢卡尔大人！” “然后就是你了……”奇拉尔把目光转了过去：“你又是为什么要对抗调查？” 这是一位女性兽人，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说到：“大人……我……我……” “你说不上来，我替你说。”卡尔走上前来一拉她的头发说到：“我们在她住所搜到了三千金币，如果不是追得及时，她这时候已经出城了。” 第一百零七章 愤怒 卡尔继续说到：“不过我们在她身上没有搜到任何东西，现在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不过……估计很难找到。” “三千金币……真是不少钱啊。”奇拉尔冷笑了一声：“如果是我年轻时候，三千金币给我说不定我也会去杀人。” “我记得你，你叫贾妮对吧。”奇拉尔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卡尔，现在一个警卫的周薪是多少来着？” “三个金币。” “没错，三个金币。”奇拉尔愤怒地看着贾妮：“一周三个金币，一年五十二周，一百五十多枚金币，算上各类奖金，大约总量会有二百多金币，要干上十五年才能够攒下三千金币。” “看起来很划算，对么。”奇拉尔冷笑一声：“我能理解一个人的贪婪，但是理解不了一个人的蠢！你一个小小的三阶斗士，拿着这三千金币有地方花么？在外面你能活下去吗？且不说现在整个盐池荒地正处于战争之中，即便是平时的状态，你带着三千金币到任何一个地方也不过是一头肥羊罢了！” “因为你的愚蠢，我损失了恰拉恰拉的灵魂，而你无论是否能够逃走都将赔上自己的一生！” 贾妮顿时跪了下来：“您、您饶命！我、我……” “饶命？放心，你的罪过不至于死，贪污受贿三千金币，又没有亲手杀人，一辈子的苦役而已。”奇拉尔摇摇头说到：“现在告诉我，东西你送去哪里了。” 贾妮畏缩着说到：“什、什么东西……” “你用来收取恰拉恰拉灵魂的东西！”奇拉尔克制着自己想要动手的欲望：“你把它放在哪里或者给了谁！？” “灵魂？！我、我不知道！”贾妮慌忙地辩解着：“只是有人让我带着一个东西去现场转一圈，让后让我把那东西交给他而已，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我看到三千金币的时候真的是害怕得不行，所以我连钱都没拿就想出去避避风头！我真的不知道啊！” “好一个不知道。”奇拉尔呵呵一笑：“你觉得我是傻的？还是你认为自己是傻的！？贾妮，你在鲜血荒地生活了三十年，你知道魔法有多么诡秘可怕，你知道任何异常都有其意义！”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和我说说吧。” “说……什么？” “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多高多重什么体形穿什么衣服！这些还要我来教你吗！” 贾妮缩了一下脖子说到：“是……是的，不过大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他自称盖亚，整个人罩在一件袍子里面，听声音是个男人，很高，比我高！但是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让我带着那个东西去屋子里转一圈，本来我也应该看守现场的，所以……所以我就没有拒绝！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时我出去，就把东西给他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盖亚……” 奇拉尔叹了口气：“算了，卡尔，带她们两个去莫奇那边领罚，其它人也去做个笔录，就这样，都散了吧。” 此刻，奇拉尔内心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一样汹涌，他强忍着杀掉贾妮为恰拉恰拉陪葬的冲动，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中。 深夜，他在桌子上画出了一个法阵，轻微的魔力注入之后，一滩阴影从门缝中流淌进来，迅速变成人形，正是他的“老朋友”凯瑟琳，阴影的联络员。 奇拉尔开门见山地问到：“恰拉恰拉的灵魂，多少钱。” 凯瑟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凯瑟琳的灵魂，多少钱。”奇拉尔的声音越发冷硬：“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凯瑟琳沉默了一下，似乎正在和远方进行通讯：“抱歉，这是非卖品。” “并且我要提醒你，阴影不受威胁，请您不要为自己随意树敌。” “哦，不受威胁啊。”奇拉尔的眉头抽动，深吸了一口气：“那么，我应该怎么叫您呢，凯瑟琳，还是海雅？” 凯瑟琳猛一瞪眼：“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阴影的确能够遮蔽一切秘密，但是那是在我出现之前，在我眼中，你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奇拉尔的声音仿佛地狱中吹出的寒风：“对吧，海雅小姐，扎鲁思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哦不，现在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凯瑟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怎么会……” “所以，恰拉恰拉的灵魂在哪！”奇拉尔的面容扭曲不已：“如果您选择拒绝的话，那么整个银月城都会知道扎鲁思家族的继承人竟然是一个犯罪集团的成员！” “阴影不受威胁。”凯瑟琳摇头说到：“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否则的话，整个阴影都不会放过您！” “是么，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不受威胁。”说着，奇拉尔伸手去拉凯瑟琳的手腕，后者目光一闪，却是顿时楞在了原地，任由奇拉尔将她抓住。 淡蓝色的光芒流淌之下，周围的土地与墙壁忽然扭曲起来，融化成一个巨大的枷锁将她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很奇怪对吧，为什么来自神器的力量竟然会被阻隔，让你没办法离开？”奇拉尔笑着说到：“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这个手段不是只有我能用，只要我有心，很多人都能用。” 凯瑟琳一时悚然：“难道……你要和阴影开战吗！？” “有何不可！？”奇拉尔大声咆哮着：“阴影不干涉信仰战争，不对侯爵以上的人出手，不就是因为这类人的报复你们承受不起吗！？” “你们竟然已经出手，我难道还能够等下去吗！？”奇拉尔冷笑一声：“不过你放心，之后我每抓住一个阴影的人，都会告诉他们是你想我透露了神器运行的弱点，因为你爱上了我！我会告诉他们你真实的身份，因为你爱上了我所以告诉了我！说不定我还会不小心放走几个呢。” 奇拉尔看着凯瑟琳颤抖不已的身体，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快意：“我希望到时候阴影的手段和我一样的温柔！” “不！不行！”凯瑟琳大叫起来不住挣扎着，然而奇拉尔的手艺极好，她几乎是被整个嵌进了石头之中，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用上丁点力气：“请不要！您是在摧毁整个扎鲁思家族！” “那就告诉我恰拉恰拉的灵魂在哪！” “我、我……”凯瑟琳面露痛苦之色：“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的话、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我！” “哦，那么，祝您的家族万世永昌。”奇拉尔转身离开。 刚走出五步，凯瑟琳的哭泣声便随之响起：“我、我……我说！我说！你这该死的魔鬼！” 作为奇拉尔的专属联络员，这几年的时间她看到了后者的不少阴私，也知道奇拉尔与康尼之间一直有着深刻联系，知道这人有多么可怕，但是她没有想到阴影竟然会对他出手，而他竟然敢不顾整个阴影的威胁悍然出手留人，最关键的是竟然还真的把她留住了！ 如果她在这里说出口，即便是阴影能够知道，她还有一定可能保护自己的家族；可是如果真的一直被困在这里，而奇拉尔真的践行他的“诺言”，恐怕她的家族会被连根拔起。 “一直负责盐池荒地事务的人，代号叫盖亚。” “我由于有你这么一个大客户，所以这两年来跟到了这里，不过阴影手中有一件非常厉害的‘神器’，只要在相应的传送点内，可以到达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阴影对你出手了！我也是刚刚问过才知道的，可是我只是一个下级联络员，没资格知道更多的秘密，盖亚也没有告诉我！” 说着，凯瑟琳咬紧了嘴唇：“阴影的大多传送点传送能力有限，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而判断的依据也不是物质，而是灵魂；如果他真的携带着一个灵魂的话，多罗市里的传送点并不满足需求，必须要到门萨镇去！” “……”奇拉尔捻着自己的手说到：“那么凯瑟琳、哦不，是海雅小姐，这段时间我会请求康尼先生保护你的家族，但是如果你对我说谎了的话……” “我知道多罗市的传送点和安全屋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海雅大叫着说到：“但是你必须要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否则的话即便你现在杀了我，我也有办法让我的灵魂变得无比混乱，你别想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一小时后，卡尔亲自带队闯进了一处安全屋中，当场抓获了两个阴影的下级成员，奇拉尔随后进门，封锁住了位于这里的传送点。 据那两个下级成员所说，盖亚在四小时前就已经混在一个商队中离开多罗市前往门萨镇。 实验室内，控制着一具白骨傀儡的奇拉尔分身开门走了进来，开门见山地说到：“格拉布，把巨龙毁灭者给我，我要做点事。” “嘿嘿，我就等着这一天呢，就让你看看经我改造之后的完美造物吧！”说着，格拉布一把揭开布面，露出了里面的傀儡。 这一看顿时让奇拉尔楞在原地，原本的巨龙毁灭者有三人来高，体格无比粗壮，光是看上去就充满了压迫感，但是现在体格却急剧缩小，看起来只有一人高，体形也没有特异之处。 虽然大致看起来像个男人，但是并没有相应升级器官，身体上的皮肤并不是长剑的独属于死灵生物的死灰色，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如果不去观察灵魂仅仅从气味和光泽度上来判断，这就是一个标准的活人。 “之前的巨龙毁灭者在力量和体格上已经是极限了，由于是巨龙骨骼作为骨架，再拼接其它骨骼都是对整体性能的一种侮辱和浪费，而且平时驱动起来，消耗的能量也非常巨大，我记得当时你操控它的时候，那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消耗了一整块纯净魔晶石。” “所以我特意对它做出了改良，在关节上用上了一些空间金属，将大部分体积都隐藏在里面，平时不释放出来就不会消耗太多能量，但是需要的时候只要用两秒钟输入一点魔力，那么五米高的战争巨兽就会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战斗力不会有一丁点的缺失，但是日常维护的能量消耗却降低了百分之九十七！绝对合算！” “它的皮肤是用地底特产的一种真菌制成的，掺杂进了一些生命树树皮的鞣制物，只要在里面装一个灵魂、穿上衣服，看起来就会和普通人没有多少差别，绝不会有人怀疑它是一个死灵生物！这样一来即便是这种大家伙都能够用来刺杀！” “所以它现在有了全新的名义——格拉布一号！怎么样，帅不帅！” 他话还没有说完，奇拉尔这具傀儡身体忽然委顿下去，而后格拉布一号就活动了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套衣服穿上，一言不发风一样窜了出去。 格拉布气得想骂人。 几分钟后奇拉尔本人走来进来，开门就问到：“成本怎么样。” 原本的不快顿时被格拉布抛到了九霄云外：“改造用掉的空间金属价值大约是两万五千金币，当然，这只是市价，我用的都是你的能力做出来的那些；其余的杂七杂八的材料加在一起大约是八千金币。” 奇拉尔点点头：“可以批量制造么。” “有点难，你也知道无论是巨龙骨骼还是那些高阶魔兽的肌肉都不那么容易弄到，除非是用次一级的材料。” “巨噬蠕虫的肉怎么样？” “巨噬蠕虫？唔……那家伙的肉……可以！不过骨骼怎么办，只有巨龙的骨骼才能够经受住这种力量的拉扯，以巨龙骨骼的密度，你的造物能力即便是不眠不休，造出需要的骨骼恐怕也要半个月吧，如果是按照你弄纯净魔晶石那个速度，恐怕最少要一个月；而且如果你把精力全放在这里，那么实验室的工程进度恐怕要放慢一大半，毕竟我们现在多数的魔法原料还是要你出手制造，光靠进口远远不够。” “不能用金属材料代替么？” “这……你也是个死灵法师，金属材料的导魔性能极差，即便是普通死灵生物最多是采用少量金属拼接；除非骨骼全部用秘银掺杂魔法白银来做，那样还不如直接做骨头呢。” “那……” 第一百零八章 将计就计 盐池荒地东部腹地某片遗迹之中，一簇火光在夜里异常清晰。 盖亚正在这里歇脚，作为阴影在鲜血荒地的最高统领，这样野外露宿的场景并不多见，而这一切都因为此刻他手上拿着的一样东西——装着一个灵魂的金属管。 这是专门用以囚禁灵魂的道具，出自死神教团之手，也正是这项委托的最终目的。 请求来自死神教团，本来阴影是不应该卷入信仰之间战争的，但是作为鲜血荒地的高层他却知道，死神即将重临大地，这确切无疑。 而在组织内，只有少数高层人员才知道，他们并非一个纯粹的犯罪团伙，他们有着自己的神——阴影与恐惧之神，而祂已经沉睡了八百多年。 死神能够复苏，那么他们的神一样能够复苏，这一次行动只是这场交易的一部分，为的是获得如何让神祇复苏的知识。 之所以要杀掉地精夺取他的灵魂，除了是要给奇拉尔一个教训之外，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从他这里探知奇拉尔的道路究竟是什么。 虽然对于亲近的人来说，奇拉尔的道路不是秘密，但是外界却对此一无所知，而唯一流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奇拉尔的道路和能量有关——也仅此而已，但是这并不能解释奇拉尔为何会在魔法道具制作上拥有远超常规的卓越能力，以及多罗市那本该入不敷出的财政是如何正常运转的。 自从连续损失了两个圣域之后，死神教团就再也不敢轻视奇拉尔，阴影也绝不敢小看他，这也是为什么选择了恰拉恰拉这个资历最浅的核心人员的原因，除了有波奇波奇方便可用之外，阴影也害怕失手。 原本盖亚走得很快，但是现在不得不停下来稍稍歇息，门萨镇的传送点可以容纳多人进出，但是具体地点却并非在镇内，而是在城外，但是偏偏那块地方此刻成为了安娜的驻军之地。 他即便是七阶强者，可是安娜也不是吃素的，对于如何防范强者入侵，大陆上早有定例，安娜又是和她父亲康尼侯爵学了一个全套，现在有样学样的布置下来，从地底下到天上都有着完善的侦测和防御系统，想进去除非是强闯。 所以他暂时只能等，等安娜发起进攻、彻底拿下门萨镇之后，他才能够趁机混进去然后再离开。 阴影的行事方式看起来隐秘非常，但是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无非就是一点道路特有的手段和神器加持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人影由远到近走了过来，盖亚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壮年人类，五阶沙漠斗气，算得上是强者了，穿着一身沙漠上常见的衣装，从装备上来看似乎是一个独行大盗。 来的人正是奇拉尔，他走到火堆边上露出了一张笑脸：“这位朋友，我的马被盐壳蟹弄死了，我虽然没事，但是也大半夜没有休息了，可以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下么。” 这样的事情在沙漠中并不少见，盖亚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嘶哑的嗓音说到：“请便吧。” 为了示意自己的没有恶意，奇拉尔特意稍稍绕远隔着火堆坐到了盖亚的对面，开口笑道：“我叫宾斯，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盖亚眼皮都没有抬：“西罗。” 沙漠中行走，没有人会报上真名，因为说不定偶遇的人就是你的仇家。 “西罗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次出来本来是跑个急活儿，去门萨镇里送信的，结果马上要到地方了却出了这档子事，要不是有你在这里生火，我恐怕要在野地里找个地方窝着了。” 一番话解释了他为什么会不带任何露营设施就出现在了这里，乍一听上去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而奇拉尔也不打算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他伸手从包里拿出两支药剂晃了晃：“高纯度的清水，一支顶十支，难得的好货，要不要试试？” 也不等盖亚拒绝，奇拉尔张口给自己灌下去一支，而后将另一支向前一丢，扔在了盖亚身旁的沙土中。 后者两支手指夹起瓶子，打开塞子闻了闻，露出了一点微笑：“确实是难得的好货，不过我听说多罗市那边现在可是严禁这玩意流通的，你是怎么拿到这个。” “嘿嘿，市面上是严禁流通，但是私底下嘛……”奇拉尔做出了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来：“他奇拉尔管得再严，总也有人爱这一口，更何况现在去成瘾药剂产量多了，已经有一部分在市场上公开出售，十金币一支便宜得很。” 这句是实话，虽然控制了多罗市已经有一年多，但是实际上多罗市内部的清水交易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部分转入了地下，毕竟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东西只是枷锁，但是对于少数有钱人、或者即便是生理成瘾已去还是有心瘾的人来说，这东西仍旧不可或缺。 所以即便有莫奇联合卡尔多番打压，黑市之中的清水交易还是普遍存在，奇拉尔也知道，只要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在生产这东西，那么市场就不可能完全断绝，没有办法只能够睁一眼闭一眼，只求这东西不要真正流入市场害人；也正因如此，虽然食用和购买清水在多罗市不入罪，但是通过诱骗等手段让人对清水成瘾则是一项重罪。 盖亚再三确认不错，终于仰头把一整支清水喝了下去：“嗯……不错。” 和所有阴影的成员一样，盖亚在鲜血荒地也是有着表面的身份的，而为了获得更多信息就免不得要出入各种应酬和社交场合，在鲜血荒地，不服用清水可是混不开的，所以他也难免沾上了这东西，瘾头一起，圣域强者也不能抗拒。 奇拉尔开口捧到：“嘿嘿，我一看您就是行家里手，这么一支下去，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真是厉害。” “这也不算什么。”盖亚何何一笑，这时候他的戒心已经去了大半，最关键的在于他根本没有想过竟然会有人能够跟踪识破阴影的人，在他看来，神器的力量是无敌的，此时他的职业病也犯了，想着如何在对方口中刺探一点信息出来：“这位宾斯兄弟，你说是去门萨镇送信的，是送什么信？” 奇拉尔心中微微得意，但是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这个嘛……其实是一个口信，我们老板让我去门萨镇找人送个口信。” “不知道是什么消息，是否能够和我说说？”还怕对方误会，盖亚又解释道：“单纯是好奇，你要是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奇拉尔低头看着地面，考虑着如何让对方放下戒心；“听说最近多罗市那边政策要便了，这一年多时间，去成瘾药剂在多罗市基本伤已经铺开得差不多了，总一支亏本卖，人家城主府也不干，这不，为了筹措军费据说奇拉尔有意要卖去成瘾药剂，还说让各大商人入股。” “我的主子在门萨镇里有几个熟人，想让我过去传个口信，多凑点本钱好搀上一股，也是好劝他们别和堕落是哪边作对。” “哦，原来是这样。”盖亚恍然大悟，这条消息他事先是不知道的，不过多罗市的去成瘾药剂产出大于需求却已经是事实了：“真要是这样，里面的商机可就大了，之前多罗市不允许去成瘾药剂出口，偶有流出那就是几百上千金币，真要是敞开了卖，那整个鲜血荒地可到处都是市场。” 说着，盖亚从怀中拿出一只扁平的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将其扔了过来：“尝尝，我自己酿的酒，外面轻易见不到的。” 奇拉尔伸手接过，在鼻子上轻轻闻了闻，心下就是一笑，却还是开口说到：“好酒！好浓好香！这样的酒，一壶就是五十金币，恐怕也没有人能拒绝！” 盖亚心中暗笑，这一壶酒里面加的料就不下三百金币，当然好喝了。 奇拉尔其实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酒中的成分，看起来就是最浓烈的酒，尝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其中添加的二十多种成分却可以极度促进人体对于酒精的吸收，同时将人体代谢能力大幅度降低，哪怕酒量再好的人喝上一口也要醉几天。 又喝了两口，奇拉尔做出一副大醉模样，整个人软软地靠在土堆上，高声说到：“好！酒！兄弟，你这方、方子卖不卖！多少钱！我买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直接把方子给你。”盖亚笑着说到：“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现在这兵荒马乱的，门萨镇外面又都是奇拉尔的军队，恐怕你就算是到了城下也进不去吧。” 奇拉尔嘿嘿一笑伸手进自己的衣服似乎想要拿东西，但是却又好像是手上没有力气一样，东西只露出了一半来：“我背后那位，在多罗市、可是、可是个大人物，和政务官都有交情的！他给了我、给了我两个令牌，别说是门萨镇，就算是那个小娘们领着的军营，我也是说进、就能、就能……” 说到这里，奇拉尔的头一歪，仿佛酒意上涌一样昏睡过去。 盖亚又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口中说到：“宾斯兄弟、宾斯兄弟？” 说着还用脚去碰了碰对方的脚踝，后者则是一动不动犹如死猪一样。 此刻他终于看清楚了对方怀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两块被拴在一起的令牌，一金一银，银色的上面写着洪都斯的名字，而金色的上面则盖着一枚蝎尾狮的印章。 他果然没有说谎，这两样东西确实既可以进入门萨镇又能够进入大营！ 此刻盖亚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拿那两个令牌，却不想手腕忽然一紧，却是被对方攥住了。 奇拉尔看着他嘿嘿笑着：“西罗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啊。” 盖亚抽手一抽之下竟然没有抽出来，勉强笑道：“我……我看你这些东西都露了出来，想帮你放回去。” “这样啊，您还真是好心……”奇拉尔的声音忽然变得粗壮起来：“既然这样，是不是也该把我财务官的灵魂还给我了！！？” 眨眼之间奇拉尔身上的衣衫片片破碎，忽然间膨胀成了三人来高的巨型怪物，只有头颅还镶嵌在胸口之上：“想要骗过你真是不容易啊、盖亚先生！” 盖亚神色一凛，本想抽身而走，但是却忽然僵住：“你、怎么可能……” “神器的力量并非无敌的，尤其是它的使用者不能完全掌控的时候。”奇拉尔呵呵笑着，粗壮的左手猛地攥向盖亚。 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忽然间盖亚身影化成了一滩难以捉摸的阴影，而后以他为中心，将周围数百米范围尽数笼罩进去！ 阴影领域，虽然杀伤力上远不如其它领域，但是论到诡秘难以捉摸，却少有其它道路能够与其抗衡！ 转眼之间，盖亚已经逃出去数百米，圣域级别的全速移动可怕非常。 但是让盖亚感到恐惧的是，就在这一瞬间，奇拉尔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一只大手直抓向他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盖亚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此刻，他来到了一个只有阴影的世界，这里是暗影界，物质世界与星界之间的缝隙，充斥着各样诡异恐怖的存在，即便是阴影道路上的圣域也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到处都是无意义的声音和画面，扭曲的阴影生物一个个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不，应该说是盯着他怀里面的那支金属管，对于暗影界的生物来说，灵魂向来是最美味的食量。 暗影界与物质世界的地理位置并非一一对应，所以在暗影界赶路往往会南辕北辙，甚至可能出现在极度危险的地方，但是也正因为有着这种特性，一旦进入安静街，追踪者就难以进行跟踪。 他发足狂奔。 刚刚走出去一会儿，忽然间前面来了一头可怖的怪物，此刻这怪物身上缠绕着浓厚的暗影，看起来就像是土生土长的怪异生物，但是那声音却让盖亚悚然而经：“还要跑么，盖亚先生！？” 第一百零九章 两头开花 “还要跑么，盖亚先生。” 奇拉尔戏谑地说着话，沉重的脚步落在地上，一点点逼近盖亚：“利用暗影界逃跑，果然是你们阴影道路常见的风格，可惜你骗不过我。” “不可能！你怎么可……”盖亚的话噎在喉咙里，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之前被奇拉尔抓握过的部分正在闪烁着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一点小小的技巧而已。”奇拉尔继续向盖亚逼近：“那么，两个选择，第一：把恰拉恰拉的灵魂还给我；第二，你死在这里，我拿着恰拉恰拉的灵魂离开。” “我觉得还有第三种选择。”盖亚咬着自己的嘴唇，手中捏着恰拉恰拉的灵魂：“放我走，否则我就在这里毁掉他的灵魂！” “看来你对自己的生命也没有多么珍惜。”奇拉尔冷笑一声，粗壮的手臂猛然横扫，直奔盖亚的面门而去，后者展现出了阴影刺客的速度和灵活，千钧一发之际险而又险避让开来，身上斗气勃发将手腕上的衣衫尽数搅碎。 而后整个人迅速飘然后退，转眼之间消失在蒙蒙阴影之中。 在暗影界，物质世界的一切法则都不再通用，伴随着活人在这里的行动，暗影界会自发地产生扭曲，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不啻天方夜谭！ 奔逃数分钟后，盖亚停下了脚步，此刻他剧烈地喘息着，在暗影界并不存在空气这一概念，可是他胸口蓬勃跳动的心脏让他不得不大口喘息。 数十年来这是他唯一一次觉得对对手束手无策，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了可怕的绝望，那种压迫感难以名状，但是又真实存在。 好在，终于把他甩开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自己的手腕上仍旧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那光芒是从他的皮肤中透射出来的，纯净而柔和，但是在此刻他的眼中却无异于绝望与恐怖。 “您跑得还真快，不愧是圣域级别的强者。”奇拉尔在他身后出现：“可惜，我对你的道路非常了解，可是你对我的道路却一无所知，这就是你今天会败在这里的唯一原因。” “不、不可能！不可能！” 盖亚不甘心就此失败，阴影流淌着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匕首，整个人在原地忽然消失，而后又出现在奇拉尔身后，手中的匕首已然燃起了熊熊斗气，直插奇拉尔后背！ 即便是巨龙，也无法抵挡这阴影之刃的锋芒！ 他的匕首猛地差了进去，诡秘而阴险的阴影斗气顺着刀锋汹汹灌入，一瞬间便让大片肌肉失能。 就在他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忽然看到原本深入奇拉尔体内的阴影斗气忽然一点点变成了耀白色，原本已经灰暗的皮肤和肌肉在此刻恢复原状，所有阴影斗气都被转化成了纯粹的光，而后猛然从后背的伤口喷涌出来。 炽烈的光芒一闪而过，盖亚狼狈地反身而走，他手中匕首挥动一片血光绽放之后，手腕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皮肤瞬间剥落干净。 跑！继续跑！ 但是这一次，奇拉尔却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熟悉了暗影界运作法则的奇拉尔猛然向前扑击上去，庞大的身躯爆发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可怕速度，几乎瞬间便出现在盖亚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盖亚猛然转身，手中匕首的阴影光芒化作一把长剑，猛地向奇拉尔的手臂切削过去，只听一阵让人牙酸的挤压割裂之声，奇拉尔手上肌肉翻飞，但是到了最后刀刃却被其中的骨头牢牢卡住。 “龙骨！？” 盖亚一时悚然，手上动作不停，忽然合身而上斩向镶嵌在傀儡胸口的头颅！ 想要解决死灵造物，最好的方式就是解决它的灵魂！ 圣域级别的斗气，连灵魂亦能够杀伤！ 奇拉尔伸出左手格挡，但是原本锐利无比的阴影锋刃却在此刻忽然化开，变成大片大片的阴影绕过手臂覆盖在奇拉尔的面孔上，随后阴影仿佛有生命一样，顺着头颅上五官七窍向内侵蚀而去，想要从内部破坏这可怕的傀儡！ 的确是好手段！ 奇拉尔心中忍不住为其喝彩，但是他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他，不会再对一个圣域束手无策。 他可是一个法师！ 法阵光芒亮起，忽然间一团巨大的冰球在空中凝结，而后瞬间爆裂开来，可怕的极寒爆发开来，锐利的冰块突破了盖亚的护体斗气，而伤口来不及流血便已经被冻住，他外露的手臂更是在这一刻被冻得无比僵硬。 与此同时，奇拉尔右手臂上法阵一亮，七阶法术重力控制猛然爆发，让盖亚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下去，原本源源不断输出着的斗气在此刻断绝。 原本缠绕在奇拉尔面门上的阴影忽然被内部爆发的炽白色光芒冲得七零八落，后者猛然举起手臂当头砸下！ 盖亚心知不好，慌忙举起了手中的金属管：“停手！” 奇拉尔的手臂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此刻盖亚已经被冻得嘴唇发青，再加上重力控制的缘故更是难以动弹：“你、你放我走，我可以把这灵魂还给你！” “我不信任你。”奇拉尔冷声说到：“而且在这里杀了你，我就能够得到一个圣域级别的死灵生物，其价值远比一个地精高得多。” 盖亚顿时慌乱起来，而奇拉尔的手臂却猛然砸了下来！ 呼！ 手臂带起剧烈的风压，让盖亚面色惨白无比：“我、我可以和你签订主仆契约！别杀我！” 后者的手臂在此刻停下。 看到奇拉尔有所意动，盖亚赶紧咽了口唾沫匆匆说到：“一个活着的圣域，作用比一个死灵生物大得多了！我还可以给你很多你想要的情报，我是阴影在盐池荒地的负责人，之后还会有更多外界无法获取的情报！让我活着、让我活着只会对你更有利！” 奇拉尔似乎心动了，他停下了手臂皱眉说到：“真的？” “真的！”盖亚急促地说到：“我、这个灵魂，先给你！只要让我活着、干什么都行！” 奇拉尔伸手接过装着恰拉恰拉灵魂的金属管，确认里面真的是地精的灵魂之后微微一笑：“那么，你可以死了。” 盖亚叫了起来：“等、等等！为什么！？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这个人非常自私。”奇拉尔看似答非所问：“很多时候，明明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我宁愿自己损失一点，也不愿意接受。” “我对朋友看得很重。” “你策划杀了我的朋友，如果我不杀了你，我心不甘！” “不要、不要！！！！” “不！！！！” 离开暗影界之后，奇拉尔并没有去找安娜，虽然他很好奇前线的战事安排，但是由于已经答应了安娜不去插手前方战事，自己也的确不是这块料，于是带着恰拉恰拉的灵魂和盖亚的尸体一路向多罗市狂奔。 而与此同时，奇拉尔的本体也在城主府内面对一桩大麻烦。 “麦林，你说你想要参军？”奇拉尔瞪大了眼睛，有些结结巴巴地问到：“为什么啊，你的福利院最近不应该是正忙的时候么，为什么忽然想要参军？” “我、我就是想参军！”麦林瞪着眼睛说到：“你能不能答应我嘛。” “这……你今年才十七岁吧，没有必要……” “过了生日就十八岁了，已经算是成年了！” “好好好，就算你已经十八岁了，可是你一没有受过训练，二来体格也不够……” “谁说我体格不够的！”麦林忽然站了起来，一年多的发育，让他已经和奇拉尔差不多高了，他撩起上衣，露出了里面强壮的胸膛：“我可是一直在锻炼的，而且还请沐兰姐亲自训练过我，我的弓箭可以在八十米外射中靶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奇拉尔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脸。 沐兰和他说过，麦林让她教导自己武技和射术，当时奇拉尔只以为麦林是想强身健体，也就没有多过问，哪里想到会闹这么一出。 “麦林，战争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奇拉尔苦口婆心地劝解说到：“在战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而且你虽然练过武技，但是一点斗气都没有，战场上随便一个战士最少也要是二三级的战士，你……” “到时候再练也来得及。”麦林冷静地说到；“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的近卫队当年都是在普雷西亚招募的，他们入伍的时候可也没有斗气呢，不到半年时间都已经有人达到五级了，现在更是有人达到了十三级，我即便只是普通人的天赋，半年时间应该也能能到三级，到时候就能够有基本的自保能力了，而且我应征也是去做弓箭手，不会太危险的。” “在战场上弓箭手才是最危险的那群人，尤其是和对方弓箭手对射的时候，伤亡率往往能够高达四成！” 奇拉尔无奈叹息：“而且你为什么非要参军呢？在后方经营福利院，让无家可归的人获得温暖、给他们一个家，做出来的贡献难道会比上阵杀敌来得少么？” 麦林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想证明自己……” “什么？” “我说，我想证明自己！”麦林鼓起勇气盯着奇拉尔的眼睛：“从你收留我开始快四年了！这四年的时间里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一直做的只能是惹麻烦、成为你的软肋和拖累，从来都没有帮助过你！” “奇拉，你为我做了很多，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可能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死在普雷西亚了，我真的很感激你，也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可是家人不就应该是互相帮助的吗？我一直依靠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奇拉尔心头烦气感动，刚想要开口就听麦林说到：“奇拉，你让我说完。” “而且你总不能一直保护我的，我也不想一直被保护，我想为你做些事，为多罗市的大家做些事，我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我希望成为你的力量！” “所以我想要变强！” “我和格拉布先生谈过，他说过我的体质不适合修行魔法，所以我才会找到木兰姐向她请教武技！” “本来我还在思考的，但是恰拉恰拉的死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心里真的非常难过，在所有人里面只有他把我当成一个大人，而不是一个孩子，我非常喜欢他。” “我知道，杀死恰拉恰拉的人，一定也想过要杀我，只是因为你对我的保护太严密，他们才没能下手。”麦林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想、如果，如果我足够强，不需要你保护，让保护我的人去保护恰拉恰拉，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所以、我希望尽快能成长起来，这样一来不仅不用你的保护，我也能够去保护更多的人！” “我听说真正的武者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迅速提升自己，所以我想要参军，想要成为你的力量！” “奇拉，你、你能答应我吗！” 奇拉尔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正无法遏制地从他眼中流淌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大概是身为人的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站出来承担责任的心情。 他抬起头看着麦林，不知不觉间，后者已经成长许多，当年瘦小枯干的孩童已经不见踪影，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心中有梦，眼中充满了希望。 麦林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奇拉、你、你怎么哭了……” “我，可以让你参军。”奇拉尔微笑着擦干眼角的泪痕：“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几件事才行。” “没问题奇拉！” “第一，你需要进一步磨练你的武技和体格，既然你想走这条路，那么我自然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我会让你选择一条最适合你自己的道路，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给你制定最严格的的作战计划，但是半年内你必须达到五级、二阶的水准。” 麦林点点头：“没问题！” “第二，我会给你二百名新兵，这半年时间里，你不仅个人实力要达标，还要把这二百新兵操练得如臂使指；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和你来一场二百对二百的战斗，只能赢不能输！” 麦林长大了嘴巴：“啊？为什么我还要……” “战争不是玩笑！”奇拉尔竖起了眼睛：“如果你连二百人都指挥不好，就不要上战场！” 第一百一十章 地精的转变 多罗市监狱，死囚牢。 波奇波奇已经被关押在这里十天了，就在前天，经过短暂的审判之后，他被判处谋杀罪成立，三天后便要被处以死刑，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 此刻的狗头人面容灰败，精神萎靡，眼中黯淡无光，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的牢房门口停下，只听熟悉的狱卒声音说到：“先生，您真的要进去？他毕竟……” “打开。” 这声音，狗头人无比熟悉，他心脏猛烈地跳动，原本黯淡的眼神散射出混杂着恐惧、欣喜、愧疚的光芒。 他抬起头，这时候牢门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地精迈步走了进来：“老朋友，好久不见啊。” 是恰拉恰拉。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活人的模样，虽然还是那副皮囊，但是皮肤却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灰败，一张嘴口中的舌头更是呈现出一种银色的金属质感。 “怎么样，很拉风吧。”地精炫耀式的一笑：“我的身体虽然及时保存了，但是龙毒素毕竟毒性太强，我的舌头已经完全腐败坏掉了，所以奇拉尔先生亲手给我做了一个新的。” 狗头人几乎是跳起来蜷缩在角落里：“你、你是、死……” “死灵生物。”地精叹了口气：“抢回我的灵魂之后，奇拉尔先生问我是想自然而然地消失在这世界上，还是以不死生物的身份回来，我选择了后者。” 狗头人的表情恐惧中带着解脱：“你来亲手杀我了么……” “不，我只是来和你说说话。”地精摇头说到：“这毕竟，也是咱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朋友，其实我不恨你。我还没有家人，但是如果我的家人也被人威胁的话，也许我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真正让我痛心的在于，你不应该暗害我，这害了你。”地精恳切地说到：“你应该直接和我说的，这样一来，我可以安然赴死，你也可以不必蹲在这里。” 狗头人顿时愣住，他长大了嘴巴，面容扭曲着看着地精：“我可是杀了你！杀了你！你难道不恨我吗！？不恨我吗！？” “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地精叹了口气：“到现在我也忘不了，当年从地底下逃出来的时候，是你拖着重病的我，在荒地里走了两天，明明扔下我可以走得更远，但是你还是带上了我，给我水喝，给我食物，让我活了下来。” “我欠你一条命，现在你把我的命拿回去，也不算什么。” “吃点东西吧。” 说着，地精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着的是地道的地底美食，就好像当天狗头人拿给他的一样。 狗头人瞪大了眼睛，一把将餐盒打翻在地：“我不要你来怜悯我！你滚！你滚！” “我不是在怜悯你，兄弟，我只是来送我的朋友最后一程而已。”地精神色悲戚：“一共五个人，到最后，你也要走了，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哈哈哈，说得好听，送我最后一程？不恨我？哈！”狗头人癫狂地笑着：“你要是真的不恨我，为什么不去和奇拉尔那家伙说情让他放了我！？” “我试过了。”地精眉目低垂，叹息一声说到：“奇拉尔大人和我说，如果我的灵魂没有被掳走，那么这件案子不会得到审判，自然你也不用死。” “但是现在不同了，朋友。” 地精真诚地看着狗头人：“我是他的财务官，而你的地位也不用多说，是多罗市有数的大商人，你已经上了法庭，也得到了判决，整个多罗市都在关注这件案子。如果这时候赦免了你，那么可能会带来很坏的影响。” 狗头人沉默了，他明白地精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多罗市的法制建设刚刚起步，这件案子成为了例子和典型，如果因为恰拉恰拉转化成了死灵生物就赦免他的罪行，毫无疑问地开了一个坏头，之后免不了就会有人效仿他，先杀人，然后把人转化成死灵生物就能脱罪，这是奇拉尔这个一心建立规矩的人是决不能容许的。 “所以，我即便是想死后转化成死灵生物，也不可能咯？” 地精沉默以对。 三天后，城市中央的处刑台，狗头人身首分离，命丧当场；人群散去之后，地精收殓了他的尸体。 门萨镇的战争，已经打响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安娜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差没有亲自登城杀敌，但是战果却依旧聊聊，三万主力士兵死伤数量超过了八千，虽然其中大多数都是伤兵，但是仍旧带来了巨大的后勤压力，毕竟治疗药水不是沙子，不可能在荒漠中随抓随有。 而安娜最头疼的一点，就是守城一方的强者。 门萨镇虽然同样有黑暗精灵活跃，但是附近没有出口，因此掌权者并非黑暗精灵，而是一个狗头人——霍比霍比。 这狗头人不仅财大气粗，自身实力更是达到了圣域，有他带领的由八个六阶强者组成的护卫队在城墙上四处奔波，每当有人登上城墙它们就会冲过去弥补防守上的疏漏，而由于安娜这边的弓箭手和法师实力都不足够，难以对他们进行有效杀伤，一时间竟然被这区区九个人阻拦在城下，难以成功夺城。 这一天夜晚，战事在一次在僵局之中落幕，安娜在自己的军帐中愁眉不展，思考着如何破敌的策略。 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拿不下门萨镇，到时候黄金沙漠受希玛德鲁帝国控制的马贼赶到，这一战注定就将失败。 她已经数次写信向多罗市索要战争兵器，如果五天之内还不能运到，她就要考虑撤军了。 就在这时候，营帐打开，一个亲卫走了进来：“安娜将军！多罗市的支援到了，不过……” 安娜有些不解：“支援到了是好事，你说不过是什么意思？” “现在人就在门外，不然的话，您……自己看看吧。” “也好，那我出去看看。” “您……不用出去，我让他们自己进来就好。” “好吧。” 本来安娜还有些疑惑，但是等到支援真的进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亲卫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了。 因为来的不是大队的人马，也没有她渴望的战争兵器，只是一共四个人而已，为首的一个正式她刚刚得知被转化成死灵生物的地精恰拉恰拉。 “嘿，恰拉恰拉，很高兴见到你。”安娜耸耸肩说到：“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太合适，但是亲爱的财务官先生，我需要的是战争兵器。” “我就是战争兵器。”恰拉恰拉笑着说到：“而且我现在也不再是财务官了，毕竟死灵生物并不适合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现在我负责非常部队的统领和调遣，当然了，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而已。” 说着他一一指着身后的人说到：“这三个都是之前在多罗市守城战战死的士兵，他们不愿意离开人世，所以被转化成了死灵生物。” 三人纷纷对安娜行了一个军礼：“安娜将军！” 战死的士兵转化成死灵生物，在多罗市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一战后奇拉尔几乎将所有战死者都以死灵生物的身份复活，并给了他们半年处理身后事的时间，之后如果不再留恋人世，那么可以去往至高圣帝的过度；如果还想为多罗市做事，那么就都被集中了起来，主要负责夜间多罗市的治安维护和站岗。 这支部队规模大约在一千上下，向来由奇拉尔直接统属，由于不会出现在太阳之下，被称为暗夜守护者。 可是虽然说成为死灵生物之后会失去很多生物会有的缺点——比如痛觉、睡眠和食物需求等，但是同样也获得了更多缺陷，比如实力进展缓慢乃至停滞，战斗能力相比生前会降低三成等等，所以一直作为治安部队，并不作为正面作战部队。 “我们现在可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当然了，主要是他们，我还是不太适应战斗。”地精嘻嘻地笑着：“我想您应该记得曾经在多罗市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巨龙毁灭者吧？” “这个当然了。”安娜重重点头：“可是巨龙毁灭者的体形足有比蒙巨兽那么大，你们四个……” 接下来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这四位有三个都是常人身高，而已她的眼光判断最多不过三阶，其中尤其是地精恰拉恰拉，原本就实力不强，现在被转化成了死灵生物就更不怎么样了。 靠着这四个人攻城，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格拉布先生的技术又有突破，当然了，免不了奇拉尔大人的支持。”地精的神色认真起来：“现在我们四个，每个人都拥有不下于当时巨龙毁灭者的战斗力和破坏力，当然，由于不是奇拉尔先生亲自操控，所以恢复能力上要逊色许多，但是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弥补。” “只是我们现在都还只是第一批实验体，所以……一旦把我们投入战场，请尽量不要让我们和你的士兵一起行动，否则很可能会出现误伤的情况。” 安娜皱起眉头，虽然地精说的有些耸人听闻，她确实也相信奇拉尔的实力，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还是不太能相信：“我必须要知道你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和战斗能力，才能决定明天的具体战术安排，对方毕竟有八个六阶和一个圣域，不是开玩笑的，你们死灵生物死了之后就真的是死了，我可不想让你刚刚活过来就再次离开人世。” “那么，请你找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吧，看看的。”地精笑着说到：“对了，记得准备四套衣服，和我们的体形一样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战争再度开启。 在安娜的调动下，士兵们不惜代价朝着城墙发起了猛攻，短短半小时时间里，门萨镇原本就不长的城墙全线告急。 狗头人领主霍比霍比抱怨地大叫：“这该死的娘们忽然发了什么疯！今天为什么这么猛！” 城墙上四处告急，他一时间分身乏术，只能够遣散身边的随从去各处差缺补漏，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狗头人一族向来缺少强者，但是他霍比霍比偏偏就做到了，他和其他狗头人不一样，同胞们要么沉迷于血脉带来的巫术，要么沉迷于金钱带来的诱惑，只有他热衷于战斗、搏杀，并且成功晋升圣域。 即便是圣域都害怕大军的围攻，但是在城墙上，一次面对的敌人不过三五个，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又将几个攻城士兵斩杀剑下，霍比霍比微微喘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 这一面城墙上，攻势似乎忽然停止了，进攻一方的士兵们拖着自家或伤或死的同袍从战场上撤退，仿佛是在打扫战场，而此刻，却有四个人逆流而上，向着城墙冲了过来。 蠢货！ 霍比霍比露出了一丝冷笑，这样无谓的勇敢在战场上只会是自寻死路！ 他不再理会这几个人，转身想要下城，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大喊：“霍比大人小心！” 小心？ 狗头人猛然回头，赫然看到那四个家伙竟然原地高高跃起，直奔城墙而来，这力量绝不是普通的三四阶的家伙！ 一瞬间狗头人就明白了对方想要干什么，无外乎斩首战术而已，但是就凭这四个家伙就像杀了我？哈！ 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是一个地精，这让霍比霍比不由得感觉异常滑稽。 什么时候地精也能在战场上耀武扬威了？传说中八千年前的地精帝国时期吗？ 就在这个想法划过的瞬间，天空中四个身影却猛然膨胀起来，他们身上的衣服片片破碎，露出了里面恐怖的肌肉。 即便是地精，都已经膨胀到了比蒙巨兽一样的体格！ 轰！轰！轰！轰！ 前后四声，四条粗大的身影猛地落在城墙之上，一瞬间十余人被震飞被压死，伴随着恐怖的震动，四个身影齐齐向霍比霍比扑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斩首 斩首战术是一种古老而高风险的战术，而高风险往往意味着高回报。 如果是一支正规军，在主帅死掉之后还可能依靠副官与各级军官勉力维持，但是守在门萨镇的人，不过是一群马贼而已。 所以在四个庞大的战争傀儡围住霍比的一瞬间，整个门萨镇的守军气势急剧跌落，有些人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做什么，被冲上城头的士兵打开了一个措手不及。 霍比惊诧不已，他只来得及鼓起斗气为自己套上一层斗气铠甲，一个战争傀儡粗大的拳头已经轰在了他的胸口上，那一个拳头几乎都要和他整个人一样大了，但是他毕竟是圣域强者，碰撞之下巨大的声浪伴随波动爆发开来，几乎是平地起惊雷，整面城墙都为之一颤，紧接着只见霍比脚下的砖石为之粉碎。 城墙规模有限，同一时间最多只能有两个战争傀儡能够和他交锋，而此刻他心中非常清楚，一旦自己被逼下城墙，城墙失守的时候就将是他彻底失败的时候。 权力、地位……几十年苦心经营，都将在今天毁于一旦。 他不甘心！ “嗷！！！！” 一声恐怖怒吼震天彻底，土黄色的斗气以霍比为中心猛然席卷开来，顿时整段城墙上下不分敌我全部被裹挟在漫漫黄沙之中，沙砾与铠甲碰撞，瞬间便将后者磨得粉碎，鲜血带着皮肉，让滚滚黄沙染上了渗人的血色。 城墙内外，房屋、云梯、碎石、沙土，全部被这恐怖的力量拔升起来，化作了一片由黄沙构成的恐怖地狱！ “该死！他是八阶圣域！” 七阶与八阶，一阶之差，天差地别！ 尤其是在面对更为弱小的敌人时候，造成的威胁更加恐怖！ 再升一阶晋升圣域，那便是普通军队再也拦不住的可怕威能。 看到了这一幕，守城马贼们不仅仅没有因为同袍的无辜惨死而心生悲痛，反而士气大振，一时间又在其它地块与进攻士兵争执起来，安娜狠狠咬牙：“近卫团，随我上城！” 这是这些天来安娜的帅旗第一次移动，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就将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漫漫黄沙忽然一阵颤动，升起四个馒头形状的小山来，随后四个庞大的身影从中显露出来，这四具战争傀儡虽然皮肤已经被磨得破烂斑驳，看起来吓人无比，但是却每有一个受到重创，此刻正在黄沙大海中溯源而上，直奔霍比而来！ 霍比眉头狂跳，伸手虚握，一柄纯粹由黄沙构成的数十米长的巨剑在沙海中成型，朝着距离最近的地精傀儡当头斩去，地精尖叫一声，猛然扬起残破的手臂，格挡，剑锋与手臂碰撞，猛地爆发出巨大的震动，一时间黄沙飞溅，而地精竟然又站稳了脚跟，在黄沙冲击之下艰难向前行进，一边走一边吼道：“霍比先生！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做梦吧！”霍比身体猛然向前扑击，莽莽沙海随之滚动开来，他心知一旦四头战争巨兽合围即便是他都难逃一死，只能逐个击破才有胜算！ 就在这时，地精再度张开了嘴巴，霍比以为他要说话，但是忽然间却看见那下巴仿佛脱臼一样长得极大，一条流光溢彩的炮管从中伸出来，炮口处光芒与能量向内汇聚，让他止不住汗毛倒竖！ 魔导炮！那奇拉尔竟然在这样的战争傀儡体内加装了魔导炮！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的距离之下，即便是圣域也闪避不开，霍比只能将沙海调集到身前组成一堵厚重的墙壁，而后只听轰的一声，粗大的光芒从地精口中喷射而出，几乎是地面升起一轮太阳，恐怖的温度伴随耀眼的光芒猛然亮起。 滋啦！ 刺鼻的热气四散开来，伴随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霍比看到在黄沙组成墙壁的边缘，正有被高温融化的沙子不住向外流动，而铺面而来的热量告诉他，刚刚这一击竟然几乎击穿了厚达二十米的加固沙墙！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输定了，即便是那地精再也发不出第二下炮击，但是还有另外三台战争机器在等候着他，即便是不能杀掉他也足够将他的斗气消耗得干干净净！ 跑！ 必须要跑！ 只要用自己的道路力量在地下开辟通路，这些笨拙的战争傀儡绝对追不上自己！ 霍比当机立断，猛然向城外一跃而下，只要能够钻进土地，他就能够活着离开！ 就在这时，另一具战争傀儡张开了嘴巴，而炮口落点正是他即将下落的地方。 被魔导炮直接命中，即便不死也要没掉半条命！ 霍比心中破口大骂，斗气鼓动之下整个人倒飞而回，刚刚落在城墙上就见到恐怖的光芒在城下绽放，不用眼看都知道那下面此刻已经是一片熔岩火池！ 而两头战争傀儡，已经在此刻一左一右地向他逼近！ 为什么我偏偏是沙漠斗气！？ 如果是火焰斗气，可以直接将这些该死的家伙烧成焦炭、如果是寒冰斗气，可以让这些该死的家伙变成冰雕，如果是血腥斗气，那么无论是肉体力量还是恢复能力，自己都绝不会害怕这四头傀儡。 偏偏是沙漠斗气！直接杀伤能力比疾风斗气的沙漠斗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另一头城墙上一阵惊呼，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戴看不清纹饰假面的女将，手持火焰长剑将他最看重的六阶侍卫斩落城头！ 该死，那女人只有四阶！ 此刻跑又不能跑、战又不能胜，难道真的要屈膝投降吗！？ 熬了几十年终于把生死性命握在自己的手上，现在又要把这权力交给别人！？ 轰！ 蔓延数百米的沙海猛然爆裂开来，扬起漫天黄沙几乎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顿时遮蔽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要跑！ 只要他离开门萨镇，除非是传奇亲自出手，否则整个大陆没有人能够杀得掉一个八阶圣域。 而安娜和恰拉恰拉心中也清楚，这霍比想要跑路！ 决不能让他跑了！一个八阶圣域心怀愤恨，天知道会对多罗市造成多大的损失！而他修行的偏偏又是行动诡秘难以捕捉的沙漠斗气！ 死灵生物从来不依靠单纯的视觉判断敌人的位置，恰拉恰拉一条手臂忽然脱离身体飞射而出，直奔半空中霍比而去，后者猛然挥刀一刀将手臂切开一半，整个人借助力道再度急速下坠，只要让他碰到地面，那么就是鱼回大海，海阔天空！ 就在此时，又一发魔导炮激射而来，一路熔毁沙尘，直奔地面而来 高速运动的圣域无法捕捉位置，但是地面却是不会动的！ 但是霍比已经吃过一次教训，同样的错误绝不会犯第二次，只见他猛地一蹬城墙，身子顿时平移数十米，在斗气加速下再次飘然下落。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枚碎石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披火色铠甲、手握火焰长剑的俏丽女将！ 正是安娜！ 只见她昂然挥剑，火烈斗气顺着剑锋昂扬燃烧，自上而下猛然一剑撩起，霍比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手中弯刀当头砸下！ 在他的预想中，这一击的反震之力，足以让这不知道靠了什么手段临时提升到六阶的女人粉身碎骨。 刀与剑碰撞，火焰与黄沙交汇。 嗡！ 金铁交鸣，如黄钟大吕，巨大的冲击力下，安娜脚下土地片片翻开，原本缠绕在身体上的斗气四散激射，由精金秘银混合锻造的长剑在巨力之下片片碎裂，但是她的人却并未如同霍比所想的那样倒下，而是坚毅地站稳脚跟，已经被击散的斗气再度凝合，手中残剑再度扬起，她在继续进攻！ 霍比也被这一幕惊吓不小，但是他心中升起的却是无边的愤怒和羞恼，一个小小的四阶战士，一个该死的娘们，凭什么与我争锋！？凭什么能接下我一刀！？ 借着反冲之力再度扬起的霍比心头斗意大起，既然敢拦我，那么就去死吧！ 煌煌斗气在他刀锋上凝聚，对准安娜的残剑猛然斩下！ 嗡！ 轰！ 安娜双脚直插土地，仅存半截的残剑化成漫天碎屑，双臂上火红铠甲片片崩碎，如同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垂下，鲜血从假面中流溢而出，炽烈如火！ 即便遭此重创，安娜依旧没有倒下，她双膝站得笔直，双目看向霍比的眼神仍旧凌厉而坚韧。 这让霍比心头无比的难受，已经有多少年了，多少年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没有被这等蝼蚁连续拦截两次！？ 必须杀了她！ 必须杀了她！！！！ “死吧！！” 霍比拐角一声，手中弯刀再度扬起，借着下坠之力朝着安娜当头劈下，而后者此刻已经没有半分躲闪反击的力气。 刷。 一道鲜血飚起。 当啷一声，弯刀落在地上，霍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刀尖：“什么、时候……” 而后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出来。 他最后把目光转移到那个女将身上，自己和她对垒半月，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坚毅，究竟有多么可怕。 她竟然是以自己的生命为诱饵，引诱自己放弃逃跑的念头，就是为了这最后的必杀一击，只要身后这人晚上半秒钟，那么死的就不会是自己。 但是他却已经再不能说话了。 刀尖消失，狗头人的尸体扑倒在地，露出了身后的人影来，这人被笼罩在黄色的罩袍之中，颜色几乎与城墙地面融为一体，而裸露出来的手臂和面孔上也缠满了黄色的布条，他眼中饱含愤恨和痛恨，开口说到：“你就不怕我故意拖上半秒，让你直接死在这里么？” “恰拉恰拉死了，你要赔一条命。”安娜咳了一声说到：“如果我死在这里，你的灵魂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盖亚先生。” 这人正是阴影在盐池荒地的统领、被奇拉尔击杀之后又做成了死灵生物的盖亚。 为了隐藏他的存在，整个军队之中只有那四个被改造成战争傀儡的死灵士兵以及安娜一个人知道。 盖亚恨恨地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终于还是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这一次的斩首行动，不是四对一，而是五对一！ “八阶的圣域，真是可怕。”恰拉恰拉一跃从城墙上跳下来，身子在半空中就急剧变小，等落到安娜身边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常人模样：“本来以为被奇拉尔大人改造过之后，就算是圣域一对一也不会惧怕，看来我还是太自信了，如果不是你舍命拖延，恐怕我们五个真的不一定能留得下他。” 话音未落，只见安娜面上面具忽然脱落，露出了浸满鲜血的面孔，随后仰面倒下。 “安娜？安娜！？” 门萨镇一场战争，最终以多罗市一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此战，多罗市士兵战死四千两百九十八人，重伤五千三百八十五人，其余轻伤者不计其数；守城一方战死者三千六百九十八人，重伤者四千四百六十七人，并有两个六阶强者被斩杀，城主、八阶沙漠剑士身死。 整个鲜血荒地为之震动。 在鲜血荒地，强者获得一切是所有人的共识，而强者，最少也应该是圣域强者，偏偏安娜的军队中没有一个圣域，却拿下了由八阶圣域镇守的城市。 而最重要的是，战场上出现了四头之前从没有人见过的战争巨兽，虽然极限力量不如圣域，但是据观察者说，即便是圣域级的霍比，也无法速杀任何一人，更何况这些战争巨兽还内置了魔导炮这种可怕的兵器，即便只能射出一发，这种高速移动的炮台依旧足够给人以震慑。 战争的结果通过各种方式传递出去，几乎一天之内就传到了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而这场战争的主角安娜，此刻正躺在被清理出来的城主府中，面色惨白，即便是服下了复原药剂，两条几乎成了烂口袋的手臂也短时间难以复原。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安娜的声音非常虚弱：“进来吧。” 开门声，而后是关门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是安娜无比熟悉的声音：“身体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交卸 安娜睁开眼睛，随后面露惊喜之色：“奇拉，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的功臣啊。”奇拉尔微笑说到：“辛苦你了，是我对于这霍比霍比的实力预估不足，如果我让卡尔跟过来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安娜回以微笑：“我是前线的主帅，此次伤亡颇重，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算了，不说这些。”奇拉尔岔开了话题：“把手给我，我看看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那就要你自己动手了，我现在双手用不上力。” 奇拉尔闻言稍稍有些窘迫，咳了一声轻轻撩开被子，伸手握住了安娜的手腕，淡蓝色的光芒流淌出去，几乎瞬间便将安娜此刻的身体状况摸了个清楚：“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康尼先生解释。” “他是他，我是我。”安娜咳了一声：“我现在是多罗市的军务官，统帅八万军队的元帅，战场争锋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但是元帅的职责是坐镇中军指挥杀敌，而不是学着士兵一样冲锋陷阵。”奇拉尔摇头轻笑：“而且从今天开始，你也不再是我的军务官了。” 安娜面容一暗：“是我父亲和你说什么了么？我……” “康尼侯爵确实对我抱怨了一番。”奇拉尔轻声说到：“不过，他对于你的表现倒是非常满意，对我说你不愧是他的女儿，有父辈风范。” “所以，今天开始，你也要学着如何去治理一片属于你的领地了，总督大人。” “总督？”安娜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什么总督，为什么我要做什么总督？” “门萨镇是除了多罗市之外盐池荒地最大的聚落，之后就是你总督府的驻地，而后周围其它聚落被鲁道夫他们打下来之后，也会一并归你统属。” 安娜还要推辞：“可是这也太过了吧，我不过……” 奇拉尔打断她说到：“当年多罗市守城战，你功劳第一。现在又在为我开疆拓土成功拿下了门萨镇，论功劳，没有人比你更大，而一旦我们消化掉了这些领土，门萨镇就会成为面向整个鲜血荒地的前线，就更需要一个强势的统治者来维持前线的军事部署，我思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安娜还是不想答应：“可是你呢，这毕竟是你的领土，如果外围都交给我来统治，你的权威会受到极大削弱的。” “我会暂时交卸我的权力。”奇拉尔叹息了一声说到：“多罗市那边，我会把总督的位置交给菲力，他有卡尔辅助应该能够坐稳，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必须要暂时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娜感觉一头雾水：“我们都是因为你才凝聚起来的，如果你离开，我们整个都会变成一盘散沙，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事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是一场游戏么？” “不，而是有些事情必须要我去做。” 奇拉尔叹息一声，而后又笑着说到：“最近消息，我们确认了死神教团在黄金沙漠中部的总部位置，并且有可靠消息，现在死神教团最少已经囤积了三十万祭品，最多还有半年时间，献祭就会开始，死神重临大地，已经真正步入了倒计时。” “不过好消息是，由于我们对于盐池荒地的清理非常到位，所以这片土地上的锚点都已经被拔除，即便是死神真的重新降临，也不会对这边有太大影响。” 安娜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为什么要交卸手中的权力，难道你想……” “是的，因为这件事情，必须由我来解决，也只能由我来解决。”奇拉尔认真说道：“奥利维亚那边传来了消息，她说动了寒冰教会的人，最近寒冰教会会派出一位八阶的圣域神术师。” “而既然因斯萨鲁特有所动作，无论是真的关心还是为了保持平衡，古娜帝国的自然教会和希玛德鲁的光明教会恐怕都会有所反应。” 安娜追问到：“这不是很好么？三个圣域神术师或者圣骑士，应该足以解决这次事件，为什么你还要去？” “如果只有一家出手，我也许会放心，但是现在却是三家一起在出手。”奇拉尔一声叹息：“如果一家出手，可能是想要解决问题。但是三家一起来，恐怕会互拖后腿，而且目前看来，只有因斯萨鲁特一方是真的想解决这个事件，其它两家说不得会有放任事态发展的心思。” “这怎么……”安娜还想反驳，但是话说了一半，就明白了奇拉尔话中的含义。 “你想的没错，我们在希玛德鲁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叛逆，虽然国内舆情关于我们的消息被牢牢压制，但是无论是皇帝还是教会，恐怕都对我们了如指掌。” “而无论是对于古娜帝国还是希玛德鲁来说，让鲜血荒地变成一片死亡之地，对他们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希玛德鲁早已经丧失了开疆拓土的念头，古娜帝国更是自古以来就偏居一隅，虽然鲜血荒地的消失会对经济形成一定的打击，但是却可以为这两大帝国赢得面对因斯萨鲁特的战略缓冲。” “如果死神真的重临大地，说不定他们还能够借此机会巩固信仰呢。” “可是你现在也只有四阶啊，凭什么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在那里可是有着一个真正的传奇！活着的传奇！” “我已经五阶了。”奇拉尔认真说到：“而且自从得到消息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相信我，我有底牌，即便是面对传奇，我也有一战之力，最不济也可以全身而退。”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安娜追问到：“那些战争傀儡，既然这种战争傀儡已经能够做到量产，那么用它们作为武器来进攻死神教团呢？为什么非要亲身犯险？” “虽然算是能够批量制造，但是产能极为有限，而且你应该也已经看到了，虽然这种傀儡肉体十分强大，但是面对真正强者的时候，还是不能与之匹敌。如果不是守城战，即便是傀儡的数量再多一倍恐怕也奈何不了霍比，而且最后还是依靠盖亚的背刺才解决了战斗。” “而且……他们毕竟都是死灵生物。死神教团专研灵魂之道，虽然在这一领域圣域并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毕竟那里还有一个传奇、还有更上面的真神，我没有把握在这样存在手中保留死灵生物的控制权。” “所以……你真的要去吗？”安娜勉力抬高了声音：“你可以不在乎我、我们！但是麦林呢，米里蒂呢？她可是一直在等你，难道你就这样去送死、把她抛在脑后吗！？” “我不会死的。”奇拉尔坚定地说到：“短则两三个月，长最多半年，我就会回来，这段时间，我希望你们能够守住这片土地，等我回来。” “有些话我在多罗市那边已经说过了，现在还要和你说。” “无论局势如何紧张，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圣帝教会干预世俗权力的运转，也不能给圣帝教会任何干预世俗的权力。” 安娜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开口问到：“难道是桑切尔斯那边出了问题？” “不，他没有问题。”奇拉尔摇头说到：“但是圣帝教会现在的神官不止他一个，而野心和欲望，不会因为信奉了神就被熄灭，反而会随着教会的日益壮大而膨胀。” 这话说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终于，还是奇拉尔先开口说到：“那么，之后就拜托你了。” 脚步声响，他走到门口，听到安娜在身后说到：“活着回来……” 三大帝国有三大教会，而三大教会分别派出一位高阶圣域强者深入鲜血荒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三大教会却默契地沉默以对，没有丝毫解释。 一位真神重临大地，其重要性不亚于新神登位，在过程中必然会暴露出众多关于诸神的秘密，而这也是诸神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奥利维亚公主身边都开始多出了寒冰教会的探子，近乎明目张胆地对他进行监视。 另一方面，随着三大教会的圣域来到鲜血荒地，无论是多罗市还是门萨镇内都多了很多天南海北的人，这些人鱼龙混杂，但是毋庸置疑地，内中必然有三大教会的探子，虽然死神重临值得警惕，但是圣帝教会同样也值得防范，如果真的评估的威胁太高，说不定死神教会事件解决，三家教会就会矛头一转，直接来端了圣帝教会也未可知。 这一切都在奇拉尔的预料之中，多罗市和门萨镇留下的人也在按照奇拉尔的预先布置在活动，一方面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圣帝教会插手世俗事务，甚至禁止教会开办学校，这一举动也引来了圣帝教会中一些人的不满；另一方面，他们同时允许所有教团和教会在境内传教，但是同样一视同仁，不给他们任何干预世俗的机会，而如果教职人员触犯了法律，也不会像三大帝国一样拥有豁免权，而是按照世俗准则来宣判。 这样一来，三大教会固然是有所不满，但是却并没有对多罗市的政权完全失望。 只不过无论盐池荒地局势如何变化，奇拉尔如今都没有精力去插手了，此刻的他蓬头垢面，有气无力地和十几人一同挤在狭小的囚车之中，在太阳的炙烤之下于黄金沙漠中缓缓行进。 为了成功混入地下，他扮成了奴隶混进商队，目的地就是死神教团在黄金沙漠中心的据点。 其实早在十天前他便已经来到了此处，并且在外界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和侦测。 通过他的观察，这座大型的死神教团据点虽然深埋黄沙之下，但是规模却极大，一共有八个出入地面的出入口，最近相隔也有近千米，怪不得能够装下数十万人；而往来的马队虽然不少，但是其中大多都是贩运奴隶的车辆，运送物资的马队虽然也不少，相对于如此规模的基地来说，如果单纯依靠商队运输即便是最基础的生活物资都不能满足，恐怕这座据店内有着充足的水源，并且种植了相当多的地下植物作为食物供给。 传承数千年的教团，有什么样的底蕴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 据点外围，有着灵敏度极高的警戒法阵，即便是以奇拉尔的能力，想要不触发警戒就进入其中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这组基地外围的法阵层层套嵌，不仅有警戒模块，甚至还有可以混淆侦测魔法的法阵，让奇拉尔想要从外部观察整体构造的想法变成了梦幻泡影。 所以左思右想之下，他终于决定冒险混进囚车，以奴隶的身份进入其中。 三天前，他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然后扔掉了自己身上的一切补给，在奴隶商队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 鲜血荒地中从来没有道德可言，贩奴商人更加不是善男信女，奇拉尔特意将自己折腾得极惨，只说自己是和商队走散的伙计，再加上刻意遮掩了自己的道路力量，登时被商队老板扔进了本就拥挤不堪的贩奴车中。 商队在路上断断续续走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十辆贩奴车内每天都会有奴隶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而贩奴商队的老板甚至不允许他们多喝一口水。 车队刚刚踏进了魔法阵的警戒范围，忽然间周围沙漠中一阵翻涌，数百具白骨卫兵从中站起、爬出，将整个商队包围其中，囚车上的奴隶们不由得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而商队的护卫们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了，他们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和武器敲打着囚车，大声喝令奴隶们闭嘴，而商队老板也并不慌张，从怀中摸出了一支令牌一样黑黢黢的东西，反手将其扔进了沙地之中，周围的白骨卫兵顿时重新消失在沙漠里，而伴随着激烈的震动，大地缓缓开裂，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计谋 之前在观察的时候，奇拉尔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个洞口，但是只有在近处观察，才能直观体会到它的巨大。 幽深的洞口仿佛一头远古巨兽张开的大口，没有阶梯，而是一个缓缓向下的截面，目之所及没有光线，想必极深。 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他仍旧能够感知到在这洞口中现在至少有六个远程观察法术正在以不同的角度运作。 沙漠是炽热的，但是洞口内却无比阴冷，车队缓缓驶入其中，彻骨生寒。 这条道路果然极长，当最后一辆车驶入，又是轰的一声，奇拉尔回头看去，果然洞口已然消失，奇异的是明明没有任何光源，但是众人却并不觉得如何黑暗，仔细一看才发觉，墙壁表面上涂抹着一层荧光物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只有马车吱呀吱呀行驶的声音在空洞的洞窟里回荡。 道路的坡度极地，一圈一圈向下延展，让人难以判断究竟下去了多深，这样行走了近二十分钟，前面的视线陡然开阔起来，赫然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尽头处有一扇紧闭石门，整体环境虽然干净，但是布置得极为简陋，四边墙壁上分别相对镌刻着黑玫瑰圣徽和山羊徽记，还有几条巨大的看不出用处的长条形石槽，除此之外竟然是一无所有，恐怕只是一处供商队暂时落脚的空间而已。 车队在护卫的引领下于这片空地上停歇下来，有护卫打开囚车的门，呼和着将奴隶们驱赶下来，商队老板名人卸下两大车的淡水和食物，命令这些奴隶进食饮水。 估计这是奴隶们这些天来唯一的一顿饱饭，因此一个个吃得如狼似虎，奇拉尔为了不显出异样也混在其中与人争抢，甚至被人推了一个跟头。 这场盛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喝令停止，而后奴隶们不论男女都被命令脱光了身上残破的衣服，站在旁边一处宽大的石槽里，而后由商队护卫们提着水桶，一个个当头浇下，石槽旁边又有人提着水桶接着流出来的水，反复当头浇下，算是洗漱一番。 此地虽然说还没到呵气成雾的地步，但也寒冷无比，顿时就有奴隶受不了冷水浇灌而尖叫起来，换作往常必然要有鞭子刀鞘之类的东西招呼过来，但是今天护卫们却只是用脚踹了他们几下让他们闭嘴。 当水循环到两次的时候，再浇下来的水已经是浑浊无比了，但是好歹也勉强有些清洗作用，等奴隶们离开的时候，石槽内甚至淤积了一层不浅的黑泥。 奇拉尔终于看得明白，目前到这里的一切，其实都还不算是真正进入了这座据点，这奴隶商人又是给他们吃喝又是让他们洗漱，恐怕是要给一会儿接收奴隶的人一个好印象。 果然，接下来又有一辆大车掀开了罩在上面的黑布，露出了一车衣物来，这商队主人也不辨男女，指示命令挨个排队领一套衣服，虽然这些衣物质量只能说是粗糙，但是胜在干净，至少比他们之前身上穿着的玩意干净多了。 等这一切忙完，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这时候商队首领才走到大厅尽头，抓起一处石门旁边的锁链重重拉下，只听一阵锁链和机关声响，这时候奇拉尔才发现原来墙壁上的门户只是装饰，这正面墙壁才是真正的大门！ 大门之内，又是一片幽暗深邃，一切光线深入大约三米后便会消失不见，让人看不清里面具体布置，一队身披黑袍的家伙走出来，奇拉尔一眼看出除了为首那人是五阶实力之外，其余十几个全都是死灵生物。 商人上前谄媚躬身说到：“杜兰特大人，这一批一共一百八十六个人，比您要的还多出三十个，您看看，一个个全都是青年男女，而且我特意挑拣了，大多都是没有清水成瘾的，保证体格好、健康！” 被称为杜兰特的五阶强者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音说到：“倒是辛苦你了，这次做得不错，算上这一批，你已经送来了两千多奴隶了吧。” 商人点头哈腰地说到：“一共是两千零五十九人。” “不错，不错。”杜兰特满意地点头：“要是合作者都像您这样懂事，我们的工作就好做许多了。” 说着他从腰间摸出一块金属牌子来，上面魔法光晕流转，显然是一件魔法道具：“之后凭借这块牌子，在我们的产业里，一切商品都可以七折供应，有效期是一年，之后每年只要有两百个奴隶，那么这个牌子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商人顿时大喜过望：“谢谢您！太谢谢您了！之后我一定会更加用心地为教团做事，绝对让您满意！” 奇拉尔和其它奴隶一样，麻木不仁地站在队伍中央，但是在他心里，此刻这个商人、连同大多数护卫此刻已经是死人，这些人为恶多年，不看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机会，奇拉尔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此时奴隶们十人一组被绳子拴在一起，在杜兰特的命令下，便有死灵生物过来领头，引着他们向内走去。 就在奇拉尔踏进光暗界限的一瞬间，忽然间警铃大作，而后几乎瞬间周围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浮现出舒柏菊白骨，手中或持刀剑、或持弓弩，将大厅内的百余人牢牢锁定。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那商人吓得脸色煞白，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人，拉出来！” 在杜兰特的命令下，奇拉尔一行被重新拉扯出来，然后那杜兰特亲自走到奇拉尔面前审视起来。 此刻的奇拉尔自然要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看起来茫然无措，又惧怕非常，演技堪称浑然天成。 杜兰特伸出那枯槁苍老的手臂，在奇拉尔身上摸索着，最终停在他的胸口，手指用力一扯，将一枚纽扣扯了下来。 杜兰特拿着纽扣问奇拉尔：“这是什么东西！？” “这、这不是扣子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扣子！”杜兰特冷哼一声，忽然间一只无形大手掐着奇拉尔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是谁让你戴着这扣子进来的！？” 这话出口，商人顿时脸色煞白。 奇拉尔此刻面目涨红，被掐得几乎窒息：“这、这衣服、是……是统一发的！” 没错，这身衣服是之前奴隶商人统一发放出来的，的的确确是一句实话，但是这枚扣子却是奇拉尔自己做过了手脚，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商人即便是不知道究竟这枚扣子有什么异常，也知道自己现在嫌疑极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杜兰特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为您送奴隶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啊，您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这句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毕竟合作很久，这位商人一直可靠可信，于是杜兰特再度把目光转移到奇拉尔身上：“是谁派你进来的！说！” “我、我、没有……”奇拉尔的脸越涨越红，忽然间一股澎湃的魔力爆发开来，瞬间冲解了杜兰特的魔法，而奇拉尔本人则不受控制地向后飞退，连带着一排的人东倒西歪，奇拉尔本人也摔了一个七晕八素。 “魔力失控？”杜兰特饶有兴味地盯着奇拉尔：“有趣有趣，这么有天资的一个法师，怎么会被人抓了奴隶呢，说！你到底是哪边派来的！” 魔力失控，是魔法天资极好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现象，有些人天生适合修行魔法，即便是不冥想，自然而然也会积累魔力，但是由于并不懂得使用，因此自己也会茫然无觉，只有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才会因为本能而爆发。 这样的人极有价值，向来为各大势力所青睐，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奴隶商队里作为普通奴隶。 “我又不是自己想当奴隶的！”奇拉尔站了起来叫到：“我是银月城的人，这一次出来是和商队一起开拓商路的，我识字还会算账！但是前段时间应为一场风暴和商队走散了，又累又渴才会被那肥猪抓住，他听说我家里没钱，就直接把我当成了奴隶抓了起来，我的随身东西都被他没收了！” “你听到了？他的随身东西应该还在你的商队里吧，叫人把东西拿过来。”对那商人说完，杜兰特又转向奇拉尔：“你说自己出身银月城，那里可是有闻名大陆的三大魔法学院，你这么好的天赋，怎么不去做法师呢？” “我不知道什么魔法天赋……”奇拉尔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杜兰特的问题没有超出他的预期于是开口说到：“我家里……本来还好好的，原本是想着让我念完了中学再考虑将来做什么，结果前几年银月城出了事，我们家全都毁了，家里也没钱供我读书，我只读到了三年级，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刚成年就来鲜血荒地这种破地方，还被人抓了奴隶！” 奇拉尔本来就面嫩，现如今又经过了刻意伪装，说是十八岁也是有人信的，而且他这番说辞看起来有些漏洞，但是越是有点漏洞越是显得自然，真要是严丝合缝反倒是要让人怀疑的。 杜兰特听了连连点头，魔法天赋这种东西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就好像他之前也没有看出来奇拉尔有什么天赋，只有经过测试、或者表现出什么奇异之处才能够被人察觉。 于是他又问到：“那顿斯把你抓了奴隶的时候，你就没想过要反抗，当时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么？” 知道顿斯就是那个商人，对于这个奇拉尔也早有腹稿，他开口急切叫到：“当时我已经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了，水早就喝完，有人给我一口水喝，我还反抗什么！他们人那么多，等我知道自己做了奴隶的时候就更不敢反抗了！” “你现在不是问的纽扣的事情吗？这些衣服都是那个什么顿斯统一发的，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顿斯的手下终于把奇拉尔的随身物品都拿了过来，除了一身破旧的衣服之外，就只有一个挎包，里面原本装着的一些银币和铜钱已经被侍卫们自己分了，还剩下一些被蹂躏的极惨的文书之类的东西。 杜兰特一一看过了，点头说到：“嗯，顿斯先生，您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商人顿斯此刻满脸都是冷汗，他颤颤巍巍地说到：“您说……解释什么？” “解释一下，这纽扣是怎么回事？” 顿斯再度跪倒，大声哭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商人，这些衣服都是我之前的存货，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啊！” “哦，不知道啊。”杜兰特叹了口气，说到：“本来我还期望下一次合作呢，看来现在是没什么机会了。” “我、我愿意把全部家产都交给您！”顿斯跪在地上大声吼着：“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这个纽扣究竟是怎么来的，我愿意为您追查！” 如果是无信者来做，那么检测顿斯是否信仰其它神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让他咒骂那个怀疑的神祇就好，万试万灵，但是此刻偏偏是杜兰特在负责这件事情。 对于神官来说，他们可以支持信仰别的神祇的人为异端，斥责其它教会为邪教、异端，但是却不能诋毁其它神祇，这是一个神官最基础的素养，毕竟作为神官最重要的就是对于神祇的敬畏之心，其它真神也是真神，格位上是一样的。 就好比宫廷斗争，双方背后都是一个公爵，其中一方的人可以说对方是混蛋走狗，但是绝不能说“公爵是个屁”，这是态度问题。 所以杜兰特是不可能一这种方式来鉴别顿斯的信仰的，而这座据点毕竟极为隐秘，那么为了保密，也就只能做最为保险的事情了。 只有死人、连灵魂都消散的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杜兰特叹息摇头，轻轻挥手，大厅周遭数百上千死灵生物顿时一轮齐射，将顿斯与所有护卫射杀当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深入 十几具尸体扑倒在地上，血液流入地面消失不见，而他们的尸体则迅速变得干瘪，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便只剩下一堆堆衣服以及白骨，杜兰特挥挥手，又有十几个死灵卫士从黑黢黢的门内走出来，将这些尸体扔到推出来的板车上，又一一运了出去。 这时候大厅里还未曾进门的百来号奴隶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双股战战，捂着自己的嘴巴，实在是惊恐已极，刚刚还站在这里的十几个大活人转眼间便死于非命，让这些没见过什么残酷场面的人如何不害怕？ 奇拉尔也学着其他人的模样。 杜兰特扫了他们一眼，挥挥手，又有死灵卫士领着他们进了大门。 短暂的黑暗之后，又是一片黯淡的光明，死神教团又不是黑夜教会，他们可不习惯生活在黑暗里，这里四处都用了那种荧光涂料，因此虽然光线颇为暗淡，但是也足以让人视物。 黑暗过后是一处极为宽敞足以供三辆马车并排而行的通道，奴隶们纷纷被带领着向左边走去，杜兰特挥挥手解开了奇拉尔手腕上的绳索，示意其它奴隶继续走，开口说到：“你说你识字？” 奇拉尔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装出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直到杜兰特第二次发问在猛一激灵回答说：“是……我上到了中学三年级。” 杜兰特又问：“精灵语和莫拉语熟悉么。” “精灵语还好……莫拉语没有学过。” 杜兰特点点头，忽然叫到：“维格！维格！” 一个身披无纹罩袍的金发年轻人从外面赶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到：“杜兰特先生，您叫我？” 杜兰特点点头，一指奇拉尔说到：“把这家伙带过去换身衣服，登记上姓名，测试一下他的魔法天赋，如果合格的话就让他跟着上一批的人一起去学莫拉语。” 说完杜兰特顺着右边的道路径直离开，那维格走上前来说到：“跟我来吧，不知道如何称呼？” “威廉，雷明顿·威廉。”奇拉尔顺口报上假名，跟着那维格向前走去。 这维格看得出来杜兰特对这位“威廉”的态度格外不同，因此也非常热情地与他攀谈起来，一路上左扭右拐走了十几分钟，倒是也让奇拉尔对他多了几分了解。 据他自己说说，这维格是五年前被卖到这里当奴隶的，由于之前识字，再加上还算聪明，因此虽然没有魔法天赋，但是还是被杜兰特看中留了下来，负责帮忙处理这个门里新来奴隶的一应事宜，对于这些奴隶来说算是位卑而权重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说话的人太少，这位维格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烦得奇拉尔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现在又不好热出什么大事来，于是只能怔怔地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目前来看这座地下基地的规模比之前预想的还要大，而且从通道的规模上来看，这里恐怕还囤积着一批军队，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通道一个个修建得那么宽广。 而杜兰特毫不顾忌地斩杀掉那个商人，一方面固然是心生怀疑，但是如此果断的态度，也似乎可以说明现在这座基地里不缺奴隶，祭品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死神重临大地的时间随时可能到来。 自己必须要尽快得到进入更深层地区的方式，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庞大的地下祭坛。 这样想着，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奇拉尔一惊回过神来，便听维格说到：“你是吓坏了吧？放心吧，这边的生活环境虽然肯定比不上自由人的时候，但是比在奴隶贩子手里面还是好很多的。你是识字的，而且看杜兰特大人的意思你还有些魔法天赋，像你这样的人轻易是不会被杀掉的，你看看我，不就是因为识字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不错么？” 奇拉尔装作后怕不已的样子：“谢谢维格先生，但是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现在都觉得脚下随时都会有白骨冒出来一剑杀了我！” “哈哈哈……”维格笑了笑说到：“你是被入口那里的白骨吓到了吧，其实没什么的，咱们这个基地大得很，要是到处都有那么多骷髅，恐怕把鲜血荒地的人杀光了都不够。我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入口处是专门的防御机制，咱们里面大部分地方都是没有的，你就放心吧。” “而且你算是幸运的，杜兰特大人特意嘱咐我单独照顾你，否则跟着那些奴隶一起接受挑选，还要受上一轮折磨的。” 七扭八拐，维格带着奇拉尔来到了一处狭长的通道内，通道两边相邻不远便有一扇石门，显然是作为宿舍用的，维格带着奇拉尔向内走了半天，来到了标号为65的房间，一推门说到：“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我还真是挺羡慕你的，当时我可是和人一起住了三个月的草窝才住进来。” 房间内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石床上铺着简单的被褥，一张紧贴着墙壁放着的石桌，床头上嵌进墙壁里的一个小型储物架，角落里放着一个木质衣柜，旁边是一个马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说是宿舍，倒不如说更像是一间牢房。 石桌上放着一套衣服，从外面套着的黑袍到内里的衣衫应有尽有，维格指着它说到：“这是定制好的衣服，不管合不合身你暂时只能穿着它了，如果想要合身的衣服，就去后勤室那里说一下，大约一星期左右衣服就能够到位。” “还有这个。”维格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镌刻着黑玫瑰印记的徽章放在桌子上：“在外面可轻易见不到，这是一种魔法道具，现在里面有五十个贡献点，也就是在这里需要用到的货币了，在学习阶段是每周固定发放五十个，购买力嘛……我也很长时间没出去了，不过一杯麦酒的价格是六个贡献点，吃饭的话还要便宜点。” 奇拉尔怔怔地拿起这枚道具，一时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信用货币，这座基地中竟然在推行信用货币。 而每周免费发放信用货币，意味着这座基地有着完备的自给自足的机制，至少食物和饮水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而之前维格说过，想要合身的衣物只需要去后勤室报备，然后等上一个星期就好，而这里距离黄金沙漠最近的一处聚落来回也要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也就是说这座基地里有着专门负责裁缝工作的人。 想到这里，奇拉尔开口问说：“如果家具坏了的话，要怎么修理。” “同样是报后勤室就好了，就在走廊门口那里，这个区域一共十六条宿舍通道，每一个通道门口都有一个后勤室。”维格倒是知无不言：“不过我要事先提醒你，可别弄混了自己住在那条通道，否则的话轻一点要挨打挨骂，要是遇上什么已经学了魔法的家伙，就算是死了也没人给你喊冤的。” 奇拉尔立刻做出惊悚的表情来：“什么？难道住在这里还会被杀吗？！” “放松放松，通常来说是不会的。”维格笑着安慰：“你既然是认字的，之前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出口广场里的牌子了，那上面写着这里的规矩，基本上只要不违反这些规矩，通常来说也是没事的。” “通常？” “这个嘛……你也知道，这里毕竟不是什么乌托邦，而且贡献点还是能换到一些好东西的，所以有些人免不了就会动一些小心思，具体怎么操作嘛……你自己看过了规矩就明白了。”说着维格又出言安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能够上交一定的好处给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奇拉尔木然点头。 维格又给他指了去餐厅的方向，转身刚要走，奇拉尔又开口问到：“对了，维格先生，请问哪里能够领到地图么，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我怕我会迷路。” “地图是没有的。”维格摇头说到：“不过外面大厅里放着一个示意图，你可以去看看。” 说着，维格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过了几分钟奇拉尔才反应过来，维格是不是暗示自己给他贿赂来着？ 不过他也不怕这里所谓的欺压和倾轧，他一个五阶强者，而且道路能力特异，还带着大杀器而来，即便是这里的圣域一对一也能解决了，何况是这些学徒。 转眼之间三天时间过去，在奇拉尔手段的运作下，他毫无疑问地被判断出有着超凡脱俗的魔法天赋，成为了死神教团的重点培养对象，并且之后在莫拉语的学习过程中他也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表现出这样的天赋，杜兰特应该迅速安排自己成为信徒才对，但是三天过去，他却依旧住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并没有等到任何通知。 由于活动范围被限死在了这片区域里，奇拉尔始终没有获得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大致摸清了这片区域的规模和布局，并且基本上坐到了对每一条通道通向何方的了然于胸。 他了解到，这片区域只是负责培养人才的四个区域之一，相同的区域还有三个，如果顺着来时的方向继续向内则是仓储区，而在这个区域左侧，就是大多数中低级教团人员生活工作的研究场所了。 除此之外他还了解到，每隔十天左右，他们这些统一培训的人就会被带到工作区负责为那些已经有了教职的人打下手，算是培养的一部分。 于是奇拉尔愈发尽力“表现”起来，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深入到更核心的地段。 又是两天过去，奇拉尔终于被选中过去实习，和一群人一起在维格的带领下通过原本闭锁的通道来到了工作区中。 刚一进去，血腥味儿便扑面而来，几个第一次到这里的学徒甚至直接吐了出来，奇拉尔不想因此被清退，所以虽然装成脸色煞白，但是却没有呕吐出来。 再看早已经实习过的学生就没有表现得这么不堪了，甚至有些人还有说有笑，显然已经非常习惯了。 这种习惯让奇拉尔觉得很不舒服。 很快就有人过来交接，将这些学生们分批次带走，不知道是不是杜兰特特意招呼过，奇拉尔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几人一组去做事，而是被维格单独领着来到了一处房间中。 这个房间透出的血腥味儿更加浓厚，还带着一丝腐败味道，这一次奇拉尔脸色真的白了。 “不用害怕，谁都有这么一遭的。”维格在一旁边小声安慰：“之后你自己进去，我就不陪着你了。” 奇拉尔木然点头，只见维格伸手将手掌印在了在石门边的符文上，伴随着隆隆响声，石门应声而开，一副地狱惨像在奇拉尔面前拉开帷幕。 血与肉混合着，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四处飞溅堆积，有些血肉已经腐败流淌着黄色的汁水，那种腐败的恶臭让奇拉尔没有掩饰的时间当场就呕吐了出来，就在这时维格却不知为何猛然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奇拉尔心思电转终究还是决定表演到底，把心一横整个人栽倒进了血肉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拉尔发出一声惊惶的惨叫，手舞足蹈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是腐败的血肉滑腻非常，让他在地上又摔了一个满够，几乎整个身上都被沾染上了恶心东西，这才勉强从地上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杜兰特的声音在房间的角落里响起：“说吧，是谁派你进来的，那枚纽扣是谁给你的！” 奇拉尔顿时恍然，原来这杜兰特竟然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竟然要在这里再试一试自己。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奇拉尔装出一副慌乱模样惊恐大叫，显出极为无辜的样子：“衣服都是统一发的！统一发的！”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如果你说实话的话，我就放你出来，不然的话……” 话音未落，满地血肉之中忽然间一具具眼中带着绿色萤火的白骨从中挺立而起，白骨上还交杂着未曾完全褪去的血肉。 “这屋子里的东西就是你的下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狂信徒奇拉尔 利用简单的死灵法术构造的造物，血腥残酷的场面的确让人胆寒，但是这种手法在造诣越来越高的奇拉尔眼中却不值一哂。 他装出一副无比恐惧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个扣子不是我的！衣服是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奇拉尔并不担心自己会死亡，既然杜兰特有心想要将自己收入死神教团，那么必然不会下什么杀手。 即便是他推测有误，奇拉尔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在一个五阶的家伙手中。 又是一番恫吓询问，挂着血肉的白骨一点点逼近奇拉尔，后者装出一副瑟缩模样所在角落里面，手舞足蹈，口中含混不清。 似乎是厌倦了这种没有尽头的对话，在杜兰特的指挥下，三具白骨走到奇拉尔身边，其中两个摁住了他的手脚，另一个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杜兰特的声音再度响起：“说！是谁让你来的！” 奇拉尔涨红了脸，大张着嘴，面孔上带满了痛苦，艰难地挤出了几个词：“不……知道……” 眼前一阵阵发黑，奇拉尔知道这是大脑在失去血液和氧气供应的缘故，一时间他有些疑惑，难道杜兰特真的想要杀掉自己？ 但是已经步入五阶的他，却不会因为这种可笑的缘由死亡，创造道路的五阶能力，可以让他将能量转化成物质，通过将魔力转化成氧气足以让他保证自己的存活。 终于，几十秒后，奇拉尔手脚忽然瘫软下来，几个骷髅也纷纷撤离，松开了奇拉尔的身体。 此刻的奇拉尔仍旧清醒，但是却装作已经死掉，甚至就连心脏都在他刻意压制之下暂时停止了跳动。 这种体验非常怪异，但是绝不舒服。 石门打开，杜兰特迈步走了进来，他来到奇拉尔身边，伸手扒开后者的瞳孔，确定已经完全失去了只觉，这才一打响指，一团清水猛然打在了奇拉尔脸上，随后从他指尖窜出一阵电流，让奇拉尔的身体一阵抽搐。 “喝……呼！” 奇拉尔猛地喘了一口气，从地上弹跳一样坐了起来，面目茫然无措：“我……我这是在哪，我……死了么……” 杜兰特似乎很满意奇拉尔的表现，他点头笑道：“不，你还没死，现在我确定你没有任何嫌疑了，起来跟我走。” 奇拉尔看着他，然后猛然跳了起来双手奔着杜兰特的脖子掐了过去：“你差点杀了我！” 一个普通人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一个五阶强者的，只见杜兰特身边升起一层无形的防护，猛地把奇拉尔弹了出去：“想杀我？恨我？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吧，我期待你有实力杀我的那一天。” 说着，他转身离开：“跟我来，不然的话就在这里等死吧。” “混蛋！”奇拉尔恨恨地一锤墙壁，但是还是踉跄着跟了上去。 他当然不是戏精附体演戏成瘾，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房间里有一个监视用的法阵在观察房间内的一切，现在虽然杜兰特现身了，却难保没有其他人在看，演戏当然演全套。 杜兰特消失在墙壁上一处深沉的黑暗之中，奇拉尔赶忙跟了进去。 黑暗之后，又是一片光明，他回头轻轻看了一眼，这种黑暗幕布他在其余地方也曾经见过，是这座地下枢纽用以隔绝区划和探测的一种手段，而且从特性上来看似乎并不是普通魔法，而是带着一丝神术的性质。 终于，奇拉尔跟随杜兰特来到一处房间之中，规制像是一个礼拜堂，最中央矗立着一座蒙面女神的塑像，双目紧闭，而看规模，这绝不会是多罗斯记忆中出现的那座大礼堂。 奇怪的是，进来之后多罗斯的脚步不停，速度却忽然快了几十倍，转眼之间便消失在礼堂的另一侧，只留下奇拉尔在这里目瞪口呆。 他转身去推门，却没有推动，又走到另一边的大门旁再去推门，还是推不开，心中微微有了些推测。 他做出想要张口叫喊的模样，然后瞥了一眼正中间的神像，终于还是没有开口，然后在礼拜堂最中央的座位上坐下，就这么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做戏的成分有一些，而且奇拉尔真的有点累了，虽然精神上非常健康，但是毕竟身体假死过一次，疲惫得厉害。 刚闭上眼睛没有过多久，奇拉尔就感觉有一种魔法能量接触过来，是一种幻术类的精神魔法，他心头一动，在微弱而坚韧的抵抗过后主动放开了自己的精神壁垒。 忽然间阵阵尖叫响起，这是精神魔法的作用，奇拉尔猛然睁眼，在幻术的作用下他看到此刻的殿堂已经变成了血肉的海洋，数十上百的摆古生物在血肉的海洋中蠕动挣扎，一个个将手臂对准了他，似乎想要将他彻底分食干净。 一声激烈的惨叫，奇拉尔猛然跳起，然后因为身体的不协调一下摔在地上，随后他仰起头，看到只有神像脚下才是一片净土！ 这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这幻术是怎么回事，于是连滚带爬跑到神像面前，顿时将一切血肉都屏蔽在外。 紧接着，就如同吓坏了一样，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后就看到周围的死灵生物与血肉海洋猛地挤了上来，一个个伸出手想要将他拖出去，尖叫声充斥了他的耳朵，而神像在这时候发出了熹微却让人感到温和的光芒。 呵呵，让人感到恐惧，然后再给予救赎，这死神教团传教的手段还真是老派。 奇拉尔心中哂笑，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又向神像踢了一贴，保持了一个亲近又恭敬的距离。 这时候，忽然有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一切灵魂的主人， 深藏于睡梦之中的无面之神啊！ 请您救赎面前迷途的羔羊！” 于是奇拉尔猛然下拜，而后随之高声附和！ 颂念这些话，就相当于成为了死神的信徒，奇拉尔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灵魂开玩笑，他早已经做好了应对这一场面的准备，于是在脑海之中，事先准备好的一个被完全净化的灵魂闪闪发光，成功诞生了对于死神的信仰！ 这种净化灵魂以为己用的手段，是所有死灵法师的必备技能，不过却几乎没有人会把这种灵魂嵌在自己的灵魂里。 和创造道路到达第六阶的主动分裂不同，这种所谓的净化灵魂，就算是净化得再彻底，上面也会多多少少带有前主人的影子，一旦主动和自己的灵魂接驳，那么很可能会造成意识的混乱，最次也会导致人格的变化，根本得不偿失。 但是奇拉尔却是一个例外，他的创造道路完全可以对这片灵魂进行重新构造，也就是说净化得比任何手段都来得彻底；同时他也有同时操作多片灵魂的经验，并且灵魂武装的构造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目前进行操作，是让这片灵魂包裹在自己灵魂的表面，形成一种隔绝和保护，一旦有问题可以随时剥离。 这种东西……也许可以叫人格面具？ 这是大陆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有这种盲区在，即便是传奇亲自到场，也看不出奇拉尔灵魂的异常。 信仰通道忽然形成，而且由于这片灵魂异常纯粹，因此诞生的信仰之力也格外得多，甫一信仰，便已经是狂信徒级别！ 一切幻象都随之褪去，中央神像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眸直抵奇拉尔的灵魂，却终于还是被人格面具蒙蔽，然后，纯粹的神力伴随着信息灌注而来！ 只是一瞬间，奇拉尔这副人格面具便已经在灵魂道路上晋升到三阶，而且随时可能突破到下一个阶级。 这就是远古神祇的手段？ 想到自己利用神力赐福的手法，还真是相形见绌，奇拉尔一时间有些脸红。 “恭喜威廉先生成为女神的眷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奇拉尔扭头看过去，发现一个身披金边黑袍的男人正行走过来，从其衣衫纹饰上来看，他的阶位比杜兰特还要高上一阶，并且与奇拉尔之前见到的黑袍都不同，他的袍子上点缀着四朵金地黑文的玫瑰。 只有神官才有资格在袍子上绣上这种玫瑰花纹，四朵玫瑰代表第教阶中的第四阶，也就是位于牧师、主教、大主教之上的枢机主教，别看只有六阶，但是其实力不在任何圣域之下，而且地位远超普通圣域，要知道桑切尔斯在脱离死神教团之前，也不过能在袍子上绣两朵玫瑰而已。 威廉是奇拉尔所用的假名，他神色肃然转身：“有幸成为女神的眷者，是我的荣幸，但是恭喜就不必了。” 那老者问到：“哦？这是为什么？” “我现在心中既欢喜又惶恐，欣喜的是，我成为女神的眷者，这自然是无上的荣光；而惶恐的是，我对女神没有半点贡献，现在想要为祂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所以恭喜就不必了。” “嗯，很好，女神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老者满意点头：“我叫霍拉克斯，你可以叫我霍克，是这间祈祷室的负责人，也是女神麾下的一名主教。” 奇拉尔赶忙行礼：“见过长者。” “不用多礼，我们都是为女神的荣光而存在，你我之间没有高低之分。”霍克微笑着回礼：“你既然在我这里被女神赐福，那么之后可愿意陪我一同打理这间礼堂？” “荣幸之至。”奇拉尔抚胸行礼：“愿女神的光辉照耀我们。” “愿女神的光辉照耀我们。” 这句话并不是霍克说的，而是来自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奇拉尔转头看去，杜兰特不知何时已经回来，面对奇拉尔和霍克纷纷行礼。 神官与霍克这种普通信徒是不同的，即便此刻后者五阶，而奇拉尔表面上只有三阶，但是由于奇拉尔的眷者身份，要是穿上袍子上面也要有三朵玫瑰，而这杜兰特的袍子上可是一朵都没有的。 这就是神职人员与非神职人员之间的不同，不仅仅是死神教团，其它三大教会也是如此，即便是圣骑士，其教内地位也不如一个大主教！ 杜兰特这时候心里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他本来是想让这威廉成为信徒，然后收到自己的手下慢慢调教，为教团培养出一个高级打手，但是谁能想到一下就成为了地位比他还高的眷者了呢？如果之前打好关系也还罢了，他之前可是刚刚坑了人家一次，这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杜兰特恭敬地行了一个教礼：“威廉大主教，祝贺您成为女神的眷者。” “不必祝贺，成为女神的眷者是我的荣幸。”奇拉尔冰冷回应：“杜兰特先生，我们同为女神的信徒，应该思考如何更好地传播女神的荣光，而不是在这里虚言奉承。” 这句话硬得很，杜兰特愤愤不已的同时忍不住开口反击道：“我一直在传播女神的荣光！几十年来我为教团兢兢业业，请您不要妄加指责！” “我才是女神的眷者，而不是你。”奇拉尔一句话就把杜兰特怼了回去：“您应该思考自己为何没有受到女神的青睐，而不是卖弄自己拿微不足道的贡献。” 这句话真的太有杀伤力了，让杜兰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这里，但是他又不甘心被这么一个家伙压在手下：“既然您这样说我，不知道您想要如何传播女神的荣光呢？说话总比做事简单。” 奇拉尔分毫不让地说到：“我自然是要做事的，既然杜兰特先生在，我也就不单独跑一趟了，请把上一次随我一起进来的奴隶聚到一起，我将为他们宣讲女神的教义，传播伟大女神的荣光！” 杜兰特冷哼一声：“好啊，我倒是要看看，您能不能说到做到！” 说完杜兰特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这一切霍克都看在眼里，此刻不由得开口问到：“威廉先生，您为何要与杜兰特先生针锋相对呢，这些年来，他的确为教团做了很多贡献。” “信仰才是对女神最大的礼敬和奉献，教团本身不值一提。”奇拉尔义正言辞地说到：“而且，虽然是他将我指引到了女神面前，但是女神却未曾让他加害于我。” 简单来说，奇拉尔记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倒计时：七天 这一次成功成为死神教团的内部人员在奇拉尔的预料之中，但是忽然成为死亡女神的眷者却又在奇拉尔的预料之外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所作的人格面具竟然有如此奇效，不过总的来说，这还是一件好事。 杜兰特离开不久，当初和他一起被运进来的奴隶们就三三两两的进了屋，不过杜兰特没有路面，而是由维格领着，此刻的维格越发谦卑，看着奇拉尔满脸谄笑，显出一副十万分的讨好来。 奇拉尔强忍住眉头的抽动，轻咳一声，问在身边的霍拉克斯说到：“我刚刚侍奉于女神脚下，不知道平日里有何需要我去做的事务么？” 霍克却说到：“我人已经老了，只希望女神重临大地之时，能够回归祂的神国永享荣光。” 奇拉尔作出一副无比激动的模样：“那……我如何才能够获得这样的恩赐呢？” “你是女神的眷者，散播祂的名和光辉，就是你应该做的，你还很年轻，等到女神重临大地之后，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你去做。”霍克微笑说到：“所以，不必急于一时。” “我对于女神没有任何贡献，却成为了祂的眷者，我想要为祂做事的心思一刻也平息不下来。”此刻的奇拉尔表现得就是一个合格的狂信徒：“今天这场布道只是一个开始，我还想做更多事情，我想问问您，以我的权限，可以在教团中做些什么事情呢。” “既然你如此心急，那么我总不好让年轻人的热情变得冰冷。后天是每十天一次的例行会议，你作为大主教有资格列席，如果你想做事，那么就在会议上去了解吧。” 奇拉尔恭敬点头：“是。” 一跃成为大主教，在教团内部获得了极高的地位，就有资格接触最核心的秘密，甚至是多罗斯和桑切尔斯都无法接触的秘密。 前者虽然是死神教团自己培养出来的，但是信仰并不够坚定，没能够成为女神的眷者；后者就更不用说了，由于是后来加入的，即便是战力极强，在教团内也没有太高地位，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座巨型地下基地的存在。 维格走过来深深一躬，带着六分谄媚四分恐惧开口：“威廉大主教，可以开始您的布道了。” 奇拉尔顿时一怔，开口问到：“不对吧，人怎么这么少。” 他伸手一指，虽然来人坐满了小半个礼堂，但是数来数去一共也就不到八十人，而当初随他一起来的可是有一百八十多个！ “这个……”维格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不敢隐瞒：“这个，消失的那些人，已经为女神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了。” 奇拉尔顿时满口苦涩，他知道那些人多半是已经被装进了石匣被做成了祭品，前后不过五天时间，竟然有一百多人转眼死于非命，他看着这座礼堂，目光穿透墙壁，看到了整座地下要塞，这里哪里是一座建筑，分明是一头专门吃人的凶恶猛兽！ “大主教大人、大人？” 奇拉尔被维格叫醒，慨叹一声说到：“我是在羡慕他们竟然能够为女神做出贡献，而我身为祂的眷者，却只能在这里为祂布道。” “您对女神的信仰真是无比虔诚！能够和您相识，实在是我的荣幸！” 轻轻挥手，奇拉尔平息心情开口说到：“那么，今天我们就开讲吧。” 他本来口才就不错，如今一心想要赢得死神教团的信赖，更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功夫，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厌恶和愤怒，竟然是舌灿莲花将死亡女神的教义讲解得清晰无比，让人听起来如痴如醉，恨不得立刻脱光衣服当场自刎来践行通向神国的光辉之路。 当然了，并没有人真的在这里自杀，奇拉尔也不允许这些人真的在这里自杀。 为了避免更多人被做成祭品走向死亡，奇拉尔命令维格带人留下，明天继续聆听他的宣讲。 他知道这样做近乎毫无意义，他今天救下这八十多人，但是却还有他不知道的八百人走向死亡，这样的行为只会会平白引来更多的敌意和猜忌，但是他不在乎，既然自己有能力，那么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又是半天的布道，这一次效果良好，当场便有五个人选择成为了死神的信徒，这让奇拉尔心中越发难受起来，将人拐进邪神的怀抱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好在他们的信仰并不算深。 终于到了第三天，在霍拉克斯的带领下，奇拉尔一路穿行，终于深入了这片据点的核心。 当再度越过一片黑暗，他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这是一处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的宽阔广场，穹顶高挑，整体是鹅卵的椭圆体形状，在最尽头处，矗立着一尊高达数十米的死亡女神塑像，通体由黑曜石雕刻拼接而成，栩栩如生，其中散发的威亚让人看上一眼就想要不自觉地屈膝跪地。 神像不比其它石雕，为了保证对于神的敬畏和崇拜，在制作和运输过程之中是不可以使用任何超凡力量的，而这座高达数十米的塑像所用到的黑曜石恐怕要有近万吨，恐怕前后最少要数百年的时光，造价几亿金币！ 霍克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奇拉尔被震撼到了，后者也很快回过神来，恭敬地跪在地上，朝着神像匍匐下来，心里却在大骂：“早晚我要把你拆成碎渣！” 广场两旁，蓬勃生长的黑玫瑰分外扎眼，那馥郁的香气充塞着整个殿堂，但是奇拉尔却能够从中嗅出难以遮掩的血腥味。 奇拉尔起身之后，霍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这座神像前后用时七百年，历经数千工匠的辛劳努力，才有这番气象。” 而后霍克率先举步向左边走去，奇拉尔紧随其后，在袖内握紧了双拳。 会议室在广场的左边，奇拉尔随着霍克迈步而入，看到里面早已经坐了数十人，而会议室四面墙壁边上，同样种植着黑色玫瑰，花根深入石匣，奇拉尔甚至能够看到没有完全腐败的人体残骸。 为首一人身披六朵玫瑰，面目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清楚，但是那血色的眼睛分明在说明，这是一个黑暗精灵。 “想必这位就是女神新近指明的眷者威廉大主教了吧。”那黑暗精灵开口，声音温柔悦耳，却是一个女人：“我叫奇奥拉，是女神的选民，也是教团运转的总负责人。” 奇拉尔心头突突乱跳，但是神色不乱，对着奇奥拉恭敬一礼。 多看了奇拉尔两眼，奇奥拉指着座位说到：“入座吧。” 等了一会儿，前后又有几个人姗姗来迟，等到人齐了奇奥拉才轻轻一拍手掌：“女神在上，这是降临仪式之前最后一次例行会议了，各位都上报一下各自负责事务的进度吧。” “祭品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已经有二十七万放入花坛，还有十万完整保留了身体，作为血祭时候的使用，目前健康状况良好，也比较听话，没有出什么乱子。” “东部四条通道已经全部闭锁。” “西部四条通道也已经闭锁完成。” “食物储备良好，地下农场运作正常，足以支撑至少当前人口规模下五年以上的消耗。” “各级牧师神官也已经组织完成，随时都能够进行大弥撒。” 这几天时间霍克倒是没有对奇拉尔隐瞒什么，将最近死神教团的计划和动向都和他说了个清楚，因此对于事情的进展也不算意外，但是饶是如此，在听到“二十七万放入花坛”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抽搐起来，恨不得立刻暴起翻开自己的底牌，在这里把这些该死的家伙消灭干净。 二十七万人！ 整个多罗市不过四十万！一个人一生即便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见到二十七万人！ 二十七万人，二十七万个家庭，背后是上百万哭嚎不已的活生生的人！ 但是奇拉尔知道现在还不是发动的时候，且不说自己安排的人手都还没有到位，三大教会的人也还没有到场，现在即便自己拼的一死把所有与会人员当场杀光，也没办法把还活着的十几万无辜救出去！ 还要等！ 奇奥拉点点头，又问到：“三大教会和盐池荒地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么。” 在奇奥拉下垂手，名为桑德兰的八阶圣域说到：“光明教会八阶圣骑士汤姆兰德斯在流翠绿洲与罗明戈会和；自然教会八阶神术师、自然女神眷者兰德佳娜三日前抵达黄金沙漠，但是在边境停下；寒冰教会传奇武士霍格坦姆一路穿梭而来，与在门萨镇的守军会和，三天前随大军出动，已经开进黄金沙漠边境，流翠绿洲的罗明戈帅军前去阻挡，双方现在正在流翠绿洲一线对峙。” 奇奥拉再次点头：“奇拉尔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如果不是他屡次出手，我们也不会在盐池荒地节节败退，多罗斯的死亡更是败露了我们的计划。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奇拉尔已经锁定了我们现在的具体位置，很可能会抢在女神降临之前对我们发起进攻，所以一定要做好准备。最近奇拉尔有什么动向么。” 桑德兰摇头说到：“奇拉尔二十天之前把手中权力拆分交卸出去，自己藏身于城主府中，似乎在准备什么，即便是霍格坦姆来到都没有露面。” “一定要盯紧那边，一旦有任何动向无论何时何地，立即通知我。”奇奥拉环视一圈说到：“两千年过去了，祂也已经沉睡了两千年，现在，我们两千年的努力终于要有了一个结果，大弥撒就在七天之后的无月之夜，这段时间里所有人各司其职，不能有一丁点的疏漏和马虎，听明白了么!?” 在场众人顿时凛然。 忽然间威廉大主教起身直视着奇奥拉开口说到：“奇奥拉大人！我迫切地想要为女神做出属于我的贡献，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能做些什么呢？” 没有人怀疑这位威廉大主教的动机，即便是奇奥拉也不例外，毕竟这可是女神钦点的眷者，如果他的忠诚都需要怀疑，那么在场的所有人恐怕有一半都要被划到信仰不够虔诚的行列。 “很好，既然威廉大主教有心为女神做事，那么我自然不能寒了你的心。”奇奥拉点头说道：“距离女神重临大地还有七天，这样吧，既然你刚刚来地下不久，又出身于银月城，对于外界的了解比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多，既然如此，你就去照顾那个容器吧。” “容器？什么容器？”威廉大主教眉头紧皱：“奇奥拉大人，按说为了女神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高低之分，但是如果只是照料一件仪式器物，我实在是……” “你没有和他说么？”奇奥拉看了霍克一眼，而后摇头说到：“这是女神亲自挑选祂在人间行走时所用的容器，虽然说还有候选，但是这个却是最合适的一个。还有七天时间，这七天时间里，我要你好好地照顾她，务必不能让她的身体有所毁伤，也不能出现什么疾病异常。” “虽然只是候选之一，但是她的身体却是将来女神的器物，决不能够有任何闪失，你能做到么？” 威廉大主教振奋不已：“我一定能够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之后又商量了一些其它事宜，会议宣告结束众人纷纷散去，桑兰德找到奇拉尔开口说到：“威廉大主教，请跟我来吧。” 奇拉尔点头跟在身后，走着走着开口问到：“桑兰德大人，女神亲自选择的容器是一个怎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气？”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桑兰德开口说到：“她名叫塔拉克桥·莱·奥莉亚。” 奇拉尔眉头一皱：“一个来自因斯萨鲁特的贵族？” 因斯萨鲁特的贵族制度与希玛德鲁有着一定的不同，莱这个中间名多见于伯爵家族。 “没错，一个伯爵家族的继承人。”桑兰德继续说到：“本来早在半年前便应该开始仪式，这样一来也不需要人照顾，可是那个该死的奇拉尔毁掉了我们不少据点，不得不让时间再次延后，让她多待了半年时间，如果继续用药的话难保她的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这才要派人仔细照顾。” “那，她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赋者奥莉亚 奥莉亚是一个黑发绿瞳的美人，今年不过二十岁，她有着一个贵族应该有的矜持和优雅，却又有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沉稳与冷静，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奇拉尔莫名响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米里蒂。 一想到这个人，他心中就有些发疼，太久没有相见，不知道再见该是什么时候。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情，在门口处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思考着应该如何打开局面。 却没有想到，反倒是奥莉亚主动开口找他来说话：“我想，我应该是要死了吧。” 奇拉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奥莉亚看着窗外，那是用魔法制造的影响，让住在这里的人并不会觉得自己是住在地下——如果不出门的话。 “早在半年前，我就应该已经死了，但是命运的轨道发生了偏移，将我的死期推迟到了最近。”说着她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在孤单和迷茫中死去，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够找个人和我说说话。” “这位先生，可以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么，算是一个人临终之前的一点小小要求？” 这样的要求，没人能够拒绝，奇拉尔点头说到：“你可以叫我威廉。” 奥莉亚微笑着：“威廉先生，你能摘下兜帽，让我看看你的脸么，在死之前，我想多认识一个人。” 闻言，奇拉尔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为了潜入死神教团他特意些微改变了自己面部的骨骼和肌肉走向，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光是凭借这张脸也是认不出他的。 奥莉亚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难得见到和我一样黑色头发的人呢……唔，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你的命运……很奇怪。”奥莉亚眉头紧皱：“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够看到每个人身上的命运，但是唯独你的命运，混沌不堪，看不清楚。” 奇拉尔皱眉问到：“天生能力者？” 他没有在奥莉亚身上看到任何道路力量的痕迹，后者的灵魂波动让人看不出顶点异样，那么天生能力者就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天生能力者，相比于魔法天赋的拥有着更为罕见，拥有着各样的奇异能力，在上古时代他们是天然的先知和领袖，即便是到了如今，每一个天然能力者也都是各大势力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他们天赋超卓，只要不中途夭折，最少也会有圣域的成就，并且综合实力远超同阶之人。 “给赋者，意味上天赐予天赋的人，这是因斯萨鲁特方面的叫法。”奥莉亚默认了这个猜测：“我能够看到人的命运，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未来，当然，也能够看到我自己的。我看到自己在二十岁的时候，命运之线将会断绝，所以，我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奇拉尔心头感慨万千，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反抗么？” 奥莉亚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而后玩味地看着奇拉尔：“这句话，不该是一个死神教团的神官说出来的，你我都知道我是作为死神的容器出现在这里的，你难道想要叛教么？不，一个眷者不可能背叛眷顾着自己的神祇。” 那是你没见过沐兰和司吉娜，前者是动摇之后背叛了群星女生，后者则是受到了源光之神的蛊惑而堕落。 “不过，也许你并不是祂真的信徒呢，蒙蔽真神的手段虽然稀少，但也并非不曾存在。” 说着，她把目光投注到奇拉尔身上，却发觉后者并没有她预料之中的惊慌：“你不害怕么？” “在我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们实际上就已经站到了一边，不是么。”奇拉尔冷静地说到：“而且据我观察，这间房间里并没有安插任何监视和监听的魔法和其它道具，你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对么。” “没错，我对于魔法天生非常敏感，监视和监听法阵的存在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而我是死亡女神亲自指定的容器，他们不敢让我过得太难过。”奥莉亚笑了笑：“这么说来，你似乎真的背叛了死神，这还真是少见，那么你现在侍奉着哪一个神？” “为什么非要信仰一个神呢。”奇拉尔摇头说到：“神祇不过是强力的人类，为何非信仰不可？我这个人虽然胸无大志，但是却也不想做神的走狗。” “真像。” “像什么？” 奥莉亚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让奇拉尔内心震撼无比的名字：“贝尔班恩。” 贝尔班恩，北境皇帝的名字，数百年来因斯萨鲁特最雄才大略的皇帝，也是个人实力冠绝大陆的皇帝！ 奇拉尔摇头说到：“贝尔班恩大帝，我何德何能能够与他相提并论呢。” “你们对于神祇的态度。”奥莉亚说到：“那时候我才只有十二岁，但是由于是一名给赋者，被帝国特殊关注，受邀出席了一场皇室宴会。” “由于知道我的能力，在场贵族们都希望我能够将看到的命运告知他们，让他们好规避将来可能的风险。” “在因斯萨鲁特，虽然寒冰教会势力最大，对于政治的干涉也最深，但是仍旧存在着颇为广泛的先祖信仰，而我们给赋者，就多被认为是先祖意志的体现，某种意义上神的化身。” “我本想告诉他们，命运不可改变，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但是没等我开口，贝尔班恩便发表了一番讲话，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震撼不已。” “他说了什么？” “人间世界，不需要神的指引！” 好霸道！好威风！ 奇拉尔不由得心驰神往，这位大帝的理念竟然和他不谋而合，而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多半还是受到齐礼影响，可是这贝尔班恩却是土生土长的土著，能够有这样的想法，百年不得不说是天纵奇才了。 “你十二岁的时候，大约是八年前？那时候皇帝陛下就已经是传奇了吧，自然有说这句话的本钱和底气。”奇拉尔摇头苦笑：“我却连圣域都不是，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 “力量不止体现在武力上，而能够瞒过死神教团、甚至在传奇的眼皮底下混到这里，也不是寻常圣域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句话是实话，但是奇拉尔自己事自己知，他能够混到这里，无外乎是自己的道路能力保密得好，让人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罢了，既然不知道，自然也无法针对性的防范，而人格面具的效用又远超他的预料，能够蒙混过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这样想着，就听奥莉亚继续说到：“不过既然如此，我想您的真名也并非威廉吧。” 他指着自己说到：“奇拉尔。” “原来您就是奇拉尔大人么。”奥莉亚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这张脸恐怕也是假的吧。” “用了点小手段而已。”奇拉尔微笑着谦虚了一句。 “既然已经开诚布公了，那么我不妨再问您一句。”他的神色肃穆起来，正色说到：“如果我有办法救你出去，你愿意和我走么？” “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奥莉亚带着落寞摇头：“可是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七天之后，就是我的死期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 “可是你的命运已经改变过一次了。”奇拉尔认真说到：“你本来半年前就应该死掉，但是却活到了现在。” “命运只能够被推迟，不能够被避免。”奥莉亚仍旧悲观：“我总是要死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连累其他人为我受难呢。” “人都是会死的。”奇拉尔并不相信命运：“而且命运的结局已经被推迟一次，为何不能被推迟第二次、第三次呢？” 奥莉亚摇头不语。 “你说过，我的命运混沌不明，那就说明命运并非绝对。”奇拉尔认真地劝解着：“你的死期之所以推迟半年，是因为我在盐池荒地有所动作，拖延了死神教团你的脚步，而有了第一次，就能够有第二次。” 奥莉亚仍旧闭口不言。 “即便是不为你自己，也该考虑一下这地下基地之中十几万无辜性命。”奇拉尔叹了口气说到：“七天之后，大弥撒开启，死神重临大地，二十七万已经处于生死之间的无辜者是救不回来了，但是还有十万有存活希望的祭品，以及在这座地下基地中做着各样工作的数万奴隶，他们却还有希望能够活下来。” “如果只有我自己，那么我没有太大把握能够把人救下来，但是如果你能够帮忙，那么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让他们活下来。” 奥莉亚却忽然说到：“命运，当真能够改变么。”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看到过垂垂老朽的老人被意外坠落的花盆砸得头破血流，但是他命不该绝，活了下来；我也看到过正当壮年的武士，只是平地里摔了一跤，命运使然，当时便死去。” “我看到我的母亲会因为产下我弟弟难产而死，我告诉了父母，母亲打掉了弟弟，但是却还是在数月后弟弟本该生产的那天血崩死去。” “我看到我的父亲会因为醉酒摔死在楼梯上，于是家中楼梯全部拆除，换成了步行斜道，随行时候至少有五人陪护，但是母亲葬礼后，他喝多了酒，在走出墓地的时候在仅仅两节的台阶上跌死。” “命运必将到来，挣扎的姿态越难看，它来得便越猛烈。”奥莉亚面露悲戚：“即便是如此，你还是想要改变么。” “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改变。”奇拉尔认真说到：“贝尔班恩大帝说的没错，人间世界，不需要神祇的指引，但是我觉得这句话不够全面。” “人类，不应该被任何存在束缚，无论是神，还是命运。” 奥莉亚看着奇拉尔，眼中渐渐泛出了一丝神采：“你真的很像他。” 奇拉尔顿时喜上眉梢：“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也是人。”奥莉亚苦笑着说到：“即便是挣扎得再难看，总也要试试的。” “你想让我怎么做？” ………… …… “你是说，奥莉亚想要去地面上看看？”桑兰德眉头紧皱，惊诧问到：“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忽然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和她说什么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奇拉尔苦笑一声，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属牌子：“录音就在这里了，您听一听吧。” 桑兰德不疑有他，在铁牌中输入了一些魔力，声音便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这本来就就是奇拉尔和奥莉亚商量好了的，内容无外是奥莉亚困居房间太久觉得气闷，想要出去走走，又说自己合该七天之后死去，想要在死掉之前再见一见太阳，到了后来，竟然开始发起脾气摔打东西，录音最后，以奇拉尔一声痛呼和关门声结束。 桑兰德面露古怪神色看了奇拉尔一眼：“你被她打了？” “一点小伤而已。”奇拉尔苦笑着拉下自己的兜帽，额头上是一个红得有些发亮的真的大包。 这个包可不是弄虚作假，当然了，装了半壶饮料的银质酒壶砸在脑袋上想要弄虚作假也不可能，只是苦了奇拉尔，这本来就是他安排的，一壶下来头晕目眩，险些得了脑震荡。 “我的身体倒是不要紧，可是为了女神的降临，她的身体不能出差错。”奇拉尔说到：“我现在怕，如果我们不答应的话，恐怕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 桑兰德沉吟不语。 奇拉尔提醒道：“我们教团中不是有法师么，干脆用幻术让她以为自己到了地面上不就好了？” “幻术虽然好用，但是她毕竟是女神降临的容器，如果掌握不好万一出现了意外损害了她的灵魂，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话，如果不行，那么干脆回绝了她吧。”奇拉尔出声建言：“虽然她是第一人选，可是奇奥拉大人不是说过，还有其它备用容器么。如果担心被外界发现，那么干脆换人吧。” “诶……换人当然是可以的，可是给赋者就这么一个，其它容器的资质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桑兰德一声叹息：“既然是为了女神的荣光，我们不能害怕这一点风险，既然她想要去地面上看看，那么就开启一条通道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舍一救万不可为 脑海里只有信仰的疯子是没有常识和警惕可言的，或者说信仰就是他们唯一的常识。 即便是奇拉尔自己也没有想到，开启一条通道竟然这样简单，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退而求其次的准备，但是桑兰德却果断应允了他的请求。当然了，理由也很充分。 “你也知道，她的能力是能够看清命运的流动，这种天赋可遇而不可求，几百上千年才会出现一个，也是女神特意指定的第一顺位容器，一定要照顾好他。” 带着这样的叮嘱，奇拉尔与奥莉亚在一众信徒的看护下顺着通道来到了地面之上，死神教团对于奥莉亚的看护极为上心，随行七名信徒，不仅有桑兰德这位八阶圣域压阵，其余六个都是六阶强者，这样的实力足以在鲜血荒地占据一座小城了。 隆隆声响中，通道被打开，炽烈的阳光照耀进来，奥莉亚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以手遮着眼睛，一手提着裙子欢快地跑出了洞口。 众人自然是急匆匆地跟上，虽然不虞她逃跑，但是万一不小心跌倒受伤也是一个麻烦，虽然随时有药剂准备，但是如果让女神的容器受伤那就说明他们无能且不尽心，这可是作为信徒无法容忍的。 几步跑到门口，奥莉亚忽然停住脚步转身说到：“那个威廉，你过来，其他人留在这里，不许跟上来。” 泰兰德本想发作，但是一想既然已经都到了这里，那么额外接受一两个要求也就不算什么了，因此伸手命令众人停下，转而对奇拉尔说到：“威廉大主教，拜托你了，务必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威廉大主教凛然相对：“她是女神的容器，作为祂的眷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的信仰蒙羞。” 而后他转过身去，眼中带着三分戏谑和七分轻松。 虽然即便是不来到地面上，他也有方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但是能够出来总归是容易很多，而且他也确实久不见天日，看到久违的太阳也是一件好事。 他刚刚到了地下不过十天就有这样的感慨，奥莉亚这一位已经被囚禁一年之久的人就更别提了，她欢快地在沙漠上起舞跳跃，淡蓝色的长裙如同一朵花儿一样绽放着，又好比一只忽闪着翅膀的鸟儿体味着难得的自由滋味。 奇拉尔跟在她身边，眼中带着宽和的笑意，而在桑兰德看不到也察觉不到的地方，他双手中淡蓝色的光芒流淌，短短几分钟时间便从无到有构建出了一枚精致的通讯装置，而奥莉亚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是真的在享受久违的阳光和自由的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这是一枚可以绕过周遭魔法屏障的传讯器，说到底，这毕竟是一座需要和外界通讯的地下城市而不是一个封闭的墓地，周围的法阵作用主要还是屏蔽外界的窥探和侦测，而对于内部的防范反而并不严密，毕竟他们经常需要主动向外界发出命令，还要预留出一定的频率接受信息，而奇拉尔本身虽然无法接触到这一块，但是这些天来对于内部法阵的分析也足以让他针对性地进行突破了。 随着时间推移，在门口看护的诸人渐渐就没有那么专心了，毕竟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即便是再尽心尽力，总是面对同一样事务未免失于无聊，奇拉尔也就趁着一转身的空隙将手中的东西抛进脚下的沙土之中，而那东西被奇拉尔特意做成了沙漠一样的黄色，只要不被激发即便是贴近观看也极容易忽略过去，更别说远远看着的诸位了。 毕竟都是施法者，要是这里有一个圣域武者在，奇拉尔可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转眼间两个小时过去，奥莉亚算是玩了一个尽兴，眼看着天色将暗，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回到了门口，不过眉目间的神色明显比往日要轻松很多。 看到奥莉亚这样轻松，桑兰德心中也颇为高兴，倒不是他忽然长出了一颗人心，而是容器的状态约好，就越说明他对于神祇的忠心，于是开口说到：“喜欢么。” 奥莉亚笑眯眯地说到：“当然了。” “这样就好，既然如此，以后……” 他本来是想说既然心愿已了，那么以后几天就在屋子里好好歇歇，但是没等他说完奥莉亚抢过话头说到：“以后几天，也都要麻烦您了，我的时日不多，越是到了最后时候心里面就越是挣扎得难耐，只有出来这点时间才能够让我轻松下来，所以希望您能够不要拒绝。” 这毕竟是女神亲自挑选的容器，而且都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了，难不成还能不答应么？ “既然如此，那么之后每天就都出来一次吧。”桑兰德只好抱着一种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的心情勉强答应了下来，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奇拉尔——也就是他眼中的威廉大主教，并且正好撞上了后者幽怨无比怪他多说话的目光，不由得干咳一声说到：“那么之后几天，负责奥莉亚女士来地面上放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女神的荣光，希望你能够不要推辞。” 奇拉尔深深一躬：“这是当然，为女神奉献，是我应该做的。” 这样又是三天过去，这几天每天都是奇拉尔来陪着奥莉亚出离洞口来到外面玩耍，最开始的时候除了桑兰德之外，其余六个六阶还会都跟上来看护，连着几天过去，奥莉亚表现得确实让人放心，而奇拉尔做得又堪称尽忠职守，每天跟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跟上来的人终于只有两个，而且已经不是最开始的六阶，而是两个四阶信徒，虽然也称得上是强者，但是袍子上却一朵玫瑰都没有。 奇拉尔以大主教的名义严禁他们接近，这两个人也乐得清闲，就在门口站着休息，任由奇拉尔带着奥莉亚在外面奔走。 几天的相处下来，奥莉亚和奇拉尔的关系越发融洽，说起话来也越来越随意自然：“奇拉，如果我说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你是会选择帮我呢，还是会劝我等到更多人过来。” “如果从私心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再等等，因为这会让我计划的成功率至少提高三成。”奇拉尔微微一笑：“不过如果你执意想走的话，我当然会送你离开。” “真的？”奥莉亚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我如果现在逃走，一定会引起死神教团的震怒和警觉，即便是他们不怀疑你，因为这件事你也不可能再接触他们的核心事务，那本来可以救出来的十几万人可能就会因此而死，你舍得？” “那十几万人的生死与你无关，说到底，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无辜者，如果为了救他们而牺牲我，那么这是我的觉悟；但是如果因为要救他们而强令你牺牲，那就是对你的残忍。” 奥莉亚大声说到：“可那是十几万人，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这声音是在是有些大了，但是好在距离够远，而这里布置的法阵也并没有监听功能。 奇拉尔摇头说到：“十几万人和一个人的生命之间，当然是有差距的。但是那十几万人并非因你而受难，你对那些人不负有道德上和法律上的任何责任。” “可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非要救他们呢？”奥莉亚顿时疑惑不解：“甚至说，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对我、对他们同样不负有任何道德和法律上的责任，没有必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啊。” “因为我想救人，我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知道至亲知人身死的滋味，知道被无辜杀死是什么样的感受；也因此，我想让这世界上少一些苦难，多一些欢乐，让无辜者得以生活，让有罪者受到制裁，让更多人过上平安祥和的日子。” “这是我的选择。” 奥莉亚瞪大了眼睛看着奇拉尔，眼中带着崇敬、迷惑和震撼：“我……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强求我留下呢，毕竟那样可以让更多无辜者有更多的可能可以活下来。” “我听说过一句话，后来，那句话成为了我的座右铭。”奇拉尔看着地上的黄沙，又看着澄澈高远的天空：“那句话是，自己不想要的，不要强加在别人身上。” 用汉语来说，便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大约十五岁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件事。”奇拉尔轻声说到：“那时候我住在银月城的普雷西亚，下城区，每年冬天，都会有很多人冻死在街头，我那时虽然很不富裕，但是每日花销不多，足够养活自己还剩下些余钱，并且……还通过一些不太体面的方式赚了些外快。” “不太体面？”奥莉亚的表情促狭起来：“你这幅样子是改扮过的，这么说来你真正的样貌很英俊咯？” “咳……你想哪去了。”奇拉尔老脸一红：“我只是利用一点经济学和律法学的知识，以帝国虽然不允许但是也没有明令禁止的方式，从一些中老年淑女手进行了少量集资而已。” 奥莉亚顿时来了兴趣：“诈骗？” “算是吧，毕竟那些富家太太们一个个阔的流油，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上好的肥羊。”奇拉尔摇头失笑：“当然了，这样做自然是不对的，只是那时候我没人管教，又正是最顽劣的时候，对一切都缺乏敬畏，又有些怨天尤人，难免做事偏激一些，现在想来还是有些愧疚。” 奥莉亚失笑问到：“之后呢？” “之后……我赚到了些钱，在回家路上，看到一个乞丐握在雪里，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手指都快要冻僵了，在那里瑟瑟发抖，如果没有意外，当晚他一定会被冻死。” “于是你发了善心，给了他些钱？” “没错，当时我已经不是刚开始在普雷西亚生活时候的我了，还是有几分小心的，知道如果给他太多反而是在害他，所以就准备给他十几枚铜板，这足够他撑上几天了，之后再遇到的话再给些也就是了。”说到这里，奇拉尔叹了口气：“可是不巧，那时候我手上恰巧没有铜板，除了几十个集资到的金币，就只有一枚银币，于是我便把银币拿给了他，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就一个银币？” “对于很多贵族来说，对于银币可能都没有概念，但是对于平民来说，银币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而对于贫民窟中的人来说，银币就是难得的巨款。要知道贫民窟最穷苦的人如果足够借鉴，那么每天吃食只需要一个铜板，一个金币足够他们活三年。” “我明白了……”奥莉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明白，你没有在那个环境中生活过，而贵族流行的诗歌和文字从不曾记载他们的生活。”说到这里，奇拉尔摆手一笑：“我不是针对你，只是有感而发。说到哪里了？对，我给了他一枚银币。”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他抢了你的钱袋？” “不仅如此。”奇拉尔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算是半个大人，而且相对于下城区大多数人的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来说，我虽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敢吃一点肉，但是平时黑面包和牛奶却是没有断过的，体格远比那个乞丐要强，而且在下城区厮混久了，打架斗殴也是常事。” “他抢钱袋没有抢到，想打我又打不过，于是他忽然高声叫起来，说这里有人抢他的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真的会有人这么……这么没有底线么。”她终究是贵族之女，到了嘴边的脏话换了一个委婉的形式说了出来。 “如果一个人活都活不下去，那么一切道德都只是说笑，底线更是无从谈起。” “很多人围拢过来，看到钱袋的时候眼睛都绿了，他们向我逼近，让我把钱袋‘还’给那个乞丐。” “他们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如果能够得到钱袋里的钱，就能够活下去；得不到，就很可能会死。”到这里，奇拉尔忽然停下：“你猜我当是时怎么做的？” 奥莉亚猜测到：“你既然这样善良，当时就把钱袋里的钱都给了他们？” “不，抢回了钱袋，打倒了他们，然后跑掉了。”奇拉尔看着奥莉亚，认真地说到：“那些钱虽然来路不正，但是那是我的钱，也是我的命，如果都给了他们，我就会饿死。” “如果他们好言相求，甚至只是不要逼迫得那么急，我可能都会把钱给他们一些，只留下自己的口粮钱，甚至可能都给他们，然后去孤儿院蹭饭，但是他们却要抢。” 奥莉亚这时候终于恍然：“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是想说，钱是你的，你主动把钱给出去，是在做好事，是因为你愿意；而他们抢你的钱，则是违背你的意志、强迫你服从于暴行，所以你一点钱都不愿意给他们。” “对。”奇拉尔笑着说到：“今天的事情也是如此，如果你想要继续留下，帮我救出更多的人，那固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我强迫你必须留下，就是强迫你服从于我的暴行，我不愿意屈从于暴行，当然也不愿你同样如此。” 奥莉亚轻咬嘴唇：“我能问问，后来那几十枚金币去哪里了么？” “我把它们捐给了下城区的一家孤儿院，叫月之脊。” “……走吧！”奥莉亚忽然跳了起来，越过奇拉尔肩膀向洞口走去：“我担心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想要逃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个圣域 距离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整座地下城市全力运转起来，为了保证对于女神的崇敬不被魔法亵渎，每天都会有奴隶以及死神教团的信徒徒手搬运“花盆”来到中央神殿之中，终于在预定祭祀开始的一天之前，所有花盆都已经到位，只等祭祀开始，十万生祭徒步入殿。 此刻，死亡女神的选民奇奥拉沐浴完毕，为明日祭祀做着最后的准备。 忽然有人闯进门来，奇奥拉皱眉刚想训斥，便听那人匆匆说到：“不好了奇奥拉大人，刚刚传来消息，原本在流翠绿洲一代对峙的多罗市与流翠绿洲军队忽然间不知所终！说是三天前就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三天之前就消失了？”奇奥拉惊疑不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似乎是对方找到了我们埋的钉子，然后利用某种手段制造出了他们还在那里对峙的假象，直到刚刚例行发出联络而对方没有按照密语回复才察觉到异常。” “……难道他们开始联手了？该死，光明教会和寒冰教会都能够同流合污了么……”奇奥拉皱眉摇头：“不过仅仅如此也没有什么，明天就是女神重临大地之日，即便是他们联起手来，撒出数万军队，也别想在大漠上找到我们这里。” “还有……就在刚刚，兰德佳娜忽然间不知所踪。” “这三家教会真的决定联手了？”奇奥拉嗅出了一丝阴谋味道：“不过无伤大雅。监视法阵怎么样了？” 她所说的监视法阵，自然是基地外围布置的那一重。 “运行状况良好。” “那就好……”奇奥拉怔怔有些出神，而后忽然开口问到：“容器呢？今天也是和之前一样去到了地面上么？” “是的，和以前一样，开的是东侧第二通道，由威廉大主教看护。” “立刻叫他们回来！”奇奥拉大声说到：“让桑兰德亲自去，把他们两个带回来，如果敢于反抗那么威廉可以当场格杀。” “同时告诉桑德兰，立刻封闭所有出入口，永久性封闭！现在就把其余七条通道封上，等到他带人下来第八条通道也立刻封闭，听明白了没有！明白了就去做！” “是！” 与其同时，地面之上，奥莉亚看着远方的天际线，笑容前所未有的轻松，轻松之中却又带着无比的忐忑。 而和前几日一样，奇拉尔就站在她身边，在他身后入口处，两个四阶卫士正站在那里哈欠连天。 虽然今天出来的时间格外久，但是他们也没有多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毕竟到了明天，那奥莉亚就将成为女神的容器，此刻多贪恋一会儿天光也是应该的。 原本一直站在那里的奇拉尔微微一笑，低声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大地隐隐在震动，沙粒在不自然的流通，露出内里光洁的白骨。 两个护卫惊疑不定地回过神来，纷纷皱起眉头，其中一个朝着奇拉尔大喊：“威廉大主教，有些不对，快带着奥莉亚回来！” 奇拉尔回头展颜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抬起双手，忽然间两条水桶粗细的闪电从他袖中喷薄而出直取二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变成了两具焦尸倒地不起。 以十六级法师身份暗杀两个毫无防备的十二级法师，要是还失了手，奇拉尔就可以抹脖子了。 就在下一刻，潮水一样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骑士们纷纷身披沙漠一样颜色的斗篷，远远看去仿佛流动的黄沙！ 就在这时，洞口之内忽然间一道身影风一样疾行而出直扑奥莉亚，正是八阶强者桑兰德，他开口呼喊：“威廉大主教，快随我回去！” 奇拉尔微笑点头，忽然间身上绽放出蓬勃光芒，光芒之中一条纯粹由光线凝结成的巨矛从他体内刺出直奔桑兰德而去。 后者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奥莉亚，周身魔力喷涌，竟然是用自己的魔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桑兰德借着冲击力迅速后退，于半空中念念有词，一瞬间便有六种不同的防护魔法包裹身上，等到落地之时，身边更是长出一座白骨大门，正有无数高阶亡灵从中行走而出。 他盯着奇拉尔叫到：“你不是威廉，你究竟是什么人！？” 奇拉尔闻言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淡蓝色光芒流动之下，肌肉变化骨骼复位，桑兰德眉头狂跳：“奇拉尔！？你、你什么时候杀了威廉换取了他的身份！？” “哈哈，桑兰德先生，不要把人都想的和你们一样不堪。”奇拉尔微微一笑：“威廉是我，我当然也是威廉，怪只怪你们迷信神祇，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桑兰德闻言大怒：“一定是你用什么方法替换了威廉的身份，说！大主教现在在哪里！？” “你还不明白么，桑兰德大人。”奇拉尔摇头叹息一声：“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威廉，这个身份，只是我骗取你们信任的手段而已。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还有死亡女神配合，如果不是祂给了我一个眷者身份，我的计划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呢。” “胡说八道！”桑兰德眉头狂跳，像他这样的狂信徒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信奉的神祇会被蒙蔽呢？偏偏现在这个局面他又反驳不了，于是便一伸手，此刻从门内走出的十余头巨型死灵向奇拉尔狂奔而来，而沙漠之下暗流涌动，道路两旁顿时有数千上万的白骨从沙土中爬起来，向着奇拉尔发起了冲锋。 奇拉尔神色一凛，那些炮灰一样的白骨卫士姑且不论，这一共十几个巨型死灵，每一个的威力都不下于巨龙毁灭者，这人不愧是死神教团选民一下的最强者！ 而与此同时，以桑兰德为中心灵魂领域陡然张开，让范围之内死灵生物陡然获得了巨量强化，而奇拉尔的视野则在此时被压制到了极限，如果从外界看去，那就是方圆千米之内此刻尽数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还能够听到层层叠叠的哭喊哀嚎。 如果是普通人从这里经过，瞬间便会被拉出灵魂当场倒毙，即便是奇拉尔，在护住奥莉亚之余也觉得动摇难耐，这个八阶圣域之强大，竟然是当日多罗斯的数十倍！ 就在这时，奇拉尔对着身后奥莉亚微微一笑：“怎么，可害怕么？” 奥莉亚此刻反倒是坦然下来：“我的死期可不是今天。” 奇拉尔哈哈一笑，就想要翻出自己的底牌，但是就在这时忽然间地面上升腾起一阵白雾，随后彻骨的寒意席卷开来，只听硌的一声，一柄巨剑忽然听在奇拉尔面前三米处，而握着这把巨剑的手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湛蓝色的寒冰，分毫都动弹不得。 寒冰武士霍格坦姆出手了！ 奇拉尔顿时放下心来。 寒冰领域与灵魂领域相争，却是后者猛然溃败，而后后者界域猛然收缩看看与之相抗，巨力碰撞之下那数千上万的白骨纷纷被抛飞、冻碎，原本徜徉的灰雾此刻纷纷凝结成流动的灰黑色光芒，却是让视野为之一清。 如果从上而下看去，此刻的地面被分成了两个圆，一半是一看便觉得彻骨生寒的湛蓝色寒冰领域，另一边则是如同地狱一样、灰白色光芒不断流转的灵魂领域！ 霍格坦姆身披一身湛蓝色厚重铠甲，一步一步走到奇拉尔身边，看似缓慢但是动作却迅速无比，此人生着一副浓密胡须，脸盘宽大，一开口更是声若洪钟：“好一个奇拉尔！如果不是你冒险潜入为我们发消息、提供位置，恐怕我们在这沙漠里转上十天半月也找不到这一处入口！你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做这鲜血荒地的主人！” “霍格坦姆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如果不是您来得及时，我不一定能够撑得下来。” “你小子这脾气，还真是一个典型的贵族。”霍格坦姆微微摇头：“你刚才的表现可是没有半点慌乱，而且你们法师向来手段多，我可不相信你连一个水货圣域都收拾不了。” 那一边，被称为水货圣域的桑德兰面色铁青，他毕竟只是一个法师，这样的距离迎战一位圣域武士根本没有一丁点胜算，而就如霍格坦姆所说，他这种蒙受神祇恩赐的圣域，面对正儿八经的圣域强者差得不止一筹！ 此刻就算是他想跑，也别想在霍格坦姆追上他之前回到洞口。 而既然霍格坦姆都来了，那么汤姆兰德斯和兰德佳娜两个人还会远吗！？ 果然，就在下一刻，一绿一黄两道光芒高高跃起，又纷纷落在霍格坦姆身边，烈阳圣骑士汤姆兰德斯看了一眼奇拉尔，冷哼一声说到：“叛国叛教，果然是熟练得很。” “算了吧，当日银月城之事，却是你们光明教会背叛银月城在先，也好意思拿着个说人家么？”兰德佳娜微笑着说到：“自然女神在上，霍格，你快把寒冰领域收起来，没看后面大军根本进不来么？” 汤姆兰德斯侧过头去，而后霍格坦姆也尴尬一笑，骤然收了自己的寒冰领域，但是另一边桑兰德也没敢让自己的领域继续扩张，只是维持原样静静等待着。 奇拉尔看了烈阳圣骑士一眼，又对兰德佳娜报以微笑，随后走上前去开口说到：“桑兰德先生，你应该在等待中枢关闭这条通道吧。” 桑兰德神色大变，张口叫到：“你怎么知道！？” “真实梦境制造的临时幻术只能持续三天，现在想来奇奥拉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以她的谨慎，彻底封闭所有出入口也是应该。”奇拉尔自得一笑：“可是我既然潜入这里这么久，你该不会以为这条通道我一点手脚都没做吧？” “这些年来，你们绑了不少工匠、附魔师来为你们开拓地下城市，固然是有法师盯着，但是术业有专攻，之前的附魔师们却是心照不宣地留下了许多破绽，这其中虽然你们发现并封堵了一些，但是却还是有很多可乘之处，我这些天出入通道和控制中枢，顺手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现在其余七条通道已经彻底封死，除非蛮力开掘否则绝对打不开，但是这条通道，如果没有我的同意，是无论如何都封不上的！” 桑兰德心头顿时涌出了无比的绝望，他在这里死撑着拖延时间，就是想要让入口彻底封闭，但是现在却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说完，奇拉尔微笑着向身边三个圣域微微行礼：“他就拜托诸位了！” 话音刚落，汤姆兰德斯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胯下由烈烈日光凝聚成一头全盔全甲的粗壮骏马，手中持握长达六米的可怕长枪连人带马化作一道闪光，眨眼之间穿越数百米距离直扑桑兰德。 即便是心头震动不已，桑兰德也没有失去理智，几乎是奇拉尔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低声颂念咒语，在汤姆兰德斯动身之时就已经有一个咒语完成，而当汤姆兰德斯扑到他身边的时候，第二个咒语也已经完成！ 第一个魔法，是八阶防护魔法泰坦之胄、而第二个魔法，则是闻名大陆的最强九阶魔法之一时间停止！ 千钧一发！ 在桑兰德眼中，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而人马合一的汤姆兰德斯的枪尖已经紧贴着他的额头，但是此刻却再不能寸进！ 在这段时间只有他一人能够活动，而他有足足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他张口颂念着咒语，静止的时间内魔法不能生效，而一旦时间再度流动，他所颂念的所有魔法都将会瞬间发动，陡然间抽干魔力将会对他的实力造成根本性的打击，甚至可能让他直接身死，但是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他的魔法将会把入口彻底摧毁，即便是后面有数万大军，短时间内也清理不开，而有这些时间足够内部的死神教团人员人工堵住入口，撑到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让他无比惊恐的一幕。 时间静止的世界之中，本该没有人能够动作，但是站在奇拉尔身边的霍格坦姆却忽然动了。 之间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随后赞许地看了奇拉尔一眼，而后猛然向桑兰德扑了过来！ 时间静止的世界，斗气也不能运用，但是仅凭体格，三十秒的时间也足以让他把桑兰德活活殴死！ “奇拉尔！！” 天庭架构者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四个圣域 距离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整座地下城市全力运转起来，为了保证对于女神的崇敬不被魔法亵渎，每天都会有奴隶以及死神教团的信徒徒手搬运“花盆”来到中央神殿之中，终于在预定祭祀开始的一天之前，所有花盆都已经到位，只等祭祀开始，十万生祭徒步入殿。 此刻，死亡女神的选民奇奥拉沐浴完毕，为明日祭祀做着最后的准备。 忽然有人闯进门来，奇奥拉皱眉刚想训斥，便听那人匆匆说到：“不好了奇奥拉大人，刚刚传来消息，原本在流翠绿洲一代对峙的多罗市与流翠绿洲军队忽然间不知所终！说是三天前就已经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三天之前就消失了？”奇奥拉惊疑不定：“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似乎是对方找到了我们埋的钉子，然后利用某种手段制造出了他们还在那里对峙的假象，直到刚刚例行发出联络而对方没有按照密语回复才察觉到异常。” “……难道他们开始联手了？该死，光明教会和寒冰教会都能够同流合污了么……”奇奥拉皱眉摇头：“不过仅仅如此也没有什么，明天就是女神重临大地之日，即便是他们联起手来，撒出数万军队，也别想在大漠上找到我们这里。” “还有……就在刚刚，兰德佳娜忽然间不知所踪。” “这三家教会真的决定联手了？”奇奥拉嗅出了一丝阴谋味道：“不过无伤大雅。监视法阵怎么样了？” 她所说的监视法阵，自然是基地外围布置的那一重。 “运行状况良好。” “那就好……”奇奥拉怔怔有些出神，而后忽然开口问到：“容器呢？今天也是和之前一样去到了地面上么？” “是的，和以前一样，开的是东侧第二通道，由威廉大主教看护。” “立刻叫他们回来！”奇奥拉大声说到：“让桑兰德亲自去，把他们两个带回来，如果敢于反抗那么威廉可以当场格杀。” “同时告诉桑德兰，立刻封闭所有出入口，永久性封闭！现在就把其余七条通道封上，等到他带人下来第八条通道也立刻封闭，听明白了没有！明白了就去做！” “是！” 与其同时，地面之上，奥莉亚看着远方的天际线，笑容前所未有的轻松，轻松之中却又带着无比的忐忑。 而和前几日一样，奇拉尔就站在她身边，在他身后入口处，两个四阶卫士正站在那里哈欠连天。 虽然今天出来的时间格外久，但是他们也没有多生出什么多余的心思，毕竟到了明天，那奥莉亚就将成为女神的容器，此刻多贪恋一会儿天光也是应该的。 原本一直站在那里的奇拉尔微微一笑，低声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大地隐隐在震动，沙粒在不自然的流通，露出内里光洁的白骨。 两个护卫惊疑不定地回过神来，纷纷皱起眉头，其中一个朝着奇拉尔大喊：“威廉大主教，有些不对，快带着奥莉亚回来！” 奇拉尔回头展颜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抬起双手，忽然间两条水桶粗细的闪电从他袖中喷薄而出直取二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变成了两具焦尸倒地不起。 以十六级法师身份暗杀两个毫无防备的十二级法师，要是还失了手，奇拉尔就可以抹脖子了。 就在下一刻，潮水一样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上，骑士们纷纷身披沙漠一样颜色的斗篷，远远看去仿佛流动的黄沙！ 就在这时，洞口之内忽然间一道身影风一样疾行而出直扑奥莉亚，正是八阶强者桑兰德，他开口呼喊：“威廉大主教，快随我回去！” 奇拉尔微笑点头，忽然间身上绽放出蓬勃光芒，光芒之中一条纯粹由光线凝结成的巨矛从他体内刺出直奔桑兰德而去。 后者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奥莉亚，周身魔力喷涌，竟然是用自己的魔力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 桑兰德借着冲击力迅速后退，于半空中念念有词，一瞬间便有六种不同的防护魔法包裹身上，等到落地之时，身边更是长出一座白骨大门，正有无数高阶亡灵从中行走而出。 他盯着奇拉尔叫到：“你不是威廉，你究竟是什么人！？” 奇拉尔闻言一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淡蓝色光芒流动之下，肌肉变化骨骼复位，桑兰德眉头狂跳：“奇拉尔！？你、你什么时候杀了威廉换取了他的身份！？” “哈哈，桑兰德先生，不要把人都想的和你们一样不堪。”奇拉尔微微一笑：“威廉是我，我当然也是威廉，怪只怪你们迷信神祇，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桑兰德闻言大怒：“一定是你用什么方法替换了威廉的身份，说！大主教现在在哪里！？” “你还不明白么，桑兰德大人。”奇拉尔摇头叹息一声：“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威廉，这个身份，只是我骗取你们信任的手段而已。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还有死亡女神配合，如果不是祂给了我一个眷者身份，我的计划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呢。” “胡说八道！”桑兰德眉头狂跳，像他这样的狂信徒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信奉的神祇会被蒙蔽呢？偏偏现在这个局面他又反驳不了，于是便一伸手，此刻从门内走出的十余头巨型死灵向奇拉尔狂奔而来，而沙漠之下暗流涌动，道路两旁顿时有数千上万的白骨从沙土中爬起来，向着奇拉尔发起了冲锋。 奇拉尔神色一凛，那些炮灰一样的白骨卫士姑且不论，这一共十几个巨型死灵，每一个的威力都不下于巨龙毁灭者，这人不愧是死神教团选民一下的最强者！ 而与此同时，以桑兰德为中心灵魂领域陡然张开，让范围之内死灵生物陡然获得了巨量强化，而奇拉尔的视野则在此时被压制到了极限，如果从外界看去，那就是方圆千米之内此刻尽数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还能够听到层层叠叠的哭喊哀嚎。 如果是普通人从这里经过，瞬间便会被拉出灵魂当场倒毙，即便是奇拉尔，在护住奥莉亚之余也觉得动摇难耐，这个八阶圣域之强大，竟然是当日多罗斯的数十倍！ 就在这时，奇拉尔对着身后奥莉亚微微一笑：“怎么，可害怕么？” 奥莉亚此刻反倒是坦然下来：“我的死期可不是今天。” 奇拉尔哈哈一笑，就想要翻出自己的底牌，但是就在这时忽然间地面上升腾起一阵白雾，随后彻骨的寒意席卷开来，只听硌的一声，一柄巨剑忽然听在奇拉尔面前三米处，而握着这把巨剑的手却已经蒙上了一层湛蓝色的寒冰，分毫都动弹不得。 寒冰武士霍格坦姆出手了！ 奇拉尔顿时放下心来。 寒冰领域与灵魂领域相争，却是后者猛然溃败，而后后者界域猛然收缩看看与之相抗，巨力碰撞之下那数千上万的白骨纷纷被抛飞、冻碎，原本徜徉的灰雾此刻纷纷凝结成流动的灰黑色光芒，却是让视野为之一清。 如果从上而下看去，此刻的地面被分成了两个圆，一半是一看便觉得彻骨生寒的湛蓝色寒冰领域，另一边则是如同地狱一样、灰白色光芒不断流转的灵魂领域！ 霍格坦姆身披一身湛蓝色厚重铠甲，一步一步走到奇拉尔身边，看似缓慢但是动作却迅速无比，此人生着一副浓密胡须，脸盘宽大，一开口更是声若洪钟：“好一个奇拉尔！如果不是你冒险潜入为我们发消息、提供位置，恐怕我们在这沙漠里转上十天半月也找不到这一处入口！你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做这鲜血荒地的主人！” “霍格坦姆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投机取巧而已，如果不是您来得及时，我不一定能够撑得下来。” “你小子这脾气，还真是一个典型的贵族。”霍格坦姆微微摇头：“你刚才的表现可是没有半点慌乱，而且你们法师向来手段多，我可不相信你连一个水货圣域都收拾不了。” 那一边，被称为水货圣域的桑德兰面色铁青，他毕竟只是一个法师，这样的距离迎战一位圣域武士根本没有一丁点胜算，而就如霍格坦姆所说，他这种蒙受神祇恩赐的圣域，面对正儿八经的圣域强者差得不止一筹！ 此刻就算是他想跑，也别想在霍格坦姆追上他之前回到洞口。 而既然霍格坦姆都来了，那么汤姆兰德斯和兰德佳娜两个人还会远吗！？ 果然，就在下一刻，一绿一黄两道光芒高高跃起，又纷纷落在霍格坦姆身边，烈阳圣骑士汤姆兰德斯看了一眼奇拉尔，冷哼一声说到：“叛国叛教，果然是熟练得很。” “算了吧，当日银月城之事，却是你们光明教会背叛银月城在先，也好意思拿着个说人家么？”兰德佳娜微笑着说到：“自然女神在上，霍格，你快把寒冰领域收起来，没看后面大军根本进不来么？” 汤姆兰德斯侧过头去，而后霍格坦姆也尴尬一笑，骤然收了自己的寒冰领域，但是另一边桑兰德也没敢让自己的领域继续扩张，只是维持原样静静等待着。 奇拉尔看了烈阳圣骑士一眼，又对兰德佳娜报以微笑，随后走上前去开口说到：“桑兰德先生，你应该在等待中枢关闭这条通道吧。” 桑兰德神色大变，张口叫到：“你怎么知道！？” “真实梦境制造的临时幻术只能持续三天，现在想来奇奥拉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以她的谨慎，彻底封闭所有出入口也是应该。”奇拉尔自得一笑：“可是我既然潜入这里这么久，你该不会以为这条通道我一点手脚都没做吧？” “这些年来，你们绑了不少工匠、附魔师来为你们开拓地下城市，固然是有法师盯着，但是术业有专攻，之前的附魔师们却是心照不宣地留下了许多破绽，这其中虽然你们发现并封堵了一些，但是却还是有很多可乘之处，我这些天出入通道和控制中枢，顺手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整，现在其余七条通道已经彻底封死，除非蛮力开掘否则绝对打不开，但是这条通道，如果没有我的同意，是无论如何都封不上的！” 桑兰德心头顿时涌出了无比的绝望，他在这里死撑着拖延时间，就是想要让入口彻底封闭，但是现在却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说完，奇拉尔微笑着向身边三个圣域微微行礼：“他就拜托诸位了！” 话音刚落，汤姆兰德斯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胯下由烈烈日光凝聚成一头全盔全甲的粗壮骏马，手中持握长达六米的可怕长枪连人带马化作一道闪光，眨眼之间穿越数百米距离直扑桑兰德。 即便是心头震动不已，桑兰德也没有失去理智，几乎是奇拉尔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低声颂念咒语，在汤姆兰德斯动身之时就已经有一个咒语完成，而当汤姆兰德斯扑到他身边的时候，第二个咒语也已经完成！ 第一个魔法，是八阶防护魔法泰坦之胄、而第二个魔法，则是闻名大陆的最强九阶魔法之一时间停止！ 千钧一发！ 在桑兰德眼中，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而人马合一的汤姆兰德斯的枪尖已经紧贴着他的额头，但是此刻却再不能寸进！ 在这段时间只有他一人能够活动，而他有足足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他张口颂念着咒语，静止的时间内魔法不能生效，而一旦时间再度流动，他所颂念的所有魔法都将会瞬间发动，陡然间抽干魔力将会对他的实力造成根本性的打击，甚至可能让他直接身死，但是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他的魔法将会把入口彻底摧毁，即便是后面有数万大军，短时间内也清理不开，而有这些时间足够内部的死神教团人员人工堵住入口，撑到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让他无比惊恐的一幕。 时间静止的世界之中，本该没有人能够动作，但是站在奇拉尔身边的霍格坦姆却忽然动了。 之间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随后赞许地看了奇拉尔一眼，而后猛然向桑兰德扑了过来！ 时间静止的世界，斗气也不能运用，但是仅凭体格，三十秒的时间也足以让他把桑兰德活活殴死！ “奇拉尔！！”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大军 “奇拉尔！！！” 这饱含着愤恨、羞耻、绝望的呐喊注定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时间停滞的世界之下，声波无法脱离他的身体传递，最终只能响在他自己的脑海中，而此刻的霍格坦姆已经奔袭而来，铁锤一样的拳头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疼痛，没有感觉，但是绝望。 桑兰德此刻竟然有些懊悔，为何自己执着于人类之身而没有将自身转化成巫妖，否则此刻这些拳头注定无法杀死一个巫妖形态的自己。 泰坦之躯虽然强横，但是如果被连续轰击同一位置，却并不能做到有效防护，更何况这道防护法术是在他身体之外生效，此刻受到时间静止的影响，不会在拳头之下破裂，但是一旦时间流动，那数十上百拳叠加的威力便会立刻将他摧毁。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注定的结局已经到来。 三十秒过去，时间再度开始流动，在场众人只听到一阵极为短促似乎毫无意义的声音，而与之同时响起的是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之声的轰鸣！ 那是上百拳的威力同时爆发、摧毁了泰坦之胄，并且几乎瞬间将其内的桑兰德打成肉酱的声音。 汤姆兰德斯一枪不中，回头再看，霍格坦姆双手流淌着鲜血站在桑兰德身边，而后者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滩烂肉。 看到这一幕，除了霍格坦姆这个亲历者之外，其余二人也都有所察觉，一时间看向奇拉尔的眼神都分外不同，那圣骑士是惊叹中带着惋惜和愤怒，而那兰德佳娜则是直接出口赞扬：“不仅仅能够极短时间判断出桑兰德的法术，还能够迅速予以针对性的施法，恐怕就是换个圣域法师来，恐怕也没办法比你做得更好了。” 奇拉尔微笑摇头：“不过是最近观察得比较清楚而已，算不了什么。” 兰德佳娜又说到：“对于你的道路，我却更加好奇了，他桑兰德是八阶圣域，职业等级二十二级，即便行走灵魂道路，也能有数施展其它领域的九阶法术，用出时间停止来并不让人意外；可是你不过是五阶十五级，之前用七阶毁灭法术破灭之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能使用变化系八阶的不息之流，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什么道路了。” 在最初的冥想阶段，奇拉尔吸纳的元素以灵魂和无属性元素为主，但是创造道路成就之后，莫桑比亚帮助他调整了冥想的方式，经过数年的调整，此刻他体内的魔力构成却是趋于平衡，虽然施法时候没有办法像其它道路一样拥有更加节省魔力、威力也更大的专精法术，但是却也不像其它道路那样拥有任何阻碍，换言之，只要是他法师级别内允许而他又知晓咒语和魔力流动的法术，他全部都能够施展！ “呵呵，小道而已。”奇拉尔打了个哈哈准备含混过去，他虽然和这些人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可是将来说不定就要成为敌人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揭自己的老底呢？ 看到在奇拉尔这里打不开突破口，兰德佳娜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奥莉亚：“这位就是死亡女神亲自选定的容器？果然是天赋不凡，这位女士是否有兴趣投入自然女神的怀抱？放心，我们和死神教团不同，自然教会以生命为重，从来爱好和平……” “算了吧，兰德佳娜，奥莉亚女士可是我们因斯萨鲁特的伯爵。”霍格坦姆伸手接过奇拉尔递出来的治疗药剂仰头灌下去：“你们自然教会的人整天住在树林里吃树叶，我们北国人可受不了这种饮食。” 被打断了话，兰德佳娜也不生气，她微笑着说到：“我们自然教会热爱生命不假，但是维护自然平衡也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教中是不忌肉食的，只是精灵一族多喜欢清淡口味的东西……” “废话少说。”汤姆兰德斯遣散了胯下坐骑，手中六米来长的长枪也收了起来，直对着奇拉尔说到：“你既然了解死神教团的构造，那么就快点引路。” 第二次被打断，兰德佳娜的脸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说到：“后面大军行动，总要有个章程和顺序的，你贸然冲进去，即便是能杀了奇奥拉，那么里面十几万无辜之人的性命怎么办？还是说你们光明教会宣扬仁爱善良，其实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假话，下面这十几万人都不算人的？” 汤姆兰德斯顿时为之语塞。 霍格坦姆也适时过来踩了一脚：“就是说的，你一路上就对领兵的安娜女士多有不满，刚一到这里又处处针对人家奇拉尔，也就是人家大局为重没有搭理你罢了，你反倒是得寸进尺不知道好歹，真要是辩论起来，银月城那件事你们光明教会根本不占一点道理！” 眼看着火气越来越大有要火并起来的趋势，没等奇拉尔开口劝解他们，奥莉亚上前一步开口说到：“三位都是大陆闻名的圣域中人，是万千教众信徒的偶像，何必在这里互相争执自落下乘，让外人看了笑话呢？三大教会虽然各据一方，但是毕竟同气连枝，也都是互相承认的正式宗教，真要是今天在这里没完没了的互相拆台乃至于发生火并，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么？” 奥莉亚这话出口，三人顿时都没了脾气，一来是人家说话确实在理，而来是心中都有些惭愧，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小姑娘都知道大局为重，他们三个加起来快六百岁的人还这么跳脱真的是不太合适。 好在这时候，身后大军已经迤逦到来，总计五万军队，其中三万是流翠绿洲的马贼，余下两万却是安娜手下的骑兵，为了行动方便所有步卒都被安娜留在了门萨镇防线上。 罗明戈与安娜先后赶到，终于也让这场争执在此止步，后者走过来，眼中万千情感，终究还是被约束在了将军的身份上，只是行礼说到：“奇拉尔大人，一万兽人狼骑，一万人类骑兵已经就位，请您下达指示！” 罗明戈也是走上前来，先是向汤姆兰德斯行礼，而后又对其余两个圣域一一行礼，那汤姆兰德斯终究是知道轻重，开口说到：“罗明戈，你和安娜将军一样，去听奇拉尔的调遣。” 有着汤姆兰德斯撑腰，罗明戈也不怕奇拉尔拿他的人当炮灰，于是点头对奇拉尔拱手：“奇拉尔大人，咱么又见面了，三万骑兵准备就绪，不知道您要如何分配？” “我在军事方面没有什么天赋，本来不该随意指挥的。”奇拉尔果断说到：“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无外乎就是冲进洞里而已。” “我和三位圣域会第一时间攻占总控室，将建筑内所有魔法屏障尽数撤销，下面一共有四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全套的生产、住宿、研究和屯驻结构，相当于一个个小型城池，不过这里在营建的时候应该并没有考虑被攻打进去的情况，所以攻打下来并不算难，而且里面留守的部队也多是死灵生物，战斗力并不很强。” “所以我的安排是，安娜，你带着一万人，然后让鲁道夫另领一万，一旦下去之后你留在这片区域肃清敌人，让鲁道夫领着另一万转向东面去另一个大区扫荡，我一会儿会把下面的结构图交给你们；罗明戈先生，你这边就要多麻烦一些了，进去之后你领一万人随我们三个一起进入最下面的主祭祀大厅控制局面，另外两万人向西控制其他两个区域。” “这一次的行动，杀伤为下，救人为上，一路上见到的人除了确定是信徒的之外尽量救下来。罗明戈先生，你的部队搜刮到的战利品我一概不要，此外你的部队每救出一个人，我就给你一百金币，但是如果我听说有一件擅杀或者奸淫的情况发生，就倒扣你一千金币，如果你不放心，那么这三位圣域就是见证，你看如何？” 罗明戈顿时大喜过望，他这次来本来就是受到光明教会驱使，没想过能够有多少收入，这奇拉尔的开价确实让他心动，一个人就是一百枚金币，要是救出三五万人那就是三五百万金币，这可是一个大数目！ 三位圣域看着奇拉尔，一时间各自若有所思，但是这几百万金币眼睛都不眨地就撒出去只为就一些和他无关的普通人，无论他出发点是什么，都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上一句仁人了，如果这人出现在他们的教派里面，那么简直就是圣徒级别的人物。 一时间霍格坦姆和兰德佳娜看向汤姆兰德斯的目光充满了戏谑，要知道如果没有银月城那档子事，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希玛德鲁的，而自然也就属于他们光明教会，现在却是硬生生把这人逼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不由得这两位不幸灾乐祸！ “我和三位圣域先进去，你们现行整备，十分钟后开拔入内！” 一声令下，两位统帅纷纷向奇拉尔行礼称是，后者转头笑着说到；“三位，请随我来。” 在这几人走后，安娜与罗明戈分别去整顿各自队伍，安娜这边是正规军，即便是兽人一族也有军事传统，又经过整训，堪称是令行禁止，只是几个命令下去便已经各自准备妥当，但是罗明戈那边手下毕竟只是一群马贼，即便是常年被罗明戈豢养依旧是马贼，纪律性约等于无，如果不是罗明戈威望卓著，恐怕早就哄起来了。 好容易将这些人安顿完毕，罗明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安娜笑道：“倒是让安娜将军看笑话了，我这里手下都是马贼，不必你一手操练起来的，不过您还真的是治军有方，刚刚我说了救一个人便有五十金币的赏格，他们竟然一动不动，竟然不会去怨恨奇拉尔先生处事不公、对我这外人都有奖赏，对手下士兵却一丁点没有么？” 罗明戈一句话便把悬赏砍走一半，在鲜血荒地中已经算得上是大方了，安娜也不以为意摇头说到：“他们的命多半都是奇拉尔大人救下来的，而且平时无论是后勤还是军饷都非常大方，伤残抚恤也都不少，怎么会埋怨这些事情呢。” 前者听了顿时点头不已，奇拉尔出手大方在鲜血荒地是出了名的，他听说过凡是正式士兵，每月军饷就有两枚金币，即便是在鲜血荒地这个物价高企的地方也足够让一家人过上小康生活了，这还只是普通士兵的军饷，在军队内部军衔越高军饷越多，普通士官就有一个月五枚金币的军饷，而如果能够做到百人长一级，据说每月军饷就有五十金币，还不算年末的补贴和将近。 而且这些士兵除了铠甲武器都是免费发放之外，每月集中整训的伙食都是由城主府负担，一旦战死抚恤金更是高达三百金币，如果不是要强制戒除清水成瘾、并且纪律实在太过严苛，他手下这些马贼恐怕都要跑到对面去了。 这也是奇拉尔生财有道，不然的话按照这种标准，流翠绿洲能养出来一万士兵都要他罗明戈吃土！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一下。”说着安娜拍拍手掌，一个亲兵手持一个大口袋走了过来在罗明戈面前打开：“这里面装的全都是仿制的死神教团黑玫瑰圣徽，希望您能够发给手下士兵，用以甄别是否为死亡女神的信徒。” 罗明戈有些疑惑：“这……” “这是奇拉尔大人事先给我的命令，只是那三个都是教会中人，如果被他们看到难免会心生不快，所以才让我之后才那给您。”安娜继续解释着：“让百人长每人拿一个，让被救出来的人从上面踩过去，敢踩的自然是无辜者，如果不敢……” “我明白了。”罗明戈顿时恍然：“奇拉尔大人果然是滴水不漏谨慎严密，怪不得短短几年就能够经营出来这样的局面了！”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大军 “奇拉尔！！！” 这饱含着愤恨、羞耻、绝望的呐喊注定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时间停滞的世界之下，声波无法脱离他的身体传递，最终只能响在他自己的脑海中，而此刻的霍格坦姆已经奔袭而来，铁锤一样的拳头猛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疼痛，没有感觉，但是绝望。 桑兰德此刻竟然有些懊悔，为何自己执着于人类之身而没有将自身转化成巫妖，否则此刻这些拳头注定无法杀死一个巫妖形态的自己。 泰坦之躯虽然强横，但是如果被连续轰击同一位置，却并不能做到有效防护，更何况这道防护法术是在他身体之外生效，此刻受到时间静止的影响，不会在拳头之下破裂，但是一旦时间流动，那数十上百拳叠加的威力便会立刻将他摧毁。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注定的结局已经到来。 三十秒过去，时间再度开始流动，在场众人只听到一阵极为短促似乎毫无意义的声音，而与之同时响起的是一声伴随着骨头碎裂之声的轰鸣！ 那是上百拳的威力同时爆发、摧毁了泰坦之胄，并且几乎瞬间将其内的桑兰德打成肉酱的声音。 汤姆兰德斯一枪不中，回头再看，霍格坦姆双手流淌着鲜血站在桑兰德身边，而后者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滩烂肉。 看到这一幕，除了霍格坦姆这个亲历者之外，其余二人也都有所察觉，一时间看向奇拉尔的眼神都分外不同，那圣骑士是惊叹中带着惋惜和愤怒，而那兰德佳娜则是直接出口赞扬：“不仅仅能够极短时间判断出桑兰德的法术，还能够迅速予以针对性的施法，恐怕就是换个圣域法师来，恐怕也没办法比你做得更好了。” 奇拉尔微笑摇头：“不过是最近观察得比较清楚而已，算不了什么。” 兰德佳娜又说到：“对于你的道路，我却更加好奇了，他桑兰德是八阶圣域，职业等级二十二级，即便行走灵魂道路，也能有数施展其它领域的九阶法术，用出时间停止来并不让人意外；可是你不过是五阶十五级，之前用七阶毁灭法术破灭之雷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能使用变化系八阶的不息之流，我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什么道路了。” 在最初的冥想阶段，奇拉尔吸纳的元素以灵魂和无属性元素为主，但是创造道路成就之后，莫桑比亚帮助他调整了冥想的方式，经过数年的调整，此刻他体内的魔力构成却是趋于平衡，虽然施法时候没有办法像其它道路一样拥有更加节省魔力、威力也更大的专精法术，但是却也不像其它道路那样拥有任何阻碍，换言之，只要是他法师级别内允许而他又知晓咒语和魔力流动的法术，他全部都能够施展！ “呵呵，小道而已。”奇拉尔打了个哈哈准备含混过去，他虽然和这些人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可是将来说不定就要成为敌人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揭自己的老底呢？ 看到在奇拉尔这里打不开突破口，兰德佳娜转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奥莉亚：“这位就是死亡女神亲自选定的容器？果然是天赋不凡，这位女士是否有兴趣投入自然女神的怀抱？放心，我们和死神教团不同，自然教会以生命为重，从来爱好和平……” “算了吧，兰德佳娜，奥莉亚女士可是我们因斯萨鲁特的伯爵。”霍格坦姆伸手接过奇拉尔递出来的治疗药剂仰头灌下去：“你们自然教会的人整天住在树林里吃树叶，我们北国人可受不了这种饮食。” 被打断了话，兰德佳娜也不生气，她微笑着说到：“我们自然教会热爱生命不假，但是维护自然平衡也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教中是不忌肉食的，只是精灵一族多喜欢清淡口味的东西……” “废话少说。”汤姆兰德斯遣散了胯下坐骑，手中六米来长的长枪也收了起来，直对着奇拉尔说到：“你既然了解死神教团的构造，那么就快点引路。” 第二次被打断，兰德佳娜的脸上真的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说到：“后面大军行动，总要有个章程和顺序的，你贸然冲进去，即便是能杀了奇奥拉，那么里面十几万无辜之人的性命怎么办？还是说你们光明教会宣扬仁爱善良，其实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假话，下面这十几万人都不算人的？” 汤姆兰德斯顿时为之语塞。 霍格坦姆也适时过来踩了一脚：“就是说的，你一路上就对领兵的安娜女士多有不满，刚一到这里又处处针对人家奇拉尔，也就是人家大局为重没有搭理你罢了，你反倒是得寸进尺不知道好歹，真要是辩论起来，银月城那件事你们光明教会根本不占一点道理！” 眼看着火气越来越大有要火并起来的趋势，没等奇拉尔开口劝解他们，奥莉亚上前一步开口说到：“三位都是大陆闻名的圣域中人，是万千教众信徒的偶像，何必在这里互相争执自落下乘，让外人看了笑话呢？三大教会虽然各据一方，但是毕竟同气连枝，也都是互相承认的正式宗教，真要是今天在这里没完没了的互相拆台乃至于发生火并，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么？” 奥莉亚这话出口，三人顿时都没了脾气，一来是人家说话确实在理，而来是心中都有些惭愧，一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小姑娘都知道大局为重，他们三个加起来快六百岁的人还这么跳脱真的是不太合适。 好在这时候，身后大军已经迤逦到来，总计五万军队，其中三万是流翠绿洲的马贼，余下两万却是安娜手下的骑兵，为了行动方便所有步卒都被安娜留在了门萨镇防线上。 罗明戈与安娜先后赶到，终于也让这场争执在此止步，后者走过来，眼中万千情感，终究还是被约束在了将军的身份上，只是行礼说到：“奇拉尔大人，一万兽人狼骑，一万人类骑兵已经就位，请您下达指示！” 罗明戈也是走上前来，先是向汤姆兰德斯行礼，而后又对其余两个圣域一一行礼，那汤姆兰德斯终究是知道轻重，开口说到：“罗明戈，你和安娜将军一样，去听奇拉尔的调遣。” 有着汤姆兰德斯撑腰，罗明戈也不怕奇拉尔拿他的人当炮灰，于是点头对奇拉尔拱手：“奇拉尔大人，咱么又见面了，三万骑兵准备就绪，不知道您要如何分配？” “我在军事方面没有什么天赋，本来不该随意指挥的。”奇拉尔果断说到：“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无外乎就是冲进洞里而已。” “我和三位圣域会第一时间攻占总控室，将建筑内所有魔法屏障尽数撤销，下面一共有四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全套的生产、住宿、研究和屯驻结构，相当于一个个小型城池，不过这里在营建的时候应该并没有考虑被攻打进去的情况，所以攻打下来并不算难，而且里面留守的部队也多是死灵生物，战斗力并不很强。” “所以我的安排是，安娜，你带着一万人，然后让鲁道夫另领一万，一旦下去之后你留在这片区域肃清敌人，让鲁道夫领着另一万转向东面去另一个大区扫荡，我一会儿会把下面的结构图交给你们；罗明戈先生，你这边就要多麻烦一些了，进去之后你领一万人随我们三个一起进入最下面的主祭祀大厅控制局面，另外两万人向西控制其他两个区域。” “这一次的行动，杀伤为下，救人为上，一路上见到的人除了确定是信徒的之外尽量救下来。罗明戈先生，你的部队搜刮到的战利品我一概不要，此外你的部队每救出一个人，我就给你一百金币，但是如果我听说有一件擅杀或者奸淫的情况发生，就倒扣你一千金币，如果你不放心，那么这三位圣域就是见证，你看如何？” 罗明戈顿时大喜过望，他这次来本来就是受到光明教会驱使，没想过能够有多少收入，这奇拉尔的开价确实让他心动，一个人就是一百枚金币，要是救出三五万人那就是三五百万金币，这可是一个大数目！ 三位圣域看着奇拉尔，一时间各自若有所思，但是这几百万金币眼睛都不眨地就撒出去只为就一些和他无关的普通人，无论他出发点是什么，都可以当之无愧地称上一句仁人了，如果这人出现在他们的教派里面，那么简直就是圣徒级别的人物。 一时间霍格坦姆和兰德佳娜看向汤姆兰德斯的目光充满了戏谑，要知道如果没有银月城那档子事，这样的人应该是属于希玛德鲁的，而自然也就属于他们光明教会，现在却是硬生生把这人逼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不由得这两位不幸灾乐祸！ “我和三位圣域先进去，你们现行整备，十分钟后开拔入内！” 一声令下，两位统帅纷纷向奇拉尔行礼称是，后者转头笑着说到；“三位，请随我来。” 在这几人走后，安娜与罗明戈分别去整顿各自队伍，安娜这边是正规军，即便是兽人一族也有军事传统，又经过整训，堪称是令行禁止，只是几个命令下去便已经各自准备妥当，但是罗明戈那边手下毕竟只是一群马贼，即便是常年被罗明戈豢养依旧是马贼，纪律性约等于无，如果不是罗明戈威望卓著，恐怕早就哄起来了。 好容易将这些人安顿完毕，罗明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安娜笑道：“倒是让安娜将军看笑话了，我这里手下都是马贼，不必你一手操练起来的，不过您还真的是治军有方，刚刚我说了救一个人便有五十金币的赏格，他们竟然一动不动，竟然不会去怨恨奇拉尔先生处事不公、对我这外人都有奖赏，对手下士兵却一丁点没有么？” 罗明戈一句话便把悬赏砍走一半，在鲜血荒地中已经算得上是大方了，安娜也不以为意摇头说到：“他们的命多半都是奇拉尔大人救下来的，而且平时无论是后勤还是军饷都非常大方，伤残抚恤也都不少，怎么会埋怨这些事情呢。” 前者听了顿时点头不已，奇拉尔出手大方在鲜血荒地是出了名的，他听说过凡是正式士兵，每月军饷就有两枚金币，即便是在鲜血荒地这个物价高企的地方也足够让一家人过上小康生活了，这还只是普通士兵的军饷，在军队内部军衔越高军饷越多，普通士官就有一个月五枚金币的军饷，而如果能够做到百人长一级，据说每月军饷就有五十金币，还不算年末的补贴和将近。 而且这些士兵除了铠甲武器都是免费发放之外，每月集中整训的伙食都是由城主府负担，一旦战死抚恤金更是高达三百金币，如果不是要强制戒除清水成瘾、并且纪律实在太过严苛，他手下这些马贼恐怕都要跑到对面去了。 这也是奇拉尔生财有道，不然的话按照这种标准，流翠绿洲能养出来一万士兵都要他罗明戈吃土！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一下。”说着安娜拍拍手掌，一个亲兵手持一个大口袋走了过来在罗明戈面前打开：“这里面装的全都是仿制的死神教团黑玫瑰圣徽，希望您能够发给手下士兵，用以甄别是否为死亡女神的信徒。” 罗明戈有些疑惑：“这……” “这是奇拉尔大人事先给我的命令，只是那三个都是教会中人，如果被他们看到难免会心生不快，所以才让我之后才那给您。”安娜继续解释着：“让百人长每人拿一个，让被救出来的人从上面踩过去，敢踩的自然是无辜者，如果不敢……” “我明白了。”罗明戈顿时恍然：“奇拉尔大人果然是滴水不漏谨慎严密，怪不得短短几年就能够经营出来这样的局面了！”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祭祀开始！ 地下城市，神象广场。 原本井井有条的城市此刻正变得慌乱失调，到处都能够听到哭泣声、叫喊声，而来自四边八方的喊杀声，虽然经过周遭通道的层层过滤，却依然能够深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奇奥拉的决断不可谓不迅捷，就在桑兰德身死的同时，她便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开始动员，将准备好作为活祭的努力领到广场中来，却是要提前一天开始祭祀，但是这还是有些太迟了！ 奇拉尔回来得太快，只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四人便击杀了一个拦路的圣域，并且将控制中枢的控制权夺取到手中，虽然其余七条通道短时间内无法打开，但是却解除了建筑内的所有陷阱与魔法机关，让整座地下城市变成了不设防的状态！ 而这座要塞存在千年，从来没有遭遇过外敌入侵，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一旦被敌人攻入内部该如何防御，因此竟然是无险可守，而在这地下负责主要治安工作的死灵生物面对汹涌而来的大军不堪一击，而各级信徒和神官或者有不少五六阶的强者，但是在面对结成军阵的士兵之时却也寡不敌众，短短半小时间便全面告急！ 只有不到一万活祭被勉强运到广场之中，然后死神教团诸人就只能把守住地下广场的周围要害勉强抵抗。 奇奥拉站在神像脚下居高临下向外望去，只见下面站立着的死神信徒一个个面如死灰，神情灰败，带着无法化解的绝望和悲戚。 在场中人已经没有半个圣域，因为所有圣域以上的人手都已经被她安排去各处防御抵抗，也就是如此才能够勉强抗住四面八方数万大军的侵袭。 就在奇奥拉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间，杜兰特站出来开口叫道：“奇奥拉大人，我请求处决霍拉克斯！” 被点到名字的老者眉头跳了一跳，却是目不斜视，奇奥拉却皱起眉头，转头向杜兰特看去。 “奇奥拉大人，如果不是霍拉克斯为所谓的威廉作保，那奇拉尔怎么可能深入我们的核心之中！？一定是霍拉克斯背叛了女神，由此才……”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停住，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奇奥拉，而后止不住地向上泛白，紧接着他双手去抓自己的咽喉，刚刚碰到，他的头颅便仿佛傀儡木偶一样从脖子上滚落下去，喷射而出的鲜血浇在周围死神教团信徒的头上，一时间见者皆惊。 只有霍拉克斯和奇奥拉等少数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提威廉大主教或者说奇拉尔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敏感，尤其是奇拉尔瞒过了女神成为了祂的眷者更是形同亵渎一样的存在。 一旦意识到女神被蒙蔽，那么毫无疑问带来的就是信仰的剧烈动摇，霍拉克斯与奇奥拉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作为资深信徒早已经心如铁石，不会为此动摇，但是也默契地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以维持死神教团最后的稳定。 可是杜兰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奇奥拉清算他的责任，竟然对着霍拉克斯率先发难，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逼得奇奥拉不得不杀人立威，避免众人的心气进一步向下跌落。 “所有人听我命令，各就各位，即刻开始降临仪式！” 在她身侧，一个被捆缚住手脚的女性绝望地挣扎着，这正是作为奥利亚后备品的数人之一，也是奇奥拉临场决断，在发现事情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人带到了广场中来。 又有一个六阶信徒上前一步：“可是大人，活祭数量不足……” “活祭数量不足，不还是有我们吗！？”这一次说话的却是霍拉克斯：“女神重临大地，我们都将回归祂的国，既然如此，自己的性命和灵魂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那发言之人顿时怔在原地。 霍拉克斯一不做二不休，竟然上前几步站在奇奥拉身前转头对着下面的信徒神官们说道：“诸位！千年谋划，现如今仅仅因为一些祭品的缺额就要放弃吗！？”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多有私心，加入教团也都有各自的盘算，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我相信你们都虔诚地信奉着女神！” “别说是你们，即便是我和奇奥拉大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现在却不是论我们各自私心的时候了，无论你们的理念为何，想要让教团如何发展，如果女神不能重临大地，那么我们的一切私心都不过是笑话！” “如果我们今天失败，那么整个大陆都会嘲笑我们的无能，千年谋划竟然输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不仅仅是我们，我们死后，女神一样会被讥笑，祂的神像亦将蒙尘！” “我们的尊严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让女神的声望为我们蒙尘，这是身位信徒应该乐于见到的事情么？这是身为信徒应该容许的事情么！？” “所以诸位，让我们今天放下私心、团结一致，将我们的一切献给女神！让女神重临大地！” “我们献出的鲜血，将让敌人百倍奉还；我们献出的灵魂，将在祂的国中重生，获得新的永恒！” 奇奥拉上前一步：“霍拉克斯说的没错，祭祀即将开始，如果有任何人再有犹豫，我便立刻出手杀人！一切罪责由我去女神面前解释！” 下面上千信徒纷纷狂热呼喊应允，一时间原本死寂的气氛再度躁动起来，而那一万多被准备作为活祭的人则陷入了无比的绝望。 一个虔诚信徒作为献祭，比得上上百普通人。 但是虔诚信徒的数量本就不多，一旦在此全部献祭而女神还没有能够成功降临，就将意味着死神教团从此彻底走向没落与衰弱。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豪赌！ 赌注便是所有虔诚信徒的命！ 奇奥拉面对神像行礼，当先跪下。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一切灵魂的主人， 深藏于睡梦之中的无面之神啊！ 请您降临世界，救赎迷途的羔羊！”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杀戮与绝望的奖赏者， 高悬于天空的兆死之星啊！ 请您降临世界，净化这污浊的人间！” 两副祷告词，本应该指向两个完全不同的神祇，但是信徒们却毫无疑惑这两者全都都指向死亡女神！ 宏大的吟唱在广场内响起。 信徒们手持利刃，一一割开被喂了药而不能反抗的活祭的咽喉，一时间广场内血雾蒸腾，到处都满溢着血腥味儿。 而早就被装进“花坛”中的二十七万祭品，此刻纷纷开始失去生命的活力，在他们的身体上黑玫瑰的种子生根发芽抽枝生长，短短一会儿功夫便有大从黑玫瑰从中生长出来。 一时间甜腻的花香与浓郁的血腥气味儿交缠，竟然是生出了一种诱惑无比的味道！ 每一个信徒的眼中此刻都充满了狂热。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冰寒凛冽的气息传开，一道光芒炸响，广场周边通路打开，奇拉尔一马当先四个圣域紧随其后终于突破了由三个圣域构成的最后防线突入进来。 一见到这地狱一样的惨烈景象，四个圣域表现各有不同，霍格坦姆眉头狂跳，血灌瞳仁目眦欲裂；汤姆兰德斯心神动摇却是单膝跪地开始向太阳神米尔豪亚祈祷；兰德佳娜盯着盛放的黑玫瑰，嘴唇咬出血来；而罗明戈更是不堪，饶是他见惯杀戮可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惨烈景象，再闻到空中飘逸的味道，这位圣域竟然不顾身份当场大吐特吐起来。 这四人有一个算一个，或者见过数万、数十万军队大战死伤枕籍，但是却哪里见过上万人牲口一样躺在那里任人宰割！？这幅画面的冲击之大实在是不能不让他们心生动摇！ 只有奇拉尔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景象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竟然是分毫不曾动摇。 只见他一指神像之下的那人叫到：“诸位，那就是奇奥拉！只要杀了她今天的这一切就都将结束！” 奇拉尔一马当先，三人紧随其后，走出两步霍格坦姆忽然回头大吼：“汤姆兰德斯！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走！？” 眼看着叫不动他，霍格坦姆恨恨跺脚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身上寒冰斗气烈烈燃烧，第一时间却不是去攻击奇奥拉，而是瞬间干掉了十余个死神教团的信徒！ 奇拉尔心生急躁大吼道：“霍格坦姆大人，先杀奇奥拉！其他人自然有后续军队处理！不要管其他人！” 却听见身后汤姆兰德斯带着怒意的声音说到：“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应该先救助这些无辜的人吗！？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难道不知道怜悯和同情吗！？” “汤姆兰德斯大人，我知道你是看了当日我留给你的影像才下定决心帮我覆灭死神教团，所以我才会一直容忍您的咄咄逼人！” “可是大人啊大人，我不是心中没有怜悯！我比你更想要救这些人，但是如果不杀掉奇奥拉，这座广场之中有一个算一个，不但生命都将凋谢，就连灵魂都不得自由！” “至于我为何无动于衷，因为早在几年前的血月之夜我便已经看过远比这惨烈十倍的景象！” 奇拉尔一边说着步履不停，连续三个闪烁已然去到广场之中，汤姆兰德斯神色数变，终于紧要嘴唇凌空而起，夸下日光凝结战马，手中六米长枪就绪，却是当空朝着奇奥拉冲刺过去。 霍格坦姆不甘人后，他情知奇拉尔所言有理，寒冰斗气喷发双手凝结出两条粗壮冰矛向着奇奥拉投掷过去。 兰德佳娜紧随其后，她一顿手中权杖，奇奥拉身周土地猛然翻开，数十条粗如房屋的枝条从中舒展而出猛地朝着奇奥拉卷曲过去，如果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数十条枝条之上竟然是密密麻麻地生满了深紫色的剧毒倒刺，还有无数虫蚁攀附其上张牙舞爪！ 但是祈祷之声没有停止，只见奇奥拉身周猛然升起一片半球形骨质甲壳，竟是将三人第一波攻势尽数拦截，而后者虽然也禁不住威势猛然坍毁，但是烟尘过后，里面却赫然出现了九头恐怖的司令战士，这些战士或持法杖、或持剑盾，竟然全都是兽人模样，而看它们此刻散发的能量波动，竟然全都是圣域强者，而且除了其中一个只有七阶之外，其余八个竟然全部是八阶圣域！ 奇拉尔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无数疑惑猛地从心中升起来。 既然有这样多的圣域傀儡，完全可以阻拦他们更长时间，为什么却要放他们进来，在其余圣域强者死绝的情况下才展露出来！？ 即便是想要借刀杀人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然后他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其余方向的通道此刻也已经被攻破，正有大批军队冲锋进来，按照事先布置的命令去击杀那些低级信徒、抢救那些还未死亡的无辜之人。 这些血肉强壮、灵魂强大的士卒，其质量远高于普通祭品！ 想到这种可能，奇拉尔顿时遍体生寒，急忙吼叫着：“安娜！罗明戈！带着所有人撤出去！撤出广场越远越好！！” 这句话一响起，六阶强者——霍拉克斯看着奇拉尔微微一笑，猛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奔涌而出，带着笑容委顿在地，而那些中低级别的信徒仿佛忽然听到什么命令一样，纷纷手持利刃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倒伏在地。 早已经饱和的满地鲜血此刻散发出了幽幽光芒，向着广场正中低洼处汇聚，奇拉尔猛地飞起到半空居高临下，一看之下更是头皮发麻，原来这座广场广大，之前从地上看看不出端倪，一旦飞刀半空就能看到广场正中地势稍低，条条纹路勾勒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玫瑰图像。 而此刻大片鲜血汇聚到花心之中，却是无论如何都填之不满，而一个被捆缚手脚堵住嘴巴的少女正躺在鲜血之中，却是浮而不沉，在她周身玫瑰纹路正在蔓延。 轰！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少女胸口佩戴者的黑玫瑰饰品忽然喷薄出一片强烈的光芒！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祭祀开始！ 地下城市，神象广场。 原本井井有条的城市此刻正变得慌乱失调，到处都能够听到哭泣声、叫喊声，而来自四边八方的喊杀声，虽然经过周遭通道的层层过滤，却依然能够深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奇奥拉的决断不可谓不迅捷，就在桑兰德身死的同时，她便立刻下令让所有人开始动员，将准备好作为活祭的努力领到广场中来，却是要提前一天开始祭祀，但是这还是有些太迟了！ 奇拉尔回来得太快，只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四人便击杀了一个拦路的圣域，并且将控制中枢的控制权夺取到手中，虽然其余七条通道短时间内无法打开，但是却解除了建筑内的所有陷阱与魔法机关，让整座地下城市变成了不设防的状态！ 而这座要塞存在千年，从来没有遭遇过外敌入侵，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一旦被敌人攻入内部该如何防御，因此竟然是无险可守，而在这地下负责主要治安工作的死灵生物面对汹涌而来的大军不堪一击，而各级信徒和神官或者有不少五六阶的强者，但是在面对结成军阵的士兵之时却也寡不敌众，短短半小时间便全面告急！ 只有不到一万活祭被勉强运到广场之中，然后死神教团诸人就只能把守住地下广场的周围要害勉强抵抗。 奇奥拉站在神像脚下居高临下向外望去，只见下面站立着的死神信徒一个个面如死灰，神情灰败，带着无法化解的绝望和悲戚。 在场中人已经没有半个圣域，因为所有圣域以上的人手都已经被她安排去各处防御抵抗，也就是如此才能够勉强抗住四面八方数万大军的侵袭。 就在奇奥拉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忽然间，杜兰特站出来开口叫道：“奇奥拉大人，我请求处决霍拉克斯！” 被点到名字的老者眉头跳了一跳，却是目不斜视，奇奥拉却皱起眉头，转头向杜兰特看去。 “奇奥拉大人，如果不是霍拉克斯为所谓的威廉作保，那奇拉尔怎么可能深入我们的核心之中！？一定是霍拉克斯背叛了女神，由此才……” 说到这里，他的话忽然停住，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奇奥拉，而后止不住地向上泛白，紧接着他双手去抓自己的咽喉，刚刚碰到，他的头颅便仿佛傀儡木偶一样从脖子上滚落下去，喷射而出的鲜血浇在周围死神教团信徒的头上，一时间见者皆惊。 只有霍拉克斯和奇奥拉等少数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之前一直没有提威廉大主教或者说奇拉尔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太过敏感，尤其是奇拉尔瞒过了女神成为了祂的眷者更是形同亵渎一样的存在。 一旦意识到女神被蒙蔽，那么毫无疑问带来的就是信仰的剧烈动摇，霍拉克斯与奇奥拉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作为资深信徒早已经心如铁石，不会为此动摇，但是也默契地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以维持死神教团最后的稳定。 可是杜兰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奇奥拉清算他的责任，竟然对着霍拉克斯率先发难，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逼得奇奥拉不得不杀人立威，避免众人的心气进一步向下跌落。 “所有人听我命令，各就各位，即刻开始降临仪式！” 在她身侧，一个被捆缚住手脚的女性绝望地挣扎着，这正是作为奥利亚后备品的数人之一，也是奇奥拉临场决断，在发现事情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人带到了广场中来。 又有一个六阶信徒上前一步：“可是大人，活祭数量不足……” “活祭数量不足，不还是有我们吗！？”这一次说话的却是霍拉克斯：“女神重临大地，我们都将回归祂的国，既然如此，自己的性命和灵魂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那发言之人顿时怔在原地。 霍拉克斯一不做二不休，竟然上前几步站在奇奥拉身前转头对着下面的信徒神官们说道：“诸位！千年谋划，现如今仅仅因为一些祭品的缺额就要放弃吗！？”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多有私心，加入教团也都有各自的盘算，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我相信你们都虔诚地信奉着女神！” “别说是你们，即便是我和奇奥拉大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现在却不是论我们各自私心的时候了，无论你们的理念为何，想要让教团如何发展，如果女神不能重临大地，那么我们的一切私心都不过是笑话！” “如果我们今天失败，那么整个大陆都会嘲笑我们的无能，千年谋划竟然输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不仅仅是我们，我们死后，女神一样会被讥笑，祂的神像亦将蒙尘！” “我们的尊严不算什么，但是如果让女神的声望为我们蒙尘，这是身位信徒应该乐于见到的事情么？这是身为信徒应该容许的事情么！？” “所以诸位，让我们今天放下私心、团结一致，将我们的一切献给女神！让女神重临大地！” “我们献出的鲜血，将让敌人百倍奉还；我们献出的灵魂，将在祂的国中重生，获得新的永恒！” 奇奥拉上前一步：“霍拉克斯说的没错，祭祀即将开始，如果有任何人再有犹豫，我便立刻出手杀人！一切罪责由我去女神面前解释！” 下面上千信徒纷纷狂热呼喊应允，一时间原本死寂的气氛再度躁动起来，而那一万多被准备作为活祭的人则陷入了无比的绝望。 一个虔诚信徒作为献祭，比得上上百普通人。 但是虔诚信徒的数量本就不多，一旦在此全部献祭而女神还没有能够成功降临，就将意味着死神教团从此彻底走向没落与衰弱。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豪赌！ 赌注便是所有虔诚信徒的命！ 奇奥拉面对神像行礼，当先跪下。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一切灵魂的主人， 深藏于睡梦之中的无面之神啊！ 请您降临世界，救赎迷途的羔羊！” “您是死亡的执掌者， 杀戮与绝望的奖赏者， 高悬于天空的兆死之星啊！ 请您降临世界，净化这污浊的人间！” 两副祷告词，本应该指向两个完全不同的神祇，但是信徒们却毫无疑惑这两者全都都指向死亡女神！ 宏大的吟唱在广场内响起。 信徒们手持利刃，一一割开被喂了药而不能反抗的活祭的咽喉，一时间广场内血雾蒸腾，到处都满溢着血腥味儿。 而早就被装进“花坛”中的二十七万祭品，此刻纷纷开始失去生命的活力，在他们的身体上黑玫瑰的种子生根发芽抽枝生长，短短一会儿功夫便有大从黑玫瑰从中生长出来。 一时间甜腻的花香与浓郁的血腥气味儿交缠，竟然是生出了一种诱惑无比的味道！ 每一个信徒的眼中此刻都充满了狂热。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冰寒凛冽的气息传开，一道光芒炸响，广场周边通路打开，奇拉尔一马当先四个圣域紧随其后终于突破了由三个圣域构成的最后防线突入进来。 一见到这地狱一样的惨烈景象，四个圣域表现各有不同，霍格坦姆眉头狂跳，血灌瞳仁目眦欲裂；汤姆兰德斯心神动摇却是单膝跪地开始向太阳神米尔豪亚祈祷；兰德佳娜盯着盛放的黑玫瑰，嘴唇咬出血来；而罗明戈更是不堪，饶是他见惯杀戮可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惨烈景象，再闻到空中飘逸的味道，这位圣域竟然不顾身份当场大吐特吐起来。 这四人有一个算一个，或者见过数万、数十万军队大战死伤枕籍，但是却哪里见过上万人牲口一样躺在那里任人宰割！？这幅画面的冲击之大实在是不能不让他们心生动摇！ 只有奇拉尔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景象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竟然是分毫不曾动摇。 只见他一指神像之下的那人叫到：“诸位，那就是奇奥拉！只要杀了她今天的这一切就都将结束！” 奇拉尔一马当先，三人紧随其后，走出两步霍格坦姆忽然回头大吼：“汤姆兰德斯！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走！？” 眼看着叫不动他，霍格坦姆恨恨跺脚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身上寒冰斗气烈烈燃烧，第一时间却不是去攻击奇奥拉，而是瞬间干掉了十余个死神教团的信徒！ 奇拉尔心生急躁大吼道：“霍格坦姆大人，先杀奇奥拉！其他人自然有后续军队处理！不要管其他人！” 却听见身后汤姆兰德斯带着怒意的声音说到：“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应该先救助这些无辜的人吗！？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难道不知道怜悯和同情吗！？” “汤姆兰德斯大人，我知道你是看了当日我留给你的影像才下定决心帮我覆灭死神教团，所以我才会一直容忍您的咄咄逼人！” “可是大人啊大人，我不是心中没有怜悯！我比你更想要救这些人，但是如果不杀掉奇奥拉，这座广场之中有一个算一个，不但生命都将凋谢，就连灵魂都不得自由！” “至于我为何无动于衷，因为早在几年前的血月之夜我便已经看过远比这惨烈十倍的景象！” 奇拉尔一边说着步履不停，连续三个闪烁已然去到广场之中，汤姆兰德斯神色数变，终于紧要嘴唇凌空而起，夸下日光凝结战马，手中六米长枪就绪，却是当空朝着奇奥拉冲刺过去。 霍格坦姆不甘人后，他情知奇拉尔所言有理，寒冰斗气喷发双手凝结出两条粗壮冰矛向着奇奥拉投掷过去。 兰德佳娜紧随其后，她一顿手中权杖，奇奥拉身周土地猛然翻开，数十条粗如房屋的枝条从中舒展而出猛地朝着奇奥拉卷曲过去，如果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数十条枝条之上竟然是密密麻麻地生满了深紫色的剧毒倒刺，还有无数虫蚁攀附其上张牙舞爪！ 但是祈祷之声没有停止，只见奇奥拉身周猛然升起一片半球形骨质甲壳，竟是将三人第一波攻势尽数拦截，而后者虽然也禁不住威势猛然坍毁，但是烟尘过后，里面却赫然出现了九头恐怖的司令战士，这些战士或持法杖、或持剑盾，竟然全都是兽人模样，而看它们此刻散发的能量波动，竟然全都是圣域强者，而且除了其中一个只有七阶之外，其余八个竟然全部是八阶圣域！ 奇拉尔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无数疑惑猛地从心中升起来。 既然有这样多的圣域傀儡，完全可以阻拦他们更长时间，为什么却要放他们进来，在其余圣域强者死绝的情况下才展露出来！？ 即便是想要借刀杀人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啊！？ 然后他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其余方向的通道此刻也已经被攻破，正有大批军队冲锋进来，按照事先布置的命令去击杀那些低级信徒、抢救那些还未死亡的无辜之人。 这些血肉强壮、灵魂强大的士卒，其质量远高于普通祭品！ 想到这种可能，奇拉尔顿时遍体生寒，急忙吼叫着：“安娜！罗明戈！带着所有人撤出去！撤出广场越远越好！！” 这句话一响起，六阶强者——霍拉克斯看着奇拉尔微微一笑，猛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奔涌而出，带着笑容委顿在地，而那些中低级别的信徒仿佛忽然听到什么命令一样，纷纷手持利刃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倒伏在地。 早已经饱和的满地鲜血此刻散发出了幽幽光芒，向着广场正中低洼处汇聚，奇拉尔猛地飞起到半空居高临下，一看之下更是头皮发麻，原来这座广场广大，之前从地上看看不出端倪，一旦飞刀半空就能看到广场正中地势稍低，条条纹路勾勒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玫瑰图像。 而此刻大片鲜血汇聚到花心之中，却是无论如何都填之不满，而一个被捆缚手脚堵住嘴巴的少女正躺在鲜血之中，却是浮而不沉，在她周身玫瑰纹路正在蔓延。 轰！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少女胸口佩戴者的黑玫瑰饰品忽然喷薄出一片强烈的光芒！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个半神！ 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隔阂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一瞬间空间发生了难以理解的扭曲，恍惚之间那女孩儿和死亡女神的神像明明相隔数百米，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处于同一位置，而就在此刻，那神像正缓缓睁开眼睛！ 三位来自不同教派的圣域忽然间齐齐色变，抽身飞退的同时各自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霍格坦姆双手抱肩，身后虚空一阵扭曲，却是一股磅礴而凌厉的神力凭空降下附着在他身体之上，而后他的实力陡然向上攀升，越过圣域藩篱直入传奇，而后一鼓作气猛然迈入半神阶段，眉心一点燃烧着的冰蓝色神力，那便是寒冰之神强行为他点燃的神火！ 汤姆兰德斯捏碎了胸前挂饰，混沌般的无色琉璃忽然间将他包裹其中，转眼之间又退却而去，只是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同，身体陡然长大了一半有余，身上肌肉贲张，背后却是张开了六只明黄色的羽翼，却是以圣域之躯借神器之力强行转化为六翼天使！ 兰德佳娜身周忽然有如林如海的绿色汹汹而起将她完全包裹其中，浓郁到恐怖的生命气息纷纷汇聚，周围植物瞬间枯槁毙命，只留下一个三人来高的绿色巨卵，如同心脏一样蓬勃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几乎让在场所有生灵的心脏随之一同震动！ 只有奇拉尔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没有去看三个圣域如何表现，他的目光盯着血池之中的女孩，然后以莫名的角度，越过女孩的身体直视死亡女神的双眼！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想到死亡女神的降临这样快这样迅速，更没有想到死神教团的祭祀竟然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星界与物质世界天然间拥有壁垒，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难以穿越星界降临物质世界，神尤其如此，而现在这场祭祀赫然是在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破开了一道缝隙，而在场的祭品就是燃料，将这道缝隙一路撕扯开来直到拓宽到足以供神祇降临！ “哈哈哈哈！！！！” 神像脚下奇奥拉张开双臂张狂大笑：“少了十万生祭，多了两万士兵！女神降临不可阻挡，奇拉尔！我真的要谢谢你啊！” 在这片广场之中汹涌涌入的士兵还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便开始一个个原地呆愣起来，然后却是一个接一个双目翻白，然后猛然栽倒！ 女神在苏醒，女神在降临，女神在肆意掠取广场内的灵魂！ 奇拉尔心如刀绞咬牙不语，但是目光扫过地上瘫倒的一名士兵，忽然间心头一震。 不对…… 不对！ 为什么他们没有死！？ 为什么！？ 死亡收割生命，灵魂收割灵魂——这本就是死亡女神的神权，但是如今为何只有灵魂被收割，而不见生命被屠宰！？ 难道……难道…… 奇拉尔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就在奇拉尔发愣的功夫，场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个受到真神赐福迈入半神阶段的圣域自然不会受到死亡女神神力的影响，可是九个死灵生物连同奇奥拉也并未停手，女神的神力向外扩散，竟然让这九具圣域死灵纷纷再上一个台阶，原本八个八阶圣域纷纷来到了九阶传奇强度！ 再加上奇奥拉这个老牌传奇，竟是九个传奇对阵三个半神！ 这样的场面之下，罗明戈都只能抱头鼠窜，他可没有本事在这样的战争中浑水摸鱼！ “捣毁神像！”霍格坦姆嘶声怒吼：“我去绊住他们，你快动手！” 说话之间霍格坦姆已然如同流星一样砸进了死灵生物中央直奔奇奥拉而去，遍体生寒之下身周十余米范围之内一切事物都被凝结，似乎连时间都不能流动！ 但是奇奥拉脸上仍旧胜券在握毫无一点慌乱，只见她微微张口，一时间似乎有数十个声音齐齐嚎叫，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霍格坦姆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慢的令人发指，慢得让人心生恐惧，就连表情变化都无比细微，仿佛时间在他身体上的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此刻身为六翼天使的汤姆兰德斯已然飞到神像面前，这座神像之大以如今他的体格，竟不过是女神一只眼睛大小！ 流动的神力在他双手间化作两条流光长枪，只见他身化阳光，直刺女神一目，就算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在这一刺之下也将分崩离析，更何况这由黑曜石拼接的神像！ 奇奥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神色，伸手遥遥一指，又是数十道重叠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在此时一个久已经未听到的女性声音朗声说道：“神说！一旦向前，就不能停止!” 奇奥拉勃然色变，然而没有等她做出反应，忽然间一个包裹着深蓝色神辉的拳头猛然轰在了她的头上，一时间她整个身体化作漫天冰屑爆碎开来，而想要趁此机会攻击霍格坦姆的九具死灵生物却忽然被地上生出的粗壮藤蔓牢牢困在原地，任它们如何鼓动斗气都一时间难以挣脱。 而毫无阻碍的汤姆兰德斯双矛已经与神像的眼睛碰撞在一起！ 没有什么光，没有声音，汤姆兰德斯竟然是从神像身体中直接穿了过去，就仿佛那神像是虚假的幻象一样。 霍格坦姆破口大骂：“多位面穿梭这种手法你没有见过吗！？这都能不中！？” 说话之间霍格坦姆炮弹一样从地上飞起，等他的话说完人已经到了神像头顶，挥拳猛然向前砸去。 破茧而出的兰德佳娜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回来！是陷阱！” 而此时的霍格坦姆哪里听得进去，况且也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忽然间地上鲜血猛然涌起，水桶粗细的血柱狂飙喷射直接撞在霍格坦姆胸膛之上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如果不是汤姆兰德斯半路接应怕是要直接飞到地面上！ “哪个让你接我了，有这个时间不如上去给祂一下！”霍格坦姆毫不领情，一把推开汤姆兰德斯，刚想动作却是楞在当场：“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句话当然不是指兰德佳娜，虽然破茧而出的她已经看不出一丁点人类或者精灵的样子，上半身如之前一样挺立，下半身却变成了根须一样的东西牢牢咱在地上，浑身上下包覆藤蔓枝叶，有昆虫小兽在她身体上爬行，而她的皮肤也如同千年老树的树皮一样。 霍格坦姆指的是此刻在广场中央，只比神像低上一点的一头似乎纯粹由血肉凝聚成的怪物，它看起来就就像是一条绝不该存在的恐怖巨蛇，身体与神像一样粗细，下半身团团盘旋占据了小半个广场，看那长度挺立起来的身子只是它全部身体的三分之一而已，它的身体上长满了黑玫瑰的藤蔓，大片黑色玫瑰在它的身体上肆意生长，而最顶上一颗生着血红色眼睛的硕大头颅分明还带着奇奥拉的特征。 “亵渎生命之路，半神级别的亵渎生命之路！”兰德佳娜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些无法抑制的恐惧：“神啊！这是怎样的异端啊！” 同样是亵渎生命之路，这奇奥拉所化的血腥巨蛇何止是当年桑切尔斯所斩杀的千倍强大！？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自然女神的眷者，果然是有些见识的。”奇奥拉嘿然张口，伴随她开口说话，在她身体之上上千张面孔扭曲生成，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可惜啊，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你们的身体将会成为我的收藏，你们的灵魂将会成为女神的祭礼！” 一时间三个半神各个惊疑不定，竟是生出了一丝丝动摇。 神赐半神终究不是真正的半神！ 然后奇奥拉身上数十面孔齐齐开口，显然是想要颂念什么咒语，但是到了现在三个临时半神哪里还会给她半点机会，半空中霍格坦姆与汤姆兰德斯一左一右包抄而上，而扎根在原地的兰德佳娜却同样念诵起了咒语，她身上同样生出了众多面孔随她一起颂唱！ 要知道亵渎生命之路制造的上百面孔，终究来自于生命道路！ 而自然之道，本就涵盖生命！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半空中霍格坦姆忽然转向猛地冲向了汤姆兰德斯，后者仓促防御却未能完全防住，整个身体被坚冰包裹像是一颗炮弹一样被狠狠楔进了周边墙体之中，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兰德佳娜面露惊容，却是陡然加快了颂念速度，一时间她周身花草树枝枯黄大半，却终究还是先一步完成了颂念。 一时间数百各类魔法神术如同流星雨一样砸向奇奥拉，地面之上藤蔓疯长如同大海上波涛一样发出让人牙酸的密集声响朝着后者奔涌而去。 霍格坦姆却忽然逆着汹涌的魔法神术向兰德佳娜冲来，只见他面容扭曲中带着愤恨和不甘，在他胸口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生长出一张奇奥拉那正在狂笑的面孔，面孔周边是猩红色的血肉深植于他的身体之中。 之前一击，奇奥拉竟然是控制了霍格坦姆的身体！？ 而在他身后，奇奥拉的咒语也已经颂念完毕，一时间远比兰德佳娜所用规模更大的数百高阶魔法爆发开来，将兰德佳娜的魔法尽数湮灭吞没，然后又朝着二者轰击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霍格坦姆一声狂吼，他胸前奇奥拉的面容忽然扭曲起来，只见此人猛地抓住胸前面孔奋力一扯，几乎是大半个身体被他连同这块血肉撕扯下来，一时间鲜血奔流却又被低温冻住，厚重冰墙倏然升起将二人包裹其中！ 轰！ 巨大的音浪在地底响起，厚达十余米的坚冰顷刻间如同遇到了热刀的黄油一样消融，疯狂的魔法毫无阻碍的轰击进去，掀起大片的植物枯枝与烟尘！ 一道明黄色的光芒忽然在奇奥拉身后亮起，但是此刻的奇奥拉一头四面，却也不好说是不是背面了，总之汤姆兰德斯振奋六翼飒沓飚飞，双手抱着一条比他本人还要粗大的光矛只一击便洞穿了奇奥拉的身体，在哪数十米粗细的身体上开出了一条十余米直径的可怕空洞，并且伤口周围烈烈日光正耀眼闪烁灼烧，让生命力近乎无穷的奇奥拉一时间竟然难以弥合伤口只能够接受痛苦的洗礼。 来不及去看那两人生死与否，汤姆兰德斯一击即中却是马不停蹄半空中饶过一道弧线，整个人几乎都变成了光的化身再度朝着奇奥拉冲锋而来。 而奇奥拉身上数百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汤姆兰德斯，却是齐齐开口吐出了一个个各自不同的音节，只一瞬间汤姆兰德斯忽然如同之前的霍格坦姆一样僵在半空之中。 此刻烟尘散去在看地上霍格坦姆躺在一片鲜血之中生死不知，而兰德佳娜身上枝桠枯槁，脚下根须断裂大半，同样是生死不知！ 而更广大范围内的广场上，四处逃窜的士兵正一个个失去灵魂而倒下，频率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频率提高。 难道这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么？ 难道死神的降临必然无法被阻止么？ 奇奥拉颂念咒文，眼中发出刻薄而狠毒的嘲笑神色，下一瞬间，这三个圣域便会当即身死，这将是她为女神降临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忽然，汤姆兰德斯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从极静到极动只是一瞬之间，这速度奇奥拉根本反应不及，顿时在光芒灼烧之下被撕碎了头颅，飘散的血肉一瞬间便被灼灼日光汽化挥发！ 但是强横如她怎么可能就此结束，只见蛇躯上半身轰然倒下，而后几乎瞬间再度生长出了一截身躯，其中一张面孔对着奇拉尔怒目而视：“你竟然敢和我动手！？” 汤姆兰德斯还要再冲，但是此刻挣脱了荆条束缚的九具死灵生物却冲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只见奇拉尔冷笑一声：“死神……我终于明白祂的秘密了，我也终于明白祂为何非要冒险降临大地。” “可惜了，如果你早一些对我动手，说不定我今天真的会失败。”奇拉尔冷笑一声：“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忽略了我呢！？”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个半神！ 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隔阂在这一瞬间被打破！ 一瞬间空间发生了难以理解的扭曲，恍惚之间那女孩儿和死亡女神的神像明明相隔数百米，可是无论怎么看都处于同一位置，而就在此刻，那神像正缓缓睁开眼睛！ 三位来自不同教派的圣域忽然间齐齐色变，抽身飞退的同时各自翻开了自己的底牌！ 霍格坦姆双手抱肩，身后虚空一阵扭曲，却是一股磅礴而凌厉的神力凭空降下附着在他身体之上，而后他的实力陡然向上攀升，越过圣域藩篱直入传奇，而后一鼓作气猛然迈入半神阶段，眉心一点燃烧着的冰蓝色神力，那便是寒冰之神强行为他点燃的神火！ 汤姆兰德斯捏碎了胸前挂饰，混沌般的无色琉璃忽然间将他包裹其中，转眼之间又退却而去，只是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同，身体陡然长大了一半有余，身上肌肉贲张，背后却是张开了六只明黄色的羽翼，却是以圣域之躯借神器之力强行转化为六翼天使！ 兰德佳娜身周忽然有如林如海的绿色汹汹而起将她完全包裹其中，浓郁到恐怖的生命气息纷纷汇聚，周围植物瞬间枯槁毙命，只留下一个三人来高的绿色巨卵，如同心脏一样蓬勃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几乎让在场所有生灵的心脏随之一同震动！ 只有奇拉尔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没有去看三个圣域如何表现，他的目光盯着血池之中的女孩，然后以莫名的角度，越过女孩的身体直视死亡女神的双眼！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没有想到死亡女神的降临这样快这样迅速，更没有想到死神教团的祭祀竟然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星界与物质世界天然间拥有壁垒，越是强大的存在越是难以穿越星界降临物质世界，神尤其如此，而现在这场祭祀赫然是在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破开了一道缝隙，而在场的祭品就是燃料，将这道缝隙一路撕扯开来直到拓宽到足以供神祇降临！ “哈哈哈哈！！！！” 神像脚下奇奥拉张开双臂张狂大笑：“少了十万生祭，多了两万士兵！女神降临不可阻挡，奇拉尔！我真的要谢谢你啊！” 在这片广场之中汹涌涌入的士兵还没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便开始一个个原地呆愣起来，然后却是一个接一个双目翻白，然后猛然栽倒！ 女神在苏醒，女神在降临，女神在肆意掠取广场内的灵魂！ 奇拉尔心如刀绞咬牙不语，但是目光扫过地上瘫倒的一名士兵，忽然间心头一震。 不对…… 不对！ 为什么他们没有死！？ 为什么！？ 死亡收割生命，灵魂收割灵魂——这本就是死亡女神的神权，但是如今为何只有灵魂被收割，而不见生命被屠宰！？ 难道……难道…… 奇拉尔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师。 就在奇拉尔发愣的功夫，场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个受到真神赐福迈入半神阶段的圣域自然不会受到死亡女神神力的影响，可是九个死灵生物连同奇奥拉也并未停手，女神的神力向外扩散，竟然让这九具圣域死灵纷纷再上一个台阶，原本八个八阶圣域纷纷来到了九阶传奇强度！ 再加上奇奥拉这个老牌传奇，竟是九个传奇对阵三个半神！ 这样的场面之下，罗明戈都只能抱头鼠窜，他可没有本事在这样的战争中浑水摸鱼！ “捣毁神像！”霍格坦姆嘶声怒吼：“我去绊住他们，你快动手！” 说话之间霍格坦姆已然如同流星一样砸进了死灵生物中央直奔奇奥拉而去，遍体生寒之下身周十余米范围之内一切事物都被凝结，似乎连时间都不能流动！ 但是奇奥拉脸上仍旧胜券在握毫无一点慌乱，只见她微微张口，一时间似乎有数十个声音齐齐嚎叫，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霍格坦姆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慢的令人发指，慢得让人心生恐惧，就连表情变化都无比细微，仿佛时间在他身体上的流速变得无比缓慢！ 此刻身为六翼天使的汤姆兰德斯已然飞到神像面前，这座神像之大以如今他的体格，竟不过是女神一只眼睛大小！ 流动的神力在他双手间化作两条流光长枪，只见他身化阳光，直刺女神一目，就算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在这一刺之下也将分崩离析，更何况这由黑曜石拼接的神像！ 奇奥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神色，伸手遥遥一指，又是数十道重叠的声音同时响起，就在此时一个久已经未听到的女性声音朗声说道：“神说！一旦向前，就不能停止!” 奇奥拉勃然色变，然而没有等她做出反应，忽然间一个包裹着深蓝色神辉的拳头猛然轰在了她的头上，一时间她整个身体化作漫天冰屑爆碎开来，而想要趁此机会攻击霍格坦姆的九具死灵生物却忽然被地上生出的粗壮藤蔓牢牢困在原地，任它们如何鼓动斗气都一时间难以挣脱。 而毫无阻碍的汤姆兰德斯双矛已经与神像的眼睛碰撞在一起！ 没有什么光，没有声音，汤姆兰德斯竟然是从神像身体中直接穿了过去，就仿佛那神像是虚假的幻象一样。 霍格坦姆破口大骂：“多位面穿梭这种手法你没有见过吗！？这都能不中！？” 说话之间霍格坦姆炮弹一样从地上飞起，等他的话说完人已经到了神像头顶，挥拳猛然向前砸去。 破茧而出的兰德佳娜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回来！是陷阱！” 而此时的霍格坦姆哪里听得进去，况且也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忽然间地上鲜血猛然涌起，水桶粗细的血柱狂飙喷射直接撞在霍格坦姆胸膛之上将他整个人轰飞出去，如果不是汤姆兰德斯半路接应怕是要直接飞到地面上！ “哪个让你接我了，有这个时间不如上去给祂一下！”霍格坦姆毫不领情，一把推开汤姆兰德斯，刚想动作却是楞在当场：“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句话当然不是指兰德佳娜，虽然破茧而出的她已经看不出一丁点人类或者精灵的样子，上半身如之前一样挺立，下半身却变成了根须一样的东西牢牢咱在地上，浑身上下包覆藤蔓枝叶，有昆虫小兽在她身体上爬行，而她的皮肤也如同千年老树的树皮一样。 霍格坦姆指的是此刻在广场中央，只比神像低上一点的一头似乎纯粹由血肉凝聚成的怪物，它看起来就就像是一条绝不该存在的恐怖巨蛇，身体与神像一样粗细，下半身团团盘旋占据了小半个广场，看那长度挺立起来的身子只是它全部身体的三分之一而已，它的身体上长满了黑玫瑰的藤蔓，大片黑色玫瑰在它的身体上肆意生长，而最顶上一颗生着血红色眼睛的硕大头颅分明还带着奇奥拉的特征。 “亵渎生命之路，半神级别的亵渎生命之路！”兰德佳娜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些无法抑制的恐惧：“神啊！这是怎样的异端啊！” 同样是亵渎生命之路，这奇奥拉所化的血腥巨蛇何止是当年桑切尔斯所斩杀的千倍强大！？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自然女神的眷者，果然是有些见识的。”奇奥拉嘿然张口，伴随她开口说话，在她身体之上上千张面孔扭曲生成，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可惜啊，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你们的身体将会成为我的收藏，你们的灵魂将会成为女神的祭礼！” 一时间三个半神各个惊疑不定，竟是生出了一丝丝动摇。 神赐半神终究不是真正的半神！ 然后奇奥拉身上数十面孔齐齐开口，显然是想要颂念什么咒语，但是到了现在三个临时半神哪里还会给她半点机会，半空中霍格坦姆与汤姆兰德斯一左一右包抄而上，而扎根在原地的兰德佳娜却同样念诵起了咒语，她身上同样生出了众多面孔随她一起颂唱！ 要知道亵渎生命之路制造的上百面孔，终究来自于生命道路！ 而自然之道，本就涵盖生命！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半空中霍格坦姆忽然转向猛地冲向了汤姆兰德斯，后者仓促防御却未能完全防住，整个身体被坚冰包裹像是一颗炮弹一样被狠狠楔进了周边墙体之中，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兰德佳娜面露惊容，却是陡然加快了颂念速度，一时间她周身花草树枝枯黄大半，却终究还是先一步完成了颂念。 一时间数百各类魔法神术如同流星雨一样砸向奇奥拉，地面之上藤蔓疯长如同大海上波涛一样发出让人牙酸的密集声响朝着后者奔涌而去。 霍格坦姆却忽然逆着汹涌的魔法神术向兰德佳娜冲来，只见他面容扭曲中带着愤恨和不甘，在他胸口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生长出一张奇奥拉那正在狂笑的面孔，面孔周边是猩红色的血肉深植于他的身体之中。 之前一击，奇奥拉竟然是控制了霍格坦姆的身体！？ 而在他身后，奇奥拉的咒语也已经颂念完毕，一时间远比兰德佳娜所用规模更大的数百高阶魔法爆发开来，将兰德佳娜的魔法尽数湮灭吞没，然后又朝着二者轰击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霍格坦姆一声狂吼，他胸前奇奥拉的面容忽然扭曲起来，只见此人猛地抓住胸前面孔奋力一扯，几乎是大半个身体被他连同这块血肉撕扯下来，一时间鲜血奔流却又被低温冻住，厚重冰墙倏然升起将二人包裹其中！ 轰！ 巨大的音浪在地底响起，厚达十余米的坚冰顷刻间如同遇到了热刀的黄油一样消融，疯狂的魔法毫无阻碍的轰击进去，掀起大片的植物枯枝与烟尘！ 一道明黄色的光芒忽然在奇奥拉身后亮起，但是此刻的奇奥拉一头四面，却也不好说是不是背面了，总之汤姆兰德斯振奋六翼飒沓飚飞，双手抱着一条比他本人还要粗大的光矛只一击便洞穿了奇奥拉的身体，在哪数十米粗细的身体上开出了一条十余米直径的可怕空洞，并且伤口周围烈烈日光正耀眼闪烁灼烧，让生命力近乎无穷的奇奥拉一时间竟然难以弥合伤口只能够接受痛苦的洗礼。 来不及去看那两人生死与否，汤姆兰德斯一击即中却是马不停蹄半空中饶过一道弧线，整个人几乎都变成了光的化身再度朝着奇奥拉冲锋而来。 而奇奥拉身上数百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汤姆兰德斯，却是齐齐开口吐出了一个个各自不同的音节，只一瞬间汤姆兰德斯忽然如同之前的霍格坦姆一样僵在半空之中。 此刻烟尘散去在看地上霍格坦姆躺在一片鲜血之中生死不知，而兰德佳娜身上枝桠枯槁，脚下根须断裂大半，同样是生死不知！ 而更广大范围内的广场上，四处逃窜的士兵正一个个失去灵魂而倒下，频率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频率提高。 难道这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了么？ 难道死神的降临必然无法被阻止么？ 奇奥拉颂念咒文，眼中发出刻薄而狠毒的嘲笑神色，下一瞬间，这三个圣域便会当即身死，这将是她为女神降临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忽然，汤姆兰德斯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从极静到极动只是一瞬之间，这速度奇奥拉根本反应不及，顿时在光芒灼烧之下被撕碎了头颅，飘散的血肉一瞬间便被灼灼日光汽化挥发！ 但是强横如她怎么可能就此结束，只见蛇躯上半身轰然倒下，而后几乎瞬间再度生长出了一截身躯，其中一张面孔对着奇拉尔怒目而视：“你竟然敢和我动手！？” 汤姆兰德斯还要再冲，但是此刻挣脱了荆条束缚的九具死灵生物却冲了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只见奇拉尔冷笑一声：“死神……我终于明白祂的秘密了，我也终于明白祂为何非要冒险降临大地。” “可惜了，如果你早一些对我动手，说不定我今天真的会失败。”奇拉尔冷笑一声：“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就忽略了我呢！？”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舟现世，神国崩 奇奥拉骤然变色：“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伴随话音而来的是如同一座移动房屋一样粗细的蛇尾以及仓促之间爆发出的数个八阶魔法。 光！ 纯粹的光！ 让人无法逼视的光！ 即便是奇奥拉都在这光芒之下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等到光芒散去，她那半截蛇尾已经消失不见，而数道魔法也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消失无踪。 再看奇拉尔周身已经被琉璃色铠甲包裹，而在他脚下，却是一艘无帆巨船，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广场，其大小几乎与神像无异。 奇奥拉悚然失色：“神器！！？？你们圣帝教会到如今不过三五年的光景，哪里来的神器！！？” 这就是奇拉尔的底牌，也是他敢于站在这里的真正倚仗，早在一年多前多罗市攻防战之时这件神器就已经初见雏形，但是他隐忍不发，之后由辛苦构建一年有余，终于让它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哈哈哈，我总算能够出来透透气了！”威廉的声音从船体中发出在空间之内响起：“不怕告诉你这个老太婆，这件神器名叫方舟，就是为了你们死神教团准备的！接招吧老太婆！我憋了整整两年，今天就以一个半神作为我的降世首战吧！” 说话之间方舟凌空而起，朝着奇奥拉撞了过去。 没错，就是撞！ 奇拉尔这段时间以来做的就是通过那一片光之礼赞的残片不断复制出它的复制品，然后将它们凝合成一个整体，所以这艘船上没有任何武器和道具，它的唯一攻击手段就只有撞！ 撞！ 撞！ 撞！ 奇奥拉这一次真的感觉到了恐惧，她感觉到了只要这艘船撞到自己身上，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不使用这个形态而是普通黑暗精灵之身存在，那么这艘船固然可怕，却无论如何都撞不到她！ 可是现在想要转换形态，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也不能避让，在她身后就是女神的神像，在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上千张面孔齐齐张口，又一道咒语已经完成，但是奇拉尔只是身形微微晃动，然后微笑说道：“灵魂领域的确是深邃而神秘，往往能够产生让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效果。” “实力强大的灵魂道路行走着，能够通过法术干涉敌人的感知和四维，让他们主观上觉得外部世界的流速忽然加快，从而让他们自身的时间流速相对来说趋于停滞。” “更强大的使用者，比如我的老师，祂能够让一座城的人从主观上抹去一段时间的存在，让人们无法察觉时间真正的流速。” 说着，他哂笑一声：“可惜，你不是祂！” 方舟撞在奇奥拉的身上，又从容碾过，只一接触，上千张面孔齐齐发出绝望的呼喊与尖叫，由鲜血构成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沸腾、膨胀然后猛然炸成了一片腥膻！ 方舟不停，继续朝着女神神像撞了过去！ 就在这时，女神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轰！ 死神恐怖的斩切之力切割在船体之上，将方舟猛然击偏，其上的奇拉尔勉强稳住身姿，却是不避不让地反而朝着死神瞪了回去。 死神微微蹙眉，多少年了？自从陨落之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于这样直视自己了呢？ 但是祂仍旧没有把奇拉尔放在眼里，此刻神像一振手臂，一把与其登高的巨镰忽然出现，而后朝着方舟当头斩下！ 锋刃与方舟碰撞，破碎的反而是那巨型镰刀，方舟只是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便再度平稳起来。 死神再度蹙眉。 奇拉尔仰头大笑：“哈哈哈！半神之力怎么可能摧毁神器！？” 随着奇奥拉身死，九头死灵生物纷纷解体，此刻汤姆兰德斯勉强脱困，忽然听到这样一句，不由得心神巨震。 半神！？ 死亡女神是半神！？这怎么可能，现在她所展现的力量，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神之力啊！ “我终于明白你的底细了！”奇拉尔朗声叫喊，不是说给女神听，而是说给在场还保有意识的活人：“我一直非常疑惑，为什么死亡女神的祷词会有两套，为什么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徽记，为什么死神教团要插手银月城的事件、帮助源光教团图谋银月城，又是为什么你的刀锋锋利无比，但是却无法给我的灵魂带来死亡！” “直到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又刚刚发现，你的力量只能抽取灵魂，却无法收割生命带来死亡。” “因为死神从来不止有一个，而是双生神祇！” “因为、掌握着死亡神格的女神未来得及重新凝聚神格便早早陨落！” “而你！你的灵魂神格也已经破碎不堪！” “死神教团之所以帮助源光教团，就是因为我的老师莫桑比亚在你虚弱的时候抢先一步凝结了灵魂神格，让本来已经逐渐恢复的你卡在了半路上，灵魂神格久久不能恢复重聚！” “你们帮助源光教团，就是想除掉我的老师，我的老师陨落，你才能够修补灵魂神格，但是由于被占位太久，你的灵魂神格也早已经不再稳固，所以才只能够出此下策想要重临大地重走一遍凡俗道路，再度凝聚神格，否则早晚都将会陨落！” 死亡女神无悲无喜，说出了今天以来第一句话：“这又如何。” “如你所言，吾之姊妹已然陨落，吾之神格破碎不堪，确实因为如此，吾才需要重临大地。” “汝很聪颖，之前骗过了吾几次，现在又看透了吾之谋划，吾可以赐予汝一个机会，信奉我、侍奉我，加入吾之神系，吾与汝主神之位。” 奇拉尔冷笑着摇头：“你以为我在向你炫耀、像你求饶么！。” “你一个残害无辜生命、蛊惑人群、视人命为无物的狗屁神祇，凭什么让我求饶！？你能让数千年来因为你而惨死的数百上千万生命活过来么！？” “我只是觉得，既然今天注定九死一生，那么我的心迹一定要让整个大陆都知道！” “我奇拉尔不在乎什么公爵身份，也不在乎什么世人评价，更不在乎什么狗屁的教会皇帝！但是我绝不白白蒙受冤屈！” “我没有叛国！是帝国背叛了我！是光明教会背叛了银月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的志向没有一天更改！” “你们会活着出去，告诉整个大陆，我奇拉尔的志向，是想要整个大陆再无居高临下视人如蝼蚁牲畜的神祇、是要整个大陆不再有吃不饱饭的人、不再有活不下去的人！” 伴随着话语，奇拉尔脚下方舟猛然加速，再度朝着女神冲撞过去！ 女神摇头叹息：“不自量力。” 方舟撞击在女神身上，却如同之前汤姆兰德斯一样从上面穿了过去。 这一瞬间，女神为之错愕，汤姆兰德斯瞪大了眼睛，而从重伤之中勉强苏醒的兰德佳娜也见证了这一幕的发生。 霍格坦姆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竟然去了星界！！？” 以凡人之身进入星界，即便是能够在与女神的交锋之中占据先机，也意味着几乎再无回归可能！ 怪不得他之前要有那一番遗言！ 嗡！ 嗡！ 嗡！ 女神的神像连带着整个广场都在震动，那是女神感受到了威胁，要在这时候强行夺取更多的灵魂，让自己的降临进一步加速！ 星界之中。 无边空旷的星海，不见边际，仿佛星河，这也是星界得名的原因。 而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一座古老而稍显颓败的神国漂浮在那里，它已经在这里漂流了数千年，之后本来还应该继续漂流下去。 但是就在这时，一艘散发着刺眼光芒的方舟出现在神国之上，只是稍稍停留，便向神国中心冲撞过去！ 轰！ 无形的波浪在星界之中翻涌，一时间无数星辰泯灭，无数存在被惊动、惊醒！ 神国外围一道无形屏障猛地闪过一道光芒，骤然将巨舟弹飞出去，但是后者却不依不饶，在空中稍稍停留之后，再度冲撞过去！ 轰！ 神国微微晃动，而方舟却以远比之前还要迅猛的速度被反弹出去，就连船体之上也微微出现了一些裂痕。 就在此时，方舟之上，虚空之中，一颗紫色星辰忽然亮起，条条紫气从中垂下，将奇拉尔与整艘方舟包裹其中，而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船体瞬间弥合！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威廉叫着，却没有任何埋怨之意，反而带一丝丝满足的癫狂：“你早就该这么疯了！不这样做，怎么能出胸口一口恶气！？” 然后不等奇拉尔催动，他主动驱使方舟轰然撞向神国！ 威廉哈哈大笑，笑声在虚空之中回荡，说出了奇拉尔藏匿心中已久的话：“莫桑比亚的仇我从来都没有忘过！今天只是一点利息！现在是你死神，将来就是源光教团，之后是光明教会！老子要把你们的神国一个个撞成粉碎，要你们陨落于无尽之海、享受无尽沉沦！！！” 轰！ 轰！ 轰！ …………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然后是第十五次、第二十次！ 等到第二十五次撞击之后，神国终于经受不住源源不断的撞击，位置发生了轻微的偏移！ 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位置并非绝对，只要偏离锚点，想要重新找回相应位置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和时间！ 只要将神国撞出轨道，那么死亡女神的降临计划将彻底失败！ 物质世界，死亡女神吸纳灵魂的进度陡然停止，而之前已经被吸纳却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的灵魂纷纷重获自由，甚至有之前已经倒下许久的士兵捂着脑袋站了起来，浑然不知发生过什么。 霍格坦姆惊喜不已：“他成功了！？？” 但是下一刻，忽然又有人开始倒下去！ 星界之中，第二十六次撞击，死神却是忽然放开了神国的屏障，让方舟一头扎进了神国之中，一时间建筑毁坏无数，英灵消散数百，但是这一击却毕竟没有动摇整个神国。 “死神也疯了，祂竟然不惜让你放手破坏祂的神国、屠戮祂的神民，只为重临大地！” “对于神祇来说，神国算是什么？神民又算是什么，反正只要祂再度获得永恒，这些都能够回来。” “那我们怎么办？” “去中心！” 方舟腾空而起，几乎是贴地飞行，一路上消灭了不知道多少英灵，终于来到了这座神国的最核心处。 在那里，女神的目光穿过他们，正投注在物质世界之中，而此刻她的形体正渐渐涣散，神力正在流逝，神格正在崩解。 降临仪式已经来到了最后阶段！ 不等奇拉尔下令，威廉操纵方舟猛地撞了上去，然后又倒飞而回！ “该死，祂收缩了防御，这样规模的防御我们既动摇不了神国，也没办法干扰祂的本体！” “放我下去。” “你说什么！？” “放我下去！” “该死，这里可是星界，祂的神国，一座即将崩溃的神国，你想要找死吗！？” “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说着不待威廉应允，奇拉尔猛地窜出船舷。 “我早就受够了！看到月之脊惨状的时候我就受够了！看到银月城崩毁的时候我就受够了！老师死的时候我更是早就受够了！” “我受够了无能为力的自己，我痛恨谁都救不了的自己！我不希望每一次我想要救人，都只能看着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让我冲动一回吧！” 威廉不由得为之默然。 自从银月城事件以来，奇拉尔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小心经营，从来不曾软弱，也不曾表露出任何不安，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威廉却知道，奇拉尔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天，这两年多来他没睡过一次觉，每夜都是在冥想中度过，威廉看得清楚，那是因为每当陷入沉睡，当日银月城的惨状就仿佛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纠缠上来，填满他梦境的每一丝缝隙。 他内心深处的不甘、愤怒和软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他是圣地教会的领袖，是信徒们心中的神，是围绕在他身边每个人的支柱。 如果他自己都不能镇定，怎么让身边的人安心呢？ 他压抑了太久了！ 奇拉尔越出船舷，一路直奔核心殿堂，他伸出双手贴在外围的无形壁垒之上，双手上燃起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这无形的屏障也是一种能量！ 就在他双手碰到屏障的一瞬间，莫桑比亚赠予的那枚戒指忽然间化作一滩流动的液体融化开来，然后一点精纯的神性猛地从中喷薄而出，然后一头钻进了无形屏障之中。 那是莫桑比亚的神性！ 奇拉尔一时间心神动摇，没有想到老师竟然在戒指里面留下了一点神性！他竟然始终都没有发现！ 而看这戒指的触发机制，明显是遇到死神神力才会有所反应，他的老师早就预料到他将来会遇到死神，所以早早为他准备好了保命的东西！ 奇拉尔顿时泪流满面：“老师！！” 但是这时候没有多余时间感慨，屏障被莫桑比亚的神性短暂地侵蚀出一个空洞，奇拉尔动身向内窜去，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注视着物质世界的女神陡然收回目光，然后看了奇拉尔一眼。 之前几次被死神注视，相隔太远；而在物质世界之时有方舟为他分担压力，但是现在在死神神国之内，又毫无防护被死神直接注视，只见奇拉尔身体忽然自中间绽裂成四片，鲜血泼洒扑倒当场！ 然后一片灵魂从奇拉尔残破躯体内升腾而起，直入死神体内，后者集中精神，再度将目光投注在物质世界之中。 强行跨越两界，即便是有仪式作为接引，消耗的神力也堪称恐怖，祂没有多余的时间。 几秒种后，已经被斩成四片的奇拉尔带着右臂的一片身体却忽然支撑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在魔法的作用下悬浮起来。 凡人脆弱，法师的身体尤其脆弱，而为了应付各种可能的麻烦，奇拉尔早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得不成样子。 他的身体里有两个完整的大脑，一在头颅，一在右胸，分别盛放他的两片灵魂，而他四肢之中各有一个人造心脏，血管也早就被他改造成可以随意切断闭合自成循环，而四肢之中的骨头里面被他架设了临时的大脑组织和神经网络，必要时候依旧可以凭借任意一块肢体勉强存活！ 换句话来说，常人重伤的伤势对他来说只是轻伤，常人身死的伤势对他来说勉强算是中伤，被碎成四段不过是重伤而已，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他除了外表早就没有一点像是一个人类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奇拉尔四分之一的残躯漂浮上千，手上包裹上一层纯净神力，然后猛地探进了死神的身体，神力牵引之下残破不堪的灵魂神格忽然来到了他的手上，而与此同时在死神身体深处，一个更加凄惨的神格也被牵引出来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早已经破损的死亡神格！ 被触摸到核心，死亡女神如何还察觉不出，她抬起眼睛，一瞬间竟然出现了迷茫和震惊这些本不属于神祇的情感！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剧烈的震动传来，女神形体忽然消失不见，神国崩碎，分崩离析！ 威廉在外面大叫：“奇拉！快走！” 轰！！！！！ 方舟被猛然抛非出去，恍惚之间，威廉只看到神国化成漫天齑粉。 物质世界，死神神像忽然片片碎裂坍塌。 仿佛之间，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意。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舟现世，神国崩 奇奥拉骤然变色：“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伴随话音而来的是如同一座移动房屋一样粗细的蛇尾以及仓促之间爆发出的数个八阶魔法。 光！ 纯粹的光！ 让人无法逼视的光！ 即便是奇奥拉都在这光芒之下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等到光芒散去，她那半截蛇尾已经消失不见，而数道魔法也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消失无踪。 再看奇拉尔周身已经被琉璃色铠甲包裹，而在他脚下，却是一艘无帆巨船，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广场，其大小几乎与神像无异。 奇奥拉悚然失色：“神器！！？？你们圣帝教会到如今不过三五年的光景，哪里来的神器！！？” 这就是奇拉尔的底牌，也是他敢于站在这里的真正倚仗，早在一年多前多罗市攻防战之时这件神器就已经初见雏形，但是他隐忍不发，之后由辛苦构建一年有余，终于让它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 “哈哈哈，我总算能够出来透透气了！”威廉的声音从船体中发出在空间之内响起：“不怕告诉你这个老太婆，这件神器名叫方舟，就是为了你们死神教团准备的！接招吧老太婆！我憋了整整两年，今天就以一个半神作为我的降世首战吧！” 说话之间方舟凌空而起，朝着奇奥拉撞了过去。 没错，就是撞！ 奇拉尔这段时间以来做的就是通过那一片光之礼赞的残片不断复制出它的复制品，然后将它们凝合成一个整体，所以这艘船上没有任何武器和道具，它的唯一攻击手段就只有撞！ 撞！ 撞！ 撞！ 奇奥拉这一次真的感觉到了恐惧，她感觉到了只要这艘船撞到自己身上，那么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亡！ 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不使用这个形态而是普通黑暗精灵之身存在，那么这艘船固然可怕，却无论如何都撞不到她！ 可是现在想要转换形态，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也不能避让，在她身后就是女神的神像，在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上千张面孔齐齐张口，又一道咒语已经完成，但是奇拉尔只是身形微微晃动，然后微笑说道：“灵魂领域的确是深邃而神秘，往往能够产生让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效果。” “实力强大的灵魂道路行走着，能够通过法术干涉敌人的感知和四维，让他们主观上觉得外部世界的流速忽然加快，从而让他们自身的时间流速相对来说趋于停滞。” “更强大的使用者，比如我的老师，祂能够让一座城的人从主观上抹去一段时间的存在，让人们无法察觉时间真正的流速。” 说着，他哂笑一声：“可惜，你不是祂！” 方舟撞在奇奥拉的身上，又从容碾过，只一接触，上千张面孔齐齐发出绝望的呼喊与尖叫，由鲜血构成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沸腾、膨胀然后猛然炸成了一片腥膻！ 方舟不停，继续朝着女神神像撞了过去！ 就在这时，女神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轰！ 死神恐怖的斩切之力切割在船体之上，将方舟猛然击偏，其上的奇拉尔勉强稳住身姿，却是不避不让地反而朝着死神瞪了回去。 死神微微蹙眉，多少年了？自从陨落之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于这样直视自己了呢？ 但是祂仍旧没有把奇拉尔放在眼里，此刻神像一振手臂，一把与其登高的巨镰忽然出现，而后朝着方舟当头斩下！ 锋刃与方舟碰撞，破碎的反而是那巨型镰刀，方舟只是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便再度平稳起来。 死神再度蹙眉。 奇拉尔仰头大笑：“哈哈哈！半神之力怎么可能摧毁神器！？” 随着奇奥拉身死，九头死灵生物纷纷解体，此刻汤姆兰德斯勉强脱困，忽然听到这样一句，不由得心神巨震。 半神！？ 死亡女神是半神！？这怎么可能，现在她所展现的力量，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神之力啊！ “我终于明白你的底细了！”奇拉尔朗声叫喊，不是说给女神听，而是说给在场还保有意识的活人：“我一直非常疑惑，为什么死亡女神的祷词会有两套，为什么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徽记，为什么死神教团要插手银月城的事件、帮助源光教团图谋银月城，又是为什么你的刀锋锋利无比，但是却无法给我的灵魂带来死亡！” “直到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又刚刚发现，你的力量只能抽取灵魂，却无法收割生命带来死亡。” “因为死神从来不止有一个，而是双生神祇！” “因为、掌握着死亡神格的女神未来得及重新凝聚神格便早早陨落！” “而你！你的灵魂神格也已经破碎不堪！” “死神教团之所以帮助源光教团，就是因为我的老师莫桑比亚在你虚弱的时候抢先一步凝结了灵魂神格，让本来已经逐渐恢复的你卡在了半路上，灵魂神格久久不能恢复重聚！” “你们帮助源光教团，就是想除掉我的老师，我的老师陨落，你才能够修补灵魂神格，但是由于被占位太久，你的灵魂神格也早已经不再稳固，所以才只能够出此下策想要重临大地重走一遍凡俗道路，再度凝聚神格，否则早晚都将会陨落！” 死亡女神无悲无喜，说出了今天以来第一句话：“这又如何。” “如你所言，吾之姊妹已然陨落，吾之神格破碎不堪，确实因为如此，吾才需要重临大地。” “汝很聪颖，之前骗过了吾几次，现在又看透了吾之谋划，吾可以赐予汝一个机会，信奉我、侍奉我，加入吾之神系，吾与汝主神之位。” 奇拉尔冷笑着摇头：“你以为我在向你炫耀、像你求饶么！。” “你一个残害无辜生命、蛊惑人群、视人命为无物的狗屁神祇，凭什么让我求饶！？你能让数千年来因为你而惨死的数百上千万生命活过来么！？” “我只是觉得，既然今天注定九死一生，那么我的心迹一定要让整个大陆都知道！” “我奇拉尔不在乎什么公爵身份，也不在乎什么世人评价，更不在乎什么狗屁的教会皇帝！但是我绝不白白蒙受冤屈！” “我没有叛国！是帝国背叛了我！是光明教会背叛了银月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的志向没有一天更改！” “你们会活着出去，告诉整个大陆，我奇拉尔的志向，是想要整个大陆再无居高临下视人如蝼蚁牲畜的神祇、是要整个大陆不再有吃不饱饭的人、不再有活不下去的人！” 伴随着话语，奇拉尔脚下方舟猛然加速，再度朝着女神冲撞过去！ 女神摇头叹息：“不自量力。” 方舟撞击在女神身上，却如同之前汤姆兰德斯一样从上面穿了过去。 这一瞬间，女神为之错愕，汤姆兰德斯瞪大了眼睛，而从重伤之中勉强苏醒的兰德佳娜也见证了这一幕的发生。 霍格坦姆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竟然去了星界！！？” 以凡人之身进入星界，即便是能够在与女神的交锋之中占据先机，也意味着几乎再无回归可能！ 怪不得他之前要有那一番遗言！ 嗡！ 嗡！ 嗡！ 女神的神像连带着整个广场都在震动，那是女神感受到了威胁，要在这时候强行夺取更多的灵魂，让自己的降临进一步加速！ 星界之中。 无边空旷的星海，不见边际，仿佛星河，这也是星界得名的原因。 而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一座古老而稍显颓败的神国漂浮在那里，它已经在这里漂流了数千年，之后本来还应该继续漂流下去。 但是就在这时，一艘散发着刺眼光芒的方舟出现在神国之上，只是稍稍停留，便向神国中心冲撞过去！ 轰！ 无形的波浪在星界之中翻涌，一时间无数星辰泯灭，无数存在被惊动、惊醒！ 神国外围一道无形屏障猛地闪过一道光芒，骤然将巨舟弹飞出去，但是后者却不依不饶，在空中稍稍停留之后，再度冲撞过去！ 轰！ 神国微微晃动，而方舟却以远比之前还要迅猛的速度被反弹出去，就连船体之上也微微出现了一些裂痕。 就在此时，方舟之上，虚空之中，一颗紫色星辰忽然亮起，条条紫气从中垂下，将奇拉尔与整艘方舟包裹其中，而原本已经出现裂痕的船体瞬间弥合！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威廉叫着，却没有任何埋怨之意，反而带一丝丝满足的癫狂：“你早就该这么疯了！不这样做，怎么能出胸口一口恶气！？” 然后不等奇拉尔催动，他主动驱使方舟轰然撞向神国！ 威廉哈哈大笑，笑声在虚空之中回荡，说出了奇拉尔藏匿心中已久的话：“莫桑比亚的仇我从来都没有忘过！今天只是一点利息！现在是你死神，将来就是源光教团，之后是光明教会！老子要把你们的神国一个个撞成粉碎，要你们陨落于无尽之海、享受无尽沉沦！！！” 轰！ 轰！ 轰！ ………… ……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然后是第十五次、第二十次！ 等到第二十五次撞击之后，神国终于经受不住源源不断的撞击，位置发生了轻微的偏移！ 星界与物质世界之间的位置并非绝对，只要偏离锚点，想要重新找回相应位置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工夫和时间！ 只要将神国撞出轨道，那么死亡女神的降临计划将彻底失败！ 物质世界，死亡女神吸纳灵魂的进度陡然停止，而之前已经被吸纳却还没有来得及被消化的灵魂纷纷重获自由，甚至有之前已经倒下许久的士兵捂着脑袋站了起来，浑然不知发生过什么。 霍格坦姆惊喜不已：“他成功了！？？” 但是下一刻，忽然又有人开始倒下去！ 星界之中，第二十六次撞击，死神却是忽然放开了神国的屏障，让方舟一头扎进了神国之中，一时间建筑毁坏无数，英灵消散数百，但是这一击却毕竟没有动摇整个神国。 “死神也疯了，祂竟然不惜让你放手破坏祂的神国、屠戮祂的神民，只为重临大地！” “对于神祇来说，神国算是什么？神民又算是什么，反正只要祂再度获得永恒，这些都能够回来。” “那我们怎么办？” “去中心！” 方舟腾空而起，几乎是贴地飞行，一路上消灭了不知道多少英灵，终于来到了这座神国的最核心处。 在那里，女神的目光穿过他们，正投注在物质世界之中，而此刻她的形体正渐渐涣散，神力正在流逝，神格正在崩解。 降临仪式已经来到了最后阶段！ 不等奇拉尔下令，威廉操纵方舟猛地撞了上去，然后又倒飞而回！ “该死，祂收缩了防御，这样规模的防御我们既动摇不了神国，也没办法干扰祂的本体！” “放我下去。” “你说什么！？” “放我下去！” “该死，这里可是星界，祂的神国，一座即将崩溃的神国，你想要找死吗！？” “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现在放弃我不甘心！” 说着不待威廉应允，奇拉尔猛地窜出船舷。 “我早就受够了！看到月之脊惨状的时候我就受够了！看到银月城崩毁的时候我就受够了！老师死的时候我更是早就受够了！” “我受够了无能为力的自己，我痛恨谁都救不了的自己！我不希望每一次我想要救人，都只能看着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让我冲动一回吧！” 威廉不由得为之默然。 自从银月城事件以来，奇拉尔步步为营谨小慎微小心经营，从来不曾软弱，也不曾表露出任何不安，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是威廉却知道，奇拉尔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天，这两年多来他没睡过一次觉，每夜都是在冥想中度过，威廉看得清楚，那是因为每当陷入沉睡，当日银月城的惨状就仿佛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样纠缠上来，填满他梦境的每一丝缝隙。 他内心深处的不甘、愤怒和软弱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他是圣地教会的领袖，是信徒们心中的神，是围绕在他身边每个人的支柱。 如果他自己都不能镇定，怎么让身边的人安心呢？ 他压抑了太久了！ 奇拉尔越出船舷，一路直奔核心殿堂，他伸出双手贴在外围的无形壁垒之上，双手上燃起了淡淡的蓝色光芒。 这无形的屏障也是一种能量！ 就在他双手碰到屏障的一瞬间，莫桑比亚赠予的那枚戒指忽然间化作一滩流动的液体融化开来，然后一点精纯的神性猛地从中喷薄而出，然后一头钻进了无形屏障之中。 那是莫桑比亚的神性！ 奇拉尔一时间心神动摇，没有想到老师竟然在戒指里面留下了一点神性！他竟然始终都没有发现！ 而看这戒指的触发机制，明显是遇到死神神力才会有所反应，他的老师早就预料到他将来会遇到死神，所以早早为他准备好了保命的东西！ 奇拉尔顿时泪流满面：“老师！！” 但是这时候没有多余时间感慨，屏障被莫桑比亚的神性短暂地侵蚀出一个空洞，奇拉尔动身向内窜去，就在这时，原本一直注视着物质世界的女神陡然收回目光，然后看了奇拉尔一眼。 之前几次被死神注视，相隔太远；而在物质世界之时有方舟为他分担压力，但是现在在死神神国之内，又毫无防护被死神直接注视，只见奇拉尔身体忽然自中间绽裂成四片，鲜血泼洒扑倒当场！ 然后一片灵魂从奇拉尔残破躯体内升腾而起，直入死神体内，后者集中精神，再度将目光投注在物质世界之中。 强行跨越两界，即便是有仪式作为接引，消耗的神力也堪称恐怖，祂没有多余的时间。 几秒种后，已经被斩成四片的奇拉尔带着右臂的一片身体却忽然支撑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在魔法的作用下悬浮起来。 凡人脆弱，法师的身体尤其脆弱，而为了应付各种可能的麻烦，奇拉尔早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改造得不成样子。 他的身体里有两个完整的大脑，一在头颅，一在右胸，分别盛放他的两片灵魂，而他四肢之中各有一个人造心脏，血管也早就被他改造成可以随意切断闭合自成循环，而四肢之中的骨头里面被他架设了临时的大脑组织和神经网络，必要时候依旧可以凭借任意一块肢体勉强存活！ 换句话来说，常人重伤的伤势对他来说只是轻伤，常人身死的伤势对他来说勉强算是中伤，被碎成四段不过是重伤而已，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他除了外表早就没有一点像是一个人类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奇拉尔四分之一的残躯漂浮上千，手上包裹上一层纯净神力，然后猛地探进了死神的身体，神力牵引之下残破不堪的灵魂神格忽然来到了他的手上，而与此同时在死神身体深处，一个更加凄惨的神格也被牵引出来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早已经破损的死亡神格！ 被触摸到核心，死亡女神如何还察觉不出，她抬起眼睛，一瞬间竟然出现了迷茫和震惊这些本不属于神祇的情感！ 然后就在这一瞬间，剧烈的震动传来，女神形体忽然消失不见，神国崩碎，分崩离析！ 威廉在外面大叫：“奇拉！快走！” 轰！！！！！ 方舟被猛然抛非出去，恍惚之间，威廉只看到神国化成漫天齑粉。 物质世界，死神神像忽然片片碎裂坍塌。 仿佛之间，嘴角似乎挂着一丝笑意。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完结感言，兼作自省 说是完结，倒不如说是太监。 从开这本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本来按照我大纲的规划，这本书一共五卷，到现在，故事也才不过讲了不到三分之一罢了。 两卷故事，九十四万字，没有达成百万未免可惜，没能讲完这个故事也颇有遗憾，但是写到现在，虽然觉得笔力渐有提升，但是心力却逐渐难以为继了，在第二卷结尾停下，算是对于各位读者有个阶段性的交代吧。 此时此刻，我的感想很多，首先，是感谢吧。 感谢每一个花钱订阅的朋友，是你们支持着我走到了今天，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尤其感谢尘世尊先生，您的支持给了我很多动力。 这本书本来就是用以积累经验的，能够撑到今天，离不开各位的支持。 九十四万字，认识了一些朋友，遭到了不小教训，成绩低迷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随着故事逐渐展开，我也越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虽说是积累经验，可是这本书我自认为构思还是用心的，大纲前后两版十几次增改，各类设定也不少。 可是我还是高看了我自己的笔力，也小看了构架一个世界的辛苦。 在写的时候我就逐渐发现，虽然我搭建的框架很大，但是一来不出窠臼，二来缺乏细节，乍一看世界很大，但是到微小生活之处失于粗糙简陋，细看之下不免空洞。 而由于设定太多，有时候不免有抛设定而轻故事的嫌疑，实在不该。 故事节奏失于缓慢拖沓，前期有些地方不免刻意之嫌，情节又缺乏起伏，想要建立人物，偏偏笔力不够，一个都没有写活。 而到了故事高潮阶段，又因为笔力等问题，顾此失彼、虎头蛇尾。 在选题方面，魔法世界与仙道思想的碰撞看似有趣，却两方不讨好，一方面喜欢魔法世界的人未必喜欢仙侠，喜欢仙侠的又不一定喜欢魔幻。 而故事想要进展，必然于一方有所偏重，我选择的主角又是本地土著，于是不免仙侠神道味道越来越淡，金手指仅仅是金手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是我事前考虑不周。 在此还要向尘世尊道个歉，从留言来看，他是极为喜欢神道题材的，一开始的打赏也是因为如此，我确实是有些对不起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便不在这里絮叨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我的“堑”吃得不少，甚至有点发撑，消化过后，总该长些“智”的。 诸位朋友，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希望并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奇拉尔的故事暂告一段落，老齐的写手生涯却才刚刚起步。 这本书暂完，我要消化吸收一下其中的经验教训，然后再充实一下我这大腹便便又有些空荡荡的肚皮，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再回来的时候，我会带着一个全新的作品。 希望到时候能令大家满意，还能再见。 祝大家万事安泰。 2020年8月2日 《天庭架构者》正文卷 完结感言，兼作自省 说是完结，倒不如说是太监。 从开这本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本来按照我大纲的规划，这本书一共五卷，到现在，故事也才不过讲了不到三分之一罢了。 两卷故事，九十四万字，没有达成百万未免可惜，没能讲完这个故事也颇有遗憾，但是写到现在，虽然觉得笔力渐有提升，但是心力却逐渐难以为继了，在第二卷结尾停下，算是对于各位读者有个阶段性的交代吧。 此时此刻，我的感想很多，首先，是感谢吧。 感谢每一个花钱订阅的朋友，是你们支持着我走到了今天，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尤其感谢尘世尊先生，您的支持给了我很多动力。 这本书本来就是用以积累经验的，能够撑到今天，离不开各位的支持。 九十四万字，认识了一些朋友，遭到了不小教训，成绩低迷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随着故事逐渐展开，我也越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虽说是积累经验，可是这本书我自认为构思还是用心的，大纲前后两版十几次增改，各类设定也不少。 可是我还是高看了我自己的笔力，也小看了构架一个世界的辛苦。 在写的时候我就逐渐发现，虽然我搭建的框架很大，但是一来不出窠臼，二来缺乏细节，乍一看世界很大，但是到微小生活之处失于粗糙简陋，细看之下不免空洞。 而由于设定太多，有时候不免有抛设定而轻故事的嫌疑，实在不该。 故事节奏失于缓慢拖沓，前期有些地方不免刻意之嫌，情节又缺乏起伏，想要建立人物，偏偏笔力不够，一个都没有写活。 而到了故事高潮阶段，又因为笔力等问题，顾此失彼、虎头蛇尾。 在选题方面，魔法世界与仙道思想的碰撞看似有趣，却两方不讨好，一方面喜欢魔法世界的人未必喜欢仙侠，喜欢仙侠的又不一定喜欢魔幻。 而故事想要进展，必然于一方有所偏重，我选择的主角又是本地土著，于是不免仙侠神道味道越来越淡，金手指仅仅是金手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是我事前考虑不周。 在此还要向尘世尊道个歉，从留言来看，他是极为喜欢神道题材的，一开始的打赏也是因为如此，我确实是有些对不起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便不在这里絮叨了。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我的“堑”吃得不少，甚至有点发撑，消化过后，总该长些“智”的。 诸位朋友，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希望并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奇拉尔的故事暂告一段落，老齐的写手生涯却才刚刚起步。 这本书暂完，我要消化吸收一下其中的经验教训，然后再充实一下我这大腹便便又有些空荡荡的肚皮，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再回来的时候，我会带着一个全新的作品。 希望到时候能令大家满意，还能再见。 祝大家万事安泰。 2020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