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斩》 章节目录 001:天才入世 丘晋大陆。 九流宗派,铁牛宗。 四面环山,道路封闭,坐落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山丘丘里头,这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山门派,里面的掌门是个老秃瓢,座下仅有一名长老,也是个秃瓢。 宗门内,弟子人数不过百,指手算下来,包括掌门、长老在内,铁牛宗只有二十五个人。其中,最小的弟子是最受宠的,不因为他年纪小,而是他真的太过于天才。 “李长源!!” 武场内,秃瓢长老授课,监督各弟子在武场上练习,每个弟子都是单独对着面前一桩竖立的草人桩挥拳踢腿,练习着宗门传授的‘绝学’:铁牛拳。 场上,二十三名弟子中,那个个头最小的弟子,不同于其他弟子卖力喝声锻炼,他在草人面前,用巴掌左右开扇。 “你在干什么,有你这样练功的吗!?” 秃瓢长老在前头训斥道,其余弟子闻声转头望去,李长源显得毫不在意,转而耷拉着脸,从草人桩上拔了一撮草下来。其他弟子不敢笑话,就在前一阵日子,这个秃瓢长老也是这样训斥李长源的,结果那秃瓢第一次被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屁孩用铁牛拳打趴在地。 这次还敢呵斥? 李长源黑着个脸看向秃瓢长老: “我这练的有什么问题?” 长老见势不妙,怕不是又要挨打,赶忙咳了两声,眼神飘忽,说话调儿变得像瘪了气的皮球: “咳咳……你认真点,在场那么多师兄都在看着呢。” 周围弟子们你我相看,不言笑语,但都脸上显得有几分乐呵。 晨练的时间很快过去,正午,大伙去食堂领餐,掌门亲自下厨,一人两个馒头一碗白粥。 李长源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从自己记事起,数数已有十年的岁月,日复一日,一直如此。 “长老、长老,不好啦,出事儿啦!” 大家正在啃馒头的时候,食堂门外跑进来一个小胖墩儿,他也是铁牛宗的弟子,二十岁才一米五,但巨能吃,刚刚领完两个馒头出去,应该是去宗门外薅山上的野菜给自己开小灶来着。见他这般气喘呼呼跑来……难不成是采野菜的时候遇到蛇了? 掌门一脸诧异,走上前来,伸手扶起双臂撑膝的小胖墩儿问道: “咋啦,蛇还是老虎?” “不是不是,都不是,有坏人来啦!” 一旁坐在矮木桌边儿啃馒头的秃瓢长老插嘴: “坏人?呵,怕是不知道我铁牛宗的厉害,那家伙是来砸场子的吧?” 胖墩儿回答道: “对,他说自己是个流浪剑客,四处漂流只为求啥啥啥的,反正就是来打架的。” “拒绝不就行了。” 掌门竟这般说道。 胖墩儿弟子摇头: “不中啊,一开始我也是拒绝了的,但那个家伙说,如果贵宗内的最强者不肯出来应战,他就直接掀了我们宗。” 掌门不喜生事,但身后的那个秃瓢长老可是个暴脾气,他可忍不了,塞满嘴的馒头屑还没嚼烂,一巴掌拍在木桌上,囫囵大喝一声: “大胆!!” 掌门别开一眼: “你去?” 谁知那秃瓢长老下一句把眼神飘向另一旁,朝那边喊道: “李长源,你去会会宗门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 其余弟子默不作声,他们不敢苟同,但也不得不承认,咱铁牛宗内,最强的就是这个十三岁的少年…… “下次我的粥里要加糖。” “没问题。” 李长源提出的要求被答应后,起身拿着手中的馒头边啃边离开了食堂。 小道外,左右两边堆砌着两堆石柱,石堆上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三个草字:铁牛宗。好不雅观地说,这就是铁牛宗的宗门。 而宗门外,一个身披长袍、腰间佩剑、头戴斗笠的男子伫立多时。 “来者可是说,贵宗拒绝了在下的请求?” 这名剑客被斗笠遮住上半张脸,只能得见鼻下腮边硬茬胡须,一副成熟略显沧桑的嗓音问起,李长源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馒头。 李长源少年音道: “怎么打?” 剑客愣了一下,迟疑抬手说着: “……阁下莫要开玩笑,若是没有客卿,再不济,让你们宗主出来也好,在下只想讨教一番,并无恶意。” “这个地方太小,地面上碎石太多,不方便,你跟我去武场吧。” “有劳。” 说着,李长源把这名剑客带入了宗门里头。大伙儿这时候吃完,都是在午休睡觉的时间段,唯有掌门暂时没去午睡,他在食堂里收拾卫生。 等掌门忙活完,出门一眼瞄见李长源带着个陌生人进到自己地盘。 掌门大眼一睁、虎躯一震: “卧槽,怎么还带进来了啊!” 但掌门没敢上前,因为看出对方是剑客,且境界……恐怕比掌门还高。所以他选择远远躲在食堂屋子后边儿,探出半颗光秃脑袋看着情况。 “就在这吧,你可以出手了。” 停住脚步之后,李长源转身对剑客说道。 这名剑客这才忽然醒悟,原来对方也是强者,方才一路过来,剑客看对方虽然年纪尚小,但步伐沉稳,气息浑厚,非常年习武之人,绝不会有这种底蕴。 剑客取下佩剑,双手抱拳作礼: “在下王鹏,一名剑修,暂止步于黄境五重,不知阁下名讳?” 少年用小拇指扣了扣耳朵: “李长源,一名武修,境界……应该只是淬体境吧。” “这,此话当真!?” 剑客诧异无比,一个看上去十六岁不到的童孩,竟是淬体境的武修?若是所言非虚,王鹏觉得,此次之行,绝对不亏。心中早已算到,这个小孩会败在自己剑下,但不能让对方失了信心,小小年纪就有淬体境,前途不可限量。 “额嗯,当真,至少是有淬体境的。” “好,那么,请阁下赐教——” 客套完了之后,王鹏前后拉开跨步,以拔剑之势,蓄势待发。 “来。” 李长源应声之后,也架出双拳,一前一后,马步沉、拳锋现,以势应敌。 王鹏下盘渐渐压沉,斗笠遮面,指间攥得生紧——疾如风! 剑光如影,出鞘片息之间,剑刃映现日光一晃而过,李长源避其锋芒,开场此时不是出拳的时候!一个侧身闪过,躲开了王鹏拔剑突身而来的竖劈,一招接一式,竖劈未完,王鹏挪身低转,披风拂起拉动,触及李长源腰身。 倒是轻盈,但李长源一眼看破,这披风之下,暗藏杀机! 拨剑旋身,轻拂披风下,当即一道横斩而来!! 正是此刻时机,李长源伏下身躯,躲招之间,亦是出招之时,李长源俯下,开盘左扫腿向右而去。王鹏旋身瞬间,肯定下盘不稳,中了这招扫腿,绝对倒地。 却不曾想,王鹏流浪四方,实战经验毫不逊色。 先一步料想此招,王鹏跳起下身,躲开李长源的扫堂腿。这时,李长源匍匐据地,而王鹏完全凌空,李长源就是要这般,机会! ‘这一拳,你避无可避!’ 扫出去的左前腿才至一半,半招停于王鹏跳离的地面位置,膝屈折起,李长源下盘带动全身升起,王鹏面向李长源身躯前的视野盲区,才看见那李长源右拳猝不及防地从侧身后扬长砸来。 王鹏本想趁李长源俯身之时执剑下戳,却不料李长源先自己一步。 看着瞬息将至的拳头,来不及出招了。 王鹏圆眼一瞪: ‘不好。’ 双脚离地,身形无法避开,只得抬剑,用剑身抵在身前,挡住这一拳。 砰!—— 果真,砰的一声,挡住了,但王鹏后背着地,被这一拳打得飞出五六米远,背后的披风,也因为在地面上擦行,磨破出一个大大的烂洞。 “唔、呃!……” 王鹏略显窘态。 比起自己被击倒在地的失招,王鹏更惊讶于对方的力量,怎么会有…… “竟然,有这般浑厚的力道!” 王鹏从地上起身,惊叹之余,微微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将剑收入剑鞘之中。 李长源回正身形问道: “不打了?” “不必,这次切磋,是在下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那好吧,慢走,不送。” 李长源说完,正转身要走,王鹏立马叫住: “阁下留步!” 李长源扭头: “还有啥事儿?” “嗯……,阁下天赋过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实力,何不像我一样,出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好得到更多成长?” “我怕去了外面吃不饱饭。” “哈哈哈哈~” 王鹏笑出声,但听得出来并无恶意与轻蔑。 “阁下何须此言,依在下看来,阁下若是行走江湖,莫说温饱,山珍海味、林罗绸缎、哪怕是江山美人,只要阁下登得万人之上,以阁下的潜力,谈何不容易。” 李长源愣了愣,他年纪还小,一时间想象不出王鹏的意思。片刻之后,给到王鹏的回应,还是那四字: “慢走,不送。” “李长源阁下,江湖有缘再见。” 说完,王鹏独自离开了铁牛宗,不一会儿后,秃瓢掌门跑来,对着李长源嘘寒问暖: “哎哟,小祖宗,累不累啊~,刚刚打的时候我可全部看见了,手疼不疼啊~,哎哟我看看,我给你吹吹手~……” 傍晚时分,王鹏走远,远离了坐落于荒野群山之中的铁牛宗。回首一望,许久,微微颤抖的手拉低斗笠,斗笠下的半张脸显露出意会掺杂的苦笑。 “淬体境?唉,可真会开玩笑,若不是我的玄铁剑,恐怕那一拳能直接要了我的命,只可惜,陪了我一路的剑……” 说着,王鹏从剑鞘中拔出那只有剑柄的剑,剑鞘口朝下,从剑鞘里,掉出的零星碎铁,散落一地。 而铁牛宗内,刚吃过晚饭,大家都差不多回屋就寝。 李长源在自己一人的寝室内,平躺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隔日,一个重大消息在铁牛宗里炸开了锅。 “什么!?” 宗门上下所有人围在一起,掌门不敢相信,甚至表演出了一副哭腔,双手握住已经背起了行囊的李长源的小手问道: “你真要离开咱们铁牛宗?” 【新书预热,多多关注呀~】 章节目录 002:九流与武道会 “撒手。” “我不撒!” 掌门是真舍不得放走李长源,哪怕李长源天赋绝佳,但他今年才十三岁,最重要的是,掌门看着李长源在铁牛宗从小长到大,现在说走就走,让掌门有种……女儿出嫁的落差感。 李长源皱了皱眉头: “你也想挨打不成?” 掌门又是虎躯一震: “不敢!不敢不敢,只是……” 掌门支支吾吾,周围的师兄弟们有一有二,纷纷走上前来跟李长源叮咛: “小李子,出去之后,好好混,别给咱铁牛宗丢脸。” “小李,要是外面吃不饱饭,记得早些回来,师兄我分你半个馒头。” “……” 掌门这么一看,也知道是留不住李长源了,有些失落、有些无奈: “唉,咱们这个小宗门迟早也供不下你这尊大佛,走吧,走吧。” 说着,偌大的手掌搭在李长源肩头上: “记得有时间了回来看看。” 李长源微微点了点头: “额嗯。” 差不多寒暄完,铁牛宗众人在武场上,目送李长源一步步走远、离开了宗门。 “这一去,不知多少年岁。” 秃瓢长老喃喃道。 掌门随即一巴掌拍在长老的后脑勺上,凶巴巴说起: “淦你酿,要不是你成天有事没事呵斥他,他怎么会有外出历练的想法!?” 啪的一声,把秃瓢长老拍得有些懵: “诶我真是日了*了,这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说完只见那秃瓢掌门追着秃瓢长老满武场打,霎时间,旁边围观的弟子们乐呵笑着。 众人失落的氛围好转了些。 清晨离开的铁牛宗,远离宗门之后,才想起来,李长源身上没有带地图。这走远了道,出了单一小路,前面有好几条岔路,该怎么走呢? 凭着感觉,李长源随便选了一条路。 前路崎岖,这里位于丘晋大陆东南一角的郊区荒野,山石杂乱、野草丛生。反倒是这么原始的环境,野生生物却少有看见。白天赶路,晚上睡在树丫间或山洞里,李长源路途中翻越了两座山头,行囊里带的干粮和水都差不多消耗完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正午,阳光明媚,矮山腰上远眺,望见前方有座城池。 看似是个城镇,那儿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待李长源走进城门,抬头看去: 【南坑城】 这里的城门口左右两旁还有守城的士兵,但他们只是驻守在这儿,不会对进出的行人进行检查,估计是维持治安的。 进出的人儿各式各样,有书生装扮的、有赶着马车的、有戴着斗笠一副浪客模样的,还有一些好似地痞流氓拉帮结伙儿的。 总之很热闹。 进了城,迎面飘来一阵肉蒜酱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李长源生平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循着气味找过去,竟是一家包子铺,这香气是他们档口的肉包子。 “哟,小帅哥,外地来的吧,要吃什么包子?” 掌当铺口的小二看李长源在门口一摞摞蒸笼前驻足有一会儿了,笑着客气上前问道。 李长源愣了愣: “有什么包子?” “哦,咱们这有白菜包子、酸菜包子、酱香肉包,还有灌汤包子、韭菜蛋黄包子……” 光是听着小二说,李长源就忍不住的口水直流。 “咱们的包子铺暂时就只有这些个,请问小帅哥,要吃哪种?” “给我来……五个肉包。” “五个酱香肉包子是吧,好咧,您稍等~” 不一会儿之后,小二伸手把用油纸打包好的肉包递给李长源,同时另一只手也伸着说道: “一共三文钱。” 李长源皱了皱眉头,一把将包子夺过来,问道: “什么三文钱?” 小二马上醒悟过来,原来这厮是个没钱想吃白食的主,就在李长源一把夺过包子还没走的时候,小二立马开腔大喊: “不好啦!有人吃白食不给钱啦!——” 周围的人儿们总是喜欢热闹的,不出所料,这间包子铺门口立刻围满了人,堵得李长源哪都去不了。 “看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就好的不学,学着那些地痞来吃白食呀。” “就是就是,生的倒是细皮嫩肉。” “好像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 周围人议论纷纷,但李长源不管他们那么多。 众目睽睽之下,拆开油纸包装,当场一口口地吃了起来,啊,这包子真香。 “嘿?你、你怎么还吃上了啊!?” 小二惊呼道,但李长源没有理睬,一路走来吃的都是馒头、烧饼,且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的干粮,这种酱香油满嘴的肉包,李长源还是第一次吃,从第一口咬下去开始,根本停不下来。 小二气不过,直呼道: “报官!我要报官!!” “慢。”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个文绉绉的书生喝止一声,走上前来。人们见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出场,周围的议论声都变得小了许多。 “你们看,是张公子耶。” “嘘——,说不得、说不得。” 书生走到当铺柜台前,从袖间摸索出一些钱币搁置于上,对着小二,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是我异乡的朋友,他初来乍到,有不懂习俗的地方,还请见谅。” 小二看了看柜台面上的钱,有碎银二两, ‘出手真是阔绰,真不愧是张公子……’ 如此想着,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给书生陪个笑,收下银两让李长源离开。 这书生转身对李长源小声示意: “跟我走,换个地方说话。” “去哪儿?” “不知兄台喜欢品茶还是喝酒。” “……都行。” 说着,这个书生带李长源穿过几条街巷,去到一栋阁楼处,上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雅座就位。 “先前多有冒犯,在这里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张文亮,是个书生,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趁小二的茶水还未上来,张文亮说道。 李长源别开面庞瞄了张文亮一眼,不太喜欢的语气回应: “笑得真假,下次不要再笑了。” “哦……,呵呵,好。” “我叫李长源,是个武修。” “嗯,看出来了,我给你救场的原因不仅仅因为你是个武修,我还看出来,你是个绝世天才。” 张文亮是个聪明人,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虽说是个书生,但比起那些地痞,他的睚眦必报,有些时候比‘小人’更像小人,所以张文亮的人缘不怎么好,可以说是至今没有什么交心朋友。 此次碰见李长源,张文亮一眼看出对方的根骨,练武奇才! 想必这等天才肯定是来自哪个大家族,或者是哪个隐世大宗门吧。只要讨好,与其结交关系,日后待其成长起来,张文亮也能沾不少光。 “不知李兄,何门何派?” 张文亮这般问起,他想验证自己的猜想。李长源下一句漫不经心的回答,仿佛一把榔头敲在张文亮脑门上。 “铁牛宗。” “啊?铁、……铁牛宗?” 好在张文亮涉猎极广,不然还真不知道铁牛宗是哪个门派,这丘晋大陆的宗门,有分上中下等,: “再过两日,城中有场武道会,各路宗门世家子弟皆会参与其中,优胜者的奖励非常丰厚,听说前十名的奖励都有百两黄金,而第一名,更有灵宝的奖励。” “灵宝?” 李长源没听说过的词,张文亮给他解释: “灵宝有两种,一种是后天的,由锻造师附灵的武器,另一种是先天的灵宝,从出世就带有灵性,不过他们武道会大概率给出的是前者的奖励,就算如此,一间灵宝的价值,也远胜百两黄金!” “百两黄金……很多么?” 张文亮忍俊不禁: “噗、哈哈哈,不多不多,也就够你吃几辈子的酱香肉包而已。” 听得李长源心动不已,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试试。” 他们各有心思,张文亮可没有那么好心,在李长源看来,这是朋友给了自己一个展示与挑战的台阶,而在张文亮的算盘上,他只是想着在李长源身上捞点儿价值。 “你再次等会,我去帮你包办一间厢房。” 张文亮起身道: “明日带你去场地那里报名,再留宿一日之后,次日清晨,我与你随同去擂台那里,参加武道会。” “你也报名参加?” 张文亮摇头笑着: “不不不,我只是在观众席那里看看,我的朋友届时将在众人面前大展风采,我又怎能缺席呢?” 李长源觉得这家伙嘴皮子挺会翻的,虽说凭感觉猜得到,这张文亮绝对没有什么好算盘…… 次日,张文亮早早带着李长源出了客栈,去往不远处一片空旷的场地,这里的装潢都差不多修建好,场地中央一块二十平左右大的石板擂台,旁边一个驼背老汉还在桌子旁整理记名册。 张文亮带着李长源走去那桌跟前: “报名。” 那驼背老汉眼都不抬一下: “收了收了,现在才来,明天都要开始开台比武了,早不来,等下一次早点来吧。” 张文亮指尖轻轻敲点两下桌面,幽暗微声道: “可是不给我张某面子?” 章节目录 003:戏里戏外 驼背老汉许久未闻此声,不觉有些熟悉,抬眼一看,惊得一背冷汗。迟愣片刻,立马变得恭维不及: “噢、原来是张公子呀,久违久违,您也是来参赛的?” 说着便急忙铺开册子,提笔准备在草纸上写张文亮的名字,张文亮不紧不慢地说道: “写李长源,记我朋友一个名额,明天他来参赛。” 笔锋急转半圈,写下了李长源的名字。 安排完事儿之后,张文亮让李长源四处去逛逛,说自己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不方便与李长源同行。说罢,错道分别,张文亮走进一条小巷里,于拐角处断了李长源注目的视线。 李长源也没有偷偷追过去查看,明显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毕竟对方有心帮自己一把,再去有什么理由怪罪与怀疑,未免有些掉份。 “嘿,这位小哥。” 看张文亮急匆匆走远不见踪影,李长源也准备去别处逛逛时,才转身,那驼背老汉招呼一手叫住了他。 转身回来,见老汉眉眼谄笑: “嘿嘿,没别的事儿,就是好奇地想问问,小哥可是张公子的堂表亲戚?” “不是。” “噢,那没事了,多有叨唠还望见谅。” 说完不再有好脸色,立刻板回脸自顾自收拾着自己桌面上的记名册与其他书面纸张。 看这厮……有种不悦涌上李长源心头, 莫过于势利了吧? 也没多计较什么,说来这里的人们大多都喜欢钱财和权力,没有地位,啥也不是。 去到别处闲逛了一番,这里的城镇好生热闹,只可惜自己身上没有几分钱,看见了不少摊子上有想要的新奇玩意儿,也只能看看。任凭叫卖的摊贩各种讨好,李长源可不想在掏口袋的时候出丑,面对那些个,只能笑笑摆手、摇头作罢。 逛了有半个时辰,回到了客栈。 上楼之时,在一楼茶客堂间,有点儿小插曲—— 有个客人好似是没有钱付款,正与小二和掌柜的扯皮,看掌柜的与那食客争吵到面红耳赤的程度,掌柜叫吼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让他掏钱。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这里哪个敢吃白食,没钱就去后厨洗盘!” “哈?你什么地位,也配让我给你洗盘子!?” “一壶高峰云雾,五两零嘴,也不跟你多说,给本钱八两银子,给了就立马放你走!” “放什么屁,就你这高峰云雾,用狗腿子踩出来的茶叶都比你这正宗,你好意思要八两银?” “嘿?你特么什么嘴巴,品不出来!?” 周围的食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在小声议论: “有钱家的公子爷呀,喝得起高峰云雾茶。” “哪儿有钱,我看就是来过个嘴瘾的。” “估计掌柜的马上就要招呼伙计上棍棒了。” “可不是?” “……” 李长源没看多久,觉得有些腻歪,这两人扯来扯去也就是那几套说辞,据理力争下不知道要争多久。乏了,走过去借个道,李长源想上楼回房歇息去。 才从人群中掰开地方,前脚才迈上楼梯口,后脚还没上去,只听方才那喧闹的声音朝自己呵来: “诶,大哥!好久不见,原来是你啊!” 掌柜的闻声看去,这不是…… 李长源感觉不妙,很不爽地一眼瞪去,一个二三十岁的大伙子,喊一个看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作大哥,真怕不是被人笑话? “想找打就直说。” 李长源目光盛怒,撂下一句扭头,他事不闻不问,自顾自地走上楼去。 “呃……” 周围人包括掌柜的在内,也包括方才那个喊住李长源想要编造荒唐理由脱身开溜的食客,在场的人儿都一脸懵。 这个小少年,这么有胆色的么? 上楼之后,一时静谧的楼下客堂,议论声、嘈杂声渐渐由小变大,又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在李长源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件事情在昨天以前就传开了: 传闻张公子有个交好的朋友,不知是亲友还是挚交,许多人看见张公子对那个年龄很小的男孩子极为照顾,外人每每见到,张公子对那个小男孩都是和颜悦色、笑面相陪。 你说,惹到一个小屁孩儿倒是没什么,但你要是说,之后会有张文亮那个阴险伪君子的报复……,是个了解的人都不会傻到那种地步。 唯独李长源还不了解张文亮的真面目。 傍晚,张文亮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高兴。回来的时候,还给李长源带了些打包好的街边小吃,糖果、饮料、烧烤,一应俱全。 当晚,李长源过了嘴瘾,吃得非常高兴与满足。 李长源也注意到,张文亮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吃的模样,也会露出自然的微笑。但李长源能感觉到,他微笑的自然,与自己吃东西的快乐无关,说起来,今天正午去会场那里报了名之后,自己去闲逛,张文亮去那比你的小巷街道里干嘛了? ‘……’ 李长源有些在意,但没有张口去问。 两人分房睡的,夜晚时分,房间内还未熄灯,李长源越想越好奇, ‘那里有什么呢,是不是他家在那里?’ ‘不对,他一个富家公子哥的样,怎么会住那里……’ ‘要不现在去那里头看看?’ 这般想法在李长源的脑海里回荡,各种千奇百怪的猜测冒出来,不断催促着好奇心,让李长源下床收拾,去那边一道小巷里探个究竟。 ‘消停消停!……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比武呢……’ ‘……’ 给自己下了个命令,李长源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然后一把将头埋进被单里,闷头就睡。 半夜,还是没有忍住…… 远处寻不见何来的虫鸣声,只有那打更人的铜锣觅得见方向。 锵!~ 锵!~ 锵!~ “风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了,这时候的寻常百姓家都熄灯入睡去,街上整条道都看不见一处明亮火光。只有路边木桩上挂着的煤油路灯,泛着少许微亮。 那几道小巷里头,确实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晚,李长源快去快回,在天亮之间,假装香甜睡了一宿,张文亮前来敲门喊起床时,李长源睁眼从床上起身。 “哈——息,这么早啊。” 略显慵懒的表现,没让张文亮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长源还有意不与张文亮对视,生怕对方看清自己眼中有些许没睡足显出来的血丝。 “五更过一头了,快点起床准备,去参赛啦。” 张文亮催促道。 今天怎么有些一反常态? 也对哦,过完今天,自己对于张文亮来说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李长源庆幸自己昨晚因为好奇心去那道小巷子里看了,看到一些东西,灰色的东西,提不起什么好感,也大概知道了张文亮的算盘。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对自己好,前些时候是养猪,现在正是宰猪的时候了,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出门之后,走过一段路,去到了会场。 这里是个露天广场,占地面积比铁牛宗还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光是会场中央这个石板擂台,就有半个铁牛宗的大小。周围加上一圈圈观众席的位置,足有个百平米吧。 早在李长源和张文亮来之前,这里就到了不少人,个头大小不一,也有不少文弱书生,贫如张公子这般的瘦骨架子,大概是来看戏的。 “加油,尽力就行。” 张文亮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李长源的肩头,说完,便转身走开,去到身后的观众席位置,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到场的不下五六百人,观众席最前的一圈座位,是给参赛者安排的,方便随时上台。对战采用轮番淘汰制,选手战胜一名对手之后,可以选择下场休息,或是继续应战。而自主选择下场休息的选手,会被动由裁判或场上选手指名挑战。 凡是有过一次武斗失败,就算被淘汰,淘汰之后的选手名字将从记名册中擦除,根据名次高低,奖励也会早做安排。不会有什么复活赛,也不会被后来者拉高名次,早定名次的选手,排名都不会很高。 这,就是这场武道会的规矩。 为了公平起见,裁判有两人,一个是县衙里的官员,另一个就是当初登记参赛人员的驼背老汉。话说…… “那个驼背的老大叔是谁?” 李长源在第一圈坐着的时候注意到,遂而很自然地小声冲邻座问起。坐旁边的精瘦小伙回应道: “你新来的吧,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个驼背老头是当地的一个地头蛇,马家大地主的头头儿,官衙都惹不起。” “当官的……地头蛇?” 李长源似懂非懂。 第一场开始,被叫到名字的上擂台,开始一对一淘汰赛。 “第一场!邓荣、涂长喜,上台就位!——” 很快,上去了两人,俩体格差不多,都是偏瘦类型的选手,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架势就位之后,一个用单手剑,一个用长棍。 “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比武一触即发。 叮铃哐锵一阵响,场上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也只是看上去如此,外行人看热闹,在李长源眼里看到的,哪有什么门道,只不过是两个小鬼头拿着兵器在玩耍罢了。 以前在铁牛宗,藏书阁就是掌门的卧房,一般的弟子没有进掌门卧房的权力,所以就只能学习到由秃瓢长老亲传的铁牛拳。但李长源不一样,他是在精通铁牛拳之后,亲手把掌门打服了走去掌门卧房翻腾。 期间就看到了不少武学书籍,很可惜的是,那些都是残卷,一招半式的武学,学来了也不成气候。说着是这般,可关于武学中关联的那些武器、最基本的招式与手脚架势,万变不离其宗。 这么看来,这台上的花架子……李长源觉得甚是滑稽。 “第一场,涂长喜胜!——” 胜负很快分晓,台下众人拍手叫好。 “精彩!” “打得好!” “不错不错,涂长喜的棍法百里挑一啊。” 不一会儿之后,裁判抬手示意安静,下一句: “第二场!李长源、王丰阳!——” 喝喊的裁判是那个县衙里来的小职官员,驼背老汉在后头的桌旁坐着,翘着个二郎腿,抖得跟患上癫痫一般,一声不吭的看着戏,嘴角边瓜子咔咔咔的嘣。 李长源眉头皱了一下。 ‘……真快。’ 章节目录 004:是为武夫也 李长源起身,同一排相隔几座的位置,也有个体型壮硕的汉子起身。 想必那人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对手王丰阳了,单从体型差距看去,完全碾压李长源,身高不及、重量不及,对手肩宽束腰的装扮,腰间丝带飘飘,好似是哪家武学宗派出来历练的子弟。 众人乍一看,此场对战的结果已然可见。 “你压了他没?” “他?哪有什么名气,听都没听过,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听说那个小年轻是张公子的好朋友。” “嘶……这……” 周围有几些人在小声交谈,但没谈上两句,好些人都在唏嘘着。 两人走上台去,正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天色正好。地方官员任职的裁判手中一个小木锤,在桌子上敲了沉闷一声,喝喊道: “两位参赛者上场,各自就位——” 看着台上身形差距甚是离谱的两位选手,观众们觉得,这场比赛真是没有什么看头,怕不是这小年轻被单方面吊打。裁判喊完最后两字,比斗开始: “开始!” 然而对手还是伫立在原地没有动弹,也没有摆出武斗的架势。 李长源颇为好奇: “不动手么?” 对方好一副不屑的面庞: “对小孩子没有兴趣,自觉地赶紧认输吧,免得白挨一顿打。” “呵呵。” 李长源笑笑: “前辈说笑了,还未拳脚交锋,你怎知,我就不是对手?” “身段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小子,你师出何名、身出何派。” “铁牛宗,出师自我宗长老和宗主那两个老秃瓢。” 此话一出,惹得全场观众一阵哗笑。 擂台外旁那些观众席上,好些文人看客调侃宣说: “铁牛宗,那是何门何派?” “不曾听闻,但凡是入了九流以内的宗派,我都熟记在心,这么说来,那铁牛宗,指不定是九流之外的某个垃圾堆吧。” “诶,兄台此言差矣,怎可说是垃圾堆呢。” “莫非是我言辞过当?” “不不不,能把这么小的子弟送出来历练,你说那铁牛宗是垃圾堆,岂不是折辱了这南坑城的面子。” “也是、也是~” “哈哈哈哈哈~” 真是人言可畏,李长源听得到,但不是完全明白他们说的话中之意,总的感觉下来,不是什么好话。也无非是些羞辱取乐的讥讽,李长源懒得计较和搭理。 现在李长源知道,只有赢下比斗,获得更高的名次,才有钱财拿。而且也只有拿到了钱,以后才能更加顺利的行走江湖。 “总不能一直在那里站着,动手吧。” 李长源抬眼对三尺开外的对手说道。王丰阳微微眯着眼,又细心打量了李长源一番,语气也稍端正了一些: “莫说我仗着年长欺负你,你先动手,我可让你三招。” “休要大话,看招!” 两人言尽于此,李长源率先动手,左膝前屈,迎合前身下压,小身板就着右脚掌撑地弹射的爆发力,整个身子朝王丰阳横冲而来。 好快的速度! 惹得王丰阳方才还微眯的双眼立刻圆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小屁孩就,对方根本没认真和自己打,就一直在防,这还怎么打? “呼、呼……” 李长源闲庭信步般走上前去,看着半跪在地的王丰阳,李长源伸出一手: “感觉如何?” 抬头看着眯眼微笑的李长源,王丰阳心头一阵凉风吹过,可别说有多难受的挫败感了。逼不出对手的招式,对方还是个看似十二三岁的小孩,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但也只能接受,毕竟已经这般,对方给了台阶,没有继续武斗的必要了。 王丰阳抓住李长源伸出的手,被李长源一把拉起身,站起之后,王丰阳抱拳鞠躬: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当官的裁判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驼背老汉,那老汉一脸吃了屎的难受表情,唇齿之间的瓜子仁被狠狠磨碎,几息之后,应声道: “喊吧,也不能假的太明显。” 这地头蛇示意之后,前头的官员朝观众们喊道: “第二场,李长源胜!——” 众人拍手叫好。 章节目录 005:素剑 比斗结束之后,马上要开始第三场,胜者可在擂台上驻留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想要续场挑战的参赛者叫喊。 李长源等了一小会儿,并没有人要上来迎战,李长源也没有指名让谁上来应战的意思。 下场之后,李长源得到短暂休息的时间。 武道会还在继续,裁判很快喊出了第三场的两名参赛者的名字。 走下擂台之时,李长源眼角余光不易察觉的瞥向观众席上的张文亮,看似不是很开心。纵使是小心翼翼,还是和张文亮的目光对上眼,张文亮有意掩盖自己的神情,立马从一筹莫展变成和蔼的微笑。 李长源也是假惺惺的迎合着笑笑。 “后面轮到你上场还有一段时间,走去喝一杯?” 张文亮如是说道。李长源点点头: “走着。” 观众离场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参赛者离场是罕见。两人离开的这一幕被那官员觅见,那裁判转头问起驼背老汉: “他们这是……弃权了?” “没弃权,待会儿就会自己回来的,别管他们。” 这地头蛇哪舍得放他们走啊,别说是弃权了,就算是轮到那小年轻的下一场比赛后,人没到,拖都要拖到他人回来。 为什么?呵呵,廊坊里开盘的事情,这个地头蛇能不知道?那位张公子啊……在这驼背老汉的盘子上下了不小的注,怎么说都要吃下这一笔,得罪不起,眼下不就有个能正当吞下张文亮钱财的道儿吗。 那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总之—— ‘总之,张公子的这笔巨款,一定要让他落空!进了我的口袋,呵呵呵,就别想着能再挖回去。’ 地头蛇的算盘在心中暗暗敲着。 不至片刻,张文亮带着李长源离开了人群拥挤的武道会的会场,穿过两条街巷,去到了城中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 这家小酒馆是个独楼,左右两舍皆是单层民房,唯有这间酒馆,是个三层楼高的楼阁。 “随我上头去。” 张文亮是轻车熟路的上去了,门口的小二也一副媚脸相迎、点头哈腰的接待张文亮与他的‘老相好’上到二楼去。 按照张文亮的喜好,两人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雅座落脚,话未多说,小二给两人上了一坛好酒,酒罐子上贴了一张红纸,红纸上乌墨写着仨字儿:地瓜烧。 落座之后,李长源嗅见张文亮着手从酒罐子里倒出来的高粱酒,那酒气直窜鼻腔,才知,他所谓的喝一杯,并非昨日闲茶淡水。 “不是说我晚点还有比武的么,怎么现在就招呼我喝酒?” 李长源忧虑重重,看着白瓷碗中盛满的白酒,还未入喉,酒气就已染得喉口火辣。这度数真不低哇,想起以前小时候在铁牛宗,掌门跟长老那俩秃瓢偶尔也会喝点儿小酒,每每晚上喝过小酒,都会弄得整间食堂都是酒气。 但也不会有这么冲的味道,该说是正宗,不算刺鼻,只不过是过于浓郁,李长源闻久了竟会觉得有些醉意。 微醺上头。 “无妨。” 张文亮给李长源解释道: “不妨碍之后的比赛,从第一场就已经看得出来,魁首的位置,是非你莫属,这坛子酒,就当是提前为你庆祝。” 听着这一番话,李长源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半场庆功?…… “还是不喝了。” 李长源皱着眉头拒绝道。 但张文亮却是笑着回应: “怕甚,不过是个小小武道会,待武道会结束,无论你的名次如何,关于你行走江湖的盘缠,你该有的,绝对一文不少!” “……果真?” 李长源这样的问起,明显的就是不信任张文亮了,张文亮故而不高兴的一脸摆谱: “怎的,可是不信你的好友?” “嗯……言过了,小酒而已,喝便是。” 说完,李长源也没有多想什么,坐在位置上,端起面前一碗,与张文亮碰了碰碗口,相饮而尽。 一坛子酒很快见底,而这时的李长源也才上头,这辈子哪有喝过这种玩意儿,脑袋晕乎乎的不说,也算不上难受,总之就是浑身得劲儿,但不是完全得劲儿,想着要是能再来点儿的话……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能再热烈点儿! “这、这就……没有了?” 李长源揣起酒罐子,罐口朝下晃荡几下,两眼飘忽的说道。 张文亮的目的达到了,虽说李长源成功晋级初选,后面的次级淘汰赛,也不能再让李长源参加,因为张文亮压的注,是‘让参赛者李长源死在擂台上’。 但现在,张文亮在见识过李长源的武艺以及武学天赋之后,说不定能有更长远的用处,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好苗子,要只是拿来换取一时之利的话,还是太亏了。 ‘很抱歉,一开始只是把你当做一个鱼饵,希望以后再计较起这事的时候,你不要怪罪我。’ 看着喝完最后一碗酒后醉趴在桌面上的李长源,张文亮微微苦涩一笑。 望着窗外正午艳阳下照耀的街景,温热的风儿轻轻吹过张文亮的脸庞,拂起鬓角一丝从耳背上滑下来的长发,少年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已经过去百年,自己的族群早已落寞,世间也没有多少人会敬畏自己的身份,所敬畏的,不过是自己那小心眼的为人罢了。 前一阵子,张文亮联系了一些宗门,说是有什么关于那个远古宗门的消息要及时向自己汇报,掐指一算下来,已有两三个月,他们那些个收钱办事的,不知有没有偷懒和敷衍。 好些时间没有半点儿消息,张文亮想着,这种时候是要亲自上门走一趟的。 看了看面前醉得不省人事的李长源,张文亮打算就让他这样留在这里吧,之后的比武,弃权也是好事。小二此时走上前来,想着问问还要不要再上一坛酒,张文亮竖起食指给小二微声道: “嘘,莫要惊醒了他。” “张公子,他这……” “就让他这样吧,结账,我要走了,就让他在这里趴着休息会儿,他也够累的,晚些时候若是醒了,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住下。大概一周后,我会再来补上超支的余款。” 小二点头哈腰: “嘿嘿,张公子您这说的哪里话,咱这小酒楼能被张公子惦记,是咱的荣幸。” “如此便好,我有些事要去做,先走了。” “张公子慢走!~” 张文亮从怀中摸索出一摞银两,搁置于酒桌之上,说完起身便离开了酒楼。 正午、午后; 酒楼上下人来人往,也有好些客人注意到窗边这处雅座上的一个小少年趴在桌面上,好似是喝醉了不省人事,但没有人上前来惊扰。闻见的只是一些喧哗、调侃。 …… “嗯……这个少年,竟是……好生眼熟。” 午后,临近日落的傍晚,一名剑客上了这家酒楼,原本是定了三楼处的一座无人空桌,上楼途中,在二楼阶梯口随眼觅见了李长源所在的位置。 李长源的一身装扮不算吸睛,只是那趴在桌面上露出的半张侧脸,一下子吸引住了这名剑客。 痴愣片刻,剑客走上前去,伸手摁住李长源的肩头,轻轻摇晃起: “醒醒。” 正当这名剑客上前去与李长源‘搭讪’之时,周围同在二楼其他座位上饮酒的食客们逐渐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开始有人小声与同伴们议论: “瞧,那不是素剑吗?” “啊对,武道会上不少人看好的参赛者,听说很有希望能夺得魁首呢。” “你有压他没?” “肯定压了啊,而且我还压了不少……” “是后来才压的吧,说,去了哪个黑盘口?” “去你的,别胡诌。” 眼观此处,李长源被晃荡了好一阵子,才渐渐醒过意识,双眼看似艰难的睁开,双手撑起上半身从桌面上支起。 “呃、唔——” 一身的酒气! 缓过神来的李长源,感觉到被谁叫醒,原以为是张文亮,谁知转头看去,竟是另一幅熟悉面孔。遂而,李长源惊奇说道: “诶?是你,王鹏!?” 剑客不易察觉的哼了下鼻腔,估计是被酒气给熏得不行,之后也是脸上微微挂笑,回应道: “是我,你从铁牛宗出来了?” “啊……是,出来有一段时间了,现在……” 说着,李长源扭头看向窗外,才发觉,太阳快要落山,心中猛然咯噔一下,想起重要的事情。李长源立刻变得神情慌张,转头朝王鹏问起: “我去,完蛋,那个武道会结束了没有?” “你也知道南坑城的武道会啊,现在还未结束,阁下若想去观看的话,现在还能看上几场。” 李长源瞬间支棱起身,神色慌忙的别开王鹏,一边打点着行头要走,一边大声嘟囔着: “看什么看啊,我是参赛者,要去比斗啊!” “……啊?” 说完便撂下王鹏冲下楼,朝酒楼外面跑。留下一脸懵逼的王鹏在原地,好一阵子都没反应过来,哦不,该说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出现吧。 “这……我虽知你武艺高强,但再怎么说,武道会真的会允许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参赛吗?……应该是我耳背了吧,刚刚。” 朝着楼梯口看去,上一秒还在二楼的李长源,下一秒就出现在楼下酒楼外的街道上。王鹏行走江湖许久,流浪剑客求道四方,只为磨砺剑道,从不杀生,所以被江湖人们冠以‘素剑’之名。 只是现在还未曾有人知晓,前一阵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小宗派中,这名几乎没有败绩的素剑,被一个小屁孩徒手击败,且算是被完全的实力碾压。 遥望朝着武道会场那边狂奔远去的李长源,王鹏看得愣神。 心中忽而萌生一个念头,若他真是参赛者其中之一,我是否还有与其较量的机会? ‘阁下的拳头虽强悍无比,但剑道的造诣,在下该是略胜一二。’ 王鹏行走江湖,所求的终点,也是众多剑修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剑心。 士别多日,自上次与李长源交手之后,王鹏远走于此,镇外原野某一处的遗迹之中,王鹏又得到一柄古剑,如今此剑正佩于王鹏的腰间。王鹏确信,再有切磋比斗,不可能再因为剑身的问题败下阵来。 再有,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 而远处,位于南坑城的城镇中央位置,今日的武道会差不多进行到结束了。 一轮番的初步淘汰赛下来,筛掉了超过一般的参赛选手,无一例外的与往常一样,第一轮的淘汰赛不算多么精彩。有不少热衷于武道会的看客观众们请来观赏,真要他们说说心里话,大部分的比斗,其实也只能算是菜鸡互啄。 “啧,那娃儿人呢?” 西边余晖映照下,赛场擂台上一片昏黄,地头蛇好不耐烦的朝身前的小官员问起。 那官员苦笑道: “呵呵,这、我真不知道,您不说拖也要拖到他回来的吗。” “草,鬼知道给我来这一套,那张文亮变卦有一手的啊,想不到竟然连我都耍!” 小官员着手收拾参赛者们晋级下场比赛的那些文件,收起笔墨与纸张的同时,回问地头蛇: “黄强前辈,您看这选手李长源,是不是该算他弃权了?要不,从名单上划掉吧。” 驼背老汉皱起眉头,武道会的会场上,人都已经散去,今日的比斗安排已经全部结束,观众也都尽数走完,只留这年轻的官员与自己。黄强在这南坑城是绝对强势的地头蛇,任谁都会敬畏三分,但唯独张文亮,对于黄强来说,张文亮就像那带着钢针铁刺儿的蜜獾, 不是说怕自己栽到张文亮手上,黄强年纪也大了,本就摸不准年轻人的路子,更别说张文亮的底子,黄强是一无所知,曾派人去查过,但一点儿信息都没有。 ‘很奇怪,越是奇怪的人,就越不能得罪!’ 黄强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前辈?” 小官员等了好一会儿,又喊了一声,将分神的黄强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这老汉抖着腿,歪起嘴好不自在的回道: “算他晋级,安排在明天的比赛上!”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是我说的不中听还是咋地?” 眼见黄强想发火,小官员只得无奈点头: “安排、安排,这就安排。” “我先走了,你收拾好也下班去,明儿个还要早起,哎哟嘿——我这老腰啊~” 黄强推开身下的靠背椅,说完伸了个懒腰,转头离开了会场。 正巧此时,一个幼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听着脚步声,小官员刚收完资料,抬头一看,跟前这不是那刚提及到的参赛者李长源吗。 “呼——、呼——” 李长源上气不接下气,两公里的距离,一路狂奔过来,属实有些遭不住。 “今日的比武已经落幕了。” 裁判说道。 李长源满额大喊问着: “那我?……” “明日再来,给你安排到明儿正午的比斗,可别再迟到了!” 本该担心着会不会被当做弃权处理的李长源,心中石头终于落下,虽然这裁判脸色不是多好看,但庆幸对方给了机会。 李长源释怀一笑,大声回应: “是!” 章节目录 006:生死状 素不知远去的张文亮算盘出了岔子,因为黄强的从中作梗,李长源并没有如张文亮的愿,老实呆在酒楼中歇息。 待李长源离开了露天会场,也差不多日头落山,夜幕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街道上渐渐人群稀疏,准备回酒楼的时候,李长源忽然想起之前去过的巷子,现在的自己正巧路过这处。 ‘不妨先进去看看?’ 怀揣着小心思,李长源打算再进巷子里转转。里面光线很暗,巷子里不同于大街路边儿上有路灯与家家户户内的灯火通明照耀着,这儿每每步行数十米,才见得有间房屋的木门缝中敞出些许火光。 走近听闻好些嚷嚷声和木牌砸桌的哐当声,李长源能猜得到,那些屋子里开设的都是些灰色生意。至于里面的人儿……,李长源路过的时候,有意朝门内瞥了一眼,劣等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昏暗晃眼的煤油灯光下,尽是一群群围成一堆叫喊下注的赌徒。 ‘嘁,晦气!’ 别开目光路过下家,穿过又一段暗路,前面又有家馆子,半敞着门,里面映照出来的灯光偏白一些,看似柔和而稳定。除了煤油的照明手段,也就只有这一家是用的油蜡烛来照明的了。 李长源之前进去过。 算是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的,李长源停在门前犹豫了片刻,之后便轻轻推门而入。 “好久不见。” 掌柜的是个老头,站在柜台边儿,身子板得端正。虽白发苍苍、两鬓也显斑白,但眯起双眼的脸上带着一片单挂镜片,给人的第一印象,看上去是个和蔼且很有活力的老家伙。 他记得这个小年轻,对其颇有关注。 在李长源才探头进屋的时候,老人微笑着招呼道。 李长源目光先是朝屋内四周扫了一圈,见屋子里除了掌柜的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回应道: “才两天时间,不久。” “唉,多好的一个娃儿,张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有哪里得罪过他,不济的话,老夫也能给你说说情。” “不用,他改主意了。” “你说动他了?” 老人有些惊讶,这张文亮定好的事情,少有能说变就变的,再说……这赌注还在老人这家廊坊的盘口上压着呢。 李长源心不在焉地回着: “走累了,有什么喝的吗,解解渴。” 老人笑笑,转身着手在背后贴墙的壁柜上翻找。反手拾起柜台上的两盏茶杯,平声静气地问道: “毛桃如何?” “不想喝酒,茶水就行。” “那,小友想品什么哪种茗草?” 李长源忽然想到前些时候的一些小事情,脱口而出: “那个什么、高山云雾。” “呵呵呵,” 静寂片刻,便听闻到柜台那老掌柜的一阵乐呵,随手拿了包用黄油纸裹好的茶叶袋,另一手拎着一提茶壶与两盏茶杯。朝着已经就座的李长源走来,略显苦涩且带些调侃意味: “小友,这临近夜深,就莫要消遣老夫了,暂不说云雾,那半山腰上都未曾见识过的风景,怎敢张口就来,这不是——” 老人将东西置放与方木桌上,接道: “黄口小儿的作风?” “唔……冒昧了。” 李长源有些不好意思,他还不知道,之前随意听说到的茶水,竟是一般人都喝不起的高档货。 “此次拜访,是托张公子之名,前来取消押注的?” 老人一边抬手提壶给李长源沏茶,一边张口问道。 李长源稍稍顿了下,他哪有那么多心思,自己心里想的啥、什么时候该想些啥,李长源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面前这位老掌柜了。 “怎么,下了的赌注,还能收回不成?” 经李长源这么一问,老人知道了李长源并不是为此事而来,斟满一杯热腾的粗茶,平推至李长源的面前,老人笑不露齿: “换作常人,说出此事只会成个笑话,但张公子一言,该另当别论。” 李长源忽然觉得很怪,遂问道: “张文亮他,很有面子?” “非也、非也。” 回想起来,当初还是白吃了几个肉包才交上了张文亮这个朋友,但这几日下来,总感觉没到交心的程度。对于张文亮的背景,李长源还真是一无所知,这可不能算是知心朋友。 “那你跟我说说,张公子这人,你了解多少?” 李长源忽然这般问起,让面前这个刚端起茶杯的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略有停顿,还未送及唇边的茶盏,又搁置回桌面上。 老掌柜尴尬的笑笑: “小友的乡俗可有什么逗趣的节日,今晚怎么尽是些不着边的问题。” “真不知。” “南坑城的消息通常传得很快,老夫虽少有出门,但也听闻过张公子曾有一挚友,而现今,这位张公子的‘挚友’,却来朝一个外人打听张公子的履历,这——多少有些不识趣吧?” “啧,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长源将自己离开铁牛宗、然后盲目走到南坑城来,且遇见张文亮,还和张文亮近两天来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给老掌柜的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李长源还有意压低音量,生怕五米开外的屋子隔壁处有人贴耳窥听。 “噢,倒是理解了。” 这一通解释完,老人缓缓点着头,似是明白了李长源的处境。 “近日,可见张公子?” 李长源歪着嘴: “不知道,鬼晓得他跑哪里去了,跟我喝完酒,等我醒来之后,就不知道他去哪了,问酒楼小二,也说不知道行踪。” 老掌柜的略有沉思,缓声言语: “大抵是去那儿了,一趟下来,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 “啊?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去干嘛了,快跟我说说。” “呵呵,小友,茶凉了。” 老人笑着一手指向李长源面前的茶杯,方才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现在已经看不出温度,示意喝茶,也暗示着李长源静心。 李长源颇有不满对方转移话题,但还是敬个意思,平端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咯噔一声。 “请。” 喝完之后置放于桌面的空盏,李长源面向老人,礼貌的说了声。 老掌柜又是萌生几丝好感,给李长源点了点方向: “问他去了何方又能怎样,去何方所为何事,你若知晓又能怎般?” 被说得哑口无言,静默片刻,老人又言道: “他的人生已成定数,不过是想在你身上找到转机借此改变他,而你的出身让他笃定,你已然是个弃子,所以,张公子才会在老夫的盘口中下了你这么一注。后来你又凭借自身武艺与天赋让张公子觅见希望,才让他不舍得竭泽而渔,这一来二去,可曾发觉,主动的一方,从来,都是你。” 这一番话,直接点醒了李长源。 ‘对呀,我为什么去在意他的事情?’ 看着李长源从愁容满面到豁然开朗的神情转变,老掌柜也欣慰的笑起: “悟了就好、悟了就好~”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半晌,小巷外静悄悄的都能听见蛐蛐声响。夜深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前辈,这次身上没带钱,可以的话就先赊账吧,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补上。” 李长源推开凳子起身,又补上一句: “还有,多谢前辈今晚的指点。” “唉,钱不钱的都无所谓,老夫又不缺这点儿小钱,去吧、去吧。” “还有一事。” 老人也起身准备收拾茶具了,李长源又来一问。老掌柜不厌其烦应道一声: “问吧。” “敢问前辈姓名。” “黄天。” “再次多谢黄前辈的提点,李某不便再多叨扰,告辞。” “别啰啰嗦嗦,走吧、走吧。” 黄天挥手示意,让李长源尽早回去歇息。他知道的,明儿赶早的李长源还要去参加武道会,可不能在他这儿熬太晚。 夜路上,壮志踌躇的李长源走上回往酒楼的道,黑灯瞎火的,感觉四周过于静悄。前一秒还心怀荡漾的小子,没走出多远,便对最后的环境开始警惕起来。 他的直觉没有错,确实,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但投来的目光没有恶意,王鹏在一家屋顶房瓦上驻足,怀中握剑,屏息凝神地望着黑暗小巷中的那个幼小身影。很快,明天就是他与李长源的再对战,那是王鹏反转得胜的机会。 “谁!” 而李长源直觉感应到的目光,却不是来自远处的上方,黑暗中,李长源突然大喝一声,果不其然,有个东西朝李长源这边飞了过来。 暗器!? 咻的一声,如利锋掠耳,好在李长源反应及时,瞬间一个侧身闪过,同时扬手探出两指,精准地夹住了射来的暗器。无光的环境中,着手的质感可以摸出,这是一道银标,小巧如银针般的匕首,标的末端,摸到了一卷草纸质感的东西。 ‘何人的传信?’ 不用想也知道,来者不善,还是快些离开这道小巷口为好。 对方投来暗器未能得逞,暗中不远处,李长源隐约听到对方匆忙离开的脚步声,想着自己也不能久留于此,便也加快脚步赶回了酒楼位置。 回到了小二事先为李长源安排好的客房,李长源回到房中紧闭房门,从怀中摸索出那道银标。 展开标尾的信纸,还未阅览微小字迹,信纸上端赫然三个大字: ‘生死状……’ 章节目录 007:未名唤之古剑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 李长源顿感不妙,抬眼看了看方才紧闭上的房门,等待片刻,此时夜已深,周围的房客们都已安寝入睡,若是门外有一丝动静,李长源都能立马察觉。 所幸,静谧无声。 李长源开始回看起手中信纸, ‘小屁孩,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你的项上人头,够得上我一年半载的酒钱,别怪我下手太狠,行走江湖靠的是实力……’ 密密麻麻几行小字,内容无非就是恐吓,只在文末处,说明了是在明日武道会上,对方会向李长源宣达生死状,今夜的传信,警告着李长源不得拒绝。 “实力?呵,我也有的。” 李长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只是个见不得光的跳梁小丑。 走进桌前烛火旁,将手中的信纸烧成灰烬之后,李长源吹熄烛火,上床入睡。 翌日清晨,李长源早早醒来,街道上喧哗声一片,早市赶集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扎堆成群的熙熙攘攘,拨开窗朝下望去,好不热闹。 “是该出发了。” 为了钱,也只是为了钱。 李长源不再会想着张文亮那家伙去了哪里,至少现在的张文亮不再影响着李长源的左右。他若一去不回,江湖不念,他若再见,权当陌路逢君。 才出房门,正巧撞见小二双手端着一盘餐食。 “诶、嘿嘿,李公子,您早呀,这是先前张公子的吩咐,早餐是要在屋内就用,还是……” 看着小二端着的盘中食物,三个包子与一碗豆浆,李长源随手拿了两包子就走,别开身后给小二回了一句: “拿走吧,没时间吃。” “哦,好的,李公子慢走。” 身后点头哈腰的小二顺手将房门关上,端着盘子上还剩着的一个包子一碗豆浆又回到楼下。不多时,李长源已经离开酒楼,去往街道上的一片人海之中。 烟火气息浓厚,家家户户烧柴的浓烟从屋,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粗汉子王富贵,心底里的招数都阴险得很,真所谓人不可貌相。 而身后的看客们不明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有前一秒还在硬撑的王源好似还占据绝对的上风,下一秒却突然倒地不起。 热闹……也只能是看个热闹。 “肃静!” 那年轻的裁判喝了一声,喧闹的观众们马上便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之后,进行第二场比斗,两人上台,还是没有叫到李长源的名字。 每一场的比斗都很精彩,李长源从中学到了许多,不光是每一种招式的应对方法、闪避技巧,还有各种兵器的运用。不知不觉中,或许李长源自己也不知道,他从这场武道会中,偷师了多少武艺,甚有几种小宗门的绝学,也被李长源记住了不止一招一式。 …… 正午,暖阳高照,风高气爽。 好些看客家中生火做饭的时间,暂时离场了,陆陆续续走了有几十人。端坐在席位上的李长源,能嗅到老远飘来的某家某户灶台上那些饭菜香气,不料,肚子咕噜叫的时候,那边瞅名单的裁判也叫了起来。 叫的正有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五场,李长源——” ‘真不是时候……’ 李长源正暗自在心底抱怨的时候,裁判后半句喊出了令李长源略感惊奇的名字: “——王鹏,请两位参赛者上台!” ‘嘶,王鹏?’ 想不到,那个耍剑的流浪大叔也来参赛了,李长源还以为王鹏那家伙只是路过南坑城,最多也就是来看看武道会的。 未向太多,李长源起身上了擂台。 很快,擂台的另一端,也走上来一个身影,还是熟悉的装扮,那个斗笠,李长源在铁牛宗的时候,就已过目不忘。 看客们忽而唏嘘: “喂,这又是什么奇葩对局?” “一个大老爷们儿,看样子还是个剑客,跟一个小屁孩打。” “怕不是一拔剑,那小屁孩直接吓得尿出来~” “你懂不懂,不懂别乱叫,我压了一半身家啊。” “懂懂懂,当然懂~,啊对了,你压的谁?” “喏、那个小娃娃。” “哈哈哈哈,你傻了吧?怕不是嫌钱多,想做善事吗?” “都说了不懂别乱叫,知道那娃娃是谁不,他是张公子的挚友,我都亲眼目睹过,在那娃娃面前啊,就连张公子都毕恭毕敬的。” “啊这……” 十句谗言,九分入耳,但李长源没有过于计较,相比那些看客们的讥笑言谈,走上擂台驻足于李长源面前的王鹏,他此刻腰间上的佩剑,深深吸引了李长源的注意。 “……不是上次那把。” 此等敏锐的洞察力,让王鹏惊讶,他取下佩剑抱握双手之间,微微鞠躬作礼道: “回李长源前辈,此剑确实不是上次切磋时的那柄,这是在下近期于某处洞府中所得的宝贝。” “之前那柄剑呢?” 被李长源这么问起,王鹏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呃,该说这李长源是在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 “……自上次切磋后,接下一拳,已成一地铁碎。” 王鹏低着头,这般如实回答道。 望着王鹏双手中握着的剑,李长源不知怎的,从目光注视到的那一刻开始,胸口就在渐渐发烫,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除了心脏,还有另一个东西在自己胸膛正中央跳动着。 目光无法挪开,这种感觉,逐渐炽热、逐渐剧烈…… “把你那把剑给我,我可以认输。” 李长源莫名其妙说出这样的话,令王鹏感到诧异。论实力,王鹏绝对不敌李长源,现在只求一胜,好洗去王鹏日后剑修道路上的心魔隐患,而现今,李长源却将胜利……拱手相让? 一旁台下,裁判喝了一声: “开始!” 王鹏犹豫片刻,眼神映射出一道寒光,言语平和却又坚定的告诉李长源: “古剑未名,主亦非我,你若胜,此剑归你。” 一种无法言状的力量在李长源胸膛内腾涌,不由分说,那是一柄好剑,李长源的直觉、欲望都在叮咛嘱咐着自己的理智——‘得到它’! “呼——……好,那就,战吧。” “愿阁下不留余力,在下也定当全力以赴。” “少废话,战!” 章节目录 008:剑心 李长源一反常态,舍弃了擂台对决之间应有的礼仪,还未等到王鹏摆出架势,李长源一往无前地朝王鹏冲去。 莽! “接我一招!” 一记拳头来势汹汹,李长源这出手便全是破绽,下盘空虚,一改以往作风,甚是奇怪。王鹏眉头一皱,这,不是他想要的对决。 哪有一开始就放水的,难不成说,这是李长源故意放出的破绽? 荒谬! “阁下莫要取笑我。” 说道,王鹏剑未出鞘,仅是握着剑鞘,翻转半圈击出剑柄末端,身形轻巧掠过,飞信子打在李长源出拳的肩头上,一击,将飞身而来的李长源打退落地。 踉跄几步,李长源连连退后,站稳脚跟,才得知自己的莽撞失了先机。 “李长源阁下,你的心乱了。” “……” “所为何事?” “你的剑,在呼唤着我。” 王鹏略显几分诧异,着手端看起自己手中的古剑: “我的剑?” 剑鞘上早已镶了不少尘土,古剑还未出鞘,单凭外观看去,不过是一具落尘已久的兵器,甚是不配兵器之名,大部分人的第一眼,都会以为那是个谁家墓葬中掘出的老古董。 只有王鹏见过这柄古剑出鞘时的光彩,剑鞘内的锋刃,王鹏自觉敢说,胜过他迄今为止所有见识过的名胜宝剑。将此剑送给李长源,本该是不会答应的, 可,修行路漫漫,宝剑而已,身外之物。 王鹏早已看淡,古剑只是契机,为之消除心魔隐患,大有所值。 “莫说笑,擂台之下,众目睽睽,无论何种理由,在下先前可说过,还请阁下全力以赴。” “呼——……” 李长源不知道说些什么,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冲动了,就是冲动了。 “静。” 王鹏抿了一声,示意真正决斗的开始,同时,眼见王鹏拔剑的架势也已摆正。 ‘全部实力么,也好。’ 李长源算计着,这众人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暴露全部的实力,对自己来说是件危险的事情。之前在离开铁牛宗的时候,秃瓢掌门曾对李长源叮嘱过:小祖宗啊,出了宗门、入了江湖可一定要小心,能不露手就不露手,这江湖上的人儿可没咱们宗门里的崽子们这么善良…… 不管那么多了,哪怕实力暴露,日后再变强就是! 铁牛宗绝学——铁牛拳,全册十二拳,一拳三式,共三十六式,这是李长源替那土瓢掌门补全的宗门绝学,原本是个残页,在被李长源补全招数之后,至少还能拿得出手。 见李长源也扎好马步、蓄势待发,全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在场的看客们都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他们都在屏气凝神地盯着台上两人。明眼人都猜得出来,马上,就要决胜负了。 而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王鹏的身上。 那小屁孩儿有什么看头,对方可是一名剑客啊,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拔剑斩一类的招数,与实力强劲的剑客对阵,非死即伤,众人为李长源担忧着, 这小娃娃,凶多吉少咯。 “且看!——” 王鹏低沉呢喃一声,那一瞬间的声音由远到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李长源专注到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王鹏的速度在李长源眼中不算快,还能招架。 ‘好剑……’ 王鹏俯身贴近的那一瞬,身下右手紧握剑柄,已然利剑出鞘,一刹那,剑光拉出的银丝,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银月划出横向截下的半圆。利刃、夺命无形!速度之快,纵然李长源立刻退后半个身位躲过,身前跨间遮盖的长布,依旧在悄然无声中断成两截。 随着一块方形的碎布飘落在地,更亮眼、更吸睛的,是那王鹏手中出鞘之后,高扬于空中与耀日同辉的古剑。剑锋闪动着日光,危险警示李长源,下一招—— 竖砍,避无可避! 剑下胜者无褴褛,比比皆是杀人技。 王鹏还是如此这般出了招,即使李长源在剑下死去,王鹏亦能释怀。 ‘猖獗!’ 李长源生了火气,他能看出,对方这是想取自己性命,怎能如此! 你怎敢如此! 不退反进,李长源瞬间撩出一拳散掌,贴于身前,却不是作于抵挡。肉身挡剑岂不是笑话,只见李长源翻转手腕,食指、中指背关节处精准巧妙而有力地敲在王鹏壁纸砍下来的剑身侧旁。 嗙!!! 随着一声震响,小小少年竟是徒手将致命的杀招撩拨开来! 剑身颤动,敲击的余震由剑身传至剑柄,王鹏握剑的掌心切齿难忍的麻木,一时难以恢复过来,而李长源紧接着就是左手一拳,朝招式暂时空档的王鹏腹部击去。 “哈!” “唔!!——” 虽早已预料,但真当王鹏挨上一拳之后,还是难以架住这逆天的力道。 ‘这是一个十三岁小孩还有的力气?’ “唔、噗!……呃、咳……” 仅仅一拳,李长源承认,刚刚出拳时的自己也动了杀心,不然对方也不至于一拳被打到吐血。眼看王鹏连连退去几步远,剑锋驻地,弯身抑制腹部疼痛、用袖口擦拭着嘴角溢出的鲜血。 “你输……” “不。” 李长源本想劝说一番,好让王鹏早些投降,不料王鹏猜中李长源心思,才张口,王鹏便打断了他。顿过几息,王鹏挺直身形,他缓缓抬手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将其随手一掷,丢在身后擂台之下。 一副沧桑的面容展现在众人眼中,这也是李长源第一次看到王鹏的真容。 【素剑】之名…… 该说他是不配,还是……其名高攀? “你脸上的剑痕……” “太多了,看上去,很丑陋,是吧。” 王鹏自我调侃道。 上至额头、下至腮边,一条条大小不一的剑痕,满脸数十道,这是王鹏曾经行走江湖与他人切磋时的错失,还有身上的伤痕,数不胜数。每一道,都是一个经验、一个教训。 明明没有剑道天赋,却硬生生靠着练剑的手段,修炼到黄境巅峰。素剑之名,江湖长谈,更多的议论是尊敬。 “说了,全力以赴,来吧!” “不了,我不跟你打。” 李长源拒绝道。 在见过王鹏脸上的剑痕之后,李长源抑制住了内心对古剑的渴求。人家比自己努力了不知多少,我又有什么资格强夺对方的信念。 “在下行走江湖数十载,朝朝暮暮寻不得心中剑道,在下磨砺心身,渴望明悟剑心,阁下若是拒绝应战、半途离场,多有损我道心。” “你……会输,还有,你可能会死。” 李长源如此回应他。 别说什么黄境巅峰,李长源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境界,他只知道,交锋数次下来,单凭经验就告诉自己,王鹏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有死而已,无畏、无惧!” 听王鹏说着,眼见他又摆出进攻的架势。 望见王鹏双眼冰冷的目光,生死置之度外,李长源回想,也只有在自己幼时,曾在山门外某棵树顶偷鸟蛋被母鹰发现的时候,从争斗失败的母鹰眼中见过这种目光。 不同的是,王鹏的冰冷并无麻木,他的心还在炙热着。 若李长源此刻转身离去,王鹏道心磨损,日后定成心魔…… “好,我接就是,约定照旧,你输了的话,那柄剑归我。” 李长源淡然说道。 王鹏微微合眼: “善。” 一字音落,续战腾起,王鹏主动朝李长源疾步奔来,连连几道戳刺。 李长源拧紧眉头,出拳暂成奢望,这厮进攻速度相比之前快了好几番,丝毫不给自己和对方喘息的机会!李长源频频侧身闪避,偶有避之不及的剑招,逼得李长源数次退去身位。 戳刺! 横砍、上挑、斜下一顺,剑招开始错综复杂,时间一点一息,比赛进行着,李长源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被利剑步步紧逼。忽有一招,见势不妙,明明才斩下半途,王鹏竟松开剑柄,让手中之剑翻转一圈,又是一轮竖劈! ‘欺我太甚。’ 一剑,避之不及,利剑斜下而去,李长源铆足了劲蹬地拉开身位,却还是被剑锋划过。左肩衣物开裂,血渍渗透,映红一片。 李长源紧咬着牙,有点儿火气攻心。 一直被动防守,根本没有机会,不亏是一寸长一寸强啊,自己手中没有武器,单靠双拳只有拉扯的份。若是…… 李长源心中正抱怨着,随眼瞥见王鹏腰间剑鞘,忽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哪有这么多时间给李长源思考,王鹏随即又压迫身位冲了上来,一连串的又是大同相似的剑招,这次,李长源的闪避略有僵硬,因为左肩受创,大动作使得疼痛加剧,李长源牙关咬得生疼。 场下,满席看客大气不喘半声,全部眼珠子瞪得浑圆,认真注视着擂台上这场精彩对决。 已经不算是一般对决了,凭着王鹏招招致命的逼迫,这已然变成一场死斗。 …… ‘就是这招!’ 横砍! 这招收手时有非常短暂的空档期,虽足够李长源出拳反击,但绝不够李长源蓄劲,当下正好,也只有这个时机,李长源此次没有蹬腿弹开身位,反而是仰身压低腰。 狠咬牙关,李长源双膝弯成直角,后背几乎着地,却在下一秒,下盘稳扎,上半身横着俯向腾挪反转,周旋扬手直接甩在王鹏的腰间—— ‘得手了!’ 使劲一扯,李长源将王鹏腰间的剑鞘抽了出来,拔出剑鞘的瞬间,手握剑鞘一端,使劲朝王鹏右大腿根处狠戳一记。 王鹏胯下一紧,但他没有因为疼痛主动退开身位。 李长源借力使力扬起身形,却不料,王鹏直接迎面朝李长源刚直起的身前胸膛处笔直刺来。 【死】!!! 剑锋未达,场下裁判席上坐着的驼背老汉激动地哐当一声,屁股弹开身下凳子站起身来。 而反转于此,李长源拿到剑鞘之后,面对意料之中的杀招,他哪怕是侧身也闪之不及了,但却在剑锋即刻触到胸膛之际,李长源抬手横起的剑鞘,鞘口正对上剑锋,一刹那,顺势而出,利剑被李长源囊括鞘中。 还不等王鹏震惊,李长源一道蛮力,使剑柄从王鹏持剑之手中拉脱。 高扬古剑让王鹏再无法触及,李长源连招续上,一脚蹬开几乎贴身的王鹏。而等王鹏再次奔袭近身的那一刻,眨眼间,李长源右手一甩,出鞘半截的剑刃早已架在王鹏的脖颈上。 冰冷的刃锋贴合着皮肉,王鹏止住动作,李长源也停手于此。 胜负,已分! 章节目录 009:痞子胡越 这场,李长源险胜! 场下看客们纷纷起立,众人扬手欢呼。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无人不觉得过瘾,万万想不到,一个不被给予厚望的小孩,竟然真的打赢了常年行走江湖的老剑客,更重要的是,这场对决,是在众人眼下凭着实力打赢的。 实力于此,绝无半分虚假。 “李长源——胜!” 裁判公布结果,台上,李长源收起了古剑。 这柄剑有一米二的长度,李长源还年幼,身高不过一米六,手持这柄古剑,除了感觉到重量不一般,操作起来也有一番难度。 颇有不便。 但手中之剑,翻转两周后握住剑柄,抽出一截剑刃,那似是皎洁银白月光般的锋刃,给李长源一种亲切感。好似是很久以前,它就该在李长源的手中,何年何月,李长源也有接触过这般武器? ‘凡间的年岁,终究只是挂在凡人身上的沙漏。’ 不自觉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声音,粗犷沧桑,却又显得微弱无力。 是自己的幻听?还是这柄剑…… “这次,又是你赢了。” 王鹏轻声说着,双手拍拂着身上沾染的灰,再回望,王鹏一脸的轻松惬意,李长源有些困惑: “不会心有不甘?” “不,阁下的实力在我之上,这次,在下清楚地感受到了,不止是力量、胆识,还有智慧、谋略,在下皆有不足,此战,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这剑——” “此剑当属于你,无需再言其他,他日……若是有缘再相见,……告辞。” 说着前半句,王鹏顿住,思索片刻,仅是留下一句告辞,转身走下擂台,离开了武道会的会场。 看似有些落寞的背影,王鹏两手空空,惹得李长源心中竟有一丝愧疚。 ‘……’ “第二十六场,陈道……” 台下的裁判正叫喊着下一场的参赛者名字的时候,忽然,参赛者席位上,有一名身穿长衣、头披着帽兜的男人叫停了裁判: “慢着!” “诶?” “我要提前迎战台上这位少年天才!” 台下叫喊的人也是参赛者其一,但李长源看不清他的脸,帽兜遮住了上半,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下半张脸,略显尖锐的下巴,胡茬刮得很干净,下半的脸庞棱角分明,再看身材,有个一米七八,不算壮硕,双肩很宽,第一形象是个练家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 “胡越。” “我看看……” 裁判匆忙地翻查着记名册,几秒钟后,确实在记名册的最后一页找到了胡越的名字。回想起来,这个胡越是在昨天才记上名字的,按理来说,武道会已经开始,是不能中途参赛的。 但这个人很特殊,这个胡越,是老地主黄强特意找来的,听说是个打手…… “呃……好吧,选手李长源,按照规矩,你可以应战,也可以无条件拒绝。” 裁判这般对李长源说道,这明显是想着给个台阶让李长源下,因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李长源对战王鹏,消耗了不少体力不说,最重要的是,李长源左肩还受了伤,再继续应战的话,难免会因为体力不支、负伤动武而狼狈落败。 看客们也投去一副担忧的神情,他们对李长源这种武学天才都有怜惜之情,未来大有作为,何须逞个一时之快,为了面子去接一场本就没有胜算的比斗。 “上来吧。” 语出惊人,李长源竟然接下来了对方的迎战。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 “呵呵、呵哈哈哈哈~” 胡越大笑着迈开步子走上了擂台,而刚走下的王鹏,本想就此离去,背后忽然听到李长源要继续两番连战的意图,他改了主意,想驻留一阵,看看李长源在身负剑伤的情况下,还能如何应敌。 对王鹏来说,他只是担心李长源,同时,他也不希望李长源落败,天才不应该是狂妄的,也不应该止步于此。王鹏想要得到一些经验,从年轻的‘前辈’身上得到一些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明的经验。 “小子,既然接下了我的挑战,就要做好觉悟了。” 胡越阴险地笑着说道。 看客们都觉得,这胡越八成是嫉妒对方的天赋,所以想上去将这还未燎原的星火掐灭在摇篮里。而李长源的想法不同其中,他观察了胡越好一阵,在裁判发声下令开始之前,李长源淡然一句: “昨晚投标的人,是你吧?” 惹得胡越一阵惊颤,不觉有些头皮发麻。这句话,台下不少人听见了,他们纷纷议论着: “什么投标?” “比赛前夕就招呼对方的,估计是有什么仇怨吧。” “不知道,咱也就能猜猜,不清楚的事情不要乱说。” 胡越也只是暂时的震惊,对李长源试探说出的言语,胡越也是毫不忌讳。他又是一阵浪声大笑,接而言道: “呵哈哈哈哈~,没错!是又怎样,第一次接到生死状,是不是被吓得一晚上都睡不好觉?有没有尿裤子呀?~” 说着的同时,胡越掀下自己头上的帽兜,显现在众人与李长源视野中的胡越,贼眉鼠眼尖下巴,该说是像蛇精呢,还是更像黄鼠狼? 总的第一眼印象来说,根本不像什么好人。 “要战便战吧,懒得跟你说那么多废、嘶……” 李长源这般说着,他结束对方无趣讥讽的话题,抬手准备抽剑,却在扬手之际,左肩上的伤口因为扭动幅度过大,滋出一滩鲜血,肩头上的衣衫,又被扩染了一片血渍。 “哈哈哈哈!~” 胡越这种幸灾乐祸的德行,惹得台下看客们一阵恶心。 就连台下的年轻裁判,都看不惯胡越这厮的猖獗,他反倒是同情李长源,迟迟没有喊比斗开始的指令,直到身后的驼背老汉一脚掌踹到他屁股上嚷嚷起来: “发什么愣呢,大伙儿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看相声的,赶紧喊开始!” “呃……知道了黄强前辈。” 虽然气不过,但谁让对方是这里的地头蛇呢,转眼看着黄强一脸得意乐滋滋的表情,这小官员大抵是猜到了一些情况。 这黄强,是想名正言顺地吞下张公子那笔巨款啊,只可惜要苦了李长源这么一个天才。 “第二十五场,李长源,胡越,开始!——” “慢着!” 胡越又喊停。 台下看客们差点儿、甚至有一些人都已经骂起来了: “卧槽,你特么是不是只会用嘴叫啊?” “还打不打啊,我们出钱是来听你狗叫的是不是!”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跑来欺负一个小娃娃,还婆婆妈妈的,咋不快点儿滚下去啊!” “……” 胡越脸皮可厚实,这些叫骂根本没有在意,对他来说只是显得有些嘈杂,他用小拇指抠挖这耳朵,咧起嘴角扭过头,对着台下观众席那方向,朝他们那边嘬了一口唾沫—— “呸!” “咳咳……你还有什么要求?” 裁判咳了一声,对胡越问道。 胡越收敛起表情,双手十指交叉揉捏着,左脚尖右脚尖轮流抵着地面扭动,一番活动筋骨的同时,对那裁判说道: “我要对这小家伙下生死状,你们帮我起个草。” 台下一片躁动: “我*你*的,要不要脸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特么还下生死状!?” “还是个人?这胡越还是个人?!” “肃静!!!” 小官员大力喝喊了一声,会场缓缓安静了下来,虽还有一些怨愤不平的议论,但声响也小了很多。小官员对天才也有怜惜之情,但作为裁判,他得尊重选手的意愿。裁判抬眼看向李长源,只见李长源闭目不言,毫无动作,好似是在养伤。 再看回自己身后的黄强,这黄强倒是一脸的乐呵,目光对上,黄强晃荡着二郎腿,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竹椅上抖抖嗖嗖。黄强不忘嗑着瓜子,歪起嘴回道: “下呗,那小子又没反对。” “可……” “咋,不想混了啊?” 黄强这般撂下一句,同时瞪了小官员一眼,把小官员怼得敢怒不敢言。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裁判半步走到桌前,提笔起草,给胡越与李长源写了一张生死状。 胡越快步走到擂台边缘,接过裁判递来的生死状,自己率先在草纸上按下手印,随后走到闭目养神的李长源面前,一手将草纸吧嗒在李长源胸口上,放肆叫嚣着: “嘿,小鬼,别装死,在这张纸上摁个印子,回头我给你烧些好吃的~” 李长源好似有些失血过多,双唇少了血色,缓缓睁眼,一双冰冷的目光朝胡越望去,胡越对上眼神,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娃儿的眼神,真他马的犀利!’ 胡越有感而发,但明面上的气势还是照旧。 “看什么看,快点儿的,把手印按了!” 李长源也没有多跟他计较,胡越一手草纸,一手印泥,让李长源摁下手印之后,回身走到擂台边上,将生死状交还裁判手中。 “生死状已签,此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胡越这么一喊,倒是有不少人听不顺耳,不是说这胡越不懂规矩,而是这厮的……文化水平,有些令人堪忧。 “哈哈,好啦,小鬼头,现在,你可以准备受死了。” 胡越得意的转身对李长源喝道。 这种痞子,李长源虽心中不爽,但现在有伤在身,不好动气。面对胡越的挑衅,李长源忍住火气,只是皱起眉头: “你哪来的自信?” 章节目录 010:十三岁的铁骨境 “呵,瞧不起我?你才是,你怎么有自信问这种话,那素剑王鹏也就道义上有面子,真正论实力,你以为他能在我胡越手底下走过两招?” 胡越猖獗毫不收敛,在李长源面前大放厥词: “刚才你跟素剑王鹏的那一战,我也看透彻了,王鹏顶天也就黄境巅峰的修为,而你险胜于他,大半靠的是智取,真正实力也不会超过黄境巅峰~。道修的黄境巅峰战力,换算成咱们武修的境界,也就等同于淬体境十重。” 说着,胡越在场上围绕李长源悠然自得地踱起步子,一副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的姿态。胡越口中,自负之词喋喋不休: “你还年幼,说实在的,对你这种天才,我都不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但可惜啊可惜,我不想让你死,有人想让你死呀,我来动手,只是因为我收了钱。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你可不要在黄泉路上记恨我,我也是无奈呀~。” “动手吧。” 李长源不想再听胡越罗里巴嗦,直言开战。 胡越也是不客气,踱步至李长源身后的位置,忽而张扬起双手,腰间不显眼的束腰带上别着一把匕首,胡越抬手扬起的同时,匕首就已被抽出、又快又狠地刺向李长源后背心脏处的位置。 李长源好似是背后长了双眼睛,没有视野的情况下,仅凭着对方的杀气,李长源瞬间拔剑反手贴于后背,用剑身抵住了刺来的匕首。 匕尖戳在剑身之上,尖端正好卡进古剑的血槽内,胡越左右不得,只能晦气地嘬了一声,将匕首拉回。 李长源感应到对方的收招,惯不得对方,直接转身别剑、斜下一挥,朝扭转过身后的胡越正面一剑。 胡越这厮身形微微往后挪开半分,很是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剑招。该说不说,这种反应速度,李长源有些意想不到。从李长源脸上看出几分惊讶的神情,胡越更是得意自大,他躲招之后不忘朝李长源讥讽道: “怎么样,就这一招一式,是不是就能看出实力了?呵呵哈哈哈哈,我也不怕告诉你,就你淬体境的实力,我能单手打十个!~” 说着,胡越又是一连串的进攻,匕首在他手上如同武夫的拳脚一般,划拉挑刺戳砍,招式之间的衔接无比顺畅且急速。李长源仅是在出了刚才一招之后,便再无还手的间隙和机会。 胡越虽然罗里巴嗦,嘴上不饶人的作风确实令人讨厌,但身手一样了得。 “来啊!还手啊,一直防着有什么意思,就这么怕受伤?我这小刀子,一刀也捅不死你呀!~” 一边说着一边进攻,匕首连连戳刺的速度,加上胡越几乎将身子贴到李长源身上的距离……李长源一直在后退,而胡越不给李长源离开身位的机会。 这样,李长源就一直被动,无法出招! 只能防守,但…… “唔……” 呲、 频繁地戳刺,数十次中还是有一两次没有防住,李长源的胸膛上、腹部,还有右脸的脸颊上,都被匕首刺中、划下了血痕。好在及时拉开一点点距离,伤口不算太深。 但创伤已经造成,李长源看似完全落了下风,身上的血迹,一处处的逐渐增多,衣裳上的血红,逐渐从点点滴滴,变成了成片成片的血印——不停动作的防守,让李长源身上的伤口不停溢血。 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耗死! “说话呀,哑巴了?” 胡越连连进攻之下,还不忘嘲讽,李长源光是专注防守,就已是专注力的极限。仅是如此,根本没有胜算,李长源方才,在开打之前,明明有从这柄古剑之中感悟到什么…… 是什么?…… 此刻太专注于战斗,竟一时想不起来。 “喂喂喂喂!——” 叮叮叮、哐、叮叮、哐锵! 钢铁之间激荡的碰撞,扰乱着李长源的思绪,丝毫分不出半点儿心神,只能专注于当下战斗,再加上胡越一直嘴皮子翻,真是有够吵。 同样一套招式,胡越不知不觉中使了四五遍,瞬间开始的激战,至此也不知不觉过了半刻钟的时间,而李长源也渐渐熟悉了胡越的连招。胡越能刺中李长源造成创伤的次数也愈发的少。 略有疲倦,胡越的进攻似乎有些慢下来了,虽一开始就如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但只要扛过一阵,胡越的气势就会立刻消退。这……是匕首专精的弱点? 李长源预料之中的情况,这胡越眼见李长源只顾死守,连连攻击逐渐变得起效甚微,胡越便忽而抬起一脚,将李长源踹开。 他需要时间恢复体力,主动与李长源拉开了身位。 李长源一言不发,方才也是用剑身抵住了胡越一个正蹬踹。这种机会,胡越绝对只是对于自己来说才算,对方?呵,这个小屁孩儿,现在全身上下三四十处创伤,就算现在不进攻,一直在台上耗着,最后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了—— 这小屁孩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倒地! “呵、啊呼——,呵呵哈哈哈,喂,小子,感觉怎么样?” 胡越大口喘息一阵之后,轻蔑的笑着朝李长源问道。 只见李长源又是稳稳立定状,将自己的剑收入鞘中,怀中双手持剑,合眼,一言不发。胡越眼中,这李长源好似一个雕像,伫立在那一动不动。 ‘啧,装高深?’ 胡越可见不得对方的气场比自己大,又是忍不住张嘴言语输出: “喂喂喂——,别了吧,现在还不是装死的时候诶,要死也得装像样啊,躺下去再闭眼,知道不!?” 见李长源还是一言不发的模样,胡越甚至觉得,对方是个聋子……或者是个哑巴? ‘……嘶,不对、不对!’ 看着眼前李长源伫立不动的模样,胡越仔细端详片刻,不自觉的后背发凉,啊,这种未名的恐惧感……他曾感受过! 这种恐惧,胡越一生都无法抹去,他主修暗杀之道,明面上不是对手的敌人,大部分都能被胡越暗中刺杀,但唯有一者,胡越避之不及—— 剑修。 很久以前,胡越为一个大户人家办事,他接了个大单子,雇主要他去刺杀一个地主千金,胡越挑好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行动。 那晚,胡越一往如常地翻墙入室,不料却是被一名剑客截了路,那千金小姐的庭院中,留宿饮酒的一名剑客,修为略高于胡越,却是因为剑! 剑! 剑修的武器,死克胡越的匕首,那晚,胡越几番搏斗之下,仓皇逃命,险些就被那名留宿的剑客杀死。回来之后的胡越,满身剑伤,在郊区某间小屋中养伤养了三年之久,而自那之后,胡越换了地方,接单办事儿,也只敢接一些小差。 眼前这个少年……端看与武夫无异,但自始至终,胡越都忽略了一点,他手中持剑! 而方才,明明拳脚更甚的李长源,却一直在用着生疏不便的剑招抵御自己的攻击。 “嘶——,你小子!该死!!——” 胡越突然变得气盛难耐,腾起身子径直就朝李长源飞冲而去。 众人眼中,愁胀几分、惶恐几分。唯有一人,眼见李长源此状,没有担忧,却是嘴角泯然一笑: “他成了。” 王鹏为李长源的蜕变感到欣慰,亲眼目睹一个天才以剑入道,王鹏的道心也略有深进。 其余人不明所以,看客们瞧见的,只有明面上的一幕:李长源成了胡越的靶子,就那么站在原地,愣等着胡越手中的匕首直冲冲刺来。 要死。 “逆天小儿,快快去死!!!” 胡越看出其中端倪,恨不得现在就杀死李长源,但,貌似晚了点儿。 顷刻便至,匕首近身于李长源两尺处,李长源缓缓睁眼,唇齿间,微声言语,却足以让全场、方圆十里内的所有生灵都闻声惊颤: “善。” 胡越终于明白,晚了…… 一切都晚了…… 而台下,其余人震惊之时,最为震惊的是王鹏,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何等逆天的天才啊,以剑入道也就罢了,方才那一道神念……那是, 是、 剑意!!! “卧槽!” 王鹏浑然破口大喝一声,被震惊到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的那种激动,除了这瞬间脱口而出的两字,他无法再用任何言语表达。 那一瞬,胡越飞身奔来、抻直的手臂前端,紧握着的匕首,停留于李长源的身前,极致贴近的距离,微风拂动,撩起李长源腰间束带的条绳,掠过胡越生紧的手背。 不知何时,李长源怀中的古剑被拉出半分,好似时间静止,场内所有人静默无声。几息之后,李长源右手轻拂剑柄,将古剑推回鞘中,而面前近在咫尺的胡越,四肢俱断、人首离地! 场上,霎时,一片血泊。 “我……可是……铁骨境……” 胡越的头颅怦然落地,翻滚几周停至远处,死不瞑目,嘴里仍微声吐出幽怨几字。 李长源转身,平履轻步离开擂台,是若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语: “巧了,我也是铁骨境,方才入的铁骨境。” 正巧下台是朝着王鹏那个方向去的,步下台阶,忽而有些重心不稳,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专注之后的松懈,让李长源有些头寻目眩。身体摇晃之际,一双手立刻上前,搀扶住了李长源。 王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着还算可靠: “累了吧,我扶你回住处休养一阵。” “嗯……” 李长源轻轻应了一声,便合眼松了劲。将离开会场之时,李长源背后隐约听到裁判宣布结果,和大批看客们狂欢的喝彩声。 “第二十六场,李长源,胜!” 章节目录 011:何惧张公子 于众人欢呼声中,王鹏搀扶着李长源离开了武道会的会场。 比赛还在继续,会场内欢呼雀跃好不热闹,唯有身在那年轻裁判后慵懒坐着的黄强,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草!这也能赢?’ 计划泡汤了,白花了一笔银子,钱出去了,人也没了,这李长源还活着,真是让黄强寝食难安。张文亮在黄强盘口上压的那笔钱财,数额可不小,要吃不下,可就便宜了自己那个毫无血性的老爹。 是的,说是黄强的盘口,实际上是他家老头子、也就是他爹的茶庄,他爹名叫黄天,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独居在会场附近外不远处的小巷中,某间不大不小的茶室内。 茶庄,可不止这一间小小茶室,黄天知道儿子无能,成天游手好闲的就晓得吃喝玩乐,仗着黄天的名号在南坑城当了一个地主。 好不快哉的地头蛇。 但也只是虚名,黄强手头上并没有多少钱,他家老头子就他一个独苗,但黄天并没有将自己的产业交接给黄强,他老人家现在依旧是独自一人掌管着整座南坑城的茶叶生意。 不仅是茶叶生意,酒水与烟,还有一些歌舞娱乐、开盘下注的消遣行业,黄天也略有染指。 可黄天不喜出名,这就导致了在这南坑城内,民间乡亲们只知道他儿黄强的霸道名头,却不知真正的实权本当还在黄天手中。 黄天可不会好心白给黄强钱财,而黄强的算盘,就是冒领张公子的那份子赌注! 张公子的注,黄强打听到了,是压的‘参赛者李长源死于武道会擂台上’。足足压了三百两黄金!!黄强想着,既然拿不到自家老头子的钱,那就拐着弯去拿,只要让张公子赢得赌注,自己派人先行一步领走赌注所得,然后再抽出三百两黄金送还给张公子,随便找个借口说是过程违规,赌注作废~ ‘嘁,明明可以空手套白狼的,又坏了我好事!’ 黄强气不过,他看不懂剑意,只看明白了自己找来的胡越死在了擂台之上,顺带地,这胡越还白拿了自己二十两黄金。 “事没办成事儿,真糟践,草!” 黄强愤愤不平,正嗑着瓜子的嘴还没吐出瓜子壳,嘴里嘟囔着扬手一巴掌拍在身旁木桌上。 啪! “嘶……” 一掌下去,气没消多少,自己的老手却被拍得又痛又麻。 “黄、黄强前辈?什么事没办成?” 前头的小官员听到动静,略有慌张地回头询问情况,黄强赶忙收敛神情,装作一本正经地回道: “呃、啊,这个……、咳,我是说,这个李长源、啊不对,那个那个,王鹏啊,听说是从哪个遗迹洞府中得到的机遇,多好的一把宝剑,居然没赢过一个小屁孩儿,真是糟践宝物。” 小官员听着这话中有话的意思,一时还想不太明白,不过也能感觉出来,答非所问的言语,黄强大概是掩藏了什么。 不过他也没理由刨根问底,转过身去,小官员作为裁判的身份,继续主持武道会比赛的进行。 …… 南坑城的另一处,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吃午饭的时间,街巷间有大锅炒菜、油盐蒜瓣下锅呲呲声不绝于耳,很快便是一阵阵油盐香气扑鼻而来。就这,也诱不醒沉入疲倦睡梦中的李长源。 很快,王鹏带着李长源回到了之前碰面的那家酒楼。 刚一进门,小二见到【素剑】王鹏搀扶着一个熟悉的人儿进来,立马慌慌张张地跑上前去: “哎哟我去,这位客官、啊不,这位大侠士怎么浑身的血啊!” 惊声问着的时候,小二跑近一看,这不是张公子的小挚友吗,他吓得更是放低几分姿态,转脸微声、小心翼翼一脸惊恐状问起搀扶着李长源的王鹏: “啊!……这,这位李公子……是要……” 王鹏好似没有几分担忧挂在脸上,面对小二的关切,王鹏也只是轻轻推开小二,问着: “他房间在几楼。” “之前的房间有人占了,现在正有间空房,在二楼、左走第三间。” “嗯,帮我装盆干净的温水上来。” “好、好,小的马上就送到!” 跟小二交代完,王鹏继续搀扶着李长源,上楼梯不方便,索性换了个姿势,一把将李长源背在背上,上到了二楼的房间。 “刚才那人怎么有点儿眼熟?” 楼下逐渐开始议论。 午间的酒楼也不乏有前来饮酒代餐的客人们,他们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门口刚才发生的事情。王鹏嘛,这一片地儿的人几乎都认识,所以, “那人啊,素剑,王鹏呗~” “切,我说的不是他,是王鹏扶着的那个小男娃儿。” “不知道!” 吨吨吨~ 好似是有意大声回答着,说完那酒客扬起酒坛就是一顿畅饮。对桌的一名酒客显得有些得意,给他们提醒着: “嘿,我可知道,那娃儿啊,最近可出名,就是那张公子的……” “噗!——” 话才说一半,方才仰头饮酒的粗汉扭头就是满贯一口酒喷在那人脸上。这让话才说一半的酒客连忙扒拉着脸上的酒水,火气瞬间上来,改口呵斥起: “嘿!你这厮!!” “嗝——,祸从口出,你什么你,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明白,就你会说啊,想死不是?” 被这么一说,满脸酒水的那名客人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该说是明白了什么,便也不再张口辩解和言语,满目幽怨、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桌布擦拭着自己的脸。 传闻,张公子全名张文亮,出身于一个远古的隐世大宗。 有些人行走江湖多年,对于远古时期的大宗有所耳闻,那时候的大宗门,哪一个都是独霸一方的存在,唯有在权力大统之后,江湖上有了朝廷,江湖也不再是江湖,江湖…… 也只是叫‘江湖’…… 明面上的,存于远古时期的大宗,至今都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三百年前因为一场大战,尽数覆灭。为保持和平,各个宗门之间派出部分精英,朝廷应约而成。 但好景不长,朝廷之中亦有主,宗门之间的纷争是暂时止息了,但后来的他们才发现,朝廷不断在暗中削减各宗门的实力,以至于后来,所有宗门联合,都不敌于朝廷。 远古宗门,尽数落寞,甚至是被当时的朝廷在暗中赶尽杀绝! 至于远古时期的隐世大宗,莫说‘隐世’,就单单提起远古时期,当今多少人儿不会胆寒一颤? ‘他们是来复仇的,还是来重振江湖的?’ 更多人因为不明白、对隐世大宗的态度无法猜忌,而在内心里恐惧着。没有实力的人,是害怕张公子的睚眦必报,而有实力的人,更害怕因为自己的过失,燃起张公子这根火苗,拉扯出可能还存活着的隐世大宗,掀起当今江湖、乃至整个朝廷的灭亡! “侠士,温水来了。” “放架子上。” “好的。” 小二进屋将水盆搁置好了之后,礼貌道了一声便退下了: “那……没其他要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嗯。” 房门合上后,王鹏将李长源安放与床铺上,李长源已经睡熟,怕疼痛将他惊醒,王鹏动作轻柔缓慢地将李长源衣带松开。 解开衣裳之后,呈现出的身体,除去左肩上的剑伤,年幼的身躯、胸膛上都是被匕首扎出的孔洞,血迹沾染成片都是,且干涸地黏在皮肤上。王鹏转身用温水浸湿毛巾,回到床边蹲着,一点点、一寸寸给李长源擦拭身上的血迹。 …… 不知不觉,余晖散尽,山头上的日光还有小小一抹之时,另一边山头上的月光拉起了月亮。 又是一个夜晚。 “阿爹,你看你看!” “南坑城。” 一辆马车,前头牵着马车的是两匹骆驼,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女,俏皮的拉着身旁一个老大叔的手,指着前头上方城门处的牌匾。 “今晚就在这里落脚吧,正好在这里补充一下行商的粮食。” 老大叔那脸型方方正正,半脸黑黑的硬胡茬,更是将脸衬托出一个方形的规整。一旁的女孩确实小巧玲珑的脸型,一身红白交错的衣衫,双肩上还有金色链条的装饰,显有几分异域娇媚。 但活泼可爱的气质,将这一身华丽的服饰扯到了另一个印象之中。此时才过傍晚,但城门处已然没有行人进进出出,大家都已居坐家中,准备洗漱就寝。远道而来的两位客人,从南坑城西边的沙漠地区来到此处,第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他们父女俩想着能换购点儿粮食,好继续踏上行程。 “嘿嘿,啦啦啦~,我们快点儿进去吧,我肚子都饿扁了~” 少女蹦跶着说道,急不可耐的拉着老大叔的手,往城里头拽。 南坑城里人儿不少,时过傍晚之后只是城门处很少有人进出,但城内的街市上还是有不少人闲游的。他们要么在逛风景,要么就是出来买点儿吃的,或是玩的。 一路走过去,不少人朝这对奇怪的父女投来目光,服装怪异也就罢,身后还有两匹骆驼拉着……四轮儿的马车。马车上捆绑着大批的货物,不知道是什么货物。 “哇~,阿爹阿爹,你看,这里也有烤串串儿!~” 路过一处夜间烧烤当铺的时候,女孩止不住朝身旁老大叔说道,同时自己嘴角的口水都快掉了下来了。 “这个怎么换?” 方脸老大叔走上前去,指着一串烤肠对摊主问起,这反而让那小摊主一脸懵: “啥?……换?” 章节目录 012:念修 摊主一脸的疑惑,眼前这老大叔也是不知道两地差异,相互愣了一下之后,小摊主略有想法,试探性的问了问: “这位客官,您可知……银两是何物?” “啊,知道。” 得来这般回答,小摊主释然一笑,既然对方明白,自己就好说话得多,方才不是要一串烤肠嘛,这摊主改口直言道: “两文钱,三串。” “抱歉,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 摊贩只得无奈模样地摇头摆摆手。 老大叔倒是一脸的不高兴,其怨声载道: “你们中原人真不会做生意,刚才来的时候我不都说了吗,问你拿什么东西换,我要是有钱,还用得着这样问你?” “换,你有什么东西换啊。” 摊主有些许看不起对方的意思,说自己是中原人,确定了对方不是本地的,甚至可以说对方不是丘晋大陆上的居民。 眼见老大叔从自己怀中摸索一阵,伸手从胸襟内衬里掏出一点东西,啪的一声搁置在摊贩的烧烤桌一角,并没好气地说着: “瞅瞅,这点儿能换几串!” 手掌拿开,就着吊灯的光线下,小贩看见这外地老大叔拿出来的东西,铜黄金灿、粒粒大小不一,皆数如干瘪黄豆,这、这不就是金沙吗!? 而且还是那种没有经过冶炼的金沙,虽说换算下来的价值没有真正同等比重的金沙值钱,但也远胜于白银几十倍。 ‘卧槽,真是大手笔啊……’ 小贩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看着小贩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这老大叔大概猜出自己这一小撮金沙碎石的价值。不等小贩开口,老大叔饶有打趣道: “凭你们中原物价与交易方式来讲,这一两——” 说着,老大叔用指尖拨开一点金沙,往小贩面前的方向推了去,目测确实有个一两克重。接而老大叔继续说着: “能让我家小女吃个饱不?” 小贩也是不敢客气,弯下身去,伸出双手将那点儿金沙仔仔细细地收敛起来,顿时眉开眼笑地陪衬道: “嘿嘿嘿,管饱!绝对管饱!” 摊位旁有放置着矮桌矮凳,这父女俩被请到一旁坐下,很快,摊主陆陆续续将烤好的肉食呈上来,还送了几碗凉茶。 女孩双手左右开弓,吃相那叫一个放肆。 “咳,圆圆,收敛点儿。” “阿爹,啊嗯、唔,你也快点儿尝尝,这里的烤肉是真的好吃,倍儿香!~” …… 傍晚时分,父女俩吃饱喝足,牵起骆驼和马车,继续赶着。往前走有一段路,感觉着时候不早,是该找个地方睡觉歇息了,正巧,身旁路过的有一家酒楼,没看到门口上面挂着牌匾,只是能嗅到屋内传出来的丝丝酒香,老大叔大概是知道了。 “这家馆子应该可以落脚,圆圆,看好骆驼,我进去问一下。” 进去之后,还未走到柜台前,值夜班的小二很主动热情地小跑过来: “诶嘿,这位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 “嗯,有住的地方不。” “有的有的~” 三言两语商量完,小二拿着老大叔给的金沙去前台付账,然后,小二另安排人将他俩的骆驼马车的货物带到酒楼后院一处安置好,然后给这父女俩带去二楼的房间。 两人分两间房,原本是打算一间房来着,但女孩扯皮,说什么要避嫌,偏要自己单独住一间房。 王鹏在天黑的时候就已经帮李长源擦拭完身子,该照料的地方都做完,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将李长源身上的衣物套回去,又好心将古剑擦洗一遍,放置在李长源的床头,便悄悄离去。 这半夜,李长源本是在安静的睡着,奈何左右两旁忽然吵闹起来。 “阿爹!~” 嘎—— 开门声、碎步奔跑声,一阵过后,又响起那个女孩响亮且略尖锐的稚气叫喊: “那房间里没火把,我有不小心把那个会发光的小瓶子搞熄了,那个怎么点亮啊?” “……用火柴,你房间桌子上应该有的,自己找找。” “还有还有,我在房间靠墙的柜子上找到一本书,阿爹你瞅瞅,这是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呀?” “咋,想学中原人的武功啊?” “……” 吵吵闹闹,很快,慌张的小二从一楼跑上来,制止和劝说两人保持安静。 “呃,这位客官,还有这位小姐,这个点儿大家都睡下了,还请你们安静一些,怕是惊醒了别个房间的住户,他们起来投诉会让咱很头疼的。” “听到了没,说你呢。” 老大叔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这女孩毫无羞愧表现,虽没有再大喊大叫,也只是不服气地嘟了嘟嘴,然后手里揣着书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但转身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可能是一时忘了步数,记错了自己的房间位置,一开门,敏感的鼻尖微微动起,小鼻子嗅到一丝血腥味。再晃眼一眼,床上竟有着白衣少年平躺着。 竟有人,那不是…… 随后立马啪的一声,很快的关门声,把隔壁才进屋的老大叔吓一跳,老大叔立马开门探头看向隔壁,恰巧隔着旁边过去一间的房门才关上。 “圆圆?” 老大叔试探性喊了一句,没反应…… 咂吧一下嘴角,老大叔也懒得追究什么,关上房门也是自己睡去了。 那女孩紧张的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马上找到火柴盒去把房间中央圆桌上的油灯点燃。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隔壁房间里躺着一个男孩,呃……应该是一个男孩子,看上去身板平平,好似身形也不是很长,脸型稚嫩,估计还没自己的年纪大。 女孩一直以为中原人的孩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胆小鬼,现在看来,第一个遇到的,果然…… “咦惹,刻板印象,不行不行!” 女孩嘟囔起来,努力改变自己不规正的态度,一下扑倒在床上,抱着床上的白色被单滚来滚去,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入眠。 时候真不早了,楼下街道外,忽而传来打更人敲锣喊话声。 女孩不得不承认,那个男孩子好小、……好嫩呀。 话说, ‘话说,偷偷试一下,应该没问题吧~,嘿嘿,只要我不说,没人知道是我做的手脚~’ 女孩在床上动起歪心思,她起身盘腿,开始端坐起身板,然后闭合双眼,口中微微念动着什么言语,接而一会儿后,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场景一转, 于李长源的房间内,挺过之前左右两旁由那屋外女孩闹出来的动静之后,现在又是回归安静。李长源平躺在床上,床头放着他得胜应受的古剑,不觉中,沉睡着的李长源,眉头稍有颤动,渐而,不自觉地缩紧眉心。 ‘……’ 李长源的意识中产生了梦境,本该是平缓的自然生成的梦境,李长源的感觉却很不适。因为,尽管是在梦境之中,李长源在此梦中的意识却是清醒着的。看着自己身处一片空白环境,四周什么都没有,等过一阵之后,周围很神奇的开始构建存在—— 环顾四周,梦境中以李长源为中心点,周围逐渐开始出现轻轻草地、一株株树苗快速从茵绿草地中钻出,不到半分时间,一株株小树苗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仿佛就是一杯茶不到的时间,梦境中完全脱离李长源的意志,任由其发展成一个偌大草原。 离奇与别扭的一点是,这草原上有牛羊不止,还有成片茂密的森林。 李长源没有说话,直到从那茂密深林中,一个着装古怪的女子走了出来。朝李长源这边赤着脚走来,身姿好有几分优雅,又略显做作…… 差不多到了距离,女子抬手张开掌心,想要对着李长源做些什么,不料李长源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张口问起: “你来这里干什么?” 突然的张口发问,吓得对方一哆嗦,只见眼前这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子才抬起的手不知怎地停住了,之后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就紧张地收回手。女子眼神闪躲的别过身去,方才泰然自若的形象一扫而空,就看着她唇齿间欲开又合,本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马上又咽了回去。 琢磨片刻,她竟直接转过身去,摇身一晃消失于李长源眼前。 随着这女子的消失,整片构建好的梦境也顷刻间消散无形。李长源本能清醒过来的意识,随着立足空间的散去,渐渐回归沉眠。 再醒来时,一睁眼,不知几日后的清晨。 “嘶……、呃……” 李长源艰难的从床上起身,双臂支起身子,双脚落地后,还在呼呼喘着长气。腹部、胸膛位置,还有左肩上都被缠上了白布条,表面上看不到什么血迹,回想起来,知道了这些都是王鹏的帮助。 腹部有些刺痛感,其余伤口的位置有些许瘙痒,该是伤口愈合的征兆,但此刻更需要的是, “好饿……” 李长源一起身,体虚无力且不自知的他差点儿一跟头栽倒在地上,所幸即使抬手扶住了墙。缓了好一会儿,李长源穿好布鞋、套上架子上由王鹏临走前替换放置好的青灰长衫,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房门。 拉开房门走出去的时候,才转向,旁边的房门也恰巧打开。 隔壁出来一个姑娘,李长源一抬眼,两人视线撞个正着,还没等李长源反应过来,隔壁那姑娘大眼一瞪,立马退回房间,啪嗒一声又把自己房门关上。 “……有些眼熟,是错觉么?” 李长源喃喃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遇到酒楼小二往上送餐。见李长源面色憔悴、唇颊发白,小二赶忙把手中餐食放置一旁,过来搀扶道: “哎哟、这这这,张公子,你可算醒啦,快,我扶你下去吃点儿东西。” “多谢了。” 章节目录 013:且论道 将李长源送到一楼靠近楼梯口旁一处空桌,坐下之后,小二又给李长源送来一些吃的,还有茶水,之后问问没有别的需要,才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 今天是几号了? 不知道自己回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多少天,李长源静静地在桌旁喝着茶、吃着面包,一边安静听着不远处其他客人们的交谈内容。虽没有直接提及今日几号,但听闻到今天是武道会中途修整的日子。 还无意间听到个消息,中途又有一名少女参赛,听说是个异域来的少女。 异域…… 李长源旁听到这的时候,不自觉想到方才下楼时,隔壁间开门与自己撞面的那个女孩。看似比自己的年纪大一些,不过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重点是那样精致的小脸,却有些比一般成年男子还健硕的体格。 光是回想起那女孩的肩宽,李长源甚有几分怀疑对方男扮女装。 ‘罢了,想她作甚。’ 打消自己的念头,李长源好吃好喝,一顿温饱后,起身出了酒楼,就四处逛逛。当前还是中午,街道上不少人,话说还是忍不住回想之前在隔壁撞见的少女,李长源灵光一闪,说不定那个老人家会知道一些消息。 想着想着,李长源转过街角,步入了去往武道会那边的路。但不是去武道会会场,而是在会场附近的那间小巷处,李长源再一次去到了黄天的小茶馆。 嘎—— 木门推开的嘎吱声,长长一道惊扰了正在小茶馆中文书笔墨养性的老人,还未抬眼看个究竟,黄天张口道来: “小友,几日不见,风光有加啊。” “过奖。” “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没事,就是闲着有时间来坐坐,顺便向您打听个人。” 客气是有那么客气,李长源自觉地找个空位坐下之后,黄天收拾好桌台上的书纸笔墨,起身一阵子的时间,提着茶壶来到李长源就座的桌旁。 同座之后,黄天提手给李长源沏好茶。 小酒馆内此时就李长源与黄天两人,这间小屋子平时很少来人,一般有进进出出的客人,无非都是听闻黄强那个地头蛇的名声,想要讨好黄强在上的这位老人家,要么来送礼,要么就是在开盘之时来压个注,表当着意思意思。 黄天可看透了他们那些人的心眼,自然是该收就收,不过,没有让那些人得到好脸色。 久而久之,这里很少来人了。 生意不单是生意,这间小茶馆啊,如今只能算是黄天他老人家的一处清静之地。李长源与其他来客不同,年幼尚小,确实未来可期,最主要的是,李长源心眼儿不坏。 “让老夫猜猜,你要打听的那人,是前些日子被你打死的对手,胡越?” “不是。” “嚯,那还能是谁。” 没有猜中一个小孩子的心思,黄天着实有些意外,不过对于小孩子的交谈,最省事的地方就是不用拐弯抹角。李长源也很直白地说明: “听说最近有个插队参赛的少女,还是从外地来的。” “你不也是从外地来的?” 黄天意味一笑的调侃道。 李长源微微撇着嘴,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可能是之前在酒楼吃太多了,肚子下了点儿茶水,竟不自觉打了个嗝。 “嗝——、呃……”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以为你是春心焕发,茶不想饭不思呢。” “玩笑话。” “那你给老夫说说,怎么人家才一露头,你就半晌不到,赶着打探消息了?” “我怀疑……” 李长源本想忌口不谈,不过想来不说的话,对自己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索性心中顾虑,李长源一吐为快: “我怀疑那个女孩对我用了什么招式,我在梦里梦见过她,但那个梦并没有很自然的感觉。” “哦?细说。”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李长源把梦中所发生的、自己还有记忆的所有部分,每个细节都描述了出来。黄天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阵,李长源也是等候着,等到黄天心中有底之后,得到的回复是: “小友,那个女娃,你可要小心了。” “前辈但说无妨。” 黄天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仰头朝茶馆的就这么多,下次再来,记得带点儿茶叶,老夫可好久没品过高峰云雾了,还指望着你给老夫捎点儿。” 意思是差不多要送客了,李长源起身推开椅子,很有礼貌的朝老人家弯腰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解惑,下次再来定会携上高峰云雾。” “去吧,明日就是武道会的总决赛了,别忘了你在我这还有个盘,好好打。” “定会全力以赴。” 说完,李长源出门反手关上了小茶馆的门。回去的街道上,马圆圆恰巧独身一人外出至会场附近,念修的感知力异于常人,率先发现了不远处的李长源,惊得她立刻拐到一旁街角躲了起来。 ‘好险好险,差点儿就被他发现了!……不对,我干嘛要躲他啊,我、我又没干啥坏事。’ 等她琢磨好之后,再从一旁街角走出来的时候,前头已无李长源的身影,回头寻去,望见李长源早已路过,映照回眼眸之中的,只有李长源闲庭信步般的背影。 章节目录 014:决赛开幕 自张文亮离去,已有一礼拜之久。 李长源在酒楼起居生活的日子,逐渐被周围人熟知,但也没有看不顺眼来找茬的人儿,偶有几个想跟李长源交好的陌生人,趁晚间闲暇,李长源只身一人在酒桌旁酌酒,有几些人过来交谈。 不过,闲谈几句过后,都会提起张公子的去处,李长源表示不知,也是明白了那些人的来意。 他们,都是奔着与张公子打个交道而来,真正目的并非李长源。 李长源草草结束话题,颇显无趣。 夜深,差不多是回房就寝的时候,再进房间,李长源有意朝隔壁瞥了一眼,好像没人,那姑娘不在屋里。这么晚还夜不归宿,挺能闹腾的。 而此时的马圆圆,正在他爹的房间里,明日就是武道会决赛开赛,晋级选手有四名,其中就有李长源的一个名额,原本是没有马圆圆的份,奈何他爹有钱,通过黄天联系到决赛四人中的其中一人,用大笔的‘钱财’说服对方让出这个名额。 这也算是父女俩以小博大的手段,他们远从西域过来,身上所带有的物资动不得,随身带有的通货虽然很有价值,但想要兑换成丘晋大陆上的硬通货,手续何其麻烦。 索性只能舍出一袋金沙、一批文玩和带金首饰,与对方换取名额,马圆圆如果能在武道会上夺得魁首,那得来的比赛奖金,会是丘晋大陆上的硬通货‘金币’不说,其价值总量远比他俩付出的还多。 现在的重点是…… 他父女俩就正在房间里商量着明日的比赛,要怎么才能稳操胜券。 李长源眼见隔壁马圆圆房间里没有动静,也没有光亮,八成还未归宿。自己房间另一旁的房间里,有一点儿声响,但李长源没有过多在意。 回到房间里收整一番,直接躺下就睡了。 翌日清晨,李长源早早起身洗漱,离开酒楼之际,可见街道上的人群比昨日多了不止一倍。人群熙熙攘攘,李长源出门的身上揣着些小钱,去往会场时,路过先前那家包子铺,三文钱买了两个酱香肉包。 还是熟悉的味道,令李长源爱不释手,小嘴吧嗒个不停。 一段路程之后,到了会场,依旧如上次那样,观众席上坐满了人,这次不同以往的是,看客们等到李长源的到来,都变得热情欢呼。 现在,有不少人看好李长源的表现,且不说实力怎样,自上两次的比斗,李长源的武艺尤其亮眼。面对这么多观众的热情欢呼,李长源有些受宠若惊,刚踏入会场备战席位坐下的时候,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身后那些观众们的热情。 也只得是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笑,然后安稳坐下。 咚、咚。 有木锤敲桌的声响,随后马上一声喝止,会场内安静下来。 “诸位看官请保持安静,今日举行的,是南坑城第六届武道会决赛,决赛现场,现今有四位武艺高超的选手入围,他们分别是—— 王德发、陆人甲、李长源、马圆圆。” 忽而,场下不自觉的小声议论起来: “诶,这马圆圆又是从何而来?” “没听说过,之前的比赛我是场场有看,也没见过马圆圆是何人也。” “不会是临时插队进来的吧?” “真要这么说的话,也不能算是等闲之辈,黄强是何许人也,在他那里插队,不说实力,名分也是往大了去才行。” “嘿,尽说马屁,黄强那老痞,只要有钱就好说话,不好说就是钱掏得不够多。” “嘘……,说不得、说不得。” 李长源对这些议论倒是喜闻乐见,侧耳旁听了不少,也不好做出什么反应,权当听个玩笑。 咚。 又一声敲桌声响,裁判喊了一嗓,决赛立刻开始: “现在,南坑城第六届武道会决赛正式开始,第一场,有请王德发、马圆圆上场!——” ‘来了。’ 等待片刻后,一个身形精瘦的小伙跨步上了擂台,对位走上擂台的还有一个姑娘,是个熟悉的身影,真是她,马圆圆。 “嘿?马圆圆,是个娘们?” 众人议论。 “怎的,看不起习武的女家子?” “倒也不是……不过,看着咋就有些别扭。” 是的,单就李长源看去也会觉得有些别扭,不是说男女问题,这马圆圆一身的着装,实在与武道会的环境格格不入。你说,有谁上台打架的时候,浑身装饰、衣衫艳丽的? 这哪有打架的模样,大可说是来走秀的,还有人会相信一些。 “开始!——” 裁判没有计较什么,不是不想说,毕竟自己从衙门那边被调遣过来,只是个看场子的,顺便监督身后这个黄强,看有没有马脚可以抓,至于武道会上的选手如何,与他无关。 比赛照常进行即可。 “喂,小妞儿,外地来的吧?” 眼看对手是个姑娘,王德发得意的歪着嘴角,开胯摆着姿态在那儿摩拳擦掌,估计再等会,这厮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马圆圆一脸的鄙夷,细长的眉毛都快压到上眼皮边儿了,嘴角两旁也快拉到下颚腮边去。看着对方毫不知廉耻,比武就比武,自己心中那些龌龊想法也不会收敛一下。 唔,别人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但马圆圆不一样,她是个念修,对方这种不遮掩的作风,对于念修来说,很容易就被看穿心底的想法。 “大叔,打完回去多吃点儿枸杞,我看你有点虚,养好身子要紧。” 马圆圆嫌弃的嘲讽道。 这王德发不但没有恼羞,反而更是一副兴奋的模样: “嘿嘿嘿,小妞儿,这就是你没眼光啦,都没和叔叔玩过,怎么就知道我虚不虚呢,打完别走,我家就在会场后头,记得来我家坐坐,我家还蛮大的~” “呸,下流。” 马圆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王德发的嘴脸被会场上所有人看在眼里,虽说王德发真性情到了有些变态的程度,但哪个男人不喜欢台上这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呢,看那小脸蛋,像个樱桃一般稚嫩,肌肤如切开苹果的一般净白。身材暂时还看不出来,但光是与平常修炼者的体系大同小异,细分之下,又可说是毫不相关…… 念修的大境界分为四重,由低到高分别说: 司空境界、 破障境界、 舍真境界、 湮灭境界。 每个大境界的细分之下,只有低、中、高阶。至于何种境界的实力会有何种的表现,书籍记载中无从得知。翻看至末页,李长源想知道这本书籍是何人所著,但未曾觅见姓名。 —— “小妞儿,叔叔我啊,要出手啦!” 台上对手大吼一声,将李长源的思绪拉回现场,眼观对方拳脚攻势瞬息而至,眨眼间突到马圆圆身前,这爆发力,李长源甚是惊讶。 ‘好猛……’ 这个王德发,真要和自己对上的话,恐怕又会是长恶战。 李长源心中竟有一丝侥幸心理,幸好是马圆圆对上的王德发,只希望这马圆圆能赢下王德发,让自己不会有对上同修拳脚功夫的对手。 马圆圆竟不闪躲,任凭对手冲上脸来。 可能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马圆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不可能,有胆子重金插队来参加武道会的人,怎么可能就这点儿本事,李长源死死盯着马圆圆的动作,但只是刹那间,对手王德发……竟然停住了动作。 那沙包大的拳头,距离马圆圆白嫩的脸庞仅有两厘米,停在了几近触碰鼻尖之前。 ‘又是什么妖术?’ 黄强瞪大了双眼,愣是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黄天他老人家说的没错,这马圆圆,确实不能对视,李长源大抵是猜到了,就眼下这个场景来看,王德发绝对是中了‘入梦’。形同李长源之前在梦中遇见的场景,略有不同的是,这是让对手强行进入‘睡眠’状态,这种手法,真要面对群殴的局势还不好说,但在擂台上这种一对一的打斗情况中,马圆圆这手段当真无解。 只要一进入睡眠梦境,其对手的肉身就成了活靶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德发怎么不动了?” “难不成是动作太快,腿脚抽筋了吗。” “也、也不至于一点儿动作都没有了吧,瞅他那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身后观众们议论纷纷。 不至片刻,马圆圆抬手手臂,宽大衣裳的袖间,袖口处钻出一条不太显眼的活物,李长源定睛一看,那是——一条红色的小蛇。 蛇? 只见马圆圆抬手贴近王德发,小蛇吐着信子,缓缓靠近王德发的身躯。在几乎贴到王德发粗壮的手臂上的那时,一个瞬间,红色小蛇一口要在王德发的手臂上。 这种进攻,看似蚂蚁叮了大象一口,轻描淡写般的不痛不痒,而王德发也正因为这点儿疼痛回过神来。 “看,他动了、他有反应了!” 看客们之注意到王德发恢复了动作,却没有注意到王德发是因为对手的攻击才缓回神。只有李长源知晓,王德发就算恢复了动作,这场比赛也已经算是结束。 果不其然,台上,王德发不出李长源料想的那般,手臂垮下、双腿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在左右晃荡着,看似是重心不稳。不过一会儿后,王德发就这样一言不发,沉重的身躯随着最后噗咚一下,应声倒地。 就连台下的裁判都愣了好一会儿,等了好一阵,见王德发久久没有起身,才发觉是马圆圆巧夺了胜利。 ‘武道会上……还能这般胜之不武。’ 李长源对台上这个俏皮卖萌的马圆圆提不起丝毫的好感,不动声色的手段就取得了胜利,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完全的算计。 章节目录 015:武修之耻 “决赛第一场,马圆圆,胜!——” 裁判宣布之时,台下却没有如以往应有那般的喧嚣热闹,甚至没有几人起哄庆祝。也能理解,毕竟,马圆圆是个插队的,还是个外来人,更是个女子家,最重要的是……手段也不见得光明磊落。 或许在场的看客之中,有几许人已经猜出了马圆圆是来自何处,方才取胜用的何种手段。这不,偶有几人,在马圆圆走下擂台之时,投去的目光鄙夷到带有仇恨的情绪。 ‘念修……邪类!……’ 丘晋大陆上,并不欢迎念修一类的修行者。 可能是远古时期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前问起黄天他老人家的时候,就能从他老人家微妙的表情上看出一二,只是当时的黄天没有细说,李长源也没有追问。 那些陈年往事,兴许以后会有机会听说,至少都是些李长源还未出生之前的历史。 “下一场,陆人甲,李长源,上台!——” 裁判喊话了,李长源从座位上起身,此时的看客们又拾回了热情,眼见少年天才上台的决赛,哪个能不激动? “芜湖!~,李长源加油!!~” “天才小子,我看好你啊!~” “给咱们露一手~” “陆人甲,加油,干趴李长源!——” “……嗯?” 人群喝喊之中,迸发出一句好不合时宜的助威,周围的众人纷纷扭头投去目光。方才喝喊助威不同大流的那人高举起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一群目光死死盯着。 他略显尴尬,但有不想失了体面,只得自我感觉良好、我说我有理的支吾解释道: “你们、看什么看,就你们都支持李长源啊,我、我也支持那天才小子啊,但是我一半身家都压了那个陆人甲,我……我有什么办法……” 话头起得高,却是越解释越小声,最后说话的声音略同蚊子叫,微不入耳。 一番牵强的解释,得没得罪人不知道,周围倒是一片意味不同的欢笑。笑声渐渐将那人的言语嘟囔声淹没下去,晃眼间,两位选手已上台就位。 裁判一声令下,决赛第二场,正式: “开始!——” 眼观对方是个小孩子,老眼熟了,令陆人甲记忆犹新的那一招,但李长源此刻的身上并没有带上那柄剑。 “小子,你的剑呢。” “搁我房间的床头上,没带。” “需要帮你暂停下比赛不,我可以等你回去一趟,把你的剑拿过来再开始比。” “不用,你不也是赤手空拳,这样才算公平。” 确实,看着对方也是没带武器,李长源也没理由拿剑,真要担心实力差距而败下阵来的话,陆人甲赢了也不会太体面。 李长源的年纪就摆在这里,陆人甲赢了就该正常,输了更能体现出李长源天才的成份。 说到底,陆人甲好似都会成为一份嫁衣。 “鄙人隶属狂刀宗,外门弟子,名叫陆人甲,武修,淬体境巅峰。” 对方自报家门,李长源也当以礼待见: “我来自铁牛宗,唔……一般弟子,名叫李长源,武修,铁骨境一重。” “请多指教!” 李长源有样学样,和陆人甲一样拱手抱拳: “指教。” 礼毕,两人瞬发弹身起步,双方脚下顿生半圈风尘。迸发之力犹如脱缰之马,陆人甲长啸一声,攻势壮大、拳锋自得意,形盖压过李长源一头,贴近之时,李长源顿感不妙。 这招,接不住! 拳开、抻掌,李长源小手意图接住飞身冲来的拳头,但拳劲远远出乎李长源预料,这……是淬体境!? 真是夸张,李长源虽然对武修的境界差距不是多么了解,但至少自己经历过的境界,他自己是知道的,淬体境……就算是淬体境巅峰,也不可能有这等力道啊。 这……这一拳过来,李长源摊开掌心去接,冲击而来的劲道从拳锋直直贯入,震荡传至李长源整条手臂。唔!…… 噗!!! 不妙,仅仅一拳,要震得李长源胸腔破裂! 后仰身去,李长源抬起一脚朝着陆人甲就是正蹬一腿。借着力道拉开身形,李长源得以喘息,眼见对方也没有借势上压而来,会懂得给些体面。不得不说,这照面的一拳,李长源有些后悔。 若是拳锋相碰,李长源的整条手臂都会被击得筋骨俱裂、皮开血溅!但若是摊掌接拳,结果就如此刻一般,外伤不见分寸,体内的脾脏,却是早已被拳劲震得错道易形。 明眼人看见的,是两两交锋之后,李长源一脚踹去,对方下盘扎实,未动分毫,李长源却是因此反向飞出数米。落脚停息瞬间,一口血从李长源口中呛出,李长源捂着邻近出拳一侧的胸膛,很明显的,是因为接拳被震到内伤。 “唔……咳,你,不是淬体境。” 缓和一阵,李长源慢慢从半跪状站起身来,对方还算识趣,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可不想赛后因为趁人之危的小手段而被别人惦记或暗算。能正道的做,就正道地做,陆人甲当初自我介绍的时候是听小声,现在想来,好似是有意为之。 李长源有些幽怨地说起,陆人甲淡然笑笑: “少侠好身手,一招一式就断定了鄙人的修为。” “你不老实。” “老实人怎么闯江湖呢?” 反问一句,说得李长源不知如何回应。是该如此,李长源想想,也着实没有让对手说实话的权力,一切,一开始,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轻易听信他人言语。 ‘呵呵……’ 此刻的李长源,心中连带起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抹笑意,非笑他人,是为自己。得此成长了一些,以后与人攀谈,李长源也会变得谨慎一些。 “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吧,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李长源如是道。 陆人甲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双脚抬点地面,活动着筋骨回应李长源: “鄙人,陆人甲,一名在狂刀宗内被同门看不起的内门弟子,武修,呼——,铁骨境六重。” 此番,应当就是实话了。 前些日子才知晓自己实力踏入铁骨境一重的李长源,在接过一拳之后,隐隐可以算出对方实力与自己的差距。铁骨境六重……差不多在预料之中。 不过,依旧是没有抗衡的手段。 来的时候一身轻松,说是主动把剑放在酒楼房间里是假的,实际上就是忘了带。 现在,遇到棘手的家伙,同是武修,对方境界还比自己高,啧……骨头也比自己硬。 怎么打? “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喏,给你个东西。” 陆人甲说着,反手在自己腰间一阵摸索,片刻之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差不多一尺长的……匕首,更像是小刀。 这种长度的硬刀子别在身上,方才还有着如此灵活迅猛的身手与自己过招,陆人甲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所以说,方才的陆人甲,其实是留手了。 “接着。” 说完,陆人甲将手中小刀丢了过来。李长源长叹一声,不接也不是,毕竟是朝着自己头上丢过来的,抬手接住之后,陆人甲略有意的大声说起: “现在,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让大伙们看看,武修与道修,谁家更胜一筹!” “……嗯?”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这个陆人甲到底是什么用意,给自己武器不说,为什么还要说这么一番话,弄得两人之间的比斗还别具一番意义的存在。 不对,这厮,在给自己上套! 还未等李长源多想,陆人甲左右脚后跟耷拉几阵,脱去布鞋之后,真正意义上‘赤脚空拳’朝李长源扑来。还真是显尽了武修搏斗时的典范,李长源可高兴不起来,这明显就是被利用了。 但自己已经受了内伤,观众们可能会忽略这一点,但李长源身上的伤势可不会立刻消失。陆人甲迅猛地扑来,潦草的招式像是随随便便闭着眼睛挥舞,小孩子轮拳的招式,李长源也不得不进行闪躲。 乱拳,毫无章法,却架不住对方力大如牛。 武修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劲力,除却皮糙肉厚的本身,修炼有成的武修,本身拳脚就是最好的武器,李长源之前一场用了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剑入道,自然是有些人看明白了,也正是会有人以为李长源并非武修。 其中就包括陆人甲,陆人甲是个武痴,也是个武修流派的狂热者,拳脚功夫在他心中因为某些原因,成了几近疯狂的信念,因此,除拳脚之外的刀剑枪盾,在陆人甲眼中都是不入流的修炼伎俩。 在场的当然不止陆人甲一个这类人。虽说是少数,多多少少还有几十,他们本身没有多少实力,但在陆人甲激情昂扬的‘表演’之后,这些极端的武修尽数从观众席中站起身来,表明着自己的信仰: “武修无敌!” “武修无敌!!” “武修当世第一!!” 霎时间,不少看客起哄。 而场上的李长源只得听闻耳畔嘈杂声,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的闪避着陆人甲连续不断挥打而来的大动作。眼神挪不开,喘息得以, 虽大开大合,可出招速度极快,仅有专注才得以喘息着闪避其招。 【放假?放什么假,五一开始日万!】 章节目录 016:狂刀 迅猛如疾! 此刻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况,李长源被压着打,垫步连连后退,转眼间,在几些人的喝喊之中,李长源逐渐手忙脚乱的招架,被逼退至擂台边缘。危险—— 再退一步,就会被打出擂台。 李长源心肺一处止不住的隐隐作痛,内伤因为大幅动作振动,猛烈加剧。可眼下,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这厮,是要把李长源往死了逼。 年纪的差距、武艺的差距,李长源看不到丝毫的胜算! 难道,就要止步于此? 真的就要输了么? 李长源不敢止步四强,可能会有些奖金吧,但这不是李长源想要的结果,若不是魁首,此番浪费那么多时日,换点儿小钱,怎对得起自己。也不知让张文亮得知,他又会是怎么样的脸色。 对了,若是张文亮的话,以他的个性,应该怎么想? 李长源本是在如此紧急的场面上,竟然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已经消失好几天的‘朋友’,听说是外出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张文亮可能觉得李长源这些时日,不说应了张文亮的赌注死在武道会上,就算没死,也早该败下台来。 “给我!——下去!!” 陆人甲大喝一声,最后一拳被闪避之后,铆足了劲旋身侧翻身、左腿屈膝立地,扬起右腿横面直直朝着此刻还立足不稳的李长源正身处一击猛踹。 一切就要结束! 看客们的心头上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而喝喊的那些信仰着武修精神、信仰那种扭曲了的武道精神的观众们,口中已然雀跃欢呼。 “陆人甲!” “陆人甲!” “陆人甲!” 李长源狠狠一咬牙,所有招式,无所不用其极,当下的唯一要求,就是, 不能输! ‘我不想输,也输不起。’ 一刹那的面目狰狞,李长源强忍着腔腹之痛,猛然间蹲下身躯,形似滚石一般于擂台上翻动,向着陆人甲下盘滚去。 如此引人讥笑的一幕。 从对手的裆下求生? 惹人耻笑,但确实是一线生机,王鹏在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南坑城,若是他在,倒不会似同台下其他看客们一般的轻蔑地讥笑。除却他人,少有不会为此发笑的人儿之中,马圆圆算一个。 马圆圆心想,若是她来对战陆人甲,定然不会出现这种狼狈不堪的局面,但她见识过武修,一路所见的武修,哪一个不是要够面子的,说是习武之人,真正武道的精神, ……赴险夺人、向死而生。不过是胯下之辱,有什么好笑的? 台上这一幕,让马圆圆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脸上的表情甚是有些同情。 场景转回擂台之上,李长源蜷缩身躯翻滚两圈,从陆人甲的下盘撞去,这是陆人甲绝对想不到的操作。一时间,令陆人甲有些错愕,也正是这种对手的空档期,趁着陆人甲大开大合的动作还没反应过来。 “啊!——” 李长源大喊一声壮足了气势,展开身体的瞬间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陆人甲撑地的那条腿。 ‘不好!’ 陆人甲心头一慌,想收回踢出的腿来摆正身形,或是将死死锁住自己的李长源踹开,始料未及,李长源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抱住腿子就是使劲往陆人甲身后方向滚动。 李长源没有起身,他身躯本就瘦小,力气本就比不过陆人甲,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锁住了、限制住了陆人甲的行动! 绝不放手! 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你可曾想过会是这般一种局面?—— 堂堂一名铁骨境中期的武修高手,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扰乱了手脚。 且是在收回踢出的那条腿之后,一下子重心不稳,被李长源连带着滚动摔倒在地。离擂台边缘远了一些,李长源强行将两人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虽距离擂台中心还有些远,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自己被打得掉出擂台。 “卧槽!你个无耻小儿,撒手!……放开!!” 陆人甲随之倒地与李长源扭成一团,身上立刻连同李长源一样,衣裳沾染灰尘。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霎时间,不松劲儿的李长源,跟双手长度不够。使不上劲儿陆人甲都在地面上滚动缠斗、弄得灰头土脸。 此局,没有胜算,李长源死死抱住一条腿,肩头处、后背位置,急促不停地传来蹬踹的冲击,不时还有陆人甲双手撕拉衣裳的动作。 台下,一众看客,乐呵声不断,权当这场比赛成了笑话。 “哈哈哈,好样的李长源,锁死他!~” “小天才加油!~” “……” 时间略过几分,竟有几个给李长源加油的看客呼声高起。 台上,挣脱不开的陆人甲逐渐力乏,大喘着气像是中了陷阱的老鼠,另一只脚蹬踹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从一开始的口吐狂言、满嘴谩骂的污言秽语,到此刻的试探、威胁: “呼、呼——,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只要你放手,我给你休息的时间,给我站起来,让我们再好好打一场!” 李长源充耳不闻。 陆人甲早已火气攻心: “臭小子,败坏我的门面,你以为我是好惹的是不,赶紧给老子撒手!要不然我狂刀宗日后定不饶你!!” “……” 嗓门之大,台下哪一个听不清楚,这厮……着实有些败坏江湖道义,擂台之上,比武夺魁,还扯什么背景,竟拿自己背后的狂刀宗出来压人。 说起狂刀宗,江湖人士皆有耳闻,这狂刀宗算不上大宗,势力中规中矩,却也名声不善,说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就在前不久,南坑城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一伙山贼对一个山头小村打家劫舍,有传言流出,说是狂刀宗的人有参与其中。 “嘿,我说,这个陆人甲啊,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嘘……” 识趣的人们闭口不谈。 看着风向,看客们的呼声随着陆人甲气急败坏的口无遮拦,逐渐变得一边倒。观众们开始希望、呼喊着李长源的胜利,他们期望着局面的逆转。 “加油啊小李子!!” “不要放弃,缠死他!” “把他推到擂台下面去!!” “拿宗门压人,简直是武修之耻!!!” 众人呼声中,终是有人忍不住气,耿直将此话骂了出来。陆人甲怒目圆瞪,缠斗之余,耳畔闻之,将目光投向台下观众席那边,一扫而过,却寻不见方才口出‘武修之耻’的人。 再看回自己腿上死不撒手的李长源,小小个头真是冥顽不化,他是不担心他的铁牛宗日后生息了吗,竟还不松!? “我*尼*的!” 怒喝一声,陆人甲咬牙切齿一个狠劲儿,拽起拳头朝李长源的头不得什么,这官员也只是奉命监督,顺便任职武道会裁判的,要和这里的地头蛇斗,最起码要这个黄强露出马脚。当下这个黄强,着,小二小碎步上前,将一麻布袋沉甸甸的黄金递交到李长源手中。接过棕黄的布袋,扒开口子一看,里面确实都是黄金,不知数量多少,李长源单是拎着袋子,都差点儿没抓稳。 少说有个二十斤啊…… 大概二百两黄金。 “今天是几号了?” “季夏十三,距离武道会结束的那天,已经过去三天啦。” “那马圆圆现在何处?” “哦,您说那位魁首呀,那姑娘夺魁次日就随着他爹去县衙府邸那里领奖去了,领完奖之后,当晚就来酒楼后院牵着货车走人了。” 李长源眉头一皱,感觉有点儿不对头: “嘶,为什么……他们要去县衙那里领奖?” 方才,这黄金是小二送来的,那其他有奖的参赛者,应当也是有人把奖金送上门才对。 问出这般话语,小二顿时神色惊恐,张口欲言,又哑口不语。 “呃、这……” 半张唇舌状,小二止住了声,低眉弯身、一脸紧张转头望去,随后又看回李长源: “李公子,当真欲知?” “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就是你的。” 说着,李长源将一袋黄金搁置身旁桌上,又探手从袋里取出一块黄金,轻放桌边上。小二本也有意相告,现在李长源又有厚礼赏之,给足了小二胆量。 且看小二低头犹豫不到片刻,立马转身跑去门口,探头左顾右盼一阵,缩身合手,将房门紧闭。一切安全,自马圆圆那俩父女退房之后,隔壁两旁无人居住,小二方才也确认了过道无人。 于李长源跟前,小二低声告知: “……” 章节目录 017:李公子已死 “李公子,最近,可不太平啊。” “但说无妨。” 小二声音压得很低,挪动身子又往李长源跟前贴近了几分: “只有李公子您的奖金是被托付送上门的,其余人参赛获得奖金的,都是亲自去县衙领奖,因为……” “因为什么?” “就在前天,不知怎的,有人开始造谣,说李公子您……已经死了。” 李长源浑身一个惊颤,诧异追问道: “什么情况,我人不是好端端的吗?要不我现在出去走走?” 小二吓得连忙抬手阻拦,给李长源揣测道: “别别别!我的小少爷,您可别,现在真不是露头的时候,反而该说的是,您这段时间,应该躲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您有所不知,您的这笔钱,是老地主黄天他老人家亲自嘱咐,要小的亲自送到您的手上,他老人家让我带几句话给您,说是您养好伤之后,能躲就躲,外头,有人造谣您已经死了,自然是有人知道您其实没死,这不,暗中肯定有人会行动,将‘李公子已死’这个谣言变成事实。” 李长源神情凝固,略有所思: “你是说……马上会有人来暗杀我?” “唉,这里早就不安全了,掌柜的也知道这事儿,就在昨日傍晚,突然有几个轻装佩剑的、一身官爷打扮的人来搜查,说是找人。好在掌柜的上前阻拦,他们把一楼的房间都彻查了一遍,上到二楼的时候,掌柜假装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才把他们唬走。” “他们没有查明白,肯定还会再来。” 小二眼神惶惶,犹豫好一阵,还是选择开口: “李公子,要是不出意外,那些人今晚就会回来,而且很可能会直接……” 听得李长源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场武道会究竟是惹到谁了,竟然没拿魁首还要丢自己小命。 真是江湖险恶。 “那你的意思是?” 李长源想问问小二的看法,不知他有什么好办法。小二支吾一阵,说道: “您的事情,掌柜的和他朋友商量过,小的哪有什么意思,小的我只是来传个话而已,李公子,尽早收拾吧,祝你离走之后能逢凶化吉,风浪消停过后,这里随时欢迎您回来。” “嗯,谢谢了。” “事情说完了,等晚些时候,小的再上来收拾空房。” 小二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去忙活事情的时候,李长源叫住了他: “诶,等等,你的黄金。” 小二扭头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还是如了李长源的意,伸手拿了桌边上的黄金离开。 时间不等人,小二走了之后,李长源赶忙回身揽起床单,开始挑拣出行随身需要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房间内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煤油灯、床单床垫、枕头、换洗的一套衣服、鞋子等等…… 还不到傍晚太阳落山之前,东西都收拾好,不适合再下楼打招呼,李长源提起半身大的包袱,挎在肩头开门就走。为了不引人耳目,下到一楼的时候,酒楼前台的掌柜好心将台面上早已准备好的斗笠递给李长源。 而李长源也顺着掌柜的牵引,从酒楼的后门离开。 黄昏时候,家家炊烟生火做饭,酒楼里暂时的冷清,还没有多少客人,看见李长源离开的人,只手数得过来。 可就是这么几双眼睛中,……有着一丝杀气,从中溢出,今晚准备行动的那些人,派了一人前来守着点位,恰巧这时,踩点的那名‘酒客’看到了李长源的离开。 虽没看到正脸,但那幼小的身形,看过武道会的人们都有印象,八九不离十。 李长源没走过一会儿,一楼邻近墙角的酒座上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默默起身离开。掌柜的也自然注意到那个人,但凡是要讲证据,平白无故去拦,怕是惹得杀身之祸。 况且,掌柜的也不知道,真正要杀李长源的那位主是谁。 只是惜才之心隐隐作祟罢了,李长源这种天才,死在这种年纪着实可惜,能帮一次就已是仁至义尽,接下来不再好插手,生死有命,唉。 酒楼里,时间渐渐来到夜晚,自夜幕降临之后,这里又开始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挺吵闹。不少人是奔着这里的酒来的,还有人是奔着这家无名酒楼里的好茶来的。 临走前,李长源在掌柜的柜台那里拿了一小包茶叶。 放心,跟掌柜的打过招呼,掌柜的没收钱。 夜晚的某条小巷中,一个身影急匆匆走着,时不时侧过身去,把包袱换过一边肩膀,同时扭头看看身后有没有跟踪的人。身后……? 身后自然是没有,正经人跟踪谁会在身后啊。 后方屋着,李长源从身上掏出那一小包茶叶,这是上次说起过的高峰云雾茶叶。李长源之前还向掌柜的打听过,这种名贵小众的茶,仅有那家酒楼里有。 整个南坑城,仅有那家酒楼有售。 老头子颇有抑制的感觉,但笑声还是传到了李长源耳中。 “哈哈哈哈~,你这娃儿,挺会记事的哈。”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归……” “这是你的故里吗?” 黄天打断了李长源的话头,语气稍有几分严厉,神情与双目盯向李长源,亦是肃然。李长源回望黄天的目光,心境有些不定,连改口后的话语都不确定: “不算故里,但这里算是我的第一站,毕竟铁牛宗就在南坑城外附近,我的第一桶金,也是来自南坑城。” “那就别走啦。” 诧异,黄天老前辈怎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李长源甚是惊讶,但惊讶之后的平静马上让他清醒过来,这只是反话。 黄天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接着道: “麻雀不因长留才被唤作麻雀,雄鹰正是长空万里,才会被唤作雄鹰,留在这里,你的未来一眼到头啊。” “……前辈,你知道我被追杀了?” “呵,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快走,这里不待客。” 忽然就没好气的说着,黄天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李长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眼见黄天没好脾气,自己放下茶叶后,转身出门离开了。 进出屋子不过两分钟时间,里头没有什么动静,小巷对头屋说你的遗言吧,小子。” 李长源压低眉眼,心中快速的算计着。 这些人谈不了条件,一个个都不好忽悠,铁了心要自己的命,那样的话…… “诶?你们还有第六个人?” 抬头假装瞄向远处,李长源故作惊讶的朝眼前这些黑衣人问起。凭着李长源的视线,这些黑衣人诧异的回头看向身后,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才回过头来,正面前的一个黑衣人被李长源扬手甩起的包袱一个迎头痛击: “走你!!!” 啪! 喝哧一声用包袱砸了一记,李长源立刻扭身拎着包袱开跑。 被砸的那个黑衣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肿胀感,虽然不是多疼,但无防备被砸了一下,顿时有点儿懵。 “大哥……?” 只在原地缓了一小会儿,被砸的那个黑衣人只手捂着脸,喝道: “还愣着干嘛?都他马的追去啊!” “是!” 其余四个黑衣人立马动身往李长源逃跑的方向奔去,黑衣头子扯下脸上的口罩,朝脚旁吐了一摊口水—— “呸,他马的,那崽子几天没洗的臭鞋还装在包裹里,纯恶心老子。” 臭骂完,也立刻动身追了上去。 前方,李长源过于慌不择路,加上夜晚的野路没有什么光线,只凭着月光洒下的微亮,隐隐大体看清,脚下的石子硌脚,奔跑过快,李长源一双软底布鞋,脚板跑得生疼。 但速度不敢慢下来,呼呼大喘着粗气。 跑不快,就会死的哇! 夜路灰暗,六月夏末将入秋,晚风习习,不断的凉意拂过李长源炙热的脸庞,额头的汗珠随狂奔抖擞掉落,后背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一片。 “站住!!” 身后感觉到恍惚不到十米的距离,一声怒喝传来。 咻—— 不止是怒喝的一声传到李长源耳中,随之还有一把匕首飞来,声起声落下一秒,右脚的脚踝后跟,一把冰冷的刀刃,扎进鞋帮! “嘶、啊……” 后知后觉的剧烈疼痛感从脚后跟传来,下一个踏步疾跑,李长源立足不稳,直接一个踉跄倒地! 前方就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了,强忍着疼痛,李长源咬紧牙关,匍匐起身爬动身躯,将自己挪动至大片树林最近的一棵大树侧后方藏起。身后追来的黑衣人可不是瞎子,他们明眼窥见的李长源就从前方低身爬到前面那棵大树后消失身影。 “嘘——,他在那树后面……” 一个黑衣人拦停同伴,并小声对其说着。 他们深知李长源跑不动路,因为地上没找到匕首,那方才掷出的匕首,就一定扎中了李长源,凭刚刚李长源低身狼狈藏身去的模样来看,多半是中了腿部。黑衣人这般揣测,抬手朝前挥动,给同伴们示意: ‘前面那棵树,亮出家伙,我们左右包围过去,只要他一露头,立马要他命。’ 其余三个黑衣人微微点头,示意明白。 树后,李长源一边疼痛屈膝挽起腿,将右腿右脚跟的匕首拔出来,肉眼可见不清晰的环境下,依旧是能看见一滩血迹滴答在落叶土地面上。耳畔后方,隐隐传来微小的声音—— 落叶被踏碎的脚步声! 愈发靠近…… 章节目录 018:世态炎凉 心跳愈发紧张,呼吸愈发急促,逃不掉了,但现在迎战的话,自己这伤势…… 啧,见鬼,这种时候进也不行、退也不是,早知会这样,还不如殊死一搏,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 ‘来了!’ 一阵划破空气的撕裂声响从两旁响起,咻地一道而来,凌厉的寒光,显出两把匕首刺来,左右包夹之势。李长源一时无法出力起身,只得前扑倒地,迅速地躲过夹击。 好险不险,没有刺中李长源,两把匕首由于出力过猛,半截扎进树干里。一时间,那两黑衣人现出身来,着急的双手抓柄、抬腿蹬树干,要把自己的匕首拔出来。 正是这个机会,李长源抬头回望见这个场景,想着趁他们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赶忙起身准备逃跑。 一时着急心慌,忘记了其实追来的还有两人! 李长源拖着受伤的右腿,才从布满枯叶的地面上支起身,片刻的瞬间,后背两道肩胛骨的位置,冰冷的刺骨—— 两把匕首,扎进了李长源的后背。 来不及反应疼痛,紧接着一人一脚,两个黑衣人将李长源踢倒在地。 脚踝受伤,后背又被捅了两刀,出血不止,李长源倒地之时,好似是伤及内脏,一口浓血从嘴里喷出。 夜幕下,见不清泥土与地面枯叶上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什么样子,但侧脸贴地,鼻尖可以嗅到的,是微微发霉腐烂的树叶、还有自己喷洒出的鲜血的腥热味。 意识在挣扎,强烈且逐渐恍惚,自觉快要昏死过去。 ‘还……还不能死……’ 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一阵阵热流淌过后背、流到腰间,然后,又从腰间两侧流下,湿热的感觉,一股液体从自己后背流至接触地面。李长源感觉自己缓了好久,才发觉自己后背两道伤口在不停流血。 “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另一个黑衣人冷笑补充道: “挺能躲的,就是很可惜,提前被我们看见位置了。” “下辈子玩躲猫猫,记得动作快点儿。” 说着,已经走近到脚跟后位置的黑衣人传来一阵皮革摩擦金属的声响,斯拉斯拉……,是那人正用匕首皮套擦着手中刚刚染了血的匕首。 随后便感知后背一阵凉凉微风,那黑衣人蹲了下来,握着匕首的手,不紧不慢地伸向倒地的李长源的后颈处。 马上,就能割下头颅。 …… ………… 李长源恨不认命,但身体……无法动弹,伤势太重,还有知觉,……全身剧痛的知觉。他知道,再过几秒钟,自己便会一命呼呜,死亡前的这几秒,李长源才终于想明白, 是黄强……是南坑城里的那个地头蛇,是他要取李长源的命,一切,都是为了钱,为了三百两黄金的盘注,一赔二十,黄强能凭空套出六千两黄金! 这六千两,用李长源一条命来换,对黄强来说,绝对值得。 所以…… ‘所以,我成了别人算盘上的羔羊……’ 不行,脑袋、身躯越来越沉,疼痛感渐渐麻木,意识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有什么声音,竟有些熟悉……,是谁在说些什么,铁牛宗的那些人吗? ‘不、好像不是,铁牛宗里没有女的……’ 努力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晕了过去,好似是失血过多,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前,李长源感觉后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还有一阵冰冷的感觉触碰到自己的后颈一侧……是匕首…… …… 嘎—— 嘎—— 嘎——嘎—— 几阵长鸣的鸟叫声,将树叶丛中卧倒的李长源唤醒。挣扎着张开疲劳倦怠的眼皮,迷糊泛蓝的景象,渐渐清晰。 还是……那晚上的树林,……树林? 我、我没死? ‘啊、嘶……’ 发觉自己好像还活着,稍有一丝高兴,却被一阵猛烈急促传来的刺痛感打断。李长源的后背,压着什么东西,他扭头一看,竟是那天晚上追杀自己的黑衣人,他们……竟然都倒地不起。 那晚,发生了什么? 有个黑衣人压在了自己身上,正好是后背,那黑衣人的胸膛堵住了自己后背两道出血的伤口,艰难地抽出麻木的双手,将背上的黑衣人推至一旁,推开之后,李长源不敢懈怠,强忍着刺痛半坐起身。 感觉后背的创口已经结痂,暂时是不会出血了,再检查自己右脚的脚踝处,也已经结痂。 情况已然没有那么糟糕,但…… 咕噜—— 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自己这是倒了多久?至少有一天一夜了吧。不知是几日后的清晨,抬手看着自己的身躯,消瘦到发青,麻木与乏力,仓促地扶着树木站起身来,猛然袭来的眩晕感差点儿让自己再次倒下。 “不行、不能再倒下去!” 李长源为了保持清醒,一手朝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那一晚,感觉匕首已经触到自己脖子上了,但,为什么自己没死呢,是有人救了自己么?不对,若是有人救了自己,那自己应当不会在这里醒来。话说,那晚上恍惚间听到的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好熟悉。 是…… 马圆圆? 八成就是马圆圆了,细想一番之后,李长源大概是明白了,是马圆圆救了自己,可能是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才没有把李长源挪走到其他地方。 “这里,还不安全。” 看着地上倒成一片的黑衣人,四个……还有一个不在现场。 李长源往逃跑来的路上一步一瘸地走着,时而抬手接身旁的大树搀扶,不出百米远,觅见了第五个黑衣人,那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 李长源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用脚尖点点、然后又下手把那黑衣人翻了个面,检查完,并未看出黑衣人身上有何伤口。 “呼……,念修么,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光是看着就胆寒。” 李长源自我喃喃着,但伸手贴在黑衣人身上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还有体温,这人,没死!再用手去探探鼻息,果然只是假死状,可把李长源吓了一跳。 这么一说,他们这五人,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李长源顿时有些后怕,准备转身火速离开之时,晃眼间看见了地上一点亮光。是黑衣人倒地时跌落至一旁的匕首,清晨初生的阳光映照在匕首的刃面上,折射的太阳光照进了李长源的眼中。 稍稍地刺眼,拨动着李长源紧绷的心弦。 ‘我这是逃一时……还是逃一世?’ …… ‘我要怎么做,才能不用逃,我……我去结束这件事吧,没人帮我,我就自己帮自己。’ 短暂的思想斗争后,惶恐的眼神,渐渐转变成冰冷凌厉的目光,回敬那把匕首,李长源上前屈身,将匕首拾起。走回到那个黑衣人跟前,心跳疯狂着,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李长源,蹲下身去,一手摁住黑衣人的脸,另一拿着匕首的手,匕刃搁在黑衣人的喉口上。 咬紧牙,下压使劲的瞬间,猛然抽拉一过。 ! 噗呲一道血溅在李长源的脸庞上,不知是错愕、还是勇敢的坚定,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看着这黑衣人从梦境中惊醒的目光,圆瞪的眼珠盯向李长源,片息之后,双目空洞, 生命、消逝。 自我坚定着,仍是有些胆怯和迷茫,只有意念不断警醒着自己,去做! 必须去做! 杀了他们,自己才能活下去! 起身之后,手染着的血,从温热变得仿佛刺骨的寒冷,从湿润变得黏糊的恶心,脚步来到原先自己醒来的位置,这里倒地的四个黑衣人,他们—— 都像第一个黑衣人一样,一刀断喉! 了解此事,此地也不宜久留,捡起包袱,李长源用身旁地上黑衣人的衣衫擦净了匕首上的血渍,拾起皮制的套子,将匕首收入套中。 离去。 不知去向何方,总之,南坑城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走吧,越远越好。 穿过稀疏的树林,貌似走了有五六公里,已然是艳阳高照,正午时分,前方路面碎石平坦,再走百米,脚下能见一些鹅卵石,抬眼看去,前方有条溪流。右手边,远处是一座高山,溪流从那个山上顺流而下。 这里正好可以歇歇脚。 李长源将包袱放在溪旁,褪去身上几乎染满血却早已凝干的衣裳,坐在溪边洗涤,同时,梳洗着自己身上的尘污。 恰巧看见溪流的上游位置有鱼儿下来,饿了一整日的李长源马上将衣物洗干净晾在溪边的鹅卵石路面上,下水徒手逮鱼。 可惜,这些鱼儿灵活得很,徒劳半天没得成果。 自己的右脚踝还受了伤,在水里泡久了后,结痂也掉了,丝丝血液融入水中,引得溪流石头底下的螃蟹出来,把李长源的脚跟夹了一下。 “啊!” 于是乎,鱼儿没抓到,巴掌大的螃蟹倒是捞到不少。 就近找了些干草枯木柴生火,李长源把脚踝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身上也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在溪边鹅卵石面上蹲坐下来,烤着螃蟹饱腹。 黄昏时分,动身继续赶路。 …… 翌日,南坑城内,某人气急败坏,大力一掌快把木桌拍得散架,怒声呵斥着: “我*他马的,拿了钱办事,就这样办事的吗?啊?他马的人呢,两天没个信儿,卷钱跑路了是不是?什么东西啊?!” 桌前一个壮年汉子默不作声,旁边站着的身形瘦小的斥候也弯着身子保持沉默。待黄强发完脾气,桌前这个壮年汉子才开口,一副稳重得当的腔调回应着: “黄大家,此事可能出了点儿意外,但你可以绝对放心,那个叫李长源的人已经死了。” “死死死,人呢!我要见的人头呢!?” 壮年汉子瞥了一眼身旁的斥候,那瘦小的斥候上前两步,弱声回应道: “今日一早,我们的人就已经出城去搜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最迟不过今晚。” 黄强怨声载道: “草,马的,给了二百五十两黄金,派了五个人,每一个都是铁骨境八重,还有个铁骨境巅峰,结果你马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搞不定,吃屁啊你们!” “黄大家!” 壮汉男子阴沉的喊了一声,黄强多少有点儿被吓到的反应,见对方也不能多骂,黄强假装咳了两声,眼神飘到一旁,一副勉强妥协的语气喃喃起: “咳咳……那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最迟今晚我要看到结果。” “嗯,马上就会有结果的,告辞。” 说完,这男人给了身旁斥候一个眼神示意,斥候随即跟上了男子的脚步一起离开。 黄强眼看着离开的那俩背影,心底里又暗自骂了起来。 其实,已经叫人去他爹那里领钱了,一个自称是‘张公子的佣人’的人,其实是黄强派去的狗腿子。黄天一眼就看穿了是黄强的把戏,笑说着: “怎么没什么人说起过,李长源真是死在擂台上了?” 那狗腿子按着黄强给的台词应付道: “是啊是啊,武道会结束后,李长源被抬下去了,后来经过查验,确实是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说老夫不讲理,六千三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想拿钱,那娃儿的遗体得让老夫看一眼。” 黄天就这般赖着不给钱,黄强也真没有办法。 呵呵,怎么可能看到尸首呢,别人不知道,黄天他老人家可是清楚得很,李长源死了?死在擂台上了? 呵,无稽之谈,壁柜上那一小袋高峰云雾,难不成是鬼送的。 黄强有点儿急,急着收到自家老头手里的那一大笔钱,他是不敢得罪张公子的,但只要这次计谋得手,张公子回来之后,黄强也会好说话些,大不了再造个谣、多给些钱给张公子当做补偿。 挂名地主,黄强是做的够够的了。 没钱做个屁的地主,纯一个假地主! 这次武道会结束,整场进行的过程与结果,全部都被书写记录在案。一摞厚厚的书纸递交到朝廷高层,足有半米高,而这一摞书纸之中,记录着丘晋大陆上各地各个城池中举办的武道会的过程与结果。 南坑城的也在其中。 朝廷大院其一,尚书省六部其一, 礼部。 礼部宫廷内,二三官员们在繁忙的阅览各地奏上来的录案,几乎都是近期武道会的报道。阅览其中过程,主要需得的信息,就是查看有没有可招揽的武学奇才。 可能会有那些小户门派的好苗子,亦或是无门无派的高手,只要朝廷示好,将其招揽进来,为朝廷效力,就能让朝廷对峙江湖各大宗门的武力更稳一分。 “蛮行城那边举办的武道会……怎么就一张纸?” 其中一个审查的官员一脸诧异,手中扬起一张草纸抖擞起。其余文官一看,那草纸上仅有半张纸的字迹,且字迹好生潦草。这,莫不是敷衍至极? “写了何种信息?” “我看看,咳,大致就写了武道会上无人夺魁,原本预选赛是采用传统一对一淘汰赛制,但蛮行城本地人看着嫌太磨蹭,就……” “就怎么了?” 那文官歪动嘴角一撇,一脸晦气状: “就起哄了,结果,所有参赛者一拥而上冲到擂台上去,瞬间变成五百人混战,据书纸上的记载,说是这蛮行城的武道会成了混战。丢了规矩,裁判控不住局面,就一直让混战打了三天三夜……” “然后呢,最后一个站在擂台上的选手总能算作魁首了吧!” “不,嗯……” 那文官一扫眼看完,觉得不可思议,又回头将文案再一字一句细看了一遍,之后,才开口接道: “没有魁首,说是这众人混战,最后把脚下擂台都打裂踏碎了,规矩彻底没了,裁判也不知道该判谁胜谁负……” “这……” 众官员无语。 半晌之后,又一审批的文官开腔: “嘿,看到了有些新鲜的。” “说来看看。” “南坑城的武道会记录汇报,夺魁的是个外地女子。” “其他城过来的参赛者?” “不是,经资料验证,是从丘晋大陆外的西域而来的,还是个念修。” “确实新奇。” 手执纸张档案的文官改口道: “方才所说新鲜,并非此话。” “哦,另有他样?” “可知这魁首产生的过程如何,我说给你们听哈……” 之后吧啦吧啦讲了好一阵,几个文官感慨几许,频频点着头、捋着长须: “这西域而来的女子,着实是捡了便宜,若不是那名叫李长源的小娃儿身受重创,或许就是魁首易主了。” “可惜、可惜。” “亦是可叹。” 审完一批武道会的报告之后,盖了文章,朝廷上就会凭着纸面上的章印,给各地通过审核的城池发放援助金。 少则百两黄金,多则千两。 一说到蛮行城,那是一个较大的城池,总面积有南坑城的四倍大! 南坑城说是一座城池,其实更像是一个大一点儿的村庄,只不过是给了某人面子,以往的‘南坑村’才改成了‘南坑城’。 从远道而来,走了不短的山间野路,一个背着包裹的男孩,终于再次见到人间烟火。 前方,走出丛林,眼见有条宽敞些的黄土路面。 迎着一头走去,很快便遇见了人,一个牵着马的马夫,马后头还拖着一小车货物。 “哟,小兄弟,一个人?” 前头迎面而来的老大叔微微有些驼背,眉目祥和的样子,笑着问起李长源。李长源也是笑着回应: “是的,请问前面是?” “啊,前面啊,顺着这条官道往前走,就到蛮行城了,也就两里的距离。” “谢谢了。” “不客气,那里的物价有些高,小兄弟,看你这身行头……” “不打紧的,谢谢。” “呃,好吧。” 两三句问完路,礼貌之后便错道分走,才走出不远,李长源隐隐听见身后那行商的马夫低声喃喃: “唉,一身乱糟,又是那么小的年纪,谁家这么造孽,唉……” 章节目录 019:蛮行城 走过一段时间之后,眼前见着人烟,空中扬尘微少,是前头马车进进出出的喧闹。看似有十多米高的城墙,砖块严丝合缝,还有那高大的城门,两旁有卫兵着装的人,一个手持铁枪、一个腰间佩剑。 进出城门的人,貌似都会经过城门口两名卫兵的检查与登记,可比南坑城那里的气派得多。 光看城墙左右,一眼望不到头,一面仅有脚下这条路延伸进去的城门,别无其他入口,给李长源一种森严的感觉。 走到城门口的位置,排着队走到卫兵面前,检查马车货物的是手持长枪的卫兵,而书面等级的是腰间佩剑的卫兵,他们都身穿轻甲,头上没戴铁盔,样貌都挺年轻。 李长源更是‘年轻’。 “什么名字,行商还是旅游途经?” “李、……张文亮,路过这里,留宿一阵。” 刚开口正想说名字的时候,李长源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改口,以‘张文亮’的名字自称。卫兵感觉出了是有些不对劲,但也不能平白诬陷对方,遂而,卫兵试探性地说道: “嗯,算作是旅途经过吧,身上有带盘缠吧?” “有的,唔、要多少?” 这一反问,直接把卫兵问懵了,他一看大门的职,可从来没向路人收过钱财啊,这……他也想收的,给自己当做小费也行,但前前后后这么多行商的人等着看着这里,耳目太多。 还没等卫兵张口拒绝,李长源手快地从包袱里摸索出一块黄金,递到端坐桌旁执笔愣神的卫兵脸前: “这些够不?” “……” 卫兵看着眼前这大块的黄金,金块啊,不是碎银,也不是银两,更不是碎金,是整整一个金块啊,可抵得上他一个月的薪水!但是…… 卫兵不易察觉的小心咽了咽口水,伸手用手背别开,假意不在乎的模样: “拿开拿开,收回去,我只是问问,又没说要你盘缠。” “唔,好的。” “登记好,你可以进去了。” 听卫兵说完,李长源挎起包袱进了城。 方才进城的时候,还未走到城门口,抬头一望便可看见城门正上端嵌着一块大大牌匾:蛮行城。进城之后,回身抬头再一看,内门的上方同样一块大大的牌匾,牌匾上却不是那三个字。 “东门。” 东面的出城门口,意思是说,还有西门、南门、北门咯?懒得去想那么多,才进城没一会儿的时间,嗅到不知哪儿飘来的饭菜香气,何曾几时,第一次进南坑城的时候,也是这种好奇与饥渴。 咕噜咕噜……肚子真饿得不行。 吃饭! 街道上不止是人多,道路两旁街边摆摊的也是多,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物件,有些一眼能看出是小孩儿玩具的商品,看得李长源眼花缭乱。空中飘来的饭菜肉香,根本找不清是哪个方向,放眼望去,小吃摊、酒肉铺、炒面馆,各式各样。 东门城门口附近,就近找了家酒肉馆子进去,才一进门,浓厚的卤肉酱香扑鼻而来。馆子里皆是空座,除了前台收钱的掌柜,柜台旁站着的小二一见到有人进来,立马换上一副热情嘴脸上前: “哎呀,客官快坐、快请坐!~” 被半推半就着拉到空座上,随身包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小二很是主动地问道: “客官,吃点儿什么,咱们这儿有招牌卤肉饭,不够尽兴的话,咱们这儿还有上好的珍酿,还有整块的盐牛烤肉,保证客官满意~” 哪有这么热情的小二,热情的有些过头了吧,再说,看不出李长源是个小娃儿吗,上来就推荐喝酒吃肉的……,有些古怪。 李长源抬手示意小二停嘴,待小二消声之后,李长源问起: “先跟我说说,一份炒饭多少钱?” “这……” 小二有些不想开口,看脸色并不是难为情,反而是有些鄙夷。看不起李长源了?觉得对方没钱? “炒一碗饭,再加一斤卤肉,多少钱?” 李长源补充道。 听这么一说,小二的态度明显好多了去: “嘿嘿,客官,炒饭可以算您免费,一斤卤肉算您八两白银。” “上。” 见李长源不做丝毫犹豫,小二更是眉开眼笑: “好咧客官,您稍等~” 当真是不知道这里的物价,只听说这里的物价高,以前在铁牛宗也没接触过钱,李长源自然是不知道一斤卤肉八两白银到底算不算贵。 很快,小二端上来一大碗炒饭,那碗口之大,几乎可以用‘盆’来形容,李长源的头整个埋进碗里都还空间有余,一大块卤肉伴在炒饭边,盖了一半的面积。 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肚子的饥饿催促着李长源拾起竹筷就是大口扒饭。 单凭李长源猛的扒饭那个样,可把一旁的掌柜和小二吓到了,膘肥体壮的掌柜自认平时的自己也没这样吃过饭,哪怕饿上一天也不至于这样猛干吧……像是牲口一样…… “去,给他上碗水。” “掌柜的,那水钱要不要算?” 前台两人小声嘀咕,掌柜的拧起个眉头,没好眼色道: “算什么算,八两白银还不够黑啊,把他呛死在我们店里,你出棺材钱吗!?” “是是是,我这就去送水……” 不得不说,这份量确实管够,不到十分钟时间,炒饭加肉足有两斤往上的量,都下到李长源的肚子里了。随着长长一声嗝,李长源端起桌旁一碗清水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又是一个长长的嗝。 小二和掌柜两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李长源,半晌挪不开一点儿,直到李长源在座位上歇够了,着手从大腿上的包裹里掏出一块黄金敲在桌上,他俩的眼神才放松了警惕。 “小二,结账!” “来咧客官~” 李长源挪开手掌,一整块黄金随入小二的眼帘,说是不惊讶那是假的,小二脸上的表情是又惊又喜。可,正当小二伸手去拿的时候,李长源又迅速地捂住了金子。 “客、客官?” 只见李长源微微眯起双眼,目光看向小二,让小二不禁有些瘆得慌。片刻后,李长源悠悠言语: “有个事,我想问你一下,希望你能老实地说。” “呃……” 小二眼神飘忽,不自觉地看看一旁掌柜的,又马上把目光挪回来。掌柜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估计是没听到这边李长源说的啥,等过一会儿的小二不敢懈怠,还是胆怯地应了: “好、好的,客官您问。” “一两黄金换算其他通货,是多少?” “啊这……” 小二本以为李长源会问这里的一般物价是多少,借此来比较刚才的收费差异,甚至是会直接赖账,并责骂这家黑店。没想到竟是问这种过于……常识的事情。 “呃……客官,您当真不知?” “你说便是,啰嗦什么。” “噢噢,是,这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也可换成十贯铜钱,也、也可以换成一万文铜钱。” 李长源心头一惊,一万个铜板,就是一万文钱!? 不过,表面上是波澜不惊,李长源还是把黄金递给了小二: “找钱吧。” 说是如此,说了的八两白银,就肯定会收八两银,这一个金块找回的零,就有一堆碎银。用小布袋装好递交给李长源,小二笑着说道: “嘿嘿,客官您收好,这里是找零,四十二两碎银。” 结果钱袋,装进包袱里,李长源随即起身离开。 心情还好,大概是知道自己进了一家黑店,不过也没有计较的必要,花了钱,买了教训,知道了通货的汇率,就知道大部分物品大概的价值。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坑了。 在李长源离去之后,小二跑去柜台处,和掌柜的小声嘀咕着什么,好似是在告状……。李长源走远不久,又有一个彪形壮汉进了这家酒肉店,前脚刚跨进门,嘴上喝声便至整间馆子: “来人,上两斤肉!” 这可是常客,小二可不敢马虎,闻声还未见清其人,小二赶忙应声: “诶,来啦来啦,您稍等,马上就来!” 过一阵后,这彪形大汉饭饱酒足,一掌拍桌: “过来结账!” “来咧——” 小二拿着小本账单小跑带跟前,细心算起,最终喃喃道: “两碗炒饭五文,两斤卤肉两银钱,一坛黄酒两银钱,客官,一共四银五文钱。” 这彪形大汉从怀里抓了一把,看也不看的拍在桌上,便头也不回的起身出门离去: “多的算赏你,不用找了。” “好的咧,客官您慢走~” 回看桌上,一共五两碎银。 …… 行至前头,李长源路过一家形似酒楼客栈的门户,抬头看去,四层高,隔窗罗列,上头不少房间,应该就是客栈了。找门进去后,跟前台的客栈老板打了个招呼,这家客栈老板倒是个热情好客的实在人。 “你房间在三楼左转第三间,这是门锁钥匙。” 拿上店老板给的铜钥匙,李长源朝着对方手指去的方向上了楼梯。楼下这一楼的位置和之前在南坑城居住的酒楼大同小异,一楼这里也有吃喝供给的位置,只不过没有外头主营吃喝的味道好。 从这一楼几乎没什么人坐着就能看出,少有一两个人在吃着面包和豆汁,几乎闻不见味道。 可能是自己吃得太饱了吧?李长源这般想着,也没太在意就上楼去了。 进了房间,房屋内的空间比之前在南坑城居住的客房要大上一些,衣架、烛台、书桌都有。以自己的认知记忆,这间房屋里还多出一些东西,有贴墙的壁柜,里面还有几本书。床边的地下还有毛毯,较为粗糙的绒毛,至少不是很扎脚。 还有,房间里的墙角处放有个木桶,桶里剩余一些干净的清水,桶子旁边搁置着一个木架,架上有个贴脸盆和横出一节挂着白色织布,是个毛巾。 这么一看,自己包裹里的好些东西其实都用不上了啊。 床单、枕头、布袜、毛巾、…… “今晚就先把鞋子洗洗吧。” 李长源展开包袱,一股子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苦笑一道: “呵呵,再不洗就真拿不出手了。” 相邻着臭布鞋一起放的衣裳,也沾染有味儿,李长源将其全部塞进木桶里,提起木桶出房间,锁好门后下楼。问过客栈老板,洗漱的地方在后院,走过两道隔间,穿过一楼窄道,很快便去到了空旷的后院。 后院一手旁过去的位置是马厩,那儿不时传来微弱的粪臭味儿,跟前就是一口井,连着不远有序过去好几口水井,井口上面都盖了块木板,防止落尘。 “哼、哼……” 这儿臭味杂得很,加上自己木桶里臭鞋子的味儿,真是一般人不敢恭维。也就只有李长源能受得了。井口拉上来一桶水,李长源蹲下身子在井口旁洗刷。 “哼、哼哼……” 一边忙活着,一边哼着鼻子,这味儿,不是闻久了就能不在意的问题,真是不能多闻,李长源还担心闻久了把鼻子味觉报废了去。 此时几近到了黄昏,太阳快要落山了,光线渐渐昏暗下来。 不知忙活了多久,自己产出的臭味儿,熏得自己有些……有些头晕,恍惚间,有一丝香味钻进自己的鼻腔。李长源为之一惊,不对、不对不对,不该是这种香气。 此时若是有人家生火做饭的油盐饭菜香,让李长源嗅到自然不会多在意,但,这个……花香? 哗啦哗啦—— 一阵洒水声,旁边有动静! 李长源刚才一直都专注着洗鞋,竟没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水井旁什么时候来了人。猛地转头看去,哇,是个女子,地上放着一罐不知道装了什么粉末,余晖下,看着像是粉色的粉末,那女子弯着身、低头垂下长发,发丝间抹着那种粉红色的粉末。 香气就是她那里传来的。 ‘唔……她在洗澡?不知道这里有人吗,真是……’ 李长源哪见过这种场景,心中暗自念叨,本就懵懂的情节在心中衍化,别开眼神后专注回自己手中鞋子,但脑海中过目的场景莫名变得更加香艳。 好似也专注不起来了,一旁时而传来的水声,还有阵阵飘来的花香,让李长源有点儿上头。 ‘不行不行,洗鞋子!洗鞋子!啊……我这布鞋,可真布鞋……’ 正调整心神的时候,客栈前头传来一声男人粗犷的叫喊: “圆圆,我先出去一趟!” “哦,知道啦——” 旁边的女孩大声回应道。 李长源又是一惊: ‘圆圆,是她!?’ 还没回过神,还没想好怎么去打招呼的时候,手上洗鞋的动作都变得磨蹭起来,不一会儿后,马圆圆洗好长发,简略束去水分,一手抓着缠起的长发,一手提着木桶离开了后院。 途经李长源身后时,李长源怕被认出来,立马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洗刷着。 待马圆圆离开,李长源才松一口气。 “呼,竟然是她,她怎么也到蛮行城这里来了。” 正郁闷着,想来想去也琢磨不清,潦草洗刷完,后院远离马厩的另一头,靠近墙面的地方有几个横木架,上边晾着几件衣物,还有大把空位置,李长源把衣裳晾挂上去后,也拎着空木桶离开了后院。 客栈门口,马圆圆朝街道处左右张望,此时的李长源从后院出来,没有看到马圆圆,转了个弯便上了楼梯。 而马圆圆不知阿爹外出去了哪里,也不知哪个方向,回到后院还想找找棉布擦干湿头发,却寻来无果。当马圆圆走到晾衣架那里时,几件滴滴答答不停落水的衣裳,引起马圆圆的注意。 ‘嗯……有些眼熟呀……’ 盯着衣裳思索回忆了好一阵,马圆圆终于想起来: “哦~,是那个男孩,叫……李什么来着?” …… 前台处,马圆圆缠着客栈老板问,老板挨个给她报: “李振坤?” 马圆圆一直皱着眉,一个一摇头: “不是。” “李植?” “不是。” “李阳?” “也不是。” “……” “……” 念叨好一阵,房客记名册上的名字都快念完了去,翻到最后一页,找到最后一个姓李的,客栈老板显得有些口干舌燥: “咳,李长源?” 马圆圆眼前一亮: “对,就是这个!告诉我,他在哪个房间!?” 没过一阵,几道敲门声在李长源门外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正解去了身上衣物的李长源上身裸露着,仅有下身穿着白色半截长的睡裤,赤脚在房间里的壁柜旁,翻看着柜子上的闲书。 忽闻敲门声,以为是小二上来问事情,李长源也没多想,应声道: “进来吧,门没扣锁。” 随着门被推开,一阵熟悉的花香钻进房里、窜进李长源的鼻腔。李长源直觉一惊,猛地回头看去,马圆圆略显尴尬的笑着: “嘿嘿,好久不见。” “……啊,是你,马圆圆啊,你、你来找我干嘛?” 李长源面不改色,一副故作镇定模样说着。马圆圆看李长源面色神情,好似猜到了李长源的心情,但又不能直接说破,只得偷偷笑了笑,想起正事儿,马圆圆说道: “哦,我阿爹外出的时候把房间门上锁了,我毛巾还在房间里呢,现在没干毛巾擦头发,就来问问你这里有没。” “我的,我拿给你。” 说完,李长源转身到床上枕边的位置翻找干棉布,才转身一刹那,马圆圆一声惊叫吓到了李长源。 “啊!!” 吓得李长源立刻回身问: “怎么了?” 只见马圆圆一脸惊恐状,抬手捂着嘴,目光看着李长源赤裸的上身: “你、你的后背……” 章节目录 020:张文亮归来 原来是后背的两道伤口被看见了。 李长源微微一笑: “哦,呵呵,没事,就前几天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圆圆一副急迫的模样,好似是在担心李长源,弄得李长源有些难为情。不过对方若是真想知道,这种事情跟她说说也无妨,想来也不会有多少麻烦,李长源便开口跟她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话已道尽,李长源转而疑问: “那晚上,是你救了我吧?” 反观马圆圆一脸疑惑: “诶?我……我不知道,如果正好是你说的那一晚的话,其实……我和阿爹也正在被追杀。” “啊?” 李长源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马圆圆也会被追杀,黄强也没有理由派人要马圆圆的命吧,毕竟南坑城的灰巷里也没有听闻过谁开了马圆圆的盘,这姑娘是武道会末尾才来的,即使拿了魁首,也不过是奖金丰厚一些。 “其实——” 见李长源一脸不解,马圆圆解释道: “武道会第一名的参赛者,除了五百两黄金的奖励,还有一件灵器。” “灵器。” “嗯,对的,我和阿爹就是在收到朝廷上边的人送来的奖励之后,出城当晚就被人追杀上了。” “是黄强……” “不,对方一大群人来的,碰面的时候,对方也表明来意,不是南坑城那个地主的人。” “还会是谁?” “他们说,要怪就怪自己惹上了狂刀宗,还威胁我和阿爹,要么交出灵器,要么交出自己的小命。” ‘呼……’ 想不到,除了自己被他人盯上,还有人和自己有着大抵相同的经历。李长源好奇道: “后来你们脱险了?” “嗯,追杀我和阿爹的一共有十二个人,我胳膊受了点儿伤,阿爹的身上也中了几道伤口,好在最后我和阿爹联手抵抗,反杀了那些追来的杀手。” ‘啊……他俩这么厉害的吗。’ 李长源惊讶得说不出话,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想去看马圆圆胳膊哪里受了伤,但人家姑娘的衣裳遮住了半条胳膊,也不好失了礼貌去要求看看。李长源回想起那晚,估计是…… “那晚本来在树林间休息整顿的,忽然就听到有人说什么被发现了,我还以为后面又有杀手追了过来,所以,我就先下手为强,将附近最大范围内我能影响到的生灵,都让他们陷入了心魔幻境。” 马圆圆如是说。 李长源略有不解: “心魔幻境?” 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马圆圆愣了一下,随后只做了较为牵强敷衍的解释: “呃……嘿嘿,就是让一定范围里的其他生物睡觉~” 李长源眉头微微一皱,这是马圆圆的攻击手段,肯定没有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光是心魔二字,就能让不少修行者虎躯一震。 大概也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比那些黑衣人先一步醒来,估计马圆圆的那个招数,针对修炼境界高的人,心魔牵引产生的效果会更深,所以当李长源醒来之时,那些黑衣人其实都还在梦境中与自己的心魔斗争着。 所幸,李长源初入江湖,别说心魔了,经历都没有多少。 不幸中的万幸。 “喏,干毛巾。” 李长源将棉布递给马圆圆,她伸手接过之后,歪着头细心擦拭着长发。李长源看了几眼,不自觉地有些面红羞涩, 一个姑娘家,一身轻薄衣衫的样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这种事情…… “咳咳,你……回自己房间去吧,下次再把棉布还我就行。” “你是不是脑子坏咯,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房间被阿爹上锁了啦。” “哦……这样啊。” 马圆圆倒是没有多么在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对她来说,只要没有特别的小心思,一男一女呆着一个房间里也没什么不好。这不闲着无聊,还有人聊聊天。 马圆圆很自觉地在烛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头发差不多擦干后,马圆圆将半干的棉布铺展在桌上晾着,随后,跟李长源聊起: “你是一名武修吧?” “嗯,对。” 李长源乱想的心思被马圆圆的话题拉了回来,遂而也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 马圆圆双手撑着下巴,略显俏皮,目光盯着李长源: “武修打架的方式都是拳打脚踢,听说你还会用剑耶。” “嗯,是,我……” 才回应半截,李长源猛然想起,板正身子改口惊呼起来: “淦,我的剑!” 收拾包裹行李的时候,由于那柄古剑偏长,所以李长源考虑着先收其他小物件,古剑等到最后绑根绳子挂在背上。可后来急着走,直到后面遇上那几个黑衣人,自己都没想起自己的剑没带。 ‘啊……什么猪脑子……’ 惊呼完,李长源一手捂着脸,失落的叹气。 “你的剑咋啦?” 马圆圆关切道。 李长源小眼神飘过去,万般无奈: “我的剑丢了,也不能说是丢了,是我离开南坑城的时候,忘记拿了。” “哦哦,那这么说,你不经常用剑呀,你用剑厉害吗?” “从小到大都是练的拳脚功夫,当然是不经常用剑,但如果手上有剑的话……” 李长源停住话语,斟酌片刻后接道: “那自然是用剑更厉害些,自我感觉的。” 此话确实不假。 李长源可能骗得了别人,但不会骗自己,当初在擂台上,古剑稍息出鞘,顿悟出的剑意,完全碾压了自己在铁牛宗十年苦修。 再有挥剑时,座下绝竖子。 可当下是越想越懊恼,怎么自己这个猪脑偏偏把那上好的古剑给忘了啊!我的天,现在再回去拿还来得及吗,可自己说了不可能再回南坑城了啊,再回去,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烦。 看着李长源双手捂着脸,微表情从手指缝隙间被马圆圆觅见,惹得马圆圆偷声发笑。 “噗……” “唔,你笑啥?” “哎呀,苦恼也没用啊,你又不可能再回去,想想就算啦~” “嗯,啧,算了算了。” 只能这般了吧。 却不及马圆圆下一句,勾起了李长源的好奇心。 “哎呀,真巧,我第一名的奖励有一件灵器,那个灵器刚好就是一把剑呢~” “真的吗,什么样的剑?” “在房间里,上锁了,得等我阿爹回来。” “哦……” 李长源又添些许失落。 心中想着几句想说的话, ‘什么样的剑,说是灵器,那质量绝对不差的吧。’ ‘要不要跟她商量一下,看看那把剑能不能……’ ‘算了,肯定不行的,我钱又没别人多,身上又没有什么别人看得上的宝贝,以物换物的办法肯定没戏。’ 思量几阵,念头又抹了去。 哒哒哒…… 客房外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马圆圆快言快语,笑着朝李长源问起: “你叫李长源是吧?” “是的咯,都问好几遍了。” “交个朋友怎么样?” “唔、……随你。” “我叫马圆圆,做了朋友的话,以后叫我圆圆就行~” “嗯。” “我年龄比你大,那我以后叫你小李子咯?” “……嗯,都行。” 两人聊完,马圆圆站起身来,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很近很近了,随之后过了三楼的楼梯口位置,脚步声又渐渐消远。马圆圆起身后两点小碎步到李长源跟前,趁着李长源没在意,快速弯下身子在李长源一侧脸颊上亲了一口。 足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的李长源,满脸错愕: “……诶???” 再看马圆圆,她早已拉开门、跑到客房门口处,朝李长源坏笑一下,然后随手关上房门离开了。 四楼,马圆圆住在四楼。 听着楼梯口渐渐上去的脚步声,李长源猜得出来。但那姑娘怎么莫名其妙的……西域那边的人,这么……开放的吗? 想多也没用,这都多晚了,忽然想起来,晚饭还没吃,李长源穿好衣裳,下楼准备找点儿吃的。穿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刚刚跟马圆圆交谈那么久,自己一直是裸露上身的模样…… 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夜深,人流稀疏,客栈一楼几乎没什么人,客栈外的街道上也是。不知不觉,和马圆圆在房间里聊了那么久。只有值夜班的小二在整理桌台、打扫地面,还有掌柜的在前台桌面上趴着打瞌睡。 出门,去看看哪些当铺还在营业,去找些吃喝。 …… 一人长衣摆尾、风度翩翩,白衣蓝条缀边,手中一纸扇有开有合,轻拂微风摇起脸颊两旁鬓角柔丝。 步入南坑城,已是夜深人静时。 径直入城,几里路,行至城中会场旁处深巷中,其一双开门半敞,光亮数落粗糙石板路面,此人伸出手中扇,扇尖抵开门入。 “黄老夫子,张某深夜造访,多是不合时宜,望见谅。” 黄天此时已上了床,但还没熟睡,听到屋内有声,黄天一身白睡衣下床,略带朦胧睡衣的双眼眨巴着从卧房走出。 长长一个哈欠,黄天瞅了一眼来客,不满的倦怠一抹而去。 “原来是张公子啊,私事已了?” “不提,不提。” “呵呵,回来何事?” “谈旧事,见故人。” 黄天好不自然的笑了笑: “旧事当为旧事,故人非此故人啊。” “还是黄老夫子的心思敏锐,张某遮掩不得半分。” “谬赞了,坐。” 请张文亮入座之后,黄天伸了个懒腰,走到柜台前,抬手打开壁柜,将柜子高处放着的一小包没有标签的纸袋拿了下来。提壶烧水,沏茶,片刻之后,一阵浓郁茶香飘溢整间小茶馆。 “初来时,是如此。” “亦是如此。” 黄天回应话头,接着便提壶来到桌旁,与张文亮并肩而坐。才把茶壶放好于桌面,张文亮先手拎起,斟满两杯。 算是礼貌,算是某个意思。 才睡意上头就被叫醒,换做是常人这样打扰黄天,肯定不得好果子吃,但来者是张文亮,黄天没有计较的心思。 外人可不知,这俩……是同辈修士。 “百余年,得进展不见分毫,未来大业渺茫,唉——” 端起茶杯,黄天唏嘘一声,将热茶一饮而尽。 张文亮似笑非笑,胜显几分无奈在前,而后也是已礼相敬,端起茶盏同之一饮而尽。抿嘴,言说: “倒也不必丧气,机会还是有的,前一阵不就是?” “那个娃儿,李长源?” “嗯,可有看出?” 张文亮一个试探,换来黄天半晌的沉默不语。 寂静一阵,黄天一副发呆的模样,仅有唇齿微微: “未名剑心,万年不得见其一,若是真,江湖百年内必定腥风血雨。” “嗯。” “倘若是假,你我又是荒度百年。” 张文亮仰面笑了起来,略有不满言辞,却不说无可苟同: “煎人寿,无非尔。” “……” 张文亮说的就是黄天自身,同为一辈修士,同为一派宗门,同为一个师父座下。百年后的现今,张文亮依旧风度翩翩、形如少年,而黄天却已鬓角斑白、老年作态。 修为…… 黄天的修为,几十年未见精进,大限一眼到头,再不出十年,黄天将成枯骨。 “老夫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张文亮慰藉道: “非也,既有种子落土,施之日月光华、润之风阴雨水,何愁不见出头日?” “师兄所言极是,只是这……要多久?” “不出三年。” “三年!?” 黄天不敢相信,原以为让李长源这个‘种子’发迹到扶起自家宗门的地步,少说百年后,这‘三年’岂敢张口就来。 “果真?” 黄天激动不已,再问,手持壶,意不在茶,目停张文亮之容,明指自身之望。而张文亮,胸有成竹的自信: “绝无戏言。” 黄天激动得无法言表,只得半起身,亲自给自己的师兄张文亮沏好一杯好茶,遂而迎笑: “可盼,今生有望啊。” —— 几盏山峰云雾之后,已有半刻钟的时间。 闲聊左右,又过不少时间,深夜三更,街外鸡鸣狗叫,清晨逐渐起幕。张文亮欲要离走,一转话题: “他人呢,还在南坑城?” “已经去往别处了。” “发生何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黄天给张文亮讲述了最近武道会上的事情,还有武道会结束后发生的种种事件。其中,自然包括了自家那个孽畜派人去追杀李长源的事情。 “嗯,我已知晓。” “师兄,你看,我可要着手……” “不了,事已至此,当算结束,不必再掀旧尘。” 说罢,张文亮起身离开了小茶馆。 今晚的张文亮与黄天聊了许多事情,从一开始的李长源,到中间的闲事,有聊到以前一起在宗门里生活的日子,还有宗门里的各个师兄师弟,还有他们的师父,还有……那些毁了宗门的敌人,—— 那些朝廷! 最后提到李长源的去向,打听完最后的细节,张文亮离开此处。 不时,天已蒙蒙亮,街上寥无几人,过早,尚有赶集的摊贩来准备着。行过一段路,张文亮去到了之前安置李长源的那家酒楼。进去后,掌柜的还在翻账本,听脚步声抬头一看,掌柜的和小二看见张文亮,俩人跟见了鬼一样。 “啊!!” “嚷嚷什么?” 小二连忙收声捂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直视张文亮。张文亮走到柜前,问起掌柜: “何作此态?” 掌柜的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 “呃……您先别生气,那、那个,李公子他……死了。” “我知道,然后呢?”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张公子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如此镇定,难不成,李长源与张公子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 其实不然,关于李长源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李公子已死’的谣言,早在黄天那里听说过,这种消息,还不至于再让张文亮动容。 “呃……没、没事了。” 掌柜的就这样不再说什么,张文亮也没有压迫他,转身便上了楼。 眼看张文亮上去后,掌柜的和小二愣住,两人四个眼睛,你我相看,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上到房间去,凭着记忆,就是这间,伸手推开门,却见里面已有人,那人是个还在酣睡的伙夫,油光满面……。此时,正巧小二跑了上来,给张文亮解释道: “李公子之前换过一次房间……” 之后便去到了李长源换过的房间里,小二也默默回到一楼去。只留张文亮在房间里巡查,并非找人,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李长源落下的东西,或是李长源特意留下的书信。 找点儿线索再动身,总比直接去四面八方的找人要快。 片刻后,翻遍房间各个角落,未见寸纸,房间里别说字迹了,连笔墨都寻不见半点。才想起,李长源那娃儿……到底会不会写字? 不全然一无所获,于床头处,枕头下面垫着一长条硬物,掀开床被,张文亮眼前一亮。不敢相信,他伸手拿起那柄古剑,双眼瞳孔微颤,这剑鞘上的雕纹…… 是师父当年随身的佩剑,古渊! 怎么会出现在李长源的房间里,难不成是李长源见过师父?不可能,师父百年前在宗门内被朝廷围剿,身负重伤出逃,那种伤势活不过三日,如今已过百年,又怎可现世逢人。 可这剑…… 张文亮将自己的一身修为藏得很深,唯有自己的同门师弟,也就是黄天,唯有他知道,张文亮是一名剑修。只手握剑,另一手触及剑柄,一指一落,攥紧剑柄,缓缓将古渊拔出剑鞘。 那道凌厉的寒光,这白芒夺目的剑刃…… 师父…… 章节目录 021:睚眦必报 剑光一闪,出鞘一瞬,剑锋指地,触不及,然,剑气使得地面木板显出两米多长的裂缝。 飒!—— 剑痕当记,冷眼随之锋刃一转,收剑入鞘。 “师父,看见了吗,您的亲传弟子,如今也到了您当初的境界。” ……然而没有回应,自是知道意料之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屋内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了,唯有这把剑,张文亮要拿走。但他深知,这把剑虽然是师父的遗物,但现在师父已逝,此剑也不当属于自己。要去见李长源一面,让李长源当面与这把剑认主。 “古渊逢时雨,剑斩拦路人。” 师父以前对敌时,经常说的一句话,每次说完这句话,一剑出鞘,对手绝无生还可能,怀念以前在宗门时的日子,虽历练艰辛,至少还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当下的生活,……唉,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回到酒楼一楼,临走时,张文亮问了李长源去向,说是一礼拜前就离开了南坑城,具体的去向,并不知道。 出了门,张文亮思索后,决定去那里问问, 或许他知道。 …… 三庭四室,四方围墙独一门户,中间偌大的庭院,里面养鸡养鸭又养狗,中庭一间大屋子里,黄强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他还不知道张文亮已经回来了,焦急等待的原因,只是因为前日得来的消息,是远超意料之外的结果——未见李长源生死,抬回来的,是派出去的那五个浪客佣人的尸体。 ‘他们的死因,都是被一刀抹喉,我们需要派人好好调查,黄大家,你的委托,必须要先搁置一阵了。’ 他委托的是城外一个山头上的盗贼团,前日,盗贼头子的这一番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等到张文亮回来的话,这个事要怎么说啊。 “等我吗?” 正来回踱步的黄强思前想后,愁着没有办法时,听闻一个男人娇柔的声音传来。啊,这个声音,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黄强吓得扭头定睛一看,多想这是幻觉,黄强就愣在原地不做动弹,直到张文亮一步步迈入门槛、走到跟前。 “等我吗?” 张文亮又问了一遍。 此时的黄强已然是满头豆大的汗珠,稍有动作,额头上的汗珠顺流到脸颊下巴,哒哒往下掉。眼见张文亮面无表情,黄强使劲挤眉弄眼,强凑出一副狰狞的笑: “诶嘿嘿……张公子,您、您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啊,我都不知道。快、快请坐!” 说完马上低着头,不敢与张文亮对视,沉寂片刻,却不见张文亮动作。微微抬眼,见张文亮还是站在原地。再抬眼一分,见得张文亮眯起双眼的微笑,声若棉丝细柔,调如水转割头: “黄大家,听说张某的小友死在了擂台之上,您是武道会主办管事,请问——您可方便,跟张某说说,这李长源小友,是怎么个死法?” ‘死法……’ 黄强听得浑身一激颤,差点儿尿了出来。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当初张文亮初到南坑城,手执一把纸扇,十息之内就杀了城内三十多个地痞,官衙找上门,最后都没能拿这张文亮咋样。可见不止是实力,背景都不是黄强这种地位的人能揣测的。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 “啊不是!我知道,李长源没、没死!” 黄强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人头落地,吓得连忙改口。 “你若是聪明,就该知道,张某想听的并非这些,狡辩无用,这李长源小友,他是怎么个死法,说.事.实。” 一下便点醒了黄强,原来……张文亮都知道了,黄强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买凶去追杀李长源的脏事,张文亮竟然都知道! 对了! 黄强心头一紧,难不成……那五个黑衣人,……是张文亮动手杀的!? 却要等到现在才登门问罪,这……有点儿不可能,但李长源死没死、去了哪里,黄强是真不知道。一时间,面对张文亮的逼问,他真不知该怎么说。 低头不停偷瞄着,瞥见张文亮一手悄然间已放在了腰间剑柄上, 这一幕,吓得黄强立马扑通跪地: “我说!我说!我知道的都说,别杀我!” “张某与黄老夫子交好,又怎么会杀你。” 张文亮稍稍安抚了一句,眼见跪地不起的黄强,等待他的辩解。 片刻之后,黄强将自己想贪污老爹的算盘、为了让计划成真,又伙同城外盗贼团一起策划追杀李长源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得干干净净。张文亮全程安静地听着,中途也不免抽动着眉眼。 如此恶劣行径…… “说完?” “……是,说、说完了。” “从南坑城西门方向出去的,是吧。” “对。” 该问的都知道后,张文亮拔剑一闪,看似只是在空中划了一道。跪地低头的黄强,在地面上看见那一道剑光一闪而过,侧眼瞥去,剑锋垂地的锋刃上滴血未沾。看来,张文亮没有下手,只是拔剑警告。 “这次一个教训,再有冒犯,黄老夫子也保不住你。” “是是是!” 黄强连忙应声。 之后,张文亮转身离开,很快便走出了黄家大院,而黄强在地上跪了好一阵时间,确认张文亮是离开了之后,黄强松了口气: “呼——……终于走了。……诶,对了,他之前说什么教训来着?” 才想起张文亮走前那句话,黄强想不明白,正欲起身时,挪不动腿,好奇地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跪地的双脚,小腿处被横截砍断,稍稍一动,直接两端分离。 视觉所见瞬间,后知后觉的剧烈疼痛,还有双腿切口易位后淌出的大片鲜血,令黄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大院。 “啊啊啊啊啊!!!——” …… 张文亮离开南坑城的翌日,黄天得知了自己那不孝子断腿的消息。不过,黄天并没有过多追究,当他把最近黄强的所作所为告诉张文亮的那晚起,他就知道自家孽子会是这个结果。 “师兄还是留情了。” 黄天可了解张文亮的脾性,若是常人惹到张文亮一根汗毛,对方恐怕门户上下都要被清理干净,如此睚眦必报的人,仅让黄强断一双腿,已算是最大的让步。 只是看在黄天的面子上。 当然,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黄天后面没有追究,黄强也不敢再生事端。至于城外那伙盗贼,他们的头儿再来与黄强商谈的时候,直接被黄强赶了出去。那伙盗贼其实没有多少实力,莫名吃了哑巴亏,自己团伙还折了五个人,拿着二百五十两黄金,权当小小安慰。 他们也不敢闹事,毕竟城府上头就是朝廷,惹急了黄强,牵出那个黄天,怕是朝廷派人下来,他们这一窝盗贼会被直接端掉。 其实没人知道,若是惹上黄天,根本用不着朝廷的人出手。 …… 行过一段路,张文亮也走上了官道。 走来的路上,有见过大树上的刀痕,还有溪边生过火的余烬,灰烬痕迹旁还有几些遗留下来的甲壳,……螃蟹的壳。 上了官道后,就是不知李长源那小子是朝哪边走的。官道有两头,往左是荒原,往右是蛮行城,想来,那小子应该不会头铁的傻到去了荒原还不回头吧。 也总不可能死在荒原那里吧…… 这条官道上少有人经过,就算有过路行商的人,也是一些伐木伙夫和野居的猎户,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先去蛮行城找找看。’ 右转走上官道,前行两里路,便到了蛮行城东门城门口。 排队登记,轮到张文亮的时候,卫兵见张文亮一身文宇轩昂、气质彬彬的样子,想来是个书生,可一副书生装扮的样,腰间却别着一把剑。 好生不像样。 “叫什么名字,途经还是行商?” 卫兵小心思归小心思,嘴上还是照常问话。张文亮如实说道: “只是途经,来找人的,张文亮。” 卫兵听说准备提笔等级,接着忽然一愣,停笔,抬头确认一番: “张文亮?” “嗯。” “你的名字?” “嗯。” 只见卫兵一脸惹嫌,连连摆手: “去去去,前阵子来了个张文亮,你又是哪个张文亮,闹呢?” “确有此人?” 张文亮略显惊奇追问,卫兵一脸不解: “是啊,咋?” 张文亮不禁笑起,从怀中取出一颗黄豆大的棕色小球,递给卫兵,客气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收银两和贿赂,这也不算贿赂,只是我的一点儿意思。” “这啥?” “一枚锻骨丹,小礼不成敬意。” 这卫兵双眼瞪得老圆,听闻是锻骨丹,立刻手疾眼快的收下,将丹拽进手心里后,又一改回之前无事模样,问道: “咳咳,呃嗯,你叫什么名字,途经还是行商?” 张文亮似笑非笑着回应: “我叫李长源,只是途经,前来找人的。” 卫兵提笔在纸上潦草画了画,道: “嗯,进去吧。” 进了城,张文亮开始找人,凡是见到有些像样的旅馆、酒楼、客栈,他都会进去询问一二。很快的,便问到一家客栈,客栈老板也是警惕: “没有!你找李长源干嘛?” “他是我的一个故友,从故乡出来后,就有些日子没见了,听说他最近来到这里,我也来这,望寻他饮酒一叙。” 客栈老板上下两眼扫视,将张文亮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不是怕生事,只是怕住户生事,自己的这间客栈也跟着倒霉。 “你叫啥?” “小生,张文亮。” “好,你走吧,明日一早再来。” 就这样,也没说让见,客栈老板摆手说着让张文亮离开。算是个谨慎的人儿,张文亮也不会见怪,道谢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有劳担待,张某告辞。” 离开客栈,至少是知道李长源在蛮行城,且住在这栋楼上,八九不离十。 但现在的时辰,李长源并不在自己房间里,他正在逛街市,此时正午,家家户户吃过午饭,凉风习习的夏季末,太阳晒不热人,秋季带着麦黄与果实悄悄临近。 这街市上,已经有些摊贩开始买卖早秋收成的水果了。香蕉、秋桃、龙眼、柿子,等等一些。青菜与鸡鸭鱼肉每日常有,不过,每天都是大清早的才新鲜,正午这种时候,大部分肉菜铺子都收了,街边除了小吃摊,大部分都是卖水果的。 张文亮生得一副好皮囊,路过的时候,有好几个水果摊上的大娘朝张文亮吆喝: “小哥~,来看看呀,俺家果子可甜啦,今儿一早去摘的!~” “帅哥快来,赏你个桃子吃,贼嫩了哦。” 不收钱的果子,张文亮自然是不客气,那摊位上的大妈看着张文亮的脸,心花灿烂到眉开眼笑,随手丢过来的一个桃子,张文亮抬手接住擦了擦,就放嘴里啃上一口。 嚼了两下,回头笑道: “嗯,确实甜。” “呀,说的什么话,当然甜啦,不过,你更甜~” 张文亮也只是笑笑,没有与之过多的交谈。走过水果摊位一些距离后,就听到了身后啪得一声响,随之还有一个男人呵斥声: “甜什么甜!跟谁说甜,一天不管尽发骚是不是,滚到后头洗碗去!” “¥&(@¥%……” 估计是小两口子吵起来了。 张文亮走远之后,出了闹市一条街,前面的两村的交界处。中间有一片田野,田里稻谷和玉米秧子长得旺盛,快要入秋,放眼望去黄灿灿一片,少有几分油绿。 前面还有路,出了这个村镇,前面田野间有小路,张文亮想着不如走远些,权当看看风景也好。 进了小路,脚下的泥土地面有些泥泞,近期好似也没下过雨,大抵是附近居住的农夫前些时候来给田里浇水了。路过小道田间之后,前面就是另一个村镇,但在去到下一个村镇之时,在两处村镇外的另一个地方,有个很高很大的建筑吸引了张文亮的注意。 那是一个圆形环状的石屋。 也不能说是石屋,该说是土屋,通体呈黄色,整个建筑采用的大块黄土砖砌成,外墙高十米有余,比得上蛮行城外围那的石墙高度。张文亮掉头转向,来到这座建筑前,才看到这个建筑下方孔洞繁多,每一个孔洞都大到可成门户。 嗯……说不定这就是门呢? 走进去后,发觉光线还挺通透,抬头一望,才发现,这原来屋不遮着,且不看对方怒发冲冠,整个脸红成一片,面目狰狞般,势要一拳击中张文亮才肯停手,面对张文亮的劝和,此人半声不回,喝喝哈哈拳脚不停。 好个莽夫! 此等拳脚速度,常人定是见不清形影,张文亮却是闭目不视,可每一招都躲得精妙,仅仅是差那么分毫,却又每次都闪了过去。这莽汉气不打一处来,躲?就知道躲,瘦猴子就身法灵活,根本无法伤我! ‘铁骨境……不,感觉是炽息境,貌似有炽息境五重的实力。’ 凭着对方出拳的速度、力道,张文亮揣测出对方的境界实力,仅仅炽息境的话,呵呵,实力差距太大,就算不躲—— “够了。” 话音一落。 下一招,这莽汉的拳头正正实实打在了张文亮伸出的掌心上。然,白雾于拳掌见渗出腾升,张文亮面不改色,眯眼微睁。 “你知道荒原遗民的事情,老子就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微微睁开的双目,与这莽汉对视,冰冷、彻寒,此道杀意,胜过莽汉千百倍,仅仅对视,莽汉便是全身动弹不得。 片刻后,张文亮收回手掌,双臂揣剑转过身去,目光挪开,莽汉才得以动弹。 这莽汉已是一身冷汗,犹如方才入地狱走过一遭,唇齿打颤,微声落气: “天、……天境修士?” 章节目录 022:古渊 “不可宣知。” 张文亮如是说道。可这莽夫哪听得懂,即使火气被压下去,脑子清醒了,但清醒归清醒,不懂还是不懂。 “啥?” 张文亮好不乐意的侧过脸: “若是从你口中让第二个人知道,此地绝不再有荒原的遗民。” “知道了!” 果然还是要用俗语交谈,他才听得到。张文亮接而问起: “叫什么名字,刚才喝喊所为何事?” “我叫厚米,是来……” 厚米咽了咽口水,眼神别开一处,接着说道: “是来擦出痕迹的。” “什么痕迹?” 厚米如实坦白: “前几日的武道会比武上,我们服用了大力丸,比赛上是禁止这样的,我们荒原部族的人服用大力丸战斗会有一个特性,就是拳脚打斗过的地方,会留下淡黄的油印,如果不去管,这种印痕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说完这种事情之后,张文亮才回想起,方才检查碎石堆,其中确实有些碎石的单面上有残留油脂一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不是张文亮在意的东西,这厚米刚刚说了个词,让张文亮有些在意: “你们?” 来到蛮行城的域外之人,不止一个。 见张文亮注意到了,厚米才发觉自己漏了嘴。但在天境实力的修士面前,撒谎绝对是最不理智的选择,厚米选择实话实说: “嗯,是,荒原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部族,我所在的是灰熊族,我们族中人有二十多人来到了蛮行城。” 张文亮将剑抽出一小截,迎着落日余晖的反射,大抵看出时辰。随后,哒的一声,收入剑鞘,密闭严合,缓缓回身,张文亮问道: “居于何处。” “上村黄道坡,茅草屋一带。” “嗯,回去吧,择日有空我会登门拜访。” “……敢问天境大修士姓名。” “张文亮。” “随时恭候张大修士。” 最后客套完,厚米原地站着,目送张文亮慢慢离去。 荒原在丘晋大陆地图之外,大陆之外有一些没有划分进的区域,是属于非常贫瘠的废土,那里通常是朝廷用来流放罪犯所用。以前的流放者,会被驱逐出丘晋大陆,不得进入丘晋大陆上任何一个城池村镇,甚至不能踏入丘晋大陆的土地半分。 那些流放者大部分都被朝廷的人下了灵魂令咒,只能在荒原上等死,若是踏入丘晋大陆,令咒成效,他们会遭到肉体撕裂般的痛苦折磨。 凡是被流放者,都是曾经的大能力者,要么有很深的背景,要么有很强的实力,令朝廷不敢直接出手抹杀。 荒原的灰熊部落…… 张文亮一时想不起来,对这个灰熊部族确实没有印象,不是说有没有听说过,而是想不到有哪个曾经的流放者能与这个灰熊部族有一丝可能的联系。大力丸、战斗会留下油脂…… 着实想不到。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回到来下村。 ‘下村’是这个村镇的名称,之前走出村镇途经一片田野小路,掠过那处武道会场再往前走会去到另一个村镇,那个村镇叫‘上村’。蛮行城的占地面积较大,城中一共有三个村镇,其中,上村与下村占地共四分之三,第三个村镇的面积小了一些,处于蛮行城西城门那边,名叫‘外村’。 东门这边的下村,正是李长源初来乍到留宿之处。 回到那家客栈附近,张文亮就近找了家小馆子,开了个房间住了一晚上。待隔日清晨,张文亮准时到了客栈,而在一楼,一个熟悉的人坐在墙角一台空桌旁,李长源等候多时。 走上前去,缓缓拉开凳子坐下,李长源笑笑: “好久不见啊。”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你咋还好意思回来?” 李长源莫名像个怨妇一样,跟张文亮声讨,虽然没有明说,但张文亮听得出来,李长源明显在计较之前在黄天那里开盘下注的事情。 张文亮的表情略显僵硬地笑道: “当然要回来,不然你不仅没了朋友,还没了宝贝。” 李长源心思好像想歪了,宝贝?什么宝贝,男男之事,什么宝贝?噫…… 只见李长源皱眉,微声,尽显鄙夷: “去鬼混一趟回来,脑子出问题啦?” 张文亮也不生气,笑笑不语,伸手放向桌下,随后解开腰间的绳捆,将剑拿出、轻置于桌面。看到这里才明白意思的李长源,立刻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 好是一张瞠目结舌的小脸: “哇,我的剑!~” 李长源高兴地伸出双手将剑夺了去,揽在怀中跟抱着自己的婴儿一般。看那满脸喜悦的真实,张文亮也不禁会心一笑。片刻之后,张文亮平静地提起: “小友,这个,不是你的剑。” 李长源歪着眼嘟囔: “怎么不是,这是我凭实力得到的宝剑,就是我的。” “想知道此剑从何而来的不?” “你知道?” “呵呵呵……” 张文亮故作一番神秘的笑着,回头招手,吩咐小二过来,给这桌上一些粗茶和早点。 “你看那剑鞘,上面的雕纹你可有好生端详过?” 经张文亮这么一说,李长源低头开始认真看剑桥上的青铜浮雕。剑鞘口处一圈凸起,接而如雷雨云山般的杂乱雕纹向剑鞘端延去。随至剑鞘半截处,所有浮雕渐消,大片横截凸起的浮雕看似毫无规则,长条蔓延向下,两两长条浮雕之间有一道凹下的纹路,细看之下着实让李长源费解。 正当是李长源愁眉不展的时候,桌面上哒哒几声,小二把粗茶的一些面包馒头端了上来。吃早点的时候到了。 “不如先歇会吧,吃完后跟你好好叨叨。” 张文亮提醒道。 李长源撇着嘴,好像个考试没得到好成绩的孩子,不甘心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将剑搁置到桌边,双手在身上擦擦,然后一手拿起馒头、一手端起茶碗,开始大口干饭。 这是张文亮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粗茶淡饭吃得这么香的样子,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却是大口不停的吃法,一时间,看得张文亮有些呆住,生怕李长源这娃会呛到。 “诶,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张文亮好心提醒他,李长源不以为然,塞满嘴的馒头屑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在嘴巴里嚼巴嚼巴: “唔……嗯……你是不知道,这里的馒头比咱铁牛宗里的粗馒头有味儿多啦!” ‘馒头能有什么味……’ 张文亮看着李长源吃,自己手中的馒头就先放下,自己端起茶碗,慢慢喝着茶,不时,张文亮趁着李长源小嘴塞得没那么满的时候问起: “你的铁牛宗在哪里?” 眼看李长源张口想说时,眼睛瞪了一下,好似真是不小心被呛到了,立马端起茶碗给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茶。一时间显得手忙脚乱,咽下去一些,缓过之后,李长源给张文亮说道: “咱铁牛宗啊,我记得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就在那个、那个南坑城附近,好像是在南坑城东面儿出去,然后一直朝东走,翻过两座山,咱铁牛宗就在那个山沟沟的犄角旮旯里。” 说道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无意间扫过一眼放在桌旁的剑。 “哦,听上去还挺偏僻的,想要去铁牛宗看看,估计得要你带路才行……” 张文亮正喃喃自语着,而李长源好似是被剑鞘上的浮雕给吸引住了一般,自方才说完一番话,嘴巴嚼的动作也变慢了,眼神一点儿都挪不开。 片刻之后,李长源自我意会的言语,默默说着: “雷雨、悬崖、……深渊?” 张文亮忽然听到这几个词,有些惊喜。 看李长源盯着剑鞘说出这些,张文亮追问: “还有呢?” “从剑鞘口的地方开始,那里是天,有一大片云,有雷,无数的雷落了下来,唔……,剑鞘半截中间是地面,但地面已经开裂了,凹下去的那个纹路就是裂缝,好长一条裂缝,一直延伸到了剑鞘尖端去了都。” 张文亮笑颜逐开,更添几分喜悦,微声笑言: “若是此剑无名,你会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半晌,李长源沉默不语。 张文亮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总之,这是正常的结果,但张文亮还是有些莫名的失望。 或许是一开始的期望过高了。 眼看李长源半个字不说,也不想是在想事的样子,只见李长源还是一口一口吃着早点,很快的,他盘子里的馒头面包都吃完了。 “吃饱了吗?我这还有。” 李长源抬眼一看,张文亮餐盘里的面食都没动几口,李长源略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吃?” 张文亮笑笑: “嗯,我昨晚吃得有点儿多,今早不怎么饿,你吃吧。” “好咧,谢谢啦~” 随后又是看着李长源大吃大喝一阵。 …… “嗝——” 小小个头,吃得倒是不少,两碗茶水,陪下去六个馒头。打了长长一个嗝,李长源发呆,片刻之后,见李长源一脸认真道: “刚刚脑子有些乱,吃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名字我在比武的时候想过,但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合不合适。” “能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想拥有这把剑,怎能没有名字。” “那你说,‘古渊’这个名字怎么样?” 张文亮欣然一笑,心中暗喜: ‘对了!’ 接而附和李长源道: “很好,就叫古渊吧。” “嘿嘿,是吧,我也觉得古渊这个名字很不错,你瞅,这剑鞘上的浮雕,这中间这道缝隙,长长一条条,好像个深渊一样,加上这剑看上去有好多个年头,还有还有,你看着剑鞘口的地方,这上面……” 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张文亮坐在李长源面前,听着李长源吧啦吧啦讲一大堆自己的见解,纵使这些都是闲言碎语,但能知道李长源内心的想法,听听也是无可厚非。 好一段时间后,李长源说得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大碗茶才作罢: “哈,说完啦,怎么样,我的想法很棒吧?” “嗯,很新颖。” “哦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知道这剑从何而来的吗,你说说?” 张文亮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收低眉眼,黯然道: “这是我师父生前的佩剑。” “啊?” “我是不可能认错的,如今流传到你的手上,也算是种缘分吧,你拿好便是,我也不会抢你的。” 李长源挠挠头,尴尬着: “这……不太合适吧,要不我还是还给你。” 张文亮故作生气: “你是拿着不称手,还是嫌弃这剑为死人遗物?” 李长源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绝没有那个意思。” “那就拿好便是,不瞒你说,这剑以前的名字,也叫古渊。” “哦,这么巧?” “是也。” “你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文亮微微眯起眼,小声道: “现在的你还太弱了,以后变强了才能知道。” “我现在就已经很强了好吧!” “弱。” “我有剑了!我很强了!” “弱。” “我前一阵子杀死了五个铁骨境的杀手呢!” “弱。” 李长源急了,直接站起身来: “单挑!” “好。” 张文亮立刻应了声,李长源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上了套。 “呃……” “今晚去镇外西边的小道处,那里有片田野,田野一侧有片树林,我在林间等你。” 张文亮说完,起身补充一句,转身便走: “可别迟到。” 李长源强装不屑,哼了一声: “切!” 待张文亮走后,客栈里的人流渐渐也热闹起来,快要正午了。此时,楼道上上下下好几人,李长源还在原先的座位上发呆。 一阵轻柔淡淡的花香拂过,一声熟悉的问候: “早呀,小李子。” “早。” 李长源头也没回,他知道是马圆圆,也没用正眼去看,李长源正在思索着今晚跟张文亮打,怎么才能赢,准确来说,是想着能用什么损招坑张文亮一把,毕竟那张文亮也坑过自己一次。 正想着,马圆圆惊叹起来: “呀,这是你的剑吗,什么品阶的啊,好厉害的样子。” 李长源一把夺过古渊,歪着嘴角得意道: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落在南坑城酒楼里的那把剑。” “那……能给我看看吗?” “看什么看,你不是也有一把剑吗,你的还是灵器呢。” “不是……我感觉你这把剑很……” “很什么?” 马圆圆欲言又止,改口道: “没,没什么,嘿嘿。” 说完,马圆圆扯开话题: “你去过南坑城啦?” “没,是我朋友帮我拿过来的。” “你朋友真好呀。” 李长源貌似一脸不高兴,嘟囔着嘴: “好个锤子,今晚还要教训我呢,说我是个弱鸡,真看不起人。” “呃……嘿嘿,我感觉小李子很厉害的,怎么能说是弱鸡嘛~” “就是咯就是咯!” 楼上,马圆圆的老爹下来了。 “圆圆,见到朋友了?” “是啊,阿爹,他叫李长源,中原人。” 马圆圆给他爹介绍李长源的时候,这个方脸大叔扫过一眼,目光并没停留在李长源身上,而是被李长源手中那柄剑吸引了去。 “小兄弟你好,我是圆圆他爹,名叫马肃,叫我马叔也行。” 李长源礼貌起身,伸手与马肃相握,笑道: “你好马叔,我叫李长源。” “不介意的话,我也叫你小李子,怎么样?” “可以的。” “冒昧问一句,小李,你这剑是出自哪里?” 这么一问,李长源变得警惕起来,难不成,这柄剑很值钱?或是说,这把剑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厉害?思索片刻之后,李长源假笑着回应道: “嘿嘿,这是我从南坑城那里得到的,具体的细节不太方便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找一个叫王鹏的剑客。” 这样一来,就差不多把引子推干净了。 别人就算有念头,在不来惊动李长源的前提下,也不会直接来找李长源的麻烦。好在马肃是个实在人,一眼看出端倪,非但没有觊觎李长源手中的剑,反而好心提醒李长源: “小兄弟,你手里的剑,不能随便见人,宝剑虽好,但你实力太弱,中原有句话说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行走江湖,在你实力变强之前,最好还是用布条将剑鞘包裹起,免得逢人眼红,沾惹是非。” 李长源不解,问道: “这剑……很厉害?” “你不知道?” 马圆圆一脸无奈,想给李长源说明,但回头看了看老爹的眼色,明显是不让多嘴,马圆圆只好收声不吭。李长源非常想知道,又一次追问: “你们知道这剑的品阶吗,是不是也有灵器等级了?” “……” “咋你们都不说话啊?” 马肃上前轻轻拍了拍李长源的肩头,轻声说道: “以后等你实力提升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好处。” “小李子加油!~” 两人说完,马肃带着马圆圆出去赶集了,李长源皱着眉头愣在原地。想了想,还是顺他们的意思,以防万一,把这剑包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想着这般,李长源动身上楼回房间,在房间里找到一些长长的碎布条,一圈圈把剑鞘、剑柄都裹得严实。 就是圈数过多,表象看上去有些‘臃肿’。 不去细看的话,或是被拔剑出鞘的话,乍一看,像是一根……烧火棍。 章节目录 023:清风扶摇斩白玉 “嗯,这么一看,就稳妥多了!” 常人不注意看的话,真不知道李长源这手上拿的是一柄剑。纯纯一烧火棍的样,已然包成这副鬼样,再挂腰间多少看着有些别扭,思来想去,这剑以后就挎在后背上。 系上布条绳一圈,斜挂在后背,只要右手抬起往后背上肩头一伸,便可触到剑鞘,顺手,也方便。 ‘就这样啦。’ 下楼之后,李长源出门逛了一圈,但没有提前去张文亮之前说的地方。那里要出村镇,距离还是有些远的,且那里没有什么人烟,李长源觉得去到那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就在附近的街市逛。 时间过得很快,晃眼间便是夜晚。 回到客栈一楼吃完晚饭,再收衣服上楼整理好房间,锁门下楼,走出客栈—— 走,去找张文亮那个鳖孙儿单挑! 朝着西边走出下村,见到一片田野,抬头观望,发觉今晚的月儿还挺圆的,月光挥洒在地面上的亮白,显得周围空旷的田野间的光线不是很暗。 肉眼还是能够看清个大概的,走出村镇之后,再前行一段路,左右没有房屋,李长源左右观望一阵,发现左手旁的方向不远处,有一片不太密集的树林。反观右边还是一大片平坦的农田,肯定不是那里。 ‘张文亮说的就是那片树林了吧。’ 李长源转向走去,这路程大概有五里地那么远,走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初入林间,晚风拂过,惹得几片树叶落下,稍有这么一点儿动静,莫名让李长源有些受惊。目光立刻扫过去,才发觉是落叶,呼一口气,心里自我安慰道: ‘唔……可能是紧张了?不,我怎么可能紧张,张文亮那种人,肯定是花架子一个,居然敢看不起我,看我两下给他打趴。’ 走进树林之后,里面的光线明显暗了许多,这林间虽然树木稀疏,但每一棵树都很粗壮,相隔甚远,丈量着每每树木间足有五六米的距离。可抬头一看,茂盛的树叶,将月光遮蔽,仅有几丝白月光是从茂盛树叶缝间透射下来。 低头看到那一缕缕的月光映射在地,地面上每走一步,踩踏出的声响,都是枯叶踏碎的声音。 这声响,让李长源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再往里走、走到深处,回望身后与四周,已然见不到进来时的空旷,周围都是大树林立,落叶纷然不止。 “来了?” 前面不到百米处,响起一个声音,是张文亮。 李长源大喊回应着: “来了!你人呢?” 咔、咔、咔、咔、…… 一步一响,枯叶一踏一碎,听着脚步声缓缓走近,张文亮的身形也渐渐出现在李长源的视野中。由无显有,由暗至明。 走到跟前,张文亮习惯性假笑: “我可等了你好久。” “切,谁稀罕。” “好了,废话不多说,拔剑吧。” 张文亮说完,一手揽于后背腰间,一手纸扇开屏、抵于胸前遮掩半面。 xing的一声,李长源从后背拔出剑,但片刻之后,手掌间隔着布条握剑柄的感觉让他好不习惯,遂而喊道: “等等!” “……” 昏暗中,张文亮看到,这李长源在那儿快速解着剑柄上的布带。 很快,李长源又喝了一声: “好了,开始吧!” “小友尽管出招就是。” 李长源得意一笑: “呵,那你可要小心了!” 李长源自认为自己的出招很帅,也很有杀伤力,而在张文亮的眼中,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拿着一拿普通的剑,仅是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冲来,剑锋笔直,意向刺敌胸口, 简单、一眼看破的单调。 “哈!——” 李长源还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边大喊着一边朝张文亮冲来,手中之剑架起,笔直朝着张文亮身上刺来,看似完全像是小孩子打架。不出所料,张文亮小小动作,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闪了过去。 接而,没有刺中的李长源一股子劲冲过头,马上转回身,双手、单手相互交替着挥砍,时而横着砍,时而竖着劈。 张文亮应对后面的招式,没有闪躲,而是将手中纸扇收束成条,用扇尖点拨挥来的剑刃。每一次挥来时,扇尖都精准地敲击在剑身一侧的凹槽平面上。 而李长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每一次挥砍,都没有砍中,是因为张文亮让剑招挥出至半道时,悄然去敲击,致使挥砍轨迹偏离。 ‘嘶……怎!么!砍!不!中!?’ 李长源一边出招,一边在心里头纳闷着,是光线太暗,同时也有速度的因素,李长源这时已经是尽最大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去挥剑,这种挥剑速度,李长源自己都看不清,他可是自认为很快很快的那种了! 纸扇的外鞘,是木制的,用木去敲击钢铁,通常大力的情况下,是会发出些声响,但只要轻轻地、从一开始接触时,由轻而落,再立即发力拨动,是绝不会有半点儿声响。 于是乎,李长源眼中能看清的,只有眼前这张文亮单手应敌,一脸轻松。 横砍—— 扇尖滑到剑刃一侧,再下压而去,横砍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竖劈。 竖劈—— 张文亮执扇的小臂挥动,李长源明显是感觉到手中的剑碰到了什么东西,但还是能继续劈下去。但是,竖劈落下去的轨迹却莫名变得不可控,每次都没有劈中张文亮,而是从张文亮身旁一侧斜着划了下去。 三招、十招、五十招、百招!…… 三百招! 五百招! 就这样,李长源愣头青一般,足足挥舞了近两个时辰,但一次都没砍中过。别说砍中了,连张文亮的一点儿衣角边都擦不着。 “呼——、哈——、呼——、哈——、……不打啦、不打啦!我、我歇会儿,等会儿再打。” 李长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了,看上去是真的累得不行。看他大口喘气的样,张文亮也没有强行要求继续,让其休息会儿也好。 半晌过后,后知后觉的李长源发现前头没有动静,抬眼一看,张文亮还站着一动不动,李长源一把抹着额头上的汗,好奇问道: “诶?你不累吗,打了都快两个时辰了,光是站着也该脚酸了吧。” “无妨,不是很累,等你歇息好,我们继续。” “为什么啊,你咋不会累的啊!?” 李长源抱怨道,昏暗林间,张文亮微声呵笑声竟让李长源不自觉地头皮发麻: “呵呵呵,想知道为什么?” “你、你说。” 张文亮仰头,一缕月光透过叶隙照在脸上,目光透过树叶间,窥望天上明月。片刻后,张文亮好似故作神秘: “一个字。” 李长源眉心凝得生疼: “啥?” “弱。” “我!你再说?!” 张文亮有意挑逗一般,低头将目光看回李长源,手中折扇微微摇动: “弱。” “靠,今晚不把你干趴下,我就不回去睡觉了,继续!” 火气上头的李长源立刻起身,额头上冒的汗还没停,架着两条酸疼的腿,又站起身来。 “看招!” 喝一声,李长源扬起剑,又是一通自我沉浸的招式。 接下来的出招,李长源明显有些吃力,挥砍用力过度之后,张文亮用扇尖别开一招,李长源偶尔会把剑砍到张文亮身旁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把剑从树干上拔下来,又是一份力。 …… “呼、哈、哈——……” 不到一个时辰,李长源甩手撒剑、彻底一个大字形躺在枯叶成堆的地面上。 眼神瞄了张文亮一下,李长源幽怨说着: “你是不是人啊,哈、呼……足足两个半时辰了,还、还不倒!” “方才,可看清了?” “呼、呼,看、看是看清了几次,你够牛,用扇子抵我的招。” “怎么样,现在该承认了吧。” “承认、承认什么啊?” 张文亮笑笑: “弱。” “哈,靠!你……你小子!……我!” 本想再起身,但腿脚与双手酸痛,再起不能。现在,也就只能上嘴皮子功夫了: “靠!你等着,今晚干不过你,明晚继续!” “好。” 张文亮仰头,透过叶间,已然窥不见天上明月,自觉不久便要破晓,低头跟李长源说了声,转身离开: “今晚就这样了,明晚,还在这里,记得早些来。” “切!” …… 自张文亮离去之后,独留李长源在地上躺了好久, 好久好久。 太累了,回想自己从南坑城出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虽然那次是生死存亡,但也不像今晚一样,纯粹把自己累个半死。 想想,张文亮怎么会那么厉害,自己足足挥剑上千道,没有一次能砍中他的,该开始还想着收敛一点,至少收些力道,到后面全力去挥,结果依然没有一点改变。 ‘他很奇怪,但他也很强,是我以貌取人了,唔,感觉在南坑城的时候,很多人都很怕他,都很尊敬地叫他张公子,张文亮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着想着,恍惚间便睡了过去。 眼眸上盖过了一片树叶,弄得李长源有些痒,抬手去把脸上的落叶扫开,本意想着继续睡会儿,一个翻身,压碎干枯烂叶的声响把自己惊醒。 猛然撑手坐起身,大惊: “靠!我一晚上没回去!” 后背一阵湿黏,抬起袖间闻了闻,尽是些黑土与烂叶酸涩的霉味。扫视身旁,看到剑还在,就放心多了。把剑收起来,起身后立刻往回赶,待李长源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正午。 昨晚累到力竭,又在林间睡了一晚,双腿走路还显得巍巍颤颤,李长源提着桶去客栈后院洗澡,甚有今晚干脆就不去了的想法。 思前想后,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不行不行,不把他干趴……不给他来上一剑,我睡不好觉。’ 不知不觉中,李长源也有了奋斗的目标。 …… 临近傍晚,长烟落日,李长源动身出了客栈。 如约去到老地方,想不到,张文亮早就居坐于此。不知张文亮从哪儿弄来的一块石板,垫在地面上,然后盘腿端坐在石板上,他合着眼,窸窣落叶声中听见了脚步,缓缓说道: “今日挺早。” 李长源上前走到十步之内,拔剑,赫然宣之: “少废话,开打!” 喝声一落,李长源旋剑于身后,径直朝张文亮冲来。明显就是看张文亮还未来得及起身,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始料未及的是,任凭张文亮坐着不动,抬手左右间,亦可把李长源的招呼尽数拦了出去。现在可不是晚上,李长源有意将速度放慢了一些,这下,所有招架的动作,李长源看得清清楚楚! 但不知为何,一开始看清的印象,让李长源觉得张文亮动作有些别扭,说不上来的别扭,明明无法只手做到的动作,张文亮的胳膊却能扭过去。 挡过二三十招,李长源退半步停手,等张文亮站起身来,挥剑道: “现在,让我看看你昨晚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看招!” 李长源这次用出了同于昨晚挥剑的速度,夕阳余晖映照进树林间,目及之下尚可清楚,形迹可循—— 全部! 铛、铛、铛、铛、…… 全部都被挡了去,每一次出招都被张文亮用扇尖抵开,半道错位! 并不是不信邪,李长源在试探、在确认一种东西…… 就这样,似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挥砍近半个时辰,李长源忽然停手。 ‘果然,他懂剑!’ 张文亮一时还好奇道: “嗯?怎么停了。” 李长源坏笑一声: “呵,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会一招,不知道你接不接得住。” “出招便是。” “好!那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的同时,李长源又往后退去三四步,立定之后,拿出剑鞘将外围的布带全部解开。好一通操作完,脚跟前的地面上一堆布条,左手紧抓住剑鞘,右手却缓缓将剑收入鞘中。 张文亮似乎猜到了。 只见李长源双目缓缓合上,开始屏气凝神,不再声响。 见此状,张文亮嘴角微微一笑,他不打扰,想看看李长源到了何种地步。 片息过后,李长源周身渐起微风,旋绕不散,渐而腾起。脚边落叶,开始层层叠叠般随着风卷扬起,而李长源立定未动,闭目不睁,他在干什么? ‘他在激发剑意。’ 张文亮很欣慰能看到李长源这般变化,剑修能领悟剑意的,百里无一,而能仅凭自己去领悟出剑意的,更是万中无一。 且看这轻风龙卷,这道剑意,竟与师父有那么几分相似。 “!!!” 还未察觉到下一个瞬间发生了什么,猛然间,张文亮睁大了双眼,才注意到,李长源他,已经出招了—— 张文亮靠着自我意识,被动的抵过了李长源迸发出的剑意。 也是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张文亮自己耳畔边的发丝,断了一小截。 “好,很好。” 张文亮赞许道。 李长源闻声睁眼,眼前却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场景,还以为张文亮已经趴在地上了呢!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这人怎么这么强,离谱啊!! 眼见李长源还一副皱着眉头的模样,张文亮笑了起来: “哈哈,怎地,若是不服,你接我一剑试试?” “呵,试试就试试,剑意,我也会!” 张文亮面上挂笑,抬手探出,示意李长源将古渊递来。李长源将剑带鞘一同丢出,张文亮接住之后,试问道: “方才,你施展剑意之时,剑可曾出鞘?” “嗯,出鞘了,是不是速度太快你没看清啊?” “倒也不是,只是确认一番,让你知道差距。” 李长源歪拉着嘴,耸耸肩膀: “能有什么差距。” “看好了,这一剑,才是真正的剑意。” 夜幕悄然降临,此话出口之时,已是夜晚时分,林中光线暗淡,而话音刚落,只见张文亮只手旋剑一周,另一手将剑从鞘中拔出,好似吸光了天上皎白明月—— 银白的光芒在那么一瞬间,让李长源不止是双目、就连双耳和其他感官,都陷入瞬间的空鸣! 虚无、空洞、缥缈! 那一瞬间,仿佛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已到另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再回过神来,李长源发现自己还在原地,方才……是愣了一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定睛看张文亮,只见他是拔剑出鞘了,随后扬起一阵微风,从张文亮的身前,轻拂到李长源的脸上。 这么一阵微风…… ‘也比不上我刚才施展剑意时出现的龙卷啊,这种程度的风浪……不对……’ 察觉到什么的李长源,并不是因为他想明白了。 而是因为,他看到了眼前场景的变化——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里丛林,百棵苍木,一剑之间—— 迎微风…… 全部轰然倒塌!!! 哗——嘭、嘭、嘭——轰隆—— 尽数,只留半腰高的木桩,面上轻拂的风儿,吹动了第一棵树,一发牵动,全盘落明。月光,清澈而干净,倒塌掀起的阵阵风尘,不断击打着认知麻木的李长源。 怎么去相信呢。 这是梦? 一剑,断十里苍木! 怎么做到的!? 张文亮只是笑笑,收剑入鞘之后,缓缓走近李长源跟前,将剑交还于李长源手中。反应过来的李长源,已然不觉得自己实力强劲,张文亮看出他丢了自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清风扶摇斩白玉,浪剑扬尘尽少年。” 随后一句,跨步离走,再迎回昨日那个气宇昂扬的李长源: “小友,路且长,莫折腰,回去歇息,明晚继续,待明晚,我教你真正的剑招。” “嗯!” 章节目录 024:陨仙门 今晚没有熬夜,去往镇外又回来只过了两个时辰。 回到客栈之后,李长源梳洗干净,早早地躺到了床上。正想着早点儿睡觉、让时间快点儿度过的时候,才合眼,想起一些问题: ‘张文亮也不在这家客栈,难不成是住在其他地方?’ ‘他身上有没有钱啊,一个人住的话,会不会吃不饱、饿肚子?’ ‘他真的好厉害,那是什么境界,剑修……原来可以这么猛……’ 想着想着,渐渐入了梦乡。 …… 张文亮自然是露宿田间林野,何需找寻客栈。 修行者有一特性,其修炼一事,本就逆天而行,境界愈为高深,愈是知道平常人的脆弱。群聚取暖、生火做饭,还有建房添瓦的事情,到了张文亮的这种境界,已然牵扯不上任何关系。 这一片的灵气依旧稀薄,张文亮盘坐在林外湖泊边,静静冥想着,用心法汲取周围的灵气。 修炼,偶尔有空,最近每天晚上都会如此。 深夜时,身旁偶尔有蚊虫掠过,多数都在接近张文亮的时候,被张文亮周身集结起的浓郁灵力灌得酣醉落地。昨夜也是,今夜也是,过了些时候周围一些小动物会跑来,到张文亮的身旁瞻望。 它们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生灵,对灵气的感知也特别敏感。张文亮在聚灵修炼的同时,这些生灵也能前来沾沾,小分一杯羹。 夜幕之上,星河璀璨,月光皎洁。 耳畔,蛐蛐擦翅作响,迎着夜风高歌,唱了一整晚。 …… 天明之后,原地只留一块石板,不见张文亮去了何处。 上村黄道坡,茅草屋一带,小村口前走来一位书生。张文亮双手挽在背后,指间慢慢转着扇子,走进村口,一眼便看见了之前厚米所说的场景。 ‘大概就是这里了。’ 泥土小路,两边没有多少绿植,被锄干净的黄土地面上两两相隔五六米便有一间圆筒形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屋道: “那现在就开始吧,你要教我什么剑招?” 张文亮微微一笑: “学之前,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切,真会卖关子,问吧!” “为何挥剑。” 第一问,就把李长源给问住了,说实话,李长源还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挥剑,为了赢?为了变强? 不是,如果只是为了变强,去成为单纯的武修,这样学到的本事更实在。 不、也不对,眼前就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剑修,与其去漫无目的地找武修功法,不如就学当下能学到的剑招,这样更能实实在在的变强。 “为了变强!” 听到这个回答,张文亮却是一副失望的神情,他摇摇头,默不作声。 咋地,不满意? 李长源辩解: “学剑不是为了变强,难道是为了好看啊,我说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小友,为何挥剑?” 张文亮又问了一遍。 李长源不敢随口回答了,当张文亮再问,脸上的表情已然失去微笑,张文亮冷眼看着他,李长源开始冷静下来。 李长源陷入了沉思。 ‘练剑难道不是为了变强?不应该啊,我当初在铁牛宗的时候,那俩秃瓢就跟我说过,学拳法就是为了变强,为了以后出去不会被人欺负,还有行走江湖的行侠仗义……’ 李长源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那些日子,从小就在铁牛宗里长大,到现在才回来外面混,见识的少,并不懂江湖上到某些道理。 变强,难道不是修行之人的追求么? 看李长源站在原地杵了半天,张文亮缓缓说起自己以前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在丘晋大陆上的各方势力还未稳定的时候,这片大陆上没有现在所谓的朝廷,有的,只是这各个山头上群聚而起的宗门。他们都是些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们都会自称江湖人士,说着自己是哪门哪派,时常会约定日子,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点,进行友好的交流。 但后来,日子一长,有人的实力达到了瓶颈,也有人开始顿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开始逐渐拉开。后来有人发现,同门之中,或是其他宗门之中,有人的实力,已然远远超过了同门数十人、数百人。 江湖里的水,因为人心的贪欲开始变得浑浊不堪,有人不再保持和平,初心未变,他们也说,行走江湖中,为了修炼,目的就是变强,最后为了变强,残害他人、荼毒世间。 境界的上限因为岁月不断被拉高,从一开始的人人铁骨境、玄境,到后来的突破境界之后,有了武修的炽息境、道修的地境,每个境界的实力想要攀升一截,所需的资源就会成倍的增长。 人心执念牵动的欲望,让不少人的手染上污垢,江湖之上,逐渐让腥风血雨成为常态。 我的宗门,也被殃及其中,后来我才发觉,并不是只有变强,才能真正满足自我。 变强不该是目的, 变强,只能是过程。 小友,问问自己,为何而挥剑,为何而变强?” 李长源顿悟了一些,想到了一些东西,以前在铁牛宗里练拳的时候,师兄们常说,等自己变厉害了,就出去闯荡一番,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现在的自己已经出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多厉害,去到南坑城一阵摸爬滚打,被人算计,出逃之时还险些丢了小命。 若是说,学习剑招,变强,只是为了自己不会死,会不会没有抱负? “我不知道。” 李长源说着心里话: “我想不明白,我想学剑,就是想变强,这就是我的想法,之前在那片树林里,我被五个黑衣人追杀,差点死掉,自那之后我就深感自己实力不足。一开始我是想着出来闯荡,见识世间各种新鲜事物,后来才发现,这里的好人也有,坏人也多,不但要有实力,还要有心眼。 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好累,处处防着别人,感觉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坑。” “哈哈哈哈~” 张文亮大笑起来,听李长源这么一番解释,更像是听了一个小孩的牢骚。这让张文亮想到以前小时候的自己,以前的自己在宗门里混日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境。 “小友,以后的江湖定会有你一席之地,至于江湖上的道义,需要你自己慢慢体会,我可以传你剑诀,但不能白学。” “哦?~” 李长源顿时喜上眉梢,好奇问道: “是不是要钱?我身上正好带了钱!” 张文亮笑着摇了摇头: “非也,我问你,你可有师父?” “师父……没有,不知道在铁牛宗里的那俩秃瓢算不算,不过他们两人一起连我都打不过,要他们当我师父,估计他们也不敢。” “小友,我来做你师父,你看如何?” “啊?” 虽说李长源隐隐猜到了,但真听张文亮说出来,李长源还是吓了一跳: “好哇,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师父!” 张文亮张开纸扇轻拂了几下,中和的说着: “不用在意,你若真想学,我定会将我宗门内的剑诀、心法等尽数传授给你,人前,我们依旧兄弟相称。” “哦,这还差不多。” 张文亮笑道: “时候不早了。” 余晖一抹,李长源双手抱拳,朝张文亮鞠躬: “徒儿李长源,拜见师父。” “起身。” 行礼过后,张文亮没有着急传授剑诀,而是先给李长源说起自己宗门的事情: “徒儿,为师的事情,会事无巨细的告知于你,切记,不可外传。” “……哦。” 感觉从这段话开始,张文亮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微笑也没有,嘴角看不到弧度,满目的忧愁,不知张文亮的过往与出身,李长源安静的听着。 “为师并非中原人,自然不是这丘晋大陆上的人,我出生于大陆之外的某个荒野之地。年幼之时,因为修行的天赋,被路过的修士相中,被带回了那位修士的宗门。 我的宗门名叫‘陨仙门’,在两千年前的丘晋大陆上,是顶尖一类的大宗门,但宗主喜欢低调,江湖上,宗门名声不显,只有来拜访过的江湖人士才知道陨仙门的实力。 那些曾拜访过山门的人,都与宗主约定,于江湖上,不得提起陨仙门的事情,一丝相关都不行。 就这样,我们的宗门,渐渐隐退出众人的视野。” ‘两千年前……’ 听到这个词,李长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等到张文亮停顿之后,李长源小声问起: “现在呢,师父的宗门还在吗?” “不知道呢~” 张文亮突然调皮的笑着回应,让李长源有些不知所措。 张文亮说道: “你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在委托当世各家宗门寻找我宗的踪迹,遇到你之后,我也还在进行着。上次在南坑城离去一事,就是我外出问消息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 这么一说,李长源终于明白张文亮的事情。 “呃……,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啊,你的宗门没在原来的地方吗?” 张文亮回道: “傻徒儿,你忘了现在的朝廷是怎么来的了吗?” “哦,不好意思……” 正是因为朝廷的出现,所有远古时期明面上的大宗门都惨遭毒手,别说是十不存一,所有的远古宗门都已不复存在。现在还在丘晋大陆上活跃的宗门,就算是最厉害的宗门,从建设之日至今,也不过两百年的历史。 且那些宗门的实力还在朝廷可控的范围之中,朝廷里的人会时刻紧盯着江湖门派的一举一动,稍有不可控的端倪出现,朝廷就会为其贴上一张‘莫须有’的罪名,将其连根拔除! “还有什么想问的?” 张文亮说着,李长源回道: “没有了,师父,开始练剑吧!” “嗯,今晚,为师将传授你,陨仙门的基本心法:化云决。” “好的!” 张文亮与李长源对位,席地而坐,张文亮抬手,将掌心贴附在李长源的额头上。催动灵力之后,张文亮将心法的内容输送进李长源的脑海中,这一过程有些漫长,因为李长源的年纪还小,精神力薄弱,张文亮要小心翼翼的传输,不能一次性大量涌入,会对李长源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创伤。 夜晚宁静,四下无人,师徒俩,在夜幕下盘坐一晚,直到天亮。 “怎么样,悟了几成?” 李长源睁眼,高兴的说道: “全都悟啦,师父,这心法真厉害,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可以用手抓住啦!~” 张文亮眉头一皱: “徒儿,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老实说,你悟了多少。” “没有扯皮啊,我真的参悟完了,不信你看——” 说着,李长源抬手间,掌心抻开,手掌上方的空气逐渐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凝实、成为小片的云雾状,这一小块云雾乃是集灵气而成,达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就说明了这团灵气,至少有寻常绿野林间普通灵气十里左右的范围。 而李长源现在使用出来的招式,是只有将心法完全悟透之后才能展现出的手段,也就是说, ‘这小子,竟然真的悟透了,而且,竟然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张文亮震惊不已,当年自己宗门内最顶级的天才弟子,也要用半月有余的时间,才能将这门基础心法完全参透,眼下这小子,完全就是逆天一样的存在。 “为师问你件事。” “啊,啥事儿?” “你说你来自铁牛宗是吧,铁牛宗的绝学是什么,你何时学的,用了多久。” 李长源如实回答: “绝学就是铁牛拳呀,之前在南坑城武道会的比武擂台上不是展示过吗,唔,那是我小时候五六岁学的,用了……大概两天的时间。” 张文亮回想起当时在观众席上看李长源使出的拳法,招式简单,章法潦草,粗略感觉这铁牛拳肯定连黄阶下级的门槛都不够,但能两天学会一套拳法,也算是惊为天人了。 “你那宗门的拳法,看上去有些不入流。” 李长源嘿嘿傻笑道: “嘿嘿,那是,我学完之后还帮忙补全了几招,才让铁牛拳像个样~” ‘这小子……什么逆天的脑子,居然还会推演补全残章?’ 张文亮有着喜出望外,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回,是真捡到宝了。 “师父,这天都亮了,我们现在要不就回去睡觉吧?” 张文亮一时激动,高兴的摁住李长源的肩膀,一脸假笑: “怎么能想着回去呢,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现在我就叫你一套陨仙门的剑诀,学完了才能回去睡觉。” “啊这……” 章节目录 025:追杀 “怎么,不想学?” ‘嘶……’ 李长源看着张文亮这一脸不正经的假笑,仿佛和蔼可亲,又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完全就是把李长源当做牛马了。 ‘啊,我也是会累的好吧,熬了一整晚没睡觉,现在天都亮了还要继续学,这么熬人会死的呀!’ “……我学。” 心里想着不要,但嘴上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 难得看见师父这么有‘热情’,李长源也不好拒绝。 就这样,刚学完心法的李长源,立刻又学起了陨仙门的剑诀。张文亮高兴地笑了一下,起身之后,李长源也跟着站了起来。 盘坐一晚上,腿脚都有些麻,李长源伸完懒腰,张文亮便说了起来: “接下来,我将把我陨仙门的基础剑诀传授于你,这套剑诀一共二十三式,一式三招,也就是一共六十九个动作。融会贯通之后,招式应敌只要懂得随机应变,通常可压制住黄境巅峰的对手。” “师父,我有个问题!” 李长源抬手蹦跶着喊道,张文亮转过身来: “说。” “师父,黄境巅峰是什么实力?” 张文亮很有耐心地解答起来: “剑修、刀修等等的、倚靠随身武器专门修炼一种功法的,都属于道修一类。而判定实力境界划分的标准,就是体内蕴含、和可最大爆发出的灵力,这种灵力可以将自身招式变得更加强劲,修炼功法熟练度的同时,心法更是提升境界的关键。道修的黄境巅峰,若是拿武修的境界来比较的话,相当于淬体境十重。” “诶?师父,道修的每个大境界也是分为一到十重吗?” 张文亮摇摇头: “不,‘重’乃是【劲力】,而道修的修炼目的并不在乎【劲力】,更在乎【灵力】。准确来说,道修的每个大境界内分为‘周天’,寻常道修集满十个周天的灵力,便可冲击到下一个大境界,当然,也有精益求精,为了让境界更加稳固的道修,会集满十二个周天才突破。” 李长源听得明白,且熟记于心。微微点着头,又是一句问话脱口而出: “有人积攒过十二周天以上再突破的吗?” 张文亮笑道: “呵呵,你以为积攒周天是件容易事吗,每个人体内的容量都是有限的,用心法汲取灵气,压缩成灵力,又将灵力凝实成球储于体内,便是一个周天,一般人的体内,积攒十个周天就已是极限,想要积攒住十二周天,除了要看天赋,还要看个人体能与毅力。” “哦……” 这一段话,在李长源的心底埋下了种子。他有个想法,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表现在脸上,李长源低着头应声,怕张文亮看出端倪,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好了,现在就开始学习剑诀吧,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李长源又一次转变回之前非常积极的态度,高声回应。张文亮也是高兴得很,着眼朝附近的地面上扫了一圈,觅见一根长度适中的树枝。伸手探去,一催动灵力,距离十多米外的地面上的那根树枝自动腾空、飞到张文亮的手上。 “哇,这是什么招式,好帅!” 张文亮笑笑: “呵呵,不必心急,以后你都会学到的。” 接下来的时间,张文亮开始教李长源剑诀,李长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正统的剑法,需要注意的事项有那么多,细节到执剑的手臂稍有弯曲,张文亮都会拿树枝拍打过来: “低了,抬高一点。” “哦!” 换到下一个动作,张文亮亲身示范几次,轮到李长源学样子,张文亮多多少少都会挑一些毛病: “腿太紧绷了,放松一点。” “知道了,这、这样?” “嗯。” 虽说每一招一式都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但都是一次性就教会,张文亮第一次收徒,意外显得轻松。一式三招,教完之后让李长源演练一遍,其动作分毫不差。 每教完几招,张文亮都会让李长源把前面教过的招数连贯起来演练一遍。每一招,每一式,其精准程度,与方才教过的分毫不差,每每演练一遍,行云流水的跃动,令张文亮惊叹不已。 若不是怕面子上挂不住,张文亮现在都想抬手鼓掌叫好。 真是天才! …… “好,现在,教你剑诀第二十一式……” “好咧!” …… 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从日出、日升,到日落,一天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有一天的黄昏,昏黄的日光映照在少年的脸庞,脸颊上细微的汗水,在折射下隐隐闪动星芒。 张文亮眼中的激动就没有消退过,李长源面上的笑容也一直挂着,嘴角的自信,眼中的高光,一剑一舞,夕阳下的少年。 …… 浑然不知,只有某人的修为达到了可以辟谷的境界,而他的徒弟,空着肚子饿了一整天。 “这套剑诀已经全部教完了,剩下的时间,就靠你自己熟练运用。” “好耶!~” 高兴地蹦跶起来,之后,李长源的肚子忽然一声长鸣: 咕——噜—— “唔……” 亢奋一整天,放松之后才后知后觉,身上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李长源直接瘫坐在地上。张文亮才想起来,这一天都没吃半点儿东西,连口水都没喝,能这样高强度练一天,李长源可这算遭罪。 不过,毅力与专注力也算是远胜常人。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 “唔……谢谢师父。” 张文亮转身离开,独留李长源坐在原地等候。 从这里回到下村那里有些路程,对于张文亮来说,二十里路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但当下还是挑近一些的上村吧。顺便,还有些事情,需要去上村那里问问。 离开李长源有一段距离之后,张文亮动用修为,腾空而起。 两指并起在身前划了几道,随后甩手放于身后,身躯前倾,御空而行,眨眼间便至百里之外。自然是不出百里的距离,差不多停在上村的上空,从高空俯瞰,一眼看到了那个人。 张文亮降下高度,从空中落到地面之时,正好身处上村黄道坡的茅草屋这一片,周围有些人在茅草屋旁依着土墙蹲坐,在看见天上飘下来个人,他们吓得不敢出声。 跟前,一个背对着张文亮的壮汉,一身铜黄色皮肤的人,正是厚米。 “前日,去了哪里?” 张文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厚米被吓得一蹦三尺高。立马回身,看见正是张文亮,立刻弯下身去: “回大修士,前、前日,我去上村一户人家那里讨债去了。” “讨债?” 张文亮听不太明白,厚米继续解释道: “在上村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地主,他们有钱,我们的人经常为了钱去给他们办事,前一阵子帮一家小地主修建了新房屋,约定好了的日子,房屋准时完工,可他们却赖着不给钱。” “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没要到钱。” 看着厚米生性暴躁,也不像是讨债要不回钱的人啊,除非那个小地主连命都不要了?张文亮有些疑惑,思索片刻后,试探性地问道: “人呢?” 厚米起身,神色有些慌张: “不知道大修士说的什么人。” “那家小地主的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厚米顿了顿,抿着嘴回应道: “昨天埋了,前天最后一次讨债没结果,人被我打死了。” 这荒原人,真有个性! 张文亮不但没有责怪什么,反而差点儿笑出声来,但表面上还只是微笑,一副唇不露齿的表情。 “大修士,这不能怪我,他们死有余辜!他们……” 本以为张文亮会迁怒,厚米提前为自己辩解,回看张文亮脸上,没想到张文亮一副微笑……高兴的表情?顿时给厚米整得不会说话了。 “没事没事,不怪你,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 “吃的?大修士,您都已经天境了,您不是应该已经……” 张文亮脸色一沉: “需要让你探个仔细?” “不、不需要,您稍等,我现在就去拿!” 一个眼神把厚米吓得不轻,跑开之后,见他双腿迈着大步子往茅草屋里狂奔,没一会儿就双手提着一麻袋和一革制的水袋出来。拎到张文亮的面前递出: “这是干粮和水,袋子里的是我们常吃的粗面烙饼。” “嗯,谢了。” 说完,张文亮接过东西起身,咻的一下又飞走了。 原地愣着的厚米久久不动半步,着实看不懂张文亮,但张文亮给他一种很……很亲切的感觉,这是本能上的感觉。 该说是……直觉? 但表面上看的样子,张文亮和自己不应该是同类人,他文质彬彬,俊俏的脸庞与温文儒雅的举止,让厚米觉得张文亮更像是中原人。 “烙饼,好久没吃过了。” 高空中,张文亮解开了手中的麻布袋子,袋口里烙饼的葱香味飘了出来,还是热腾的,这烙饼刚出锅,厚米还挺有心的。 荒原人的主食,一般都会是烙饼,因为烙饼可以在荒野沙尘的环境中保存很久,也方便食用。通常在荒原人制作烙饼的时候,能有什么拌料就放什么拌料,小葱是最为常见的,在荒野上也从找到野生的小葱。 就算不放拌料,烙饼也能有本身些许微弱的香气,这香气,源自于荒原人制作烙饼所用的原料:野外荒地上的黑麦、麦秆、野草根、一些小昆虫,比如沙蝎或是沙蜥蜴晒成干,磨成的‘肉粉’。 ‘怀念的气味。’ 张文亮在很小的时候,在还未被路过的陨仙门修士带走的时候,跟随父母开荒时吃过。 现在想来,已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 …… 很快便回到了李长源的身旁,落地之后,将麻袋和水袋递给李长源,饿晕头的李长源结果麻袋和水袋,先是拧开水袋口子喝上一阵,然后就直接拿起麻袋一口咬下去。 一旁的张文亮看得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小友,到手的食物在袋子里,你啃麻袋是几个意思啊?” 感觉自己手上有温度,李长源还以为是个粗糙的面饼呢,眼睛都没睁开就准备大口地吃,听到张文亮一说,李长源才睁开眼看。 说实话,现在的李长源是又困又饿。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猝死,还真是个奇迹。 眼看着李长源吃饱喝足,直接仰身一躺,呼呼大睡过去,张文亮心中还有些想法,这个孩子学得太快了,一切都超出自己的预料。 陨仙门的基础心法【化云诀】,乃是天阶上品的心法,这小子一晚上完全参透。而陨仙门的基础剑诀【迟白】,品阶虽不及化云诀,但也有玄阶中品,这李长源,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从接触,到精通……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张文亮的预料。 ‘或许,可以教他那一招了。’ 又一个算盘,在张文亮的心中敲动。 窸窸……窣窣…… 唔、唔、唔—— 夜晚的虫子吵闹,依旧没能吵醒熟睡的李长源,就这样,在野外的干枯树叶上,睡过一晚。直到第二天的天亮,阳光刺眼,将李长源的眼皮子扯开。 一缩一缩的眉头,这太阳刺眼,好生影响睡觉,李长源一肚子起床气,不高兴的睁开眼睛,眼角的眼屎还在耷拉着。 “诶!?” 勾起脖子抬头,发现张文亮不在身边,而自己的身上,被盖了厚厚一堆的枯黄树叶。 这、这这这,这绝对是张文亮干的好事! 还真是好心呀,怕自己感冒,给自己盖了点儿‘东西’,醒来之后发觉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阳都已经爬到头出口,让李长源也变得紧张起来: “小兄弟,你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仇家啊,昨天晚上啊,有好几个拿着刀的大汉,上楼找人,其中就你的房间被搅得天翻地覆,下来之后还把我逼问了一通,问你人躲哪儿去了。” “……他们都是黑衣服的?” “不是啊,他们一个个都穿着断袖的革衣,腰间都绑着一条红色的带子,看面相都是凶神恶煞,一个个虎背熊腰,那晚真是把我吓得不轻,还每个人都提着一把大砍刀,也没说你名字,也没说是来找你的,就问你怎么不在房间里,问我你的人去哪了。” 李长源担心道: “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呼,真是好险,我一开始说不上来,肯定说不知道啊,但他们直接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我就……” “你说了什么?” “我就跟他们说、说你外出,去了上村,还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这种保命的做法还能接受。 李长源有些不理解,难不成是南坑城那个黄强又派人来杀自己了?不应该啊,张文亮现在不都已经回来了,黄强怎么还有胆子。不对…… 不应该会这样…… 不可能是黄强,但除了黄强…… “你人没事就好,我回房间看看去。” 李长源安抚好客栈老板的情绪后,说完便转身开门,上楼去到自己的房间。 路过隔壁的房间时,那些门扇完好,上面挂着锁,看来,马圆圆那对父女已经退房离开了。 待李长源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却看到门扇被砍得七零八落,好生无理的手段! 推开残破的门,一眼看去,房间里果然被掀得底朝天,连床板都被砍碎成好几块,放烛台的桌子也没砍得倒在一边。 这么粗鲁的行径,根本不像是杀手的作风。 更像是强盗。 李长源在屋内踱步,巡视几圈后,发现在破碎的桌椅下面,压着之前给马圆圆擦头发用的那条毛巾。李长源弯身将毛巾从碎木板中扯出来,贴近鼻子闻了闻,上面还有之前马圆圆洗发花粉的香气。 ‘莫不是因为这条棉布?’ 李长源猜测道。 但现在还不能确定,根据方才客栈老板的描述,李长源思索着,应该要找张文亮询问一下,如果不是黄强的人,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李长源将毛巾挂会墙角还未倒地的衣架上,想着下楼去找张文亮商量一下,不料还未走出房门,楼下响起一阵喧哗的脚步声。 紧接着,楼下传来一声嗓门超大的喝喊,好似是在和客栈老板谈话: “他人回来了没有!” 章节目录 026:风萧萧兮 ‘那些人回来了!’ 李长源心头一紧,顿时停住了下楼的脚步,现在,到底要不要下去,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怎么样,若是差距太大,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李长源斟酌片刻,决定再等等,很快,楼下又传来方才大声的吆喝: “你不知道!?那人杀了我们宗的兄弟,你够胆包庇,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随后听见拔刀声,又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大的动静,听上去像是大刀砍在了桌台上。 ‘不好,掌柜的有危险!’ 李长源一时心急,顾不了那么多,立刻冲下了楼。 听闻身后一阵哒哒哒的脚步下楼,这群手持大阔刀的莽人转头看了过来。一共有六人,确实如客栈老板所说,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面上个个凶神恶煞。 但,他们回头看了一会儿李长源,不到几秒,又转回头去,对着胆颤哆嗦的客栈老板威胁喝喊: “人呢,快点交代,人藏哪去了!” 客栈老板的眼神瑟缩地从地面上抬起,望了望这些莽人,又从中瞄着他们身后站在楼梯口处的李长源。李长源对上客栈老板的目光,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就是他。” 客栈老板缩着脖子,抬手缓缓指向李长源。 这六人顺着掌柜的手指向的位置,又一次回头看向李长源,众人愣了片刻之后,看似是六人带头的那个莽子,扬起刀身平口朝着客栈老板脑袋上就是一拍子,且怒喝道: “你马的!装疯卖傻是不是,问你人藏哪去了!” “啊!……” 客栈老板脑瓜挨了大刀一拍子,整个人重心不稳,摇摇晃晃到不禁抬手扶住桌边撑着身子。 怕丢了小命,客栈老板又紧接着解释,甚至略带一副哭腔: “各位大爷,小的就是个生意人,真没必要撒谎啊,就是,你们不信就去问问啊。” 李长源趁着他们还在吵,自己心中偷偷盘算着: ‘现在这个地方,距离门口还有点儿远,中间要经过他们身边,想跑出去没那么容易,待会儿要是打起来,我要趁机换动位置,只要实力不敌、情况不妙,我就能立刻往外跑……’ “你们,去!围起来!” 才这么想着的,不料那个头头喝了一声,这伙人散开位置,朝着李长源围了上来。 六个人,每人相隔距离仅不到一米,手上还都拿着大刀,嘶…… ‘完了,位置被围死了……’ 李长源的算盘立刻落空。 “你叫什么名字!?” 右脸上有个刀疤的莽人抖着手中的大刀,朝李长源喝声。李长源愣了几秒,脸上挂起微笑,假惺惺说着: “嘿嘿,我叫张文亮。” 这问话的刀疤男一听‘张文亮’的名字,明显瞪圆了双眼,瞳孔微微震烁了一下。李长源注意到了这点,发现这些人,认识张文亮,或许,这是个机会。 “……想不到是张公子,不好意思,刚刚大声了,有些失礼,还请张公子不要见怪。” 这个刀疤男立马变了副嘴脸,胯摆正、身板直挺地对李长源鞠躬,且很客气地说道,声调也没了刚才那种痞气与粗鲁。 看来对方根本没有见过张文亮,只是听说了张文亮的名号。 李长源思索片刻,想着正好可以趁此问问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接下来的动向。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李长源怀揣一副优雅姿态,端庄得像是谁家饱读文书的公子哥,正儿八经夹着嗓子问道: “不妨,你们刚才那么大吵大闹,是为何事?” “呃、这……” 见对方不太想说,李长源进一步诱探: “我近一阵也在此居住,若是和这里有关,你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有些线索。” 看这刀疤男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目光扫在地板上,眼皮子又眯又张,犹豫片刻,他还是说了出来: “张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找个人,一个女的,名叫马圆圆,顺带的还要找个男的,听说是叫什么……也是带个圆字……” 一旁的手下小步上前,贴近刀疤男小声提醒道: “大哥,那个叫李长源。” “嗯,对,上头还吩咐有,顺便看看能不能逮到李长源。” 李长源变得有些紧张,但强装着镇定,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假装皱起眉头,悠悠说道: “这马圆圆,我倒是有些印象,且有所耳闻。” “哦?还请张公子告知一二!” 他俩站在楼梯口那里叨叨着,不远处的柜台那里,掌柜的愣在那,不知道该干嘛,他们的对话,掌柜的都能听得清楚,心里别扭,但又不敢出声,只能像个假人一样站着不动,目光盯着自己身前柜台桌沿上刚刚一刀砍出来的凹痕发呆。 ‘张文亮……那小兄弟不是就叫李长源吗,我的租客记名册上面都是这个名字呀……’ 也就只敢心里想想,这客栈老板哪敢出声,客栈后院洗完碗之后,准备出来提干草喂马的小二,现在还躲在小道口那里听声儿,半个头都不敢露出来。 李长源假装苦苦回忆了一番,然后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说道: “哦,想起来了,我曾与她交谈过一次,她说自己从南坑城那边来的,身上没什么钱,想来这里找找机会,当时我还给她介绍了个不错的挣钱方法。” 刀疤男皱着眼皮子,双目堂心上的皮都皱成一条缝了,听李长源这么说,刀疤男插嘴道: “唉——,张公子,你被忽悠了啊!” 李长源故作不知,诧异不解的问起: “此话怎讲?” 刀疤男歪起嘴角咧着牙,气恼道: “嘁,那小妮子不但贼得很,实力还不弱,我们宗门内前一段时间派出一名弟子去南坑城参加武道会,本想着夺魁得到那件灵器,给我们宗的库房添点存货。 嘿!你猜怎么着。” 李长源看着刀疤男,自己站在高一层的台阶口上,身高刚好与刀疤男持平,李长源一脸好奇: “继续说下去。” 刀疤男一发力,像是发泄火气一般,猛地把手中大刀往下一掷,大刀尖端嵌进木板至少两寸深,随后,刀疤男咂吧着嘴,双手合着拍了一下,啪! 且说道: “那妮子把咱宗门的人打死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 李长源略显尴尬,心里想着: ‘不对吧,我记得……是有个人死在了擂台上,还是被我打死的,也没听说过马圆圆在擂台上打死过人的事……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 “狂……” 李长源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慌得立刻收住声。刀疤男听到声儿,诧异道: “张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李长源假装笑起: “呵呵,没什么,就是想说一个女孩子家,比武擂台上杀人,是挺狂妄的。” “对,太他马狂妄了!” 李长源话锋一转: “诶对了,你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哦,说了这么久,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狂刀宗的人,他们几个,都是我狂刀宗里的兄弟!” 李长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果然……’ 这点儿不明显的表情变化,一不小心被刀疤男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吱声,假装没有发现李长源不对劲的表现。 “张公子,关于马圆圆那个女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前几天见过面,她跟我说马上就要走了,估计就是前天离开的。” “那,关于那个李长源的事情,不知张公子有什么知道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刀疤男的语气有些奇怪,声音变得很小,还一直死盯着李长源的脸。有那么几秒钟,李长源不自觉的内心发毛。 不敢多作犹豫,怕自己控制不住心生胆怯表现在脸上,李长源马上回应道: “李长源啊,有听说过,但没有见过他人,怎么,他也来蛮行城了?” 这么一通反问,刀疤男也不好再试探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找那妮子的时候顺便找找,既然张公子也不知道,那就这样吧,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刀疤男转身,准备出门离开才走出两步,面向客栈老板那边停顿了一下,而后又微微朝身后的李长源这边微微侧了下脸。 什么也没说,刀疤男看了看客栈老板,微微眯着眼,随后给身旁兄弟使了个眼色。这六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客栈,不一会儿后,这客栈里只剩李长源和掌柜的两人。 沉寂好一阵,没听到动静的小二也缓缓从后院小道口那里走了出来。 “这位小爷,您、您可吓死我了。” 客栈老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抖抖嗖嗖的朝李长源说着。 李长源可没有什么心情安慰他俩,这六人刚才临走时的反应,虽然背对着自己没有看到眼神什么变化,但停顿的那一下,明显是察觉到了李长源的不对劲。 这里,不能久留,他们一定会马上回来! “我要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李长源说完,也立即离开了客栈,没有上楼收拾行李,仅身上背着的一把烧火棍, 一把被布条缠成烧火棍样子的剑,常人看一眼,都会以为那是一根棍子。 “你们,感觉那小子怎么样?” 六人出了客栈,往前头街道走出不远,便拐角进到一处狭窄的巷子里,避人耳目的环境下,刀疤男和弟兄们商量起来。 其一弟兄压着眉眼,神情凝重,微声道: “有古怪。” “对,大哥,我也觉得有古怪!” 旁边又一弟兄附和道。 刀疤男低沉的压着嗓门: “现在不是该不该追究的时候,是要弄清楚,咱们能不能追究,老子怀疑那人,可能不是张公子。” “老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刀疤男眯眼盯着刚刚担忧发言的弟兄,问去: “你怕死吗?” “不怕!” “对,咱狂刀宗就没有一个怕死的,你们放心,他要真是张公子,我大不了用自己的命来抵罪,绝不对牵扯到咱们宗门。” “大哥!” “大哥……” 刀疤男抿着唇咬牙磨了一阵,狠狠定了决心: “别他马的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就这么决定了,干他丫的!” “听大哥的!” “走!” 六人起身,从小巷中走出,又立刻折返往那家客栈方向走。马上就回到了客栈,这次同之前两次一样气势汹汹,跨进门槛来,见这掌柜的还在柜台处发呆,小二在堂间收拾烂桌烂凳,却没看到刚才那个‘张公子’。 走到掌柜的跟前,刀疤男幽怨的盯着客栈老板,一字一句磨着牙: “那张公子人呢?” “啊!他、他他……她出去了。” “去哪了?!” “出门,左、左转。” 客栈老板被吓得不轻,说话都变得口吃。刀疤男抬手把刀往柜台边上一劈,恶狠狠说着: “给你一次机会,说,真,话!” “真、真的,我真的说的是真的,绝对没假!”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机会已经给过你了,要是老子去了没找到人,就用你的脖子,来洗老子的刀。” “不敢!不敢!” 刀疤男把大刀拔开,歪头朝身旁弟兄喊道: “走!” 六人走后,本就破烂不堪的客栈一楼,掌柜的柜台边儿外沿上,有多了一道两指深的刀痕。 客栈老板欲哭无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念着: “小兄弟啊,我的爷啊,你可千万别再躲了啊,我这条命可就挂在你身上了啊……” 跑? 跑不了的,这客栈就是他的全部身家,若是丢下房子跑路,身上能带的钱,也不够他活过俩月。这客栈老板别无选择,这间客栈,就是他的命根子。 …… 出了客栈往左去,那里是去往上村的方向,六人把刀挂在背上,大步流星的朝那边走,很快便出了下村的村镇范围。 没有见着人。 “大哥,你怎么就怀疑他不是张公子?” 弟兄上前,边走边问。刀疤男念叨起: “哼,传闻张公子文武无双,背后还有隐世大宗这一座神秘的大山依仗,但他自己随身的只有一把纸扇,你好好想想,那小子手里有扇子不?” “……没,没有。” 刀疤男继续念叨: “他手里不但没有扇子,身上腰间都看不到扇子,虽然面向与传闻的有些附和,但你想想,一个文武双全的张公子,干嘛要随身带一根烧火棍在背后?” “这……” 刀疤男一口咬定: “除非他不是张公子,你就是个冒牌货,而且,老子推断,他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顺带要找的李长源!” “大哥分析的牛逼!” “少他马吹老子,一路过来看到人没?” “没有。” “继续走,走快点!” “是,大哥!” 出了下村,还是没看到人。 此时的李长源,已经到了之前跟张文亮一起练剑的地方,这里一片削平的矮树墩子,让周围与远处田野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伫立于树桩群中,李长源早已取下自己背上的剑,且已经解开了缠在剑鞘与剑柄上的布条。落于身前脚尖的一堆布条,被早秋的风儿吹起,连带卷起一席落叶,飘曳向远方。 看着布带牵出长长一条,李长源再不去追回的话,以后还要准备新的布条来缠剑鞘。 或许以后不用缠了。 飒—— 飒——飒—— 窸窸……窣窣…… 卷动落叶的声响中,隐隐有些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李长源的耳中,他知道,是那些人来了。之前想过要跑,跑得远远的,像自己当初从南坑城出逃一样,但后来,途经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想到了前一晚上,还有昨天,张文亮陪自己练剑的时候。 ‘为何挥剑?’ “张公子!!!” 这一声,叫得好不客气。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之前那个刀疤男,窸窣声中不止一人的脚步攒动,那六人,都来了。 日光朦胧,天空已不是正午时能仰望得到的那种蔚蓝,一片片碎开的云朵层层叠叠,遮蔽住快要接触到地平线的太阳。 遥望山的那一头,少有余光映照眼中。 铮!—— 拔剑出鞘,扬剑锋于身一侧,握实剑柄,锋刃半转,本该柔和的午后阳光,聚于剑身,折射到靠近在李长源身后的刀疤男脸上。 剑光,映盖住他的右眼。 白芒刺目,刀疤男停住,同时也伸手拦停了身旁疾步快走的弟兄: “阁下乃是张文亮——张公子!?” 眼见李长源有些气势逼人,刀疤男心生直觉告诉自己,此人有些危险。为了确认在三,刀疤男动手之前,尝试着再问一遍。 李长源不动身形,平淡的回应着: “既有意,何必再踌躇。” 刀疤男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心中的猜想也在这一刻得到确定。 ‘这小子,不是张公子!’ “小子,你就是李长源,对吧!” “脑子不错。” 刀疤男给身旁弟兄们使眼色,六人纷纷拔出背后大刀。即将动手之际,刀疤男质问最后一句: “陆人甲,其实是你杀的,对不对!” “嗯。” 大刀一颤,身前一倾,刀疤男杀意展露无遗,冲身而来,喝喊起: “老子乃是狂刀宗内门弟子陆绝,陆人甲是老子的亲弟,江湖恩怨,血债血偿!” ‘迟白剑诀,第三式——’ 古渊扬起,剑锋上挑、剑身抵于后背,瞬间挡住陆绝的飞身猛砍,重力超绝,李长源有些吃不住,立刻便被力道压得前倾倒去。失色一惊后果断踏步往前一脚,站稳身形,前倾的身形侧转一翻,右手执剑拨开陆绝压下的大刀。 四两拨千斤——将大刀重心倾斜,用抵住的剑身把蛮力下压的重刀拨至一旁,侧去! 飞身而来的陆绝双脚还未落地,李长源精绝的剑招技巧,把陆绝以全身之力压来的大刀挑向身侧一旁,此景下一瞬间,陆绝扑身落空,朝李长源身侧一旁坠去,而李长源翻转回身,别开大刀之后的剑刃旋锋而起—— 高扬! 朝陆绝扑身落低后、空显无防的后颈斩去! “看刀!!!” 锋刃将要瞬去,即刻得手之际,又一个敌手扬刀而来,沉重而迅猛的阔刀朝着李长源执剑手腕处横砍来。 一刀携身足有十斤往上,加上他们这么迅猛的劲道挥来,冲击力道不下于百斤! 以剑抵刀,绝不可锋刃相接。 李长源横剑收手,随即一脚往陆绝腰间踹去,接力使力,自身弓腰后跃,与横砍来的落到拉开距离,刀锋正巧从自己胸膛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掠过,有惊无险。 然,身后又有一敌手。 ‘有杀气!’ 李长源急于脚落地,但脚尖才触及地面,扭头扫去,那一敌手已然刀口近在眼前! 章节目录 027:于江湖中垂钓 “纳命来!!!——” 那一敌手面目狰狞地嚎叫着,浑身解数一招竖劈,朝着刚扭转回身连脚板都来不及站稳的李长源砍去。 近在咫尺之间! ‘迟白第五式——’ 李长源熟记剑诀,招式中有应对凌空情况下被动的情况,李长源依旧是立刻拽紧手中剑,用另一手扶于剑身,将剑平在对方大刀下端一截。那一部分的力道会小一些,但李长源也没有硬接,劈头一招,直指李长源的性命,且这是对方一身蛮力劈下,硬接不来。 同一方式,抵住刀口之后快速将平持的剑身倾斜,然后别开大刀。 接下来,才是这真正的—— “迟白剑诀:第三式、第五式——” 迟暮踏霜雪,早枝不落白…… 刀光成决,剑影如梭,李长源瞬间像是换了个人,原本僵硬、吃力地闪躲着,招架六人的进攻就已显得余力不足, 此刻起,却突然身形巧如鬼魅、疯如妖魔!! 陆绝瞪大双眼,用阔刀支起身,随后扬起大刀震喝一声: “贼人,给我手足偿命!!” 却再见眼前一幕时,错愕得说不出话—— 什么玩意儿!??? 这、这是人是鬼? 李长源已然不见身形,只有一道飘忽的身影,如烟如雾,在六人周围卷动,这是什么招数,他们从来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武学,这绝不是李长源个人的能力,一般人类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陆绝深知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想起…… 当初在南坑城打听消息的时候,好些人谈起张公子,都会提到张公子身旁有个交好的朋友,那个张公子的朋友年龄很小,个头也不大,十三四岁的模样。 偶有一两次,陆绝听说过,这个张公子的朋友,是叫……李长源…… 震颤的瞳孔中,不止是因为眼前诡异的身法,更是因为回想而醒悟了对方的地位,那个惹不起的人…… 恐惧,瞬间袭满陆绝心头。 “大哥,怎么办!” “大哥,要不要拼啦!” “大哥!” “大哥!!” 弟兄们一声声朝陆绝喊着,但陆绝不敢回应,他不敢吱声,甚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半点。 迟白剑诀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可拆解,这是无人可知的,因为一般的剑诀,通常都是一招算作一式,最精品的、最广为人知的剑诀,总共也不会超过三十个招式。 且一套剑诀的招式全部连起来,展示于人前的感觉也能让人看出其中点点招式,唯有这【迟白】,一式三招,一套剑诀六十九个剑招! 最重要的是,迟白联动而起,一式三招牵三式、三式九招牵九式,起手缓慢,片息后,同样的时间内,要同时施展出数招,任凭他人火眼金睛,也只能从迟白中窥得残影。 “不错,这小李第一次施展就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连我都不一定能一次性挥完迟白所有剑招。” 落日残存几许余晖,张文亮早已到了此处,只不过,他不是走过来的,现在的他,正悬停在百米高空,静静看着李长源只身对敌。 陆绝完全看不清,甚至是能说他完全看不见李长源在哪里。 只知道,自己能肯定是,周围卷动的那道白影,就是李长源! 几息之后,白影丛中亮出银白一丝剑光,陆绝觅见,顿生一身的寒意。 ‘不好,要死!’ 没有杀气,仅有飘飘席卷的秋风,扫动落叶,这白影带动风向,开始在六人之间穿梭。 残像中,白影掠过谁人身旁,他们惊觉一身冷汗,愣在原地。 “我……我没事?” 咻—— 咻—— 飒……飒……飒…… 穿梭往返,剑光只在擦过这六人身旁时,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显现。掠过之后,再看,只是一道白色的幻影。待那道白影掠走,他们发觉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哈哈哈哈!装神弄鬼,只不过是一种身法,自知拼杀不过我们六人,你就妄图用这鬼魅的身法来迷惑我等,还以为我们会害怕,会知难而退?做梦!!” 陆绝大声叫嚣着,不仅是说给李长源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给自己壮壮胆。 弟兄们也都察觉自己身上并无异样,纷纷信了大哥的解释。 心中的恐惧消去,他们心中再次腾升起怒火,提刀就势。 却不然,陆绝准备扬起手,试图将白色幻影拦下的时候,其余五人投来惊恐的目光。从李长源施展迟白,到现在的招式结束,前前后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秋风停,身形显,李长源立于陆绝身后,背对着背,互不相望。 其余五人见李长源缓缓收剑入鞘,剑刃上没有沾染一丝血水。 可…… 他们的目光焦点从不在李长源身上。 他们看着的,是大哥,陆绝他……动作抬手间,嗙当一声大刀落地,原来,整条右臂都碎成了块,稍有动弹,整块坠地、肉糜成堆…… 还不明所以的陆绝扭头朝自己右手看去,好奇着怎会没有知觉。 随之,脖子上的脑袋,也嗙然落地,皮肉、连同头骨,如浆般坠地,化为一滩血泥。 呛。 剑入鞘,微风吹来一股腥热,窜进李长源的鼻腔,弄得李长源有点恶心反胃。他当然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阔刀跌落于枯叶泥土上,不过是六人的尸身反哺了大地,见不得、 见不得。 ‘此地污浊,还是换个去处。’ 李长源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晚,李长源回到了下村的客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一楼靠墙角的茶桌旁,这仅有他一人的位置。 其余的桌台,有人,那里热闹,但人也不多,小二也不算忙。 掌柜的老板时不时朝墙角那里瞄去,小二也时不时跑来柜台这里,小声嘀咕: “当家的,那位小爷已经喝了两壶茶了,也不说要上什么粗食,一直板着脸,是不是有什么事……” “嘘——,别说,你要敢去问,你就很可能有事。” 掌柜的不敢招惹,自己客栈里修缮的钱都不敢跟李长源提起半分。大半天的时间,之前那六人没有回来,而现在李长源后背挂着的烧火棍变成了一把剑,客栈老板可不傻,他大概猜得出来,凭之前那六人的暴脾气,若是现在还没回来找事,多半就是死在外面了…… 李长源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这次,心情不太好。 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 客栈一楼的这个墙角处,圆桌旁有三个木凳,李长源独占这一桌,无人打搅,目光迟愣地停留在桌上茶盏的瓷盘边沿上。 忽而,桌前听见有人拉开木凳的声响,随之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友,今晚怎么不来找我练剑?” 李长源抬眼一看,是张文亮,随后又低下眼睑,望回木桌台面上的茶盏,沉默片刻,李长源一副无精打采的语气: “没心情。” “你落了点东西,这个,还要吗?” 说着,张文亮将一捆布条放在桌面、推到李长源眼前。 这是…… “你当时在场?” “嗯,从一开始就在。” “……” 李长源又沉默不语。 听着客栈堂中敞亮地方的那些客人品茶闲谈,喧喧嚷嚷了半晌,张文亮先开口问起,一腔的细语温柔: “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太脆弱了,第一次感觉到,取人性命,那么简单,但手起刀落之后……” “不好受,我懂。” 张文亮时常都是脸上挂着微笑,即使此时也是。 客栈老板见有人去到了李长源那桌,且和李长源有交谈,就催促着小二赶紧再提壶茶水过去换趟。待小二走来换茶水的时候,张文亮对小二说道: “免,去拿酒来。” “诶、好,请问……” “两坛。” 小二偷偷朝李长源瞄了一眼,见李长源并没有意见,便立刻对张文亮点头应声: “好的,您稍等,马上就来。” 很快提来了两坛子酒和两个碗,张文亮着手掀开坛口的红布盖,一手扣着坛口斟满两碗,并将一碗平推到李长源身前: “喝。” “……我还小,不适合喝酒。” “上次不也喝过?” “你还提上次,上次一喝完酒,你就几天不见踪影!” “哈哈哈哈~” 张文亮痛饮一口大笑道: “还挺记仇,这次不会的,放心,大不了,这次的酒钱我出。” “切,一点小钱,我也有。” “哈哈哈,怎的,请你喝酒还不满意,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师父,你杀过人吧?” 两人交谈都挺小声,堂中其他喧闹的食客都没能听到墙角处这桌两人交谈的内容,张文亮假意皱起眉头,道: “只有练剑时才能喊师父,现在,你我兄弟相称,叫我文亮兄就行。” “文亮兄……好绕嘴,叫你张兄可以不?” “都行。” 李长源脸上的愁容散去一些,张文亮觉得这酒还是有些用处的: “别愣着,喝酒!” 在张文亮的催促下,李长源拉着嘴角,端起面前满满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同时,张文亮也喝完了第二碗酒: “哈,痛快。” “呼……这是什么酒,味儿没以前的大,但……感觉更容易醉。” 张文亮笑笑: “高粱、米酒,这店家是个实在人,酿的酒里没掺水,还加了点糖。” 张文亮一通解释,让李长源惊奇: “这你也喝得出来?” “呵呵,小李,刚才,你问我杀过人没,我可以跟你说说,但我要是说了,以后你就算是身入江湖,再无可退,怎么样,想听听不?” 李长源低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弱弱回着: “当我从铁牛宗里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已经身在江湖了,你这说得跟没说一样。” “哈哈哈哈,小友果真觉悟不凡。” “说说呗,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受,唔,不对,应该说是,这种……唔……” “人命如草芥,你也有这种感觉了,是吧。” “对,回想起来,有点难受,但那是我下的手,迫不得已,又不知道该怎么释怀。” “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陨仙门,是什么时候的事不。” 李长源略有思索道: “一千多年前?” “是两千年前,才说了没几天就忘了,罚一碗!” “唔……” 接过张文亮斟满的酒,李长源捧起瓷碗一饮而尽。待李长源把空碗放在桌上后,张文亮缓缓低声地说了起来: “我第一次取人性命的时候,说来可笑,他是我的同门师弟……” “噫——” 李长源惺惺作态,摆出一脸鄙夷,兴许是酒劲儿上头,李长源好似放开了些,反观张文亮喝了满满三大碗,脸上一点儿变化没有。 微微眯起双眼,给李长源使着眼色: “你也想试试?” 李长源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我是你徒弟,不是你同门师弟,你要手痒就找别人当你同门师弟去,我才不稀罕这个名分~” 张文亮没跟他扯,继续说着自己以前的事: “那大概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等等!” 李长源又打岔,弄得张文亮有些不高兴,脸上挂着的假笑都没了: “又怎么了?” 李长源疑惑道: “敢问张兄,您——今年贵庚?” 张文亮眯着眼,仿佛都能从眼缝中看到杀意,语调也是冷淡了许多: “再过二十三,便够千岁。” 李长源掰动指头算起,嘴上喃喃半天: “……哇!你九百七十七岁了啊!?” “……” 由于李长源一时激动,说得太大声,堂中有不少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张文亮保持沉默没有出声,李长源也是愣了一下,轻咳两声保持安静。很快,那些人有转过头,闲谈去别的事去了。 “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的道修,在宗门中苦修不到百年,只有玄境大圆满的境界。” ‘玄境大圆满……相当于武修铁骨境巅峰了,我在铁牛宗苦修这么就也才淬体境巅峰,出来之后才突破到的铁骨境……’ 张文亮低声说着,又给李长源和自己斟满了酒: “那时我在宗内属于天赋中等偏上的那一批,宗门内的选拔不看年龄,只看修为,我凭着玄境大圆满的境界,还有十多套剑诀精通的修为,入选成为了内门弟子。” ‘我擦,十、十多套剑诀,还是精通程度?’ 真是句句震撼李长源,还没说到两句,李长源已经感觉自己喝酒喝出幻听了。不顾李长源的反应,张文亮深挖着回忆: “百余年后,我因为外出和宗门大比中得到的资源,成功突破到了地境,宗门内的一位客卿长老看上了我,……看上了我的天赋,将我招收为亲传弟子。” ‘意思就是说,我想从铁骨境突破到炽息境,和张文亮一样,要个一百多年的时间?’ 张文亮的表情有些忧伤,端起盛满的酒碗,又是如常的一饮而尽。 之后,把碗搁到桌上,张文亮继续道: “她作为客卿,实力定然不差于宗门内的各位在职长老,当时的宗门有传闻说,我的这位师父,实力甚至超过了在任的宗主。 她手上有很多资源,在我成为她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之后,她耗费大量天材地宝,又是不到百余年的时间,将我从地境一周天,拉到了地境十二周天的境界,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后来,我的实力提升缓慢,师父手上的资源也不再富余,我决定外出宗门去世间历练。 在外面夺珍宝、杀异兽,足足游荡了三百多年,待我回宗时,听闻师父又收了一个弟子,但他不是师父的亲传。我打听之后知道,这个弟子是宗主的外甥,可能是嫉妒心作祟,这个师弟处处暗中与我作对……” 张文亮忽然停顿,不再讲述。 李长源好奇追问: “然后呢?” 最后张文亮隐隐叹了口气,潦草地结束了故事: “然后,于一次大乱中,我当着师父的面,亲手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师弟,最后师父替我求情,宗主只是将我逐出宗门,之后因为一些动荡,我又被请回宗里,但那时候,师父也已经不在了。” 听着是个悲伤的往事,李长源也识趣的没有张嘴多问。 “唉,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啦,喝酒喝酒!” 李长源反客为主,拎起酒坛子喊着,起身靠到张文亮跟前给他满上。张文亮一抹脸上阴云,笑着畅饮起来。 两坛子酒很快见底,随后,李长源招招手,小二又上了两坛、 又上了两坛、 又上两坛、 又两坛…… 夜深时,人都走光了,人去楼空,仅有四人:掌柜的、扫地的小二、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李长源,还有仍旧面不改色的张文亮。 今夜,有那么一点儿醉意,但还是没能敞开心扉去喝。 ‘不过,还是谢谢你。’ 张文亮对着李长源笑了笑,抬手招呼小二过来。 “客官,有啥吩咐?” “开间房,抬他上去休息。” 小二难为情的不好答应,回头看了看掌柜的脸色,那掌柜的一脸僵硬。前一阵子六个莽人在柜台上留下的两条刀印还在,现在哪还敢留李长源过夜…… “这……客官,不是我们这不欢迎,实在是……” 张文亮毫不避讳: “因为今日午时的事?” 掌柜的一眼透彻,原来这位客官知道,那就好说了,这李长源他么必然不敢留,只要推脱一下,哪怕不收酒钱、哪怕再倒贴点儿钱,让他带着李长源这位小爷换家客栈留宿也好。 掌柜的心里算盘都敲定了,却张文亮起身走上前来,走到柜台前停住,手里一块鎏金令牌轻轻置于台面,推到掌柜的面前。 “这……啊!这、这、我、我这、您、您这是、……” 第一眼看到令牌,金色、纯金啊! 一整块纯金的牌子就已够让客栈老板惊讶的了,但等到客栈老板再看一眼,看清了牌中篆刻的字形之后,他瞬间舌头打结、满额冷汗,慌得连话都不知怎么说。 章节目录 028: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客栈老板平时会有兴趣收藏和研究一些古玩,平常自己房间里会有一些文书和见不得人的小物件。对张文亮拿出来的这块金牌,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上面早已不同于当下时代的字体,客栈老板一眼也能看得明白。 不仅是看得明白,他还知道,这种古字体,只有在六百多年之前才有存在过。 这就意味着……怀揣此物之人…… 张文亮比起一根食指竖在嘴前: “嘘——” 客栈老板噤声。 张文亮小声说道: “这是我的腰牌,寄存于你这放着,若是有什么人敢来找麻烦,你就亮出这个,他看了之后自然会老实退去。” “是、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 “收好。” “好,好,我一定收好。” 鉴于张文亮嗓门没有多大,这客栈老板纵使激动不已,激动到心脏都快跳出胸膛,都不敢大呼声张。 应完声,掌柜的连忙伸出哆嗦的双手,十指同时触到腰牌边缘,稳稳当当地将腰牌衔起,接而两掌夹紧,把腰牌严丝合缝地包住。 “他若醒来不见我,欲寻我去向,你就替我转告一下,说我半月之后便会回来,无需心急,在此处安居修养就行。” 掌柜的又是一通点头应声: “一定转告、一定转告到位。” “嗯,已无他事,不做叨扰,告辞。” 张文亮说完转身要走,掌柜的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急忙抬手,刚想呼喊,张文亮随即停住脚,所幸掌柜的没有呼出声,怕扰醒了李长源。 “还有疑虑?” 张文亮并未转回身。 掌柜的哈声低沉: “这、这位祖宗,还有个问题,小的想问,就是,如果有来找麻烦的人,是一些小人、没有眼见力的人,他们不识得这块腰牌,那该咋办。” 张文亮微微侧着脸,冷冷言语: “记得我的名字就好,小生,张文亮。”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掌柜的在柜台后傻傻愣着站了许多,嘴里还小声念叨着: “张……文……亮……,嘶,张……” 待张文亮走出好些远,这客栈老板才醒悟过来,激动得猛然一拍大腿: “是他啊,张公子!” 一时激动之后又被自己吓得收住声,瑟缩地朝李长源那桌看了看,没醒、呼…… ‘好险,好在没吵醒。’ “当家的,什么张公什么的?” 方才一阵功夫,值白班的小二下班,已从后院的后门那里走了。现在值夜班的小二才来,在后院收拾完行当,出来到前台这里问起模样奇怪的老板。 这老板神神叨叨,扭头对着小二说着: “伙计,咱们要发了,要发了啊!” 小二却是一脸疑惑,挠着头皮: “啥要发了?” 掌柜的想解释,刚把双手合起的掌心微微张开,想给小二看个明白,但一回想起张文亮的身份。这个真正的身份,只有自己知道,不由得一身冷颤,立马又将掌心相贴的双手夹在胯下。 一阵操作看得小二不明所以,对着掌柜的担忧道: “当家的,不要紧吧,要不,您先上楼好好睡一觉、好好歇一下?” 掌柜的变回一脸正经,甩着脸呼哧道: “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小二好心关照却被训斥,难受地歪了下嘴角,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嘿,等等,回来。” “咋啦,当家的。” “去,把那位爷抱上去,给他安排个最好的空房,一定要让他睡得舒服。” 小二没有抱怨,该咋干就咋干。 此时门外街道安静,远处仅有打更人敲锣的声响。客栈内灯火敞亮,楼上客房一间间尽数熄火,只有楼道走廊处安置着的油灯还在照明。 小二驮和着李长源上到二楼,左转第一间房,开门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李长源安放到床上。 脱鞋、褪去外衣、擦脸洗脚,该收整的都收整完事儿,小二熄了房间的灯,出房关上门,下楼来。 “小二,人放哪儿去啦?” “你睡的那间房,保证舒适。” 掌柜的先是踮起脚,支棱起身板想发火,但想了想,立刻又把火气消了去。让那位爷睡自己的卧房,那确实没问题…… “你过来。” 掌柜的招招手,让小二过来,一副很是神秘的样子。 小二弯着眉梢走来,又好奇又诧异: “今晚你看着有点儿不太正常,讲真,不去歇会儿?” 掌柜的一手跨过小二肩头,将小二一把揽了过来,脑袋挨着脑袋,跟小二低声窃语: “小伙计,我跟你讲啊,就刚刚你背上楼的那位爷,以后不管他犯啥事儿,就算他在咱客栈里杀人放火了,他都是对的,咱要罩着他,晓得不?” “嗯?这都什么事儿啊?” “嘿,这你就不懂,总之就记得我说的,照我说的去做,准没错!” 小二直起身,抽下另一边肩头上的擦桌布,在掌柜的身前柜台上擦着似有似无的灰,一副毫不在意、摇头晃脑的样儿,嘴上念叨: “我说,当家的啊,您老就别想着那些没用的事儿了,有时间找财路,不如多招几个伙计,您看,这跑堂的是我,后院喂马的杂役也是我,洗碗的帮工也是我,虽然小的我是一人拿着三份钱,我也累,但也没有您当家的累,我看您啊,也找几个人,完,掌柜的甚至翻着白眼,把腰牌藏在身上遮得严严实实,揣好之后,揽住小二、压低身板与其窃窃私语: “跟你讲啊,这块牌子,莫说是现在江湖上的,小二的为人虽然不怎么憨厚,但至少嘴巴严实,掌柜还是信得过,想了想,便也说了出来: “我说张文亮、张公子,你知道是谁吧?” 小二思索着喃喃道: “张文亮……张公子?……啊,难不成是那位张公子,您意思是说,那位张公子是!——” “嘘、嘘,收声!” 掌柜的赶忙伸手捂住小二的嘴,两人安静下来,两耳细细探听着门外有没动静。 一切寂静。 手拿开后,小二依旧激动着,抻长着脖子再三追问: “当家的,您确定?” “人家亲手给我的,能有假吗。” “当家的啊,您可真能啊你,我都被你吓死了,您现在要说是唬我的我都信,别是真的啊。” “保真。” “这是要、要让朝廷知道,是要掉脑袋的啊。” “怕什么,你知道那陨仙门什么实力吗?” 小二急得想跺脚,但又怕搞出动静,只能俩脚板在地上擦来擦去,嘴上嘟囔着: “能有什么实力,还能斗得过当今朝廷……” “就说你是没见识,我以前读的众多野史文集上就有说过,传闻陨仙门,在昌盛时期,可算得上是丘晋大陆中独一强的宗门!” “吹,你就吹!” “千百年来,乃至当今盛世,虽有宗门众多,但尽数皆为肉体凡胎,唯有陨仙门中,曾传言,有修士突破了桎梏,终而得道、成仙!” “扯,就尽鬼扯。” 见小二也没有心思听,掌柜的也丧气收了心情,朝小二摆摆手: “嘁,爱听不听,去去去,干你活去。” 两人唠了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本该只有这两人的环境下,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可偏偏不是隔墙有耳,一个蹲坐在客栈门口房檐下的浪人,身穿一袭黑衣,双肩背后倘着两条长长黑丝带,头上戴着一之事。 “……嗯?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一位山野樵夫前天午后送了六把大刀到我们宗门,将大刀交到了我们镇守山门的弟子手上。那六把大刀,是陆绝师兄和其余五位师兄的。” 半晌,二长老咬着牙,一声未吭。 主堂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门徒等候吩咐,跪地不敢动作。 “哼,好啊,好!很好!” 二长老喃喃几声,白眉下,一对凶煞的目光望向跪地的门徒,一腔责问: “是谁杀的?” “回二长老,暂时……没有查出来。” “废物!” 门徒马上补充道: “但是可以确定大概位置,根据那个樵夫的线索,六位师兄的遗物都是在蛮行城内找到的。” “蛮行城,嗯,有具体位置?” “有,在蛮行城较为中央的位置,处于下村跟上村交界处的林野间。” 二长老眼中溢满怒火,明面还是稳坐不动,只有跟前的门徒,察觉得到这周遭空气中飘荡着的杀气,吓得他瑟瑟发抖。 片刻后,二长老发话: “传令下去,让鹤西樊带一批内门的弟子,随身带一些符箓下山,去找大长老。” “……是!” 虽然没有明面上说,但这个门徒不傻。 ‘随身带一些符箓’这几个字,二长老暗中的意思,其实就是要宗门内门首席大弟子鹤西樊领一批人,打着找人的旗号,给自家门人报仇! …… 李长源醒来,依旧有些脑壳疼。 坐起身来缓了好一会儿。 章节目录 029:催土成山 醒来第一件事—— 摸了摸床上,还好,剑在身旁。 第二件事!—— 下床,收整仪表,然后出来找人! 去到一楼,走出客栈大门,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都已经贴到山头上了,今儿起晚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啊,怪不得客栈里现在都没什么人。 “哟,这位爷,您醒了呀。” 掌柜的很是客气。 李长源回身笑了笑,点点头。站在门口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毫不在乎牌面,回屋之后,问起掌柜的: “那个人呢?” “哦,您说的张公子吧,他已经出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天晚上,您和张公子喝完酒之后。” 李长源一拍额头,啪: “完了,又被忽悠了。” 再问起掌柜的: “知道他去哪里了不?” 掌柜的满脸挂笑: “嘿嘿,小爷,您就好好在这里歇着吧,张公子吩咐过,等您醒来,让咱告知您,他要外出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估计是有什么事要办。” 李长源歪着头、揣着下巴想了想: ‘那家伙不会又去找陨仙门的线索了吧……’ …… 从蛮行城北上方向出来之后,就是一片山区,但这里还算是丘晋大陆的地盘,张文亮领着众人一直往正北的方向走。翻山腰、走谷道,因为荒原人体质优秀的原因,众人徒步的速度很快,纵使队伍里有老少妇孺,上百里的山路行程,他们两天时间就走出了漫黄秋叶枯草的群山区域。 前方,是平原,放眼望去仍是一片干黄,两个月前还本该是一片油绿的景象,秋季来了,仅是风高气爽让人身心舒畅,但这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身后一众荒原人高兴不起来。 他们随身带的食物有限,在去往目的地的途中,他们必然要找机会补充一些粮食。 这种环境下,泥土里的草根估计都食用不得,拔出来也只能作为烧火的引。 接下来跟随张文亮,众人往西北方向走去,又是三天的时间,已然走到丘晋大陆的边界。 为何大陆上的朝廷没有发兵开疆拓土? 因为这不仅是一件麻烦事,更多的是因为,朝廷也没有手段,还应付诸如眼前这样的难题—— 边界处,有一点黑河,对岸距离脚下有两三公里远,河水干净,但因为河里有一些东西,跟这条河‘深不见底’的原因,看上去是黑色的。伸手捧起一口河水,手上的水还是非常干净清澈,直接喝也不会有事。 朝廷那里的人,就是因为这条蔓延着长长一条的黑河,不得已才停住了开疆拓土的脚步。 黑河呈一圈环形,几乎围住了丘晋大陆整个外沿,至于黑河的对岸的陆地上有什么,无人得知。 他们的铁骑,斗不过这黑河中的怪物,曾有朝廷斥巨资在黑河旁建造船坞、各式各样的船支尝试着渡过这条仅有两里远的河流,但都是游到一半,被河中怪物捅穿船底。 怪物生不见其形,只能得见的是,船被捅烂、连人带船全部沉入河底,河水中,倘若有人游动,那些怪物就会咬住他们的腿脚,将其拖入水中……或是溺死、或是吃掉。 “仙尊,到地方了。” 厚米上前对张文亮说道。 张文亮自是知道,他也一眼洞穿了这条长长黑色河流中的怪物,那不过是些修炼有成的血斛鱼。每个血斛鱼都只有玄境左右的实力,胜在数量众多,张文亮神识扫视下去,探查到的,仅是这段河流左右百里内的妖鱼,潜伏其中的足有上千条! 血斛鱼,形似鳄鱼,腹两侧长着粗短有力四肢,浑身黑色坚硬的骨质鳞甲,寻常刀剑伤不了分毫,尾长、头部尖锐,成体血斛妖鱼的身长有五米左右,张嘴上下可直接咬住一个站立的普通人,口中满是尖锐的利齿,细小、密密麻麻,被咬住之后,哪怕是玄境巅峰的修士,也绝无挣脱可能。 更何况,这河中潜藏着的数量,这般恐怖。 朝廷当年也是煞费苦心,最终取不得半点儿成果。 “游过去吧。” “……” 张文亮说得如此简单,这怎么做得到,游过去? 这些灰熊族的人很是诧异,厚米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禁又问了一遍: “仙尊大人,我们这是要……游过去?” “嗯。” 确认之后,厚米只觉荒谬。 在朝廷建设之初,丘晋大陆占有的面积远没有现在这么大,那时的朝廷自然也没有开拓至黑河这边来。 待近年时期,朝廷打压宗派,该灭的灭,不少不服气的修士被流放,在朝廷土地还未扩展至此的时候,被流放的修士尚有一线生机,他们能在山野林间苟活。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朝廷因为黑河的原因,疆土只能如此,可以前被记名的流放者退无可退,也没有藏身之地,被逼得横渡黑河,最终都身死河中。 仅有那些流放修士的后代,在这丘晋大陆上改名换姓、苟活民间。 “你们灰熊族的部落,先祖是谁,叫什么名字?” 张文亮忽而想起一些事情,饶有兴趣地问起。 厚米沉思片刻,低头认真回答道: “回仙尊大人,我们灰熊部族的先祖曾说自己是星道宗的客卿。” “嗯,星道宗啊……” 张文亮对星道宗有些印象,那是同存于陨仙门那一时期的远古宗门,现在算来,也有千年不止了。 “别愣着了,快游过去吧。” 张文亮催促道。 厚米又不是不知道这黑河中有什么,怪物啊,让他们只身游过去,下河不是找死么? 但……但现在都走到这里了,也只能听令行事。 其余的族人害怕得不敢动弹,他们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接触过黑河,但他们听说过黑河的危险。说是河中有吃人妖怪,连玄境大圆满的修士都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仅有厚米动身,族人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厚米一人下河。 一条腿浸入了河水中,厚米哆嗦了一下,这一哆嗦,把族人们吓了一跳。索性,只是河水太凉,停了片刻,并没有什么意外。 之后的厚米见自己半身泡进河水中,依旧没有啥事儿,便大胆地游动起来。 “河里没有危险,快点渡河吧!” 厚米朝族人们喊道。 很快,众人陆陆续续地下水渡河。 黑河的水流不算急促,相对一般的山间小溪还说还算是平缓的了。看着他们群起渡河,张文亮在黑河上方悬停着、注视着。 他并不是注视着这些荒原人,而是透过双目,张文亮用一股恐怖的神识震慑着这条黑河下的那群妖物。 它们没有露头,甚至没有动静。 仿佛这就是一条颜色不一样的河流。 …… 蛮行城城外,北上一方的山区,在张文亮一众人路过的群山一侧,那里坐落着狂刀宗的山门。 途经之时,张文亮神识探查到了,但也只是留意了一番,没有再多动作。 狂刀宗内,一个传信的弟子跑到鹤西樊的住处,敲了半天的门,发现里面没人,随后又在宗门内跑了好几圈,最后在后山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他。 “呼、呼——,大师兄,二长老有事!” 鹤西樊正蹲在山崖边上喂鹰,手上拽着根树枝,树枝上插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山鼠,一只白头棕身的鹰落足与山石上,近距离叨着树枝尖上挂着的山鼠。 “什么事?” “下山、寻凶、替陆绝师兄报仇!” 鹤西樊却是一脸不屑: “嘁,死了就死了呗,死在外面只能怪他实力不够,这种麻烦事儿还找我给他收摊子。” “大师兄,说不得呀。” “别废话了,说吧,能带啥?” “二长老吩咐你带些弟兄,随身再带一些符箓。” “嗯,下去吧。” 鹤西樊年少气盛,今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天赋过人,已是一名玄境二周天的刀修,纵观狂刀宗内,与樊溪河同龄的人,没有一个是玄境的。 虽是嘴上不情愿,但能下山的差事,鹤西樊动作可麻溜得很,带门徒走后,鹤西樊立刻动身,回去叫上了好几个玩得较好的弟兄,他们都是内门弟子,境界实力虽比不上鹤西樊,但能玩到一块去,至少脾性一个样—— 都是些生性骄纵的子弟。 “大师兄,你说,这陆绝是怎么死的?” 宗门丹药库房中,三人在闲谈着,同时挑选着这次下山要带上的丹药和符箓。鹤西樊心不在焉地回应: “鬼知道,以他那个性子,八成是脾气上来了,一不小心惹上刺头,反手被摁死了呗。” “嗯,有道理。” 另一个胖子乐呵地笑道: “樊哥,嘿嘿,你说咱们这次下山,要不顺路去整点儿活?” “整活?你想整什么活。” 这胖子一舌头伸出来,把嘴唇一圈舔了个遍,滋溜一声好叫一个恶心: “嘿嘿,樊哥,这还要我说,多不好意思嘛。” 其余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顺路去、顺路去~” “还是樊哥懂我!” 三人下山,除了必会带上的阔刀,还随身带了不少好东西。 走出库房的时候,库房管事的老头子一脸惊愕: “你们仨是干嘛,搬家啊?” 鹤西樊仗着自己地位优越,说话毫不客气: “别啰嗦了老头,是二长老吩咐的差事儿,不准备多点儿后手,出了问题拿你问罪啊!” 库管老头也是有气不能撒,难受地咽下去,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嗯,行行行,祝你们平安顺利,早些归来。” 说完,老头子开始清点他们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材料,手头上清点着、嘴上念叨着: “辟火丹五枚、雷暴符三张、传送符箓六张、愈气丹五粒,还有……” 点着点着,库管下一手拿起的小白瓶子上,贴着一张小红纸条,纸条上标记着字:回春散。 老头子眉头一皱,欲要质问: “你们拿这回……” 还没说呢,手中的回春散便被一旁的胖子伸手夺了去。鹤西樊假意咳了一声: “咳,那个就不用记了,我师弟身子骨有些问题,私下需要调理,才拿那个的。” 库管斜着眼: “真?” 嘴上不饶人的鹤西樊回敬同样的眼神,弱弱道: “像你啊?” 被回怼一道,库管老头也懒得再争执,埋头继续清点着剩下的装备。 当天午后,三人全副武装,一人一个行囊袋子挎在腰间,后腰挎着宗门阔刀。 他们的阔刀上,贴近刀把的位置,都有他们自己的名字刻印在上面,小小的一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一般情况都不会注意到。 …… 距离张文亮外出已过十天的时间,李长源在客栈这里生活得好生悠闲,客栈老板唯独对李长源非常客气,照顾也格外周到,不但住宿费全免、餐费也全免,甚至每天早上亲自上楼喊起床,晚上亲自到后院收衣裳放去房间。 李长源住的还是掌柜的那间卧房。 不过,掌柜的也没说。 白日有饭后,李长源都会去到客栈后院的马厩旁,拿着马厩食槽旁放着的草叉挥练。 背后的剑又被李长源缠上了层层布条,剑柄连同剑鞘缠成一体,依旧如往常一样,一眼看去: ‘哇,这少年背后那根烧火棍好酷!’ 只是李长源懒得每天解布条罢了,才拿的草叉当剑来练。 好景不长,最近的蛮行城里,发生一些事情,影响到了李长源的心情。听闻官衙那里在调查,前几日在下村的村镇外,一片荒林中有六人被杀害的事件。 ‘怎么江湖中的事情,朝廷的人会来插手?’ 李长源有些费解。 有人从中作梗,至少不会是狂刀宗本家的人,那仨前两天就已经下了山门,但到现在还没有步入蛮行城。要知道,从狂刀宗的山头到蛮行城最近的北面城门口,仅有二十里地的距离,寻常人走个一天不到的时间都能走到。 “哥,咱这里不好吧。” 胖子担忧道。 他们三人手上都拿着一串堪比自己胳膊粗的烤肉腿,就前一阵,他们杀了一头不知谁家的牛。 鹤西樊不以为然,大口咬住、甩胳膊一扯,满嘴的油、大口的肉,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呵,有什么不好,谁叫他家牛不栓绳。” 另一旁的瘦子小口细碎啃着,心里有话不想说: ‘也没见哪个农户家里放牛是拴着绳子的呀……’ 转眼, 那些人跟随这厚米,有惊无险的成功渡过黑河,来到了河的对岸。 这里,竟是一片荒芜! 远处山峦起伏,灰黑一片,脚下也是寸草不生,这里,根本觅不见一点生机,张文亮带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厚米他们脸上却浮现了笑容: “到了!同胞们,我们回来啦!” 众人皆是笑颜逐开、欢喜雀跃。 这里看似是遍地死寂,没有植被,也没有人烟,但这里曾是各大隐世宗门存在过的故土。在动身前,张文亮给这群荒原人讲述了他们的起源—— 很久以前,人类群聚而栖,黑河还不是黑河,只是一条普通的山谷盆地。 后来天地灵气焕发,人类学会了汲取灵气修炼,山间的其他生灵也拥有些许灵智,开始修炼与进化。 那个时候,人族与野兽和睦相处,但后来的某一天,人的贪欲越了界,他们开始试探、设计和杀害拥有修为的野兽,他们发现,拥有一定修为的野兽体内存有妖核,利用这些妖核,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提升修为。 人类成立了宗门,实力逐步强盛,猎杀妖兽的行为愈发猖獗。 日渐长远,后来有一头妖兽步入了人类从未踏足过的恐怖境界,体型之魁梧、实力之恐怖,翻山倒海! 但那头妖兽无意生起争执,也不想再造杀戮,人类的欲望无法节制,谎言一次次欺骗于它,远处它来不及照看的地方,仍有妖兽暗中被人族屠杀。 百年后,那头巨妖寿限将至,为了后代能安详生活,它掀起了一场暴动。 那一次,它主动向全人族发起斗争,然而却不是无情的杀戮,它将所有人族驱赶至大陆一隅,随后负荷爆发出力量,以自身妖核破碎为代价,一脚踏裂陆地,将大陆那一隅地裂散分离开去。 大地震颤、天地失色! 脚下的盆地,颤动裂开,黑色的海水从深不见底的渊下翻涌而起,被驱逐的人族,都在那一块陆地上,与这边大陆上的野兽们永远分隔。 之后,那巨妖便也匍匐在地,殒命长眠。 人族想再次回到黑河对岸的这片大陆上,却发现黑河之中,仇视人族的妖兽无时无刻不在盯守着,凡有渡河者,尽数被拖下渊底,尸骨无存。 黑河对岸的偌大陆地上,曾有那么一个宗门, 叫星道宗。 张文亮的宗门【陨仙门】,也曾在这片陆地上。 后来因为这条黑河,仅有修为到了天境、能御空而行的修士,才能去到丘晋大陆,一睹人族风采。正值那时的朝廷兴起,宗门大肆破败,陨仙门坐落于黑河对岸,在丘晋大陆内空有名气,朝廷且苦苦寻不得其根址。 而自己的陨仙门如今又是怎么了? 陨落了么? 没有。 千年之久,陨仙门还在。 张文亮朝这片大陆远处尽头望去,那灰黑的山峦间,后方隐隐一盏微光,那就是陨仙门的道标。但,张文亮回不去,自己的故地,那里的人,成了自己的死敌。 所幸,星道宗也还在,这也正是张文亮此行的目的。 章节目录 030:邀请 厚米一行人在成功渡过黑河之后,于这河边对岸,他们继续往前面走着。张文亮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因为……在自己存留在丘晋大陆蛮行城内的那块腰牌,传来一种很不好的讯息。 有什么人对那块腰牌起了歹念。 至少不会是那家客栈老板。 单单是想着腰牌倒是没什么,就怕是李长源那小子,自己不在,他很可能凶多吉少,必须快点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然后回去看看。 “这里环境平坦,走快点。” 张文亮催促道。 厚米等人回应: “是!” 这儿灰黑的土壤上没有一点点的绿色植被,远处的环境都被乌云般的烟气笼罩,只有走近到十里以内的距离,才看得清有什么。 又是跋涉了有一天一夜时间,张文亮一行人走了上百里路。 前面,有一道用篱笆围起来的村庄,相比于蛮行城的郊外那些农户们的家户,这里的这些房屋装饰看上去要更为的落伍。 就好像是古时代那些人们的建筑,隔着一圈半身高的篱笆里面的那些房屋也是,皆是用一根根粗大的木桩子直接插在土里、围成一个方形做屋子的墙面,然后用一些细小的木条,或是交叉成尖端的屋着。 地主马上接过话茬: “知道知道,那罪人近日一段时间,都是住在下村的一间客栈里,且近来这一段日子都未曾走动。” “嗯,干得不错,有赏!” 说完,鹤西樊给身旁一座的瘦子使了个眼色,瘦子抽出肥腿间夹着的手,从自己的腰裹中掏出两块蓝色的、鸡蛋般大小的晶石,丢到地主座旁。 地主闻声喜悦,眼见丢来两块东西,他赶忙扬手去接。 正好一手一个,接住之后,仔细端详一番,尚且识得此物,地主受宠若惊的喜悦言达于表: “这、这是灵石呀,还是中品灵石!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鹤西樊愉悦喝道: “小意思,本家且问你,那小子近来可还有去到那个地方练剑?” “有的有的!” “呵呵,真是不知死活,好了,你们俩先退下吧,等会儿我们三人完事之后便动身出门。” 如此一说,地主当然知道这三人是想干嘛,也不好明说与打搅,毕竟人家地位高不可攀,不是光有钱就能衡量的。他们想做,让他们做了便是。 地主频频点着头,脸上挂着的笑就一直显着,像是烙印一样。 起身之后,地主小声对知县提醒道: “喂,还坐着发愣干嘛,走啊,别让他们不高兴了,不然事情就难办了去,走。” “嗯?” “咱俩去屋外呆着。” 地主与知县起身,走出堂房,且识趣地反手将门扇关紧,很快,房子里面传来阵阵春声。等了有些时间,声响渐停,才等到那三人开门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还整理得不是很规整,穿着匆忙,地主自然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明眼人也不说破、甚是笑笑不提。 “味道不错,事情办完之后,有时间会再来光顾。” 鹤西樊一脸愉悦,笑着说道,且伸手拍了拍地主的肩膀。 说完,三人出门,扬长而去。 待那三人离开了地主家的大院,走远之后,一旁的知县小声担忧: “老膘,这修行之人,都是这般?” 遥望那三人走出远远,感觉应当听闻不见他们对话之后,地主这才一改脸上假笑,阴沉道: “呵,你懂什么,修行之人肯定不全是这样的德行,但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像我们这种行当,想跟修士平起平坐谈生意,就得钻点儿空子。” 知县听完,也不再多说什么。 “咱这些生意人,手头上只有钱,说来,我还比不上你呢,至少你除了钱,还有个官名。” 地主这般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太明显,不知是讥讽,还是真情流露。 回头透过门扉,知县窥到了屋子里横躺在木板与桌台上的那几个女人,衣衫不整的模样,桌面上弄得脏乱不堪。 地主则是没有回头查探,看着知县脸上得来的表情反应,地主就已经确定了里面的情况。 遂而,他也是催促起来: “别看了,那三个女的以后都会被我打发掉,最多都是去到后院烧火做饭的活儿。” …… 今日,李长源起晚了。 此间已是正午,李长源才下床,之前想起张文亮与自己喝酒,两回啊两回,都是李长源喝的烂醉,而张文亮喝得比自己还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一定要好好练练酒量!’ 想着如此,于是乎,前一晚上,又是烂醉一宿。 最后客栈转班,值夜班的小二在收拾完桌椅与地板卫生,费着劲儿的李长源搬上楼、搬去房间里歇息。 “呜呜呜,真的那位爷怎么就来了兴致,偏要喝酒的呀。” 小二下楼来就听到掌柜的在抱怨。 于是好奇着: “咋啦当家的,喝了多少?” “这喝个一次,你两个月的薪水都不够实在的,鹤西樊真不信,这样一个小屁孩儿,能一人干掉自己宗门六个外门弟子,被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哈哈哈,小朋友,别害怕,我们是好人,只是赶路的时候碰巧路过这里,你瞅,这一片有这么多树墩,我们三人正好坐着歇一下。” 鹤西樊一脸的假笑,他身旁坐着的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也是陪着眼前这个花衣无袖的青年一起假笑。 李长源一如开始时的死人脸,冷冷道: “只是路过这里么,那,敢问三位侠士,你们打算去哪里?” 胖子插嘴道: “快到了,就前面那个下村那儿呢。” 李长源额前又凝了几道黑线: “敢问可是下村的某一家客栈?” 胖子颜开得意,哈哈然: “哈哈哈哈,是的咧,你这娃儿好聪明哦~” 铮—— 近在十米的距离,李长源与此三人对峙之后,着手拔剑出鞘。 这一幕,看呆了三人,瘦子不言声响,胖子面容僵住,唯有鹤西樊明白,这是自己的装模作样被对方看破了。 不过,这也就说明,眼前这个小孩,确实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张文亮’,那个曾一人杀了自家六个同门的凶手! “小朋友,报上名来。” “李长源。” 鹤西樊有些诧异: “嗯?你不是叫张文亮吗?” 李长源不假言说: “张文亮是个幌子,我真正的名字,叫李长源,记住了,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三个今晚是走不出这里的了。” 鹤西樊站起身来,歪嘴轻蔑一笑: “呵,好大的口气!” 瘦子有些心计,他们三人成玩成一块儿,大多时候是因为性格与能力互补,胖子有欲望,鹤西樊有实力,瘦子有头脑。 很快,鹤西樊与李长源两人立身当场、拔刀相向。 此时的瘦子却站起身来,打岔道: “慢着,” 他看向李长源,道: “这位豪杰,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寻仇的。” 李长源不解,但心里有底,表面当做惊奇和疑惑,实际也是在注意着对方的体态变化。 “你们是狂刀宗门人,前些日子,六个前来挑衅的人死于我手,他们也都是狂刀宗门人,你们如不是来寻仇,又是来作甚?” 瘦子言笑: “嘿嘿,误会,误会了。” 眼见瘦子摆手,鹤西樊才后知后觉的明白瘦子想干嘛,遂而也是放下了阔刀,将刀插在立面上立着,表示自己不想争斗的模样。 瘦子接着解释: “少侠,我们狂刀宗是有好斗的名声,但也很惜才的,早听闻少侠以一己之力赢得我宗六个外门弟子,所有我们狂刀宗爱才心切,愿不计前嫌,只要少侠拜入我狂刀宗门下,我们以后定是兄弟相称。” “……” 说是真诚的样子,但李长源看瘦子表现没什么,看那个方才拔刀的腱子男也没什么奇怪,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胖子,却是感觉他有意在憋笑。 那种似笑非笑的脸色,让李长源觉得有些端倪。 遂而,李长源试探: “若是我拒绝,你们就要以‘杀人偿命’为由,对我实行报复了,对吧?” 瘦子笑得那叫一个憨厚: “哎哟,才不是,少侠多虑了,我等怎么会是那种人,再说了,真的想要威胁少侠的话,我们怎会只有三个人来呢,是不?” “嗯……” 就李长源有所犹豫,瘦子靠前两步,趁热打铁: “少侠,你放心,待你拜入狂刀宗门下,不用参加考核,凭你的实力,就能直接成为我们狂刀宗的内门弟子。你可别小看狂刀宗,在这丘晋大陆上,咱宗门可算是五流宗门,以后你行走江湖,说出去都显得有面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 这个瘦子就已经露馅了。 然而,他自认聪明,破绽被李长源发现却不自知。 章节目录 031:地境 只见李长源脸上疑云散尽,还显得有那么几分信任与欢喜。 李长源将剑收回剑鞘,微微一笑,对那瘦子说起: “那就多有担待了,不妨现在跟我说说,加入狂刀宗要怎样的一个流程?” 说着的同时,李长源又偷偷一眼朝胖子那边瞥去,果然,那胖子得知瘦子的计谋得逞,更是窃笑难耐,圆圆胖胖的脸上都变憋得变色去。 目光闪转的瞬间,被鹤西樊捕捉到了。 但李长源没有注意,鹤西樊也没有声张什么,他在看着这个小子,对方也不是傻蛋,他想将计就计。 鹤西樊心中盘算: ‘那我就给他来个计中计中计~’ 待瘦子朝李长源走去的时候,鹤西樊有意朝一旁的胖子招手。 胖子好奇地起身两步走到鹤西樊身边,只见鹤西樊小声跟胖子说了什么,李长源眼神别开,假装没注意到鹤西樊那边,不过也确实没有听清他跟那个胖子说了什么。 大概几秒钟的时间,鹤西樊说完之后,胖子转身离开了。 朝上村那个方向去的,不知道是去干嘛,好像是……难不成是回宗门? “少侠不要担心,我只是派他回去报喜,马上我们狂刀宗就会有个天才加入,肯定要为你办一场盛大的欢迎礼。” 鹤西樊转而笑着对李长源解释道。 但, 当瘦子走来,靠近李长源身前两米之内的距离之后,忽然的杀气显露,李长源的杀意! !!! 拔剑速度瞬息而成, 当李长源手握在剑柄上的时候,剑并未还未出鞘,而是已经收入了鞘中。 瘦子忽然停住了脚步,两秒之后,僵直着身子扑通倒地。 啪、啪、啪…… 鹤西樊抬手拍掌,表示赞许: “少侠好身手~” “明知他会死,你怎么不出手阻止?” 李长源早已知道对方看穿,但对方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在跟前,这点令李长源好生反感。不料鹤西樊一番言辞: “哎呀,我怎么知道他会死呢,我不知道哦,我只看到了少侠剑术的精妙,这人死了就是死了,他命该如此。” “把他叫回来。” 李长源对鹤西樊说道。 指的是前面,也就是鹤西樊身后还未跑远的那个胖子。 不想再纠缠不休,李长源不想再有人回去报信,这三人,今天必须整整齐齐的死在这里,一个都不能少! “你心真大。” 鹤西樊说着,提手拔刀,架在身前道。 这架势与之前那个陆绝相似,就是不知对方是什么修为。 “李长源,铁牛宗,武修,铁骨境三重。” 李长源说着自我介绍,这算是江湖中人的一种礼仪,鹤西樊自然明白,所以,当李长源说完,他也说着: “鹤西樊,狂刀宗,道修,……” 准备说后半句的时候,鹤西樊停顿了片刻,时间很短,不到半秒钟后,立刻补上: “……玄境一周天。” ‘实力才玄境一周天?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他不是内门弟子么,莫不是前面在说谎?’ 之前对战的陆绝,也是内门弟子,但境界远在李长源之上,若不是有着【迟白】剑诀,李长源还不足以压制秒杀。 “那陆绝是什么境界?” 李长源试问道。 鹤西樊毫不避讳: “陆绝啊,我记得,他是玄境五周天的境界。” “你才玄境一周天,也该来与我对峙?” 鹤西樊笑着说道: “哈哈哈,自然不敢,可是,宗门长老有令,此行一趟,不带回你的脑袋,我不好交差啊。” 说完,鹤西樊率先冲来,与陆绝同出一辙的招式—— 飞身! 仰起双臂高举阔刀,接而朝李长源头的话,这一圈碎石桩子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个术法,连接着宗门内部的铭牌,只要一有动静,宗门议事堂上的铭牌就算有反应。 胖子一时间过于匆忙,上山的时候,腿脚衣摆一不小心扯到了碎石堆,把石阶旁的石堆一角扯垮了去。 然,胖子还未直觉。 步上石阶,爬上高高的山门,胖子回到狂刀宗之后,二长老的人立马就找了上来: “季师兄,二长老唤你去他的主堂。” 胖子上气不接下气: “呼、呼、呼——,正好,我也有事汇报。” “那就快点吧,长老正等着你。” 胖子顾不得休息,加急了脚步。 很快便去到了二长老的主堂,前脚刚迈入高高的门槛,就听见二长老那要人命的厉声喝喊: “去了好几个时日,季博段,你等就这样做事的!!?” 胖子季博段吓得立马跪趴在地,前额挨着地板: “弟子失意,上山门时过于匆忙,不小心坏了山门下的碎石界桩,还请长老恕罪!” 没成想二长老更是怒上眉梢: “屁!老夫说指此事?!” “回、回二长老,弟子愚钝,实属不知。” “你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回来,就为了说这点儿屁事!?” 季博段慌忙解释道: “不是,回二长老,弟子有急事上报,大师兄鹤西樊和四师兄贾柰,在蛮行城上村外那个地方,跟杀害陆绝的凶手打起来了,大师兄怕自己不是对手,叫我回来搬救兵。”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二长老一副怨气深沉的腔调,听得季博段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知。” “就在前一会儿,还没一炷香的时间,你大师兄和四师兄的命牌,碎了!” 碎了…… 也就是说,两人都死了,现在,仅有这个胖子逃了回来。 “啊!这、……” 季博段惊慌到哑口无言,不知怎么说明,或是想解释什么都无从开口。 只听得二长老长叹一声浊气,继而一脸黯淡,幽幽问起: “位置,你该知道了吧?” “知道,弟子知道!” …… 前一刻,于上下村外的林野间,那片荒林一地树墩子群中,李长源危在旦夕。 “结束了,死吧!!!” 鹤西樊筋肉暴涨,全身血管膨胀到几乎离于体表,尤其面上,张目通红。 血怒! 此时的鹤西樊,只能放纵自身去爆发力量,若有丝毫遏制,随时将会爆体而亡。李长源没有想到这一点,也看不出来,但,他却阴差阳错的命中了鹤西樊的弱点。 也正是因为看李长源全身负伤,再无一点反击能力,最后一刀,鹤西樊铆足了所有劲力,朝李长源脖颈处挥来。 这一刀,将! 结…… 不时何时,李长源不甘就这样死去,他尝试反抗,抓着剑柄,将还未出鞘的剑,戳中至鹤西樊的下腹。 就这样,鹤西樊莫名止住了动作,像是断了神经,亦或是点中了什么开关。 刹那,鹤西樊不再动弹。 李长源也再没有力气反抗,凭着最后一丝气力,李长源全身往前倾倒,剑鞘尖端抵住鹤西樊的腹部,直直戳过去。 鹤西樊就像是个胀满了水的气球,全身胀满的血气,狂暴的窜动着,偏偏李长源这一戳,直接戳在了鹤西樊全身最薄弱的位置。 随着李长源前倾倒下。 鹤西樊腹部被丹药激发的狂暴气血胀到临界的肚皮,轻轻一个力道。 瞬间—— 噗!!!! 如血海泉口,喷涌爆出! 李长源就地倒去,顺势压倒了因丹药暴食过多致死的鹤西樊。 ……鹤西樊生性骄纵,平生不喜被他人看低,所以,在宗门内,骨架本就瘦削的他,四下无人的时候都会努力锻炼,人前却是装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要任何人都高看我!’ 这次也是,嘴上说着什么任务啊,但要接手之后,鹤西樊也是全力去做,为了绝对成功,为了回到宗门之后有面子,鹤西樊不惜自损根骨为代价。 可惜, 生不逢时、天宣不照。 …… 深夜,一人嗅到血腥,从远处走来。 这一片树桩,此人从远处瞥见,也不由得心生敬畏。当其走近之后,腥气渐浓,发现了地上交叠倒地的两人。 依凭脚旁的阔刀,他看见了刀把上的名字,确认了他们模糊血泊中的身份: 一个少年,倒在了他狂刀宗的内门首席大弟子鹤西樊的尸体上。鹤西樊已然凉透,但眼下这个少年还有口气吊着。 ‘听闻了一些消息,想来,这孩子就是连杀我宗六人的凶手。’ 草帽之下目露凶光,黑色长衣后方吹来一阵夜风,他手挽于后腰,触及随身的阔刀。 欲杀之。 章节目录 032:半步合道之威 拔刀! 冷光一闪,高扬映月,将取李长源人首! 忽而,措手顿止。 “来者,何人?” 他高举的阔刀止于半空,迟迟未落,因他已察觉到,身后半空中,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临近,他远远不是对手。 遂而开口问之,半晌,才得回应: “道友,收刀离去,相安无事。” 他乃是: “我乃是狂刀宗大长老之位,此逆贼前有屠我宗六命之罪,而今,我宗内门首席大弟子鹤西樊也遭其毒手,我怎可留他!?” 张文亮凌于低空,风声萧瑟,杀气幽幽。 夜幕间,喃喃低语: “你若敢取他性命,狂刀宗整座山门,隔日将是火海,道友,三思。” “你是何人?” “且闻刀向于本尊!” 尊? 世间修道者无数,胆敢以‘尊’者为名自称的人,百中无一,唯有天境。 不,哪怕是天境的老怪物,也不敢妄以尊者自居。 这人回身之后,恍见一人悬于低空。 ‘凌空而立,此人……真为天境?’ 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天境强者,纵使是在狂刀宗,宗主在位的时候,也没曾达到过天境的境界。何人凡有天境的实力,都不是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转过身来,阔刀垂手,气色收敛,双臂迎拳: “敢问前辈何人,为何阻碍我等宗门之事。” 空中白衣飘然的男子,背遮月光,徒显其形,令这个狂刀宗大长老见不清其容貌,只能窥见对方姿态端庄,气宇轩然,颇有一股无形的威压,令他不敢粗声喝气。 张文亮的声音空灵遍野,好似云外之音: “本尊之来历,尔无格过问,且知尔刀下之人若死,尔等区区狂刀宗,本尊覆手可灭!” 说罢,一阵狂风,令他立足不稳,这股威压,令他心身战栗! “我乃是狂刀宗大长老之席!” “又如何?” “我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我名陆擎,虽然只有地境八周天,但我宗正闭关的宗主已在冲击天境,且有六成把握成功,算来近期将成,阁下若仍要执意妨碍我宗恩怨,哪怕我等身死,阁下也不会逍遥到哪里去!” “威胁本尊?” 张文亮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听闻陆擎声色俱厉,张文亮也面露杀意,萧风起,卷荡四周,凌厉之气刮过陆擎两旁,胜似寒风刮骨。 还未出手交锋,陆擎便已知,自己纵使地境八周天,也绝不是对手。 这个悬空而立的人,是自己脚下一旁的相识? 哪怕是五流宗门狂刀宗,对方好像也不放在眼里,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 “阁下究竟哪门哪派!?” 陆擎想问个底细。 张文亮凶光一瞥,声道响彻天边: “若是寻死,动刀试试。” 陆擎是个聪明人,自行走江湖多年,知道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这种级别的大人物,肯定出自某个大宗门。近来,有什么大宗门的人物出山了? 陆擎思前想后,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但他也不敢再过问,顿了半晌,才收敛生性: “阁下不肯说,那就算了。” 说着,陆擎将刀收了起来: “陆某无意打搅,还望前辈不要迁怒于狂刀宗,告辞。” 说完便转身要走,谁知,张文亮并没有要他离去的意思: “慢。” “前辈莫要咄咄逼人。” “秋后算账的事情,本尊见得多了,这孩子名叫李长源,本尊可告知于你,三年之内,若这孩子有何意外,不管是何缘由,本尊都将怪罪到狂刀宗的头上。” “……” 陆擎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个警告。 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回去等候宗主出关,然后跟宗主说明,让自家宗主来定夺。 “知会,告辞。” 陆擎离去,张文亮没有阻拦。 眼下,躺在地上的李长源吊着一口气,处于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张文亮想着,让他离去也好,当务之急还是要照顾李长源这小子,免得他真因为这点儿小事损了性命。 陆擎走得很快,一转眼的时间就不见踪影。 张文亮双脚落地,走到李长源跟前,不顾衣裳染血的脏污,将李长源抱了起来。起身之后,悬空而起,很快便飞至下村的那家李长源常居的客栈。 深夜时分,这家客栈仍旧没有关门。 进门之时,还在柜台前打瞌睡的客栈老板听到动静,醒眼抬头看见张文亮抱着李长源归来,一身的血迹,顿时整个人慌得不成样,连忙跑出柜台上前: “诶、这,这是怎么了,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张文亮一脸的平静: “接住,带他上楼回房,给他好好清洗包扎一下。” 掌柜的连连应声: “好的好的!” 掌柜的平日里没干什么重活,刚接过李长源的时候,重量差点儿一下就把自己压倒,好在小二听到动静从后院厨房里出来,瞅眼色跑上前来,接过掌柜的怀中的李长源。 “快点儿把他抱上房间去,给他止血包扎伤口。” “好。” 掌柜的和小二一通忙活,此际,张文亮已经转身离开了。 口说无凭,张文亮想着,要让狂刀宗遵守约定,免得他们暗中搞什么小动作,得自己亲自上他们山门一趟才行。 “事情变得有趣了。” 客栈楼此话,罗慎听后,明白对方不是吃醋的,自家徒儿被欺负,他是真相来讨个公道。 既然不能好好说话,那就谁都别好过! 罗慎面色阴沉起来: “阁下莫要因为逞一时之快,而误了前程。” “前程?可笑。” “阁下不过是哪家宗门的一介子弟,纵使才学出众,怎能与我一宗之主相比。好言相劝好死鬼,阁下若执意纠缠,就莫怪老夫出手狠辣!” 罗慎杀意渐显。 反观张文亮,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就没察觉到罗慎杀心彰然若揭。 一般道修的修炼者,到了天境的境界之后,身上纵使没有寸铁,亦能用灵力聚现,显化出武器夺人性命于呼吸之间。罗慎欲要取对方性命,杀气腾腾,连身旁三个长老都不由得一身冷汗。 才出关,这等实力的隐现,就已经让旁人身处恐惧之中。 天境强者,恐怖如斯! 谁料,张文亮不以为然: “区区狂刀宗,若是自动降服,本尊且可善待,若是怀有谋逆之心,本尊杀你,如屠猪狗。” 幽幽一句,风轻云淡。 “竖子,休得猖獗!!” 罗慎大喝一声,周身灵力爆发,当即也是腾空而起,手中灵力化形成刀,扬手一甩,朝张文亮挥去。 夜幕之下,空中蓝色光幕一闪而过,罗慎手中甩出的灵刀脱手之后,瞬间巨增成百尺弯刀! 如此巨量的灵力冲击,众人仰视空中,连夜幕间那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张文亮毫无动作, 看似,一个待宰的羔羊。 实则,当灵力弯刀击中张文亮时,一阵爆裂开来,爆炸开的灵力朝四周溅散,地面上站着的三个长老,还有其余远处站在房屋门前远观的宗门子弟,都没震得身心不稳。 可再当他们抬头定睛一看,那张文亮依旧稳稳悬立空中,不动分毫,就连身上都没有一丝的破损。 这…… ‘难道是宗主的虚招?’ 三长老朝二长老传音问道。 二长老满眼不可置信,他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完蛋! 甚至仅凭直觉告诉自己,这种情况、这种时候,他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罗慎也是在出招之后,看对方毫发无损,不由得心头一颤。这人……难道…… “很惊讶吗?” 张文亮阴冷一笑。 自己可是天境! ‘我可是天境强者,纵观丘晋大陆上,能步入天境的道修能有几人,我怎会伤不到他分毫!?’ “……你!” 罗慎慌了起来,但内心依旧自我欺骗着,让自己保持镇定。 张文亮一声,空灵遍野、响彻天地: “宵小之辈,本尊且问你,道修,是为何物!” 天地为之动容,遥望夜空,群星颤动,脚下,山巅摇摇欲裂。无数宗门子弟身旁,仅听闻张文亮一声,房屋轰然坍塌!修为低下的修炼者,仅是听闻一句,七窍生烟、血流不止! 临近低空下,地面上站着的三个长老,和张文亮的距离仅次于罗慎,他们也是头痛欲裂,万般折磨,所幸,身心承受得住,不至于肝胆破碎。 罗慎被震慑得说不出话,只见他双目无神、眼神空洞。 顿了半晌,罗慎才在濒死之前,喃喃一句道出嘴边: “你、你是……天境之上!……不,你没有合道,你不是传说中的合道境,你是……半步合道?……” 其死不瞑目,三个长老眼见罗慎陨落跌地,噗通一声,坠于地面断却生息。 章节目录 033:幻天剑宗 ‘死……死了?’ 三人错愕满目,远远望去,三个长老无一人敢上前。 震颤渐止,但天上张文亮还在看着。 片刻之后,张文亮问道: “异议者,上前。” 半晌,无人动弹。 张文亮瞥了眼,那三位长老全部低着头,不敢多看张文亮一眼,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厉害,但凡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被当成虫子一样捏死。 不见言语,张文亮幽幽说道: “何不表态?” 四长老立刻抬头慌张地回应道: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以后绝不会再打大能那位徒儿的主意!” 三长老也附和道: “嗯,我等可以保证。” 唯有二长老一脸愤愤不平,但惊恐的情绪袭满心头,迫使他不得不妥协: “我等,没有异议,且可保证,今后不再找李长源的麻烦。” 得到这些人的承诺之后,张文亮微微眯起眼,他自然是感知到了其中有一人的不满,不过,他一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宗门之人少了一人,想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懒得等那厮回来,之前在蛮行城见过一面,待其回来之后就算见识到自家宗主命陨,晾他也不敢多有动作。 想着这般,张文亮转身,一阵夜风袭过,晃眼间,人影无踪。 “……” “走了?” “应该是走了。” 二长老嚷嚷起: “都他马愣着干嘛,滚过去收尸!” …… 同一时间的另一处场景,才出蛮行城北面的城门不远,陆擎正火速赶路,却忽然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他有意甩开身后的人,随即开始在步入山林时,在山林中绕弯。 此时还是深夜过半,马上就要凌晨了。 身后脚步声窸窸窣窣,回头望去,林间却是没有半点儿踪迹和身影。 ‘什么人,身法这么好,感觉隔着挺远的距离,……难不成是顺路?’ 陆擎想着,如果是之前那位大能,……不,不应该,那位大能实力通天,不可能会闲来无事玩尾随。但自己也没有什么仇家啊,一般结了仇的对家,陆擎都是有仇当场就报了,这样一想,会尾随自己的人,莫不是自家宗门的人? 陆擎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大喊一声: “何人鬼鬼祟祟、行这般偷鸡摸狗之事,出来见人!” 片刻之后,除却身旁落叶飘然,周围没有其余动静。 ‘难道是幻听,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陆擎反倒怀疑起自己来,停顿半晌没有反应,想来就算有人尾随,这等吆喝都不现身,只能说明对方根本没有实力与自己对战,只是空有身法。 懒得去管,当下之急还是回到宗门要紧。 就怕回去晚了,宗门之内那些脾气暴躁的长老或是弟子不长眼,跟那位大能起了冲突,搞不好连整个山头都要遭殃! 一转身回首,准备继续赶路之时,一张生疏的面庞隔着黑色薄纱,近在眼前,暗淡环境之下也是清晰可见,那人鼻尖都快贴到自己鼻梁上。 呼!—— 陆擎吓得立马撤身、蹬腿一跳,往后拉开身位,同时拔出腰间…… ‘嗯?我刀呢!?’ 惊慌错愕,自己后腰上的阔刀竟然不见了,总不可能是在赶路途中掉了吧? “你在找这个?” 那人细声婉转,却是一腔男儿音。 单看身子骨瘦弱,肩头不宽,一身黑色长衣,林中尚有微风,将那人身后长衣的两根飘带扬起,头上还有一地。 “二哥,你回来了啊!” 二长老远远望见站在院前大门的陆擎,激动的开口喊道,此时眼见二长老,他都已经身穿白素丧服,手上还拿着不知何物,一叠白布,似是丧礼上的用品。 私下相称的时候,陆擎是二哥,宗主是大哥。 现在,宗主一走,这狂刀宗的以后,陆擎就要上任宗主之位了。 这一晚,直至凌晨日升,狂刀宗的山头上,演武场上柴火高砌、火光通天,房屋装潢白条,屋不说,男的手脚利索,但就没有女孩子家温柔,李长源现在醒了,小二来帮忙换药,身上绷带解开之后,下楼端上来的药泥往李长源身上、胳膊上,全身各处擦着抹着。 像是湿漉漉的沥青擦在身上,李长源叫疼叫个不停: “啊!” …… “我靠!轻点儿!” …… “疼疼疼,慢、慢点儿涂!” 小二万般无奈: “爷,您可小点儿声,楼下好多客人在呢。” “那你轻点儿喂!” 小二嘟着个嘴抱怨起来: “您在床上躺着没醒的时候,小的给您换药都是这个劲儿……” 李长源一脸黑线: “啊?你说啥?” 小二立刻变脸,笑得像是孙子见了爷爷: “诶嘿嘿嘿,没啥,就是想跟您说,这药泥有助于生筋养骨,市面上可贵的了,要实实切切的敷在皮肤上才能保证药效。” 说着,又是一块纱布蘸着药泥往李长源后腰子位置哒上去。 啪—— 又是一声惨叫: “啊!疼!!” 章节目录 034:阁老 而后听闻有些消息。 李长源安心在客栈中养伤,蛮行城下村这一带近两个月都很太平。狂刀宗的人偶尔有来蛮行城打点闲逛,也会有经过和在这家客栈里歇脚的,当李长源下楼碰见的时候,他们都显得很客气。 听附近的酒客们讲,狂刀宗的人一般都是脾气暴躁的家伙,但是在这家客栈里,他们却格外老实,不知道是有什么人坐镇? 也有人说,是客栈老板非常的热情好客,弄得狂刀宗那些人不好意思耍性子,也有人说是因为这家客栈里有隐居的高手,只是狂刀宗的人知道消息,不敢惹是生非。 另有一个说法,是这客栈的老板,其实是个大人物…… “客官,您要的酒。” 一名临时路过在这里歇脚的狂刀宗门人立刻起身,笑着双手接过小二送来的酒,回应道: “辛苦了、辛苦了。” 旁人看着,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于蛮行城内,没有其他的宗门坐立。一般的城池内,都不会有江湖上的宗门建设其中,几乎所有宗门的山头,都是坐落在城池之外的那些山林之中,或是建设在其他风水宝地。 人烟稀少是一方面,四面环山、风景怡人,有的清静也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是那些江湖人士自知却不愿提起的。 因为朝廷的原因…… 朝廷的皇宫在丘晋大陆最中央的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名叫卧龙城。朝廷六部亦是建立其中,右庭书院隶属中书省的管辖,这里通常审查一些文人之事,上至朝廷官员启奏,下至民间状元提名。 中书省的行事权力很大,不在朝廷六部之下,朝廷六部有六个主事的官,而中书省里,只有一个管事儿的官。 真要说起来,这个管事儿的,还真没有那么个样子。 “阁老又去哪里啦?” 中书省最大的官,就是掌管门下两省的话事人,通常为朝廷一国的大学士,任职多年未撤的大学士,仅有一名,时间一久,部下的官员都会敬重声称其为: 阁老。 只不过,敬重归敬重,阁老虽为大学士,身负皇家文化蕴养,但行事作风从来没有端庄稳重的样子。 省下一大堆文件等着阁老审批,又是这种秋后时节,各个地方的案子,还有各个城池的城主之间的启奏,一大摞文书堆得中书省这帮人喘不过气,管事儿的头却不见踪影。 一文官慌得焦头烂额: “还愣着干嘛,快派人去找啊!” 书童频频点头: “是,是。” 可这说来简单,这卧龙城中最中央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宫殿,阁老身份固然尊贵,但也不能让皇帝知道阁老成日身游他方不务正业。 问罪下来,阁老可能也只是被训斥两句,掉脑袋的,可就是咱们这些下人了。 省下的官员们很快回去忙起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嘴上还自言自语叨叨着: “阁老莫怪,您老人家好在外头游山玩水,日日不归的,不能怪我等私自动用章印啊,这些都是寻常启奏,拖不得、拖不得……” 哒。 哒。 哒…… 行书房内,好几个大官员忙里忙外,被叫出去找人的书童,却在出了卧龙城之后,跑去某个山沟沟里采蘑菇。 一个樵夫正巧在出门伐木的路上发现那书童蹲着的身影,好奇上前,在他背后问道: “小娃,你一个人,走丢了?” 这书童仅十二岁,身高不过一米三。背后背着一副木框,方形的框,里面半框的书册,蹲下之后,身形更是显小。 听闻有人在背后问话,小书童没有起身,头也不回道: “没有,我在忙里偷闲。” “看你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迷路了的话,我送你回去。” “在下一小小书童,卧龙城中书省阁老座下书童之一,名叫阳儿,没有迷路,只是阁老有吩咐,被唤出来了也不要去找他,让我自己在外头玩,玩够了就自己回去。” 樵夫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书童? 什么阁老? 什么卧龙城中书省? 都是些没听过的新词儿,这樵夫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但,不明觉厉。 樵夫是个实在人,没有坏心思,真的好心想帮忙,这荒郊野岭地,看见个小孩在这里采蘑菇,着实不放心,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那……真不用我带你出去?” “不用,大叔叔你快去砍树吧,磨蹭太多时间,今天的工作可就忙不完了。” 书童头都没回,全程交谈下来都没看过樵夫一眼。 让樵夫惊奇的是,这娃儿怎么知道自己是个砍树的?看到自己手上的斧子啦?……奇奇怪怪。 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别人家说不定比自己想象中厉害,担心那么多干嘛,唉。 樵夫抖擞了一下身子,呼了口气: “好,那你一人在外,注意安全,天黑之前记得回家,别太贪玩,我先去砍树了!” “大叔叔慢走。”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樵夫从书童的身后一侧走过去,渐渐走远。不一会儿后,书童微微扭头看去,小嘴叨叨: “乡间人,心思真是淳朴憨厚,比我们家那位大人好得多了去了。” …… “啊——嘁!” 蛮行城中的某条街道上,一身华服秀丽端庄的男子,却是驼着个背、长长抻着脖子跟面前这个老摊主讲价,讲着讲着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打得自己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但眼下正事砍价砍得火热的阶段,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袖口抹了下鼻子,一手叉着腰,一手如鹤头般抬起指着摊位桌台上的那个首饰,吆喝道: “三文!” 摊主是个圆挺大肚子的男汉子,一眼看去是个四五十岁老大叔,眼前竟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为了个首饰跟自己吵着讲价讲半天,他降也不是、不降也不是…… 一脸为难: “哎哟,小哥,这我去窑口拿货价都不止三文了啊!” “两文!” 摊主一瞪眼,这怎么还越压越低了啊,他还真敢叫啊!? “小哥,别太过分啊,我这耳坠虽然不是纯金的,但好歹也是个镀金首饰,从五十文一下给你砍到两文钱,我还要不要吃饭啦!” “废话,不跟你多叫,一口价,一文半!” 周围立刻有不少人围了上来,都是些看热闹的邻里街坊。 这弄得老摊主好生没面,一个首饰被人在这儿砍价砍了一上午了,自己口水都说干了,眼前这小生偏要买,但又偏偏不舍得出钱。 周围吃瓜群众开始议论起来: “这小伙生得俊俏啊。” “嘿,我家姑娘就喜欢这种书生气的小帅哥。” “可别咯,你也不看看他那吝啬样,你敢出女儿,你女儿还不一定敢嫁呢。” “瞅他那一身衣裳也是值好多钱的咧。” “可能是这趟出门忘了拿钱袋子了?” “……” 面面之词皆是在说这小生,老摊主更是难为情,想说这人是真的一点儿钱没有,真要一个富家子弟,怎么可能连五十文都掏不出来。 自己摊前闹得久了,今天生意都做不成,本来收入就差,今儿个又来这样一个煞星。摊主心惶惶,难受得像是吃了黄莲一般,最后口干舌燥,实在不想争了,摆手道: “啊行行行,一文半就一文半,拿去拿去!” 可这市面上哪里有半文钱的说法? 这白面小生乐呵着拿起摊子上的耳坠,不是一对,只有半边,那将耳坠挂在了自己右耳垂上,金色的垂丝摇摇荡荡,显得几分妖艳。 “嘿嘿,怎么样,好看吧?” 摊主生无可恋的表情,耷拉个脸,敷衍回应着: “好看好看。” 白面小生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拳头拽着的钱拍在摊位台面上: “喏——” 才一松开,惊得立刻又抓了回去,塞回自己衣襟里。 老摊主可看见了的,他刚刚掏出来的,是一两金子,这可把摊主的血压拉得高高的,面红耳赤道: “嘿!你这厮,明明够钱,还跟我讲价,还讲价讲半天,我跟你嚷嚷老半天时间,你就这样的?就为了五十文钱!?找乐子是不……” “啊嘘——” 老摊主看见了,但周围吃瓜群众的眼色可没那么犀利,书生立马竖着食指,示意老摊主闭嘴收声。 摊主是个老实人,不知道对方想干嘛,不过还是收住了嘴。 随后,这书生又掏出了一把,展开掌心,手里掉出来两个铜板在桌面上: “喏,多出来的半文钱不用找了,谢谢哈!~”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走时的模样还一蹦一跳,活脱脱一小孩子气。 老摊主愣在摊位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是一脸黑线。 这白面书生,从城外来的,虽说也不是第一次来蛮行城,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次,这里的蛮行城还没有那么繁华。 之前在那家摊位上耍皮,白面小生有些失望。 因为,十年前,那家摊位就在的了,十年前,还是同一个摊位,那摊主也是同一个摊主,现在,再回来,那个摊主老了许多,也不再记得自己的模样。 纵使他跟那个老摊主脸对脸吵了一上午,也没能让对方想起,自己十年前来过这里。 “唉,都是忙于生计的人儿们,谁会把谁记得请呢。” 闲游街坊之中,书生默默呢喃着。 不知不觉,肚子有些饿了。 书生想就近找家小吃铺子,进去填填肚子,随眼一看,前面有个炒饭的档口。悠悠然走过去之后,前脚才迈进去,后脚忽然就停住了。 “嗯?” 闻到一股茶香,这茶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说起来,好久没去见过了,那位旧友远在南坑城,不知道这二十多年过去,他过得怎么样,他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有没有变化。 ‘改主意了,先去喝喝茶吧。’ 书生一个后退转身,去到了隔壁的一家客栈里。 来这里的时候,书生也经过了好几家规模差不多的客栈,这家客栈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外表看去,一般般,没有装修的特别华丽。 但他还未进门,不由得眉头一皱,顿住了脚步,在门口顿了好一阵子。 “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吗,楼上还有空房,要是客官不想租房休息的话,茶水酒肉都是有的,保证新鲜地道!” 小二见门口有人站了好久,连忙小跑过来,笑着招呼。 书生也是回敬一笑,跟着小二进了屋。 客栈楼我想租你家客房,不也是要上楼去?” “但你不是这种想法。” “身为一家客栈的老板,你的胆识有些不同寻常,是有些过了,就不怕我这小小文人,背后有什么你招惹不起的存在?” 阁老模仿以前他接触过的那些富家子弟嚣张跋扈般的语气与姿态说道。不料,这客栈老板压根不上套,不怂也就罢,反而声色俱厉,低沉喝道: “这位客官,是要找李爷子的麻烦,不知在座的各位同不同意啊?” 霎时间,周围数几桌的客人们,都推开身下座椅站了起来,一扫看去有二十多人,几乎整个一楼都是,个个都警惕的盯着阁老。 这一场面,让阁老有些吃惊。 ‘楼上什么角色,能被这么多人拥护?’ 细看之下,这些站起来的人,他们大部分的着装都很粗糙,腰后、或是落座的脚旁,都有一把阔刀。 ‘哦,原来是狂刀宗的人。’ 阁老也不是喜生是非之人,见这么多人剑拔弩张之势,再激进的话,很可能就打起来了。虽说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一起上给不是自己对手,但这家客栈的装修挺好,阁老不想平白糟蹋。 “也罢,也罢,不喝就是。” 阁老好似无奈的表现,说着一句,缓缓坐回位置上。 之后,周围的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坐下,很快,这里又变成与刚才的情景一样,与别家客栈的热闹一般般。 哒哒…… 有个人进来。 又是一位客人,不过,这位客人的着装有点儿古怪。 一身黑色长衣,头上戴着遮面的斗笠。虽有黑纱遮挡面目,但衣装如初,阁老回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顿时心生喜悦,差点儿喊了出来。 掌柜的回到柜台上,是客人就欢迎,自然没有多问,也没有阻拦。 只见这个衣装奇怪的客人径直走到阁老那桌,信手拉开座位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呀~” 阁老笑着回敬一句: “嗯,好久不见啊,小娘炮~” 顿时,火药味弥漫。 章节目录 035:官道难行 “往日不同今夕,小阁老,别一上来就皮痒找打呀~” 关青鸿笑眯眯说着。 说着的时候,客气地抬手给自己跟阁老倒了两杯茶水。可阁老却伸手一把将茶盏推开: “这粗茶入不了我口。” 关青鸿就是看不惯他这点,功夫了解,人也好看,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脾气真差劲,与富家子弟的娇生惯养不同,这阁老是一根筋缠在脑子里,时而心思缜密的让人害怕,时而脑子打结,固执得连老牛见了都要叫师父。 “同样是茶,有什么喝不得。” “卡嗓子样儿。” “……” 关青鸿一时拗不过他,也懒得跟他扯,倒了两杯茶,自己的喝完了,他那一杯爱喝不喝。 “上面那人,是什么来头?” 阁老忽然这般问起。 关青鸿瞄了阁老一眼,一副心不在焉地继续倒茶、喝茶,嘴上抽空一句: “没什么来头,就一个小孩。” “就一小孩?能被这么多人袒护着啊,我可记得,这狂刀宗的人很护犊子的,难不成这楼上的,是狂刀宗宗主的私生子?” 阁老脾气古怪,但喜好八卦的个性一直都有,一想到这楼上有谁人私生子的消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不是。” 立刻被关青鸿泼了一盆冷水。 阁老一脸丧气: “嘁,没意思,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你又不说。” “对,我都知道的,但也别指望我能告诉你。” 阁老引诱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关青鸿警惕起来。 以关青鸿对阁老的了解,对于阁老来说,能被他拿来当筹码用来交易的东西,肯定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或是物品,或是情报。 看阁老这一身轻松,身上好似也没带什么大家伙,难不成是一些小物件? 关青鸿试探说着: “你有什么宝贝?” 阁老噗呲一声笑道: “噗,你几百年一个德行,还惦记着什么宝贝啊,丹药还是符箓?想得美哦,这趟出门我身上就带了一贯子,你要不要?” 一贯子,是民间通常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一贯铜钱,一贯有一千枚铜板。 相当于一两银子。 关青鸿一表嫌弃状: “嘁,估计过个两天就能在街头要饭的行当里看到你了,才一贯也敢喝好茶。” “有啥不敢,茶不就是让人喝的嘛。” “贫嘴。” 阁老贴近关青鸿面前,小声道: “快跟我说说,楼上那个是谁,什么来头?” “说了能把你吓一跳。” “快说快说!” “咳咳~……” 关青鸿清了清嗓子,摆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在等呢,等着阁老的筹码。阁老自然明白,但他不会白白交出来,只是小小透露了一下: “皇宫下了一道谕旨,朝廷近期有动作了,专门针对你们这些大宗门的。” “……什么意思?” “想知道啊,哎呀,我也想知道呢~” 阁老甩了个眼神给关青鸿,语气飘飘然,示意着对方该说些自己想听的,不然自己可就没话说了。 这小阁老,真是个人精。 关青鸿目光朝周围扫了扫,而后看向阁老,抬手勾了勾指头,示意对方贴近点儿。 阁老起身换了个位置,于关青鸿身旁的座位坐下,又挪了挪凳子,两人肩头贴到一块儿去。 随后,两人手摆在桌上,头探着,关青鸿开始小声说起: “楼上那位是我们宗主的独子,他……” 才说出话头,阁老惊得声音大了些,把关青鸿吓到了: “我丢!还真是!” 关青鸿惊得一巴掌拍在阁老后脑勺上: “小声点儿!” “哦……” 见周围人没有注意这里,他俩趴在桌上,关青鸿继续小声说道: “他叫李长源,说来也巧,被改了名字,但还是跟我们宗主一个姓,这不是重点。十年前,我们幻天剑宗的事情,你也有所耳闻吧?” “嗯,知道,你们宗主晚年得子,却莫名其妙失窃的事情呗。” “当时我们宗主像疯了一样,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生第二子,你知道为啥不?” 阁老斜眼去: “别吊胃口,一次性说完。” “宗主晚年得子,好像是把所有气运都花到了那个独子的身上,换胎之时,宗主夫人十月卧床不起,产下的时候,产房里一片金光,整个宗门都被照得通亮,后来有不少大宗门的人来,借着庆喜的理由来拜访。” “其实都是为了确认,有没有异宝出世的消息,对吧?” 关青鸿回应道: “嗯,你也算聪明,他们当然都是这个目的,但宗主没说,一点儿消息都没透露出去。可惜的是,后来两个月的时间,宗主之子学会下地走路,一次露体无衣,胸口上的印记被一个仆人看见,消息被不知不觉间泄露。” “……等等。” “嗯,怎么了?” 阁老大概猜到关青鸿后面想说什么了,所以打断了关青鸿的讲述,直接试探地问道: “就楼上那个少年是吧,胸前有个印记,是什么印记?” 关青鸿张口要说,本是顺口的话,还未说出声,才意识到这种信息不能太简单的泄露。已经有一部分人知道了,现在还未人尽皆知,李长源现在还小,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霜寒之体?幽冥之体?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血蛮之体?” 面对小阁老的追问,关青鸿不得已,要卖个关子,其实他也不打算说,于是回答道: “嘿嘿,哎呀,不好意思,一紧张,就忘记了呢~” 小阁老顿时黑下脸。 要是常人知道阁老的身份,见阁老这副神情,怕不是吓得以为自己马上要人头落地,唯独关青鸿这家伙不怕,虽然一个江湖人士,一个朝廷为官,他俩私下的关系还是如同朋友一般。 “嘿,别发呆,你想听的八卦我都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了。” 在关青鸿的催促下,阁老拉下个驴脸,然后用双手在脸上使劲扭了一阵,随后,也是笑着道: “哎呀呀,不好意思呢,我一不开心,也忘记了呢~” 关青鸿可高兴不起来,但现在又不能直接跟他打起来,你怨我怨的焦灼之下,眯眯眼对眯眯眼,好一阵子之后,关青鸿先让步: “两个字,你想知道的,李长源的什么体质是吧,我可以告诉你开头两个字。” 阁老瞬间一脸欢喜,心想: ‘哦,可以呀,大概是什么什么之体,光是知道前面两个字,就已经算是明白了,这小子会做人,嘿嘿~’ “我懂~,要是别人问起,我也不会说是什么什么【幻天剑宗的关青鸿执事亲口告诉我的~】这种话的,嘿嘿~” 关青鸿皱着脸,幽怨地小声呵斥: “你敢?” “说说嘛,就是说说而已。” “朝廷那边又有什么花样了?” 这一问,阁老的表情明显变得沉重,目光停留在桌面茶盏上,神色有些黯淡。 细心听闻阁老说道: “皇宫里头有细作,皇帝好像被架空了。” “啊?” “嘘!……小声点儿,被别人听见了是要死的!” “哦哦,你、咳,你继续说。” 阁老继续低声说起: “前一段时间就有消息说是皇帝废除了早朝之习,众多文官纷纷上奏问安,都没有结果。我那时候就想着有不对劲,以防万一,我就私下跑出来了。 直到前几天,我的探子在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明年将在卧龙城举办一期比武大赛,朝廷主办,优胜者将被朝廷扶持,成为‘武林盟主’。” “……可笑。” “是的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把戏,但朝廷届时肯定会下令,那些不去参加大赛的宗门,都将背上‘或逆反’的罪名。” 这是件大事,关青鸿思前想后,阴沉地说道: “看来,我要回宗门一趟了。” “那小子的安危呢,不是你家宗主让你来照看的吗?” 阁老询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关青鸿笑着回答他: “哈哈哈,其实还有另一个八卦没告诉你,就算我把他丢在路边,也没人敢要他性命的啦。” “嗯?” 阁老忽然感觉自己被忽悠了,这关青鸿好像是一个小事,把一件阁老不知道的大事给掩盖了过去。 那自然是有关【陨仙门】的消息。 “也罢也罢,不跟你扯了,天色不早,我手下探子说,我座下有个书童出宫找我来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我要去接他一下。” “好,去吧,后会有期,告……” 关青鸿笑着送别阁老,嘴上说着,同时起身要走。 可正起身的时候,一把被阁老拽住衣角,关青鸿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本来想着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的,看来,这家伙不是很好糊弄啊。 “咋,这就说告辞了?是不是忘了有什么事没说呀?” 阁老阴森森地眯着眼说道。 两个眯眯眼对视一番,关青鸿也笑着回道: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都差点儿忘了,是我家小李子那事儿吧?” “你说呢?” “你先撒手。” 阁老松开关青鸿的衣角,同时告诫于他: “小生我已是半步天境的修为,可别想着我一撒手你就能跑得掉哦。” 说完,松开衣角,关青鸿弯下身子,嘴贴到阁老的耳旁,轻触到阁老耳垂上别着的坠饰,弄得阁老有点儿小激灵。随后,听闻关青鸿非常微小的一声: “未名。” 就两字,说完立刻起身离开,快步走出了客栈大门。 留下阁老还在座位上愣着,—— ‘未名?什么意思,有未名之体这个东西吗,不对,未名体质?那又是什么体质?……’ 想半天想不明白,关青鸿还不至于说假话来忽悠自己,阁老是能肯定,只是这【未名】又是什么体质,他是真想不起来,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 ‘也罢、也罢……,唉,不想那么多了,想得我头疼,出去接应下我的书童。’ 待关青鸿出门没多久,阁老也起身出门,离开时,留了三文铜钱在桌上。 出门走远,客栈楼是有人好心送来,李长源一开始没敢吃,小二试过之后,说没问题,李长源才开始吃的。 现在的小二不知不觉也变成了淬体境的修为,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吃了丹药吃上去的。 现在的小二只觉自己身子骨硬朗,每天都很有精神,干活忙一整天都不会累。 黑衣密探出门在外等候,很快,关青鸿又进了客栈,在前台跟客栈老板交谈。一开始的时候,客栈老板有些难为情,纵使一开始的时候,关青鸿果断说明了自己是幻天剑宗执事长老的身份,也亮出了幻天剑宗的腰牌。 想不到,这掌柜的不吃这一套,好一副不情愿的扭扭捏捏: “这位爷,不是我不想啊,实在是小的我不敢让你带走哇。” “又不是下黑手,我又不是坏人,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 而后的一阵交谈,客栈老板很隐晦的将张文亮的事情告知于关青鸿。关青鸿一脸酣然大笑: “哈哈哈,他啊,我知道,不用这么神神秘秘的。” “那位爷我是真的惹不起,他的人在我这儿要是出了点儿什么意外,我这脑袋怕是要搬家的哇。” “他令牌是不是放你这了?” “啊,您这是要……?” “放心,没事的,我就问问。” 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掌柜的肩头,面上挂笑,表现的很是自然。 楼下,响起下楼的脚步声,正和掌柜的交谈的两人扭头看去,是手下的密探搀扶着李长源下来了。探子还帮李长源背着行李,一个包裹。 “哟,小少爷~” 关青鸿此时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大宗门里的执事长老,更像是谁家深居多年后出来浪荡的公子哥,朝着李长源挥手笑着喊着,李长源转头看去,又是一个陌生面孔。 “你谁?” “嘿嘿,接你回家的车夫嘛~” 早在前一会儿,关青鸿进门之前就去了一趟商坊,在那里订购了一辆马车,现在时间刚刚好,一个马车夫牵着载人的马车走到客栈大门外停住。 客栈老板和小二站在柜台处,其余人也是时不时看着那仨,众目睽睽之下,李长源出门、被接上马车,踏上了去往幻天剑宗的路途。 不远处,蛮行城内,阁老还在街市中闲逛。 书童已经进城了,阁老却不知道书童是从北门进来的,还是从东门进来的,所以只能在这两边附近逛着,说不定等会儿就能遇到。 果然,一下午的时间,阁老听见一个熟悉的稚嫩的声音: “大人,我在这儿!~” 回头一看,阁老喜出望外: “哎哟我滴乖,你可算来了啊!” 书童跑到阁老的跟前,阁老一手搭在书童的头上使劲揉着,书童撩袖擦拭额头上的汗,说道: “大人,您要的东西我的带来啦。” “嗯,不错不错,干的真棒,走,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前面有一家卤肉铺子,我盯了好久,奈何身上不够钱,这下可等到你了。” 阁老出宫的时候行色匆忙,身上忘了带钱,吩咐书童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些必要的文书,和笔砚纸墨,后背书架框里,还带出来不少钱。 “大人,您不是在等我吧?” “怎么忽然这样说?” 书童嘟着嘴: “是在等我身上的钱吧?” 阁老伸手轻轻捏着书童的脸蛋,笑着说道: “就爱贫嘴。” 章节目录 036;仇怨成决 马车出了城门,不日,李长源离开蛮行城的消息马上传开。 “关叔,幻天剑宗的地盘有多大?” 马车上,关青鸿和李长源同坐在车厢里,之前那个探子不知所踪,马车前头车厢外,是一个上了年纪,但并不熟悉的马车夫。 李长源在车厢里问起关青鸿,关青鸿此时已经摘下了斗笠,被黑纱遮挡的面容也显露在李长源眼中。关青鸿的五官很精致,下巴有些尖、修长,高挺的鼻梁,细细的鼻尖,明明有一双大眼睛,却总是喜欢眯着眼,双眼的两边眼角处,都有一颗黑色的泪痣。 关青鸿一脸和蔼地回应: “很大。” 李长源来了兴致,追问道: “那,到底有多大呢?” “相较于南坑城……” “哇,那确实很大。” 关青鸿补充道: “大概有两个南坑城的大小吧。” 李长源无比震惊: “啊,比南坑城还大一倍啊,那我去到会不会迷路?” 关青鸿笑着: “呵呵,不会的啦,我会带着你的。” “唔,那就好。” 前一阵在蛮行城,关青鸿手下密探三日行程回到幻天剑宗,那时候没见着宗主,前去库房取资源的时候,库管长老骂骂咧咧,但也是一边骂一边往外搬。 毕竟需要丹药资源的人不一样,库房长老可舍不得自己宗门里这些宝贝资源,但是,若真如执事长老所说,是失踪多年的‘少宗主’在外疗伤需要用药,那自家的长老援助肯定义不容辞。 ‘姓关的那家伙,好像没说过谎话吧……’ 幻天剑宗山头里,管库房的是老头,别看他面相老气,还有点儿驼背,一头长长飘逸的白发,但要问起来,其实他的年纪还没关青鸿大。 在关青鸿面前,这位‘年迈’的长老还得尊称关青鸿一声关叔。 坐马车断然不是飞天御剑能比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大截,关青鸿原本想着踏实一些,御剑手段先留着,以后当自己想要传授、或是宗门内的其他长老想要传授李长源剑诀时,表演一套飞天御剑,那绝对很有吸引力和说服力。 ‘唉……’ 马车的速度不仅慢了许多,一路上的颠簸也不可避免。 这一天时间下来,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的清晨,林中歇息的三人起来继续赶路,李长源撩开车厢窗帘,看着路过的那个林野间的风景。 挺拔粗大的大树,上头的枝丫间却没有多少叶子,白色的树皮,看上去像是被人喷了一层白色的霜。 “那些是什么树啊,没见过。” 李长源自言自语道。 对座撑着一条胳膊靠在车厢内壁的挂饰上、闭着眼睛睡觉的关青鸿,未睁开眼,口中喃喃声,回应着李长源: “那些都是桦树吧,看样子,我们应该到桦城附近了。” “桦树?和那些棕色树皮的树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太清楚哦~” 说着,关青鸿微微睁开了半只眼,往李长源撩拨开的窗帘口子处瞄了一下,随后,关青鸿又改口道: “好像记错了,在卧龙城东南下方的勾角处也有一片桦树林,看来我们里桦城还有些远。” “咦,原来你脑子记性也不太好使。” “让少宗主见笑了。” “这些白色的树又高又大又笔直的,看着好漂亮,诶对了,你为什么老是叫我少宗主?” “宗主已经闭关快十年了,你是他当年失窃的独子,如今回宗正名,称呼你为少宗主,是理所应当的啦。” “呃……总感觉好生疏,来得太突然了,有些别扭。 关青鸿忽然一转话题: “这里离南坑城比较近,要去那里看看吗?” ‘看看?……’ 李长源欲言又止,看着神情有些犹豫: “那里的话……” “听说那里有个秃瓢长老,和个秃瓢掌门,为人都挺不错。” 李长源还以为关青鸿说的那里是指南坑城,没想到关青鸿居然自己铁牛宗,还知道铁牛宗的位置! “是不是要绕个弯啊,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想还是……” 关青鸿笑了笑,打断话头说道: “放心,顺路的。” 李长源也豁然开朗、眉眼舒展: “好吧,那就去看看!~” 关青鸿传音给车厢外的马车夫,很快的,在李长源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马车微微转了个方向。前方有个岔路口,左右岔道至少歪了半个东南度数,而在李长源的眼中,周围都是一片漂亮的白桦树林。 左右颠簸了一阵,眼里的景象并没有什么不同,直至道路逐渐平稳之后,李长源忽然想起了眼中看见的这条小路—— 这是他曾经从铁牛宗的山沟沟里出来、一路乱走到南坑城的小道。 一阵惊喜,前面又走过一段路之后,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 “少宗主,马车只能带你到这儿了,地方实在太偏僻,前面的山路太狭窄,只靠你自己走过去了。” 这还能理解,李长源笑道: “嘿嘿,没事,我知道,不会太久,你们在这儿等我吧。” “嗯,少宗主一路小心。” 说是如此,当李长源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之后,随手一挎,将包袱揽在背上走远去,关青鸿手下的密探又不知从哪个角落或是附近哪棵树后面钻出来、跑到马车跟前。 关青鸿冷冽的目光一闪,微声说着: “跟在后面,若有特殊情况,立刻出手。” “是!” 黑衣探子不知是何实力,虽能肯定的没有天境修为,但能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至少是地境以上的道修,且主修的还是遁术一类? 李长源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密探不露耳目,将自身气息完全遮蔽,除非是天境高手,想要察觉到这个密探的追踪,都是不可能的。 李长源虽然有伤在身,自己的左边整体胳膊因为之前那个鹤西樊的一刀斩,致使自己这左臂骨头碎裂,到现在修养两个多月了,还只是能勉强上下摆动,想要弯曲也只能小幅度的弯曲。 长衫之内,脖子以下,缠得浑身都是绷带。 离开铁牛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李长源感觉自己离开了好久,也可能是因为最近在江湖上经历了太多事情,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这崎岖的山路,再走一次,让李长源有些温馨,也让李长源有些想笑: ‘噗……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唉,我那时候怎么没在这山沟沟里迷路啊,还偏偏找到南坑城那里去了。’ 走了差不多小半时辰,终于见到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山头:矮山脚下立着一堆碎石,碎石堆上插着一块半米高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仨字儿: 铁牛宗。 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是练拳练的差不多,快到收堂吃晚饭的时间点。李长源怀着激动的心情,一步步上着石阶。 石阶不长,也就三四十等,很快就到了铁牛宗一览无遗的小小演武场。说白了也就是一片空地,地面上一块平整的石板路都没有,铺的都是些细小的碎石。 好奇的是,演武场上没有草人桩子。 ‘不对啊,天色不算晚,这种时候,大家应该都在这里练拳才对,人呢?’ 李长源感觉有点儿不对劲,遂而加快脚步才食堂那里走去。 ‘该不会现在就开始吃晚饭了吧,这些懈怠可不行!’ 有点儿小小的生气,但当李长源走进食堂的时候,里面简陋的木桌凳子摆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个熟悉的身影,拿着扫帚在打扫卫生。 “胖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扫地的胖墩儿抬头一看,瞬间惊得手中扫帚都掉了去,一下热泪盈眶,喊道: “小李子!——” 喊着的同时,立马朝李长源冲过来,一副要抱住李长源的样,李长源有伤在身,可经不起他那胖墩儿一个厚实的抱抱。 在胖墩儿飞奔到跟前的瞬间,李长源伸出右手抵住了胖墩儿的脸,胖乎乎的脸一下变形,短短的手往李长源身上扒拉,就是短了一截,够不着。 “他们人呢?” 李长源左右观察一阵,对胖墩儿问起。 推开胖墩儿之后,胖墩儿一脸难受的样子,说话的时候,他肚子咕噜响动,看样子是饿的不行。 “师父和长老被人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屋子里头躺着,我们弟子已经有好些人出去采药了,现在还没有几个回来。” 李长源眉头一皱: “秃瓢掌门和长老都被打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掌门被打断了一条腿,长老因为嘴上不饶人,两条腿都被打断,还断了一条胳膊,他俩现在还没有好转的情况,我们、我们认不全山上的草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个多月,都是死马当活马医……” 李长源有些怨怒,脸色立马黯淡下来,嘴角抽动着,低沉追问道: “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 胖墩儿回身把落在地上的扫帚捡起,靠放在墙角,然后回来: “我带你去。” 带着李长源去到弟子们同居一间的大床房,这里是个卧榻,较大的一间房,二十多个弟子睡在一起,以前的李长源是单独一个睡一间独立的小房子,很少会来这间大卧榻。 推门而入,里面一股霉味。 好久没收拾了,大床上躺着两个人,看那两个铮亮的光头,李长源都一眼认定,是那倆秃瓢。 现在还是安静的躺着, 躺了一个多月?真是难以置信,所以说,是二十多个弟子轮番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吃喝拉撒也是。只是卫生环境没多好,这房间里的味道,都快赶上自己几周没洗的裹脚布了。 李长源走上前去,一把掀开床单,下面盖着的,是掌门与长老。 “你……回来了啊……” 掌门喃喃着很小一声,眼神看向李长源,抬起一只手,李长源伸手握住,感觉他手上冰冷。 这掌门脸色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现在处在贫血的状态。挪着视线看过去,那一边平躺着的秃瓢长老更是万分虚弱,面上几乎看到血气,不仅是如死人般的惨白,唇角都已干裂,没包纱布的那条手臂,都已看得到发青泛紫的颜色。 周身血液不流通,且不知道那些师兄弟们去野外山上采的是什么草药,但也只能让这两人吊着命,最多一口气不死。能这样撑一个多月,也是奇迹。 李长源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安静缓缓蹲下身子,蹲在卧榻床边,抓着秃瓢掌门冰冷的手,紧锁眉心,一字一句的咬着牙问: “掌门,跟我说,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唉……咳、咳咳……,都怪我们实力不够,有踢场子的人,我们也应付不了,常事、常事……” 掌门不想李长源去找麻烦,这小宗门有这种情况,在他这个掌门眼中也是正常的,迟早该发生的事情。 但李长源却忍不下,任凭秃瓢掌门心胸开阔,李长源还是不依不饶: “说,是谁。” “唉……” “没事,告诉我,我会处理好。” 掌门缓缓闭上了眼,等了好一会儿,掌门才开口说起: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有四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好打手,保底都是比我境界高的,手上还拿着家伙,又是铁棍、又是铁锹、又是小刀的。他们二话不说,进了山门见人见捅,我和长老全力拼死相搏,最后还是没能招架。” 李长源心中火冒三丈,追问道: “师兄们没事吧?” “他们、咳……,呼……,他们没事,当时也挨了不少的棍棒,好在没有刀伤,那些不讲理的家伙,一进来就打砸不停,你的秃头长老说要自己先挡住他们,让我偷偷将门内弟子都从后山门撤走,我去了,回来之后……” 长老说着说着,睁开眼,扭过头去看向一旁躺着一动不动的秃瓢长老,接续道: “他就喜欢逞能,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唉……” 李长源阴着脸,久久不吭一声,半晌,静听这掌门在床上时不时的叹息、喘气声,李长源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 ‘弱。’ 张文亮在那片树林中对自己说的这个字,如今回忆起那个场景,还以为是玩笑。 ‘呵,我是真的弱,现在这副狼狈样,连寻仇的本都没有!’ “掌门,还没告诉我,对方是谁。” 李长源咬牙切齿,但能感觉的出来,他语气很平静,在极度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又是等了半晌,李长源默默蹲在卧榻边上,一动不动。 掌门终于开口,那一副三天滴水未沾的沙哑嗓音: “应该是从南坑城来的吧,我听他们交谈的时候提起过,说什么……回城……领赏钱……什么的……” 李长源怒火中烧,一股狂热的杀气,卷当屋内,瞬间掀飞了屋里桌台上所有的用来鼓捣草药的泥罐子。李长源紧咬的唇齿间迸出,杀意腾腾: “南坑城……,黄!强!这次犯戒寻死,天也留不住,我必杀你!!” 身后的胖墩儿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小声问道: “李、李师弟?” 李长源立马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后起身,默默转向走到墙角边的桌台上,将后背的包袱放在桌面上,从包裹里取出一些东西。 有几瓶疗伤的丹药,还有随身一半的金银。 胖墩儿跟上前来,看见这些宝贝,惊讶的说起: “李师弟,你这是……” 李长源小声说明: “这是一些疗伤的丹药,掌门和长老他们明显中了毒,那些上门砸场子的人里,有些人武器上抹了毒,这些丹药很有效,你之后给掌门和长老服用。” 还不忘说明其他小瓶子里的丹药: “这瓶等师兄们回来,若是身上有内伤的,就发给他们,每人一粒,不严重的内伤,一般吃个两三天就能好,这两瓶是祛毒用的,掌门和长老每人每天一粒。还有,这些钱,你收好,待掌门能下床活动了之后,交给掌门,让他把宗门修缮一下,让大家以后吃些好的。” “可这……” 胖墩儿张口还没说什么,李长源又接过话茬: “哦对了,以后的南坑城尽量少去,让你们麻烦些,绕个弯走点儿远路,出了山谷往北上去,到了一片白桦树林再往西边一直走,那里能走到狂刀宗的山门,你们可以报我名字,以后宗门的伙食起居,让狂刀宗来资助。” 胖墩儿明显有些难为情,但看李长源这么一副认真的神情,胖墩儿真不敢拒绝,只能回应道: “好,我记住了。” “……” 李长源微微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再张口,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两个半死不过的秃瓢,李长源一脸愁苦。 随后默默挎上包袱: “走了,日后要是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们。” 胖墩儿紧紧跟了上去,急切问着: “不留下来吃点儿东西吗,师兄们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李长源一脸决绝: “不用,这次真巧路过,我来打个招呼,下次有时间再来好好聚聚。” 胖墩儿停住了脚步,感觉李长源变得无比强大,修为更精进了,实力远远超出了胖墩儿的认知。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胖墩儿眼中的李师弟,莫名的,越来越陌生…… 看着李长源的背影渐渐走远,好似他一去不返…… 章节目录 037:心魔深种 走出铁牛宗山门前崎岖的山沟沟,回到能行马车的山路之上,马车就在前门不远处等着。关青鸿在车厢窗口探着头: “故人可好?” 李长源一副丧气样,低垂着眼眸,无精打采: “不怎么好,有人不老实,回头还要教训一下。” 关青鸿笑着问道: “对不长记性的人,只是教训不管用哦~” “那就埋到土里去。” 关青鸿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和宗主一个脾性。” 上车之后,马车夫甩动缰绳,路途的颠簸又开始了,李长源内心的怨怒被压下去,不是熄灭了,只是现在未到时候。隐忍吧,再隐忍一段时间,黄强,活不了多久,我要深种,这颗愤怒的种子,我要埋起来…… 关青鸿本是眯着眼盘起一条腿、斜着身子倚靠在车厢壁面上,看似是闭目养神。实则,关青鸿趁李长源不注意,偷偷瞄了李长源一样。 想李长源这种小孩,心思最好猜的了。 方才,于铁牛宗的山门外,马车停歇好一段时间,在李长源还没有回来之前,关青鸿的密探前一步回来,将铁牛宗里发生的事情,和李长源的行动举止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关青鸿。 ‘这孩子,过于贪恋世俗……’ 关青鸿并非担心李长源的实力不足,也不是担心李长源心性不稳。 道修一途,与武修不同,武修主练肉体,以肉身成圣,于人间不败。而道修主练灵,以心无愧、化灵成仙。关青鸿自是天境八周天,隐隐感觉到了合道境的门槛。 之前还觉得那小阁老疯疯癫癫傻乎乎的样,作为朝廷门面,好生不成体统,现在想来,以作为【道修】一途的修士,关青鸿真有些羡慕阁老。 唯有阁老这种人,心境透明,了无执念,合之大道,广阔通达。 李长源这小子,对人对事,都太记怀,了却不去,随时都有可能结成心魔,心魔,可是道修一途的大忌。 ‘唉……’ 关青鸿心里为李长源担心,但现在还不是明说的时候,以后有路不通的情况下,再去提点也不迟。 现在就当一个引路人吧。 卧龙城,因其地势高低起伏,城内的皇宫建立在最中央一处颇高地势上,远远从城外望去,都能看见那金色璀璨的尖端屋,勉强能接受的, 速度刚刚好。 飞了好一会儿,飞剑没有直直上升,而是围绕着飞天山石一圈圈转折飞上去的。 李长源也没有头晕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这座山石太大了,知道在转圈,也没有感受到转圈会有的晕眩感。 待飞到山石的平面上,上面的地表广阔,面积远远超乎李长源的想象。 回想起关青鸿所说,真不是吹牛,这幻天剑宗的面积,仅仅是这一座山石的台面,就足有两个南坑城那么大! “这里……就是幻天剑宗?” 飞剑到宗门中央的花池旁,这里有一座白石拱桥,下面是一坛池水,水面上点点莲花荷叶,清澈的水中还有颜色不一的鲤鱼游动。 只当是李长源目光望去的时候,那些鲤鱼都像是被发现了一样,纷纷躲在荷叶之下。 关青鸿将飞剑收敛入腰间储物袋,笑着回应道: “是的,前面是宗门大殿,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上去给安排一下房间。” “哦……” 李长源愣在原地等候,看关青鸿走上前面的石阶,往上看去,上面一座雄伟的大殿,宽度得有三四个客栈那么多,差不多也够到四层楼那么高了,外表的装潢很华丽庄严,大殿两旁有浮雕着鎏金花纹的棕红色柱子。大殿的正门双开,门扉上也有些雕纹,深棕色的瓦,和棕红色的墙面,大气磅礴。 回身看着池塘,还是眼前池水里的景色更赏心悦目一些。 不久之后,关青鸿从大殿里走出来,回到李长源身边,顺手撩下李长源背后的包袱,拎在自己肩头上: “走,带你去弟子住宿的院子那里。” 李长源跟随关青鸿的脚步,绕过了前面的宗门大殿,去到后方一旁的院子里。这里是一整排过去的排间,每个房屋中间都有隔开,自称一间小房屋,说是小房屋,当关青鸿打开一间空房的时候,进去一看,里面的空间远比自己当时在客栈里的客房空间要大得多。 “这里还算不错吧?” 关青鸿亲切地问道。 李长源扫视了一遍,喜悦地笑着: “嘿嘿,这间房子很大,我一个人住?” “当然了,宗门里的弟子都是一人一间房。” “哇,真好。” “好了,你就先安顿一下吧,天色不早了,晚点儿宗门里的各位长老还要开会,我也要到场的,届时需要一段时间才回来。” 说着,又让李长源出来: “你出来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 关青鸿伸手指着别院另一边方向,说道: “那边是宗门食堂,你要是肚子饿了,可以去那里点餐,虽然不是免费的,但你可以跟食堂主事的说,记我账上就行。” “好咧。”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去大殿那里开会了,记得有事就来找我。” “嗯,你去吧。” 辞别关青鸿之后,李长源回房间里收拾行当,第一次来这种大宗门,忽然有些不适应。说什么自己是少宗主,莫名有些心虚。前一段时间的自己还在蛮行城要生要死的,现在却成了二流大宗门的少宗主? 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但是门没关啊,李长源诧异的抬头望去,门口那里有个人陌生人,男的,年龄看似比自己大一些,应该有个十六七岁。 “你是?” 李长源问道。对方略显不屑的眼色看过来,上下打量着李长源,好一会儿后才回话: “喂,你是执事长老招进来的新弟子吧?” 看对方这样一副态度,李长源难免有些不悦,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里,尽量还是不要给自己个关青鸿找麻烦,遂而,李长源没有看他,继续着手扬着被单铺床,一边爱答不理地回应: “算是吧。” “嘁,内招的了不起,架子真大。” 李长源懒得跟他斗嘴,现在自己有伤在身,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叫周远,小子,你呢?” “李长源。” “李长源?看来不是执事长老的亲戚啊,凭什么就把你这种小鬼招进来了?” 这话说的,让李长源听得有些不爽。 本来路过铁牛宗的时候,那些事情攒了一肚子火,现在又来这么个搅屎棍,这些没眼见力的人就不懂得消停一会儿么? 李长源没有回嘴,只是在收拾完床铺之后,回头看着那个青年,狠狠瞪了一眼。 也着实被李长源的眼神吓到,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也没敢在嘴碎什么,给李长源甩了个脸色,翻了下白眼,小小‘嘁’了一声,扭头转身离开。 ‘好在没动手。’ 李长源心里舒了口气。 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就到了夜晚。 关青鸿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从宗门大殿那边回来。进到李长源的住房,简单慰问了两句: “怎么样,一下午的时间,有没有在宗门周围逛逛?” “养伤呢,没那闲心。” 关青鸿笑了笑: “那有没有宗门子弟过来找你玩?” 问到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明显顿了一下,关青鸿认真观察着李长源的反应,明显是知道了。但李长源却是说道: “没有,下午的时候挺冷清,这宗门没有什么弟子么?” 关青鸿回道: “有啊,怎么没有呢,幻听剑宗上下足有两千多名弟子,光是内门弟子就有五百多名,别看我们宗门的弟子数量少,但个个都是好苗子,再不济也是愿意苦学勤练的人儿,这种环境下,你一定能得到更好的成长。” 李长源小声嘟囔着: “感觉不太好?” “为什么,什么感觉不好?” 李长源又立刻改口道: “没什么,今晚还没吃东西,食堂那里还有能吃的吗?” 关青鸿知道,李长源现在有些心事,不太愿意提那些烦碎琐事,既然他自己能应付得了,关青鸿想着不去做多过问也好。老是护着他,他也没有长大的机会。 “有啊,碰巧长老议会完了回来,我肚子也饿了,走,我们一起去。” “嗯。” 随后,两人出了房间。 去往食堂的路上,此时才入夜晚不久。宗门内大部分弟子都不太喜欢去食堂用餐,就算有些是去食堂吃东西,他们也是拉帮结伙,大部分还都是自己带有吃的,去食堂也不过是占用个位置。 而此时,有不少在庭院外、池塘边,还有大殿演武场上练剑的弟子,无意间都看到了李长源与关青鸿并肩去往食堂的画面。 李长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他们的那位执事长老,对李长源有说有笑。 看见这副场景的弟子之中,周远也包括在内,此时的他练功到了瓶颈,两个月来迟迟不进半分,闲散却又焦虑的他,今晚在池塘边上钓鱼,想着能不能有些灵感顿悟,或是单纯的散散心。 听到不远处那些弟子的窃窃私语声,周远转头望去,李长源板着个脸,而执事长老笑意满盈。 这让周远怨根深种。 平时,执事长老很少出现在众弟子视野中,凡是有出现的时候,弟子们看到的执事长老都是一副阴沉鬼脸,仰着下巴、低着眉眼看人的执事长老,现在却对一个外来弟子这般讨好。 那个新来的弟子很优秀?很出众?还是根骨绝佳?练剑奇才? 他凭什么!? 周远的怨气由心而生,不知不觉已然影响了他自身修习的剑道。 今晚之后,他的剑道再难进半分,他也自知,李长源是吧,他成了周远的眼中钉,或是我也赢得执事长老的高看,或是,我去把这新来的弟子踩在脚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实力,只有实力足够,才有说话的份,才有被人高看的份! 一股怨气扑面而来,远远的谈笑间,关青鸿又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只是,他知道,自古在宗门之内以来,凡是他露脸的时候,慕名跑来的女弟子一大堆,其中也不乏瞻仰‘执事长老修为高深、实力高强’的男弟子,为了得到关青鸿的认可,以关青鸿为奋斗目标,全力追赶着关青鸿的脚步。 现今,关青鸿身为幻天剑宗唯一的执事长老,且不说权力仅次于代宗主之位的大长老,颜值也是清水出芙蓉一般清秀的关青鸿,竟然与一个才入宗不久的新人亲密,还这般这般! 嫉妒心常有,也是一种前进的动力,关青鸿不予理会。 只是这一股股飘然的嫉妒之中,关青鸿嗅到了一丝幽怨,一股恶意的幽怨。 ‘是那小子,周远?呵,还是不插手了,交个小李子来打理。’ 关青鸿心里暗中盘算着。 见关青鸿脸色有些不对劲,李长源微微眯着眼,打探道: “关叔,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这小李子的眼色如此敏锐呀,和那闭死关的老爹一个样。’ 关青鸿笑着敷衍道: “没有,我可是幻天剑宗的执事长老,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章节目录 038:漫天飞卷再临渊 食堂里值班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第一眼看去,这食堂里的装潢也算是一般,那老奶奶平静无事地坐在灶台旁,等着有人来点餐。 “阿婆,整点儿吃的,两人份。” 关青鸿一进门就喊道。 老奶奶慈祥和蔼的一脸笑容,点了点头: “好,你们等会儿哈。”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奶奶灶台那边响起一阵烈火咔吧声,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两盘饭菜端了上来。 ‘好快!’ 李长源才跟关青鸿挑好位置坐下,屁股还没将凳子捂热,这老奶奶就做好饭菜了。 端上来一看,也算得上丰盛: 两碗米饭、一碟干炒包菜、炒菜心,两盘绿油油的素菜,还有一碟荤菜,是红烧五花肉炒青椒丝儿。 食堂排排列列的座位这里,离前面老奶奶炒菜做饭的灶台处隔着一扇墙,一般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能是速度太快了,后厨从响起动静到饭菜端上来之前,李长源都没闻到什么味道。 直到这些成色诱人的菜端送到桌面上,展现在自己眼前时,一阵阵香气猛地扑鼻而来。 还未衔起筷子品尝,李长源就忍不住地流口水。 “呵呵,快吃吧~” 关青鸿客气地催促道,李长源立刻抽出筷子: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看着李长源端起饭碗大口扒着,几大口米饭塞嘴里,然后又是一筷子包菜、菜心和五花肉夹着往嘴里动。没个一眨眼的功夫,干完一碗米饭。 “还有饭吗?” 想不到吃个饭还如此生猛,这娃儿是从小没吃上过好东西? 关青鸿有些震惊,不过还是亲切的笑容看着李长源,李长源扒完一碗,关青鸿把自己还未动筷子的米饭推到李长源面前: “这碗给你。” “诶?你不吃?” “我喜欢喝酒,平时肚子饿了也不怎么喜欢吃米饭的,没事,你吃。” 李长源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又是往嘴里一阵扒拉,塞嘴里还没咽下去,支吾说着: “饿肚子肯定要吃米饭的啦,光喝酒怎么行,会坏肚子的哦。” 关青鸿笑笑: “好好好,记住了~” 今晚的食堂还挺热闹,居然有人来用餐。 坐在前台处闲下手脚的老奶奶也默默投来目光,看着李长源这孩子大口干饭,他是真喜欢吃饭呀,说话的时候嘴里头都塞得满满。那一模样惹得老奶奶也偷偷一笑。 今夜,还算是个愉快的夜晚。 关青鸿陪李长源填饱肚子之后,说是因为有些事情,要先离开了。 送李长源回房间之后,跟李长源说了几句: “少宗主,虽然现在的你身上有伤,不方便练剑,但我们宗门里有藏书阁,你要闲来无事的话,可以去藏书阁里翻阅一些功法看看,能学到手的自然好,学不成的功法心法,你也可以了解一些,算是给自己涨些见识。” “好咧。” 说完,关青鸿转身离去。 夜晚的现在这种时间,时候也确实不早,一般左右两旁的宿舍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就算有没睡的,也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熬夜看书,或者根本就没在房间里,不知在宗门的哪个地方通宵修习。 李长源回到房间里,关紧了门。 没有熄灯,而是找了些布碎,坐在床沿上,拔出古渊,细细擦拭着剑刃。 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柄剑,不光是剑鞘上的秘密足以令人动颜,这出鞘之后的剑锋,也同样有些说不出的魔力,一直吸引着李长源的目光。 不知不觉,门扇外的天色好像灰蒙蒙的快亮了。 ……我擦剑擦了一个通宵? 时间过得好快! ‘不行,我得睡一会儿。’ 想着,李长源将古渊收回剑鞘之中,随后把灯火吹熄,回到床上把剑摆放到床头,然后倒头就睡。 …… “呼、嗯——诶!哈——” 猛地一起身,感觉浑身上下有些燥热。 无人打搅,睡到自然醒的生活真是舒服,现在是什么时候,应该没睡多久吧,感觉一起身,身上关节还有些麻木。好在有关青鸿给的那些丹药,筋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做一些快点的动作。 一些抬手踢腿的动作也没有疼痛感,只是现在自己的腰间、腔腹位置,俯身或是后仰时,还有时而袭来的刺痛感。 内脏还没有完全愈合。 李长源下床起身,这房间里除了一扇门能开着进出,对向门口一头的位置还有一扇双开的窗户,李长源走过去,伸手将窗户推开,放眼往窗户外看去,那里是一大片田地,还有好几栋形状不一的房屋。 房屋都挺气派的,就是,为什么……这种大宗门里也种田么? 李长源有些好奇,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过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过那里去看。 开窗户通风好像不咋的,还是把房门也敞开吧。 李长源起身又去把门推开,抬头一看天色才注意到……啊,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居然一觉睡到下午! 完蛋,今天还打算去关青鸿昨晚说过的藏书阁那里瞅瞅的,现在的这一天都快过完了,瞅个锤子的瞅…… 话说那个藏书阁在什么地方来着? 想着这种事情,李长源不由得头皮发麻。还要找人问路,这又不自觉地回想起昨日碰见的那个宗门弟子,好生傲气逼人。 李长源对那种人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还是去逛逛吧……’ 出房间之际,李长源想到一些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李长源又进房间将古渊挂在后背,然后又将包袱里的钱全部装在身上。 这宗门里的人都不熟悉,值钱的东西不能留在没人的房间里,现在,房间里有的只是李长源的生活用品,一些换洗的衣物而已,丢了也就丢了去,不可惜。 出了住房一排院,李长源往宗门大殿的方向走去,很快便见到有宗门内的其他弟子在大殿前的池塘边上闲逛。 池塘边有一座拱桥,迂回的走廊一道道蜿蜒着,池塘上架建的小石板路尽头,还有座凉亭,供宗门之人落座歇脚与闲谈。 而那凉亭里的四个座位早已占满了人。 池塘边儿上也有不少人,他们都是宗门的弟子,身上的制式服装一模一样。 分有两件,一件是纯白的长袖内衬,穿在里面,另一件是长长无袖的浅蓝外衣,穿在外表,腰间还有束一根白色的布带,衣摆飘然,整体看去都有一丝仙风道骨的样。 但那些不正经的笑声与面容,远远看去,令李长源敬而远之。 这宗门之内,除了弟子们一眼就能看明白的长老们不同制式的衣装,其余弟子们不管男女,服装都是大同小异,唯有李长源从大殿前一路过,那一身单白衣裳,在那些弟子们的视线中尤其扎眼。 “嘿,你看……” “那个人好像叫李长源,我听周远说过。” “长得也就一般般,不是很帅。” “耷拉着个脸,谁欠他钱了是不是。” “切,也就仗着自己跟执事长老有点儿关系呗,架子可大了。” 天色已晚,李长源不想浪费时间自己在宗门里乱逛着找,见不远处那些宗门子弟聚群议论,李长源转向快步地走上前来。 这些弟子一转眼看到李长源快步走来,感觉有种气势汹汹的样,吓得立马不敢吭声,其中还有个弟子往后退了几个步子,想先溜之大吉。 但李长源走上前来,这些男弟子看见的却是李长源生疏的微笑。 秉着礼貌,李长源双手抱拳,微微弯了下身子,语气恭敬: “李某来宗门不久,地方还是有些生疏,有个地方想要去看看,不知怎么走,还望师兄们指路。” 这几个弟子哪见过这种礼数,还被叫上‘师兄’了。 他们这些都是学渣,在宗门内都是不被看好的外门弟子,平时都是以名字直呼对方,哪怕是遇见内门弟子,也只有他们称呼对方为师兄的份,现在竟然被他人喊起师兄,心里一阵新奇。 “嘿,喊你的。” “才不是,我可担不起,肯定是喊你的。” 这些外门弟子忽然间就变得怂了起来,一个个你推我让。 李长源看不懂他们在干嘛,不想磨蹭,遂而追问一句: “各位师兄?” 李长源的装束有些奇怪,一身的白色过于单调,在这些弟子眼中,这一身的白色跟执事长老一身的乌黑正是相反,也只有长老们是不用穿固定的服装,这个新来的弟子怕是不懂规矩。 还有,他们只见过刀修是将大刀挂在后背的,或是将大刀横挂在后腰,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剑也挂在后背。 他们都是将佩剑挂在腰间的左侧,方便拔剑的时候顺手,也不乏有些左撇子,是将佩剑挂在腰间右侧。 “啊!……在!” “师、师弟你说,什么事?” 面前两个紧张的弟子马上应声回答,看他们好似有些紧张的模样,李长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想多问什么,李长源客气地说着: “请问,藏书阁怎么走?” 面前的两个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身后的三名弟子则是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李长源,视线看向了那边远处的池塘。 等了片刻,一个男弟子终于回话: “我带你过去吧。” “多谢。” 这名弟子给李长源带路,绕过前面的宗门大殿,右侧拐了个弯,又路过了两间大屋子,那屋子上有挂着牌匾,炼器堂和炼药堂。 “到了,这里就是藏书阁,旁边的那座建筑是藏宝阁,一般是取丹药、符箓和各种武器的地方。” 这名弟子给李长源介绍道。 李长源观望了一番,眼前这栋建筑确实大气非凡,前有三层石阶,上面一扇大门紧闭,这栋房屋旁边还有一栋形似的房屋,听这个弟子介绍,那栋就是藏宝阁了。 “藏书阁里面有位长老,你要进去翻阅书籍,要跟他打声招呼,但是旁边的藏宝阁,你要向宗门的代理宗门申请才能进去。” 李长源回应道: “知道了,多谢师兄。” 这名外门弟子傻笑起来: “嘿嘿,不用谢,不用谢。” 交谈完了之后,这名弟子转身离开,而李长源大步流星,推门走进了藏书阁。 刚一进门,从外头完全看不见,原来这里面灯火通明,好多好多又高又大的书柜,柜子上几乎摆满了书籍。 这一景象,李长源还是第一次见,走上前去对比自身,这些书柜每一栋都有……五六米的高度! ‘把书放那么高,怎么取得到嘛……’ 李长源心里郁闷的时候,也在想着这些书怎么那么多,这么多的书都是从哪里来的?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先随便看看吧。 正当李长源伸手想从书架上取书的时候,一声年迈苍老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 “慢。” 喝止一声,李长源停下了手脚。 是这间藏书阁的长老吧,李长源心里猜想,果不其然,一个白发老头从书柜另一端走了出来,他一手挽在后腰,一手慢慢捋着自己两寸长的白胡子,身板挺直,一副仙风道骨。 闻见有人进来,这老人也早就知道,只是在李长源伸手拿书的时候,他才出声喝止。 看李长源个头还小,面相稚嫩,……面容上,脸颊旁还有两道伤痕,嗯……? 守阁长老眼色犀利,一眼就注意到李长源脸颊上的刀痕,好在是近期留下的,只要注意修养,还不至于留下疤痕。 “你这一身奇装异服,不像是本门子弟,说,你是何人,来此处作甚!” 守阁长老双眼一眯,一股凌厉的气息朝李长源扑面而来,李长源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身旁的两边偌大庄重的书柜,却是被守阁老人这一爆发的气势震得嘎吱声响。 ‘好强,不知道是什么境界……’ 李长源心里还在计较着,守阁老人等片刻没有回话,遂而脾气上来,追问最后一句: “在想狡辩的理由!?” “不是。” 李长源马上就回应了,且还接着解释道: “我叫李长源,是昨日才被招进宗门的弟子,今天闲来无事,就想着来藏书阁里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学到一些东西。” “嗯……,谁招你进宗的?” “关青鸿。” 才说出名字,守阁长老莫名一怒,双目狠狠瞪了一下,喝声: “还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又是一股气势压来,逼得李长源蹲下身去,李长源眉头一皱,感觉自己有点危险,有伤在身,再受一些压迫的话,恐怕会让旧伤复发。 李长源眉头一皱,心想着,什么没大没小,从自己跟关青鸿见面相识至今,一直都是名字相称,他还称呼自己为少宗主呢,岂还轮得到一个守阁老人对自己左右管教! 耐不住性子的李长源,心中隐隐暴露了一丝杀意。 ‘不行,忍住……’ 对方只是个守阁长老,没必要动气,没必要。 李长源一闪而过的杀意,联动起了自己背后的古渊,守阁老人的修为在关青鸿之下,但也是个天境强者,对于李长源一闪而过的杀意,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但这个守阁老人没有斥责,因为,那一瞬间,他真的感知到了危险。 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守阁老人心中念想: ‘李长源,这一个看似不过十三四岁的娃儿,神识探查一番,也不过是个玄境中期的道修,心性不行,实力也不行,可为什么,老夫方才……有种危险的直觉?’ 李长源从地上站起身,长呼一口气,眼神阴沉的看向那守阁长老,声色俱厉: “前辈,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冒犯到你了,但我这次只是闲来无事,才想着到这里来消遣时间,若是真有打搅到你,算我不好意思,告辞。” “慢。” 李长源转身要走,却又被老人叫住。 不是因为之后怕关青鸿的怪罪,完全是因为这个守阁老人,他注意到了个东西。 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小娃儿,你背后那把剑,从何而来?” 守阁老人问起,李长源回身再看,这老头子眼中没了高傲,只有一脸的惊诧,还有些许的……惶恐不安? ‘他知道这剑?’ 李长源试探道: “前辈知道这剑的来历?” “老夫……” 顿了片刻,守阁老人转过身去,摆摆手道: “老夫不敢谬言,小友若是不方便说,就此离去吧。” “古渊,这把剑的名字。” 李长源说了出来,也只是说了这把剑的名字,而这老头子的反应,虽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李长源,但明显在听到剑的名字之后,浑身一个不显眼的激颤。 李长源能肯定的了,这老头子,知道古渊的事情。 “前辈,你知道多少?” 铮—— 拔剑声鸣,李长源将古渊出鞘。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一脸惊疑的看着李长源、看着李长源手中出鞘,扬起的这柄直指自己的剑。 观望这柄剑,他不敢说是真是假,任谁知道这柄剑的历史,千百年后再出现于世人眼中,任谁第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那个只有史书上存有记载的、只能在野史上觅见丝丝踪迹的远古宗门, 那个宗门……回来了? “小友……不,是老夫冒昧了,这种时候,老夫该尊称你一声——” 守阁老人缓缓放低了头,道: “道尊之子,老夫先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章节目录 039:远古的秘密 ‘道尊之子?那又是什么……’ 李长源还是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道尊’的名号。 “道尊又是什么人?” 李长源问起,而守阁老人却是摇摇头,不肯说明。 “那我换个问法,这柄剑,你又知多少?” 李长源追问道,同时,将古渊收回剑鞘之中。 守阁长老有些忌讳,在说明之前,他反问一道: “敢问阁下,这‘古渊’之名,可是你亲口取的?” “是。” 守阁老人确认这一番事实之后,回身缓缓踱起步子,片刻之后,说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老夫饱读万卷书文,不说世间无所不知,大有通晓天下之楚楚。 要说这古渊一剑,可言之为剑,亦是非剑也。 千年之前,丘晋大陆还只是虚妄之名,有何丘晋大陆,不过是在黑河诞生存在之后,人族迫不得已,才让后代知晓,于当下传颂,我等,不过就是这片天地,这脚下,仅有这片天地。 黑河之外,亦有一片天地,那是更为广阔无垠的大地,曾在黑河出现之前,人族与黑河之外的天地间,那些生灵走兽和谐共处…… ……” 这守阁长老说着的故事,在李长源听来,跟之前张文亮和自己说的历史内容大同小异。 不过,中间有一点点偏差,在张文亮的口中,是因为人族的贪婪,主动撕毁了与妖兽们的和平条约。而从这位守阁老人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因为那些妖兽的凶性,无法容忍人族这等弱小种族与自己和平共处,让落得最后的结局。 李长源没有插嘴打断,也没有跟这个老人理论,更没有说出自己之前在张文亮那里听过这些历史。 李长源只是默默的听着,眼神中透出一丝新奇,好似很期待的模样。 守阁老人也是夸夸其谈,娟娟不休。 …… 同一时期,近来这几天的时间,张文亮回来了一趟。 “李长源怎不见人了?” 面对张文亮的质问,客栈老板吓得不轻,一副慌张惊恐的模样,赶紧解释道: “张公子,不是小的我没有打点,是小的我实在留不住哇,那人真不是我拦得下来的,而且,我也说出您的名字,对方也没有说要对李少爷不利的意思。” “嗯?说来听听。” 之后,客栈老板把关青鸿带走李长源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从朝廷中书省那边来的小阁老开始,到关青鸿现身,再到小阁老离去、关青鸿要求带走李长源,最后到李长源同意跟关青鸿去往幻天剑宗的事情,事无巨细,客栈老板说得非常清楚。 听完,张文亮阴沉地笑了笑,且还小声呢喃起: “呵,关青鸿那小子,本尊以前还见过他,现在了得,都敢从本尊手上偷人了。” “张公子,您看看……” 客栈老板将随身的那块腰牌拿了出来,张文亮瞅了一眼,随手收回腰牌,说道: “做得不错,这件事情不会怪你,几天之后,张某我会派人送些钱财过来,算是给你这些天来帮我照看李小友的补偿。” “客气客气,不敢当不敢当!” 客栈老板连忙回应道,这位张公子没有生气真当是大幸,这掌柜的高兴都来不及,只是可惜,张公子的腰牌没有继续留在这里。 张文亮一走,这家客栈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环境。 客人还是会陆陆续续的来,但狂刀宗那边收到消息,他们那边的门人很少、亦可说是完全没有什么狂刀宗的人会来这家客栈光顾了。 掌柜的都懂,之前那些狂刀宗的人会来,完全是为了保护李长源那位爷,现在,李少爷走了,他们自然没有再来的必要。 现在这家客栈里,都是些平常旅客,或是江湖上名声不显的浪人。 日子一般,回到平常时。 几日过后,掌柜的回想起先前那段惊险时光,心中又是一番感慨,看在街道外人来人往的景色发呆,嘴边也不自觉地念叨: “清净、……唉,清净些,清净些好哇……” 张文亮打算去一趟幻天剑宗,但这家客栈帮了忙,可惜自己身上没钱,嗯……,张文亮打算把手头上的尾巴清干净再动身,黑河之外的事情,张文亮之前去了一趟,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大概三年的时间,星道宗的内府会有厚米他们一伙人,大抵能助张文亮一臂之力,而在丘晋大陆,张文亮将设计着,让这里成为李长源成长的摇篮。 待三年之后,时机成熟。 李长源在丘晋大陆飞升成王,张文亮就能借助李长源的力量,联合星道宗,将那陨仙门的垃圾好好清理一番! 去到了蛮行城的上村,正巧这时候,又一个地主家的仆人跑来黄道坡这里查看情况。张文亮不知道的是,这家地主的仆人时常会跑来,看看那些外地荒原人有没有回来的,因为没有苦力,地主家的新房屋找不到人来建,这跑腿的仆人一直很苦恼。 张文亮露出一脸坏笑,飞下去逮住了那厮。 “你、你是什么人!?” 那老仆看着天上忽然飞下来一个人,吓得惊慌失措。 张文亮才伸手,那老仆吓得立马转身,连滚带爬地跑。 “印。” 张文亮将一个心魔印在对方的额头上,下一秒,这老仆像是一具傀儡般,停住脚步,转身走回到张文亮的面前。 之后,傀儡交代了事情前后,在张文亮的指令下,老仆回到了地主的宅子里,将那家地主手刃之后,卷走了地主家所有的钱财。 不日,这老正阴森森的看着他,书童尴尬一笑,改口道: “我刚刚在说梦话,嘿嘿……” 两人路过一家酒楼,里面挤满了人,远比外头街道上的行人还多。里面在干嘛,有什么节目? 阁老颇为好奇,遂而带着书童进去看看。 里面人群攒动,但也不算拥挤,每个人都有座位,一些刚进来的没有位置的人,来看看也就转身走了。 这家客栈里头的中央搭了戏台,上面有人表面剑术。 一名女子在戏台上,穿少露多,手中执剑舞动,颇有几分仙气飘飘,外行人看来,那也是美不胜收的舞戏。 “嘁,还没老爷上次在青楼收的那……” “咳!” “……” 书童立马收声闭嘴。 见阁老一身装扮不凡,身旁还跟着个小书童,酒楼老板还以为对方是哪家公子哥。有钱人家来看,自然是贵客,酒楼老板肯定不敢怠慢,就招呼人上去请阁老去楼上视野开口的位置落座。 马上又让小二提了壶好酒上来。 阁老好久没喝过酒了,奈何这酒香确实诱人,阁老便倒了一碗。 “老爷,我也想喝!” “不,你不想。” “小气!” 倾满一碗酒,举起正要喝的时候,隐约听见楼下那些散人交谈: “你别说,这女子宛如天仙下凡,酒楼老板花了大手笔啊,不知从哪找来这么漂亮的女子。” “是啊是啊,我看着都眼馋,就是这剑舞,我实在看不懂。” “哈哈,实不相瞒,我学过一点儿剑术,但也看不出这套剑舞的门道,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或许就没有名字呗。” “……” 阁老听着听着,突然想到什么东西,手中端起的一碗酒,顿时一松劲,跌落到地板上,连碗都摔得稀碎。 “老爷?” 小阁老终于知道了! 他口中喃喃有词: “未名……剑……不、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若真是,真是未名剑心的话……” 书童看着阁老,阁老的眼神慌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书童还是第一次见到阁老这种神态。 章节目录 040:狂袭万册 “老爷?” 书童迫切地问道。 不远处正在收拾空桌的小二听见动静,也立马跑过来,看了看地板上破碎的碗,撒了一地的酒水,小二也关切地问道: “客官,有什么事吗?” 从恍惚中回神的上官元,看着书童和小二,立刻变回一副笑脸,好似刚刚只是想到事情走神了一般,现在又跟无事人一样,回应道: “哦,没事,方才看楼下舞剑的女子入了神,念家而已。” 好奇怪的解释,但小二也没有追究。 不一会儿之后,上官元叫小二过来结账,付了酒钱,也就起身离开了酒楼。 书童问起,刚才怎么回事时,上官元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很敷衍: “现在还不是知道的时候哦,等你修为再高一点吧,或者是等到明年卧龙城的比武大赛上,你取得好成绩之后,我再告诉你。” 书童惊诧道: “啊,我还要去参加那种大赛?” “有何不可?” “那种大赛上肯定都是粗肢大汉,我一个小小男童,怎么斗得过他们。” 书童空有一身地境的修为,实际上却很少,亦可说是根本没有正经和别人打过架。平时也就偶尔有和阁老切磋,但每次都没有吃到过甜头。 书童的抱怨,换来阁老一阵爽朗的笑声。 很快,上官元在南坑城买到了他想要的茶叶,离开了南坑城,踏上回卧龙城皇宫的归途。 …… 幻天剑宗, 藏书阁内,次日正午时分,守阁长老已然不见踪影,之前与李长源交谈完了之后,守阁长老便不再管束李长源。 在藏书阁中转悠,这里书香四溢,书架上满满都是藏书,李长源一时犯了难,不知从哪开始看起。 听守阁长老说,自己拥有【未名剑心】之体,这是一种万年不遇的体质,具体是有怎样的特质,就连博览群书的守阁长老也不太清楚。那老头子说,自己也就曾在某个民间小册上无意发现了一些有关【未名剑心】的记载: ‘隐约记得,内容说到是,未名剑心之人,承天道之运,万事亨通,武学亦有造诣,却也不尽武学,可有剑心修剑道,亦可无剑之道称未名。’ 回想起老头子的话,李长源一头雾水。 临走之时,守阁老头跟李长源说,这藏书阁里的功法随便看吧,看完记得放回原位就行,百无禁忌。 ‘真有这么好心,真是如此……’ 李长源想着,既真是如此心大,自己可就不客气啦! 往回走,去到进门时的第一个书柜处,从第一个书柜从下往上、由外向内深处,一层一层、一本一本,一栋栋书架往里头看, 一本不漏! 哼哼~ 这藏书阁内的空间较大,方才在里面与守阁长老交谈的地方很安静,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原来,在去到藏书阁入口的位置之后,才发现也有不少宗门弟子会进来翻阅功法书籍。 不过,他们都是在靠近大门位置的那两三个书柜旁阅览。 兜兜转转一圈看下来,三四十人,几乎没有往藏书阁深处走的,这靠近门口处的书柜……,他们在看些什么功法? 李长源颇为好奇,悄悄走上前去,在没有瞅见他们手中低着头端看何种功法前,李长源无意间发现他们着装好似有些不同: 白色的内衬、浅蓝色的无袖长衣,而有些弟子腰间的束带是白色的,有些弟子的束带则是淡蓝,其中有几人的束带还是淡黄色。 李长源心生不解: ‘难不成是当初赶制宗门制服的时候,布料不够了?’ 只是心里想着,李长源默默走上前去,从一名男弟子的身后探出头来,悄咪咪凑过来的鼻息,将这个弟子吓了一跳。那名男弟子一下蹦跶起来,吧嗒一声合上书页,转身扭头朝李长源看来,一脸错愕: “你干嘛!” 李长源尴尬的笑笑: “嘿嘿,我叫李长源,闲来无事,看你们这么入神,就来瞅瞅你们在看什么功法。” 这名弟子了解李长源的动机之后,放下了戒备。之前在宗门内,李长源加入宗门的消息很快在宗门众弟子之间传开,一个年龄尚小、一身白衣,喜欢把剑挎在背后的少年。 李长源说明自己的动机之后,这名男弟子松散戒心,一阵唉声叹气: “唉,还能看什么,【幻天隐杀剑】呗,我悟性不才行,入宗六年,杂役做了两年,练剑练了四年至今,宗门基础剑诀【幻天隐杀剑】,我才练熟三式。” 李长源思索问起: “唔,这幻天隐杀剑,是什么品阶的剑诀?” 这名弟子上下将李长源上下打量一番,个子比自己矮,但脸蛋倒是好看,于是乎,他也变得客气起来: “我叫张新杰,只是个外门弟子,听内门的师兄说,这宗门基础剑诀是地阶中品的,一共二十六式。” “一式一招?” 李长源忽然这般问道,令张新杰有些莫名其妙: “剑诀肯定都是一式一招啊,难不成还有一式两招的吗,那怎么学嘛?” 李长源想到了自己之前从张文亮那里学到的【迟白】,【迟白】一式三招,张文亮还跟自己说过,陨仙门的【迟白】乃是天阶剑诀……。 唔,估计说出来也没人信,算了,收嘴。 低头看到张新杰的腰间,白色束带,李长源又岔开话题: “师兄,为什么你们腰上的带子,颜色有些不一样的?” 张新杰耐心地给李长源解释着: “哦,这个啊,一眼就能看出地位呗,我们这种白色束带的弟子,是外门弟子,蓝色束带的是内门弟子,而那些黄色束带的,是某些长老或是宗门客卿长老的亲传弟子。” “哦哦,知道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你继续学习,我再去别处逛逛。” 张新杰一脸不理解,看着李长源去到别处探头观看,他也疑惑地瞄了几下,便回身继续翻开剑诀研读起来。张新杰的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搞不懂,这藏书阁里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多花点儿时间学招数。” 李长源在那些弟子之间游走,这里探头看看、那里探头瞅瞅,发现有好些弟子的手中,端看着的都是同一本剑诀。 原来,这外层的书柜上,好些一整行列放置的都是一样的书册功法,宗门基础剑诀和宗门的基础心法居多。这些弟子手中端看的,大部分是剑诀,一少部分弟子看的是心法。 此间了解到,幻天剑宗的基础剑诀是【幻天隐杀剑】,而心法是玄阶下品的【幻天心法】。 具体的内容,李长源还没有翻看学习过,问了一位宗门弟子,他好心地从书柜上拿了同册给李长源,就这样,李长源也专心地在他们群中,站在书柜前专心学习起来。 不远处倚靠在书柜旁的守阁长老,手里端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茶,时不时抿抿嘴,视线在李长源身上停了许久。 看着李长源学习,守阁长老心里念叨: ‘这娃儿,说不得是前途不可限量啊,简直就是前途恐怖,当真望而生畏,未名剑心,连老夫都估不出他未来的路,唉……’ 才喝完一盏茶的时间,再多一眼看去,李长源竟把手中的剑诀合起、放回书架上去了。看到这一幕,守阁老头子大瞪着老眼,一副不可思议,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解释,心里嘀咕: ‘这……就看完了?还是学完了?……学会了?’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啊喂! 只见李长源转向抬头,又从另一面的书柜上拿下心法,开始学习起来。 看得守阁老人大气不喘半下,这次,他倒要好好盯着,看李长源到底什么时候合书。 …… 啪。 这次甚至就一刻钟的时间,好快! ‘嗯……,不一定是学会了,也可能是觉得内容枯燥,就不想看了而已,嗯,对,一定是这样,能理解,能理解……’ 守阁长老闭着眼,手里端着空杯转身往自己的坐台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念。真要能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学会宗门心法的人,怕不是什么妖孽转世,真要去相信,怕不是会乱了老夫的道心。 随后在守阁长老没盯着的情况下,李长源开始逐渐放飞自我,他开始一步步往藏书阁里头走,每每经过一栋书柜,上面的书册全部被李长源取下翻看一遍。 靠近藏书阁大门前的书柜,柜上的书册大多有重复,分来也就两三种,越往伸出走,每栋书柜上复刻的功法书册就越少。 但这也没有减缓李长源脚步深入的速度。 每栋书柜前,李长源最多也不会停留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等守阁长老沏好第二杯茶前来大门处观望的时候,却寻不见李长源的身影。 ‘嗯……,大概是回去了吧,唉,这种年纪的娃儿就是容易心浮气躁,看书都看不了多久,静不下心嘛,能理解,能理解……’ 守阁长老心里犯嘀咕,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算是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慰藉。再瞄一眼,确实没看到李长源身影,守阁长老转身回到自己坐位上打盹儿去了。 殊不知,这时候的李长源已经快要…… “这里的书册,不单单只是剑诀了,还有拳法、心经、腿脚功法、移形换影什么什么的,每种都是单册,甚至还有没见过的遁术类,看着不像是幻天剑宗本家的功法。” 即便如此,李长源看得还是津津有味,遥想从前在铁牛宗里的时候,想要见识一门新武功,或是新的绝学,都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功法,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李长源可能不知道的是,或许连他自己都忽略了的一点,所有他看过的功法,那些内容,他都过目不忘。所有功法之中,李长源尤其喜欢剑诀一类,或是跟剑有关的一切功法。 “唔,这套剑诀的内容,感觉有纰漏……” 有些剑诀是幻天剑宗很久以前在宗外各处缴获收回的战利品,或是清剿山贼窝、或是收并一些小宗山派,亦或是有些与幻天剑宗为敌的宗门,后来被幻天剑宗灭门后,他们的宗派绝学,也被收录进幻天剑宗的这座藏书阁中。 “我觉得,这里的这一招式,应该可以改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 李长源的内心思绪,被古渊浸染许久,不知不觉中刺激到体内【未名剑心】的觉醒,从而影响了李长源自身对所有剑诀相关的敏感程度。 亲切、熟悉,所有不知不晓的剑诀,凡是见过,都能在李长源的脑海中想象出精准的招式,李长源甚至能立刻感觉出每一套剑诀里的缺点。 那些缺点,在李长源的脑海中想象、演化、并不停地改变…… 宛如当初在铁牛宗,原本只是一章残卷的铁牛拳,被当成铁牛宗的绝学武功,李长源第一次练,练得好生不习惯,后来仅凭一己之力,补全了铁牛拳的残缺招式。 那是铁牛宗里的两个秃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俩秃瓢现在过得怎么样,身体状况有没有好点儿。’ 阅览功法之余,李长源不知不觉想到了铁牛宗,想起了铁牛宗里的那些弟子,还有离走之时,床上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便宜掌门、嘴硬长老。 时间也是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流逝。 不同于宗门的食堂,这藏书阁是有闭门时间的,夜晚的晚饭时间过后,守阁长老会催促阁中的弟子们离开,然后走出藏书阁,把藏书阁大门闭合、上锁。 李长源在藏书阁内很深的位置,他很安静,看得很是入神。 因为只有铁骨境三重的修为,又与守阁长老相隔甚远,老头子甚至没有感知到李长源的气息。大门处催促弟子们离开的一阵喧闹声、脚步声,李长源被动忽略于耳外。 直到一声沉闷的巨响—— 嘎——哐!! “唔……什么声音?” 李长源此时还不知道,藏书阁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且上了锁。 咕噜—— 肚子饿了,李长源抬头望四周张望了一番,依旧是灯火通明,但没有窗户,所以也不知道此刻什么时候。看书看得入了神,不知外面天黑了没有,想了想,算了,肚子也不算很饿,饱读书文在先。 饱读,饱读。 “苍灵步,唔,这是一部身法,说来,我好像还没学过身形一类的功法,先前是有看到过几部。” 一息一面纸,寥寥一刻钟,又是一本功法。 将手中功法放回书柜,再将邻近贴着的下一本功法取出,翻看,看得孜孜不倦。 “清瑶心经……” 翻看几页之后,李长源又一阵眼神泛光: “女子家的修行功法呀,还是第一次见,当中有提到的,唔,以静代动、平如清水……,一部防守类的功法,没有提到任何武器,是拳法?” 直到看完这本功法,李长源将【清瑶心经】放回书柜上之后,还在回味其中内容。 下一本,看了眼书表,翻看扉页: “映月清剑,江湖浪人黄廷泽独创剑法,我看看……” 不知不觉,一本又一本。 …… “啊——西,呼!” 李长源伸了个懒腰,终于算是看完了整个藏书阁的书册,伸完懒腰之后,松懈一阵,才发觉自己好生疲倦,累得不行。 ‘现在是什么时辰?好想睡觉,唔,眼睛好涩,肚子又饿,最主要的还是困,离宿舍有些远,还是在这里先睡一觉吧,醒了再回宿舍……’ 李长源心里计较了一番,于藏书阁这一最深处的角落里,李长源找了个墙角,用手扫了扫木板地面上的灰尘,随后靠着墙、坐在地面上,双腿蜷缩起,双臂搭在膝盖上,头埋进臂弯内,开始呼呼大睡入眠。 几些时辰之后,不久,远处传来一声嘎吱响。 藏书阁的门开了,但开门声没有惊醒李长源,他精神消耗的有些严重,睡得很沉。 昨晚,关青鸿去到了守阁长老的卧房,敲了几下还没等守阁长老起身开门,关青鸿直接推门而入。 “老周!小李子他人呢,听说今天白日时,在你的藏书阁那边。” 守阁长老见关青鸿有些慌张的神色,他也不免有些紧张,刚褪下外衣还没卧倒在床,老头子立马坐起身来,诧异的反问道: “你说的是李长源、那位少宗主?”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 “嗯,今天才知道的,他没回房吗?” 关青鸿压低眉眼,显得有些忧虑: “刚才去他房间看了下,黑灯瞎火,屋里没人。” 后来的周天保,也就是这位守阁长老,和关青鸿两人在宗门里找了一晚上。 整整一晚上都没找着人。 这一早来藏书阁开门,暂时还没有宗门弟子来阅览书册,周天保借此时间,想着一宿没睡的自己可以在座位上打个盹儿。 “……” 刚走到自己的书桌座旁,周天保就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 ‘嗯?怎么这里一股热气,有人在这里面过夜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周天保忽然心头一惊: ‘嘶……,该不会、不会吧……’ 赶紧动身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用神识探查路过的那些书架上的情况。果然,书柜子上的每一本书都被动过,上面的每一本书都还留有指纹痕迹,守阁长老用神识扫视,看得清楚。 而当他差不多走到藏书阁最深处的尽头,一晃眼,看见那个白衣少年蹲坐在地上睡着。 “我的天,还真在这!” 回头看了眼最后一栋书柜,书柜上的最后一本,亦有被取下过的痕迹,守阁长老不由得心头寒颤,惊诧到面容失色: ‘这娃儿……一整晚的时间,把这藏书阁中上万册功法全部翻了个遍?!’ 章节目录 041:我要和李长源决斗 既然已经找到了李长源的所在,周天保也不敢耽误,立刻给还在宗门里忙活的关青鸿神识传信: ‘关老儿,少宗主找到了,在藏书阁里……睡觉。’ 并没敢说李长源在他藏书阁里看书看了个通宵,更没敢提因为周天保自己的清点失职,而把李长源关在藏书阁里关了整整一晚。 关青鸿马上传来回信: ‘嗯,无事就好,少宗主身上有伤,你多照顾一下。’ ‘知晓。’ 随后,周天保上前轻轻点醒了李长源: “少宗主,醒醒,地上容易着凉,快回卧房歇息去。” 李长源感觉有人摇着自己身体,抬头睁眼后,恍惚一阵,看见守阁长老在自己身前。 “啊,是……” 感觉自己蹲坐着没睡多久,浑身又酸又累。 伸手扶着墙站起身,守阁长老上前搭把手,搀扶了一把,将李长源送出了藏书阁。随后,李长源迷迷糊糊地走回自己宿舍,进屋躺下就睡,连门都没有关严实。 正午时分,偶有几个弟子在后山练剑。 周远也在其中,与他玩得要好的几个弟子跟他一起在后山练剑。后山位于炼器阁的后方,宗门大殿正后方靠近山石边缘的一片位置。周远今日早早起身,昨晚一宿没睡。 “周哥,你昨晚失眠啊?” 几名弟子挥着剑,有模有样,一旁的弟子瞥了一眼,见周远脸上有明显的黑眼圈,遂而好奇地问起。 周远心不在焉,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脸色有些黯淡,神情幽怨。 朋友问起,周远潦草地回应道: “没睡,不算失眠。” 朋友好是无语,心想,这没睡不就是失眠吗…… “有什么心事啦,看上哪个师妹师姐了,说来听听,咱们说不定能支个招。” 朋友打趣的说着,不料遭来周远一个冷眼,没好气地回应: “就你满脑子师妹师姐,全是浆糊。” “咦惹,怎么能这么说,想想咱们宗门里的漂亮师姐也不少呀,可爱的师妹也很多,偶尔聊聊,去认识一下,说不定爱情就来了嘛。” 周远懒得理他,叨了一句: “收声,练剑。” “唉。” 有人在后山勤苦有加,从日升开始,除去中午与傍晚的吃饭时间,其余时间都在练剑,剑诀【幻天隐杀剑】,周远身为一位外门弟子,地位身份远比不上那些内门的精英,手上能拿到的资源也远不如内门弟子。 他自知自己天赋一般,能进幻天剑宗,也是当初执事长老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巧看对眼,才把自己带入宗门。 周远进入宗门之后,便全权交给管理外门弟子的外门长老,执事长老从周远进入宗门起的第一天就不再过问,而是忙着其他事情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周远心有不满,但在问过其他的外门弟子,有好些也是被执事长老带进来的,他们也跟周远一样,自己上门的第一天,登记了名字,入了宗门便不再被执事长老过问。 从刚才进来时,大家都是从最底层的杂役弟子开始做起,然后看个人天赋和表现,可以升级为记名弟子,再被提拔为外门弟子。 周远本身天赋一般,就是心性不错,执事长老看中了他吃苦耐劳的特点。 可进了幻天剑宗,还是老老实实从杂役做起。 直到现在,周远从未有过怨言,应该在这里,他吃得饱饭,还有宗门的一些简单任务,弟子们伙同下山去执行小任务,能拿到一些酬劳。偶尔还会有富余,可以寄送回家里,补贴家用。 不像以前在山下,只能在别家客栈里当小工,给别人跑腿,还都是因为老板或工头嫌周远年龄太小,以为好欺负,结算工钱的时候找理由东扣西扣…… 最后工作一个月下来到手的工钱,连十天温饱都是问题。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得执事长老的关注,不过就是年龄比我小,也见不得有什么天分,嘁!’ 周远心中愤愤不平,越想越气,但是非分明的他,也不会想着去做什么傻事。 昨晚,周远看见了,看见执事长老一宿没睡,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后来在远处看了好久,发现执事长老经常往李长源的住宿那里跑。周远才知道,执事长老是因为那新来的小子,忙活一个通宵。 ‘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一来就是外门弟子,而我们一进来都是从杂役开始,每天在宗门里跑上跑下,端水倒茶烧火砍柴。’ 心里计较着,周远越想越不自在,怨愤地猛然挥下一剑,同道招式练剑的朋友被身旁周远劈剑划空的声音吓了一跳。 “噫!你没事吧,这么攒劲儿?” 周远瞥了他一眼,幽怨说着: “没事,练你的剑去。” …… 正午,周远吃完午饭,有意在宗门内逛了一圈,没有见到执事长老,也没有那个新来的小子的踪影。 基于好奇,大家都午休的时间,周远悄悄跑到李长源的住宿门前,走进一看,嗯?这小子的房门居然没关合,还敞了一条缝。 周远按捺不住,轻轻伸手,悄悄的推开房门,探头朝屋里看去,里面只能看见的物品摆件布局,床的四周有布帘帐遮挡着,周远单从门口处看不见床上有没有人。 回头看了看屋外周围,没人发现自己,也无人在周围走荡。 周远不知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竟胆子大得上头,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周远竟然悄悄推门而入,进了李长源的房间里。 微微踮着脚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鉴于昨晚看到执事长老频繁往这小子房间里跑,周远真的好奇,这小子的房间里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或是说,这小子有什么吸引力,能让执事长老如此照顾? 靠近了一小段距离,周远瞥见床上有人。 顿时,心跳加速! 可想着进都进来,不妨再走进点看看,大不了……嗯?他还在睡觉? 周远靠近到李长源的床边,发现这小子大白天的居然还在睡觉!? 这怎么忍得下去啊,什么人啊这是,来了幻天剑宗,这等大宗门,在丘晋大陆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能进来的那一个敢向这小子这般自命不凡,居然、 居然白天不练剑!? 周远正在气头上的时候,随眼瞅见一个发光的东西,那是在李长源枕头下的,看上去,好像是个青铜器,露出一角,上面还有一些浮雕图案。 周远好奇地伸手,将枕头抬起一些,看见了半截,这是剑鞘。 ‘这小子,把佩剑放在自己枕头下面?还有就是,为什么他的这把剑,看着那么奇怪,好老的样式,剑鞘还是青铜器的材质。’ 心里想着,周远鬼迷心窍,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摸一下这剑鞘的质感。 忽而,心头一震,好似这剑鞘迸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仅仅只有那一瞬间,让周远浑身发凉,一个哆嗦,额头立马渗出冷汗,惊得周远慌张收回了手。 而动作太大,惊扰到了李长源,所幸李长源没有被惊醒,原本平躺在床上的李长源,受到些动静,慵懒自然的翻过身去,继续酣睡。 由于李长源是一回到房间躺下就睡的,被子也没有盖,外衣也没有脱,也就单纯把自己外衣胸前的扣子解开,便直接睡去。翻身之后,腰间的位置有些露了出来,周远目光犀利,一下就看见了。 感觉不太确定,周远又把脸凑上前去看了看,嗯? ‘他身上有伤吗,怎么腰间缠那么多绷带……’ 本着好奇心,能探究就继续探究下去的想法,周远又伸手作死,悄悄捏住李长源衣衫一角,悄悄地、慢慢往上拉。 往上撩开一寸、再一寸、又一寸…… 扒开所见,李长源身上缠满了绷带,周远心头一紧,这是受了什么样的伤,要伤成什么样子,才会被包着这般。 “唔……” 李长源又翻过身来平躺,支吾了一声。 周远吓了一跳,立马松手后退了半步,李长源感觉腰后有什么东西在扯着自己,模糊地伸手拍了拍,没摸到什么,便继续睡着。 周远鬼鬼祟祟,心里忐忑不平: ‘呼……,好险,差点儿就醒了,这小子,怪不得不去练剑,我要浑身缠着绷带,下床都是个问题,还挺佩服你的,可惜,就是不知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真有本事,……等你伤好了,我定会来找你比试,看看是你的天分厉害,还是我的苦修实在!’ 周远给自己下定决心,随后转向悄悄地走出李长源的宿舍。 可当周远才扒开门、半步跨出去的时候,惊觉门外墙上靠着一个身影,猛然看去,完蛋,是执事长老! “长老,我……” “嘘——” 关青鸿示意周远不要出声,随后招手使了个眼色,让周远把房门关好,跟自己走一趟,换个地方说话。 就这样跟在关青鸿身后,两人走了有些时候,直到后山,这里暂时无人,弟子们此时都在午休。关青鸿没有转身,看着山石下,千丈远处的山水景色,说道: “见到那小子,有何感想?” 却不是直接问周远的不是,也没有训斥周远为什么偷偷跑进李长源的住宿,而是关心起周远的心情。周远低着头,皱着眉眼,心绪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失落、低迷,还是不甘。 半晌,秋后的暖风吹过一阵,周远开口说道: “执事长老,为什么修行之人的差别会那么大。” “差别吗,你是指哪方面的差别?” 周远顿了顿,回答道: “天赋,有些人生来就是修行的料,而我们这些想靠修行逆天改命的普通人,要付出比那些天才几倍、几十倍的努力,还不一定赶得上,长老,是不是只有天才,才会被看重?” 听着他这一番话,关青鸿隐约猜到了,昨晚在宗门里到处找人的时候,被周远这孩子注意到,所以心头不怎么好受。 加上之前,李长源第一次来宗里的时候,关青鸿大摇大摆的和李长源走得很近。 这些给周远心理上造成很大的压力,更多的,是不甘心。 关青鸿原以为,这些表现被周远看在眼里,愿他能自我消化,将内心的不甘化为拼搏的动力,能更好的勉励自己修炼。 现在看来,是给周远这孩子添了一笔负担。 “确实,往往天才都会被看重。” 关青鸿如实回答,他不想借着安慰的名义对周远说谎,关青鸿想让周远知道、让他清楚的明白,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但就是这样,你要自暴自弃吗?” 关青鸿反问一句,周远沉默久不说话。 周远内心在挣扎,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努力,永远都是身旁那些所谓天才的陪衬,但他还不想放弃,哪怕争不到第一,他知道,自己永远争不到第一,既然是这样,那就争第二、第三、第四! 再不济,苟活下去,为自己争取一些活着的价值。 “至少在爹妈离去之前,我不会自暴自弃,我会努力的。” 周远的回答,让关青鸿颇为满意。 关青鸿明白,周远一直是个要强的孩子,天赋也不算差劲,关青鸿就是看中他的这种性格,才想着让他进幻天剑宗。只要以后路子不歪,这丘晋大陆之上,日后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关青鸿转过身来,一手搭在周远的肩头上,笑着鼓励: “加油,我看好宗门里的每一个弟子,也包括你在内,只是近期那个小子有些意外,现在你也知道了,他有伤在身,我才不得已要多加照顾。” 周远好像还是有些难以释怀,关青鸿想着再多说也无益处,打算离开让周远在后山吹吹风。 正欲要走,周远喊住了关青鸿: “执事长老,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关青鸿好奇的停住脚步: “说。” “等李长源伤势痊愈之后,请允许我跟他切磋一场!” “……” 好在关青鸿没有转过身去,不然差点儿没憋住笑的表情就让周远看见了。不得不说,没吃过亏的小子,就是和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理,非要试试差距,才甘心认定自己的地位? 嗯,这也算是周远这孩子也自己寻找动力的方式吧。 关青鸿没有拒绝: “好,我记下了,等李长源伤势恢复,我会跟他说一声。” “谢谢执事长老。” 关青鸿还不忘提醒一句: “这段时间你可要多加修炼哦,偷偷告诉你,那小李子可是很强的~” “弟子绝不懈怠!” 很满意的表现,关青鸿笑着离去了。 这样一来,周远有了奋斗的目标,唯有那个‘目标’,此时还在房间里的床上呼呼大睡。 …… 时光飞逝,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先前,一名白衣男子来找过人,他自称‘张某’,人称张公子,被幻天剑宗的外门长老拦在山门外。好在关青鸿闻讯及时赶来,避免双方伤了和气。 要不是外门长老不知情,关青鸿都想将这个外门长老狠狠骂一通,前来问访的可不是什么闲人浪客,他可是张公子啊。 张文亮啊! 那个陨仙门啊! 不过,这种信息,在幻天剑宗里只有关青鸿知道,在没有张文亮主动说明的意愿下,关青鸿还不想把【陨仙门】现世的消息传播开来。 黑河之外的存在,不管是对于现在的丘晋大陆来说,还是对于现在的朝廷来说,都时候过早。 关青鸿能大概猜到,这个来自【陨仙门】的大能,他在计划着什么,现在还在酝酿,不是掀坛的时候。 “久闻前辈大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关青鸿一上来就扯开在前头挡道的外门长老,那长老一脸懵逼,看着自家执事对一个外人毕恭毕敬,瞬间明白了什么,自然也是很自觉的闭上自己的坏嘴。 张文亮没给好脸色,冷冽的目光望向关青鸿: “颇有时日,且不知小友从何听闻,本尊才去别处云游半载,回来却不见人,小友,屋顶不好乘凉了?” 关青鸿心头一颤,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那家客栈屋顶上。 这么多些日子过来,对方都没有拆穿,原来是知道自己不会对李长源下手,才视若无睹。现在关青鸿私自将人带回自家宗门……,这张文亮明显不是个好说话的主,算上对方的背景,关青鸿自知,这人,他得罪不起。 “晚辈冒昧,未经前辈允许,将人擅自带离,前辈若要怪罪,还请让我一人承担,恳请前辈对幻天剑宗网开一面!” 门人之中,山门前的长老和诸多弟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执事长老这般低声下气,纵使是在宗主面前,执事长老都未曾这样过。 外门长老也明白了来客不善,至少,是整个幻天剑宗都的得罪不起的人。 张文亮没有多说什么,周身灵气凝聚,关青鸿抬眼可见,这张文亮周边的空气都在坍缩,仅仅是散出的灵力,就已经如此威能,好在,关青鸿没有感知到杀意。 张文亮眼色一沉,周身的灵力瞬间爆散开去! 霎时间,幻天剑宗的整座山石,都被张文亮爆散出的灵力覆盖,关青鸿后知后觉,发现这根本不是灵力,而是对方的神识!侧脸望去,不敢想象,对方仅是一道神识扫过,覆盖了包括幻天剑宗的山石在内,方圆万里! 所有人,沉寂无声。 半晌之后,张文亮缓缓平静的开口: “本尊的爱徒,就依你的意,暂歇于此,三年之后,或是送回来,或是本尊亲自来取。 届时,若有分毫残损,尔等山门,本尊必将碾踏成灰。” 关青鸿立刻应声: “定会如亲相待。” “善。” 当时,张文亮没有见到李长源,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宗门之内,在自己房间里擦剑的李长源,一个恍惚之间,感知到熟悉的灵力波动,但也只是瞬息而过。 李长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愣了一会儿,也没有过多在意,低头继续擦剑。 章节目录 042:赌传承 日升日落,时光流转。 李长源在幻天剑宗呆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也换上了一身浅蓝白底的长衣,腰间扎着白色的束腰带。 成了幻天剑宗的外门弟子。 一开始的时候,关青鸿拿来的是内门弟子的衣裳,给李长源的时候,李长源拒绝: “还是不要过于张扬,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吧。” “也行,随你。” 近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关青鸿从外地回来,上报完事之后,来到了李长源的出处。没见着人,随后又去后山走了一趟,发现李长源正在后山练剑。 关青鸿没有直接过去,而是远远在一座岩石后面观望着。 他发现,李长源练习的那一套剑法,好像与其他宗门弟子的有些不同。 看了半晌,才确信,李长源练的招式,是出自于其他小派宗门的剑诀,思索好一阵,关青鸿才想起,李长源熟练的这些剑诀,在藏书阁中有过记载。 远远观望有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李长源不止挥舞了一套剑诀,几乎除了本门的幻天隐杀剑,其他各个宗门的小成剑诀,李长源都有演练一遍,且精练程度,令关青鸿咋舌。 ‘好一个剑道天才。’ 李长源在后山一个偏僻的角落,特地选了此处,周围无人,安静清心,不会被打搅,李长源在练剑的时候,很是入神。 直到最后一套剑诀演练完毕后,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偷窥的气息。 “谁!” 李长源本想收剑,但抬手之际发现有人偷看,遂而扬手挥剑,指向不远处的那块岩石,本无心意,却有一道自成的剑气,朝关青鸿身前遮挡的岩石处冲来。 一道凌厉的剑气。 好在,威力不是很大,也没有击中关青鸿,击打在格挡于关青鸿身前的岩石表层上,剑气在岩石表层刻下了一道长三尺、深两寸的剑痕。 啪、啪、啪。 关青鸿笑着拍手鼓掌,缓缓从岩石后走出来。 李长源惊讶,马上把剑收进鞘中: “执事长老?” “哎呀,叫我名字就行了,叫长老多生疏,太见外了~” 李长源还是保持着客气与礼数: “现在已经是外门弟子,再直呼姓名,让别的弟子看到了会不成体统的。”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弟子嘛,没事的。” “唔。” 关青鸿走上前去,李长源问道: “关长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青鸿想到了前不久的,有关周远的那件事情,思量片刻,想着现在也是该说给李长源知道的时候了: “小李子,你觉得这幻天剑宗怎么样?” “风景宜人,环境不错,能吃饱饭,还有很多的修炼资源,很满意。” “那你胃口还挺容易满足的,哈哈哈~” 李长源总觉得关青鸿没有说正事儿,所以,李长源皱起眼皮子盯着关青鸿,疑心重重的追问: “关长老,你咋老是聊天的时候跑题呢。” 关青鸿的嘘寒问暖,宗门里多少弟子想要还得不到呢,这李长源居然好嫌弃起来,真是,关青鸿不免有些尴尬。 朝李长源笑了笑,关青鸿说道: “好吧,说正事儿,两个多月前,你还在养伤的时候,有个宗门里的外门弟子看你不是很顺眼哦。” “他叫周远,是吧?” “嗯?你怎么知道。” 李长源解释道: “前一段时间经常有个弟子,在我会房间的时候会在远处盯着我,在我去食堂的时候也盯着我,在我来后山训练的时候也盯着我,那视线,真是无处不在,想不发现都难,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找人问了问,才知道那人叫周远。” “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李长源的回答令关青鸿很是意外,也有点儿哭笑不得: “鬼鬼祟祟,不像好家伙。” “噗……哈哈哈哈~” 李长源没给好脸色,歪着视线追问道: “喂喂喂,别笑了,到底是什么事儿?” 前一秒还爽朗大笑的关青鸿,下一秒就变得板着个脸,一副严肃的样子。只见关青鸿贴近李长源身旁,他抬起一手搭在李长源肩头上,弯着身子,嘴都快凑到李长源耳朵上了: “周远那小子和我提了个要求,我还答应了,等你伤势痊愈了之后,我会安排你俩打一场。” 李长源拉开脑袋转过头来,惊讶地确认道: “打一场?” “嗯。” “他脑子没坏吧!?” 李长源很是自信的语气,反倒是质疑起周远的修为实力,弄得关青鸿哭笑不得。关青鸿一手摁在李长源脑袋上,好不得意的说着: “你啊,你小子也别看不起他,他也是有刻苦修炼的,论实力,也不一定比你差。” “那关长老现在想怎么安排?” 关青鸿长呼一口气,认真思考着说道: “近期吧,五天之后,在宗门演武场。” “好,没问题。” 走之前,关青鸿有意提醒了一句: “倒是记得放放水哦~” 李长源一脸无奈,小声嘀咕着: “还没比试过呢,就这样说?这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在护犊子呢……” …… 李长源每天的心情都很松散,丝毫没有把比试的事情放在心上,之前在南坑城的武道会,还有在蛮行城的生死拼杀,那些事情经历之后,李长源对寻常的比斗切磋都不会太在意。 ‘在意?……想想也就那样,别说是紧张了,兴趣都提不起来,无非就是宗门里那些弟子看不顺眼,想来找点儿存在感吧,唉,都是生瓜蛋子。’ 李长源满打满算,再怎么放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 关青鸿走后,将确定好日期的消息也跟周远说了一遍。 这几天下来,朋友们经常能看见周远在后山练剑的身影,那种卖力刻苦更胜以往几分。朋友们好奇地问起,是不是有什么事的时候,周远没有说,只是叫他们少来打扰自己。 但就算周远不说,消息很快还是在宗门里传开了。 甚至传到了代理宗主的耳中。 “哦?有两个外门弟子要决斗比试?” “是啊,感觉很有看头,到时你也去赏赏光呗。” 宗门大殿内,代理宗主之位的大长老,和关青鸿在安逸的坐着,两人闲谈,近来无事,都想着有没有什么消遣的手段。关青鸿好几日没下山了,近来虽然有些事情需要外出办理,但当下的关青鸿更想留在宗门,等看完李长源与周远的比试之后,再出门下山也不迟。 “听闻那个近期招进来的外门弟子,叫……李长源是吧?” 大长老问道。 关青鸿扬着眉头,眼神落在自己端起的茶杯里: “嗯,是的。” “周远那孩子,好像也是你收进来的。” “是的咧~” “你觉得谁会赢?” “那还用说?肯定是小李子啦~” 关青鸿立刻便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大长老有些诧异: “就这么肯定?” “不然呢,周远那孩子很得你的赏识吧,虽说只是个外门弟子,但他的勤奋刻苦,你也有看在眼里,可是,单单就是因为这个,你会觉得周远能赢?” 关青鸿一番话,让大长老有些不适,大长老皱着眉眼,反驳道: “哼,老夫不以为,凭一个新来的小子,进宗门还被一年半载,能赢得了一个在我宗苦修了六七年的子弟,关老儿,你太夸大啦。” “就你鬼扯。” 大长老回怼: “你才鬼扯。” 关青鸿喝完一杯,抿抿嘴,笑着看向大长老: “不服气,咱来赌一手?” “呵呵,你还真有雅兴,也行,说吧,你想赌什么?” “一颗养气丹。” 大长老有些愣神,关青鸿说完之后,大长老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片刻之后,大长老又追问一遍: “什么?” “一颗养气丹。” 大长老又不是不知道养气丹为何物,不过是一颗养气丹而已。大长老心里想着,普遍的养气丹也不过是黄境修士所需的丹药,且一般的黄境低阶修士,周身有伤的话,一次性少说要十颗以上的养气丹才行。 这养气丹,在市面上也有买卖,一颗的价钱,也就才二十两银子,对宗门来说,真如闲茶淡饭一般价值。 大长老眉头一皱,察觉有鬼,认真想了一会儿后,发现这关青鸿在耍心机。上次对赌的时候就是,大长老赢了,赌注是一件灵器,而关青鸿给出的,却是一张符箓。 嗯……确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品阶高的符箓,也能算是灵器,只不过,符箓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咳咳,关老儿,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说话就一次性说完,不要每次都话说一半,好吗?” 大长老上次吃过亏,这次可不会再那么傻,这关青鸿肯定是话说一半,故意没有说完。要是自己赢了还好说,关青鸿就损失一颗养气丹,不痛不痒,但要是自己输了,不知道关青鸿这老儿口中的‘养气丹’又会变成什么形式的丹药。 “唉~” 关青鸿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愁容,装得那叫一个生动,双目莫名其妙的含情脉脉,挪开视线望向大殿外远处的风景,哀伤缓缓说着: “不过就是个养气丹而已,真要说全的话,我想,那养气丹上附着一些剑道传承,就更好不过~” “你……” 这关老儿,果然没安好心。 在养气丹上灌输剑道传承,哪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这剑道传承跟藏书阁里的那些剑诀大有不同,所谓传承,就是一名修为高深的剑修,将自己一生的悟道所得,用神念神魂复制一份进到别的物件之中,这种做法对神魂有不可逆的损伤,一般只有得知自己即将命陨的大能修士,或是无力回天、不能更进一步的,那些即将坐化的剑修,才会选择分割神魂留下传承。 大长老没给好脸色,对关青鸿呵斥道: “你个关老儿,说得轻巧,什么剑道传承,若是你输了,难道你也愿意割裂神魂分出传承?!” “绝对愿意。” 没有半点儿犹豫,关青鸿立刻回答了他。 最后关青鸿又补上一句: “并非愿赌服输,只是我知道,那俩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一个是天生的天才,一个后天努力的天才。” “值得?” “当然值得。” 大长老拗不过,无奈地摇头叹气: “唉……,好吧好吧!依你的意思,去办吧,到时老夫也会去看一眼。” “呵呵,那就可要端了盆子哦~” 大长老幽幽问道: “端盘子干嘛?” 关青鸿说完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小心到时候惊掉下巴,掉地上找不到咯~” “这关老儿!” …… 才两天的时间,在幻天剑宗传开了一个消息。许多弟子都讨论: “嘿,听说了吗,外门的那个周远,要跟新来的那个外门弟子决斗咧。” “哪个?” “听说是叫李长源,也是跟周远一样,被执事长老带进来的。” “哦豁~,那就是争师父咯?” “说的什么话,他们都还只是外门弟子。” “嘿,有小道消息说,他们谁赢了就可以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耶。” “真的假的,我也想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 “想得美哦。” 近几天来,凡是去到后山的弟子们,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能看见周远在后山勤练剑法。 “哟,师弟,什么时候来的?” 一名内门弟子清晨就来了,还未走近,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山石边缘上挥舞练剑。走近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周远。 面对内门弟子的问候,周远客气停下招数,转身对其回道: “练了有两个时辰了吧,应该。” 这内门弟子多少有些震惊,心头算算,两个时辰…… 不由得惊讶的说道: “哇,师弟,天还没亮就来练剑,你不用睡觉的吗,这样会睡眠不足的!” “承蒙师兄担忧,但我有些压力,睡得太踏实,我心里有愧。” “有什么愧的,真是,那李长源才入宗门没半年,算下来才三四个月,你紧张个啥啊。” 这内门弟子看周远练剑练得满头汗水,不免有点儿心疼,说完,便拿出自己怀中的手帕,递给周远: “喏,把汗擦擦,样子太难看了。” 周远接过手帕,脸色有些泛红,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儿结巴: “嗯,呃,谢谢师兄。” “唉,这就生分了。” 说着,这内门弟子一把手搭在周远肩头,爽朗道: “师兄我看好你,好好练,到处替咱们教训一下那个新来的小子,让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哈。” 周远低下头: “我会全力以赴的。” “嗯,那就不打扰你了,继续练剑吧,我去旁边的空地上练。” 这内门弟子有些心机,嘴上没有明说,但在离开周远身旁,走到旁边不远处练剑的时候,时不时的有意往周远这边投来视线。 偷偷瞄了几眼,发现周远的进步真的很大,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宗门的基础剑诀【幻天隐杀剑】就已经练到了第六式,在没有剑道天赋的人儿身上,四年时间能练会三式就已经是非常逆天的了。 ‘这小子……简直不要命……’ 那名内门弟子入宗已有十年,现在才练成十三式,且自己还有一定的剑道天赋,这是大长老亲口说过的。反观这个周远,没有半点儿天赋,硬生生靠着勤奋刻苦,练到第六式,…… 常人不知,一般品阶越高的剑诀,想要练成一式,就要领悟那一式所蕴含的要义,是杀、是蓄、是藏,还是闪? 周远自从入宗一来,偶尔会有执事长老来看一眼,宗门上下这么多弟子,大部分弟子都是靠着自己练剑感悟,除了亲传弟子,很少会有其他弟子能被长老们亲自指点。 更别说是外门弟子,他们天资底下,实力也是低等。 周远在一众外门弟子之中,天资平平,实力却算得上是上乘,全因他的刻苦。 最近几天时间,倒是没什么人说是见过李长源的身影。 前来后山练剑的弟子们口中也没有说过,说是有见过李长源来后山练过剑的事情。 也不怪,毕竟李长源本来就很少出来练剑,就算来了,也是专门在后山挑选了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这里有两块大岩石挡着,不饶两个弯过来,凭远处看,根本看不到岩石后面有人。 …… 大长老在犹豫。 他派人送了一颗养气丹来,现在,养气丹就在自己手中,但是,他犹豫,现在要不要先准备好? 还是说,等比斗结束之后? 说不定,这次,关青鸿那个老小儿会输呢? 虽然每次打赌,十次有几次都是大长老输,但希望还是要有的。大长老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明天就是那俩弟子比试的日子了,等结果出来之后,再分隔神魂也不迟。 关青鸿那边,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还在藏书阁里跟周天保那老儿聊天: “你知道了?” “老身知道是知道,还不是跟你一样,敢说出去啊?” 关青鸿坏笑一声: “呵呵,你敢说?” “咳嗯……,宗主还在闭死关,还是等宗主出关之后再宣布吧。” “你说,要是周远那娃儿以后知道,自己当初的对手是宗主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会不会道心失衡?” “你这关老儿,坏得很。” 关青鸿一转话题: “打个赌?” 谁知周天保想都没想,直接摇头甩手拒绝了去: “不赌,起开起开。” 章节目录 043:妖孽 再三天之后,约定的时间到了。 这天一大早,演武场上围满了人。有不少都是外门弟子,还有一小半的内门弟子,其余没有到场的内门弟子,这时候要么还没起床,要么就是还在后山练剑。 周远这时候也还在后山。 “周哥!演武场那边好多人,就等你啦!” 有朋友跑来后山,喊周远去演武场上准备,周远好似不是很急,一边挥剑,一边回问道: “那李长源到了没有。” “没有哦,现在还没见到他人。” “那就不急,再等等。” 那前来叫唤的外门弟子一脸牢骚,回身小声嘀咕: “老周怎么就今天那么放松,平时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等着要跟李长源决斗的样子,现在看着一点儿都不紧张。” 谁说他不紧张。 现在的周远,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燥热不安。 ‘马上就要和那小子决斗了,再一剑、我再多练一会儿,到时我就多一分胜算!’ 周远隐隐感觉自己不是对手,纵使自己心知肚明,但他相信奇迹。 自己多日来的刻苦训练,绝不会白费,李长源那小子从来没有练过剑,近期李长源伤势痊愈,一定没有多少时间练剑,说不定会一时手生,让周远赢下对决。 ‘……不对,我不能有这种侥幸的心理。’ “周远,李长源已经到了,就等你了。” 不一会儿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喊道。 回身一看,是关青鸿亲自来喊周远,周远应了一声,收起佩剑快速赶到了宗门大殿前的演武场。 此时已是正午。 演武场上人群攒动,大家都簇拥在演武场四周,演武场上很大一片空地,李长源在一端站立等候。 奇怪的是,众人并没有看见李长源身上有剑。 …… 不久前,在李长源的房间里,关青鸿过去了一趟。在房间内,关青鸿对李长源窃窃私语,建议道: “少宗主,虽然知道结局已定,但我还是建议一下,尽量还是不要用剑。” “为什么?” “因为那把剑……,虽说宗门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宗门里的消息,多多少少还是会传播出去的,而在外面,在其他宗门内,知道和了解古渊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哦,然后呢?” 看样子,李长源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关青鸿苦笑着摇摇头,一手捂着脸,解释道: “古渊这把剑在丘晋大陆上的知名度不高,远不像那些名剑,但它是一把远古神兵,你知道远古神兵的地位吗。凡是有远古神兵的出现,江湖上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知道有你的出现,这场腥风血雨迟早会到来,但现在的你还很……” “弱,是吧?” 张文亮曾就很直白地对李长源这般说过: ‘弱。’ 关青鸿本不想说得这么直白,怕打击李长源的自信心,谁知这李长源自己先说了出来。关青鸿尴尬地笑道: “呵呵,也不能说你弱吧,只是你现在的实力不够,我怕卷起江湖上的纷争,那些宗门暗流涌动,你会招架不住。” “那就按你说的做。” 关青鸿纠正道: “倒也不是说你不能拿剑,宗门里每位弟子都有佩剑的,你可以现在就去炼器阁那里取一把,虽然跟古渊没法比,但至少能用。” “哦。” …… 现在嘛,人是到了,但剑没到。 李长源身上穿着的,是外门弟子的统一服装,之前关青鸿建议李长源去炼器阁要一把铁剑,不是李长源没去,只是因为…… 李长源没去过炼器阁,根本不知道路怎么走! ‘这宗门地盘这么大,又这么多房屋,怎么找哇,笑死,根本找不到。’ 李长源在宗门大殿周围逛了两圈,路过藏书阁,找到了炼药堂、悬赏台、小型的交易集市,最后找到了一处热气腾腾的锻造房,房屋大门上方挂着【炼器堂】的牌匾。 李长源本想着应该就是这里了,进去一看,这里面也确实在打铁、锻造兵器,还有各种防具,还有其他各种小小、大大的生活用具。但等李长源开口一问,才知道,他们这炼器堂只管造,不管存放。 “哦,你是外门弟子是吧,来领佩剑的话,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要去藏宝阁那里登记,咱们这儿造出来的成品剑器都收到藏宝阁那里头去了。” “……” 但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大家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演武场上,李长源双手叉腰,身上除了衣服,空无一物。 一把武器都没有。 很快,周远也来到了演武场上,隔着五十米远,看李长源身上,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盯了半天才想起来,周远对李长源问道: “你的那把剑呢?” 李长源脸色立刻黯淡下去,默默回声问道: “哪把剑?” 问到点子上了,周远也立刻反应过来,李长源随身的那把剑,周远应该从来没见过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原本有剑? “咳,嗯……,外门弟子每人身上都有一把佩剑的,你要是没有,怎么不去藏宝阁领一把,你难道没去吗。” 周远机智地为自己解释,李长源这才对他消除了嫌疑。 演武场在宗门大殿前方,中间相隔一座池塘,池塘上有长长多段的石桥长廊迂回,其中走廊的尽头还有一座凉亭,长廊中段还有一座拱桥。 不过,现在的那些地方,都站满了人。 这些弟子原本都不怎么喜欢凑热闹的,谁知道啊,不知道是谁以讹传讹,说是这两个外门弟子,其中一个人赢了,就可以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 执事长老长得玉树临风、人美声甜,好多女弟子都想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就连不少男弟子都是喜欢执事长老的,也有剩下对关青鸿不感冒的男弟子,觉得只要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肯定也会有女弟子慕名。 反正总的来说,能成为执事长老的亲传,怎么都不会吃亏。 “啊,好羡慕他俩啊,一想到他们两个有人会成为亲传,我就浑身难受!” 有弟子在人群中抱怨,转头看去,是个女弟子。 一旁站着看的男弟子说道: “好像是谣言。” “假的?” 男弟子仰起头朝演武场另一边方向的高台上点了点下巴,道: “看,执事长老在上面都没说话呢,今天这场外门弟子的切磋,连大长老都来了。” “是啊,好多位长老都来了,还有两位外门长老,一位内门长老……” “就两名外门弟子的比试,有什么好看的咧?” “他们比斗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呀。” “也是。” 大家刚到场,都挺吵闹的,执事长老现在还没有说话,大长老也在高台上没有说话,他们还在等着。一会儿之后,藏经阁、藏宝阁的两位长老也来了,还有宗门在附近闲游的两位客卿也回来了,还有一位久久不出关的太上长老也出来了! “是他!” 台下弟子喧哗,不明所以的弟子不解问道: “谁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是个生面孔耶。” 身旁知情的内门弟子连忙堵住他的嘴,小声压低声音呵斥道: “嘘!别乱叫,那是太上长老!” “唔……” 伸手掰开捂着自己嘴的手,那弟子满脸惊讶: “什么?那老头、啊不是,那位老人就是太上长老?!” “是啊,我入宗三十多年了,也是第一次见到太上长老。” “你也是第一次见,怎么就知道、敢肯定?” “我兄弟是藏经阁长老的亲传,之前我去藏经阁的时候见过墙上有太上长老的画像。” “哇……” 那内门弟子补充道: “很久以前的事情,都过去十年不止了,当初我问那画像是谁,朋友跟我说,那画像上是太上长老,而且还跟我说,那张画像,已经在藏经阁的墙上挂了两百年不止。现在第一次见到太上长老的第一眼,不得不说,简直一模一样。” 身旁的弟子惊讶到下巴快要脱臼掉下来的样子,阿巴阿巴一阵,口齿不清道: “啊等等,你是说,那画像是两百年前就有啦?” “嗯。” “那画像上也是个老……咳,也是画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样?” “是啊。” 听到肯定的回答,这弟子细思极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转过身去看着台上一众长老,个个都是上了年纪的,唯有执事长老年轻妖艳得像是一朵花,美男子。 其他都是糟老头子的样儿。 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都是活了上百岁不止,台上那位太上长老,更是重量级。 台上, 关青鸿小声问道: “人好像齐了,谁喊?” 藏书阁长老转头把目光看向炼器堂的老头,炼器堂的老头又把视线投到内门堂主、也就是内门长老的身上。几人视线飞来飞去,大长老终于忍不住嘀咕道: “罢了罢了,我来。” 几人眼神相互交流,没有多说半个字,但都是知会了,都别开大长老的视线,偷偷乐呵一笑。 ‘尽耍这些不正经的小心机。’ 大长老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懒得开口,就推来推去等着大长老主动呗。 大长老往前两步,喝喊道: “众弟子——肃清!” 霎时,全场安静下来。 大长老继续说道: “因一些个人纠纷,现在由执事长老决策,安排一场比武决斗,胜者将得到奖赏,败者,将被关进面壁洞思过三月。” 关青鸿好生诧异,脸上疑惑不解的神情,满满地表示: ‘我的决策???’ 大长老没看到此时关青鸿脸上什么表情,不过也大概猜得到。没有理会关青鸿,大长老继续说着他的: “场上两位宗门弟子,周远,李长源,各就位,准备好了就开始。” 说完,大长老退了两步回去。 有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给诸位长老入座。 现在,演武场周边又热闹起来,好多外门弟子兴高采烈地期待着,看看谁的武艺更出众,谁的剑术更厉害。略有不同于一些内门弟子,有些内门的弟子更想看看哪一方会出丑,或是闹出什么笑话。 “那个李长源长得还挺帅,看着皮肤好嫩耶。” “听说才十四岁。” 两个女弟子偷偷交谈着: “啊,这么小的弟弟?” “是啊,我们宗门好像以前都只收十六岁以上的,这回居然带了个十四岁的男孩回来。” “但是他真的好帅呀耶,越看越可爱!~” “别犯花痴了行不行,我感觉他要输了去。” “干嘛,你看他不顺眼啊?” “不是,你还没发现吗,他是空手的,一把武器都没有。” “……也是哦。” …… 演武场上,周远低沉着脸色,拔剑指向五十米开外的李长源: “你没有剑,这场决斗,你要怎么打算?” 李长源一脸无所谓的神情,一手叉着腰,一手在自己脑袋上抓着头皮,看上去有些心情焦躁,完全是因为天气有些闷热。 感觉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好像快要下雨了? “啧,随便吧,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都行,快点儿的。” 李长源催促道。 周远不情愿,他不想占别人便宜,虽说知道对方是个天才,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看着,就算周远赢了李长源,也可能会被说是胜之不武。 周远说道: “我本来就比你年龄大,你现在又不拿剑,到时候打不过又说我欺负你怎么办。” 李长源的心思却不在这场比斗上,只见李长源抬头看了看天空,片刻之后低下头来看着周远,喊道: “快点的吧,要下雨啦,别磨磨唧唧的!” “……” 关青鸿微微抬头望天空上瞄了一下,确实哦,好像真是快要下雨的天气。 这孩子,怎么对天气这么敏感了?好像以前也没注意到小李子有这技能诶。 周远说来说去,见李长源也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既然这样,再多说也没用,开始就开始吧,让李长源这小子知道,多年苦修,也一定会胜过天才的一朝悟道! 而…… 李长源的天分,远比那些所谓的天才更过分。 什么一朝悟道? 什么一学成才? 都没有。 李长源那一晚,在藏书阁里看了整整一个通宵,回来时,又睡了整整一天时间。脑海中,那晚在藏书阁里看过的功法,都过目不忘。 不仅仅是过目不忘。 还有更恐怖的…… 周远脸色一沉,横剑飞身,五十米开外,纵间一刹那! 疾步腾挪! 还是在一众弟子们肉眼可见的程度,但这种速度,相对于一般的外门弟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快的了。 白亏了李长源一场期待, 原来,这种速度?开玩笑的吗,宗门弟子同场之下,对方连个身法都没有,空有习得剑诀,有什么用? ‘唉,那就看看你的剑诀熟练度如何吧。’ 李长源心想这般,站着原地没动,周远没有犹豫,径直朝李长源冲来。 果然是在关青鸿的预料之中,第一式!第二式!第三式!第四…… …… 周远快速出剑,每一式剑招都很标准,但每一剑都被李长源看似很轻松的闪躲过去。是的,看似很轻松,李长源甚至是眯着眼、几乎是闭上了眼睛没去看,仅凭剑挥舞劈砍下来时刮动的气流,李长源感应着那一阵阵气流鼓动去闪躲。 实际上,也是真的很轻松。 关青鸿看着李长源演都不演一下,不免有些尴尬,大长老看出有些端倪,这名叫李长源的小子,虽然只有十四岁,但看他那一身凛冽之气,明显不是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 “关老儿。” 果然,一看到李长源从容冷静的反应和漠然无视的神情,大长老就开始朝身旁站着的执事长老问话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跟我交代?” 关青鸿想着这时候说还不是时候,索性装傻装到底: “啊?不知道哇,什么没交代?” “老实说,这李长源是从哪里找来的?” 其实,之前在山门前会见张文亮的时候,一众弟子群中,仅有两位长老在场,一位是外门长老,另一位就会后赶来的关青鸿。 张文亮走了之后关青鸿有特意跟那外门长老小声叮嘱过:千万不能跟其他长老提起这件事,那位尊者就当他没来过,懂? 当时关青鸿的脸色很严肃,甚有几分杀气,把外门长老吓住了,当时的外门长老这般应声: “……懂!” …… 面对大长老的逼问,关青鸿愣是不说真话,眼神飘忽一阵,就是明摆着用神态告诉大长老【我在说谎】,但嘴里说出来的却尽是狡辩: “就野外找到的啊,就外面不知道哪个地方的荒山野岭啊,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那里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哎呀好奇怪,我都想不起来那里叫什么名字啊咧?~” “你!……” 大长老欲要发脾气,一旁坐着的太上长老微微睁着眼睛望着台下那演武场上两个孩儿,忽然久违的开口: “青鸿也有难处,平儿,就不要再逼他了。” 大长老听到太上长老开口,回头瞪了关青鸿一眼,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关青鸿。 不过,太上长老一开口,是让大长老没再继续追问关青鸿了,但这回却是太上长老亲自发问: “青鸿,你小子,与老道说说,下面那……” 一字一句说得很是平缓,有点儿慢吞吞的,只见太上长老伸手指向演武场上,指尖远远对着那个李长源,太上长老接着问道: “是哪儿找来的妖孽?” 章节目录 044:百般近无相 妖孽? 才不是什么妖孽,但是,太上长老都这么说了,就说明李长源身上的秘密,被看出来了…一些。 关青鸿不太确定,太上长老在宗内静修了有八九百个年头,实属是个老妖精,修为上的造化,也已经到了半步合道。 ‘半步合道……’ 关青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位张公子,但比较之下,张公子的压迫感远远超过了身旁的太上长老,难不成那位张公子不止是半步合道境,传言有误吗? 不该乱想那么多,该回答太上长老的问题,关青鸿注意到,身旁的太上长老手指头指着演武场上的李长源,手尖儿就一直指着,没放下去过,他在等着关青鸿的回话。 太上长老微微睁着眼的视线,也一直在远处台上的李长源身上。 有什么好奇怪的? …… 关青鸿回答道: “那个,李长源没有什么特别的出身,我第一次遇见他时,是在蛮行城的一家客栈里,听说他是来自城外的一个不出名且不入流的宗派,叫铁牛宗。” “……” 太上长老没有说话。 是人都晓得,关青鸿在扯犊子。 听起来,说的都是正经话,就偏偏没有一句话是重点,能被太上长老称为‘妖孽’的人儿,要么就是行事不端、为祸天下,要么就是学识异禀,天赋极为逆天的存在。 太上长老想要知道【从哪儿找来的】,其实就是在问关青鸿,这李长源的身世,以及—— 这娃儿的体质。 没有什么天生的异于常人的体质,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天分,此时的太上长老,正想着在这场比斗结束之后,好好审查一下李长源,看看李长源那娃儿到底怀有什么天生之体。 演武场中,李长源一味地闪躲,周远不停地进攻。 以周远熟练的剑招为手段,幻听隐杀剑前一到六式,周远每次挥完六式,下一剑就会重新回到幻天隐杀剑的第一式开始,下一剑,又是一个样。 六个剑招,挥完之后,第七个剑招,又是重复、 重复、 重复…… 李长源闻望这些招式,他不是不懂,李长源何止是懂,他甚至精通的【幻天影杀剑】的所有剑招,一共二十六式,二十六个剑招。也不知道周远他练这一套剑诀练了多久,这熟练的、拿得出手的才六式。 且还是个死脑筋。 “喂。” 李长源从一开始的完全闪躲开,到现在两遍就摸清了周远的死脑筋,开始不闪躲,原地站着,只手就把周远的剑招全部弹开出去。 向周远喊了一声,周远并没有停止挥剑进攻,还有空闲的精力,一副紧张神态回应: “怎么了,是不是快招架不住了?!” 周远也只是嘴上这么逞强。 再怎么说,周远也不是傻子,自己身上流了多少汗?反观李长源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不费劲也就算了,还没感觉到他多么在意这场较量。 周远是永远也不想承认,他与李长源的差距,那么远。 纵使隐隐之中已经有了答案。 李长源一脸无精打采,似是应接招数到乏了的地步,手上依旧是弹反着周远的剑招,接个没停,嘴上对周远念叨起来: “说点实在话吧,再死要面子,我可就让你尝尝什么叫活受罪了。” 李长源说罢,话语停息那一刻,李长源手掌展开后握拳,弹出单指凝聚一道灵气。 单单这个小动作,被远处台上的太上长老注意到了,同时也还有几位修为较高的长老也注意到,其中就包括关青鸿。但关青鸿装作啥都不知的样子,没等太上长老说话,一旁的炼器堂长老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抖擞着身板喃喃: “哟呵,少见啊那小子,居然藏了这么一手。” 藏书阁长老周天保歪着眼神问过去: “你也瞅见啦,看出来啦?” 炼器堂长老哼笑一声,歪着个嘴: “呵,我是心眼儿粗,又不是眼睛瞎,那么精练的一道剑气,谁看不出来?” 李长源甩手抻下,单指的指尖上凝出一道微小、但凌厉至极的剑气。看似不显眼,但凡是同样可以使用剑气的剑修,对那种精练纯粹的剑气都很敏感。 演武场外围观的众多弟子中,不少一些已经领悟了剑意的内门弟子,其中不乏有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发觉了李长源的不简单,他们不约而同的眉心一皱: 空手凝剑气! 一般的剑修,修行剑道,大部分都是以身行道,或入江湖,或拜师长,求得剑道一途的顿悟。唯有境界上的突破达到地境,剑修才有可能修成剑气。 剑气是剑修用于持剑时、在剑上附着灵力,以剑之形状爆发出的远程攻击手段。一般情况下是地境剑修才会自觉领悟,也有不少天才,在玄境后期就能提前领悟的。 但…… 那些看出端倪的内门弟子,与那些亲传弟子之间窃窃私语: “那小子好像才十四岁吧,还没听说过,他是什么境界?” “能空手凝剑气,少说也是地境五周天以上。” “开玩笑吧你,十四岁的地境五周天?比我太奶从地里面爬出来还离谱!” “反正就是这么个理,除了修为有这么高,那总不可能是玄境就能空手凝剑气吧,十四岁就有这种手法,已经够夸张和逆天的了。” 然而,接下来的李长源在无意间,让场外周围一片的弟子们脸上挂上更多的震惊。 并非李长源本愿,李长源只是想让周远知道: 没天赋,和没脑子,是两码事儿。 周远还只是黄境二周天的境界,论实力,能与黄境三周天的武修打得不分上下。但周远不知道,眼前的李长源,在一夜顿悟百家功法之后,修为与道心飞升万里,—— 一夜,成就地境! 初身作为武修的李长源,在那一晚迈入道修的【地境】之列时,武修肉身也得到升华,从藏书阁回来、在宿舍睡了一整天之后的那一晚,宗门大殿后一排过去的弟子宿舍,地面与房屋微微震颤。 而李长源的宿舍的这片位置,房门大开,由房间里散发出的气息,炙热无比,如火山岩浆、如锻铁熔炉…… 道修一途,【地境】成就一周天! 武修一途,同入【炽息境】一重! 周远欲要再次近身,‘压制’李长源的进攻,殊不知,李长源指尖剑气挥手一道甩去,周远瞠目结舌,慌张到立刻竖起剑于身前招架抵挡。 砰! 飒—— 剑光肉眼可见,随即掀起一阵狂风,刮得周远睁不开眼,这等压力与气势,虽没有一丝的杀意,但仅凭威压,周远才终于得知。原来,李长源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过这场决斗。 一道剑气,震得周远双臂发麻,执剑招架住,但在剑身之后,周远双肩两侧,身上的衣衫被剑气刮破,手臂上的布碎松散滑落,实力的差距,让周远不寒而栗。 这是…… 地境? 周远从没跟地境修士交过手,也摸不准李长源的修为与实力。 但这不是退缩的理由,上! ‘我绝不退缩!’ 周远不惧威压恐吓,纵使李长源使出了一道剑气,但周远愣神片刻之后,依旧敢于朝着李长源冲来。 还是如一开始的那般气势,丝毫不减。 见周远不懂好歹,李长源面色一沉: “非要这样?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长源松散开双手,挺胸抬头,直面前方冲来的周远。这一幕,众人看来,是李长源一副毫不防备的身姿,迎接着周远快速直直刺来的利剑,这李长源……在寻死不成!? 周远大喊一声: “你要是只有花架子,就快点认输,我不会伤你分毫,我也无心伤你!” 李长源眼神幽暗,看着周远,好似怀着几分轻蔑。李长源大张双臂,冷眼望着周远,语气轻缓: “那就试试。” “幻天隐杀剑,第三式,接招!!” 周远大喝一声,剑随影出,近身不到两米时,一剑如影,肉眼捉摸不及。换来李长源漠然一笑,喃喃细语: “呵,有点儿小进步,但还远远不足。” 铛!!! …… 什么!? 周围一众弟子震惊不已,这…… 就连周远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前这李长源,竟然肉身抗剑,还硬生生接住了周远的一剑! 台上,太上长老稍稍扭头,瞥了关青鸿一眼。 关青鸿肯定也注意到身旁不太友好的脸色,太上长老此时肯定很想扒开关青鸿的嘴,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名剑修,怎么能肉身抗剑? 看似,还毫发无损? 炼器堂的那个粗汉糟老头子长老大小眼歪着头,百思不得解地朝关青鸿问起: “他还是个武修?” 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关青鸿好真不好糊弄,只得尴尬笑了笑: “诶、嘿嘿,应该、好像是吧。” 太上长老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竖着的桃木拐杖上,悠悠念叨: “青鸿啊青鸿,你小子,不干人事儿啊。” 自古修为高深的修炼者都知道,要踏上修炼一途,要么道修,要么武修,其二只能选一条修行之道,这样才能走得更远。大部分的修行者为了能走得更远,精益求精之下,道修其中的分支,他们会再选其一进行精修。 这样一来,同属【道修】一途的修士中,衍化出了不同分支的修士,如【剑修】、【刀修】、【杵修】等等以武器傍身的修士。 偶有投机取巧者,会在选择【道修】一途之后,又踏上【武修】一途,这样的修士,历史可鉴,往往最后的结果都是走不长远,这种修士往往顾不及此长彼短,易生心魔。 大多都是卡在玄境巅峰之下,再难进寸步,亦或是迈入地境之后,道武双修,致使冥想顿悟时几乎绝对的走火入魔…… 太上长老能肯定,台下演武场上,李长源这娃儿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可惜、可惜, 偏偏踏上了道武双修的路。 片刻之后,又听闻太上长老的哀声怨气: “长远不了啊,造孽、真是造孽……” 叨叨之后,太上长老又转头瞪了关青鸿一眼。 关青鸿也不好解释什么,任凭太上长老以为是关青鸿让李长源选择的道武双修之路,关青鸿也不敢解释是因为【未名剑心】的存在。 ‘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再忍忍。’ 关青鸿全程都是尴尬一笑来掩饰内心的想法,嘴上,并无闲话。 演武场上,周远愣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面对刀剑不入的李长源,周远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你身上穿了钢板?!” “没有,只是一件普通的宗门弟子的服装。” 李长源了无兴致地解释。 周远不言气馁,后跳一步拉开距离,马上调整好状态,眼神一狠,又立刻朝着李长源进攻来: “接招,第四式!” 李长源想着,对方是真的坚持不懈纯莽夫,还是傻到只有一根筋的愣头青?武修炽息境啊喂…… ‘我都已经展示出来了,武修炽息境的实力,这傻叉还敢继续跟我打,是不是脑子进水泥了?’ 李长源觉得自己展现得够多了吧,莫不是周远不晓得自己与他的实力差距? 难不成这周远是压根没见过武修? 那…… ‘那就换种更明显的方式让他知道吧。’ 周远挥剑正要砍来之际,李长源眼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周远注意到李长源的眼神,还以为他要使出什么绝招,不料,李长源竟是抬手喊起: “停!” 忽然很大一声,周远吓得立刻顿住动作,原本大开大合的动作忽然止住,周远差点儿没站稳脚跟,身形往前踉跄一阵,差点儿扑倒在地上。 主办比武切磋的大长老,也是当下宗门代理宗主,疑惑不解宣声: “何事喊停?” 李长源说道: “没啥,就是我忘记带剑了,忽然觉得这样比斗对我来说有点儿不公平,请问我能拿剑再继续吗?” 大长老微微皱了下眉头,心想: ‘对你不公平,你丫这实力,都能一只脚把周远踩在地上摩擦了,还说不公平?’ 但终究不能明说,大长老有意朝身旁的太上长老瞄了一眼,见太上长老微微点了点头,大长老才回声: “准了,场外弟子之中,你且随意挑选一名弟子的佩剑即可。” 代理宗主此话一出,场外周边顿时起哄。 不少女弟子疯狂蹦跶叫喊: “师弟选我的剑!” “选我的剑!” “我的我的!” 李长源原地站着没动,也没去看场边上那些起哄的女弟子,而是低头想着什么。台上一众长老颇为好奇,这李长源在干嘛? 不一会儿后,李长源再次抬头,对这台上代理宗主申请道: “弟子想要一柄木剑,恳请宗主成全。” “……” 关青鸿在一旁附和: “嗯,不错不错,还会为自己的对手着想,品性甚佳呀~” 然后关青鸿又被太上长老瞪了一眼。 …… 比斗暂停了一小段时间,在代理宗主的准许与吩咐之下,一名亲传弟子小跑到场上,将一把木剑呈双手递给了李长源。 李长源接过,拿起简单挥舞了两下。 ‘很轻,但韧性不错,施展一套下来,应该还不至于会断。’ 李长源自我感觉完,对这周远说道: “继续吧。” 周远夸夸其词: “哼,找借口休息,也赢不了我的,接招吧!” 哐、锵!铛、铛铛、铛!…… 好一阵剑影流光,歇息一阵之后,周远的进攻更加迅猛,不少外门的师兄师弟都愈发看好周远,觉得周远能赢下比斗。 但只有那些内门的弟子才看得明白,真正会赢的,绝对是李长源, 且没有一丝悬念。 那些内门弟子在宗门之中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来多瞧不起外门弟子,现在这个李长源虽身为外门弟子,但实力深藏不漏,远远看不到尽头。 这个傲气的内门弟子至今围观已有两个时辰,纵使燥热出汗也没走。 因为他们都在看着李长源, ‘真是妖孽一般的天才,他到底还藏了多少?’ 一内门弟子如其他内门弟子一样,心里这般想着,双眼死盯着李长源的身手。 剑影飘逸,那是周远使出【幻天隐杀剑】自成的身姿,但李长源在前面接住几次剑招之后,后面却完全躲开。与其说是闪避,倒不如说是消失? 不,没有消失,先前,李长源是用木剑敲击周远挥来的剑身,用木剑一端敲开周远挥剑落下的轨迹。这一招,是李长源在张文亮那里学到的。 现在不用,李长源不再接招,而是开始闪转腾挪、身影高低不就,捉摸不准方位。 这里有、那里也有,可,当周远挥剑砍去,却发现是个残影。 高台上,藏书阁长老周天保大吃一惊: “苍灵步!?” 关青鸿眯着眼,他尚且看得清李长源的身法,那些动作与自己印象中的苍灵步身法丝毫不差。关青鸿开口肯定了周天保的猜测: “是,那就是苍灵步。” 周天保知道李长源的秘密,自然只是为这一身法的精通而震惊,反倒是一旁的藏宝阁长老,指尖搓着白眉末梢,叨叨起: “如此娴熟的苍灵步,这娃儿,是苍灵派的私生?” 太上长老默不作声。 因为很快,李长源又一次震惊了众人。 只见周远不停挥砍幻天隐杀剑的一到六式,一直不停循环,李长源想到的,能最直观、最明了的让对方知道实力差距,那就用同一种剑诀,来明证高低—— “周远,先说你的缺陷……” 周远左右开弓,警惕周围的残影同时,诧异不解道: “什么?” 李长源身形不定,周围传来李长源的声音: “剑诀的要领在与形意,而以剑诀对敌,先招平出,后手断招参敌而变。” “什、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045:道骨 李长源缓停现身,苍灵步渐止。 周远眼疾手快,断定这是机会,抓住李长源现身的这一秒,立马扬剑冲上去: “破绽!” 李长源却是不紧不慢,犹有教师之姿态,喃喃信语: “意思即是,先手便出第一式,后手便出断间式,用大白话说就是,你个愣头青,没必要一到六式按顺序出招啊,就算是傻子都接得下来吧,能不能错招出手啊喂!” 周远扬剑而来,挥的是幻天隐杀剑的第五式,高起、竖砍折转斜下。 怎料,李长源直接挥出木剑,以正直身形上挑剑锋、翻转剑柄旋身、剑随身动,横转一周抬腿高扫,一脚踹到周远持剑的手腕处。 周远先前一剑被木剑的剑锋上挑弹开,接而现在又被一脚击中手腕,好在高扫腿力道不大,没将周远缴械。 周远踉跄后退两三步,脑中空白,反应不及的他正要使出第六式逼近,李长源没给机会,直接主动贴身,木剑的剑柄末端一击敲在周远右侧肩头。周远整条右臂麻木、松劲。 继而紧接着,李长源一个高抬腿膝击,击中周远屈身后的下腹部,力道正足,让周远彻底失去站立的平衡。 但李长源立马抬平木剑,插在周远右臂腋下,将周远不稳的身形架住。 速度之快,连贯动作一气呵成! ……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的周远足足愣了十多秒。等周远回身清醒之后,李长源冷冷问道: “刚才,我所用的什么招式,你心里有数吧?” 周远一阵心悸,缓了片刻,低着头微声回应道: “……幻天隐杀剑,第十四式、第二十六式。” 周远说得没错,他曾在藏书阁里苦读许多个时日,每次都是翻读的那本幻天隐杀剑,其中每一式的动作、要领,还有其中要义,周远都能倒背如流。 但周远没有那种天分,实战之中,周远只能施展出前六式。 场外,不少内门弟子,甚至是亲传弟子都不敢说自己能错招到直接施展出第二十六式。 那是幻天隐杀剑的最后一式,也是绝对的杀人技。 而这一剑,本该直取敌人心脏与项上人头的一招,李长源却改成了轻描淡写地击中肩头、将那一剑插入对方的腋下,撑住了对手将垮下的身躯。 “……我输了。” 周远认输。 此话一出,这两人的决斗到这里就算是结束。 霎时,演武场周围所有弟子一片欢呼,掌声雷动! 欢呼雀跃,众人攒动,不少弟子朝李长源投来仰慕的目光,这还好吧,至少在关青鸿的预料之外,不算超出太多。 只是在这场决斗结束之后,不知道怎么去跟太上长老交代…… 宗主李长源闭死关至今十多年,还没有一点儿出关的迹象,关青鸿想着,至少要等到李成强宗主出关,再告知真相与全宗上下。 这是关青鸿与周天保商量好的, 这是底线。 至于李长源的背后,那把古剑、还有陨仙门的存在和归来,关青鸿打算永远埋在心底,只字不提。 台上,关青鸿笑着抬手鼓掌,其余长老也渐渐迎合关青鸿,抬起手慢慢鼓着掌。 一场精彩的决斗。 大长老、也就是现今的代理宗主良平,对台下诸多弟子传声喊道: “这场切磋很是精彩,本座三思过后,临时更改决定,胜者奖励不变,败者也同样会有低一阶的奖励,且不再需要面壁三月做罚。” 场上周围的弟子们又是一片欢呼。 下一刻,代理宗主准备让诸位弟子散场离去的时候,话没开口,太上长老用木棍点了点地。 咚、咚。 察觉到太上长老有话要说,代理宗主抬手示意众弟子安静,随后弯下身去,凑到太上长老的脸旁。 太上长老嘴上小声说了几句,远观,李长源不知道那老头子说了什么,只见得他说完之后,一道威严的目光朝李长源望来。 李长源心中顿感不妙。 代理宗主愣了好一会儿,身旁的那些长老都听得清楚,只是他们不敢相信,平时不问宗门闲事的太上长老,竟会作出这种决策。 场下所有弟子安静地望着台上,只见代理宗主缓缓站直身板,表情有些僵硬,随后开口,朝诸多弟子宣声喝道: “决策有变,外门弟子周远,你可以下场了。” 周远听过之后,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遵令转身退去。 代理宗主接着喊道: “现在,由我宗太上长老,王威,与外门弟子李长源,对阵一场!” 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 “哇,我、我没听错吧?” “是我耳朵出问题啦?太上长老要跟李长源打一场?” “这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啊。” “……” 代理宗主大喊一道: “肃静!!” 全场噤声。 太上长老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手中拄着拐木,本是一副没有拐木就站不稳的模样,下一刻,腾空飞起身,飞至空中,掀起一阵颇为强劲的风浪。 大风卷动,让好多外门弟子睁不开眼,太上长老腾飞到演武场上方,风浪渐息,他也渐渐从空中落下。 双脚着地之时,正好站在李长源对身,身前十米,听得太上长老看着李长源,很是敬重的语气: “老身王威,幻天剑宗太上长老,天境十一周天,请阁下赐教。” 说得这么客气? 周围弟子惊掉下巴。 什么时候这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对一个小辈如此恭敬?真不敢想,还说着‘赐教’一词。 唯有李长源本人才知道,‘赐教’是假,这老头子,面相和善,心底里倒是很不干净,估计是想着探探李长源的底子。 见此情景,关青鸿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一旁的周天保发觉关青鸿脸色不对劲,遂而好奇地小声问道: “关老儿,有什么想法?” 关青鸿拧着眉头,时常挂在脸上的微笑一扫而光,凝重地望着此时站在台上与李长源对峙的太上长老。他知道这太上长老是什么打算,想逼出李长源的底子,关青鸿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 关青鸿小声回应了一句: “我离开一下,少宗主手上那把木剑不够用,我去把他的随身剑拿过来。” 可能是关青鸿说得有些大声,关青鸿身后站着的炼药堂长老愣住半晌。待关青鸿下台走远之后,那炼药堂的堂主长老扭头问周天保: “嘿,老周,刚刚那个关老儿,是不是说了什么少宗……” “呸呸呸,什么耳朵,你听错了!” 周天保立马打断了他的问话。 场上,李长源与王威面面相觑,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彼不动,我不动。 李长源在犹豫…… 他在这老头子眼中觅见了一丝杀意。 决绝、果断的杀意。 不知等会儿动起手来,这老头子会不会直接一招秒杀自己,李长源有些后顾之忧,但现在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毕竟这幻天剑宗不是自己家,生人一堆,不留点儿底牌不好走路的。 “小子,还想留手?” 太上长老吱声说道,略微沙哑的老人声音,却又是那么的中气十足,无形的压迫感,仅仅是一句话的体现。 李长源不再与他视线相对。 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既已如此相逼,我也不用再留手了,不就是想知道我的底细么,给你看看又如何!’ 李长源心意已决,面色上的变化,正是王威所想所见,王威会心一笑。 他霜白两鬓微微怵动,冷冷颤笑,等着李长源出招。 久见李长源原地站立未动,王威急不可耐,手中木棍驻地一蹬,沉声喝道: “来!” “老先生,你可看好了——【迟白】——起!” 出手便是绝招,李长源瞬间消失于演武场上,周围所有人顿时错愕,看得目瞪口呆: “人呢?” 弟子们震惊的神情,不亚于大白天见了鬼,又是惊讶、又是惶恐。 场下的周远更是咬紧着牙关: ‘原来……原来他与我的比斗,一直没有拿出实力,这就是他的实力吗?’ 台上的堂主,和长老们,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但,纵使眼珠子瞪出血丝儿,还是没能捕捉到李长源在演武场上的半点儿身影。 但又不得不承认,李长源确实在, 是,他还在这演武场上,只是变了种存在的方式,这一道飘荡的白雾,恐怕就是……不对,人怎么可能变成雾? 炼器堂的堂主大嘴张着,着手拍向身旁的藏书阁长老: “老周,看见了没?” 周天保咽了咽口水,不想掉了面子,支支吾吾假装说道: “呃……看见了,在、还在场上……” “果真?我咋一点儿影都看不到,是不是遁走了啊?” 周天保虽知道李长源的真实身份,但他却从未听说过李长源还会这等身法,这是什么身法?竟能让自身完全消失于环境之中?! 自己的藏书阁中也不曾有这种身形功法的记载啊,这李长源,竟还藏了一手! 只有场上与之对峙的太上长老王威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身法。 咻!—— 嘶…… 好似只是一阵微风,如常掠过王威的身旁,但回神之后才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脸颊一侧,竟留下一道剑痕! 迟于声后,悄无声息! 王威全身发抖,两眼放光,他脸颊上的剑痕伤口开始滴落鲜血,可他却咧着嘴角,欣喜若狂。 不远处的内门弟子嘘声: “你瞅,太上长老是不是被吓到了?” “好像……是吧,身子抖个不停……” 实则不然,幻天剑宗名声显赫,也正是名声显赫,五百年来,几乎没有上门找事儿的茬,就算有,没用不着请太上长老出手。这王威的骨架子啊,都快生锈了,五百年了啊! 五百年来,没有一个称得上的对手,正宗主李成强那小子在王威拐杖下也走不过三招,王威又碍于宗门面子,不能出山找其他宗门强者比划。宗门这些长老,生怕王威损了幻天剑宗的名声。 当下,久违的感觉,这种强烈的危机感,王威几百年来从未有过, 危机感!…… ‘李长源这娃儿,这套剑诀,竟让老夫有种临近死亡的威胁!’ 王威迈出一腿,向前垫步,一个动作的刹那,牵引老成的身躯在下一个瞬间,连动起一整套动作,扬起、挥动手中桃木拐杖,以杖为剑,旋身上下飞速划动。空中所出剑招,所有招式皆为幻天隐杀剑的剑招,刚劲生猛,晃眼一瞬,不过一个吐息,二十六式剑招,尽数斩出! 隐—— 杀! 幻天隐杀剑,乃是宗主李成强所创,后由太上长老王威亲自改良,作为幻天剑宗全员弟子的基础剑诀,通俗易懂,却也上限极高,初学有成者,出鞘可斩山石,熟练此剑诀者,挥剑三式可斩百人。 精通者,出剑如幻、幻剑随行,掠身所过之处,取人性命,隐匿无踪! 而王威所使,让这幻天隐杀剑更上一个层次,因为,他一个吐息之间挥完整整一套剑招,且每个剑招之上,都附着了一道剑气! “呲——” 王威压身站起,双手放回桃木拐杖端那是什么身法……” “好帅~、好帅~、好帅!~” 这内门的弟子一脸鄙夷的看着身旁同为内门的女弟子,她那一脸花痴,实在有够讨嫌的。 演武场上,两两背对,王威缓缓吟声: “阁下方才的剑诀,当真是天下一绝,不知是何门何派的不密之传?” 场下弟子们错愕: “剑诀?” “刚刚那个跟鬼一样的身法竟然是剑诀?” “好像也没见到太上长老身上有伤呀……” “你瞧,太上长老的一边脸上好像有伤。” 李长源衣衫褴褛,快意将手中木剑甩手一掷,丢于身前地面上。才触地,木剑瞬间崩分离析、碎得七零八落。 “老先生才是好剑法,一套幻天隐杀剑行云流水,逼得在下不得不停手现身。” “途中,老夫略有感到,阁下是变了一些剑招,用于抵挡老夫的剑招?” “呵呵,被老先生看出来了。” 刚才王威那一套剑诀之中,好几个瞬间故意迸发出的杀意,让李长源错以为对方要下杀手,不得已改变了【迟白】一式三招中的连招顺序,强行穿插前后片段的剑招,这致使整套【迟白】化作白雾之中,李长源的招式有部分不尽意的割裂感。 这也直接致使了迟白的剑招没有出尽,最后不得不中途停下。 说实话,只是想看底牌,李长源大不了给他看就是,但这糟老头子想途中下杀手,李长源那一瞬间还真有些惶恐不及。境界稍低相差甚远,这糟老头子真要有那种想法,李长源恐怕想逃都来不及,更别说是拼招应对。 “呼,老夫很是尽兴,今日有缘撞见阁下这么一位绝世天才,只可惜,方才的试剑,阁下有些收敛,令老夫不太尽兴,是放不开还是?” “没必要。” 李长源冷淡的回应,让王威有些不知所以然。 怎么,现在我宗的弟子都这么傲气了吗? 王威想求个解释: “此话怎讲?” 李长源审视自己身上的烂衣裳,将身上飘散落着长长一截的碎布扯掉,一边整理一边散漫的回应: “你是太上长老,又是一位天境强者,跟我这样的小虾米斗,实在是没必要,你要是想找乐子的话,也不建议你来找我,我觉得关青鸿就不错,他挺油滑的,估计够你打上一阵。我就免了,我不经打,打坏了还麻烦宗门出丹药资源治疗我,得不偿失。” 不远处的弟子住宿处,刚从李长源房间里走出来的关青鸿,不自觉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嘁!!” 打个喷嚏,鼻尖通红。关青鸿耸了耸鼻翼,着手揉揉鼻尖,囔囔着: “那糟老头子在说我坏话?” 还以为是王威在计较关青鸿,实则是李长源正在甩锅。 “小友!” 王威忽然变得厉声严词,似是脾气上了头,不太高兴: “老夫尊称你一声,李道友!” 李长源感觉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但对方说了这般客气的话,自己也没理由不接,李长源给他面子,视线看过去,散漫的口气问起: “王道友意欲为何?” 王威将手中桃木拐杖外场外一丢,丢出十米开外,只见他板直起身形,气势飒然。瞪圆了双眼,很是认真与庄重: “此一战,不问生死,只求问道!” 问道…… 关青鸿远远拿着古渊赶来,才跑上长老台,就听见演武场上那太上长老威严喝声。 “问道?” 关青鸿大惊失色: “卧槽?这老头子疯了啊!” 霎时间,天上电闪雷鸣、黑云滚动、风雨雨来。 那些弟子们不明所以,太上长老所言,他们听得清楚,但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唯有台上那些长老,他们和关青鸿一样,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慌了神。 卧槽! 怎么好端端的要【问道】了啊!? 章节目录 046:关青鸿之 李长源抬头望了望天,这马上就要倾盆大雨,不再适合比武,李长源转身要走。 王威将手中的桃木拐杖撒手丢开,从自己腰间的法器【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灵器,那是一把剑。且对李长源喊道: “道友,休走,今日,定要成全老夫!” 李长源不以为然,摆摆手拒绝道: “没看到快下雨了吗,下次吧。” “不过是山雨瓢泼而已,一剑当可破之。” 王威这般说着,只见他缓缓升起,周身显眼的蓝色剑气环绕。腾空升起、双脚离地两尺,手中利剑高高扬起向天,横着挥下一剑。 剑气长虹,向天而去! 飒!! 一个吐息之间,前一秒还是黑云压境的天空,转眼睛又变得晴空万里,天上,王威头着,问说一半,关青鸿回头看了看李长源,想看看李长源是否有顾虑。 李长源面色平静,古剑在怀中抱着,双臂架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关青鸿看回自己时,李长源慢慢眨眼、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的。 回过头来,关青鸿一改癫狂的态度,脸色一沉,也将自己多年未出鞘的灵剑从储物袋里取出: “那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王威略感不妙,这李长源难不成还是某个大宗门里某个长老的亲传? 但王威仔细想了想,就算是又如何,这丘晋大陆可不曾听闻有谁踏入过合道境,如今只要自己夺取李长源这小子的道骨之后,不出半月便成踏入合道,届时在这丘晋大陆,谁人能是老夫敌手? 王威有恃无恐,稳当的定性丝毫不惧,朝关青鸿问道: “好,你这青鸿小儿终于能老实一回,那老夫我就洗耳恭听,说吧。” 关青鸿没有直接说,而是先转头朝着远处高台上喝喊: “老周,还愣在上面干嘛,下来!” “……来了!” 藏书阁的守阁长老周天保,应声飞到关青鸿的身旁,挡在李长源的身前。 “其余长老与堂主也别愣着了,全都下来!” 关青鸿这样一喊,台上那些长老相互张望,疑惑不解的私语道: ‘下去干嘛,做挡箭牌吗?’ ‘不知道,以关老儿的个性,每次都没好事。’ ‘我觉得我还是不下去了,毕竟我也打不过太上长老。’ ‘但这个太上长老好像是修道着魔了啊,不去阻止怎么行。’ ‘……你去?’ 等了好一会儿,见台上那几个老鳖孙儿没动静,关青鸿黑着个脸,直接大喊着宣告出来: “李长源乃是正宗主李成强失窃多年的独子,当今时下,少宗主有难,你们这群老东西,就是这样苟闻不动的吗!?” “……” ‘什么,他是少宗主?’ ‘我就说嘛,之前老周跟关老儿交谈的时候,我就隐约听到了!’ ‘我擦,真是少宗主归来,我他马誓死护卫!’ ‘走!我们下去,和那个修道入魔的臭老头掰掰腕子!’ ‘走着!’ 此话一出,台上所有长老和堂主全部飞身下来,尽数站在李长源这边,他们将李长源挡在身后,清一色警视着面前这位不守职的太上长老。 不止是周围那些弟子们的脸上挂着震惊、错愕的表情,王威的脸上也是慢慢的不敢置信。这厮、这娃儿竟是李成强的儿子? 那个十多年前失窃的独子? 李成强、李长源…… “哦……呵、呵呵呵……老夫懂了,原来啊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王威喃喃道。 关青鸿剑已出鞘,他知道,从王威立下天道誓约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糟老头子,就必须要死了。唯一可解,就会让这糟老头子自毁道心,这样或许能免受天道降罚,但这王威也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成为一介凡人。 或许,没了道心与修为,王威会直接化为一具白骨也说不定。 但关青鸿知道,王威是不可能这般醒悟的,李长源就在这演武场上,王威不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 “李成强那小儿也是个孬种。” 王威讥讽般笑着: “妻妾离散、爱人产下少宗主不久也离了人世,最后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被外人偷了去。女人没了再找、儿子没了再生就是,叽叽叽叽,就这点儿挫折,还假借闭死关为由,躲避内心的愁苦折磨,枉为男儿啊,叽叽叽叽~” 炼器堂的堂主是个粗汉,不会说什么文雅的话,听着王威折辱宗主,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对方是太上长老,他也没能憋住嘴,上前半步,甩起袖子就是一道骂: “草,傻逼吗你,深情你懂个寄吧,老子要是宗主,老子现在就一剑砍死你!” 不得不说,真性情,还得是咱炼器堂的打铁大哥。 才脱口而出,王威怒目圆瞪,一道杀气朝这粗汉袭来,炼器堂堂主一身的寒意,哆嗦一个激灵,还壮着胆子给王威瞪了个眼神回去。 “多说无益,诸位长老、诸位堂主,想清楚了,真要挡在少宗主身前,那就是与老夫为敌。” 王威最后一声,告知自己即将出手。 有谁不想死? 谁都不想死,但身后是幻天剑宗的希望,是幻天剑宗的未来,他们都身为宗门长老,他们有义务,用生命守护这个宗门的未来。 关青鸿举起剑,剑锋直指王威,回敬一句: “那就开始吧,从踏过我的尸体开始。” “冥顽不化。” 王威冷漠无情,眼见关青鸿率先动身,一个眨眼间,身前了无踪影,再着眼看去,关青鸿闪到了王威的身前。 铮! 剑锋交错,电光火石! 起手式,幻天隐杀剑,关青鸿与王威五五开,攻势不相上下。低空中,不见身形,形影模糊,唯有剑刃拼擦出的火光炸裂,在这白日之下,灼灼人眼。 “我们也上!” 周天保喊一声,而后也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灵剑,迎身冲上去,携手关青鸿对战王威。 马上的,炼器堂堂主、藏经阁长老、炼药堂堂主、外门长老、内门长老等一众长老,纷纷亮出灵器宝剑,跟上周天保的脚步,冲上去迎战王威。 “背弃道义的无耻老儿,纳命来!!” 内门长老呐喊道,妄借此分散王威的注意力。 八位长老堂主从四面八方同时向王威进攻,顿时间,杀意弥漫整个演武场,低空当中,肃杀之意腾腾,王威以一敌八,却仍不落下风。 “莫要小看老夫,老夫我乃天境十一周天!!” “看招!!!” 王威虽说能完全招架八人的同时围攻,却少能见到王威有多少反击还手的机会。李长源一时间看得入迷,竟愣在原地不做动弹。 王威一剑之势,力可开山,一剑砍去,逼退关青鸿的剑招,随后欲要杀破关青鸿架势,不料身后又有一长老迎身飞剑斩来!王威措手不及,旋身横剑,挡住的同时一腿直蹬,瞬间,那长老的飞身戾剑之势戛然破止,被王威一脚踹开至十米开外。 料不及,侧身一长老又冲到两尺之内,提剑上挑,欲斩王威下腰侧腹。 王威应接不暇扭身压剑,力道之猛烈,一招一式祭出,将来犯的长老都一一击退,受过一招的长老们没个两息时间,还缓不过劲来。 但在缓过来之后,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我们浑身都是破绽,是,对王威来说,想要杀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如同捏死蚂蚁一般简单。但,他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只要轮流出招、配合到位,不给他机会,迫使他不停的左右顾之不暇,这样一来,就能弥补我们战力不足的破绽! “上,不能给他喘息和单独对敌的时机!” “上!” 关青鸿进攻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李长源那边,看到李长源还在原地站着。这缠斗已有半个时辰之久,落地再起、一退一进,他们与王威拼个不停,剑光流火闪烁不止。 为何李长源还在原地站着发愣? 关青鸿被一招压出攻击范围,落地收势再冲上去的时机,关青鸿回头朝李长源喊道: “别愣着,快走,离开幻天剑宗!” 才说完,关青鸿侧脸身前感觉有一股炙热的风浪压来,心头顿生不妙—— ‘不好!’ “快躲开!!” 李长源突然紧张得大喊道。 趁关青鸿对李长源传话之际,王威瞅准时机,一剑猛烈的横扫,剑气荡开周身所有长老,如野兽盯着猎物,王威径直俯身朝关青鸿落地处冲去。 时间不够用…… 来不及…… “不!——” 李长源眼睁睁看着,仅仅二十多米远的距离,李长源还是知道,那一瞬间,自己赶不过去。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王威的灵剑刺入关青鸿的胸膛,且, 正中左腔心脏的位置。 关青鸿也只是察觉危机,杀意、十足的杀意,随后还未作出什么反应,顿感自己胸膛一阵冰冷,有什么东西刺中了自己? 关青鸿回头一看,王威已然面面相近,不过咫尺间。 再低头,看向自己感觉有异物的胸膛,心脏位置,赫然一把利剑,半截埋没在胸前。 “你……” 关青鸿再想说话、再想呵斥王威,却发觉喊出声音都是那么艰难: “你真……下得了手……、你!……” 嘶—— 噗!! 王威冷漠的面容,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刺入关青鸿心脏之后,关青鸿再无回天之力,生息、渐止。王威拔剑转身,悬回上空,剑刃带出一瓢盆的鲜血,扯动着关青鸿一眼到头的气数。 “老贼!!你敢!!!” 周天保见关青鸿命数近绝,他顿时怒火攻心,像疯魔了一般,怒喝一声扬剑就朝王威冲去。 全然不顾周围本该配合的长老们,周天保瞪圆眉眼、喝口大张,怒喊着只身冲来。 “老身誓杀你啊!!!” 可他一时脑热,不曾想自己又怎么会是王威的对手? 这,不正中王威下怀了么。 再看王威,却是没有一开始时的猖獗与傲慢,李长源也一腔盛怒,我幽怨、我憎恨、我愤嫉,我要杀了他! ‘呼……忍,现在冲上去无异于自取灭亡,你要忍,死死的忍!’ 李长源愤恨到紧紧咬着牙关、死死盯着王威的一举一动。地面上,离自己仅有二十米远的关青鸿,就在凌空的王威的脚下,但自己无法过去。 恨意,袭满心头。 恨意,让李长源咬破的唇,血渗满自己的唇齿,手中的古渊,拽紧着、拽紧着…… 周天保迎上前去,而王威好似也在压抑着什么,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就很乐意屠光自己宗门的所有长老么? 但王威别无选择,他不会像李成强那般闭死关,纵使自己大限已近,王威也不会在某个假棺材里安居自己。他要与天搏命, “以老夫手中剑,斩去所有恩怨羁绊,此次天道誓约,老夫势在必得!此次之后,老夫承诺,会离开幻天剑宗,并向世间宣布,我王威,与幻天剑宗不再有任何瓜葛。” 冷言冷语,王威像是已经死了心的屠魔,一剑之下,又一命。 周天保,人首落地! 章节目录 047:骸 …… 演武场上,纷争止戈。 演武场外,人群攒动。 却是在两位长老接连命陨之后,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这里空无一人。 剩下的六位长老,面面相觑,他们开始犹豫不决,这太上长老早已疯魔,要是近身搏斗,他是真下死手啊。 谁敢再上前? ‘少宗主,快走!’ 不知是谁传音给李长源,李长源朝那些长老望去,好几位长老也侧眼瞄着李长源。 ‘快走,少宗主,这疯老头子我们架不住,挡不了多久的!’ ‘少宗主,别犹豫了,快走!’ ‘快走!’ 好几位长老相继催促着李长源离开,但是、但是…… 李长源知道,他不能走,他要是离开了,兴许能离开幻天剑宗,从这百尺高的山石上跳下去,且还摔不死,但自己这一逃,眼前这些长老,绝对都会死。 还有,自己身后,周围的这些宗门弟子…… “老夫与诸位长老本无仇怨,让道退去,老夫不杀。” 王威还有理性,对这些长老这般说着,但他们知道,所谓不杀,也是以少宗主的性命为代价。他们不阻止,哪怕自己没死,等宗主出关,他们又如何交代? 难道要说,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那当宗主问起,太上长老去了何处,我等又该如何作答? 去了世外,闲云野鹤? 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让王威的毒手伸向李长源,用八条老命换幻天剑宗未来的昌盛,说不定能力压朝廷,也不是没有希望。现在,我们的少宗主,他绝不能死! 其中一位内门长老上前两步,他也是天境强者,二周天,仅比关青鸿差了一点。同为天境,这就是他们还挡在王威面前的骨气。 “疯老头,收手吧,废去道心,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劝说,王威轩然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土鸡瓦狗,以为入了天境就能与老夫相提并论,殊不知天境之后,每一周天的提升都难如登天,周天之间,相隔几片汪洋大海,老夫这十一周天的修为,岂是你们这些小辈能轻视的存在!” 说罢,王威直接冲了过来。 “各位随我一起招架!” 内门长老大喊一声,其余五位长老立刻架起灵剑,释散灵力护体。 砰、锵! 铛! “噗!——” 三剑之下,内门长老内脏受损,一口老血吐了出来,怕不是五脏六腑都被王威的剑气震碎,内门长老再不能凌空而立,只见他被第三剑击退至后方。狼狈坠地,匍匐不起。 王威心狠手辣,在内门长老坠地之后,欲要追击,一剑直去,将取其性命。但周围长老立刻涌上前来,出剑架住王威的灵剑,众人使劲一拨,将王威的灵剑上挑拨开。 内门长老情急之下,抬头看那厮有没有赶来,眼角余光瞥见李长源那边,竟发现李长源还傻站在原地。内门长老心急如焚,大喊: “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李长源眉心又拧紧了几分,没有作答。 心里暗暗想着: ‘不,还不能走,我要战斗,我要出剑,我要、杀了他!’ 但直觉告诉自己,现在的自己,远不是对手。 ‘我才刚入地境不久,怎么打得过一个天境十一周天的老妖怪?呵……’ 李长源渐渐意气消沉、心绪落寞。 低迷、无力。 “别愣着啊,快走!走啊!” 又一位长老被打落地,又是一口老血喷洒在演武场上。再看,李长源不为所动。王威在远处,时常用眼角余光朝李长源这边瞥来,每每发现李长源还愣在原地,王威都会不由自主地张狂嗤笑。 “叽叽叽叽,还挣扎?还挣扎什么啊,我们的少宗主都已经放弃了,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不能好好在地上躺着吗。” 飒!—— 铮! 又一剑,气势愈发猛烈,王威发了疯一般,完全不留余力,完全收不住手,凡是长老上前,妄图阻挡王威,都被王威一剑砍倒落地。 周围的弟子们惊慌不已,有好多弟子都被吓破了胆,演武场上一大片的血泊。周围的弟子们多数开始逃离。他们被吓得大喊大叫都不敢,窸窸窣窣、匆匆忙忙转身跑开。 但又能逃到哪里去,这外门弟子且不说,就连内门弟子之中,最高境界也不到天境,完全没有御空飞行的能力,他们之所以能上到幻天剑宗的山石宗门,大部分都是被执事长老带上来的。 现在,总不可能直接跳下百尺高的山崖吧?! 有些地境的内门弟子,和一些亲传弟子,从山崖上跳下或许只会伤残,不至于丧命,但其余那些境界修为低的弟子,从这山石上跳下,绝对十死无生。 没处逃,身后就是那个连长老都杀的疯魔,怎么办?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临近傍晚,太阳已经悄悄藏到了山峰后头,只留一点点麦黄色的余晖在清透的天空。中午时,王威一剑斩天,破开黑云雨雾,使得幻天剑宗抬头望去的这片天空万里无云。 现在,火烧万里白幕,空不见,淡白瑕疵。 “他们没有还手的余力了,老夫很是庆幸,你还没走。” 王威转过身来对着李长源。 此时的黄昏日落,八位长老之中,关青鸿已死,周天保已死,其余六位长老伤残严重,内脏破损大出血,倒地再起不能。王威觉得,这些脚下倒地的土鸡瓦狗已经对自己造不成威胁。 天道誓约有时间限制,一日一轮回,当日起的誓约,只在当日成立。 若是过了当日零时,誓约未被履行,立下天道誓约的人,将会被天道收取同等于赌注的东西。王威约赌的乃是道骨,所以说,今日若是没有堂堂正正的赢下李长源,未被天道认可,那么,王威就会被天道夺走一身修为,还有百年修成的道心。 李长源的视线掠过前方的王威,注意到王威的身后,在演武场外的边缘上,还有一个人没走。 是他,周远。 周远心惊胆战的,他也很害怕,怕太上长老一个失手,挥出一道剑气将自己砍死,但他更不想自己认定的目标,自己未来的对手会在今天就死在别人手上。周远鼓足了胆量,一直站在场外静静看着。 王威缓缓降下身,双脚落地,站在血泊之中。 他遵从天道誓约,与李长源展开一场公平较量,在天道的视线下,让天道认为是‘公平’的前提下。 “少宗主,开始吧。” 李长源漠视一眼,低沉的恨声道: “你没资格叫我少宗主。” “呵呵呵,也罢,随你,也就今日过后,是不是少宗主也不重要了,老夫尊称你一句少宗主,也是因为老夫给你面子。” “觉得自己很大度么?” “那不然,老夫还会堂堂正正地立下天道誓约?老夫本可以暗中下药的,你不知道吧,偷梁换柱的秘药,这丘晋大陆上要多少种就有多少种。” 王威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说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错。 李长源心里窝着一股火,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李长源在内心不停告诫自己: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王威看得出来,李长源一直在压制某种情绪,大抵也猜到,是心中的怒火,呵呵,真是个懂得隐忍的孩子,可惜,生不逢时。 不,应该说,是生的正是时候。 “叽叽叽叽~” 天不亡老夫,老夫必将踏入合道,万古留名! “开战之前,有个事要处理一下。” 李长源冷漠地说着,王威颇为好奇: “嗯?” 只见李长源朝着王威身后喊道: “周远,上来!” 周远在远处的演武场边缘站着,原本还在发愣,被李长源这么突然一叫,吓得跳起来,听到是喊自己过去,周远犹豫片刻,还是走了上去。见太上长老没有动作,也是和李长源一样站着不动,只有场上在太上长老身后的几位长老在地上的血泊中蛄蛹着。 李长源对周远说道: “麻烦你了,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哦,是,好的。” 周远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地面上这么大一滩血,诸位长老都要死要活的样。特别是从太上长老的身后走过去,周远心中感觉一阵强大的压迫感。 心头莫名的恐惧,不知是怕死还是什么…… 连连应声之后,周远弯下身子,伸手将其中一位长老搀扶起来,不由自主地,周远双腿都在剧烈打颤发抖。 将炼器堂的长老一把扶起,将长老的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上,周远耳边、脸上炙热的呼气。长老还没断气,就是伤势严重,这等失血量……性命堪忧,必须马上包扎。 “呼……呼……把我扶到场外就行……” 炼器堂的长老喘着大气对周远微声说着,周远心神不宁,当下说什么就照做,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 “好,您先别说话了。” 说完,扶着长老慢慢走出了演武场,将长老安置在场外的空地上坐下。 一段时间之后,八位长老都被周远搬出了场地。现在的场上,只有李长源与王威两人。不远处,还有一些弟子在观望,距离相隔百米远,他们害怕太上长老不清青红皂白地大开杀戒,但又没有地方可去。 他们只能在心底里默默为李长源祈祷,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希望李长源能除去这个老魔头。 还有一些弟子,在逃离演武场之后,成群结伙地跑到宗门大殿内、跑到宗主正在闭死关的房间,跪在门前呼喊: “宗主,大事不好啦,太上长老着魔了啊,您老人家快出关吧!” “宗主,少宗主回来了,你快出来看看啊,不然太上长老就要把少宗主杀死了啊!” “……” 房间内半晌不见动静。 宗主在闭关之前曾有下令吩咐,无论宗门之内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得惊扰宗主,更不能推门而入。 这些弟子只得在门前叫喊,敢来惊扰,已是他们最大的胆量了。 演武场上,李长源闭上了眼。 王威嗤笑着: “叽叽叽叽,看来是准备好接受现实了,不错,不错~” 王威手上灵剑,名为【狼枢】,乃是地阶上品的灵器,在幻天剑宗的宗门内,仅此一把,这把【狼枢】采用的是三百多年前,不知从何处诞生在丘晋大陆上的一头妖狼的遗骸制成,其成剑之时,淬火池中发出惨烈粗犷的炸裂声,长久不绝,绵绵不断,好似旷野之狼的嚎叫。 且这柄灵器有股灵性,唯有王威这等修为的灵压才能驾驭,所以,这柄珍稀的灵器,被迫赐给了王威。 王威嗤笑一阵,夺剑一横,横于身前,冷光从剑身上折射而出,明明才到黄昏,剑身上却有如明月映缀。 李长源视若无睹,默默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古渊剑柄上。 场外,藏经阁的长老气数不长,但还是吊着一口气,艰难出声,对身旁照料自己、给自己包扎绷带的周远说道,一手抓住周远的手臂: “徒侄儿,别忙活了,我等命不久矣,看上面。” 周远黑着个脸,不顾长老的劝阻,一意孤行,要帮这些长老包扎好伤势: “别动,还没包扎完。” “上面是难得一见的决斗,天道见证的生死台,你哪怕多看得一眼,对你以后的修行也是受益匪浅。” 长老劝说着,但周远现在一心只想保住这几位长老的性命。 周远的身后,自己最敬仰的执事长老已经驾鹤西去,曾经在藏书阁里经常指导自己的守阁长老也命归西天。他不想剩下的六位长老再有什么差错。 台上? ……不知道,周远不想去看,也不敢去看那上面发生了什么,明明知道的,明明都已经料想到结果的。一个地境小孩,纵使是绝世天才,怎么可能打的赢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天境巅峰老道? 想都不用想,周远也不敢想。 ‘李长源,逃吧,不要和他打,逃出去,以后我还能有机会,与你江湖相见……’ 周远内心挣扎着,为李长源祈祷着。 也只是这般,周远不愿抬头去看哪怕一眼。 他不想一抬眼就看见李长源的尸体。 长老从周远愁容满面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再劝说无果,长老也无奈的叹着气: “唉,宗门不幸、不幸啊……” 才唉声叹气一阵,周远给他包扎好伤口,绷带需要打个结,周远拉紧,勒得长老生疼,疼得咬牙: “啊、嘶——……” …… 两人相隔数十米,李长源静静站着,久久未动。 王威扬剑起,朝着李长源横向一甩,先是一道剑气试探,出乎意料的是,李长源丝毫没有闪躲的样式。就任凭剑气刮过来,不闪不躲,肉身抗得住? 呼!—— 李长源本就浑身衣裳破烂,现在承接一道剑气,上半身的衣裳几乎被削落到半分不留、干干净净。浑圆厚实的臂膀,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岁小孩子该有身躯。除了个头矮了一点儿,脸蛋嫩了一点儿。 光凭这副躯体,完全可以媲美武修炽息境巅峰强者。 “叽叽叽叽,可惜、可惜,早知道老夫应该换种方式,夺舍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但你没有机会了。” 李长源淡漠无情的回应他,王威一脸惊诧: “哈?没有机会?少宗主,你被恐惧乱了心神,还以为你闭眼只是为了接受事实,没想到是逃避事实,还在脑海中妄想什么,妄想已经把我击败?” “我听见了。” 王威不明所以。 刚才一道轻微的剑气也才使出了王威一成功力,可这李长源的反应与表现,却让王威觉得这李长源目中无人,好不嚣张! 听见? 王威有些不解,阴森森的冷笑着追问: “不知少宗主听见了什么?” “那头本该生活在荒原上的狼,被人驱赶到破碎大陆,它向我诉说。 诉说着破碎大陆上的扭曲,人伦败坏,它向我诉说着,妖兽凋零,人族滥杀不休,战争……在那里,兵戈相向,永无休止……” 王威听不懂,什么破碎大陆,什么妖兽和人族? “啧,少宗主,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还听见了——” “嗯?” 李长源闭着双眼,依旧自我深沉的低喃: “荒原大陆本是一片和平,为何人族贪欲不止,为何人族撕毁条约,我亦是人族,它不接受我……它也没有接受你。” “少宗主,莫要再说梦话了。” 说着,王威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已经天黑,就怕误了时辰,天道誓约的威能,还不是王威能违抗的,既然立下誓约,能尽早完成,就不要再拖延,迟则生变! 王威拇指轻轻抚过剑身,冷光一闪,映照出王威冷眼满满的杀气。 “我听它说……” 李长源还在低喃,而王威此刻已经跃动飞身而起,天道见证之下,王威将剑悬于身后。眨眼间,王威近身,这一秒, 将取李长源首级! “叽叽叽,少宗主,得罪啦~” 李长源也正好在这一刹那缓缓睁开双眼,同时低声呢喃出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此时的瞬间,王威手中之剑,剑刃已经触到李长源脖颈一侧。 “……还是更愿与我交好,你,还不配。” 这一瞬间,李长源没有还手,更没有闪躲,但是,却听闻耳畔一阵烁耳灿目的破碎声,一阵银光星屑飞舞,伴着王威满目震惊。 李长源像是同一副躯壳,体内却换了个灵魂般,处若不惊。 他低声呢喃: 它低声呢喃: “人族,损吾尸骸,残吾骨肉,何为、何为?” 章节目录 048:陪山望雨 王威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老夫的剑……老夫的狼枢……” 李长源幽怨的眼神,睁眼再看王威时,神情淡漠,不是仇恨,不是埋怨,没有感情。 看向王威,如看死人一般。 “人族中的佼佼者,得吾子嗣骨肉,削骨剥皮、囚禁魂魄——” 半道中途,那种混杂的声音,在李长源口中继续说着,又缓缓变成了李长源原本的少年声: “几百年来,本以为你手中的灵器应该是作为你的利刃,如今才知道,它只是被迫不能从自己的灵柩里脱离而已。” “老夫的狼枢……” “你铸造的这把剑,囚禁了一头妖狼的灵魂数百年,这百年来,你从未真心相对,从未与它沟通过,只懂得次次消磨。每次挥剑,都在磨损着它残存的灵魂。” 王威错愕之余,后知后觉地听明白了李长源的话语。 趁李长源还没有反击,王威后撤拉开,皱着眉,斥责问声: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百年前,确实是王威出谋划策,将丘晋大陆上莫名出现的妖狼伏诛,好在那头妖狼之前因为什么而受了重伤,王威才有了机会将其拿下。 杀死那头妖狼之后,王威让炼器堂的长老耗费两年多的精力,才将那具运送回来的妖狼尸骸制作成手中的珍稀灵剑【狼枢】。 ‘但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的狼枢,是你小子,你竟然毁了老夫傍身多年的灵剑,老夫必要向你讨些赔偿。” 李长源缓缓拔出古渊。 古渊出鞘的一刹那,立刻吸引了王威的目光。 古渊的剑身明晃着白光,和自己破碎成屑的狼枢一样,……一模一样。 ‘这娃儿,竟然也有这等珍稀的灵器,叽叽叽叽,不错,很快就是老夫我的所有物了~’ 看王威一脸阴森的咧嘴笑着,李长源波澜不惊。 周远在演武场上安置完这些长老之后,正好也是这时听见了微小一声金鸣,似是钢铁摩擦青铜的刺耳声响,但又不能说是完全刺耳。 声音很小,却很空灵, 吟—— 声音仿佛穿透了大脑,周远抬头看见内门长老,还有其余几位长老,他们面色苍白、精气颓废,但目光都在直勾勾盯着周远身后的演武堂上。 ‘那上面有什么场景?’ 周远颇为好奇,炼器堂的长老更是微微张口,看着台上的什么东西好像是要说些什么。左右顾盼,周远也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转身回头朝演武场上看去。 转头看去的第一眼,周远的目光也被那柄剑吸引住。 李长源手中的剑,那是什么品阶的剑,灵器?还是天宝?难道说,是件圣器? 周远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他只看得到,李长源手中那柄剑,剑身上洋溢着一圈圈涟漪,蓝色、红色、黑色的涟漪,在剑刃周围缠绕。 三种颜色的气雾,给人的感觉像是灵力。 周远在自己心中胡乱猜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漂亮的灵器,没想到李长源如此天才,不仅能使用常人到达地境中期才能做到的【灵力附体】法术,李长源还能将其应用到武器上。 但周远想错了。 这并不是什么灵力附体。 三色的也并不是什么灵力,而是古渊的残魂。来自剑中的残魂,如今显现出来,在用某种方式警告着王威,若是眼前这个少年死了,王威也绝对不会好过。 王威会相信这种奇怪的存在? 什么力量,什么啊这是,哈哈哈哈哈哈!~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王威一甩手叫喊道,同时又从自己储物袋里取出了一把灵剑,虽然没有之前那把【狼枢】稀有,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铁剑,被人为的附魔,剑上面附加了爆炎法术,才得以被称为灵剑,升到一把普通铁剑不该有的等阶。 “来!” 王威叫喊道: “不就是一把剑被毁坏了而已,少在那里嚣张,老夫岂止一把剑,好剑多的是,这场天道誓约的死斗,终究是老夫的胜利!” 而李长源的眼神依旧冷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注意到一点点细微的变化,王威发现,李长源的眼中、双瞳的颜色微微泛青,原本没有这种奇怪的颜色,是什么原因……是他的那把剑? ‘那把剑有古怪……’ 王威心里在盘算着,自己的储物袋中从来不会留什么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和便宜货,王威计较着,自己手中加上自己储物袋里面的一起,还有六十多把灵剑,品阶都不算低。 呵呵呵,就算他手中的武器厉害又怎么样,老夫的武器也就低了一等,但老夫的数量多! 碎了一把剑就再来一把! 老夫的修为、实力、境界统统都是碾压你的存在,老夫我凭什么会害怕你。 ‘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真就把老夫给看扁了!’ 王威怒视着李长源,手中利剑凝聚起灵力,威压恢复之前同时应对几位长老时的那般。此刻,远在演武场外的周远,相隔上百米的距离,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天境巅峰的威压。 那、李长源那边呢,他就站在这天境强者的跟前,为何一动不动,是被压制住了? “宵小,看好了,这,是老夫的全力!” 气势还在不断上升,王威此时的境界瓶颈竟然有所松动? 天上,雷声再次响起,顷刻间,不知不觉的几息是在何时发生,天上的乌云压境,直直压下至低空。纵使是夜幕,抬头看去,都能感受到天快要被压塌下来的压抑感。 令人喘不过气…… 空!—— 轰隆!!—— 嘭!!! 雷声乍响,闪电、云雨,随之而来!! 才不出片刻,瓢泼大雨,倾楼倒市!! 地上的血泊渐渐被大雨冲刷,午后的演武场上,被日光照耀许久后留下的温度,在大雨倾盆而下半晌,地底下的热量,携着地面上的血,腥风一阵一阵,如刀子一般过擦着李长源的脸庞。 王威嗤了一声,鼻子抽动了一下。 他好久没闻到过这种熟悉的气味了,遥想当年,自己在江湖上独身一人打拼闯荡,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这种气味,还真是怀念。 肮脏、但很亲切。 古渊上的三色灵魄渐渐散去,肉眼可见的消失,王威注意到,也暗自用神识窥探,并没有发现李长源手中的剑有什么变化,还是和刚出鞘时一样的等阶。 甚至是现在,李长源手中的灵剑,还没有一开始时的威压。 那种压迫感,消失了。 王威嗤笑起来: “叽叽叽叽,装腔作势以为能吓退老夫?现在老夫不但不退,反而还定了心要取你小命,你又该如何应对?” 李长源的脸上,没有王威想要窥见的恐惧感, 依旧是那死人脸,如木头般的呢喃: “我从来没有什么算计,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多虑,天道誓约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想要决胜负,就尽快吧。” 王威磨着牙,恨声道: “嘁!臭小鬼!” 骂了一道,王威扬剑飞起身,这老天在压迫着这里,不仅仅是在压迫这王威的灵力发挥,王威能清楚的感知到,这昏暗雨幕之下,天道还在压制着什么东西。 压制着除了自己天道巅峰之外另一种力量。 这种感觉,让王威很不爽,明明已经十一周天,平静每次有所松动的时候,天道就像是嫉妒一样,每次,都会彻底抽走王威这一片的天地灵力,且还会大雨、地震,环境中时时刻刻落着压抑。 每次都是这样,让王威松动的瓶颈一次次被拧回去。 这天道,无人能越? 合道而已,这老天就这么小气,百年数载,终是不给成全,天道这老贼! “待老夫取了你的项上人头,有天道誓约的存在,老夫就不信,这老天还能反悔不成!” 轰隆!! 雷声再次乍响,好似是天空被重锤一下砸成两半的动静,远远往出,视线眺望出宗门之地,远看那些山石之外的山峦地脉,隐隐在晃动。 …… 远处,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宗门附近的弟子们、长老们,还有各个堂口的堂主们紧急集合。这次集合有百年来都不曾发生的情况:妖兽暴动! 荒原大陆上,星道宗这边,厚米他们这一伙族人才入宗没多久,山门外的常驻斥候就慌忙传信来报: “宗主,不好了,五十里外的东郊荒原上,那些妖狼成群开始暴动!” 星道宗的宗主是一个外貌年轻的男子,长长的鬓发,额头展露、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眉清目秀的生气中,细细的长眉加上一对柳叶眼,额头上有一点菱形的蓝色印记。 额头上的印记是宗主的象征,也是只有将宗门不传之秘修炼大成后才会彰显的【灵心】。 宗主神色立马暗沉下来,抬手示意斥候站起来说: “起身,细说,怎么回事?” 斥候低着头从地上站起身来,不顾及自己双膝上的灰,连忙继续汇报详细: “回禀宗主,大陆向东的边缘位置,在东郊地区栖息的那一大片星月妖狼,前一阵忽然不知什么原因,全部集结成群,现在正往我们宗门这袭来!” 宗主凝眉沉思片刻,沉着的问道: “数量多少,头狼是什么境界?” 斥候顿了顿,略有回忆,之后立马回复: “回禀宗主,狼群数量目测两万头有余,平均境界都在天境初期,头狼……弟子我……” 当斥候这个反应的时候,宗主大概是猜到什么情况了。 说不出对方的实力,只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就是对方身上有什么遮蔽气息与修为的秘宝,这样的小聪明在江湖上很实用,不会为自己惹上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种就是……对方的境界与实力远远超过了自己,导致自己完全无法看透对方的境界,甚至用神识深入勘测都查不到半点儿迹象。 “好了,退去吧。” 宗主微微叹了口气,合上眼睛轻轻挥了挥手说道。斥候弯下几分身板: “是。”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轮到这个斥候操心,他只是在星道宗里负责一方山门外地的情况监视。至于有情况发生,汇报完了之后要怎么处理,有方案了之后让谁去汇报、谁去执行—— “传巨青峰峰主来。” “是。” 身旁的一位侍从应声之后,执令退去。 这星道宗的山门阵地不像丘晋大陆上的那些宗门,这里是荒原大陆,这里的面积很大,很大很大,达到足以让一个强盛的宗门同时占有十几个山头。 星道宗在荒原大陆上的排名,虽算不上第一,好歹也是第三第四的存在。 为什么第三第四还不确定? 嗯…… 因为那个宗门的存在,本该说,那个宗门不知道该不该存在,算不算是‘存在’。 当下还是没时间顾及那个奇怪宗门的事情,当下妖兽群狼袭来,照那些群狼的速度,肯定不出半日便会席卷至星道宗的东面阵前。 两万头天境初期的妖狼,头狼…… 宗主心里想着: ‘那斥候镇守护山大阵外的东面,实力也有合道中期,看不穿头狼的境界……,看来,这头狼保底也有个合道巅峰了。’ 仅是合道境界,星道宗宗主还不放在眼里,主要的问题就是,这两万妖狼可不是个小数目。 要杀?还是驱逐? 宗主这一步不能走错,他知道的,以前就有一个小宗门在荒原大陆上兴起,但是才兴起不久,就仗着自己宗主修为高深,去周遭狩猎妖兽。 前前后后猎杀了上百头妖兽,最后引起妖兽群族共怒,妖兽浪潮一掀而起。 后来听闻的消息是,仅是一夜之间,那个小宗门里的人,连带着以‘修为实力高深的宗主’为依仗的存在,都被那一晚的妖兽浪潮席卷到骨头都没剩半根。 荒原大陆上的生态就是如此,一定要懂得人妖和谐共处。 谨记、谨记。 大殿之外,门窗大开,华丽殿堂一袭红毯当道,两旁四排精雕的桌椅罗列,红毯尽头上有三层阶梯,梯台上落有一王座。 星道宗宗主静坐其上,今夜未寝。 久久等候,夜幕时分,门外昏暗的光线中走来一个高挑的男子,一步一顿,好不着急的走进大殿。 “本尊可等你好久。” 宗主休憩的一手搁在王座扶手旁上,手腕处撑着斜身倒着的侧脸。宗主就这般闭着眼说道,埋怨这个自家的峰主来得这么慢慢吞吞,始终没有睁眼看人。 巨青峰峰主,名为: “回禀宗主,末尊冷自宽,晚来了。” “你啊,哪一次不是这样,路上是谁有给你放夹子了是不?” “宗主说笑,前一阵,末尊房中侍女替末尊修身定制的长衣,今日穿在身上才发现,下摆长了半尺,怕走路时弄脏,末尊这才走走提提,耽误了些许时候。” “次次都墨迹,回回有理由。” “末尊不敢。” 宗主端正起身姿,自然的深呼吸一道之后,缓缓睁眼,与冷自宽说起正事: “现在有些晚了,这里没人,就不用说什么敬语了,我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末尊猜想,应该是星月妖狼的事情?” “嗯,你消息也挺灵光。” 冷自宽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在星道宗内是出了名的‘人皮套’,别人通常都看不出冷自宽心里的想法,甚至连情绪波动都看不透。喜怒哀乐不显于言表,冷自宽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能很好的保守秘密。 得宗主赞许,冷自宽微微低下视线,谦虚道: “谬赞,不敢当,只是末尊来时,在东面大阵外嗅到了一丝不干净的气味。” 宗主的表情又凝重了一些: “嗯,比本尊预想中来得要快。” “宗主可有计策?” 宗主忽然哼笑一声: “呵,能有什么计策,不过是两万余头妖狼罢了,此次唤你前来,是怕路上无聊,走吧,随本尊走一趟。” “阵外有候命的弟子?” “没有,这一趟,就你我二人。” 听宗主这么说,冷自宽忽然也笑颜逐开,变得和宗主一样轻松愉悦的神态。宗主起身走下台阶,朝着大门外去,冷自宽并肩随行: “紧随左右。” “善也。” …… 丘晋大陆, 三城之外的桦树林野之间、悬空高处三百尺,幻天剑宗。 宗门山石上,于演武场这里,李长源与王威交手已过不下两百多个回合。这次是有什么变化,为什么…… ‘为什么,为何老夫竟不能完全压制住他,这小子用了什么伎俩!?’ 王威自认天境之下有我无敌,可这李长源以守为攻,只退不进,一直在招架王威的进攻,两百多个回合了,一点成效都没有! 完全无法破防,看着李长源那一张了无生气的脸,没有一点儿表情的死人脸。 ‘马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愈发不对劲!’ 王威早有察觉这场天道誓约死斗的不对劲,但感觉还只是感觉,没有准确清楚的知道缘由,王威还在自信的欺骗着自己,能赢! ‘绝对能赢!’ 轰隆!!! 嘭!!—— 雷声,伴随云雨翻滚,大雨倾盆倒落,无休无止。 脚下的雨水,漫过脚踝、将脚上的布鞋完全浸湿、浸透,身上的衣裳,除了上半身的裸露没有负担,下半身几乎像是拖带着十多斤重的包袱。李长源就这样与王威拼杀着,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你进我退。 李长源永远都是那两招:苍灵步、迟白。 也仅有这两套功法,能完全将王威的招式全部闪避。任凭王威使出何种剑招,或是旋剑聚气、剑气数道齐发,或是剑气缠身,以身赴敌。 然, 触不到李长源的真实,伤不及半点。 章节目录 049:同朝共云烟 “宵小鼠贼!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王威震怒,大声呵斥着连连后退、只守不攻的李长源。 可李长源似是一个木头,没有感情的木头,此刻,他的心,不在这里。不知在哪里,在那遥远的北方?还是在那遥远的西岸?还是……在那不知名的国度? 云雾中,伸手不见五指,身前半米之内的视野都见不得,低头欲要寻自己脚下落在何处,亦是见不得。 ‘这里,是……’ 李长源疑惑着,转动身子望向四周,上面、下面,全是白茫茫的大雾。是雾,雾气柔和,吸进鼻腔内,还有一种略微清新的甘甜。 好似,花香—— 有感而已,李长源沉浸在这种味道之中,闭上双眼感受这幻境。 ‘其实,我知道的,幻境吧,或许我已经在天国了?’ ‘至少没下到阴曹地府,不算糟糕……’ 李长源还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只不过无法改变自己周围的环境,刚才也偷偷尝试了一下,不出意料的,李长源自身也无法使用灵力。 能确信的一点,是: 这里,已经脱离了自己先前存在的世界。 ‘我,或许已经死了。’ 不再去想那些生前的事情,前一刻还在与幻天剑宗的太上长老拼死相搏,现在却身处这片世外仙境。 难得、难得,沉浸在这里吧,永远的,在这里长眠也挺不错。 …… 正是闭着双眼、敞开胸怀倒在地上沉醉的时候, 忽然间,脸颊两旁吹来一阵轻柔的凉风,如春季雨后的花丛之上,花香夹杂着湿润泥土的芳香甘甜。忽而,感觉自己躺下的地面上,后背有水浸湿了衣衫。 李长源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远处高空万里,蔚蓝、清透。 白雾不见,李长源惊奇地坐起身,撑手摁在两旁的地面上,掌心沾染了一股湿润清凉的手感,还没顾得及看看身旁、看看自己双手摁在什么泥土上面,眼前的景象,占据了李长源的视线。 花香、鸟语。 荒野平原,万里花田,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浓郁,蔚蓝的天空中还有温和的太阳,那温暖的日光洋溢着李长源全身,一次次轻风拂来,神清气爽。 眺望不远处,平原上还有一块水塘,很远很远的远处,有灰绿色的高山,由远到近,一两道河流,从那些群山中画下来。 在水一畔,有牛羊、有兔子,还有山猫,猫儿在追逐着前方狂奔的肥鼠,样子好像田鼠,体态圆得像个球。 美景如画,勾着李长源的视线,久久无法挪开。 ‘好美……’ 心中的糟糕情绪也被这眼前的美景浸透、忧郁变得清甜。 可, 眼睛有些干涩,李长源忍不住眨了下眼。…… …… 呼——…… 隆隆隆隆—— 嘭! 嘭!! 眨眼间,变了,一切都变了,原本的平原呢? 原本美丽的花田呢?绿荫呢?高山呢?流水?那些动物呢? 隆隆隆隆——…… 眼前,远处绿色的群山,全部在眨眼间变成的火山群,震天响的火石流星,不断从天上坠落,不断落在野火燎原的土壤上。 没有一丝青草,再嗅不到半点花香。 空中全是炙热的灰烬,山土石灰的味道,窒息感,瞬间袭满了李长源整个胸膛。 “啊!嘶……” 撑手支着身子的李长源,掌心摁在身旁地面上,忽然一阵剧烈刺痛、胀痛。急忙抽起手来,发现自己身下坐着的竟是一片干涸开裂的岩地。 裂缝之中,还有些许岩浆往外冒着气泡,时不时像是热锅里的热油滴落几滴水下去,炸裂声响此起彼伏。 吓得李长源赶忙从地上站起身来。 在抬眼望远处,无尽的火海,全部都被烧成灰烬,这是,自然的灾害? “——杀啊!!” “——杀!!” 远处隐隐传来一类的呼喊声,不止一个人,很多、很多。 脚下,抖动的震颤,由微小慢慢变得剧烈,仿佛是地震正在发生着,李长源担忧起,要是自己脚下的地面开裂,是否这里就成了一片岩浆池? ‘不……不对,这里是幻境吧。’ 一开始的时候,李长源被绿野仙境般的美景迷了眼,一度忘却这里是幻境的事实,还想着一直沉浸在这里,现在,美景在眨眼间破裂。眼前这种咋呼一瞬间发生的转变, 从天堂,到地狱,仅是瞬间。 远处,有人类的声音,好多好多人,从呼喊声中听得出,满腔的盛怒、确实一般虚伪,更像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强行使得自己亢奋…… “杀啊!——” “别让它们跑啦!!——” 声音愈来愈近,那群踏着山灰的群落,渐渐往李长源这边靠来。 ‘来了。’ 望着前方浓尘滚滚,破开一路尘土率先进入李长源视线的,竟不是人类,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野兽? 头上长着两个角的梅花鹿,两颗獠牙外露的斑纹狮子,还有体表都是褶皱的三角犀牛,还有其他各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的体型都很庞大,都比自己认知中的庞大,成群的野兽,朝李长源这边奔袭而来。他们的蹄脚,震踏着大地,本就干涸开裂的地面,李长源脚下隐约感觉裂缝中的岩浆随时会迸发出来。 ‘它们这是……’ 明明很大一群,那么多的数量,却像是在逃命的样子。 李长源一开始觉得奇怪,直到再次听见这群野兽身后的那些人类的叫喊声,李长源才明白,这些野兽正被追猎。 “……” 李长源没有出手阻止,因为看到现在的他,大抵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有人把自己的意识传进了这片幻境,不,准确的说,这里,只是梦境,还是我自己的梦境。 而那个传自己进来的意识体,构建了这一整套的记忆,想让李长源了解到什么。 咻—— “哞!!——” 一根长矛从野兽群后方飞了过来,飞升至高空后划下,正好扎进了一头犀牛的后颈上。随着那头犀牛一声痛苦的长嚎,后方络绎不绝的兽群继续往前方奔逃,中伤的犀牛被踩踏几脚,被挤落至队伍后头。 这么大一堆兽群,从李长源的身前奔过,李长源原地站着,没有闪躲。 果然,都是幻象,这些兽群在触碰到李长源之时,化为虚影,直接穿过了李长源的身体。掠过李长源之后,回头再看,又是那么真实。 “呜——” “嗷!——……” 又有些野兽中伤倒地…… 兽群尽数穿过了李长源,李长源终于得见这些奔逃的兽群后方的那些人类。 这些人类笼统也才不超过二十人,而刚才那一大群野兽,怎么说都有上百头,它们明明可以轻松反制人类的啊。 为什么要跑? 那些人好像没有注意到李长源的存在,即使李长源主动走上前去,在一个人类的面前挥着手,对方也完全无视。这让李长源更加确信,这里,只是某个家伙的一段记忆。 谁的记忆? 王威那个老头子的么? 不太可能,应该,这里,完全不像是丘晋大陆。 看着这些人的着装,也不像是丘晋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哪怕是传统的部落,小型族群,也没有像现今梦境中的这些野人穿得这般狂放。 上半身什么什么都没有,下半身……也是。 仅有脖子上挂着一圈骨翅项链,和背后挂着几根比自己身高还长的长矛。 之前就是用这些长矛老追猎的,他们徒步裸着脚奔跑的时候,会向前伏着身子,这样一来,随身携带的长矛就不会妨碍行动。 “%…………*%¥*)@¥&*(” 第一句,李长源没有听懂,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这些人……和自己用的不是同一种语言? 但好像是梦境主人马上了这点,立刻的,这些人族说的下一句话开始,李长源就听得懂了。 只见他们这伙人浑身铜黄色的皮肤,身上还有不少泥泞,在这岩浆地面上赤脚竟然不怕烫伤,真勇士啊…… 细看之下,他们皮肤上有些未干的黏土,好像是为了保持皮肤湿润? 却不料下一个场景,他们交谈了几句,不知从哪个人的身上抽出一把脚掌长的野兽獠牙当匕首,一把狠劲儿将骨齿插进犀牛的下腹。 听着他们的交谈,李长源看着他们动作的场景,恶心到面目扭曲…… “喂,那个,牙齿呢?” “在何格达身上哇。” “去,拿过来,身上快干死了,我们要补点湿的。” …… “勇士哈鲁克,你要的牙齿。” 插进犀牛的下腹,铆足了劲朝后身猛地拉,就这样硬生生在犀牛身上拉开一道血口。这,还不算完…… “族人们,快点行动,做完把肉都扛回去。” “好的,来了。” “我也来。” ……这些是什么人? 李长源憎恶的眼色看着这群人,看着他们用双手探进犀牛的腹内,双手紧拽着、将肚子里的内脏、肠子等等器官全部扯出来、在自己身上涂抹。 原来,红色的血液在人的体表上凝干之后,是铜黄色的…… 作呕! 见他们用野兽的内脏以及血液擦拭全身之后,四五个人共同抬起一具野兽躯体,回身朝着奔来的方向,渐渐走远、渐渐离开了这片场景。 而后久久的安静,这片场景都没有半点改变,李长源看着跟前地面上,被岩浆蒸发着的野兽内脏,升腾着烟,腥臭的烟。 “还有什么要给我看的,快点的吧。” 李长源开口说了出来,说给自己听,说给那个放出这段记忆的人听。 嘭! 嘭!! 嘭!!! 嘭!!!! 一声声巨响,从远处传来。李长源转身看去,远远眺望,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火山雾霾中显出。 百丈高的巨兽,这是什么怪物!? 身形如鳄、四肢踏地,肢粗如山,足肢末有五爪,爪勾如鹰。 抬头远观上方,这巨兽头型似狮似虎,粗大宽的脸颊两旁颚端,有两根弯曲折转向前的锐骨,似是两根体外的獠牙,光是看着千米开外的它,李长源竟被从这种虚无的梦境中感受到了压迫、危险…… 上千米远,那头巨兽朝这里的这边方向走来。 李长源再眺望远方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原先自己站着没动,在巨兽出现之后,自己站着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是这个梦境改变了,但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改变,依旧是一片火海,漫天的火山云,山灰雾霾层层笼罩,不见日光。 在巨兽还未走近,李长源又是听见了那些人族的呼喊,但不用于之前狩猎时的那种壮胆声势,现在的这种呼喊,同样很大声,却更像是嚎叫,……被追杀的嚎叫? 这头巨兽在为之前的兽群被猎杀的事情,现在来反击人族吧。 ‘嗯,理所当然,一命抵一命而已。’ 李长源是这么想的,这也只是现在的想法。 待片刻之后,地面上尘土翻滚,那些人族成千上万的逃亡而来。这等数目,让李长源惊诧不已。 ‘原来人族有这么多的么?’ 李长源不经意的看到了一个东西…… 前一个场景,李长源看得很仔细,目不转睛的盯着之前那些人猎杀野兽,然后剖开肚子清理内脏。重点不是手段如何残忍,重点是,那时的李长源记得,那头犀牛的口齿边角,有一颗尖锐的牙齿非常显眼,与口中其他的切牙不同。 李长源对那颗牙齿有印象。 而现在,那颗同样形状的牙齿,出现在前方涌来的大片人群中、出现在一个人族的脖子上, 那颗兽齿,变成一整串骨齿项链中的其中一个,被一个人族挂在脖子上。 而那串项链上的其他兽齿,大小不一、尽不相同,那绝对不止是出自同一头野兽的口中。 …… ……所以,一串骨齿项链,要杀二三十头野兽么? 这前方成千上万的人族,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串项链。 就连老少妇孺都不例外的佩戴着,嗯…… ‘唔,呵、呵呵呵……’ 唉,自作孽。 李长源是看明白了,能容忍到这等地步,也是苦了这头巨兽,他们这些人族到底杀了多少,要是李长源来,有异族杀害我的同胞,哪怕一个,我都要亲手取他狗命。 没有再多的情绪波动,自明白这些人族是咎由自取的结果之后,李长源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族被巨兽驱赶,但有些奇怪的是,巨兽好似有意放慢速度,尽量不去踩踏人族。 仅仅是驱赶他们,将他们驱赶到这片大陆临海的一角。 随后,巨兽仰天嚎叫了长长一声,同时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世骇俗的能量,那是一股纯粹的灵力! 天地震颤不已! 巨兽前肢高抬、往前猛的坠下—— 嘭!!!! 这一脚,令大地震裂,无底深渊就此而成,将人族永远隔绝在大陆之外的碎片土地上,而巨妖也因为什么情况而变成力竭的模样,匍匐倒在深渊裂缝边,在碎片大陆的对岸,巨兽用死去的尸骸、用不合目的眼眸,注视着那些人族。 这一个注视,一望就是千年。 …… 场景过后,一片白雾生烟,将眼前的一切再次遮蔽。 这段记忆,结束了。 茫茫白雾中,如同李长源一开始来的时候,这时的他,还渴望在这些烟气中嗅到花香。但后来一想,李长源阵阵苦笑: “呵,唔……,本是人族放纵,让其贪婪铸错,事后却又将自身赦免,所有的罪孽,撇到欲望身上。他们还会想着过来,但那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是你么,古渊?” “……” 白烟缭绕,静谧无声。 李长源安静的等了许久,一个身影终于从白烟中走出,走到李长源的面前。 她,是一名女子。 青色的长发,发丝轻柔,肤如凝脂,眉目犀利,高挺的鼻梁下却是一张薄唇小嘴。可叹是那眼神冷漠……, 却看似不像那般绝情,只是不愿以人族的姿态,但为了方便与‘宿体’相见和交谈,她又不得不如此。 她,是它。 “孤,真名,罗莎。” 李长源会心一笑,很是放松的模样,面对板着脸没有一点儿表情的罗莎,李长源眯起眼,微微歪着头,回敬以微笑与温柔: “过去是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不同的,任何事物都在改变,就像你以前的名字叫罗莎,但现在,你的名字是古渊。” 罗莎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眼神中有一丝不明显的敌意,但转瞬即逝。 李长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姑娘好似不高兴,或许是自己说的话不太中听? 果不其然,她冷冷的反驳回来: “你不知道,真名对于妖兽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孤将真名告知你,是为了坚定选择,人族,千年之后,还是这样任性自私。” 李长源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不是不高兴,相反,李长源很开心,内心很激动,她在尝试接受我,那我应该表以认真。 微笑,或许还不合时宜。 “我叫李长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今朝得一剑,同朝共云烟。” 她上前一步,抬起如雪一般白皙的芊芊细手,指尖轻触在李长源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唤孤真名,让你的剑心,承认孤,接纳孤。” 李长源缓缓闭上双眼,心无旁骛: “罗莎。” 章节目录 050:星月妖狼之祖 李长源说完之后,感觉自己的胸膛一阵炙热,但没有疼痛,反而是温暖的。 罗莎的灵魂如一股暖流涌了进来,李长源再次缓缓睁眼,再看,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梦境。 现在的自己,正在和王威决斗着。 嘶…… 浑身酸痛,这副身体和王威打了多久? ‘不要分散注意,好好学。’ 罗莎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李长源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处于梦境中的时候,一直是罗莎在掌控着自己的身体,与王威周旋。 而现在,王威终于看见了李长源脸上有些许的表情变化。 一丝丝疲倦懈怠,不再像刚才的样子,死人脸的了无生机,李长源也终于开始死死皱着眉头,好一副压力难耐的神情。这正是王威想要看到的。 有转机,有变化,终于有变化了,李长源终于忍不住了,终于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王威高兴地讥笑: “叽叽叽,老夫终于撕开了你的虚伪,怎么样,被天境强者压着打的滋味不好受吧,快点放弃吧,老夫现在就让你解脱!” 李长源的脑海中,罗莎的声音更吸引了李长源的注意。 自己的身体还在被罗莎掌控着,罗莎读取了李长源的记忆,李长源的身体很耐受,在罗莎的掌控下,使出苍灵步与迟白几乎没有难度。 可惜的是,罗莎在掌控李长源的身体时发现,她只能施展那些李长源曾经施展过的功法和武技,纵使李长源的脑海中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功法,在李长源本身没有施展过的前提下,罗莎不知道怎么实际操作。 ‘李长源,现在起,身体掌控权交还给你,应对这个人族,你没有胜算,现在只能拖住,拖住就好。’ 李长源在脑海中回应: ‘嗯,知道。’ 王威注意到,李长源双眼之中,眼白周围的青色渐渐消退,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神情,或是难耐的压抑、或是痛苦地咬牙强忍。 但奇怪的是,交手时的招式与力度并没有变化,还是一味地闪躲,实在闪躲不及的招式,李长源还是会撩拨剑刃将王威的招式挑开,然后继续躲闪、拉开距离。 还是没变,李长源就是不敢正面对敌。 “鼠贼,不得不承认……” 大战了五百多个回合,王威把自己都累得不行,有些气喘呼呼地停下动作,身子老了,续航能力欠佳。只见王威停下来说着: “你的实力与天分都很好,很好,叽叽叽叽,非常完全,可惜就是这天道誓约已成,老夫不得不杀你,现在,老夫我给你个机会,且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老夫能保全性命的情况下,抹除这天道誓约?” “……” 李长源难得等到喘息的机会,自然也是没再动手,也没有主动挑衅。 王威一番话,还真让李长源好好沉思起来,但没等李长源深入思考,王威才说完的那一刹,脑海中响起罗莎的声音: ‘李长源,看着他的眼睛。’ “嗯?” 李长源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照做。 没有闲暇多作思考,按照罗莎的要求,李长源抬头看向王威,王威此时也正好与李长源眼神相对。 罗莎再次说起: ‘看见了什么?’ 李长源犹豫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老头子盯着自己的眼神,无非就是凶恶了一点,看那老头子的身形脱力,大气呼吁不停,也是累得够呛。 罗莎的声音很温和,唯独是话语没有什么感情,一字一句像个刚学会言语的孩童。李长源与王威对视了好一阵子,最后在意识里回答: ‘他好像很累,真想让我找个办法结束这场死斗吧。’ ‘错。’ 李长源不太理解: “嗯?” 罗莎一字一句: ‘人族的这种眼神,孤看了不下千年之久,每次与他们谈判,这种眼神,欺骗了孤无数次,现在孤就是将这些向你坦明—— 他在说谎,他在欺骗,你要怎么做?’ 李长源好奇道: ‘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一次次当面拆穿,然后又是一次次相信,想听结果吗?’ ‘……不了,我知道什么样的结果。’ 结果,不就是像现在这样么,丘晋大陆,就是千年前造成的结果。 “可惜是在我没有能力的前提下,我也只能选择妥协,但现在无论如何,以后也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屈服。” 李长源喃喃着,王威感觉自己听错,又追问道: “你说什么?” 李长源挥动古渊,将剑上流淌着的雨水甩去几分,眼神从刚才的坚定不移、脸上的强忍痛苦、不懈坚持的神情,此刻又变得无比空洞。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啊啊啊啊!” 王威不曾想,如今的自己竟会如此讨厌这种神情,冷漠空洞的神情,不像是王威以前剑下所杀的那些人,那些剑下亡魂的人们的脸上,那些双眼无神的表情,更是说明了他们已经放弃抵抗,任由王威宰割。 而这厮、 这厮,唯有这厮,脸上没有表情的模样,让王威心里有无数蚂蚁在爬,说什么都没有用,打又打不过我,但我也杀不死他…… 啊! 烦呐! 天道誓约到今晚零点就到时间了,不行,老夫今晚一定要拿下他,明面上的功法不行,那老夫我就用诡计,说服他,让他放松警惕…… ‘他会让你放松警惕……’ 王威的想法,被罗莎一眼洞穿,且全部都告诉了李长源。 李长源看着王威这糟老头子的表演,脑海中听着罗莎说的那些与这眼前老头子表现毫不搭边的话语,眼中自然是没有什么表情。 这老头子,挺会装的。 “鼠贼!哦、不,少宗主,老夫也是一时糊涂,脑子一热就定下了天道誓约,老夫悔啊!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时间快过完了,老夫还不想死,老夫还不想被天道收走啊!” 王威说得声情并茂,好似真是这么一回事。 李长源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像是脸上带了个面具,嘴角眉眼都不曾皱动半点。这不是王威想要的结果,这也不是王威预料之中的过程。 李长源就站在原地看着王威的‘个人表演’,没有上前打断他的意思。 反正,时间就这样过着。 于李长源而言,这样挺不错,不用打打杀杀,多好。 …… 很远很远的地方,同一时间点, 远在丘晋大陆之外,越过那条黑河后的荒原大陆上,广阔无垠的黑色土壤,这上面没有一点儿绿色的植被,但却有不少动物。 还有不少的人族在这里生活着。 这里的人族,繁衍生息的时间远好存在与丘晋大陆上的人们,他们这片荒原大陆上,因为有着【妖兽】这一种类的存在,人族的修炼速度得到了成倍的提升。 倒也不是说所有的人族都会因为妖核对修炼大有裨益,而去拉帮结派的大肆猎杀妖兽。 相反,他们这里很和平。 老去即将自然死亡的妖兽,它们会与人族商量好,在老妖兽即将断气的前一刻,取出老妖兽体内的妖核,以保证妖核不会破碎,对人族还有价值。 人族数量众多,且人族在荒原大陆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宗派,他们能给到妖兽族群里的好处,就是源于人族有手段,从荒原大陆的地下开采出来的灵晶矿石, 这些灵晶矿,也就是这些人族口中所说的【灵石】,也是人族作为硬通货交易的手段。 妖兽需要这些灵晶矿石,能有很多作用,用途对于妖兽来说很广泛,或是用来吸收灵力果腹,或是捏碎了用来治疗伤口,或是精炼一番,然后拿来提升妖兽的成长战力。 位于荒原大陆东侧、东郊外围的土地上,这里有一口深坑,这一处的深坑下面,有不少来自星道宗的弟子,在下面开采矿石。 星道宗的宗主,与其宗门之下的巨青峰峰主冷自宽,两人来到了这处矿坑上沿断崖边。 断崖上连接左右两道之间,有十多道吊桥。 断崖对岸,就是成片黑压压的狼群。那些狼群停在对岸,没有一头踏上吊桥。但是,凭它们这些天境的境界,其实想要过来根本不用走吊桥。 这断崖,直接飞过来就是。 “不知各位盛情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星道宗宗主笑着说道。 根据冷自宽的了解,星月妖狼平时可不怎么喜欢外出,就算外出了也不会离开东郊多远,再者就是,它们也不会这么多的数量出动,平常外出狩猎的话,也就两三头一起,算是有个照应。 现在这阵仗……是要搞事的节奏啊? 狼群之中,一头体型硕大的、毛色更深暗的妖狼走出来,缓缓走到前面,身后的妖狼往后挪了些位置。 星道宗宗主,这匹头狼认识,宗主也认得这头狼,百年前曾在东郊附近与这狼抢过食物。 当初,宗主要妖核,这头妖狼要肉食,最后没有打起来,和平分均,没有争闹。所以,他们对双方印象还算不错。 “星道宗的宗主,好久不见。” 头狼口吐人言,与宗主交谈起来。 语气还算正经,没有什么嚣张的气焰,反倒有些谦卑。 冷自宽站在宗主身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头狼,他正悄悄用神识探查,嗯,这头狼实力不低,竟有元仙境中期。 宗主眼色飘忽一阵,看了看头狼身后那些阵仗,数量不少,遂问道: “这兴师动众的,是怎么,有我宗弟子惹到你们狼族了?” “不是,这次前来不是问罪,是来求援的。” 宗主歪起嘴角,来了些兴趣: “哦?” 头狼仰起头往上空看了看,灰暗的天空没有什么光线,白天黑夜几乎都是一个样,火山灰的阴云,笼罩了荒原大陆上百数千年。再扭头朝着左边望去,那里去荒原大陆的南边,远处有一条黑河。 妖族曾有祖训:任何妖兽,永生永世都不得跨过黑河。 但在百年前,星月妖狼的一位老祖,易位退休之后的某天闲来无事,跟族员们招呼了一声,说是外出闲游,后来不知去到了何方经历了什么,生灵垂危的逃到了黑河边缘,最后那位老祖违背祖训,越过了黑河,去到了那片碎片大陆。 这不是重点,元仙境的妖狼继续说起: “我族老祖濒临死亡逃到了碎片大陆,但我等谨遵开山妖祖的祖训,就算想去探寻下落,也没有让族员越过那条黑河。因为在族中的祠堂里,那位族中老祖的魂火还未熄灭。” 宗主微微眯着眼,猜到了这头妖狼后面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是本着‘一脸无知’的模样,向其问道: “可后来?” 元仙境的妖狼没有察觉到这个人族的诡诈心思,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后来,就在刚不久,我族老祖的魂火,熄灭了。” 宗主也朝着妖狼望着的方向扭头望去,那个方向,是碎片大陆,他也从没有去过那片大陆,听闻那里只是个小山丘群,里面尚且有些人族,但都是些低等的后裔,连跨过黑河的实力都没有。 “那一处地界,不受天道眷顾,你的老祖就算过去了,那里的生灵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宗主如是说道,但妖狼却反驳他: “我族祠堂中的魂火可不会作假,老祖确确实实就死在了碎片大陆!” 宗主脾气好,懒得跟它犟,抬了抬眉头叹口气,略显无奈的问道: “唉,好吧,你说你说,想我怎么帮你?” “我等妖祖有祖训在身,不可逾越黑河,但你们生存在这里的人族不一样,所以,我们想委托你们人族,替我们星月妖狼族前往碎片大陆,调查我等老祖的死因,若是能直接拿住凶手带回,我族必有重谢!” “不干。” “……” 宗主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身旁的冷自宽刚刚还在思考着要提怎样的条件作为报酬,愣是没想到自家宗主一口回绝。 这……不像是宗主往常的作风啊。 冷自宽小声问道: “宗主,你这是不是要先考虑一下?……” 宗主笑着摇摇头,抬手示意冷自宽先不要说话,随后,妖狼不解问起: “人族,你我曾有交际,如今看在曾相识的份子上,我才来找你,你这又是为何,是不信任我们星月妖狼?” “当然不是,只是本尊觉得,你们妖狼族,没有什么能让本尊感兴趣的筹码。” “你想要什么样的筹码?” 宗主笑得有些阴险,一旁的冷自宽看见宗主这般模样,这才放心的不再过问。 只见宗主礼让道: “你们知道的,妖族对于我们人族而言,什么最重要?” ‘妖核……’ 这头星月妖狼心里有底,但真要明说出来,就是承认了要拿妖核来交易,妖核……那就是妖族的命啊,这些人族,用这等手段来谈判,怎么,看不起它身后这么多的天境妖狼么! 竟还吓不住这个人族首领!? 沉默着、犹豫了许久,这元仙境的领头妖狼阴沉的问道: “要多少。” 宗主没有说话,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 大部分的妖兽都不擅长计谋,它们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这只伸出三个手指,谁看得懂,三颗妖核?三十颗?还是三百颗?总不可能真的狮子大开口,要…… “三百颗,空司阶妖核。” 宗主见妖狼没反应,遂而开口补充道。 听闻宗主这么一说,头狼身后的那群黑压压的狼群,全部愤怒的蠢蠢欲动,睁牙咧齿、唔唔声作响一片。 “……” 头狼没有立刻答应,又会想了好久,盯着宗主说出了决定: “成,等你将杀害我族老祖的人类带到我们族中,三百颗空司阶妖核,一个不少的给你。” 说完之后,头狼缓缓转身过去,对着狼群长嚎一声: “嗷呜!——” 狼群们全部慢慢的转身,朝原路返回。 看着这些狼群跑远之后,冷自宽诧异一番: “啧啧,居然没有打起来,原来它们不是来找事的呀。” 宗主一改之前交谈时的假笑,冷眼看着远去的狼群,平淡轻声: “怎么能说不是来找事的呢,这不就是事吗,帮它们找狼族老祖的仇人,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其他宗的人知道。” “……知道,末尊会封锁消息的。” 两人转身,回宗门大阵里去,接下来,宗主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其中也包括派人前往碎片大陆调查结果的事情。 自己山峰上的主堂里,冷自宽召了好几个长老,又叫来了好几个内门弟子、亲传弟子,最后都没那么称心如意。 “唉,这些老家伙和小家伙,修为不怎么高,脾气和闲杂小事倒不少,一个个说着什么忙这忙那,问个仔细就都是修炼修炼。这趟,只能由本座亲自出山咯。” …… 幻天剑宗,演武场上,时间过得不知不觉,今夜,马上就要零点了。 王威谄媚的一步步上前: “少宗主,老身真的知错了,快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李长源视线没有再看着他,大雨如瀑,落个整晚,李长源浑身湿透,王威也是。 演武场外边,那几位长老都被周远搬走、送去各自的房屋中,关青鸿与周天保的遗体,被送到了宗门大殿的主堂之中。 周远想着,若是他们两位长老还有灵,就让他们将宗主唤醒吧。 这雨,落一整晚,宗门的山石边缘,都被雨水刮塌了一圈大小,更是害怕少宗主的安危,周远淋着雨再次跑回演武场旁。 轰隆!!—— 大雨淋漓,雷鸣电闪,待周远跑来,再遥望,才发现…… 章节目录 051:垂暮 ……结束了? 剑光长如流虹,摇曳在演武场四周,周远从未见过如此光景,这还是在夜晚。 大雨倾盆而下,也只是在前一刻,而此刻,周远来到演武场旁,远观场上,白影剑光长虹,大雨却戛然而止。 “这是……” 台上这是怎么了? 还有这天,怎么忽然、就亮了? 不,不是,周远抬头望天上望去,此时还是夜晚,但天上的乌云雷雨已经散开,这就证明了天道誓约,已经结束了。 不对啊…… 周远大概一算,现在这时间,还没过午夜零点,这就结束了,难道说,少宗主他!…… 周远惊恐不安地看向台上,透过剑光,周远瞥见李长源仍站着,面前的太上长老也在站着,两人久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好似两座雕像。大雨歇止,但衣角上还有水珠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台面上。 本是一动不动,两人都没有一点儿差别,过了一会儿之后,紧张的气氛,在周远瞥见其中一人的衣角上,那清澈滴落的水珠变成了浑浊的颜色、渐渐又变成了浓厚的血色。 滴答、滴答。 反观李长源,身上之前被王威划伤的剑痕,数百道剑痕伤及皮肉,微微出血都早已被雨水冲刷至发白,若不是非常深的伤口,至今也不会再有鲜血渗出。 是他、是少宗主赢了? …… 噗咚! 没有风的夜晚,老头依旧在伫立片刻后,应声倒地。 再不起、再无动静。 随之,周远在场外欢呼: “少宗主赢啦!赢啦!!” 周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过,杀死关青鸿的凶手,现在终于死了,要他活着,周远怕是往后也不会承认,这老头曾是幻天剑宗的太上长老。 见演武场上太上长老倒地,周远还是等了好一会儿,他好想现在就冲上去,看看少宗主的伤势要不要紧。但现在不行,他做不到。 周远尝试跨上石台,但周围被一道长虹剑气围绕着,剑气久久没有散去,周远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竟然能让挥出的剑气停留如此之久。周远伸手去触碰,才触及一点,自己的指尖立刻开了个血口,且手指头迸血不止,他能感觉到,这伤口里钻入了一丝丝剑气,异常凶悍的剑气,在自己的掌心、指间乱窜,弄得周远喷血、一晃眼的时间,满手都是血。 “啊!我这、我这是,这是什么剑诀,这般暴戾!?” …… 李长源正在沉寂,他的意识在冥想,识海之中,李长源在与罗莎交谈。 罗莎: ‘刚才,你为孤演示了一遍,但终究是因为你身体没有实际操作过的原因,对你现实中的身体产生了负荷。’ ‘唔……,好像是,今后不会有问题吧?’ ‘不用担心,刚才为你检查过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就是过度虚弱,休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 ‘哦,那就好。’ ‘你们人族的功法真的挺奇怪,还分什么男女之别。’ 刚才,就在这场面发生之前,王威还谄笑着朝李长源走来,李长源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那时候,王威还以为李长源听信了自己的谎话。 毕竟,李长源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随便哄骗一下,本就容易上当,再加上表面没有什么奇怪反常的拒绝,王威靠近李长源时,也没有什么戒心,反而是急于求成,根本没注意到李长源手中的古渊在隐隐催动着灵力。 ‘叽叽叽,没有防备,很好~、很好~……’ 王威一开始还装得有模有样,在靠近李长源不到两米的时候,脸上就忽然换了个表情,但这种距离之下,李长源再察觉,也反应不过来了。 可惜的是,从一开始,有罗莎的提醒,李长源就根本没有放下过戒心。 从王威走来、开始尝试靠近的那一刻起,李长源就已经开始酝酿剑诀。 那一套剑诀…… 如果是那一套剑诀的话,或许可以…… 识海之中,李长源对罗莎说道: ‘罗莎,我想尝试一下,迟白是玄阶中品的剑诀,虽然在幻天隐杀剑之上,但奈何这老头子的境界压我一个大阶,迟白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 ‘孤懂的,与你剑心相融之际,孤就已经窥视完你的所有记忆,你的脑海里,还有一部品阶不低于迟白的剑诀。’ ‘嗯,是,那套剑诀有些奇怪,我是在自己心中演练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从来没有实际试过,因为那套剑诀虽然有玄阶上品,但……’ ‘但那剑诀所消耗的不是你的灵力,而是你的魂力,对吧。’ 罗莎果然什么都懂,与她交谈真是省心省力。 就是因为【映月清剑】这套剑诀是消耗魂力施展的,让李长源觉得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认知里,灵力消耗了之后可以补充回来,但魂力……是可以用来消耗的么? 消耗了之后能补充回来么? 魂力消耗过大,会不会变成傻子啊? ‘这个你不用担忧,孤同辈时期的妖族之中,也有用魂力来作为攻击手段的妖兽,它们也都很聪明,你的忧虑可以消除。’ 罗莎晓得李长源心中所想,如此解释完,李长源终于定下决策: ‘唔,好,那就用【映月清剑】试试!’ ‘慢。’ 回身刚好动手一试的时候,却被罗莎打断。李长源不解,朝罗莎问起: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么?’ 罗莎神色不改,漠然地说着: ‘人族的地境初期境界,用玄阶上品的功法,对位一个天境巅峰的人族强者,依孤之见,难能造成有效的伤害。’ ‘啊?怎么这样啊,他这么皮糙肉厚?’ ‘非也,孤从你的记忆中读取到的,这【映月清剑】乃是一个名为黄廷泽的剑客所创,他领悟出且创下的这剑诀,能成为玄阶上品,不仅仅是因为剑招动作,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本身的魂。’ ‘魂?’ ‘孤曾经遇见过不少能使用魂力的人族,但他们的魂力不尽相同,这名为黄廷泽的剑客,执【映月清剑】,挥散的是【浪剑】之魂,李长源,孤与你剑心相融,能准确地告诉你,至少现在的你,魂力还远远比不上【浪剑】。’ ‘那……’ ‘要伤天境巅峰的人族修士还算轻易,但要取其性命,过于勉强。’ ‘就真没有办法了么……’ 李长源又变得一副愁眉苦脸。思索片刻之后,李长源忽然有了个更为大胆的决定: ‘罗莎!我有个想法!’ ‘你说。’ ‘你看,要不这样…… ……’ 李长源灵机一动,想到了除开剑诀之外另一种功法:心经。 对,没错,当初在藏书阁的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的某个书架上李长源翻到了一本残卷,那是一本女子修炼的心经,且内容还不完整,中间的过程参差不齐,好在不是漏得很多,李长源在自己脑海中将残缺的部分补全了。 在补全之后,那本心经【清瑶心经】足以算得上玄阶中品。 与自己从张文亮那里学来的天阶心法【化云决】不同,【化云决】主要是用来修炼的,而【清瑶心经】可以增强自身的神念,换句话说,就是可以辅助自己的神识念力,用来增强自己、辅助自身战力。 ‘好,那就试试。’ 罗莎附和道。 就这样,一人一体,一身两念,罗莎主掌躯体,李长源主掌意识,凭着李长源在识海中的传导,罗莎掌控着李长源的身体,无视体能的负荷,无视筋骨撕拉的疼痛,在那一瞬间,发挥出了远超自身地境极限的力量—— 嘶……飒!!!—— “映月,斩!” 长光流虹,清瑶心经增幅过后的映月清剑,再加上每日被化云诀滋养的身躯,再加上融合了罗莎这‘万妖之祖’的魂力,配合李长源自身的魂力,再加上剑心极致境界的剑意! 这一剑! 可斩鬼神,天地当泣! …… “呲、呼……” 横腰立马之姿,僵住许久,李长源与罗莎交换意识,拿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之后,罗莎因为要补齐这一剑的威能,消耗了不少魂力,现在的她,需要在李长源的剑心空间里沉眠修养。 ‘你的剑意是不错的养分,事了,孤先歇息了。’ ‘谢谢,安。’ ‘你与孤双魂共体,无需言谢。’ 待李长源缓过神来,眼中青光消散,见得自己眼前的脚下,扑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这王威,已然断了生气,魂飞魄散,一点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可怜,也当真可恨。 “少宗主,你没事吧!” 远处,听见有人叫喊,有些熟悉的声音,大雨不知不觉是什么时候停了?李长源不知道,李长源只知道,现在的这场死斗纠纷是该结束了。 抬眼望去,叫喊的那人是周远,先前不起眼的、被自己看不起的一个外门弟子。 现在,演武场周围只有周远他一人。 周远喊话之前,演武场上周围的流光剑气随着李长源的回神苏醒,也快速消散。常人觉得是消失散去,周远也是这样认为,只有李长源自己清楚,且感觉得到,剑气没有散去,而是连同扯出了王威的魂魄,将其灵魂化为了纯粹的魂力。 然后,流光剑气将魂力连带着吸到古渊的剑身之上。 李长源缓缓将剑甩动几下,将剑刃上的雨水甩干净后,收剑入鞘。 察觉到台上没有危险之后的周远,也是急忙跳上石台跑了上来,快速跑到李长源面前,周远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太上长老,然后关切地问起李长源: “少宗主,你身上有哪里受伤了没,我带你去包扎。” 说是这么说,周远看得清楚,李长源上身裸露着的,身上数百道剑痕划口,长长一条条交错,细看之下,毛骨悚然。那些剑痕,本该是会泛血渗出,但淋着雨水好久,皮肤上的那些剑痕伤口都已被水冲刷到胀起、发白。 “没有什么重伤,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师弟就行。” 周远没有答应,而是卑躬顶礼,低下头严肃正经地说着: “少宗主,先前是弟子不知你身份,对你有辱在先,弟子知错,请少宗主降罚!” 李长源甚是身心疲惫,哪有什么精力再管周远的事情,现在大难已过,李长源现在想着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最好是能直接睡上一觉。 面对周远的自悔罪行,李长源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散漫的语气挥挥手道: “唉,算了算了,地上这个糟老头子已经死了,具体要怎么处理,我也懒得管,交给你了,我回去睡一觉。” “啊这……” 周远还想说什么,但李长源没给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双脚湿透的布鞋,在满是雨水的石板台上走路,一步步哒哒声,在这午夜宁静的场景下很是醒耳。 周远看了一眼李长源离去的背影,左右脚的姿势有些不太自然,周远感觉李长源可能隐瞒了自己身上的伤势。 不过,人家想走、这么急着想回去休息,自己再去阻拦,就真不厚道了。 也是因为自己实力低微,也……也拦不下人家。 周远只能恭送一句: “少宗主慢走!” 望去得来的,是李长源一边走着,一边抬手在半空中晃荡几下,算是回应了周远的意思。 离去,但李长源并没有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间。 路过演武场前的池塘,蜿蜒曲折的长廊,这里没有人了,午夜,大家都不知道干嘛去了。李长源还没有心思去多想,经过池塘之后,李长源去往了宗门大殿。 有五十多层石阶,一步步走上去之后,面前就是宗门大殿的大门,两边宽大的敞开着,一眼就能看见,六位长老靠着红木梁柱坐在地上,身上被温度烘干的差不多的衣衫,脸上都显得苍白。 李长源走进大门,眼角的余光瞥见大门转角处有什么东西,…… ……是关青鸿和周天保的衣裳,周远给他俩换了身衣服么,那俩的遗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这里没看到。 李长源走到那些长老的跟前,忧郁的看着他们,问着: “没有让周远给你们治疗么,药剂或是丹药什么的。” 其中一位身子还算硬朗的长老哑着嗓子低声回应李长源: “唉,少宗主,你是不知道,前段日子,关老儿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派人回宗门里来,取了藏宝阁里一大半的丹药,几乎所有疗伤养神的丹药,全都被他搬空了。” “时运不济诶……” 身旁的另一位长老低语喃喃。此时,刚刚说话的那个长老开口: “呃、少宗主,那外面是……” “已经结束了,王威死了。” 李长源回应之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关老儿,就是他们对关青鸿的称呼吧,李长源是知道的,关青鸿先前送来的那些丹药,原来都是从宗门里拿来的,怪不得有那般神奇的力量,光是吃完那些丹药,李长源当时几天的时间,就从铁骨境三重升到了铁骨境八重,连升半个大境界,换算一般人的修炼速度,要个十年不止才能做到。 关青鸿,默默为李长源付出了那么多。 现在这些长老因为没有药剂与疗伤的丹药,都是吊着一口气坐在地上,危在旦夕。 “那关青鸿长老呢?” 李长源问道,还有些清醒意识的长老朝大殿侧旁一边的窄道投去眼色,会意之后,李长源朝那里走去。 这里是一条小道,没有岔口,进来时的入口有些窄,不仔细观察的话,甚至不会留意到这里有个走道。 李长源在这小道里拐了两个弯,随后走到一处空旷地,前面有一扇紧闭的门,门前自己的脚下,前面地上笔直摆放着关青鸿与周天保的遗体。 这两具遗体都换上了一身干燥的白衣,面容也都经过擦拭,看着都很干净。 周远打理的很仔细…… 这里是哪里? 门的那头是什么? 李长源看了地上两人好一会儿,之后对门的那头生起好奇心。李长源走上去,发现门的里面并没有光线,黑的? 里面没人? 贴上前去,这时的李长源已经很疲惫了,一个不注意,重心有点儿偏前,双手摁在门上,一不小心推开了一点儿缝隙。 ‘没锁?’ 李长源想进去看看,完全推开门扉之后,房间里一片漆黑,还没等看清里面有什么,一阵腐败的气味扑鼻而来,还伴随着一股子灰烬厚重感,把李长源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有些微弱光线的、靠近门边的地方,觅见了一张桌子,伸手过去,李长源摸到了一盏油灯,在桌上摸索,又很快找到了一盒火柴。 嚓…… 划亮火柴,将油灯点着之后,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明亮了许多。 再抬眼,映入李长源眼帘里的,是端坐在一张席上的……一具白骨。一个人的尸骨,不知坐了多久,已经坐化成一具白骨,外层还穿着颇为华丽的衣裳,一身长衣,似是男子着装。 李长源扫视一番,发现那具白骨席位旁,地面上还放着一封书信。 哼了一下,李长源捂着鼻子走过去,拿起那封书信,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得知了这是自己眼前的这具白骨,原先竟是自己那便宜老爹…… 原来,闭关十多年的宗主,早已坐化…… 章节目录 052:相识未曾何相见 信纸展开,上面满满的字迹,是老爹的亲老端过竹杯,但还是被烫到咋呼,一下匆忙地将竹杯搁置到桌台上,没好气地搓手抱怨道: “啊我去,好烫!你怎么不帮我吹吹,这么烫的茶,怎么喝啊?” “老爷,端竹筒下面不会烫手。” “我不会跟你说拿着烫不烫手的事情,是这里面的茶很烫,烫嘴巴呀。” 只见书童小声嘟囔: “是老爷喝茶,又不是小的喝茶~……” “这里没外人,就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是吧,又是皮痒的一天呢!~” 说着,阁老伸手在书童的大腿上拧了一把,不是很用劲儿,但也把书童拧得嗷嗷喊疼: “啊、啊啊不要,老爷,痛痛啦!” 阁老松手之后,一胳膊撑着脸颊在书台上发呆,看着大门外的景色喃喃: “唉,外面最近又不太平了啊。” “老爷心里又痒痒了。” “还是你懂,说吧,又有什么鬼主意?” 书童嘟着嘴,可能是刚才拧的手劲儿太大了?弄的他不是很高兴,幽怨的歪着眼神说着: “老爷还不能有想法呢,眼前还有那么多的启奏等着你批,就别想着出去玩啦。” 阁老又是长长叹气,一声之后,扬手呼道: “开干!” …… 幻天剑宗里,李长源也同样是在批着文书,但于阁老有之不同的区别是,阁老是被朝廷下了死命令,最近状况有些经济,不知是那些宗门在暗中搞事,弄得朝廷压力很大。 但李长源不一样,他可是一宗之主,这里是幻天剑宗,还是他一人说的算。 至少现在是。 “老陈,等今晚,我这里的文书都批完了之后,让老王回来一趟。” 内门长老回应道: “执事长老才出门没几天……” 李长源态度很固执,没有商量的意思: “不管那么多,叫他回来就行,我这屁股做得都快起茧子了,要出去散散心。” “宗主,您的意思是……” “嗯,换个心情,我要出去逛一下。” 内门长老一副担忧的样,探着脖子提醒道: “宗主,最近外面可不太平啊,您要知道,我们宗现在不像以前,放在以前,咱们宗门是实打实的二流大宗,出了事情让太上长老出面,那是什么事都能化解,现在不一样……” 李长源一听见内门长老提到那个糟老头子,就心情差下去,一脸阴沉的打断了内门长老的苦口婆心: “停,劝说什么的就免了,说亲切一些的话,我就喊你一声老陈,要是觉得我太好说话,本座现在就告诉你,本座在这一天,幻天剑宗一天都会是本座的手足,本座又不是脑袋不清醒,还用不着你们担心。老陈,多说无用,去跟良平知会一声吧。” “……是。” 内门长老回一声之后,弯着腰转向草草退去。 这两天时间,李长源的境界从当初的地境二周天,升到如今的地境十周天,最近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要突破到天境呢。在藏经阁里的功法都练完了,藏宝阁里的丹药也吃了不少,真不能再吃下去,怕不是要把藏宝阁吃空,把自家宗门吃破产不是? 但依旧没有瓶颈松动的迹象。 话说,最近也没有张文亮的消息,他人死哪儿去了? 李长源想着明天就外出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些机遇,或是打听到一些有关张文亮的消息。 ‘哦,对了,也是时候找那些家伙算账了。’ 李长源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散漫的神情立马变得阴暗。 南坑城啊…… 不知道那些杂种还有没有在快活着,如今本座已是地境巅峰,取他们的狗命,应当是如踩死蝼蚁般轻松。 但也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简单就是。 没过多久,门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午饭时间过半,大长老从宗门大殿外走来。 “良平见过宗主。” “平礼,老陈有没有跟你说明白?” 大长老微微点了点头: “宗主想外出一段时间,老身没有意见,只是近期江湖传言杂乱,显得有些不太平,宗主一人在外,要注意安全。” “有心了,我会注意的。” 交谈完,李长源将书台上的文件都收集摞成一堆,然后跟大长老说了一句: “良平,回来之前,这宗里上下事物就都交给你来打理,要辛苦你一阵了。” “不辛苦,宗主在外注意安全,能平安归来才是。” “呵呵,好好好。” 李长源笑了笑,挥挥手起身,伸完懒腰走下台阶,路过良平身旁,拍了拍良平的肩膀: “我走了。” “今晚就走?” “那不然,还等明天让你们搞个大阵仗、搞个送别会啊?” 李长源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宗门大殿,看似是一身轻松。 章节目录 053:可曾记得我 一跃而下,扑通一声落地,也就腿脚有些麻,其他的啥事儿没有。 “舍不得踩啊,不然我也御剑飞下来了。” 李长源歪着头看着自己身后背着的古渊喃喃道。 罗莎小声嘀咕起来: ‘御剑只是人族的一种手段,对我没有损害,你想做就做,干嘛故意卖弄风情。’ 李长源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真是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咧。” 一路上偶尔会有交谈,山野林间就一个背着剑的少年行走。 偶尔会有在远处林间木屋里居住的樵夫,樵夫早早收拾行当准备睡觉。睡觉前在木屋前一段路的溪边洗澡时,会看见一个背着剑的少年,隐约还能听见那个少年的自言自语。 “现在的世道当真奇怪,小小年纪跑去那些大小宗门里当修士,还说什么想得长生,把自己整得神经兮兮,唉,可怜可怜。” 樵夫一边在叨叨着,一边蹲在小溪旁用碎布浸湿擦拭着身子。 ‘你们人族之中也有不同的阵营?’ “怎么忽然这么说?” 罗莎一路和李长源聊天,本来是聊着此行去哪里落脚,罗莎忽然就换了个话题,李长源不太理解,罗莎解释道: ‘刚刚路过那里,有个人族说你坏话。’ “什么坏话?” ‘说你修炼着魔了。’ “哈哈哈哈,无妨,随他说去。” 晚上一个通宵没有睡觉,李长源依旧神清气爽,或许是因为修为境界的不同,以前的李长源熬夜可没有这么厉害。 话说,最近的自己也没怎么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总觉得有些奇怪。 ‘你体内的化云诀很不错,一般的人族修炼到合道境界才能完全辟谷,但你凭借化云诀这门心法,在地境这种修为就已经能完全接近辟谷了。’ 罗莎存在于李长源的识海中,李长源的所有想法,罗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给李长源解释一番,李长源顿时开朗: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不会觉得肚子饿,甚至走了一晚上都不会觉得累。” ‘这化云诀,让孤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你以前接触过?” 罗莎沉默了一会,之后回答: ‘没有。’ 但总感觉罗莎最后说了谎。不过,李长源没有追问就是。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天就亮了,虽然肚子不饿,身体也不觉得很累,但身上出了不少汗,还有夜晚林间的雾水,在李长源的身上沾了不少。 前面正好路过一条河,前后都是树木,四周都被森林围着,这里林间飞鸟鸣叫,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行走的踪迹,少有人烟的地方,李长源打算在这河流里洗个澡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河流旁是一滩碎石,平坦的碎石面上正好能把衣衫扑在上面。 李长源脱下全身衣服之后一跃起身跳进河中,河流的一边平缓延伸而去,曲折转弯几回,消失在绿野丛林中。河流另一头那边望去,能看见是从远处一座山上留下来的山泉,这水清透干净,李长源捧起一把喝了几口,浑身由内而外的舒爽。 “啊,自在!~” 清晨就是好啊,现在这种时候的天气微微凉爽,这河水更是清凉,泡着水里真叫一个舒服放松。河流不深,站立其中也只有浸到半根小腿的位置线,李长源全身平躺着,仰面朝上,胸膛完全浸泡在水中,任凭河水缓缓流淌而过,仅有面部露出水面,闭上双眼惬意享受着。 …… 哗啦啦、哗啦啦……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河水流淌的声响掠过李长源的耳边,咕噜噜的动静之外又忽然听到了一些不属于河水之中的响动。像是…… “嗯?” 有人在靠近? 李长源睁开双眼,从河流之中坐起身来,左右甩动脑袋,将头上、脸颊上和耳朵里的水都甩开,用手简单理了理被河水冲乱的长发,仔细听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前面的树林里,好匆忙慌乱的脚步……不远处还有几个人的脚步声,是谁被追杀了么?” 那种脚踩在落叶上碎裂的声响动静,李长源尤为敏感,眉头一皱,立即从河流中站起身来,走到岸边用手将身上的水大致抹干,然后准备穿衣服。 但那声响来得尽快,一下都快到百米内的距离,什么人,这么拼命跑的。 身上的水渍都差不多干了之后,两分钟不到的时间,此时李长源正双手拿起衣衫抖擞着灰,一个人就直接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地面不平整,也可能是因为原本踩在泥土和落叶上的感觉忽然变成硬实的碎石地面,一个感觉没反应过来,这人直接在跑出树林的瞬间,啪的一下扑倒在地。 ‘唔……我动作很慢么?’ 李长源在心里嘀咕着,自己明明已经很快的收拾自己了,总不可能自己身上水没干就穿衣服吧? 那在碎石地面上扑了一跤的人很是慌张的样子,在摔倒之后立马双手撑着地面起身,一抬手就看见自己面前一个全身裸露的男子。 正好此时的李长源抖着手上的衣服,和那抬头的人对上眼。 李长源视线往下面挪了一点儿,看见对方的脖子下面,那两坨…… ‘唔,这家伙,是女的啊……’ 反应慢了半拍,都没仔细看清对方的脸,李长源被自己惊了一跳,立马用衣服把自己身子遮住,大叫起来: “卧槽!你是女的啊!!?” 后方不远处传来声响,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有动静,在那边!” “动作点,别让她跑了!” 李长源慌张之余,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衫,从地上起身的女子,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李长源随意瞄了一眼,发现她手肘和手腕那里都有受伤,应该是逃跑的路上刮到了什么,也可能是摔跤擦破了皮。 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吧,江湖上的争执那么多,没必要把每件遇到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小、小李子?” 那个女人说话了,一开口的声音让李长源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衣服穿到一半,刚提起裤子把腰间的束带绑好,听见这么一叫,李长源抬眼看去。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 “哦,是你啊,马圆圆。” 李长源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震惊,或是欢喜,不过是旧人重逢,没必要太激动。 李长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冷静,明明刚才被看光了身子还咋咋呼呼来着。可能是因为宗门之中的事件处理得多了的原因吧?时常都会有宗门子弟外出历练,然后把伤残报告传回来的文书。 根据宗门长老的建议,李长源都是选择给些资源让其自己休养,或是人找不到了,派些内门弟子下山把人带回来。李长源往往只是下定决策的那个,出手办事儿还用不着他亲力亲为。 “小李子,救救我,后面有人在追杀我,他们、他们快追上来了!” 马圆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李长源则是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裳,自己胸前的衣襟有些歪,李长源很用心地将其拉动摆正。 马圆圆祈求可怜的目光看着李长源,而李长源此时都没有正眼回应马圆圆: “江湖生客,相逢何必曾相识,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小李子,我……” 马圆圆还想祈求李长源援手相助,她也没指望李长源能帮自己消灭身后追来的恶徒,只要多拖延一会儿,能让自己逃命就好。 是的…… 刚才,李长源趁马圆圆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马圆圆一眼,她身上衣衫破烂,还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但身上衣物大大小小的破口也不少,是因为对方的武器么? 或者是一路逃命在林中划到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长源在她眼中没看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眼神。 罗莎的神魂滋养着李长源,令李长源目光也变得锐利。 一眼看破,这个马圆圆,口是心非,明显就是想让李长源当自己的挡箭牌、做一个拖延追凶的活靶子。 什么‘救救我’?罢了,我才不是那种深情的人。 “小妮子,可算让老子追上你啦!” 多么显眼的杀气,才说着粗犷一嗓门,大刀就直接从马圆圆身后砍了下来。好在马圆圆反应还算不错,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随后,马圆圆很主动地跑到了李长源的身后,假装一副娇小可怜的样子,伸手扯着李长源衣裳袖间的一角。 ‘……’ 这两年多的时间,马圆圆没长个子么,李长源才注意到,自己已经高出马圆圆半个头的身高。 随后树林里又有两个彪形壮汉冒了出来,三人,每个人手里都拽着一杆大刀,但不是狂刀宗里那种形式的阔刀,只是市面上常见的厚背直杆的砍刀,一米长,重量也算适中。 ‘他们呢?’ 李长源识海里向罗莎问起,罗莎回应: ‘修士,一般吧。’ 还没等李长源开口说些什么,靠前站着的彪汉子龇牙咧嘴: “小兄弟,你跟这妮子熟?” 李长源侧着头看了马圆圆一眼,马圆圆也一副眉眼、那眉毛都快压成‘八’字眉了,这还真是装得……有模有样。 “不熟,本座只是路过这里,闲暇片刻洗下身子。” “哦哦,那就好,没你事儿了,滚吧!” 这家伙好生无理,嚣张地叫着的时候,口齿之间泛黄的牙,看得李长源有些心里不适。 “呼……” 李长源有些心情不好,不想再看他们那恶心模样,索性就闭上双眼,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三个,这三人都是差不多的衣装,灰色棕色的束脚裤,腰间绑着乱七八糟的绳条子,上身穿着不知哪些动物的毛皮革衣,还都是没有袖子的革衣,里面穿着的单薄内衬也没有袖子,能看到胸膛的壮实,和双臂胳膊上粗壮有型的肌肉。 但只是看身材还不错,整体看上去,跟李长源印象中的山贼别无他二。 “干嘛,还愣在这里干嘛,想死啊!?” 站前头的恶贼咧着嘴大声叫骂,李长源微微睁开一只眼,平缓问起: “哪个宗门?” “宗门?呵呵哈哈哈哈,小弟们,你们听见了吗,一个小毛孩竟然问老子是哪个宗门的,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他身后两个狗腿也跟着附和: “哈哈哈哈!~” “哈哈哈真是有够好笑哇哈哈哈!~” 李长源眉头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这些家伙,挺无礼的…… 李长源侧过头,朝马圆圆问起: “你的剑呢?” 马圆圆委屈巴巴: “被、被他们抢走了,阿爹也……” 说着说着,就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手上本来就脏,还抬手抹脸上的眼泪,本来就灰头土脸,这一哭,整个脸都花得不成样子。 李长源看得心里发麻,急忙叫住: “停,哭哭啼啼的什么鬼样子。” 马圆圆立马哼唧几声,止住了眼泪。 “说,马叔他怎么了?” 李长源板着脸问起,马圆圆花了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唯有失落与伤痛后的黯淡,只听得她说道: “阿爹他……被杀死了。” “嗯。” 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李长源依旧是板着个脸。 罗莎问了一句: ‘要收吗?’ ‘不了,收他们的魂,怕脏了我的剑。’ 面向那三人,李长源面色阴沉,言不露齿: “再问一道,什么宗门?” 却又是得来那恶贼一阵讥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呃……”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 “大哥?” 马圆圆在李长源身后偷偷提醒: “小李子,那三人都是玄境巅峰的强者,我们能跑就跑吧。” 却不知,在那跟前身后的两个恶贼听闻到自己大哥讥笑声戛然而止的时候,还以为是大哥笑得太过猖獗,一时卡了嗓子。 “大哥?” “大、大哥?” 一个恶贼探手推了推,自家大哥直接往前板正直挺的倒了下去,噗通一声,看傻了那俩恶徒。大哥……死啦? “死啦?” 三弟同样错愕的表情望着自己的二哥: “真死啦?” “大哥!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啊!!” 三弟立马跪倒在地,发了疯的哭闹,完全像是在撒泼,将恶贼头子身上的衣衫扯来扯去。 被叫二哥的那个恶贼,倒是清醒一些,拔刀就朝李长源臭骂了一句,恶狠狠的朝着李长源冲来: “你杀了我大哥,我要跟你拼命!啊!!!” 嘶——、呲…… “呃……” 才往前跑了两步,接近到一半的距离,这恶贼也突然应声倒地,在马圆圆眼中看来,这好是惊奇的一幕,都没有看见李长源出手,李长源左手上拿着的剑也没有出鞘的动作,怎么就…… 这两人就死了? “啊啊啊——!大哥!二哥!!” 还有个恶贼,李长源看他那鬼哭狼嚎的样,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想了想还是杀了吧。正欲动手之际,不成想这恶贼还挺识相,竟抢先李长源。 只见他哭嚎着嗓子,满脸挂泪,面目狰狞的抬头对着李长源吼: “你个狗贼,你等着,我们大哥是永齐宗里首席大弟子王丰阳的兄弟,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死吧!我们哥仨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臭骂完了之后,这厮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掏出来的匕首,狠狠往自己胸膛扎了进去。唔……,也算是个狠人,真是果断。 李长源小声念叨: “永齐宗,王丰阳是么……” 面前的麻烦解决了,现在除了心情有点小糟糕,其他还好。 “喂,该撒手了。” 李长源转头对马圆圆说道。马圆圆不自觉的被吓到了,多年不见,李长源从当初的天真无邪,变得这般沉稳阴森,现在的他在马圆圆眼中,像是一潭看不透的湖水。 马圆圆松开了手,试探着说起: “我能跟着你吗,阿爹被他们杀死了,我还要回去安葬阿爹的遗体。” “没有危险了,就自己去吧。” “小李子……” “我还有事要忙,告辞。” 很冷淡,陌路人相逢,亦是如此。 …… 这里是在桦城与鹿角城之间的城外郊区,没有城镇的士兵在这外野林间巡逻放哨,所以也会有山贼一类的恶人也算正常。通常情况下,生活在野外的山贼都不会有很大的规模,他们顶多就是打劫一些过路人,很少会有残害他人性命的山贼。 无独有偶吧…… 那些恶名昭著的山贼,自然会有附近的宗门出手清剿,或是等到附近的城池里那些朝廷要员张布公开悬赏,也会有不少宗门人士揭榜,为了赏金去清剿山贼。 这些本该是别人的事情,李长源虽然也算是‘宗门人士’,但对这些闲活儿不感兴趣。 这一趟要去清剿的人儿呐,要杀的人可不少。 就是不知道再去看见他们时,那个家伙看认不认得出自己。 …… “哟,客官,要几个包子哇,要什么馅儿的哇?~” 李长源眉目不张,声色平淡的从怀中掏出三文: “两个酱香肉包。” “好咧!~” 当铺老板娘手疾眼快的收下李长源手中的三文钱,回头掀起一张油纸探入挪开的蒸笼隔层,衔了两个白糯糯的包子递到李长源手上。 “谢谢。” “哎呀说的什么话,客官慢走,小心烫哈~” 这里就是南坑城了,李长源一边吃着肉包,一边张望打量着周围的景色。这些建筑,还是跟两年多前一个样。 走着走着,前面就到了一片空旷地,这里,以前是在这里比斗过,南坑城举办武道会的地方。 目光掠过会场外围,前头有几条小巷,小巷里面有些窄,以前的自己还经常往那儿钻呢,唔…… …… 来都来了,先去他家老头那儿打个招呼吧。 呵呵呵…… 章节目录 054:城南旧事 走入小巷之后,这里大白天的也有零零碎碎几人在走动,但外表看上去不是多么正经的人儿。或是衣衫褴褛、或是神态萎靡,这些人……怕是在赌坊里输得精光,或是在酒馆里喝得烂醉。 见李长源少年正气,擦肩走过时,不免好些人会扭头投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长源。 终于是,还没走到地方,就被两个醉汉堵到死胡同的墙角里。 “哟,小哥,赶巧啊。” “废话少说,嗝——、身上有没有钱,借我哥俩一点儿,明天还你!” 这两人倒是很不客气,张口就来。两人都是,浑身酒气,刚才不知道从哪家酒馆走出来的,指定喝了不少,看李长源的眼神都一副惺忪迷离。 “让路。” 李长源只说了两个字,板着脸很正经,这算是很客气的态度了,换做平常在野外,李长源都懒得开口说话。 “哼!” 其中一个烂醉赌鬼咧着嘴角,好不嚣张抖着身子,左右晃荡着脑袋,乐洋洋逼近两步,那脸几乎快贴到李长源脸上去了,酒气更是熏人。 还对着李长源轻蔑嘲讽起: “小哥,看你也是细皮嫩肉的,身上背着一把剑就以为自己是剑客啦?嗝、行走江湖讲的是道义,懂不懂啊?~今天借咱哥俩一点儿钱,明天咱们还你双倍,那个什么乐什么为啊?” 后面一赌鬼补充道: “何乐而不为啊。” “啊对对对,何乐而不为啊~” 李长源不想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微微叹了口气,从自己衣襟里摸索片刻,此时面前的赌鬼已经把手伸到身前等着了。 片刻之后,李长源把两个铜板丢到他的手心上,淡漠说道: “走吧。” 手心里有了份量,着眼一看,俩文钱? “……” 抻着手的赌鬼看看自己手掌上的钱,又看看李长源,痴愣几秒后立刻脾气上来,嘴脸恼怒: “嘿?你他马当自己忽悠傻子呢!这点儿买包子都不够塞牙缝,就这样忽悠你爷爷?” 说着就抬手准备将自己手上的两文钱往李长源脸上招呼,不料下一幕被他身后的同僚看得目瞪口呆。 抬手还没招呼上去呢,朋友的半截手臂陪着铜板锒铛坠地。 而恼怒的赌鬼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右臂断了一截。 这、这是什么时候!? 都没有看到对方出剑,自己的手就断了! “啊!啊啊!!我的手!!!” 切面展出之后,血流如泉口,止不住地流,伴着这个赌鬼抱住自己的断臂止不住地哭喊嚎叫。 后面的那个赌鬼吓得不敢吱声,傻站在原地看着,不知自己该干嘛。 他们也才明白,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剑客啊,实打实的大剑客啊! “滚。” 李长源冷冷说了一个字,眼前这断手赌鬼身后的同伴直接伸出手、拽住同僚肩头的衣裳,连连应声: “这就滚、这就滚!”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同伴帮忙捡起地上掉落的半截手臂,生硬扯着同伴一起慌忙转身逃离。 也不知道那俩是谁家的祸害,竟没事找事惹到自己的头上来了。是自己的名声不够大么? 看来,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回来露面,南坑城不少人都忘了自己的模样和名字了。 还是说,自己的外面变化很大? 李长源自己并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两年间在幻天剑宗里修身养性、吃好喝好,除了个头长了不少,原本稚嫩清秀的脸蛋,也变得棱角分明、五官有形、颚骨线条精致许多。 曾经可可爱爱天真小肉脸,现在已是冷面不染风尘的英气少年。 不过,还有几个月才能过十六岁生日成年,届时打算着回宗门里过。 一脚迈过地上留下的血泊,李长源朝巷子深处走去,路上还是有不少奇怪的目光,好在听到刚才的动静之后,没有什么再来找事的人。 咚咚咚。 “进。”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李长源推门而入。 还是老样子,里面的光线依旧昏暗,大白天的,这屋子里面也不安置一扇窗户,仅有门口那里照进来的光线,屋子里也没有点灯。 “黄天前辈,好久不见。” “嗯,是啊,好久不见,老夫也没想过,你还记得这里,还有时间会回来看看。” “不管有没有时间,我都会回来的。” 黄天在柜台那里坐着看书,脸上还带着圆镜片的老花镜,本来还只是分着心与李长源聊天,一听到李长源语气有些不对劲,黄天立马转移视线,从书页上目光投到李长源身上,诧异道: “犬子又闹事了?” “老前辈应该知道,铁牛宗于我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有什么样的重要意义,前辈,你不知道事情始末?” “……呵,那臭小子,能有什么事情会主动跟老夫说,除了老夫自己派人去调查,不过也没想到他会惹到城外去。” 李长源冷淡的说道: “黄天老前辈,私人恩怨,他将以命相抵,你,可有怨言?” “……” 黄天没有及时说话,换做常人敢在黄天面前这么说,怕是连这家茶馆都走不出去。 但唯有李长源不一样。 黄天沉默了,只见他拧着眉头苦苦沉思,李长源看得出来,黄天在纠结,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虽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从小到大混得一塌糊涂,但那也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 半晌,李长源离开了这家小巷中的小茶馆。 从黄天口中得到的回复,是令李长源还能接受的请求: “给老夫两天时间,老夫自会去犬子那儿查清楚,若真有此事,犬子任凭小友处置。” …… ‘也罢,给他两天时间也好,就算让个情面。’ 走出小巷,这街道上多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一路走得潇洒,白色的长衣在街道上尤其吸睛,不少目光朝李长源身上望去。 大多都是认不出有李长源这号人物了。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找个地方落脚吧。李长源走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家酒楼。 一进门,小二热情的小碎步跑来,在门口笑嘻嘻问着: “客官喝点儿什么?” “随便吧。” “好咧~” 随后李长源自己一人走上了二楼。 一楼的人有些多,那喧闹的环境让李长源有些不适,还是二楼清净,没有什么人,人不多,也不吵闹。李长源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喜好,一眼看中了那个空桌,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下之后,习惯性地朝窗外的街道上望去,惬意地欣赏风景。 这里曾是和张文亮第一次喝酒的位置,犹还记得,张文亮把自己灌醉之后,就自己一人溜了,醒来之后不见踪影,等了半个月才回来见着人。 话说回来,从进门的时候就没有见着这家酒楼的掌柜,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二也不是当年的小二,换了个人,不知道掌柜的是不是也换人了。 “客官,这是您的酒,酒钱已经有人帮您付过了。” 小二抱着一坛酒上来,客气地笑着跟李长源说道。 李长源倒是很好奇: “谁送的酒?” 小二尴尬地笑着,呵呵好一阵子也说不出个名字,还没等小二说明白,楼上有人下来,随带着一副熟悉的声音: “道友,好久不见,大道通途啊。” 李长源闻声望去,从三楼上面下来个人,等到半身完全走下来,看到全身的装扮之后,李长源会心一笑。 虽然对方头上戴着斗笠,腰间一把佩剑,斗笠遮住了脸,看不到面容,李长源光凭对方的着装,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看着他下楼走来,李长源笑着说道: “王鹏,好久不见,你最近也有空在这南坑城?” “呵呵呵,见笑了,不是有空,我是经常会回到这里来的,算是南坑城的常客了,也算是这家酒楼的常客。” 见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小二也识相地默默退去。 王鹏于李长源对面的空位坐下,与李长源攀谈: “有两年多未见,你长大了不少,一时间还有些认不出你来。” “那你就怎么确认是我?” “呵呵,你的模样可能会变,但你身后的那把剑,可不会大变样啊。” 哦,原来是认出了自己身后背上的这把剑啊,说起来,这把古剑,还是从王鹏手上得到的。聊到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有些好奇,问道: “哦对了,你具体是从哪个地方得到的这把剑?” 王鹏略有沉思之后,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酒,端起碗一饮而尽,痛快之后,王鹏畅快地呼口气,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目光落在桌上,低声细语: “说来也算缘分吧,唉……,其实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剑客,修行人生半载,也见不得半点长进,所以我就不信命,一有时间和精力,我就会外出探险,想着能遇到些机缘。 你那柄剑,说来你也不敢相信,其实是我独自一人走到了北上尽头,丘晋大陆的尽头,那里有一条黑色的河……” “嗯,然后呢?” 李长源察觉到一丝秘密的气味,催促着王鹏继续说下去。 认真听着王鹏说道: “那条河流两岸很宽,说是大江也不为过,我本想着探一探究竟,看看这河水为什么会是黑色的,用手捧起一把,却发现在手中的河水竟然清澈无比。 那时候我以为是河流地下有什么东西致使河水看起来是黑色的,我就朝河里面丢石块,连续几次之后,河水面上除了我丢石块溅起的水花,还是没有什么其他动静。却是在我游走于岸边找石块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地洞。” “地洞?” “嗯,地洞的入口不大,是斜着向下的,一眼望去黑黑一片,看不到底,还是向着黑河对岸的方向。我当时本着好奇心就下去看了看,没有下到多深的时候,里面就完全丢了光线,看不到一点儿视野。” 李长源好奇追问: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把剑的?” 王鹏再想,却回忆不起具体的细节,喃喃说着: “时间有点儿久了,隐约记得我当时也是稀里糊涂的就进去了,在里面不知道下到多深,四周一片漆黑,手边摸到了什么能拿起的东西,好在里面没有岔路,我拿起手中的东西就转身回头,又爬了好久的路才从那地洞里出来。” “唔……” 李长源听得不明不白,黑河周围的岸边有地洞? 而且地洞里面的倾斜方向是朝着黑河对岸去的? 李长源思细级恐,心中有种不太秒的感觉,但嘴上没有说出来。王鹏还是努力想着那些事情,李长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王鹏再说出什么,所以李长源也主动转移了话题: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追究了,说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啊,我呀,还是和以前一样呗,南坑城的这家酒楼我常来住,这个小城里的人几乎都认得我。通常都是外出去找人切磋剑道,没有合适的人切磋,我就去附近的城池外,接一下朝廷或是宗门的悬赏,整点儿小钱以过日子。” “喝酒!” 李长源和王鹏吨吨吨几碗下去,一坛子酒立马见底。 也许是因为自己修为高了,现在喝酒都没有那么容易醉,反倒是王鹏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看着像是有些醉意。 “小二,再来一坛!” 楼下传来回应: “好咧!” 不久之后,又是一坛酒,王鹏有着不好意思,笑着说道: “道友,过量饮酒会伤身的吧。” “还记得上次喝酒的事情么?” “上次……上次怎么了?” 李长源笑笑说道: “怎么,装糊涂啊,上次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帮我把酒钱付了,这次算是我还你的,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尽管喝!” 王鹏打心底里还是有担忧李长源喝的太多,到时候自己付不起酒钱的事情,毕竟自己最近也没有外出接什么悬赏,那些高等一些的悬赏单子,自己揭了也完不成,难度低一点儿的单子又时常被抢光。 身上着实没什么钱,听李长源这么一说,王鹏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松多了。 这也是李长源有注意到的,关于王鹏表情微妙的变化。 “道友……” 酒过半巡,一直从上午喝到下午,喝了足足两个时辰不止,从一楼上到二楼来的客人,有些都已经吃饱喝足了的,他们也都不走,好奇的在自己位置上看着这桌,就是想着看看这俩神仙能喝多久、喝到什么时候去。 真是俩神仙啊,说是喝酒,就真是光喝酒,桌子边下地板上,围着酒桌摆了十个空酒坛不止,桌面上还有两坛正在喝着的。 其实王鹏早已烂醉了,但没有直接醉晕过去。 李长源则是想看看,现在的自己到底要喝多少的量,才能让自己醉过去。这周边的酒坛子,十坛有九坛都是李长源喝光的,王鹏反倒没喝到多少。 “那位小兄弟真是海量,小二,那桌的酒钱我垫付了。” 二楼远处的一桌客人唤来小二,对其低声吩咐着。 这动静可被李长源听到,不免有些不乐意。 “小二!” 李长源忽然大喊了一声,小二下楼迈下台阶还没两步,吓得又立马转身跑上来: “客官有什么需要?” 李长源下巴点向对位的王鹏,跟小二说道: “扶他上去,开个房间让他休息。” “好的好的。” 王鹏还真能硬撑,李长源能一眼看出,现在的王鹏敬佩就敬佩,还提什么伤自尊的事?李长源才不是因为这点小事会伤自尊的人,只是觉得对方有些不怀好意,前来试探一下。 “善。” 而这个‘严某’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刚才,李长源自称‘本座’…… 若真不是装出来的大架子,这个少年英才,真是某个宗门的大腕? “在下严松勇,在南坑城中经营一座钱庄,是个商人,还算得上自由。” 罗莎: ‘……’ 李长源看着严松勇给自己斟茶,识海之中的罗莎有点儿反应,李长源也知道了这人说话有猫腻,八成,是假话吧? 罗莎: ‘话是不假,但没有说要点。’ 李长源主动伸手把刚倒满的茶杯挪过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严松勇,试问道: “然后?还有呢?” 严松勇明显的愣了一下,怎么,这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见对方等着自己继续表明介绍,严松勇却秉持着自己方才说出的身份: “呵呵,也就一个行商的身份,哪有什么然后。” 罗莎:‘……’ 李长源爽快的喝完一杯茶,欲要起身的样子: “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本座不喜与谈吐不快之人相处。” 才起身要走的样子让严松勇急了一下,立马就叫住李长源: “诶、没说完,我说,我说就是。” 章节目录 055:昏度 李长源又缓缓坐下,屁股放回凳子上之后,听闻这个严松勇变回正经脸,之前那副笑嘻嘻假惺惺的和善面容去无影,声音也小了一些: “严某乃是朝廷人士,武官在职,正二品,总兵之司,阁下?” 罗莎:‘嗯,这次是真诚的。’ 李长源警惕地微微眯眼,回道: “本座李长源,一介浪人剑客,不足挂齿。” “浪人剑客?” “不像?” “……” 严松勇不敢苟同,但也不敢否定,毕竟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直觉却敏锐到可怕的修士。严松勇默不作声地给李长源再斟一杯茶,缓缓问起: “不知阁下又为何自称‘本座’?” “小孩子不懂事,叫着玩的。” 李长源随口而出,弄得严松勇脑子一团糟,这……还能随便叫着玩的? 严松勇忽然来了兴致,既然嘴上问不出什么,那不如就用拳脚刀剑见真章,或许能见识到对方的宗门绝学,从中判断对方来自哪个宗门也说不定,这样一想,比在这套话要来得简单得多,再者说,严松勇虽看上去文绉绉的模样,可自己是朝廷武官啊,何惧民间修士? “兄台,实不相瞒,严某有一事相求。” “说。” “严某身为朝廷在职武官,修为比脑子重要,但严某这些年的修为到了瓶颈,久久不能突破,还请兄台指教一二。” “想套我招式啊?” 李长源说得这般直白,让严松勇很是尴尬。 被一下看穿没什么,重要的是,李长源真不给对方面子啊,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看看对方的脚下有没有台阶下…… 李长源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也行,我最近两天也有时间,你能对我坦诚身份就已经很不错了,听听你的安排,准备在哪打?” “城内中心的位置有一处会场,那里空旷,兄台若是不嫌弃,我们就在那里切磋。” “哦,什么时候?” 严松勇还真是反应不过来,愣是没预测到对方这般愣头,快人快语完全不顾他人感受,自己说话也都不知道有没有经过脑子,自己一句话刚说完,李长源下一句就立马出来了,完全不给严松勇思考的时间。 “啊、嗯,……我看就今晚吧,切磋还是在视线少的时候较好。” “行,月亮攀升三尺时,会场中央见。” 说完,李长源起身就走了,下到楼下一楼时,正好撞见掌柜的在柜台那里敲算盘。嚯,熟面孔,看来这家酒楼的老板还没换人。 李长源上前敲了敲台面,埋头算账的掌柜一抬头,跟见了祖宗一样,自己把自己吓一跳,大呼道: “啊!是您来了啊!坐坐坐、快坐快坐。” 李长源摆摆手: “免了,给我个钥匙,我上去开个房间准备睡觉。” “诶,好的好的。” 随后,李长源拿了钥匙,去到三楼,找到掌柜的吩咐的房间位置,开门进去收拾。时候也还早,这太阳还没落山呢,李长源就说要准备睡觉的事情。 二楼处,严松勇见李长源上了三楼,猜想应该是收拾卧房去了,周围没有其他多余视线,严松勇缓缓从自己胸前衣襟内摸出一张拆封过的信纸。 信纸上写着简单的几行字: ‘小严,夫子我外出在蛮行城这里好生无聊,听说你在南坑城那边调查域外线索,正巧,托你帮我办件事儿,在那里帮我打听打听,没有一个叫李长源的少年。’ 严松勇起身下楼,去柜台那里要了纸笔,掌柜的因为自己也有在用,所以提前研好了墨,严松勇趁时写了一张信条。 拿起信纸在空中晾了片刻,待字迹上的墨水干了之后,折叠几回,将信纸递给掌柜地,正经严肃地轻声说道: “封装好,寄到蛮行城那边一位叫上官元的人的手上,不得有误。” “啊是,一定!一定!” 掌柜的非常客气,甚是恭敬地回应道。 因为,他也是知道严松勇的身份的,从严松勇之前进这家酒楼开始时,严松勇就私下亮出腰牌给掌柜的看过一眼。 掌柜的虽然不晓得总兵、副督统的令牌形状,但又不是不识字,看明白牌子上的字,当时可把掌柜的吓得不行,还以为自己这家酒楼要被移平了去。 ‘哦,对了……’ 严松勇付了两桌的钱,准备走出酒楼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问过李长源的境界修为。 ‘……’ 回想起来,自己身为武修,炽息境十重的修为,居然还看不透李长源的境界实力,嗯,……难不成那小子是个天境? ‘嗯……,不可能,呵呵,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我忘了注意。’ 严松勇是个很守承诺的人,不管是朝廷还是身边的朋友,答应过他们的事情,严松勇都会尽快地、尽心尽力地完成。早在前几日来到南坑城的时候,严松勇就将这里的人流出入全部调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域外的修士。 既然没有其他要事可做,严松勇打算现在再去周边逛一圈,然后去城中会场等着李长源到来。 南坑城不大,说小也不小,单要靠着步行一趟将南坑城所有大街小巷走个遍,保底要走个一两时辰。 夜晚更是人多,街道上好些热闹。 大人小孩都出来逛闹市,也唯有这种时候,南坑城看起来算得上是一座‘城池’。以前在卧龙城宫中举案商议的时候,大部分文官都认为以南坑城这里的面积大小,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座城池,只能称得上是一处较大的村庄。 后来严松勇也不知道那场议会过程是怎么样的,反正结果出来,南坑城还是被定义成了一座城池。 正在街上闲游着,忽然听到了远处一座大户人家的庭院里传出来一阵阵别于他样的热闹。好像也不是喜庆,是……在争吵什么? 严松勇有意打探,但没有直接敲门或是翻墙进去,只是靠近了大门处,仔细听着里面那些人的争吵。好似是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在训斥着谁: “你个逆子,有什么好的不学,去学那些地痞流氓,还学别人睚眦必报,你有这个本事去做,你有什么本事承担后果!” “死老头,别瞧不起人啊,我做事又没留什么尾巴,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能知道就一定是我做的啊!” “你还狡辩!” “那个狗杂种砍了我的两条腿啊!我是你亲儿子啊!你就这样帮着外人的吗!?” “我!……” 再后面,听见一些打砸家具的声音,陶瓷碎裂的声响掺杂着叫骂吼声,具体的就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严松勇有些扫兴,才听了个头,没有听到结尾。离开这家大户之后,严松勇继续在城中逛着。 月升三尺,大概就是午夜。 渐渐地,这城中大部分的人家都熄灯就寝,时候也差不多,严松勇去到约定好的地方。 这时候,会场之中空无一人。 这里也就只有在每年一度的城池武道会举办的时候才会热闹,其余时候的那些日子,都很少会有人进到这里来。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满圆还缺一角,春季末的这种时候,这月亮可不多见。 “哟,挺早。” 李长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人来了。 两人走到会场中央,李长源今晚身上好像少了点儿东西。 “你的剑呢?” 李长源很自然地回应道: “没带。” 严松勇着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佩刀,说道: “你看,我随身带刀的,真要比斗的话,我想你应该手上也拿把武器会更好一些。” 李长源笑着歪了下头: “呵呵,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啊,你个武修带把刀有什么用,也只是因为朝廷有要求,你就腰上挎着装装样子的,真要说起来,你也会表明,还是拳头用得更顺手一些,是吧?” “哈哈哈哈!~” 严松勇开怀大笑,对李长源赞许肯定: “知我者,李长源是也!” “少客套,开始吧。” 李长源倒是没有什么客气的,见笑不笑,板着脸说完就是一副前后跨着马步的架势,双拳一前一后、上下错位。 ‘这……是什么拳法?’ 严松勇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起手式,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严松勇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试试,随即也是消去笑容,松开自己腰间的佩刀,将刀丢到一旁的地面上,起手架势。 片刻之后,闻风、动! “战!” “来!” 两人同时瞬发动身,相冲迎面,眨眼间,拳脚相交,几息之内皆不分仲伯。 虽无刀剑哐锵之乍响,也无兵刃相切之火光,但拳拳到肉的真实,一声声沉闷的击打,或是被格挡至李长源的手肘外侧、或是被格挡在严松勇高抬起的膝盖前。 嘭!嘭!嘭!嘭! 拳拳生风,肉眼难捉,狂拳乱腿,疾风骤雨般不明高下!! 李长源难得能体验到这种久违的快感,这就是武修梦寐以求的决斗,这就是挑战!今夜,谁将先一步突破自身极限?谁就将赢下这场决斗! “呵啊!” “来得好!接我这招!” 严松勇横腿一扫,李长源不再是当年那个骨架柔嫩的小子,这一招来势汹汹,但!无妨,闪躲?呵呵,我又怎是那偷招窃力之辈。 “无用!” 严松勇一腿结结实实的扫击到李长源竖起的手臂上,迎合着夹紧的臂弯和肩头,消力至少七成,不算多么壮实的身体,却硬生生的抗下严松勇九成力道。 好一个快意少年! ‘呵,这个小子,这个武修,我是真喜欢!’ “副督统,你在分心想什么?!” 李长源大声喝喊一句,随后在别开严松勇右腿之时,自身右臂铆足劲拉直身后,上提折转停、瞬间斜下朝严松勇正胸膛猛击而来: 大月弯钩!! 严松勇分神的一个瞬间,竟被李长源钻了空子,这一击按理来说,严松勇是能双臂护在胸前,架住李长源这一拳九成力道,但就是分神短暂的片刻,严松勇来不及完全抬起双臂。 随机应变,严松勇转而张开双手,掌心交叠、手背抵在胸前,双脚在胸前迎击住李长源高压冲拳的瞬间往后跳开以减缓冲击力道。 嘭! “唔!!” 勉勉强强,还是吃下了三分力道,胸腔沉闷,一时间让严松勇有些喘不过气,好在腔腹骨架没有受损。 “再来?” 李长源见严松勇有些不在状态,遂而问了一句,而严松勇果敢坚决的回答,也正得李长源的心: “来!” 两人寡言少语,男人之间的友谊或许只要一个眼神。 而武修之间最真诚的问候,只在拳锋之间! 三更,汗水如雨。 两人就这样一直打,打到天色蒙蒙亮,严松勇有些架不住了才喊道: “停!” 抬手喊停之后,两人拉开一些距离,都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个不止,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严松勇直接往后一倒、摆着大字形躺在地上。 胸脯起伏剧烈,满头大汗,严松勇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要了老命的疲惫感,浑身酸痛,几乎每个地方都挨了不少拳头,这李长源当真不留手,力道是有多大就使多大。 最后严松勇也是不留余力的进攻,却也被李长源尽数招架住了。 不得不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是真,谁也没占到什么好处也是真的。 李长源体力还算可以,还不至于直接累趴躺倒在地上,这地上可不干净,衣服本就被汗水浸湿透了,再往地上一躺,回头自己手洗衣裳可是会欲哭无泪。 “呼——、呼——、呼——……”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能打的啊。” 严松勇赞许道。 李长源也爽朗的笑着: “哈哈哈,你也不赖,能跟我打一宿的人,你是第一个。” “呼——,李兄,挺好奇的,你是什么境界?” “地……” 李长源话头刚迸出一个字,察觉到不对又立马改口: “炽息境,十一重。” 严松勇有些震惊: “嚯?十一重,李兄莫不是在开玩笑?” “呵呵呵、” 李长源喘着气补充道: “也就前几天突破到的十一重,不够看的,实际也才十重的实力。” “呼,那也很不错了,我也就才炽息境十重的境界,明显这场较量是你赢了,严某我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爽快就完事了,计较那么多干嘛。” 严松勇躺在地上,目光在天上飘动,气息平稳一些之后,追问起: “李兄,炽息境与天云境之间的实力如天海两隔,为什么不突破到天云境,反而要去冲击到十一重呢,那样未免有些舍近求远了吧。” “呵呵呵,不急,不急,小孩子不懂事,冲着玩儿的。” 李长源又是这般打趣的说道,两人相会一笑,不言他话。 片刻后,都休息的差不多,天也亮了,李长源向严松勇辞别: “走了,回酒楼里换洗一身睡会儿觉。” “嗯,告辞。” …… 卧龙城,城中皇宫内,文官上上下下跑个不停,个个怀中抱着成堆的文件在往同一个地方去。笼统的都送到皇宫主殿里,主殿之中,坐着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老妈。 是的,皇帝最近忙得上火,直接病倒在床,现在是皇太后在执政。 最近城中以及丘晋大陆上各个城池中的周边都有人遇害的命案传来,附近的大小宗门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虽说有些宗门的人是不问闲事,毕竟他们宗门里没人遇害过,这一系列事件刚发生端倪的时候,一些眼尖的宗门就下令所有弟子不准出山。 至于幻天剑宗,他们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大长老,这里上期的文书,你过目。” 大长老这几天除了睡觉解手,屁股就没离开过宗门大殿这主座的位子,文件是一堆一堆的呈上来,两成都是弟子想要下山去历练的帖子,这怎么能批,不知道外面现在多乱吗! 哒哒哒哒哒,大长老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让人搞了两个章印过来,分别是【准】和【否】,不行就否,行的就准,但手旁那个【准】就没动过,一直在盖着【否】。 …… 与幻天剑宗附近,有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到这里来了。 “你看,天上飞着一座山耶。” “少见,能在碎片大陆看到这样的景观,想必是哪位后辈佼佼者的手笔。” “要上去看看不?” 这两人的着装一般无二,都是湛蓝色的长衣,腰间扎着白色束带,平肩衣衬上点缀这一些银白绣花,如星光点点向下渐渐稀疏。 这两人,来自星道宗。 “嗯,走吧,上去看看。” 此次,星道宗派往丘晋大陆上的门人。 一开始的时候只拍了两名过来,其中一人就是巨青峰的峰主冷自宽,但冷自宽来了两天时间,一点儿消息也没传回星道宗,随身的那位亲传弟子也是。宗门内的人以为是出什么变故了,按理来说,从星道宗到碎片大陆的路程,以峰主冷自宽的境界实力来看,一个来回的行程也不会超过半日。 星道宗的宗主倒是不担心,但巨青峰上的弟子们却着急起来,他们纷纷向宗主上奏,要求巨青峰弟子出山,去碎片大陆找峰主。 两天之后,足有五百名星道宗弟子,蜂拥一般用了两日行程赶往至此。 也正是从那个时日开始,丘晋大陆陷入混乱…… 章节目录 056:月下遗臭骨 幻天剑宗山门之中,外门长老急匆匆赶来,慌忙地跑到宗门大殿: “不好啦!不好啦!” 大长老此时还在一脸便秘样的批着文书,听闻外头叫叫嚷嚷地跑进来个人,好不耐烦地回喊: “吵什么吵!有没有点儿长老的样啊?!” 外门长老着急着报告,跑进来的时候有些没留意,一脚跨进大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进来直接双手扑在地上,又赶忙起身踉跄地跑过来。 这么,有什么大事? 只见外门长老脸都变了个色,头上还没来得及出汗,事发突然? “外面、外面!” 大长老缩着眉眼,凝重地看着他: “好好说,怎么了?” 外门长老强行咽了下嗓子,深呼吸之后提着一口气说道: “外面来了两个人,来问不知道什么东西,赶不走,现在已经打伤三四十个外门弟子啦,你快去看看!” “啊?竟有此事,谁敢这么大胆,居然跑到我幻天剑宗的地盘上来闹事。” “说是来找个人,我去问他们,他们还说不出个名头来。” “怕就是来找茬的,走,看看去!” 大长老跟随外门长老去到了山门处,这里距离山石中心位置的宗门大殿也有一小段距离,但对于他俩来说,也只是御剑飞行几息时间就到的事情。 很快便在山门外、这宗门山石的边缘上见到了两个陌生的人影。 落地之后,大长老良平端正自己的身板,问话之前心想保险起见,先用神识查探了眼前这两人的境界。 ‘果然,一个是天境一周天,另一个看不透……,境界比我高?’ “两位道友,上我宗门何事?” 良平好声好气的说着,身旁的外门长老很有眼见力,看大长老对他们这般客气,想必是实力难分高低。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良平这般礼貌,态度也还行,他俩也收敛了戾气,对良平双拳抱礼: “道友莫怪,我们二人前来此处,是想打探个人,不知道友可有什么线索。” “哦,什么人?” 良平这般问道的时候,他两人你我相看,眼神交流了几秒。随后,其中那名境界让良平看不透的修士转头看向良平,对良平说道: “一个穿着青色长衣的男子,相貌大致三十岁,黑色长发,脸颊右侧留有一缕鬓发,长眉细脸。” “嗯……” 良平一开始还以为是宗主李长源在外面惹到的什么仇家找上门来的,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完全没有印象,也不像是在描述李长源。但这种描述,良平愁眉苦脸思索了很久,愣是想不到有什么人是符合对方说的这种。 “嗯……,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这号人,他叫什么名字,或许之后能帮你们留意一下。” 良平如是说道。 这两天境修士中,天境一周天的那个修士欲要开口说出,立刻被身旁的修士隐隐打了一下,止住了他的嘴。 随后,那位敲打的修士转而对着良平笑着说道: “呵呵,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这次是来找人的,既然贵宗没有印象,那就说明此人还未来过此处,既然如此,我们离走之前,还想再向贵宗打听一件事情。” 良平想着,哪有人这么厚脸皮的,打伤本宗的弟子三十余人的事情还没找他们算账,刺探情报倒是一个接一个,哦不,这都不算是刺探了,明晃晃的张口问着呢! “嗯,道友且问。” 良平又能怎么样?自己又打不过他们,最近宗门上下都在忙,每个长老都在忙着自己位置上的事情,两年多的时间有近一年都在养伤,至今来都没有什么时间提升修为,良平是不敢冒险的,因为现在这宗门里,就属良平境界实力最高,眼前还有个看不透境界的来者。 良平还是客气地回应着,他不敢冒险发生冲突。 那名实力高深的蓝衣修士还是笑着开始问起,只是,那挂在脸上的假笑,未免过于僵硬,好假一副: “向贵宗打听一件事情,具体时间是记不太清了,大概是百年前,有一只妖狼闯入了这片大陆,贵宗可有印象?” 良平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只是一个瞬间。 “没有。” 随后马上回应了对方。 只是一个瞬间的细节,却也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但对方也没有直接戳穿,而是换了种问法继续激进: “身死魂未消,道友,别同他异啊。” “……” 良平明白,这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若是再继续用谎话忽悠,保不齐对方会出手。宗主李长源现在没在宗里,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良平也不好担待,这人,惹不得。 但,又不能直接说出真话。 交换信息吧? 良平沉默了片刻,抬手对这两位修士说道: “里面请。” 自是知道有话要说,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种事情在这里都算是个秘密?这两星道宗的弟子相视一会儿,随后默默对良平笑了笑: “请。” 便也跟着良平去到了宗门大殿之内。 之后,其余宗门弟子散去,外门长老在别处忙着安顾和处理受伤弟子们的伤势。 宗门大殿之内,两名修士与良平安坐之后,静观大殿之内别无他人,良平这才缓缓开口: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不知两位道友出自哪个宗门?” 一上来就是问老底,都不先说之前这两个修士的问话。 “我们二人来自荒原大陆,星道宗,此时还需道友保密。” 良平愣了片刻,心想: ‘星道宗?嘶……好像听说过,没有什么影响啊,荒原大陆,难不成是黑河对面的那块地?’ “呵呵,那是自然。” 良平也是笑着回应,之后,良平与那两人聊起了自家宗门两年前的那件丑事。太上长老随身的那把佩剑,其中就封印着一头妖狼的灵魂,但后来立下天道誓约,决斗途中被对手震碎了佩剑,佩剑中封印着的狼魂,也随之湮灭。 “……嗯,道友句句是真,不可有假?” 良平正经的肯定: “绝无半点虚假。” “不知,道友可否透露,那碎剑破魂之人,乃何方大能?” 良平警惕起来: “道友这是何意?” 这星道宗的弟子笑颜遮面,展显几分恭敬: “呵呵,道友莫要激动,不过是好奇,绝对没有报复之心。” 良平想了好一阵,思考着要不要说出来,本来差不多决定好随便说个假名字、编造个假身份让他们查去,没成想自己还未开口,对方先表明心态立场: “道友无需忧虑,我星道宗也只是受他人之托,来此地查个事情始末,道友若是不放心,我等不再追问就是。” 良平喃喃道: “江湖宗门大小皆有,主张行事作风各不相同,也不知星道宗一向秉持何种风气。” “呵呵呵,闲来不问世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良平想着: ‘呃……,还真够咸鱼的……’ “不知两位在星道宗之中,是……” 良平这么一问,那两人相互看了看,犹豫一阵之后,决定坦白,良平也是知道了,原来他们这么高的境界实力,在星道宗里却只是其中一位峰主的门中弟子,还是外门弟子。 良平自然也是说出了自家宗主李长源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知道的,都说了个遍,这两星道宗弟子也没藏着掖着,时间半晌之后,三人一开始的唯唯诺诺、相互试探,变成了现在…… 八卦大会? 可谓是无事不说,叨叨个没完,从一开始的要面子,到现在聊得热火朝天。 八卦的大事大到自家宗主叫什么名字、自家峰主什么修为,现在的星道宗有什么打算等等。 八卦的小事小到自家峰主有什么癖好,每天晚上几点钟准时是去黑河钓鱼等等。 …… “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星道宗弟子起身说道,不知不觉,他两人在这里坐着和良平聊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几乎所有能说的都说过了。谈不上是正经的交换情报,只能说是彼此印象不错,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热情好客,唯有幻天剑宗这般的场面还算是,另一边所在的南坑城,黄天在庭院之中教诲无果,在院中长声叹气。 “唉……,罢了罢了!要不是那娃儿心愿未成,这种孽子,老夫都想一巴掌直接拍死!” 气话道尽,黄天甩手离开了黄强的庭院。 走前,撂下最后一句忠告: “孽子,还有一天时间,明日,那人就会找上门来,你……唉,自己受着吧!明日之后,老夫再来给你收尸。” 说着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触动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 ‘造孽、造孽啊!’ 黄天满脸的晦气,懊恼不及,这儿子说教不进,再想让黄强去真心认错,然后自己在李长源那娃儿面前说说情的办法是行不通的了,黄天今夜得在自己的小茶馆了失眠了。 而此时的李长源正在酒楼三楼的房间里面。 夜,很快就来了。 黄强坐在靠背椅上,双手扶着两边的扶手,屁股时不时的挪动一些,失去了双腿,好在只有自己知道钱放在哪里,下人仅有几个忠诚的,剩下的家仆都是狗腿子,这几年趁着黄强行动受限,把黄强这家偌大的庭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几乎翻了个遍。 好在是没有找到黄强的金库,每每隔日,还是会笑着服侍自家主子。 “嘁,狗东西,嬉皮笑脸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晚上背着我干嘛?滚去后院,把马喂了!” “是、是是是!” 又一个家仆被臭骂了一顿,黄强歪着个脸恶狠狠的说完,又把头扭向一旁,大声喊道: “四丫!死哪去啦!!” 马上就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门外小跑进来,浅灰色的衣衫粗糙,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盘着头发看似还未认真打理过自己的女人,低着个头,有个四十多岁。 她小跑到黄强跟前,低着身子小声问候: “老爷,对不起,来、来晚了。” “草,你不是在后院洗碗的吗,后院到这里的路数才百步不到,你还让我等了十多秒,你个废物就会洗碗,会不会跑过来!啊?” “下次我会的。” “会你马!怎么不去死啊你!草!” 黄强莫名的火气大,跟前这个女家仆也是受气习惯了,纵使被黄强这样骂还是雷打不动,没有一点儿情绪变化。黄强从昨天开始,他爹就来到他这,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自己。 自家老爹劝着自己去跟李长源认错,好好的认错,跪下来好好说,然后老爹在那个李长源面前求求情,或许就能免去一死。 “死?” 黄强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你要帮着外人说话,不说我这个儿子败家,你个当爹的平时没有管教我,我也不说你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你儿子我要死在别人手上的时候,你个当爹的还吃里扒外? “草!那个老东西!” 黄强每当想起自己那老爹,直直气得心口疼。 真是,一个为了救自己儿子的命,在这里叨叨了一整天,一个是恨自己老爹平时不疼爱自己,现在怕儿子死了才来求保全。 “还愣着干嘛!过来给老子挠挠!” 对着跟前的女家仆训斥完,她点头小声应道,之后绕到黄强的身后,将黄强的身板往前推开一点,身后帮黄强抓绕后背,同时也帮着给黄强肩头按捏。 不一会儿之后,黄强的火气终于下去一些。 这个洗碗工是黄强五年前在城外野路子旁捡回来的,那时候这个女人还身受重伤,黄强当时是见她身子骨壮实,就让随行的下人将其带回自己家,用最便宜的草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将这女人身上的外伤养好。 听她说自己是一个樵夫的妻子,樵夫外出遇到了一头熊,不幸身亡,而自己没有儿女,仅与丈夫相依为命,现在丈夫死了,她外出想找丈夫的遗体,不料碰巧撞见那正在进食的黑熊…… 疯狂逃命,跑了好久又跌了好几个矮山崖才从死里逃生。 这在黄强家里一呆就是五年,任劳任怨,全因黄强对她有救命之恩。 “好了,下去干你的活去。” “是。” 女家仆退下之后,不一会儿,门外的大院大门那里一阵叫嚷,随后几个衣装粗滥的男人走进大堂。大堂里,黄强没好眼色的看着他们: “人都安排好了没?” 领头的那个男人,脸上还有两道刀疤,龇牙咧嘴的对黄强笑着,抖擞着身子一步步靠近黄强,略有轻蔑的回答: “大财主,您就放心,人呢,肯定都安排好了,能喊上的弟兄,我都喊过来了,有钱不挣那不是大傻逼?你说是不是?” 黄强心里还是感觉不太踏实,遂而问道: “有多少人?” 眼前这男人,身上的毛皮套子好像是用狼皮做的,如果说是他亲自宰的狼,不得不承认是有些本事。只见这男人抬手怕了拍黄强的肩头,哼声说道: “两百个弟兄,把你的心放肚子里,把你的钱也准备好~” 说完,回身招招手,给他带来的那些人指示,很快,他们都点点头,转身出去安排人手站岗。 …… 擦了一遍又一遍,剑刃上映照的火光,摇曳飘忽。 桌前,李长源冷漠的看着剑身之中显出的自己,眼神是那般空洞。明日,就是老前辈请求的时限了,李长源等不及,今晚,就今晚! 月升三尺台,三更,零点过后,就是黄强那个畜生的首个忌日! 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天…… …… 庭院之中,涌入了一大批人,他们着装样式掺杂不一,大部分身上穿着的都是无袖毛皮开衫,随身的武器也不尽相同,有带刀的、带剑的,还有带着铁棍的、匕首的、直筒尖头锐器等等。 两百余人,少有几个人两手空空,但这几人备受他人敬重。 他们这几人是实打实的修士。 武修!铁骨境武修! 其中更有一人,乃是传说中的铁骨境巅峰武修! “嘿,你过来,守着这里!” 带头吩咐站岗位置的人,虽然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境界修为,但他脑子精明,一般与城内人谈生意都是他出面。 哦,是的,他们这两百多号人,其实…… 都是山贼。 “今儿的夜风,甚是喧嚣啊。” 那铁骨境巅峰的武修乃是野外附近一个小山头上的贼窝头子,听闻有单大生意,他才通知联合了周边所有能叫得动的山贼联合过来。 听说有人要杀这家主子,杀手是个只有十六岁的屁孩儿,好像也是铁骨境,黄强的话经由领头山贼之口,让弟兄们都知道:事成之后,他们一人能得二十两黄金,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不爱呢? 咱两百多个弟兄,还会怕他一个铁骨境的小屁孩? 哼! 说是偌大的庭院,但同时驻守两百余人也过于拥挤了,所以,领头的决定轮班站岗,一百人一班,一宿过后等天亮然后再换班,没有站岗的弟兄们,在地主家的食堂里掏锅饮米,大口吃喝。 呼——…… 夜深了,夜风也渐渐凉飕,吹得人儿心中微微发怵。 黄天在自己的小茶馆里喝着茶,愁容满面。 黄强在大堂里坐着,背靠木椅,双手紧紧死抓在扶手上,紧皱眉眼盯着大堂门外。 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让黄强心死…… ‘如果来的不是李长源,而是张文亮……’ 章节目录 057:道上莫生花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文亮怎么会来,早就听说他不在南坑城了,好几年都没听到过那个魔鬼的消息,不会的,不会的,是我多想、多想了……’ 黄强闭上眼,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绪、努力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慌: ‘没事的,就李长源那个垃圾,臭老头也说了,明天李长源就会亲自上门讨命,要是就他一个人来,老子就要让他有来无回!’ 但不知为何,身下断肢截面处的皮下,忽然的隐隐作痛? ‘到时候、到时候把他做掉,我要再掏一笔钱,把这城中知情的人的嘴巴都堵死。尸体也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一点痕迹,要装作李长源从来没来过这里,呵呵呵呵……对,李长源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您的小友是不是去别的城镇了?是不是还在哪片野外云游?对,只要这么说,张文亮就不会找我麻烦,我就能高枕无忧!呵呵呵……’ 黄强心中痴想,嘴边隐隐作笑。 …… “呵呵呵……” “张道友何故发笑?” 星道宗主座山峰、宗门主殿之内,张文亮与星道宗的宗主正在饮茶闲谈。张文亮才抿过一口,忽然淡漠笑出了声来,惹得星道宗宗主一脸诧异。 “司明道友,你是不知,这尘世间的俗事,惹人生怜,又颇有几分惹人生笑。” “张道友这是?” 张文亮缓缓喝完杯中清茶,神色惬意: “不是什么大事,心系碎片大陆那边的某位小友,本尊方才动用神识牵丝引线,寻觅踪迹过去,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已。” 荒原大陆这边的天色永远都是一个样,即使是白日时辰,天上也见不得太阳,夜晚的时候也见不得有月亮,在这里的人和妖兽,大部分都是依靠自身直觉,算着时间作息的习惯来生活。 像是修为境界高到如星道宗宗主司明、张文亮这般的修士,别说辟谷之俗,十天半个月不睡觉也算常事。 “听闻贵宗的某位峰主出山,去碎片大陆调查一些事情?” 司明回应道: “哦,那事啊,说来也是逗趣,起因是先前生活在东郊那一处的星月妖狼族……” 两人在主殿之中闲谈,话题渐渐飘忽不定,闲来东西都有说起。 与友相会,自然是放松得意。 …… 不知不觉,荒原大陆上寻不见的月儿,在碎片大陆的上空高高攀升着。 再一眼抬头,时辰将至。 楼下掌柜的趴在柜台那里打瞌睡,值夜班的小二在一楼各个桌边收拾,又是擦桌又是扫地。 “这位客官?” 看见李长源这三更半夜从楼上走下来,脚步静悄悄的,要不是小二手脚快,收完一桌抬眼看到,还不一定能瞅见李长源将要外出。 “嘘——” 李长源示意小二保持安静。 难得现在酒楼里清净没人,李长源打了个手势让小二安静之后,眼神朝柜台那里飘动一下,意思是告诉小二,现在难得没生意,让你家掌柜的好好眯一会儿吧,别惹出动静,惊醒就不好了。 小二知会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其实小二很想问,这少年为什么三更半夜还往外跑,身上还挂了一把剑在后背,是要…… 小二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张口说,只是倒吸一口冷气,静静目送李长源走出酒楼。 街道上空荡荡一片,这时候,除了隔开好几条街道远处响起的打更人敲锣声,也就仅有这空荡街道上、小巷口之间呼呼吹来的风声。 李长源微微眯起了眼,今晚的夜风,确实有些大。 走过一家又一家,街道上没有路灯,靠着淡淡月光,李长源还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大街小巷间,那些摊贩收档之后,桌椅全部都用麻绳绑成一堆放置在靠墙一角,等着隔天晚上又来拆解开继续摆摊,摊贩们只会将台位上的商品带走,这样也会轻松很多。 走过一段路,走出闹市街之后的周围就变得更是空旷许多。 这里没人会来摆摊,毕竟是那个地主家附近。 ‘到了。’ 眼前这户大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怎么,是知道我今晚就会来? 大院围墙正中间对着大街上的大门还是微微敞开着的,里面还经常有叫喊声、交谈声传出来。李长源一眼就看明白,这黄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找了人来把守。 一步步走上前去,李长源缓缓从背上取下自己的剑,执于左手。用右手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一片目光朝自己望过来,不下四十来人,同时噤声。 唰唰唰一片,众人亮出武器。 其中一人叫喊: “你是什么人!” 少年双目无神,冷冷说道: “李长源。” 顿时,这群人像是狼群见着羊,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同时飞跃起身,高举着手中武器朝李长源冲来: “就是他!” “冲啊!干死他!!” “二十两黄金,老子拿定啦!!” “杀啊啊啊!” 手中之剑,杀人却饮血,死于剑下亡魂仅是少数,不杀善者,却也不饶恶徒。眼前群伙,尽是些凶神恶煞之面,衣装不整、姿态大开大合,毫无修士之姿,这些人…… 李长源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些山贼罢。 “本座……” 欲要言说,却声不压众—— “杀啊啊啊!!” “左右两边的绕过去堵住门,别让肥羊跑啦!!!” “卸了他的腿!!” 这些人的叫喊声响太大,李长源本想知会一声,让道者不斩,奈何,单声薄弱,不见任一人听之。 大院左右,邻里街坊见听闻动静,纷纷亮起灯火。 “老头子,你听听,外面什么动静,这么吵的?” “呃……、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啊,这大半夜的天都没亮,吵个鬼啊……” “唔,啊——哈——西!” 霎时间,宣声满天,原本驻守在后院和别院左右两旁的山贼,听到前院的叫喊声群起之后,纷纷都往前院赶去。 还有那些原本在食堂吃完饱饭,想着在空房里小憩一会儿的山贼,听到偌大声响,也激动的提起家伙冲了出来。 “上上上,小羊来啦!” “卧槽,这么快!?” “别磨蹭了,不到场怕那个财主赖我们的账啊!” “卧槽,这么说也是,上上上!” 还只是开始,数张恶贼逞凶的面容逼近至李长源脸前。这夜晚若是在孩子家,指定会被吓破胆吧。李长源在想……当初是不是也是这种心境? 当初在南坑城外的野林间,面对狂刀宗那五人,是否也该如现在这般。 我若杀了他们,我有罪么? 我若不杀,层层不进,黄强那厮的命,我该让么? 此罪怪不在我,怪谁? 剑下杀生乃江湖常事,修道者,哪有不杀生的理,我也曾因为杀了一些与我无关的人而愧疚。心中仿佛存有梦魇,那是我的心魔?是在我想要突破道修天境、突破武修天云境之时的心魔? 这是…… 业障! 难以抹除的业障,我要成为强者。 ‘何为强者?’ ‘为何挥剑?’ 为了我的言语更有份量,为了我的身份能得到重视,为了行走世间的清净,为了饱腹、为了不死,为了身旁的羁绊,为了守护我珍视之人,为了曾经那个只觉得馒头好吃的自己,为了往后踏遍江湖无阻,为了剑下无罪再斩,为了我自己! “本座定当无悔,所有阻拦之人,皆为敌寇,本座不问斩,尽杀之!” ‘本座无罪,问心无愧。’ 少年轻抬眼帘,青丝掠动,青色的流光虽古渊出鞘之时,白雾升起—— 【迟白】! 李长源问心之时,那时间缓慢,起手迟白之时,笃定了心中的道,但有不知不觉中,舍弃了一些东西。 舍弃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起来,曾经年少时的天真、无知,那时候在铁牛宗里每天练拳吃馒头的日子,偶尔有一天的馒头里面能有糖,甜的,那就是最快乐的一天。 虽然那俩秃瓢的嘴脸经常讨人嫌,特别是监督自己练拳的时候,明明我都精通了,还是要我在武场上对着草桩子装模作样。 至少现在想来,我知道,那些都是心善的人。 那些人应该被世间善待,他们有欲望、有渴求,但都取之有道。 何苦去为难,何苦去加害?此一怨、彼一仇,牵一丝,动满串白珠落玉盘,冤冤相报何时了,李长源不喜欢被这些纠缠,也不想去挂念那些恶人脾性。 滴滴哒哒在作响,吼叫声、喝喊声、怒骂声…… 白珠残、玉盘碎。 此刻,此情此景,本座的剑下,你们—— 皆是肉糜!! 嘶—— 身形消匿,瞬间没了踪影,众人齐身奔袭飞跃而来,高举着手中武器朝李长源的位置砸下,最后却在马上将要触及的时候落了个空。 再定睛一看,人呢? “啊?人呢?” “不知道啊!人呢!” “卧槽,不会是跑了吧!?” “啊啊啊!我的二十两黄金啊啊!” 正当前院大门口处好几人哀声道怨,大片人群中间,忽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啊啊啊啊!!!——” 身旁一个山贼忽然就成了一堆勉强砌起的人肉像,被肩头推挤着一触,迅速软塌、垮烂成一滩肉泥血水。 一团若隐若现的白雾飞快的掠过,身旁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变成了一滩…… “他在这里!救!……” 那山贼看着自己脚旁地上一堆小山状的玩意儿,盯着看、愣了好几秒才大叫起来。而一些聪明的山贼猜出了自己身旁的白雾就是李长源所化,正要大喊让同伴们知晓,不料下一刻,全身触电般的感觉袭来,进而下一秒全身刺痛,如千刀万剐! “救、救……我……、不……” 声音愈发微小,他不是不敢声张,而是无法声张,身上少有动作的地方,都被灌满着撕拉皮肉之痛,已经感知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他知道,再张嘴说话、再动,自己…… 或许已经死了? 我? 被身旁另一个山贼推了下肩头: “你说什么啊?!” ……又一个山贼成了肉糜,脚下的鞋底板逐渐有些黏黏糊糊,是泥浆? 不,是血泊,融着肉碎的血泊。 月色昏暗,人潮拥挤,看不清身下脚底踩着的是什么,他们一开始只有少数人知道,且亲眼目睹着一个人成了一滩肉糜的恐怖景象,仅仅是那几秒。 一声声尖叫、一声声哀嚎,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啊!他在这里!!”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黄金啦!我要找我妈!” “啊啊啊!——” “……” 此时的黄强,坐在大院正堂的那间大屋子里,身旁坐着两位‘传说级’的修士。 这两位修士分别是武修铁骨境八重、武修铁骨境十重。 这两人的修为放在整个南坑城内,可以说是明面上绝对的数一数二,话说…… “外面怎么这么吵?” 黄强皱着眉头,低声朝前座左右两旁的两位修士问道。 那俩自称山贼头子之后,舍弃了原本的姓名,现在的他俩,铁骨境十重的叫大熊,铁骨境八重的叫二熊。 “二熊,你出去看看,别让财主太担心。” 二熊额头上有道刀疤,看起来很凶狠,让别人以为这是他在跟别人厮杀时留下的,但其实只是二熊自己在帮弟兄们磨刀时打瞌睡造成的。 “是,大哥。” 说完,二熊就起身摆着大胯,气势汹汹的走出正堂。 大熊回头笑着安慰那满头冷汗的黄强: “呵,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二弟铁骨境八重,天下无敌!” 黄强听到这话,不免上唇抽动了一下,对身旁椅子后面站着的女家仆说道: “去给我倒杯水来,口渴了,赶紧。” “是。” 女家仆弯身点头应道,随后转身从正堂的后门那里出去了。 半晌之后,足足两刻钟之久,外面的哀嚎声还是陆续不停,这让黄强有些急了,嘴上借着别的话头臭骂: “草,那个狗东西,叫她去给老子接杯水来喝,是死在半路上了吗,这么久没来,渴死老子不成,草!” 大熊这时也感觉到了蹊跷。 ‘不应该啊……,按理说,二熊这么久也应该回来了,就算打不过,再不济也能跑回来报告一声吧,这里出去到前院也没多远啊……’ 越想越不对劲,大熊端着下巴想了想,决定要自己去看看情况,便抬头对黄强说道: “老财主,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看看二熊在干什么。” “诶!别走!” 黄强心中一虚,慌得立马抬手叫住大熊。 大熊作为山贼,还是个山贼头子,你能指望他是什么听话的主,果不其然的,大熊撩撩手,眼色完全不顾,草草回应黄强,脚步还不停的走出了正堂大门: “慌个锤子,咱们两百多个弟兄还能保不住你小命不成,少他马瞎操心,老实呆着就行。” 见自己没留住大熊,黄强咂嘴气不过,狠狠拽紧拳头砸了一下椅子扶手: “啧,草!” ……大熊走出正堂没多久,外面的阵阵哀嚎声停息了。 ‘……结束了?’ 黄强心头发怵,不敢确定,现在正堂里亮着灯火,火光通明,但就他一人,空荡的让他有些害怕。 “呃……喂?喂?喂!有人吗!?” 黄强一开始小声喊着,见没人回应,又渐渐越喊越大声。大熊还没有回来,明明外面声响消失有一阵了,为什么没个踪影的? “喂!大熊!你人呢!” ……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 正堂贴墙外有脚步声!黄强听见了,缓慢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得很沉,很稳,这声响,让黄强感觉不妙。换做是大熊或者二熊,他们走路是不会发出脚步声的,就算有脚步声也不会是这样不紧不慢。 “原来——” 那个该死声音,黄强看见了,那个该死的面孔,因为他、就是因为他,自己没了双腿! 李长源左手上拿着一块不知从谁身上割下来的衣衫碎布,右手持剑抬起,用碎布一边擦着剑刃上的点点血渍,一边接着长声低喃: “那个最后走出来的人,是叫——大熊——?嗯?” 黄强涨红了脸,鼓足了所有的气势,如泄愤一般朝进门的少年咬牙切齿的怒喊: “李长源!!!——” 看着黄强双手死抓在两旁扶手上,双臂青筋暴起,生劲挺大,但也激不起李长源脸上丝毫表情。 早已如望死人般的目光,冷冷审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黄强,而黄强也因为没有双腿,动弹不得。 “你该死!你敢!!你敢杀我!!?” 黄强狂怒大喊,但仍旧是看着李长源一步步走来,一点点靠近。 脚步缓缓靠近,李长源此时在黄强眼中,真如一尊死神,恐惧,随着距离的拉进,一点点盖过了愤怒…… “你!你!你……你别过来,站住!你站住!” 走到两步近之时,黄强一抬眼便是李长源的那张脸,毫无生气的那张脸,那对目光,那对目光…… 黄强还有些好奇,心里想着: ‘……咦?我能懂了?我好像能动了啊,我草,我能下来走路了!我……我好像……’ 原来,视线的偏移,只是因为人头落地,而已。 剑未染血,给他个痛快,也算是为了堂外前院里那些烂人们给自己的一点救赎。若是只有你一人,我定会好好折磨死你,今晚,杀生太多,剑要入鞘温养一阵了。 “嗯?” 听到有些动静,这正堂原来还有后门么? 从那转角的后门那里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手中刚端着一杯温水进来,才一抬眼,映入她眼中的,是地板上有几滴血,还有黄强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她被吓得手中杯水跌落,撒尽一空,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章节目录 058:方芊的春心 看她弯着腿蹲坐在地,脸色惨白,表情错愕,倒是没见着什么心虚的表现。 李长源看了她好一会儿,看着她在那儿发呆也有一会儿了,遂而问道: “你是他什么人?” 那女人被问话声惊吓到,原本的目光还一直看着地上黄强的头颅,现在闻声之后立马将视线抬高,看到李长源此时注视着自己。 李长源才把古渊收回剑鞘之中,手才刚刚离开剑柄,动作被女人看到。女人看着李长源时的眼神,惶恐不安,像是羔羊在羊圈里看见一头老虎,坐立不是、动弹不敢。 “嗯?” 见没有回答,李长源知会一声。 “啊!我……我是老爷的家奴,每天在后院洗碗、打扫卫生,刚刚在后院厨房里烧水,就……水烧开了怕老爷觉得水太烫了,就把水吹凉了一些,准备给老爷送来的,然后我就……就……” 越说越小声,这女人看着该有四十岁的模样,脸上眼角边也生出两道皱纹,一副忧愁的表现,看她的手在说话的时候还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显得多干净,平日里干些脏活累活,自身也没有时间打理么? 唔…… 李长源没看出她有什么修为境界,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个庭院里,李长源用神识扫视了一遍,除了眼下这个女人,该杀的都杀完了,可能还有一些家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恐怕是被黄天老先生安排到别处去了? 也有可能,独留一个家奴来照料黄强,可惜也只是留下来陪死的命。 所以,这人,该杀? “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源平和地问道,女人低头应声: “我没有名字,老爷一有吩咐都是直接喊的。” “以前的名字呢?” “……方芊。” 李长源才收剑入鞘,不太想再出剑,况且眼下这个女人身上也没有戾气,反正像是一个被胁迫的可怜人。 ‘……’ 考虑一番,李长源缓缓说着: “给你个选择,要么留在这里陪他,我或许不会取你性命,但你不会有别的去处。要么以后随本座,本座身旁缺个把手,你,怎么想?” “我……” 方芊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声音很小,她还有些犹豫,想必内心还是很挣扎的。毕竟是李长源杀了黄强,对她来说,李长源是个仇人。 但又能怎么办? “黄强这人有什么行径,平日做着什么事,你应该都知道一些吧。” 李长源这般说起,方芊细声回答: “知道一些……” “这种为祸一方的毒瘤,值得你赔命?” “但是……黄老爷救过我的命,我无依无靠,用余生伺候他,也算是我的报恩。” “把他伺候好了,然后让他去祸害更多的人?” “我……” 方芊说不出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黄强已经死了,继续留在这里,不知道一个人还能怎么生活。 李长源说完这些,再低下眉眼看方芊的反应,想着大抵是成了,李长源缓缓转身,说起: “本座姓李,名长源,若是想清楚了,就站起来。” 方芊愣了片刻,跪在地上将正身转向李长源这边,很正式地朝李长源磕了个头: “小女方芊,向李老爷跪安。” 还算满意的回答,李长源说了一句,便甩手将剑丢给方芊: “拿着,这里腥味太重,待久了让本座不太舒服,走,出去透透气。” 方芊刚一起身,腿还没站起来,一把剑就横着飞了过来。方芊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双手上前接住,双手没有接稳,剑落到了方芊平抬的臂弯里。 这古渊的份量不轻,加上还有青铜制的剑鞘,更是有那么几分沉重。 方芊以前也偶尔有几次接触过剑器,但这么重的剑,她还是第一次碰,古渊的份量差点儿让她又被压下去磕第二个头。 转眼的功夫,李长源已经自顾自地走出大堂,两脚都已经迈过门槛。 方芊不敢松懈怠慢,立刻双手握紧古渊,起身出门追上李长源的脚步。跟随在李长源的身后,这夜晚的天还没亮,月光朦胧暗淡,方芊只能隐约看见周围的地上都是一座座堆高隆起的小山,或是半截小腿高、或是足有一米高。 院子里怎么会有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 方芊看不明白,直到她看清了自己脚边路过时,一堆小山似是肉糜状,中间好似是一块碎布夹杂其中。那布料,方芊记得,是之前大熊二熊身上那种衣物的用料。 衣物……糜烂的东西。 ‘这些,是碎肉?!’ 后知后觉的方芊才反应过来,再放眼看去,这一整个前院的地上都是,数百堆不止!震撼着她的内心,同时又忍不住恶心得干呕起来。 她终于知道,这些浓厚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是从何而来。 “别去多看,好好跟着。” “是,老爷。” 李长源提醒了一句,方芊回应之后,便低下头不再张望,老老实实跟着李长源走出了黄家大院。 刚走出来,方芊习惯性地回身,想把大院的门拉合关上,李长源叫住了她: “随他去吧,这户人家已经空无一人,不用关门闭户。” “是。” …… 近些天来不止是南坑城这里发生了事情,还有别处也在不停变化。 方芊随着李长源离开黄家大院之后,两人回到酒楼,小二这时也学着掌柜的德行,在一桌空位上趴着睡觉。进门的微小脚步声惊醒了小二,猛然一睁眼,看到李长源回来的小二立马起了精神。 起身捻起擦桌布甩在肩头上,小二快速朝李长源这边跑来,跑到李长源跟前,看了看李长源,又别眼看了看李长源身后低着头的妇女。 “客官,这是?” “给她烧点热水,让她好好擦洗下身子,你再给她准备些干净衣裳。” 李长源跟小二说完,小二频频点头的同时,李长源转过身去一把拿回了方芊手中的剑,对其说道: “去,好好洗干净。” “啊,……是,老爷。” 几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掌柜的,此时李长源已经上楼去,掌柜的一睁眼,看到小二弯着腰抬手招呼着一个妇女去后院。 “诶?小伙计,这、这是干啥的呢?” 掌柜的一脸懵逼问起,小二立刻小跑过来,趴在柜台上跟掌柜的小声解释: “诶哟,当家的,三楼那位小祖宗带回来的人,要招呼的哇。” 掌柜的立马心领神会,点点头挥手: “那你快去、快去快去。” 李长源回到三楼房间之后,褪下身上的衣裳,把剑搁置在圆桌台上,一身单薄的白衣,脱鞋上床,倒头就睡。 现在不像之前那样,还要小心翼翼地把剑压在枕头底下。 这南坑城里的脏东西,除了那么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乱子了,小憩一会儿,顺便也让那个方芊也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等到天亮之后,李长源打算回到幻天剑宗,途中……再去铁牛宗那里看看吧。 ‘也不知道那俩秃瓢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有那些师兄,唔……’ 还有一些打算,李长源想着到时候再看,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学功夫如喝水这样简单。话说,最近这外头这么乱,是因为什么来着? …… 哒哒哒哒、…… 上楼的声响。 还有……一些淡淡的香气,唔,李长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心里也能猜到,是方芊梳洗完了。等会儿小二应该会…… 嘎—— 正想着的时候,李长源的房门被推开了。 李长源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不理解,方芊一进门,注意到李长源躺在床上,那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吓得立马解释: “对不起,老爷,我忘了敲门,对不起。” 李长源双手压在脑袋下面,身上也没有盖被子,平躺着,听方芊这么一解释,更是疑惑几分,侧转过头来,说道: “敲门就免了,你今晚开始就是我的人了,自己注意规矩就行,其他的我不会要求你太多。” 方芊听李长源这么说着,也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着什么,忽然的老脸一红,慢慢走近到床边。 李长源一开始还没有看明白,这女奴,想干嘛? 不过,细细看一番,方芊虽然之前外表邋里邋遢的,但洗干净之后还是挺端正的,五官也算是精致,身材…… 李长源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啥话也没说,方芊就莫名其妙的、主动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物。 “你在干嘛?” 李长源皱着眉头,微声呵斥一句,把方芊吓得不轻: “啊、这……,不是老爷想要……那个意思吗?” 哦,原来是那个意思啊?李长源心中暗暗不爽,遂而问起: “之前有过这样?” 方芊连忙解释道: “没,小女从未服侍过别人,这……这算第一次。” 李长源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种算是什么想法,但听到方芊的回答,心里闷着的气一下松散开去。但脸色依旧没有好看,李长源对着方芊训斥道: “出去,叫小二给你另开一间房,天一亮再来本座这里报道。” 说完一通,再看方芊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知道了,老爷,给老爷跪安。” 看着方芊在床边跪着弯下身,随后起身出门,把房门关上之后,李长源回想,这女子确实有些身段,但她只是自己身边的随从,哪有随从一上来就整这些花式? 就挺奇怪的。 这女人脑子里什么想法啊? 罗莎: ‘人族自古以来都有慕强的习性,只不过是男女之间的展现方式不同。’ ‘哦,慕强啊……’ 李长源闭上双眼,剑意化气往桌台那边轻轻一荡,压灭了油灯玻璃罩里的火苗。 随后,李长源安稳的睡去。 咚咚咚。 再一睁眼,听到屋外有人敲门。 “进。” 方芊推门而入,李长源也正好下床。方芊走上前来,很自觉的从衣架上拿下李长源的外衣,帮李长源穿好。这待遇,李长源还是第一次有,感觉挺新奇的。 随后在一楼吃了点儿东西,方芊还是和昨晚一样,古渊由她带着,回到房间收拾一通之后,包裹也由方芊背着,李长源身上没什么行李,两人就这样,在上午就付了房租,离开了酒楼。 走出南坑城之前,李长源在一家商行那里租借了一辆马车,同时聘请了一位马车夫,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叔,目测六十岁有余。 “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上了马车之后,车夫开口朝身后的包厢里问道。李长源回应: “出城,往鹿角城那边走着先。” “好咧!” 车厢内,李长源惬意的坐着,方芊则是坐在李长源的身旁,中间隔了一点点空位。眼角余光看去,方芊双腿夹得很紧,女孩子家……都是这样的坐姿么? 也只是想了想,没有过多在意。 这一趟下来要花不少银两,李长源萌生了一个打算,虽然现在好不确定,不好拿捏,以后,有机会了再试试吧,不知道这个方芊值不值得信任。 马车一路上有些颠簸,可能是因为南坑城本来就属于小城池,通往这里的道路都是泥土地面,没有官家的人来修缮,道路一直都是不太平坦的样子。 虽说是路上不太舒服,但也好在一路没有山贼土匪拦路打劫。 这是自然,昨晚,黄强几乎是掏空了家底,把附近山头上能联系得上的、能叫得动的山贼全部都拉过来了。 方圆十里地,两百多号山贼,这可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这整座南坑城里的人口数量,算上老少妇孺一起也不过上千个人。 “唔……” 李长源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眉头一皱,感觉是有些遗憾。 身旁的方芊虽然没有正眼看着李长源,但其实一直有在留意李长源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听到李长源缓慢哼了一声,方芊试探着问道: “老爷,有什么事吗?” 李长源点了点头,小声说着: “你过来。” “哦。” 方芊把身子往李长源这边挪了一点,但李长源还是不太满意: “再过来点。” “啊……,是,老爷。” 方芊和李长源之间就隔着一指宽的距离了,再挪、就……,方芊又挪动了一些,这就完全贴上了李长源的身旁一侧。 ‘亲密接触……’ 方芊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又立刻泛起红晕。 李长源却没有在意方芊的脸色变化,在方芊贴近之后,李长源又压低了一些声音,头一歪,朝方芊脑袋旁靠去,轻声细语道: “你知道黄强那家伙的钱都藏在哪里了不?” “这……回老爷,我也不知道,他的钱只有他自己知道,院子里的家仆们好像都不知道的。” 原来李长源是这个算计。 刚才想着的时候还有点儿遗憾,现在知道谁也不得不到那笔钱,想想自己心里就舒服得多。 …… 李长源不知道、方芊不知道,但总有人会知道的。 就算一开始不知道那些钱财被藏到哪里去了,但只要是钱,数量足够庞大,就一定会使得人们趋之若鹜。 在李长源离开南坑城后不久,城中的居民路过黄强家的大院门口,发现大门没关,透过门缝,看见里面如地狱一般的血腥场景。 吓得这个居民赶紧跑开,跑到城中到处宣说,很快便惹得挨家挨户都知道了消息—— 黄强死啦!! 是的,在黄家大院中,居民们捏着鼻子忍受着浓烈的腥臭味踏进大院,这里的环境如同屠宰场一般,尸山血海。 “嗯、嗯!” “嗯?” “呃!” 他们捏着鼻子闭着口,实在憋不住了就用嘴巴快速深呼吸换气。交流的方式,就是用手指指点点、用眼神左右横飘。 其中几个有见识的居民们发现,这些尸山血海中,有不少只有山贼身上才会穿戴着的衣物,就是那些粗制滥造的动物毛皮。 进到内院之后,空气才好转了一些,这些进到内院大堂里的居民们从前院一路走进来,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松气之后大喘个不停,缓过来之后,除却一身冷汗,他们胆颤的交流着: “呼呼呼、嘿,黄二狗,你瞅见那些东西没有,就是那些,山贼身上的衣服哇。” “啊有、有看见,这么说,外面死的,都是山贼?” “我类个亲娘,那么多!” 说着的时候,不禁咽了下口水,想想还有点儿后怕,那些全是肉沫子哇,谁下手这么狠毒、这么魔鬼啊!? “啊!!!” 屋子后头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把堵在大堂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诶,喊了撒子咧?不就是个尸体嘛?” 前头的居民嫌弃着说道,里头的人立马大声解释起: “不是,你们快来看哇,是黄强!是黄强那个狗东西哇!” “黄强?” “真是他咧?” “快让开,俺也瞅瞅!” 一时间,几乎所有在场的居民都挤过去确认,地上确实是黄强的头颅,如假包换的人头。原本,他们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黄强他失去了双腿。 自从黄强断了双腿,他就一直没有出过门,消息的封锁也是黄强生前有意为之。 这才以至于这些居民进到屋子之后,看见椅子上没有腿没有头的尸体,也不会联想到黄强那个狗地主。 只有等到他们发现茶桌后方的地板上,那颗头颅之后,他们才真切的知道: 黄强死了! “喂,壮子,你晓不晓得昨晚的事儿?” 居民们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叨叨起来,其中几人还气不过,上去朝着黄强的脑袋踹了几脚。 “啥事儿?” “好像四更多的时候咧,俺家的鸡叫咧。” “天儿都莫得亮,你家鸡叫个啥子,有毛病的鸡留不得,炖咯炖咯!” “不是滴,你听俺嗦,俺那老鸡儿叫的好是猖狂啊,俺就觉得奇怪,就下床出来瞅了哈,你猜俺瞅见了啥。” 那居民一脸嫌弃想抽人的表情,催促道: “搁那儿叽叽歪歪,嗦嘛!瞅见了撒子嘛!” 那居民低着脖子,同时还压低着声音,神秘兮兮的说着: “俺瞅见那个酒楼里的娃儿哦,身后还跟了个女人……” 章节目录 059:几路同求当对歌 “哪个娃儿?” “诶!就是那个哇,那个娃儿呀!” 两人一旁的居民过来插嘴道: “嘿,我晓得,你嗦的是那个叫李长源的娃儿?” “是得是得!” 当日不久,南坑城传遍了黄强一家被屠的消息,不少居民前来查看。 “老黄。” 小茶馆内,黄天此时还在空桌旁坐着,面无表情的独自沏茶喝,茶馆门口,一个看似痞子模样的男人斜着倚靠在门边,朝茶馆内的黄天喝喊道: “你儿子被人宰了,不去看看?” “他是罪有应得,老夫就不去了,讨嫌。” 说着,黄天如同喝酒一般,上好的高峰云雾茶,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丝毫没有品茶的样。 “那意思是,后头也不查了?” 痞子好奇的问道,要了解黄天的为人,虽然平日清闲,但要是有人敢招惹到他,这个黄老头子肯定会狠狠的报复回去。这次,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黄天神色黯淡,音沉冷漠: “老夫都知道,不用查,也不用你费心,这件事,就盖过去了。” “啧,行吧,随你的意。” 痞子咂了下嘴,说完之后转身离开,半开的木门,都没有随手关上。 来这里的客人都是这个德行,出门不会随手把门关上,唉…… “唉……” 黄天默默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那门,还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南坑城的今天变得格外热闹,因为黄强的逝去,他们出于体面,给黄强办了一场葬礼,入土之后,他们计划了半个时辰,众人一拍即合,纷纷拿起扫帚、铁锹、锤子铁棍什么的家伙,往黄家大院里跑。 为的不是收拾这黄家大院,收拾现场只是个过程,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翻腾出黄强生前藏着的金库。 …… 最后忙活了一天,院子是清干净了,但没有见着半分钱,连个碎银都没翻到。 鬼知道这狗财主把钱藏哪里了,难道他没钱? 穷地主? …… 马车哒哒哒的一阵阵不间断的马蹄声,带着两人去到了鹿角城的半路。前面才从小路林间行驶出来,李长源叫了一声: “在前面的山前峡口停一下。” 车夫应声: “好的。” 再往前百米的一小段路之后,马车停在两座矮山前面,这里的两座山之间有条道口,寻常人路过这里不注意看地面的话,都不怎么能发现。 李长源跳下马车之后,方芊也赶紧跟着翻下马车。 “包裹就放车上,剑带着。” “是,老爷。” 车夫不会担心李长源他两人会不回来,李长源也是知会了一句: “天黑之前回来。” “知道了,我会老实等着的咧,你们去吧!” 马车夫还好奇的朝他们走去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头还嘀咕: ‘哦,怪不得要下车,想不到那边还有条小路?可惜马车是开不进去,唉,只能在外头等着咯。’ 李长源雇佣马车夫的时候,上路之前就已经一次性把路费付清了,原本马车夫预估好的价格,李长源很是大方的给了双倍。 试问有这样的顾客,哪个马车夫不喜欢呢? “等吧~,等吧~,别说天黑之前,等到明天天亮都行。” 马车夫自顾自地叨叨着,身子一侧,着手掏出自己腰间上挂着的小钱袋子,闲暇之余打发时间,数数银子吧。 …… 李长源是走了好几次这种小路,崎岖的小路,两旁都是山壁,这段路有些地方很是陡峭,有些地方很是狭窄,李长源身子灵活,一路走来几乎身上没有沾染灰尘泥土。 “啊呀!” 身后的方芊忽然叫了一声,李长源回头看去,这方芊怎么……弄得灰头土脸。 “摔了多少跤?” “回老爷,我没事的。” 方芊平时在黄强那邋遢惯了,自己身上粘了灰、蹭了土,她自己都会被动忽略,见李长源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方芊赶紧空出手来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土。 山间空气湿润,泥土路面有些打滑,方芊身为一个普通人,也有近四十岁的年纪了,手脚不灵活也是说得过去。李长源看着她颇为笨手笨脚的样子,先前走进这条小路时,李长源偷偷望后瞥了一眼,这方芊为了不让剑被弄脏,两只手都紧紧抱着剑,把剑竖着捂在身前。 看来,每当方芊路过地面不平整的地方,脚底打滑的时候,都是在即将碰到山壁上时,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板抵着,就只是为了不弄脏怀中的剑么。 品性是不错,就是年纪大了些。 也算是生不逢时吧,李长源心里计划着,是时候把方芊的那件事情安排一下了。 “把剑给我。” “老爷,我没事的,剑没有弄脏,我好可以拿稳。” 李长源走上前去,伸手抬高,方芊吓得闭紧眼睛、缩着脖子。但李长源只是抬手将方芊头上那些沾到发丝上的泥土轻轻拍掉。动作很温柔,方芊发觉到自己没有挨打,才缓缓松下双肩、睁开双眼。 李长源发现她这一头乌黑盘起的长发间,也显有几缕白丝,昨晚她湿着头发在自己床边的时候还没注意到。 以往的平时,都是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么? 方芊的神情好转了一些,没有刚才那种害怕的脸色,将头上的泥土拍干净之后,李长源趁着方芊没怎么注意,一把手将剑从方芊怀中夺了过来,随之说道: “留心点,身上不要再染脏了。” 以为李长源在关心自己,方芊偷偷笑着,嘴角不经意的弯了一些: “谢谢老爷。” ‘唔……,这女人,也是个可怜儿。’ 李长源没有回话,太过于关心对她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既然以后要给她那种安排,现在有机会还是要好好教她一些人情世故的。 属于修士之间的人情世故。 方芊手上没有东西之后,身体的协调性也好了许多,虽说后半段路走来还是有磕碰,但也是没过三四次,算得上很不错的了。 走出山路之后,前面是一片平坦的地势,眼前周边围绕这群山有一片茂密树林,树林之间有一条小路,小路的路口有桩碎石堆,石堆上插着个木牌。 ‘到了。’ 方芊紧跟在李长源身后,走出小路来到这木牌和路口面前。 前面进去就是铁牛宗的地盘了,李长源思量了片刻,回头看了眼方芊,目光盯着方芊身上好几秒钟,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老爷?” “算了,这样也行,走吧。” 看着方芊身上还是有些脏的,毕竟潮湿的泥泞粘在衣物上,拍掉泥土之后还会有个泥巴印子。现在又没有能换洗的衣物,就只能让方芊这个样子,脸上干净就行,别到时候见着里头的人,让师兄们笑话。 唔,特别不喜欢被宗里那俩秃瓢笑话。 踏过一段碎石路,眼前见着一排并列过去的潦草屋子,简单粗糙的房屋,介于茅草屋与平房之间的样式,就只有弟子住宿和被当做食堂的那两间屋子大一些,其他的屋子放在幻天剑宗里相比……还没幻天剑宗的茅房大。 正巧这时候有个瘦高个子的人从食堂那里头出来,还是悄咪咪的。 眼角余光瞥见山门那里有两个身影,这弟子慌张看去,嘴里塞着的还有什么东西正嚼着,看见李长源回来,呆得嘴巴都不会动了。 李长源认得他,他是自己的一个师兄,外号瘦子哥,以前自己在宗里的时候,这瘦子哥就经常喜欢逮着机会往食堂里跑,偶尔灶头铁锅里有没分完的馒头,他都会偷偷拿一个来吃。 看着百米远刚从食堂里溜出来的瘦子哥,李长源眯着眼,冷冷的笑着。 瘦子哥看着李长源这一脸假笑,不免瘆得慌,但是,李长源的到来,又让他格外激动。嘴里的馒头屑塞得满满,没嚼几下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瘦子哥便大喊起来: “小李子回来啦!兄弟们!长老!掌门!小李子回来啦!——” 身后的方芊有些胆怯,小声说着: “老爷,他那是……” 李长源笑着回答道: “这里曾是我待过的宗门,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也算是一个老家吧,路过,就来看看。” 被瘦子哥这么一喊,大中午的还在教室房间里念书听书的长老还有弟子们,立马一涌蜂的跑出来。武场上顿时站满一堆人,将李长源和方芊团团围住。 “呀,小李子,好久不见哇,长这么高了。” “上次听胖墩儿说,你回来过?” 李长源笑着回着: “嗯,那时候你们躲哪儿去了?” 换来的是这些师兄们的乐呵傻笑。长老与掌门那俩秃瓢也随后走来,拨开这些弟子,来到了李长源身前: “谢谢你了,上次要不是你留下的丹药,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到什么时候。” 掌门才说完,一旁的长老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仰着头犟嘴: “切,躺久一点而已,又不是要躺到猴年马月。” 没来过几秒时间,掌门注意到李长源身后还带了个女人,看面相也是年纪不小,这是什么人? 掌门好奇问道: “诶,小李子,这位是……” 李长源很自然的解释着: “他叫方芊,是我的侍从。” “侍从?……” 这里除开李长源,也就只有掌门和长老知道侍从是什么意思,其余弟子们一脸懵逼,你我相望,各自问着: “侍从是啥?” 秃瓢长老嘟着嘴,眼神飘到天上去: “唉,能耐咯,现在出门一趟,身旁还跟着个保姆,啧啧啧~” 李长源笑着不说话,眉头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个秃瓢长老,还是这么欠揍啊…… 各位的焦点还是在李长源的身上,至于李长源身后跟着的方芊,他们这些弟子和长老掌门也最多看两眼,然后礼貌的点点头,再没有其他交集。 回到教室房间,长老带着弟子们上课,二十多个弟子各种姿势坐着的都有,李长源看了一眼,回想起以前这学习铁牛拳、记功法口诀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这些师兄们还没这么奔放。 看来是都长大了啊,长老的脸上也填了几道皱纹,管不住这些皮实的小子,也只能自顾自地讲课,至于听进去多少,长老也是管不了更多。 在门外驻留片刻之后,李长源跟掌门表示,这次来是想交代一些东西。 …… “功法?” 李长源对震惊的掌门进一步解释道: “是,我现在成了幻天剑宗的宗主,幻天剑宗里所有的功法我都了如指掌,脑海里也都倒背如流,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们留几套合适的武修拳法,免得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又被什么人欺负。” “呃……,好吧,你跟我来。” 掌门将李长源带去自己的书房,也就是掌门自己睡觉的地方,刚进门时候,掌门看了看李长源身后的女人。李长源自然是知道掌门担忧什么,开口对掌门说道: “没事,让她也跟着进来吧。” “呃,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在掌门和方芊的目睹下,李长源坐在掌门的书桌前,几百页纸,两盘墨,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写出了一本又一本的功法。每每写完一本功法的内容,李长源都会收起那一摞纸,转手交给掌门,让掌门与前后撰写好的功法分开存放。 十几页到二十几页纸就是一本,李长源不仅能完整的撰写出来,还精修了一些内容,部分繁杂难懂的地方,李长源自主改成了通俗易懂的语句、或是书画表达出来。 这一坐,执手落笔疾书不停,方芊在李长源身旁看得全程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是想说也不敢说,看李长源如此专心致志,生怕开口惊扰了他,让他分神。 这时间转眼过去三个时辰,从中午一直到下午,现在门外天色暗淡下来,直到掌门亲自上前,为李长源点了一跟蜡烛,李长源才发觉外面天黑了。 长道崎岖小路外,那斜着半靠在在车厢边上的马车夫把手上的钱袋子里的钱都翻腾出来数了不下十遍不止,眼前渐渐黑下来,马车夫再抬头看了看天,不禁嘟囔起来: “唉,那位爷哦,我就说说玩笑话,您可真别让我等到明儿早上哦,都不知道这片野林子里面有没有豺狼虎豹的东西,晚上还得去找柴生火,我要真在今晚出了什么意外,明儿一早你再来,可就没人给你驾马车咯。” …… “小李子,要不吃点东西再走?食堂锅里还有些馒头……” “上次不是给你们留了些钱的吗,都花完了?” 被李长源这么一问,掌门变得不好意思的回道: “呃……,上次啊,我跟愣子伤势恢复好了之后就拿着前去南坑城那边买好吃的去了,愣子没有忍住诱惑,让我一下子买了二十多只烧鸡,然后那钱就……” “一次性都没了?” “是的,那个烧烤铺老板还说给我们优惠过了,不然我们手头上的钱还不够付。” 李长源有些气恼,什么叫‘还不够付’? 上次留给他们的钱,光说是拿来买烧鸡,足足能吃上百只还富余,这明显就是被坑了!但细想之下,南坑城那家烧烤铺……好像是黄强的手下的生意,昨天和前天在城中逛的时候,也没见着有什么烧烤铺子。 想来应该是倒闭了。 “唉,罢了,我就先走了,以后啊——” 李长源又从自己身上摸索出一点儿钱财,数量没有多少,零零碎碎的交到掌门粗糙的手心上。李长源接着说道: “留个心眼儿,买东西前先问问价,有同行就多问几家,不要着急买,免得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哦哦,记住了记住了。” 李长源挥手告别之后,便带着方芊转身离开: “我走了,不用送。” “慢走啊!~” 走出宗门之后,这天色慢慢的完全黑了下来,只有仔细盯着脚下才能勉强看清路况。 李长源在来时的小路口前停了一会儿,随后回头伸手对方芊说道: “手给我。” “啊、这……” 方芊低下头,明显有写不好意思,双手在扣来扣去,不敢伸出。见她犹豫不决,李长源故意严肃的催促道: “快点的。” 方芊最怕李长源生气,特别是这种感觉是要发火的口气说话时,好几次都把方芊吓得不轻。方芊赶紧伸出自己的右手,李长源背过身去,用自己的右手握住方芊的右手,第一次接触,李长源才感觉到。 ‘唔,原来干粗活的人的手,这么粗糙的么。’ 方芊心里此时噗通噗通猛烈的跳个不停。一个老阿姨,但是好像情窦初开?心里想着的,是那些奇怪的想法: ‘啊!老爷的手好热、好嫩!他、他没有嫌弃我吧?会不会觉得我的手好粗糙?好像没有说我……,老爷的背好宽……’ 牵着方芊的手走这条小路,至少能保证方芊的安全—— 李长源是这么想的。 …… “原来是贵宗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哈哈哈哈~” 冷自宽在幻天剑宗落脚,随行的几百位弟子也渐渐陆续来到了幻天剑宗。有关星月妖狼的委托,事情查了个明白,拜访一下这里,冷自宽还想在临走前见一个人: “不知贵宗的宗主,何时回来?” 章节目录 060:以战联谊 良平愣了愣,朝身旁站着的外门长老看了一眼,外门长老也表示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摇摇头。其实自打李长源下山到现在,过去有半月时间了,到现在也没有个动静,当初离开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间回来。 “不知这位大能找我们宗主有什么事?” 良平好奇地问起,冷自宽笑了笑,很放松地解释道: “哦,没什么要事,只是听闻有人提起,在这碎片大陆上有这么一位天才,所以才生了兴趣,想要一睹风采。” “那就抱歉了,我们宗主半月前就下山外出云游,不知何时才能回宗,也不知我们宗主是否就是大能口中的那位天才。” “贵宗宗主可是叫李长源?” 冷自宽提问道。 良平虎躯一震,几分惊奇状: “啊,是的,大能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哈哈哈哈,贵宗门内弟子时不时都有讨论起这位‘实力超绝’的宗主,想不入耳都难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能,敬你一杯。” 良平没坐在宗门大殿的主座上,而是跟冷自宽同坐在大殿两旁其中一桌长老席旁,两人相互间有说有笑。宗门内,一下子多了好多人。 其中那些从星道宗巨青峰里‘跑’出来的弟子,统一穿着湛蓝色的长衣道服,两手空空。 其余大半的就是幻天剑宗本门弟子,这数量一对比,竟只比那些他宗外来弟子们的人数多了一倍而已。这些外来弟子,听说还只是他们宗门里其中一座峰的人数。 星道宗之中,宗主司明才送走张文亮不久,下人来报: “报——” 司明显出诧异,这下人脸色有些僵硬,感觉没有好事,遂而,宗主司明发问: “何事?” “禀宗主,巨青峰上……没有人。” “哦?那些人呢?” 下人顿片刻,如实说道: “回宗主,巨青峰冷峰主两年前外出至碎片大陆之后,巨青峰上隶属在冷峰主座下的宗门弟子,陆陆续续都……都赶至了碎片大陆。” 司明咂咂嘴,神情倒也没有多么紧张,只是有些无奈发笑着喃喃起来: “啧啧啧,小冷也是个喜欢玩闹的人儿呐,都活了上千年的人了,还是喜欢那些鲜有人知的小八卦。” 来报的下人开口问道: “敢问宗主,是否需要再派宗门弟子将其唤回?” 司明一脸轻松,不显在意,缓缓摇头作罢: “不用,随他玩去吧,算算时候也该回来了。” …… 幻天剑宗。 宗门大殿里,良平与冷自宽聊得火热,谈天论地、无话不说,毕竟先前跟星道宗的那两名弟子能说的秘密都说完了,上次那些所说的事情,大大小小都传回到冷自宽的耳中。 冷自宽也正是因为这些,才对这家宗派的‘宗主’略有好感,此次一见,交谈半日之后,果然是深得己心。 冷自宽生性多疑,喜好算计,唯有像是良平这种人,冷自宽才能坦诚相待。 毕竟人家什么都敢说,你还能藏着掖着? “还是这碎片大陆的天色好啊,昼有日出日落,月有圆缺玉光,不像我们生活了几百年的荒原,天上万里高空,皆是一片被笼罩万年的火山云灰,终日不见阴晴。” 良平笑着道: “冷大能说笑了,若不是大能来访,我等还真不敢相信,原来这丘晋大陆,只是世间一隅,小小碎片大陆,景色再好也不能跟荒原的广阔无垠相提并论呐。” “哈哈哈哈,各有长短。” 良平陪笑一阵,对身旁站着的外门长老说道: “别愣着,去那点儿好酒来,我们要好好招待这位贵客。” “好,我这就去。” 外门长老出去没过一会儿,手里左右各提着一坛酒,这酒端放在两人身旁,才一开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冷自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 他从中嗅到一丝不好的气息,像是毒物。 看着冷自宽凝眉不解,良平笑着回应道: “哈哈哈哈,大能莫要见怪,这酒在整座丘晋大陆上也是难得几回见,此酒名为【见青】,采用百年生的剧毒之物【雪山青纹蟒】活捉泡制而成,入坛百年不开,一开即为一次,不可二次封存。” 关于毒酒,冷自宽自然是见过不少,那些所谓的毒酒,一般都是用给罪人的,一杯下肚,肠穿肚烂。但这酒却是有些古怪,泡制百年之久,再说这是‘酒’,恐怕不太适合。 嗅这浓厚的气味,该说,这已经成了纯粹的毒物,纯粹的‘酒毒’。 这种气味,热烈窜喉,还未品尝,只是闻了几下,就已让冷自宽不自觉的喉口发烫,这要是喝下去…… “大能放心,” 也只有天境修为往上的修士才能驾驭得住这等酒毒,换做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修士,光是闻上一次,就会直接晕死过去。良平笑着说道: “倘若大能信不过良某,且看!” 说着,良平自主倒了一碗出来,平端起碗,当着冷自宽的面,将手中慢慢一碗‘毒酒’一饮而尽,随后畅快地大哈一声: “哈——!畅快也!” 等了几息时间,见良平也未有异样,冷自宽这才放下心,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笑着附和起来: “好,今日难得遇到这种奇物,真是大开眼界,也让本座来会会这名不见经传的【见青】。” 说着,冷自宽也主动提手,也自己盛满一碗,良平又是一碗,两人对酒相觑: “喝!” “喝!” …… 同时,又是一段时间内,幻天剑宗里人群熙攘,热闹非凡。 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好好练剑了,在后山的也有来自星道宗的弟子,他们与幻天剑宗的男弟子们称兄道弟,一起看风景、吹牛逼。 别院内,那些弟子宿舍旁、大树阴凉处,安静好乘凉,星道宗那些喜好雅静的弟子与同好的本门弟子一起搭长凳、摆长椅床,在大树之下躺着坐着,闲来优雅的吟诗作对。 前庭之上,演武场上,喜好活跃热闹的弟子们,与星道宗弟子相互展示各自的‘绝活’。 “兄台,看我一招【幻天隐杀剑】!” 飒飒几道狭窄细长的剑光,博得星道宗弟子们的一阵喝彩,展示表演的那位内门弟子脸上挂满了骄傲。随后又是轮到星道宗那边的弟子,其中一位出列,像本门弟子展示下一道独属星道宗的‘绝活’: “看好了,我只展示一遍:【百步穿星刺】!” 虽然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大家都只是围成一个场地,场地之中,两宗弟子轮流上场表演‘才艺’,但胜在友好,大家都很喜欢自己没有见识过的功法招式,甚有一些天分较高的弟子,还能从中领悟一些技巧,感觉到自己的境界瓶颈的松动。 看那【百步穿星刺】好似一套剑诀,又好似一套身法,形影莫测、诡谲迅猛,出招之时,原地起舞、剑光凝团,原身不动,但周身又看不出有什么破绽能进攻打断。而在几招蓄势之后,忽然间迸发剑光长条一闪,横向远突刺去,折转好几番角度,如流星滑落,但又不呈一条直线。 特别是【百步穿星刺】的最后一式收招,就好像是前面所有那些意犹未尽的招式,那些所有没用尽的剑意气力,在这最后一式凝聚,集成一点、登峰造极—— 最后一式爆发的一剑,剑光成梭,星道宗这名弟子将手中蓄能的剑锋抬举向天,这最后的剑气爆发如火山瞬间的喷涌,气势如虹,隐有震天撼地之势! 轰!! 光是看这招式之形态,诡谲难测、招架难防,再加上这【百步穿星刺】的最后一式杀招,只要能施展到这最后一式,恐怕连天境巅峰的强者都要折大半条命吧。 “好!” “厉害啊!” 啪啪啪啪…… 展示结束,周围响起一阵久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所有弟子纷纷叫好。 而这位展示【百步穿星刺】的星道宗弟子,脸上也自然是挂满了得意的骄傲。 …… 时间过得有些快,不知不觉就天黑了,冷自宽与良平该聊的都差不多聊完,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之后,冷自宽打算再等几日,看看他们这个宗的宗主会不会回来。 隔日,又是一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 今日相较昨日不同的是,冷自宽与良平没在宗门大殿之中坐着吹酒,毕竟那【见青】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宝贝,喝一坛就少一坛啊,宗门的藏宝阁里总共也就不过十坛。 正午时分,冷自宽与良平两个人同道并走,在宗门大殿前的池塘长廊中自在闲谈,慢慢走着,看着周围热闹的风景。 不单单是风景秀丽,人群一堆堆的也是热闹非凡。 要说哪一处最吸睛,还得是演武场那边。冷自宽笑着对良平说道: “良道友,贵宗弟子整体实力如何?” 良平一时觉得有些好奇,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良平想了想,回答道: “外门弟子平均是玄境中期,内门弟子平均是地境初期的境界。” “哦,相比这两年来,本座云游碎片大陆见过的那些宗门里,贵宗的整体实力还算是拔尖的。” “不知大能为何忽然问起这种事情?” 冷自宽抬点下巴,朝演武场那边指了指: “喏,好戏一场,良道友不可错过哦~” 放眼朝演武场那边望去,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的两宗弟子,较为和平地开始商讨起‘切磋’事宜: “喂,咱们昨天展示了好多武艺,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法。” “什么提议,说来听听。” 幻天剑宗的一位内门弟子自打昨天起时,凡是星道宗的弟子在自己眼前掠过,没有一个是能看透修为境界的,他心中猜想,或许是单纯的对方境界实力比自己高出一截?也有可能是对方有什么功法或是灵器能隐蔽自身境界实力? 抱着这样的猜疑,这名内门弟子说道: “不如我们两方阵营试着比斗一下,如何?” “比斗?” “啊,就是友好切磋嘛,当然是有规矩的,不能致人严重伤残,更不能取人性命,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如何?” 星道宗那边的弟子还是少有听到这种新鲜事,因为一般在荒原时,凡是有交手迎战的时候,那都是对敌向外的场景。那种场景之下,弟子们都是拼了命的战斗,这‘以武会友’的名头,星道宗弟子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身在荒原大陆之上,提升自身实力都是为了生存的第一要务,谁家宗门和群族之间会闲着没事搞什么切磋交流,就算有切磋,也是弟子们外出找那些野外的凶兽练手的方式。 听闻两宗之间的‘友好切磋’,星道宗这边的弟子们自然也是非常感兴趣,说道是: “好啊,这个提议不错!” “我也参加!”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很快,众人一拍即合,大家迅速分成两批人,分站在演武场的两边,一边是幻天剑宗本宗的弟子,另一边是星道宗的弟子。 规矩很简单,一对一淘汰制,星道宗的那边派出一人上场,幻天剑宗那边也派出一人上场。讲究点到为止,可以主动认输,或是到底两秒不起也算输掉比斗。 胜利的一方无法下场,将有对方换人上场,对胜者持续挑战,一直到输的一方下场换人。 且,每人只能上场一次。 “谁先来?” 星道宗的一名弟子踊跃上前,站在演武场中央大声喊道。 远处的凉亭之中,坐着的冷自宽看着武道场上的场景,问起身旁站着的良平: “良道友,你看这场两宗之间的切磋较量,哪一边的弟子会站到最后?” 虽然明面上来说,很有可能是星道宗的弟子取得最终胜利,但良平不想灭了自家威风,面对冷自宽的试问,良平棱模两可的回应: “贵宗的弟子境界平均都在天境初期上下,而本宗弟子整体境界只有玄境巅峰到地境初期左右,中间差了一个大境界,属实不敌。但是——” “哦?” 良平接而说道: “贵宗弟子仅四百名有余,而本宗全部弟子,有千人之多,轮番战下来,究竟哪一方能站到最后,我也不好说啊。” “哈哈哈哈~” 听完良平这通好似还挺认真的分析,冷自宽不禁大笑起来: “良道友还真是顾得一手人情世故啊~” “说笑、说笑了。” “今日无事,且候、且看~” “同观静候。” 良平与冷自宽交谈完,正好那演武场上的好戏也开始了。 “我来第一个应战!” 上来一名幻天剑宗的外门弟子,他的实力与境界在外门之中也算是中等偏高的一批,入门三年时间,【幻天隐杀剑】就已经熟练到了第四式,同时还修炼了半部身法,藏书阁内的一些心法,他也略会皮毛。 “在下幻天剑宗外门弟子,张全胜,玄境一周天,请赐教!” 听这么一说,境界不高,但却是气势轩昂,激起了对位星道宗的那名场上弟子,星道宗这边的应战者也有模有样的学着回应道: “好!在下星道宗外峰,巨青峰冷峰主座下弟子,狂羁,天境二周天,多多指教!” 此话一出,吓到了幻天剑宗这边不少人。 场下,不少幻天剑宗的弟子小声议论: “哇,我的天?什么境界?” “天境二周天,他不是在吹牛吧?” “卧槽,跟咱们外门长老的境界一样啊,这怎么打?” “噫,什么怎么打,干就完事儿啦,又不会出事儿,不要怂,咱们人多!” “对,怂不得。” 切磋比斗还没开始,幻天剑宗这边,一大堆弟子给场上的同伴助威: “张全胜!加油!” “加油啊,不要怂!” “能接他个两招就算完美啦,加油!!” 殊不知……这狂羁的境界,在身后众多星道宗弟子中也只算是低等的,后面上来的星道宗弟子,那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逆天,一个比一个恐怖! 第一场,张全胜也算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没在狂羁的手下走过一招就直接倒地,还是在狂羁没有祭出灵器的情况下,狂羁单手空空,仅凭着境界的威压就制服了张全胜。 久久不能从地上站起身来的张全胜,艰难不得逆转,半晌用功之后,满额大汗,力竭。 “我、我……我认输。” 张全胜主动认输。 星道宗那边的弟子们没有欢呼,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作为体面,星道宗这边的一众弟子抬手鼓掌,欢送对方首战者下台。 “毅力不错,前途不可限量嘛,下一位。” 得胜之后,怕对方道心有损,狂羁还好心赞许了一句,上前伸手扶起张全胜。此战是自己实力过低,怪不得别人,张全胜也是伸手握住狂羁的手,赔着笑被拉起身: “狂兄好厉害,但以后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狂羁会心一笑: “等你哦,加油!~” 送张全胜下去之后,才一个呼吸的时间,幻天剑宗阵营里又跑上来一位,还是亮出剑上前而来,上来就喊道: “在下幻天剑宗外门弟子,苟忠,玄境三周天,请狂羁兄台赐教!” “哟,正经的剑修啊,居然有点剑气苗子的气息,来吧。” 这一场,苟忠拼尽全力,终于让狂羁挪动了几个身位。 “苟子加油!!” “苟子加油!!” 星道宗阵营那边,那些星道宗弟子多少有些诧异,私下低声讨论: “为啥他们能这么起劲儿?” “对啊,不理解,明明一眼就能看出胜负的咧。” “这就传说中的车轮战?” 但很快,苟忠也败下阵来,还是在全力发挥的情况下,手里的剑都被崩飞到场外去了,才不得已认输。 “狂羁前辈果然牛批,我认输!” “呃,过奖。” 目送苟忠下台,又是没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又一个幻天剑宗的弟子跳上来: “在下幻天剑宗外门弟子,马壁,玄境二周天,请狂羁前辈赐教!” 章节目录 061:道武双修的弟子 狂羁背过身去,歪起两边嘴角,表示出一副很是无奈的神情看向自己星道宗的那边阵营: ‘他们好像是不打算给我喘口气?’ 场外那些星道宗的弟子们当然看明白了狂羁的意思,神识传音嘛,他们都会。听到狂羁的吐槽,星道宗的弟子们一个个憋着笑意,生怕挫了幻天剑宗那些弟子的锐气。 “狂羁加油!” “狂羁不要输啊!~” 忽然,星道宗这边阵营也有搞事的弟子学幻天剑宗那边人一样喊起来,惹得狂羁好生尴尬:‘啊西,什么啊,叫的什么东西啊,我会输吗我……’ 两边几乎是同时起哄,热闹的氛围一下高涨起来。 但是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改变,狂羁一人轮番战了十几名幻天剑宗弟子,还显得颇有余力,只是表面看上去出了点儿汗。毕竟也没怎么休息过,轮番上来的幻天剑宗弟子倒是勤快,下去一个没两秒,又跳上来一个,还不给狂羁休息的时间,上来就喊着: “请指教!” “呼……,来来来,让我战个痛快!” 还别说,两个时辰之后,看着狂羁满头大汗还在场上笑着战斗,连战两百六十多场,到现在还没有祭出自己的傍身灵器。 徒手空拳、挥汗如雨,自己给自己一些压力,用道修的修为,走走武修的路,体验十分爽快! 就是因为使惯了武器,光是用着拳脚功夫,也没有学过什么正统的拳法腿法,狂羁就光凭着自己会的身法,配合自己随意即兴出拳,就连胜了一个上午。 场外的激情不减,星道宗这边的弟子们看久了之后,还有不少星道宗弟子开始逐渐羡慕起狂羁,看着狂羁一边过瘾地咧着嘴角,一边毫不停歇的应战、应战、再应战。 好不痛快! “下一个!” …… “再来!下一个!” …… 星道宗阵营里,有弟子小声抱怨起来: “啊,我也想试试武修的道子。” “话说狂师弟什么时候能下台啊,咱这边的风头全被他一人占完了。” “放心,看着吧,他快趴了。” “幻天剑宗那边的人都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就算全是近身战,速度也远远压过对方一头,怎么会趴哦?” 身旁的师兄解释道: “还没注意到吗,他啊,体力快架不住咯。” “哦?!~” 师兄弟们顿时激动地期待起来,甚有几些星道宗的弟子,反过来去给幻天剑宗那边上来的挑战者加油: “蔡只因加油!!” “蔡只因加油!干趴狂羁!——” 狂羁在台上是打得有些久了,但自己脑子又不迷糊,怎么,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眼花了? 回头看去,……没错啊,是自己宗门的人啊,那干嘛还给对面的加油? 有病啊? “下一个!” 狂羁大喊一声,随后立马又上来一个幻天剑宗的外门弟子。 “在下幻天剑宗外门弟子,黄境巅峰,……” …… 于幻天剑宗之外,山石下的远处,那辆马车三天两宿,今日终于踏入了这片一大片白桦树林。 见到这片白桦树林,也就意味着不远了,马上就能回到幻天剑宗。 这一路上,方芊还算休息的很好,李长源不想懈怠,白日里与方芊同坐在车厢里,看看一路的风景,还算是恰意。 到了晚上,马车停歇,就地生火。方芊打地铺睡觉,车夫在马车头的位置上侧躺入睡,就只有李长源盘腿端坐,在附近寻一处空间开阔的地方,通宵运转【化云诀】。 【化云诀】是张文亮传授给自己的心法,虽对于战斗来讲可以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但作为一部天阶上品的心法,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简直恐怖! 仅仅是两个晚上的时间,李长源就靠着精通【化云诀】的运作能力,将这一路上方圆百里的灵气吸了个干净,自己的境界也扎实的从地境十一周天,升到了地境十二周天。 其实,早在前一天晚上,李长源离开了铁牛宗的那一天晚上开始,李长源的小境界就已经开始了松动,当晚就已经冲到了十二周天。 而今晚,路过百里外的这处环境之中,汲取这一方的天地灵气,李长源明显感觉到瓶颈的再次松动。 ‘……隐隐作祟,我的道心……还未稳固……’ 却不是想要冲击天境的感觉,这种瓶颈松动的征兆,是…… 嗡—— 周遭空气一阵剧烈的波动,远处的白桦树群,那些白色的树皮表面,被震动且变得炙热的空气瞬间熏烤成乌黑焦炭状—— ‘十三周天,成!’ “呼……” 再睁眼,身心俱疲,李长源缓缓叹了口气。 冲击到十三周天,实力已经明显超过了一般的半步天境,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李长源还是一副忧愁模样。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自己心头缠绕,这世间还有什么是自己有所顾虑的,敌人?还是暗中的危险? 上次想要突破天境的时候,是南坑城中的黄强,还有铁牛宗里长老与掌门重伤濒死的那些场景。走过一趟之后,心事了结,这次想着应该无恙。 但方才欲要突破天境之时,心头梦魇缠绕,黑雾凝团,山火毁天灭地…… 那是……自己的梦魇?心魔? 为什么会牵连到荒原大陆那边的场景? 李长源再一次盘腿端坐起,闭上双眼开始苦思冥想,这一晚就不打算睡了,再试、让瓶颈再松动、再冲击! 恍惚再睁眼,天已经亮了很多。 今日已经行进到这大片白桦林中,看场景,前方不远处就能看见幻天剑宗的宗门山石了。 …… 等到了地方,马车夫听到李长源的一声: “在这里停吧。” 车夫勒住了缰绳,方芊随着李长源下马,走到前头,李长源对车夫知会了一句: “到地方了,这一路你也辛苦不少,可以回去了。” 马车夫心里掂量几番,想着这位少爷给的那些钱,让自己带这一段路程哪怕是个往返两趟,算作路费的银两也都还有多的,他怎么会嫌辛苦呢。 只见马车夫笑得很是开怀,点着头回道: “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既然到地方了,那我就先走了哈,两位自己小心。” “嗯。” 此时,遥望天色几分昏黄,已是临近午后时分,但距离傍晚还有些时候。 山石之上,池塘边的凉亭之中,冷自宽静静观看着比斗,忽然察觉到了不远处的一些变化,这是直觉的感应。侧过眼看一旁的良平没有反应,便开口朝其问起: “良道友,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吗?” 良平还在专心的看着两宗弟子们的切磋比斗,被冷自宽这么一说,不由得愣了一下,一脸疑惑、不太明白地回问: “有什么情况?” 冷自宽抬起头朝远处的景色眺望片刻,说起: “这附近的天地灵气,好像被某人给抽空了。” 良平乐呵道: “哈哈哈,大能当真洞察过人,可能是本宗的某个弟子在后山修炼养气心法导致的吧,不过也无碍,本宗的养气心法也耗不了多少灵气~” 反观冷自宽却依旧是一脸严肃,冷冽地向良平提上一句: “贵宗的纳气心法还真是厉害,能半日不到就吸光这方圆五百里的天地灵气,也是世间绝少见呐。” “哈哈哈,那是……、啊?!” 才反应过来的良平瞬间变得一脸错愕,不禁改口确认道: “多、多少?方圆五百里?” 幻天剑宗里自有的养气心法,平时可供本宗弟子冥想静心修炼,一名地境的内门弟子,盘坐一整日吸纳的天地灵气也不会超过方圆半里。这冷自宽口中所说,什么半日五百里的天地灵气?当真骇人! “良道友在这碎片大陆上也算是个大修士,若是觉得本座谬言,何不自己探知一番?” 冷自宽眯着眼这么一说,良平半信半疑地展开了神识。 一番探查之后,果不其然,正如冷自宽所说,良平尽可能的铺展神识,最多能探查到的方圆两百里范围,天地看似依旧一片祥和,也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并无异样,但对于修士而言,这一处已如同一片‘死地’。 不仅是这些,在探查之时,良平的神识发现了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普通人,也就是那个远去的马车夫和一个普通女子。但在那个女人身前,是…… ‘宗主?’ 良平的神识传音被李长源捕捉到,李长源顿住了脚步。 “老爷?” 李长源暂时没有回方芊,而是抬头望着天上的山石,用神识回应道: ‘上面有情况?’ 良平回应道: ‘呃……,是,星道宗的人在我们这里,只是在进行友好的切磋。’ ‘星道宗?’ ‘一个丘晋大陆之外的宗门,他们的四百余名弟子正在和我们一千多名弟子打着呢,宗主,这里还有一位……’ 正用神识传音的时候,良平别过眼看了身旁的冷自宽一下,发现冷自宽的视线还专注在演武场上,便继续对李长源汇报道: ‘这里还有一位来自星道宗的峰主,境界实力我看不透,至少是天境以上的,说是为了来见你一面。’ ‘叫什么名字?’ ‘冷自宽。’ 李长源心里想着,冷自宽?对这名字没有印象,但是对【星道宗】倒是有些印象,以前张文亮跟自己提起过,最后一次见面时,张文亮也说了要外出一趟,去荒原大陆上的星道宗做做客。 说起来,星道宗与咱们还是交好的关系。 就是不知道这冷自宽有没有见过自己,不如,试探试探? ‘呵呵呵……’ 李长源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在上山石之前,李长源用神识传音将自己的算盘跟良平说了一遍:‘……’ 此时已是午后,演武场上,一千三百多名幻天剑宗弟子,已经有一千两百多个弟子败下阵来,而星道宗阵营这边,因为体力不支而‘认输’退场的,仅才十二名。 “呼、呼、呼……,真是爽快,车轮战有一手的。” 场上,名为‘皮晏孜’的星道宗弟子双手撑着两膝盖,气喘吁吁地赞许道。算上刚才下去的那名幻天剑宗弟子,他连战了六十二场,不知为何,后面的战斗愈发的乏力,感觉空气中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灵气的波动。 ‘各位本门弟子听令!’ 此时,在李长源还没飞上山石之前,良平开始实行宗主李长源的【计划】,用神识传音对演武场上所有的幻天剑宗弟子说道: ‘本宗宗主即将回宗,为了在演武场上的这次两宗比斗切磋中找回场子,待你们见到宗主时,不可声张,全部都必须以‘大师兄’相称,谨记!’ 所有幻天剑宗的弟子们在听完良平的神识传音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惊喜着相互装模作样: “哇,他回来啦!” “回来啦!回来啦!~” “咱大师兄回来啦,哈哈哈哈!~” 对面的一众星道宗弟子们不明所以: “他们只剩不到一百人了,乐呵个啥?” “听他们高兴地说着什么,好像是什么大师兄回来了?” 很快,李长源御剑带着方芊飞上了山石,于山门前落脚。冷自宽没有说话,从一开始时、从良平用神识跟李长源交谈的那时候起,冷自宽就很自觉的把目光投向演武场那边。 没有什么心思的良平自然不知道,更没有注意到冷自宽嘴角偷偷的笑意。 ‘那小子,就是李长源啊,未名剑心之体?那本座可要好好看看你。’ 外门长老知道李长源回来,立马屁颠屁颠跑到山门外去迎接,这里距离石阶上方去的演武场还有段路,演武场那边的人群还看不到这里。 外门长老来了之后,李长源对其吩咐道: “她是我在外收的侍从,一路颠簸攒了不少疲惫,带她下去,安排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是,宗主。” 当这外门长老回这一声的时候开始,方芊才震惊的知道,原来自己爱慕的老爷,还是这么年轻的人儿,竟是一道江湖宗派的宗主。 方芊被带去之后,李长源一步步走去演武场的边上。 像是提前排练好了的一样,所有本宗的弟子见到李长源,都亲切热烈的喊一声: “大师兄!!”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啦!” “大师兄我想死你啦!~” 李长源想着虽说是让良平吩咐过这样,但这些宗门弟子,是不是过于热情了?靠近之时,还有些女弟子假不正经的贴上来,对着李长源使劲蹭,李长源好生厌烦的使了个眼色,微微一个眯眼,下个女弟子又立马羞愧的低下头走开。 回到自家阵营这边,场上立马又分出了胜负: 星道宗,皮晏孜,胜! “呼、呼……,我先不打了,我认输,给我累麻了都,换人换人。” 皮晏孜下场之后,又上来一位星道宗的弟子。 李长源听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说完这场友谊切磋赛的规矩之后,笑着走上了场子。 星道宗那边的弟子们都是男的,见对面那些女弟子簇拥有加,心头难免有些看不惯,遂而小声嘀咕: “那个就是他们宗的大师兄啊,好像年纪不是很大耶。” “可能是天分比较高吧?” “我刚刚神识探查了一下,他们这个大师兄好像也才地境。” “但他身后那把剑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李长源上台,星道宗第十四位弟子迎战: “在下星道宗外峰,巨青峰冷峰主座下弟子,高沐飞,天境五周天,请多指教!” 李长源胸有成竹的淡笑一声,反手取下自己后背的剑,将剑回身丢个自家阵营里的‘师弟师妹’们的手上。 “替我拿好。” 这一幕,惹得多少弟子瞠目结舌: “这……这是……在干嘛?” “他不要剑啦?” “卧槽卧槽卧槽,不是吧,他不会是那个吧?” 李长源随后转过身来,面对高沐飞摆出架势,热气顿时涨发周身,攥紧双拳高声震喝道: “在下幻天剑宗宗主良平亲传弟子,李长仙,炽息境十三重,指教!!” 此话一出,星道宗那边的弟子们瞬间站不住了,多数跳起来惊呼: “卧槽!武修!!!” “我的天啊!幻天剑宗出武修!!!” “卧槽,道修宗门出来个武修!什么鬼啊!他道武双修的吗!?” 与此同时,不远处身坐于凉亭之中的冷自宽也被惊到,一下喷出一口水,立刻惊疑的转头向良平问道: “你家宗、啊呸,你家亲传?武修?” 而良平也是一脸僵硬的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尴尬的回应着: “呃,嗯……,是,他是武修。” 但良平明明清楚的记得,神识传音里压根就讲到宗主是个武修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在幻天剑宗里是有人知道这一秘密的,只不过那个知道李长源道武双修的人,早已经死在了李长源的剑下,那个人,曾是幻天剑宗的太上长老。 “以双拳两腿抵我天境之威,你纵使是炽息境十……” 高沐飞自信的说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忽略一个重点信息,他不禁回问起: “……你是十几重来着?” 场下星道宗这边的弟子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纷纷紧张的朝高沐飞大喊: “十三重啊蠢货!快拿出你的灵剑啊!” “十三重的武修啊卧槽!你不拿灵器你连他的防都破不了!” 李长源可不会等他那么久,高沐飞刚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灵剑,李长源便瞬息飞身而来: “战!” 章节目录 062:我家大师兄天下无敌 “诶、慢着!” 嗙! 高沐飞才掏出灵剑还没来得及摆好架势,抬眼就看到李长源一拳头直接飞过来。那仿佛沙包大的拳头遮脸而来,速度极快!吓得高沐飞赶忙叫一声的同时,往后拉开自己的脸和上半身,手拿着灵剑挡在身前。 立马随着‘嗙’的一声,拳头重重砸在剑身上,虽说是高沐飞用剑挡住了这一拳,但这生猛的拳劲,由灵剑的剑身传到剑柄处,高沐飞握着剑柄的右手,那整条胳膊都被震得生疼。 “啊!……嘶、……好霸道的力量。” 又麻又疼,好像是没有知觉了一样,高沐飞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李长源也是没有过于咄咄逼人,出一拳之后等高沐飞拉开身位准备好先。毕竟这只是一场友谊赛,又不是什么生死较量、也没有什么江湖血仇,权当多日不见,回来练练手也好。 李长源一脸的轻松,就方才那一记拳头,让天境五周天的高沐飞都面露难色,可见这个幻天剑宗的‘大师兄’,当真不简单。 看到这一幕的同时,看到高沐飞吃了瘪,场外幻天剑宗阵营这边的弟子们高声喝喊,个个激动的不行: “大师兄加油!” “大师兄牛批!” “大师兄天下无敌!~” 李长源不免有些尴尬: ‘天下无敌?哪个蛋孙儿喊的,真不嫌事儿大是吧……’ 李长源也是在刚刚动手之际注意到了一种别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没有敌意,更没有杀意,但这种感觉让自己有些不适。 就像被钻研、被盯着观察的感觉。 ‘那边——’ 李长源也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那边正好是池塘之中凉亭所在的方向。李长源神识附着视线,一下就窥见了凉亭之中那位神秘人,柳眉细眼,看着好有心机的一副嘴脸…… 对方是什么修为? 李长源探查不透,但李长源隐隐能猜到,看着那人身旁站着的是良平大长老,那对方就很有可能是良平口中所说的,来自于星道宗的一位峰主。 那位名叫冷自宽的峰主。 这些都是他的弟子么,就连弟子的修为都有天境,那身为峰主,冷自宽的修为恐怕有合道了吧? 不,应该不止合道。 “李长仙,看剑!” 眼神才抽离开片刻不到,高沐飞调整好状态之后随之冲了过来,与李长源之前应对过的剑修不同,这个高沐飞,唔……,什么鬼剑法,第一式剑招居然是突下盘? ‘啧,有够卑鄙……’ 李长源低眼看着高沐飞拖剑冲来,侧身一转的高沐飞手肘翻转向前,手中的剑从身下拔起,欲要穿到李长源的下盘,然后高高挑起的架势。 ‘……不对,这是虚招!’ 说时迟那时快,等到高沐飞压手起势、准备提剑之时,李长源才发现对方的手势不太对。高沐飞没有将剑抻直向李长源胯下,反而是折着手腕,收剑招贴近自己身旁。 前一瞬间知道是虚招之后,李长源没有闪躲。 但也不能干愣着,既然对方只是虚招,那他准备出下一招之前肯定会有空档,李长源就是要抓住这样的机会,上…… 不对,这是什么剑诀? 只见高沐飞提剑之后将灵剑贴近在自己身旁,然后不停旋转,身上溢散出的灵力,全部都被贴身的灵剑吸附。李长源本想趁此空档出招,但对方这招式、凌乱剑舞周身,剑锋如影,形同一只缩起的刺猬。 根本无从下手。 场外,不少幻天剑宗的弟子开始嘀咕起来: “啊,完了,宗、呸,大师兄好像没见过星道宗的【百步穿星刺】!” “那就危险了,让那个高沐飞蓄势完了之后,大师兄怕是挡不住。” “那……我们要不要跟大师兄说说,让他赶紧拿剑?” “大师兄好像在很认真地看着耶,没有紧张的样子。” “嗯,就再等等吧,真要招架不住的话,大师兄应该会提前说的。” 弟子们议论着,同时手中抱着李长源的剑,抱得更紧了一些。 场上,李长源作为武修,面对这种奇葩的剑诀,攻防一体,李长源还真没什么办法。唔…… 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办法。 既然他是攻防一体,看他现在一开始是用防御来蓄势,说明等会儿大概率是只有一招或两招爆发类的攻击招式,再不济也可能会是有时间限制的持续类攻击。 李长源看了一会儿之后,高沐飞蓄势还需要一点点时间,但李长源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就再也没有动作。 ‘试试吧。’ 李长源想试的,就是看看自己能不能没有剑的情况下,使出那一套剑诀,如果可以的话…… ‘……’ 从那个时候开始,从自己的剑心融入了上古妖兽的灵魂的时候开始,古渊也只有在李长源手上时,才会变得异常锋利,脱离了李长源的身边,古渊也只不过是一把比较重的、用骨头与铁锤锻成的老古董罢了。 因为现在,古渊那柄剑中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罗莎的灵魂,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李长源的剑心之中。 未名亦有名,罗莎乃是几千上万年前的大妖,它若愿意,凭空生剑,有我而已。 现场过了才三四秒不到的时间,高沐飞的蓄势就已经完成,百步左右,闪转腾挪,现在! 攻守之势,易也! “【百步穿星刺】!!” 李长源却闭上了双眼,右脚往后踏了一步,垫下身子向前俯低,右手拐至左侧腰下,左手空握在腰侧一旁。 这种姿势不奇怪,就是寻常剑修迎战时准备拔剑的架势。 但是…… 众弟子诧异: “啊?他不是没剑吗?” “我类个去,他不会忘了他身上的剑已经丢给场外的弟子了吧?” “我擦,心这么大的吗?” 众多弟子们纷纷诧异,不停快速地议论着,同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两人对决的一举一动。这‘李长仙’对于星道宗的弟子们来说,可谓是超出常识一般的存在,每一招一式都不按套路来。 剑修宗门出武修就罢了,现在又是哪样? 闹哪样? 武修摆个拔剑的空架子来应对星道宗的本门剑诀? 良平也是在远处凉亭里看着,看到李长源表现出这一幕,吓得睁大了双眼,惊讶道:‘我的老天爷,宗主不会是要用头去硬接吧?!’ 一旁坐着的冷自宽却是不同,全场的观众,也唯有冷自宽看得明白,他窃喜难耐地笑着,微声呵道: “呵,果然没错,是他呀。” 场上,瞬息之间,高沐飞出剑即将击中李长源,而因为李长源压低身子的原因,高沐飞出剑攻击点破的第一个位置,直面李长源低下的头不敢打了,我没拿剑,算是很让着你的,你要现在认输,会很没面子的哦。” “在下实力不济,再战的话,也……” 李长源打断道: “我是说!会让【我】很没面子的,你,确定要认输?” 高沐飞咬紧了牙关,这是被胁迫了啊,怎么办,我要敢认输,他会怎么样?我们还有冷师叔在,应该没理由怕他的…… ‘这个怪物……’ “嘶——、呼!——” 李长源展开双臂,仰天闭目,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顿时,李长源周身半径两米内的空间发生肉眼可见的扭曲,那是空气被灼烧的效果。 李长源他想,在战斗中, 再次破镜! “来吧,” 李长源承诺道: “剑诀我不再用便是,现在开始,我将作为纯粹的武修,赌上你的剑道,与我决一高下!” 被这么一激,高沐飞热情难耐,再拒绝就是不礼貌了,他想战,那就再战便是。高沐飞满意且激动的回应着,嘴角难以收敛的显着紧张的笑意: “那便堂堂正正、战个痛快!!” 章节目录 063:碎境 ——嗙!! “看剑!” “来得好!” 嗙!嘭!啪!啪!…… 除开李长源出拳都被高沐飞用剑身抵挡住之外,还有李长源的招架之势,在高沐飞出剑渐渐放开束缚、逐渐偏向完美对敌时所用的那些杀招,李长源自是没有再敢用拳头去硬接。 毕竟是刃口相向而来,用拳头去碰,肯定连手都能被剁成两半。 李长源面对那些招式,也能极快的作出反应,在杀招迎来之时,要么扬起腿将高沐飞的落剑轨迹踢偏,要么侧转手肘,用小臂朝侧平面的剑身依附去,然后下压改变高沐飞的剑招动作,总其要义,就是使得高沐飞挥剑偏移,致使其无法砍中自己。 这些看似旁门左道的奇怪招式,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招式,只能算是一些小动作。不好看,但很实用,这些都是从张文亮那里学来的。 场外,星道宗阵容的弟子们渐渐从好奇、猜疑的态度,对李长源渐渐改观,变得震惊、赞叹: “这……你确定他是地境的修为?” “武修,是武修,十三重啊,相当于地境十三周天。” “就拿我们星道宗里的人来说,都没有一个能憋上十三周天的。” “说大啦,连十二周天的都没有一个!” 场上,仅用等同于地境的修为境界实力,就能跟天境五周天的高沐飞打得不可开交,场外的所有看得那叫一个惊叹和入迷。 李长源不再用【迟白】,那样既没有观赏性,也没有作为武修能松动瓶颈的机会。一步步来,李长源边打边思考着,脑海里所有关于武修的功法,包括但不限于身法、拳法、腿法,全部用上! 要的就是拿命去拼,要的就是殊死一线! 这种感觉让李长源浑身振奋,气血不断高涨,他感觉到了,隐隐能感觉到,热量、气血的喷张在不断膨胀!这种猛烈的痛快感,再快!再快点! 再快点!! 李长源一次次出拳、一次次腿,力道都比上一次要大,高沐飞直到与李长源战了五百多个回合之后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这人……不会累的吗?! ‘怎么还能越战越猛的啊!这么变态!’ 高沐飞此时已是气喘呼呼,逐渐从一开始时的十招九次出剑,慢慢转变成十招八次出剑、七次、六次、…… 能出剑的时间和机会越来越少,一方面是自己的体能消耗的贼快,这方天地的灵气好似根本没有了一样,高沐飞根本汲取不到半点,想要一边战斗一边恢复简直不可能!另一方面是,这李长源的进攻速度像是松开绳子后滚下坡的车轮,愈发快!愈发猛烈! “唔喔~——” “卧——槽——……”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外场弟子们不禁出声惊叹,特别是幻天剑宗阵营那边的弟子,一个个看得嘴巴长得又大又圆。他们印象中的武修,也只是在书面上看过,下山在民间遇到的武修也大都只是半吊子,那些拳脚功夫远没有自己手中的剑好使。但, 但是李长源不同,或许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这种程度的武修,起始只是普通拳脚相加,中途气势渐起,似猛虎熊豹般毅然决绝的猛扑,李长源身上衣衫偶有几处破损,都是无视了高沐飞的剑锋所致,但高沐风在那时出剑后又不得不立刻收回剑势防御…… 因为李长源的拳脚,速度、劲道,逐渐迅猛、夸张! 气势完全高涨之后,就如此刻一般,疾风骤雨!乱拳不见轨迹、双腿促不及地,李长源整个人的身影还是可见,但那双拳两腿……身形高低不停的起伏,剑无所指、所指皆空。 反而是高沐飞完全没有机会出剑,手中的剑,完全被当成了抵挡李长源拳脚的盾! 嗙!嗙!嗙! 嗙嗙嗙嗙嗙旁嗙嗙!!! 招架不及! 此刻的高沐飞,完全像是一个沙包一样,隔着身前的一柄灵剑,被李长源暴揍! 连喘气的机会都有,甚至连想张口说话的间歇都没,他只能全神贯注的防守、防守、防守。 除了这般变态程度的肉身折磨,几乎贴近身前的李长源,浑身散发的那股可怕的热量,更是让高沐飞浑身大汗淋漓, 焦躁!热胀!酸痛!麻木!气闷! 高沐飞自觉,再不生命认输让李长仙停手,自己随时要当场晕死过去,或是松懈的一瞬间,被李长仙一拳致残! “唔!停……我……” 嗙嗙嗙嗙嗙嗙嗙嗙!!! 场外,星道宗弟子其中几位看出了一些端倪: “高师弟好像要撑不住了。” “我的个乖乖,那个幻天剑宗的大师兄李长仙,武修且不说,还是个狂战士啊。” “不行,再让李长仙打下去,高师弟就要废了。” 台上,高沐飞被压迫得气短,连出声说话都说不出来,好在他连连后退即将被逼到石台边缘时,星道宗那边的两三名弟子陆续叫喊了出来: “高沐飞认输!请长仙兄台停手!” “我们宣告高沐飞弃权!还请长仙兄台不要再打啦!” 李长源只是迷了神,但不是入了魔,有旁人在场外如此大声呼喊,他还是能听明白的。星道宗那边的人叫喊几句之后,李长源立刻收住了手,随后大喝一声,消去了体内膨胀的热气: “哈!!” 临近演武场边缘,有些贴近幻天剑宗弟子们那边,爆气的那一瞬间,热腾的气浪席卷开来,惹得最靠近场边的那些弟子的脸,唰的一下被烫得通红。 “啊~,他好帅!~” 男弟子一句一个牛逼,但还是有些女弟子忍不住花痴起来,这其中也……不乏有几个男弟子在内。 “呼——。” 李长源停手之后,脸色很快回归正常,除了身上的衣衫有几道被划破的痕迹,李长源的身上皮肉还没有什么出肉的伤口。再看高沐飞,他整个人在原处站着不动弹,直到李长源停手等了好久,高沐飞才朝着李长源痴痴笑了笑,转身向星道宗阵营那边巍巍颤颤的走下台去。 “那位大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嗯……有可能……” 幻天剑宗这边的弟子小声乐呵着。 李长源目送高沐飞下去之后,内心暗暗不爽。这天色差不多是快完全暗下去了,想要再打,等多不过半个时辰,除非周围有人举着火把,或者今晚的月光够亮,不然等到了晚上视野不清,比武切磋就只能结束了。 李长源皱皱眉头,心想,搞个友谊赛还要分批次进行,还要搞两天之久,不太合适,又不是什么正经的比赛。 “不如这样——” 李长源想出一个提议,面向星道宗那边的弟子们说道: “你们没上场的人还有很多,刚才高沐飞与我的比斗你们也看完了,可以说,我就是代表幻天剑宗本门最强的战力,你们呢,天境五周天以下的也不用来挑战了。” 星道宗的弟子们一阵唏嘘: “这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看不起我们?” 李长源继续说道: “时候不早了,看今日朗朗晴空万里无云,想必今晚的月亮也会很亮,不如就趁着今晚还有光照与时间,依我之意,天境五周天以下的,往后退两步,天境五周天以上的,上前两步出列,让我看看有多少人。” 哒哒哒哒哒…… 一阵窸窣脚步声,片刻之后,站离在星道宗弟子阵营大部队前方的、站在李长源面前的几人,都是天境五周天,或是五周天以上的剑修。 ‘……’ 李长源默默数了数,一共有二十六人。 “不错,现在,我们来决一胜负吧。” 李长源轻描淡写般的转身说道,说完之时,已经回到了演武场台中央位置。 台下边缘出列的那二十六名星道宗弟子不是很理解,什么决一胜负? “不知长仙兄台是什么意思,需要我等自行商议上场顺序吗?” 李长源不苟言笑,板着脸抬起一只手,朝他们招动: “非也,我的意思是,你们二十六人,决一胜负,一起上。” 星道宗弟子中最高修为的那名,作为刚才开口的话事人,也严肃正经的凝视着李长源,再次确认道: “当真?你不再考虑考虑?” “此战一场,仅此一战。要么,我倒下,要么,你们倒下。” 李长源面无惧色,那星道宗话事弟子投来敬畏的目光,取下佩剑执于左手,抬高视线与李长源面面相觑: “君子一言。” 李长源笑了一声,应道: “驷马难追。” “好!众师弟,随我上!!” “上!” “上!” “上!”…… 霎时间,演武场上站了一大片人,李长源在对位站着,面对这二十六人,开打之前,由刚才星道宗弟子话事先开口自报: “在下彦宏,天境八周天,赐教!” 后面陆陆续续自报姓名与修为境界: “在下长孙廉,天境五周天,赐教!” “在下梁金强,天境七周天,……” “在下闾丘忠兰,……” “在下……”…… 宣声一片,片刻之后,等到他们都自报完,李长源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没有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脑海中只记住了站在最前面的这个人:彦宏。 “嘶——、呼——……” 李长源一个深呼吸,随即进入状态: “来吧。” 彦宏等人纷纷拔剑出鞘,如火的黄昏辉耀,闪动在诸多剑锋之上。 一人喧动: “上!” 身后其余星道宗弟子,蜂拥而至! 李长源虽年仅十五,十六未满,但也曾在蛮行城的客栈里饱读闲书,一些激昂慷慨之词,恰好如此情此景: “大丈夫之势落阵敌前,无退却之言,吾往矣!!” “冲!让他看看我们星道宗的底蕴!” “你我两侧围攻,彦宏大师兄正面对敌,我等群策群力,远胜他一将之力!” “左边交给我!” “我去右边!” “你们周旋,我和赵让等人绕到李长仙身后找机会!” 霎时间,李长源四周都被二十六名剑修围住,层层叠叠、滴水不漏。这要是在野外对敌遇上这种状况,以之前的李长源,那恐怕是难逃一死。 但! 今日不同往昔,人都是会变的,李长源的实力增长之快,或许连他自己都不太知道,这种修为晋升的速度,是何等的逆天。 ‘李长源,你有危险。’ 识海之中,罗莎的声音忽然响起。但李长源回绝了罗莎的好意: ‘不,还不用,你不用出手帮我,让我自己来就行。’ ‘那你自己小心。’ 罗莎说完便收敛了神识。 李长源此刻浑然一身的热浪,卷动周身灵气躁动,渐渐掀开狂暴之势。 炽息境、十三重……,这等境界的全力爆发,能有怎样恐怖的实力?李长源也想知道呢,李长源也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回到幻天剑宗之前的路上,一段路分隔两次,李长源动用化云诀吸纳了两次,每次都是方圆五百里的天地灵气,但只有一半是用来突破小境界而消耗掉的。 一份方圆五百里的天地灵气,就能让李长源从十一重扎实的突破到十三重,体内还有一份等量的灵气。李长源本想着压缩好,用来冲击天云境。 “此时不破,更待何时?哈!!” 李长源怒喝一声,然而好像还不是时候,气血还没有完全沸腾,要战斗、战斗。 “李长仙,别走眼了!” 要战斗! “本座何惧!” 一时嘴快没经过大脑,李长源没有忍住喝喊了出来,弄得左右两旁准备伏击的星道宗弟子们一脸懵逼: “他刚刚……自称啥?” “别愣着了,快冲上去给压力!” “好!” 嗙! 嗙嗙嗙嗙嗙!! 啪、嘭! 前方两个、左右手的方向同时有六个天境强者扑来,剑光凛冽的那是毫不收敛,杀招尽出!! 尽管彦宏给同门弟子都使了眼色,让剑招偏离要害,别伤了李长仙的性命,但李长源没去在意那些,或许自己心中知道,他们再怎么激进也不至于杀了自己。 但李长源没去思考,该说是自己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跟结果,他避开了这个思量,现在的李长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危机!压迫感!! 现场,李长源被重重利剑压身,顿时,十几人的重量都压在李长源的身上,剑簇之下,双臂交加, ‘抗住!我还能抗!’ …… “良道友。” “嗯?” “你说,这二十六名本宗弟子,与贵宗的宗主,最后谁会是胜者?” 良平又是紧张又是忧愁的望着演武场上,此时的李长源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完全就是笼中之鸟,看不见丝毫胜算。你让一个地境实力的武修,去接二十六个天境强者的群殴,还是二十六个剑修,能有什么胜算? ‘能有个鬼的胜算……’ 良平虽是心里愤愤不平,但嘴上还是保持着礼貌,勉强笑着回应冷自宽: “呵呵,唉,只可能是你们星道宗的胜利了。”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良平诧异道: “打赌?你赌什么?” 冷自宽知道良平看自家宗主被欺负,小脾气上来了,现在连开头时的敬称都没带上,直接以‘你’相称。但也不会去计较那些就是,冷自宽笑了笑: “良道友觉得本宗二十六名弟子会赢……” 说着的同时,冷自宽还有意留心朝演武场那边再看了一眼情况,如自己所料之中,冷自宽继续说着: “那本座就来赌这枚令牌,我赌你家宗主会赢,如何?” 说完,冷自宽摊开掌心,凭空变出一块巴掌大的长条黑金腰牌在手中。月儿还在攀峰,光线不显,但良平仍能看清这黑金令牌上的字,上面印写着: 【星道-巨青】。 冷自宽有意翻转一面竖立拿在手中,此时的良平看到另一面的浮雕,印有冷自宽本人的姓名: 【冷自宽】。 “这……” 良平只是这令牌不简单,莫不是峰主的象征? 这种东西是可以拿来赌的吗? 不过,良平转念一想,自家宗主李长源能赢下的希望也很渺茫,说不定这冷自宽也只是拿腰牌出来显摆一下,乐呵乐呵罢了。 想到这里,良平也是心不在焉的应答: “唉,也行吧,那我就赌贵宗的二十六位天才少年会赢,赌注是……” 冷自宽立马打断道: “不,贵宗的宗主才算是真正的天才少年。” 被打断了话茬,良平有点儿懵,……不对,自己的赌注还没说呢,再次欲要开口,冷自宽却转过视线朝演武场那边看去了,嘴上还提醒道: “其余就不提了,好好欣赏这个万年不遇的绝世天才吧。” …… 场上,李长源尽量断去自己的思绪,光是用纯粹的肉体去感受这双臂上好似成吨的压迫力道。马上……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但,也是这种时候,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没有去思考的直觉告诉自己,用直觉去告诉自己的身体,去突破!去寻找一线生机! “唔——呃啊啊啊!!——” 李长源开始怒声嚎叫,渐渐大声,双手握剑、用剑身压在李长源身上的星道宗弟子们因为李长源弓着背稳扎马步的姿势,迟迟压不垮他。 只要将李长源压垮在地超过两秒,李长源就算输! 但李长源自己欺骗了自己,他给自己的直觉是:我若再不突破,就将死于剑下! ‘……’ 本想在识海中沉眠的罗莎,被李长源体内剧烈翻滚的气海灵力搅得无法安宁。 罗莎没有出声,因为她也知道,这是李长源自己的选择。 纵使是元仙巅峰境界实力的冷自宽,在荒原大陆上生活了上千年岁月,也不曾亲眼见过武修炽息境十三重突破到天云境的例子。 传说在修士突破大境界前,每个圆满的小境界都将成为下一个大境界的基石,上一个大境界的重数、周天数越满,突破到下一个大境界才能走得更远。且之后的同大小境界的修士之中,实力也能略胜一筹。 为此,不少修士都会选择满境突破。 人体的气海所能吸收存贮的灵力是有极限的,一般都是十重/十周天,少有天赋异禀者,能有憋到十一周天、十二周天,但那些天赋异禀的人,修炼速度也会比同行之人慢很多。 ‘十三重,也就是地境十三周天,突破到天境的话,不知道会不会……’ 这般想着的时候,冷自宽眼神朝天上看了看: ‘嗯,没有拢聚雷云,看来……’ 嘭!!!! “嗯!??” 演武场上,突然发生一阵剧烈的爆炸,没有火光,而是纯粹的灵力爆炸! 冷自宽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细看演武场上,星道宗弟子们都被掀飞,甚有三名场上的星道宗弟子直接被掀飞到石台场外去。 可冷自宽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在看演武场中心的那个人,李长源…… 只见李长源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弯腰弓着背、低头扎着马步、双臂交叉挡在双肩背上。 一动不动…… “他、他怎么了?” 良平惊慌的问起,一旁站起身来神色不安的冷自宽,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心说道: “气海爆裂,他……碎境了……” 章节目录 064:何处惹尘埃 彦宏横着灵剑挡在身前,灵力爆炸的余波没有将其击退多远,但这种能量爆炸的威力之恐怖,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地境修为的亡命自爆之威了。 回头看去,刚才压制李长仙的其中三个同门弟子,被掀飞到场外,至今晕厥不起。 “呃……” “啊……痛……” 周围还没有被击退到演武场外的二十三名星道宗弟子们,陆续站起身来,或是浑身刺痛、或是头晕目眩,一个个都被李长源的灵力大爆炸弄得狼狈不堪。 彦宏的状况相对还好,只是脑袋有一点点刺痛感,双手有些麻木。 面对现在保持着一个姿势半晌未动的李长源,彦宏有些疑惑。 “刚刚那阵爆炸是怎么回事,他自爆了?” “彦宏师兄,我过去试探……” “别过去!” 彦宏叫住了同门师弟。 又等了片刻,见李长源依旧没有动静,彦宏上前两步,大声试探: “长仙兄台,你要是身体有恙的话,不妨现在就直接认输吧,我们不会为难的。” “……” 没有动静。 星道宗弟子们也是变得犹豫不决,不知道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余在场外围观的幻天剑宗弟子与星道宗弟子们都很不解,这李长仙/宗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个姿势这么久没有动作。 幻天剑宗阵营这边,一个女弟子忧郁小声的朝身旁说道: “师哥,宗主他不会是……” “闭嘴,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哦。” 丹田气海被翻空,体内灵力所剩无几,识海之中,罗莎也再没有可以用来蕴养自身的能量,她迫切焦急地呼唤着: ‘李长源,醒醒。’ 但李长源此时已经因为冲击瓶颈过猛……失神了。 失去了意识,只剩一副躯壳、这一副空壳留在演武场上。 “冷大能,我们宗主这是怎么了?” 良平焦急迫切地向冷自宽问起,而冷自宽慢慢解释着,神色颇有一些失落遗憾: “碎境了,再想成境,难上加难,唉。” “碎境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冷自宽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说道: “你们自然是没有听说,就连我也从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传闻与古籍上的记载中翻阅过。碎境,顾名思义,也就是境界破碎,气海丹田爆裂,一身修为与道心……,毁于一息。” 良平惊得后退了两步,像是正不断往高空翱翔的鸟儿突然失去了翅膀,差点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在身后撞到了凉亭的柱子上,良平不敢相信,追问与确认着: “那我家宗主这,不就成了一个废人了吗?他境界碎了、气海丹田也碎了,连道心都碎了,以后是不是就没得修炼了?” “大抵,是吧。” 冷自宽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明白,这种时候再去说什么好听的,也是无用,毕竟修士的世界多是残忍,生死只在一瞬间。却是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结果下,活着被剥夺了行走梦想的道路。 枯烂辞藻的言语只是一时的安慰与迷惑。 这幻天剑宗该承受的痛与损失,还是要去承认的。冷自宽想着,不知道张文亮此时见到此情此景,又会怎么想呢? 面对一个碎境的天才,张文亮会放弃吗? 场上,彦宏与同门师弟们默默观察了好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动静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晕死过去了,要么就是在蓄势。彦宏试探一番,他两指并在剑上,用自己的灵力凝聚指尖擦过剑身侧刃,凝出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微弱,虽带有杀气,但其实真正威力不大,正中李长源的身上,顶多也只是伤到李长源的皮表。 彦宏已打算好,就用这个招式来试试,带有杀气的幌招,若是李长源没有躲开,那就证实李长源已经昏死过去。但若—— “去!” 剑气挥出,李长源失神状态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李长源体内,还有某个清醒的意识体:罗莎。 罗莎感应到了身体之外急速飞来的一丝杀气。 再顾不得那么多,罗莎在识海之中呼唤了好久都未见李长源回神,现在体外又有危险到来,罗莎用她的神识探视,发现仅是一道微弱的剑气, ……刺破李长源的表皮也不行,我不允许。 罗莎珍视着李长源的一切,哪怕她知道这是试探,剑气快速射来,但在即将命中李长源一侧手臂的时候,忽然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弹开。 “嗯?” 彦宏发现了蹊跷。 剑气并没有命中,没有凭空消失,而是被李长源周围的一种看不见的能量给弹开了。这也就是说…… “不好,李长仙在蓄势,还不知道要蓄多久,师弟们,随我一起上!!” “好,上,压倒他!” 早在上一秒,彦宏试图用剑气试探,指尖凝聚剑气的时候,冷自宽与良平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个时候的冷自宽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彦宏是个稳重的弟子,试探而已,他不会乱来,正好也能结束这场比赛。 但在彦宏的剑气被弹开的时候,良平与冷自宽都被震惊了一下。 ‘那是什么?’ 冷自宽不太清楚那种能量是什么,但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以前的自己在荒原大陆上、在荒原大陆某个地方见过这种能量。 ‘是……灵力?不对,好像不是灵力。’ 良平看向冷自宽,诧异道: “冷大能,你不是说我家宗主碎境了吗?” “是,确实碎境了。” “那为什么还能弹开剑气,看样子还能动用灵力?” ‘动用……灵力?’ 想到这里的时候,冷自宽突然就想明白了,他猛地瞪大双眼,神色紧张道: “不好,那不是你家的宗主,刚才那个弹开剑气的也不是灵气!” 说着,冷自宽欲要抬手,用神念控制与告知彦宏他们,让他们停止进攻。但彦宏他们二十三个弟子的动作之快,已经让冷自宽发觉来不及了。 “不是我家宗主?那是什么……” 正当良平半懂不懂还在疑惑的时候,冷自宽直接飞身离开了凉亭,火速朝着演武场上赶去。 尽快! 不能让那个家伙……醒来! 为了保存李长源的肉身于完好状态,罗莎弹开了剑气。在一丝试探之后,却被彦宏他们错认为李长源在蓄势,现在,躯体之外的这些人族,是真的铆足了劲的开始进攻。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长源并非在蓄势,可以说现在的李长源,跟死人是完全没有区别了。就连罗莎也不知道李长源的神魂到底跑哪里去了,但能肯定的是,现在李长源的肉身毫无防备,那些天境的人族一人一招打下来,李长源的肉身…… ‘人族,孤最是憎恨这般尔等!’ 在彦宏携众多星道宗弟子飞身扑来之际,李长源明显身躯开始动作,看到这一幕,彦宏更加坚定了李长源就是在蓄势! 但与此同时,冷自宽也瞬间出现在演武场上的半空,且喝声: “都退开!” 可来不及了啊,弟子们都已剑锋向于李长源,压躏仅在咫尺之间!冷自宽眼见自己喝喊都来不及,只能快速出手,但也正是此危急时刻,李长源开始了动作,李长源挺起身。 冷自宽自知现在的李长源是什么东西,眼下这个不再可能是李长源本人,更有可能是那个家伙,那个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 冷自宽快速出手,用灵力凝结出护罩,将场上二十三名本宗弟子全部罩住。 那一瞬间,正好,李长源睁开了双眼,但面目凶煞: “孤于此,人族退散!” 飒!!—— 一股恐怖的能量,如同翻山倒海的巨浪,肉眼可见,在冷自宽的视野中,场上以李长源为中心点,所有场上的弟子都瞬间被击飞出数百米远!! 震荡的余波,冲击着场外所有人,他们不自觉的神识恍惚,这是…… 灵魂震荡! ‘啧,果然是它!’ 冷自宽才确认清楚,自己眼下这个大麻烦,万年前的那个巨妖还没有死,它的灵魂,现在还在李长源的体内。 而现在,那个巨妖的神魂,占据了李长源的身躯。 不远处的良平在凉亭外头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也看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宗主又忽然醒了? 冷自宽神识扩音: “妖族古尊,我等无意冒犯,还请息怒!” 李长源的躯体此刻已是罗莎,罗莎自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不过是因为担心李长源的身躯受损,影响了日后碎境重圆的机会,才迫不得已占用身躯显现。 场上,经过罗莎的一阵灵魂震荡冲击,只剩下李长源一人,抬眼空中,冷自宽警惕着自己,罗莎也不知道这个人族是否可信。 只见罗莎动用李长源的身躯抬手一招,场外寄放在幻天剑宗弟子群中的古剑自动飞出,快速飞回到李长源的手上。 见李长源手中拿回了剑,冷自宽感觉有点儿不妙,这个大妖,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吧…… 还真是…… 铮!—— 李长源拔出了剑,遥指天上的冷自宽,但冷自宽可不想开战,不知自己有几分胜算,就算现在那个大妖占用的是个没有境界修为的人类躯体,但作为一尊活了万年的大妖,它的办法可能远远比自己吃过的饭还多。 赌不得、赌不得…… 冷自宽为了示好,很自觉地降下身位,从空中落到地面上,也没有亮出任何武器。面对大妖的剑指,冷自宽竟也不自觉的心生一阵寒意,啧,没有什么能面对灵魂防御的功法,这大妖要是出手的话,自己也不好招架。 “孤且问你。” 冷自宽立刻回答道: “古尊有惑,在下定会知无不言。” “不,孤未有疑惑,只是需要人族的一份承诺。” 承诺? 人族什么时候能在妖族面前老实遵守过承诺? 上千年、上万年来,罗莎无数次压迫过人族的领地,换来人族一次次假意的讨好,应许过罗莎一次次的承诺,但所有的所有,每次都是,人族总会在背后捅刀子,在罗莎不知道的角落里残害妖族,或是背弃当初的承诺。 妖族与人族的承诺,说来也只是个笑话而已,尽管罗莎还是一直相信着。 “不知妖族古尊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冷自宽问道,罗莎还是会选择相信的,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傻,反制人族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之前就有见识过。既然妖族的言语对人族而言无分轻重,那就让真正有重量的存在来代替妖族言语! 罗莎应说道: “人族,报上名来。” “在下冷自宽,荒原大陆人族修士,元仙巅峰境界。” 李长源的双眼发着青色的荧光,那是罗莎占用李长源身躯的表现之一,冷自宽从落地之后与其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不再窥探。 他自知,灵魂一类的攻击手法,自己远远不能抗衡。 罗莎下一句,也是远远出乎了冷自宽的意料: “人族,向天道宣誓,若李长源身死百载,人族再无天境修士。” “!!!” 冷自宽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承诺,这是要搭上整个人族啊?这是要赌上这个人族的命!冷自宽一时慌了神,要他立这种奇怪且霸道的天道誓约,他第一反应当然是会拒绝。 但若是拒绝,他也很可能会理所当然的被眼前这尊古妖弄死。 ‘要不要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换整个人族的自由?’ 冷自宽在心中衡量着: ‘不,好像不对,要是拒绝,说不定不止是我,这座山石上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惨遭毒手,妖族不讲理的多得是。啧,但要是接受条件,承诺立下天道誓约的话……’ 天道誓约,一般都是用来约束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对妖族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也无法影响到妖族。 “妖族古尊,在下斗胆问一句。” “说。” “李长源他,百年之内,有希望醒来吗?” 罗莎没有正面回答,她转头朝远处的星空望了一阵,随后应声道: “百载而已,汝立誓便可,此身存于此处,长眠百载亦是眨眼间。” 对罗莎这种上古巨妖来说,百年光阴,确实是眨眼间…… “……好吧。” 冷自宽大概是猜到了一点点,只不过,那种结果,过于荒唐,冷自宽不想去相信,也不敢去确定。他在古妖面前用灵力开天,神识讼说与天: “我冷自宽,囊括所有人族……” 轰隆!!!——…… 亲眼见证着天道誓约的成立,冷自宽也因为与天道对赌的押注过大,道心严重受损,刚立完誓约,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罗莎满意的合上了双眼,神魂回到李长源体内沉眠。 少年静静伫立在雷云翻滚却滴雨不落的暗空下,缓和好的冷自宽慢慢走上前去,扶住少年,将其一把抱起,送往幻天剑宗的宗门大殿之中。良平也随之跟了过去,眼见无神闭目的李长源,良平欲言又止。 “良道友,咳、……方才的天道誓约,你也听得清楚了吧。” “莫不敢忘。” 冷自宽的状态很是虚弱,他将怀中抱着的李长源转交给良平,吩咐道: “将他安放在闭关之处,不可让任何人闯入和惊扰,若是有幸,百年之内他自会醒来。” “要是……” 冷自宽微微斥声: “莫,不可言,不可测。” 说完,冷自宽走出了宗门大殿,最后还叮嘱了一句: “今晚的事情,不可外传。” “知道了。” 出去之后,很快,冷自宽就带着自己座下的那些星道宗弟子离开了幻天剑宗。他们众人离开之后,途中停留了一些时间休息,之后火速朝黑河那边赶,准备回到星道宗。 也是在幻天剑宗山石上空雷云暴动的那一时刻,远在荒原大陆上某一处的张文亮,感觉到丘晋大陆那边有一些变化,……感觉不是很舒畅的变化。 自那一晚上开始,丘晋大陆上所有的修士,或是当夜未眠、或是隔日醒来,都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道心之上被上了一把锁,锁上栓了一根铁链,封住了道心的上限…… 郁郁不满。 …… “哇——、哇——、哇——……” “老爷!生啦,是个男孩!” 一户人家中,老人赶忙从木凳子上起身,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揽过接生婆怀里的婴儿,抱住婴儿的那时,老头子热泪盈眶: “好啊、好啊,呜呜呜……,咱们家,终于有后啦……” 这里是候九城,丘晋大陆最东北角的一个城池,虽然占地面积是南坑城的三倍有余,但这里的经济萧条,人口更是稀疏。本就没有经济流动的城池,这里自然也没有商人来往,就连卧龙城那边的皇帝,都很少会注意到自己的王土之上会这么一座贫瘠的城池。 抱着孩子激动到泪流满面的老人,是候九城里的一家老地主。 也不过是空有土地而已,无人耕种,半年仅几粒米的收成,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了候九城,打算着背井离乡,去其他城镇上发展。 路有饿死骨,略有学识的人儿,都不会一直呆在这里,这里没有钱、没有粮食,哪怕是个县令,当了个地方官,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永远都没有出路。 然而,李长源的道心,却要从这里开始。 章节目录 065:人间苦短 “哎呀,我的孙儿呐、我的孙儿呐……” 老头子频哭不停,老泪纵横,抱着怀中的婴儿一边摇着、一边抬手抹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的泪水。 一旁,上一秒还是兴高采烈跑出来的接生婆,在将婴儿递给老地主之后,面色又立马暗淡下来。老人完全没有察觉,一心只沉醉在自己怀中的婴儿身上。 “老爷……” 接生婆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今年五十多岁的高龄,盘卷起的头发白了一半。她开口对老地主说道: “夫人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接生婆止住了嘴没有再出声。 老人也顿时僵住了动作,原本摇摇晃晃到不再啼哭的婴儿,老人停止动作之后,婴儿又哭闹起来。却不再像是婴儿为了自己而哭,老人知道隔着一块帘布后面的产房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大家都没说出来。 老地主的亲儿子早在六个多月前,外出想去城外干一番大事儿,他拉拢了候九城中健壮有力的几个汉子,下到十七岁的青年,上到四十岁的大叔,一共十多人。 老地主的儿子想要组团去城外清剿一窝山贼,以借此来让候九城得到皇帝的重视与奖赏。 但事与愿违,结果是等了两个多月,等回来的消息,是老地主儿子的死讯。 老地主儿子的尸体,被一匹马驮回,尸体上还携着一封信: {喂,老头子,是我,毒猴子,二十里外的那个窝里贼头。 他是你儿子吧,本来我作为山贼,干的那些事情不说是伤天害理,作为山贼,我走上这条道,做那些事情也都算正常的对不对?你家儿子不好好在家里读书,跑我窝里来干嘛? 还非说要我的命,还说要拿去朝廷那边领赏? 说我作恶多端? 屁啊,别说是我杀了你家宝贝儿子,我能寄信给你是因为我们窝里人也来了不少次了,你们城里头真没有什么好抢的,比我们窝里都干净。你看,最近是不是也没去照顾你们城了是不? 为什么你家宝贝儿子偏偏要亲自跑过来呢,还带了一堆壮丁,往咱们人的刀口上撞,你们自己寻死啊? 我给你寄信,一是为了礼貌,现在,我礼貌完了。 二是为了警告,少他马想着来报复,我们窝里人对你们那个烂城没有想法,你们也别不知好歹,真要找死,我们这边的人可不会惯着你们哈! 还有,别去上头报官,要是被我知道,官府上面来人之前,你家老小的人头要先落地! 好了,逼逼叨叨完,祝你全家生活愉快。 还有,快你马的整点壮丁下田里去干活,我们窝里人就等着你们城的发展呢!大老远去其他地方打劫很累的! 生活愉快!} ……那山贼还算客气和规矩,老地主唯一的亲儿子死了之后,那些山贼就真的没再来过。毕竟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抢的,现在城中每家每户都是靠着外出去山上挖野菜回来填肚子,柴火也是从城外山上捡的,日子艰难。 种田? 他们倒是想种啊,但这里的土壤贫瘠,本就贫瘠的土壤在下种子之后,苗还没长出半截,野草丛生,把仅有的养分全部占完了,还有一大堆害虫啃食,一斤种子下土,收成半斤不到…… “唉……” 更心疼的是,老地主上前两步,巍巍颤颤地伸手撩开布帘,往产房里看了一眼,放下布帘低头对接生婆低声说起: “安排几个人,郊外附近找个好地方安葬了吧。” “知道了,老爷。” 得来一人,折两人。 这地主家现在仅剩老头子与怀中的孙子相依为命,接生婆也有自己的家庭,她只是今天好心过来帮帮忙而已。 …… 十年后。 …… “爷爷,我要出去玩!” 躺在床上的老头子即使是睁着眼,望着房梁上的光景也没有多少能映入眼中。身边,自己的小孙子吵着要出去玩,他虽然吵闹,但很懂事,每次出去玩都要跟老头子打个招呼,说好什么时候回家,也绝不耽误。 只是,每次,老头子都没有说话回应,年纪大了,生老病死也差不多是时候…… “爷爷,今天家里没有吃的了,我要出去看看,太阳下山前就回来,好不好?” 老人没有出声,只是贫弱的张张嘴,干瘪的嘴唇动了几下,小男孩笑着说道: “好的,我快去快回!~” 说完,小男孩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现在才是正午,城中没有什么人,整座候九城里,算上正午时出城的人,总共也没有超过两百人。这个老地主家的小男孩叫陆盛,老地主取的名字,意喻自己的孙子以后能吃饱饭,任何事情都能得到满足。 艳阳当空,城中无人摆摊、无人行走。 有外出的人儿,此时都在城外附近的山上,或是在山脚下挖土,但山脚下能吃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挖空了,连半山腰上都没有什么人。大部分的人外出就只能选择往山头上走,期盼着能在那些山头上找到一些野菜。 不奢望有多可口,至少能填饱肚子就行。 陆盛今年十岁,但个头可能是因为平时吃不饱饭的原因,平日里吃的都是些水煮草根、树皮屑,等等的东西,没有什么营养,十岁至今,个头不到一米二,身材瘦削。 但也是因为有爷爷陪伴,每天都很开心,以前的爷爷都会在床边也自己讲故事,虽然现在牙齿都掉光了,躺在床上都不了,每天要下床一次清理卫生,都要陆盛费好大气力帮忙。 陆盛也乐此不疲,他相信,只要把爷爷照顾好,等爷爷身体恢复了,以后还可以天天给自己讲故事的! 或者,我给爷爷讲故事听也行,嘿嘿。 “哎,这里都被他们挖空了……” 城外,看着最近一座山的山脚下被翻腾得不成样子的土壤,陆盛有些失落,自己来晚了,这些土里只剩有一簇簇野草,那些野草连根都被掐断了去。 陆盛皱着眉头,想想也没有办法了,这附近那些大树的树皮也吃不得,不少人也试过,树皮煲汤喝了得拉肚子拉一宿,所以还是…… “哎,还是换个地方吧,山上面应该也被他们挖得差不多了,换座山。” 陆盛打算着,跑跑跳跳去到了别的地方。 …… 但是,又不知不觉跑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 他从没来过,但陆盛记得回去的路,所以也没太在意跑了多远。从城门口出来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陆盛这跑跑跳跳不知不觉离候九城有了二十公里远。 前面是一片空旷地,左右都是树林,但那些树,陆盛认识,呃,意思是知道那些树的树皮不能吃…… 前面有条小路,陆盛好奇心驱使,顺着小路过去,尽头没有路了,但细心的陆盛发现,小路尽头的左手边的树林中,有一点点黑色的岩石壁面,那里好像有不一样的东西。 ‘去瞅瞅先。’ 陆盛跑过去之后,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这里还有山洞?入口好小哦……” 洞口只有一米高,半米的宽度,一个成年人还要低头弯着腰才能勉强进入,但陆盛身形小巧,一下就窜进去了。 ‘瞅瞅先!’ 陆盛没多想,直接跑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很暗,洞口不深的地方,外面树林里的光还能照进来一些,再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十多米之后的位置,彻底暗了下来,伸手连手指头都看不清。 陆盛还不想回头出去,他想着,既然来都来了,就往最里面去看看,说不定能有吃的或是其他什么宝贝能带回去呢。 一边往里头小心翼翼地走着,手扶在两边凹凸不平的壁面上,冰冷刺骨。 陆盛感觉到越往里面走,温度就越低,里面…… 哗哗哗…… “有水声?” 陆盛听到里面有流水声,顿时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途中小手在山洞内壁上不小心擦了个口子,但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不到是否受了伤。陆盛懒得去关心这些,他更关心前面有水声的地方是什么环境。 候九城周边都是山,城里面是有两口井,但其中一口井已经没水了,另一口井……每天攒出来的水只够城中小部分人家的生活。 大家都过得很拮据。 陆盛摸着黑走到山洞最深处,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幻想破灭—— 是,有水,那是一处石缝中溢出来的山泉,哗啦啦流个不停,虽然水流比较小,但胜在源源不断。 可这里的满地都是白骨……死人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本想着该是有水的地方,也应该有青青绿草,或是美味的野菜,再不济,也能有一些蘑菇吧! 什么都没有,遍地的尸骨,还有褴褛破烂的衣裳,地上还有好些埋进土里半截的刀、锤子、铁锹…… 这里,曾经是一个山贼窝。 陆盛看得心惊肉跳,愣着站了好一会后,陆盛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起精神: “呼,不行不行,不能害怕,这些都是死了好久的,我是来找吃的,对,我是来找吃的。我是路过,路过路过。” 陆盛在山洞里转了好几圈,除了自己喝了些山泉水,再也找不到其他能吃的东西。一段时间之后,带着失望离开了山洞,以后,还会来的,带着城里的人来这里接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十年后。 …… 陆盛今天生日,在城外的一个山脚下,这里插了一块木牌,上面没有写字。 陆盛不识字,只是知道、记得这块木牌的形状,木牌后面隆起的小土堆,里面埋着自己的爷爷。 “爷爷,今天是我生日,我来看你了。” 将手里的一束野草放在木牌前,陆盛盘腿坐在地面上,屁股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顿感凉意。身上穿着破烂打满补丁的衣服,这是从家里那些蒙尘的木箱里翻出来的,是爷爷以前穿过没舍得扔掉的衣物。 衣裳上还有好几处没有打补丁,能透过小孔看到陆盛衣衫里那一寸寸被日光晒黑晒伤的皮肤。 自打爷爷离世之后,近几年来,陆盛实话,很多时候连书童都不知道阁老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书册里的那些内容。 “老爷,要不要喝口水冷静一下?” 上官元目光左右横跳,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着: “这五六年间死了好多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桦城那边呈来的文书更是有些奇怪。” 章节目录 066:苦难逃避的尽头·上 “老爷,你也终于懂得关怀民生啦?” 上官元手中飞急的毛笔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桦城那边上传过来的文书上。书册上连连几页纸,写满了百姓人家的名字,这些都是近期死去的居民,更有是外城来的人口。 一年时间内,五六百人……,越看越是蹊跷。 “桦城那边近年来有禽流一类的传染病吗?” 上官元疑惑地问道,书童回答着: “没听说过。” “上报上来的人数应该不会作假,地方官上报这些都是为了津贴的补偿,但补偿是小事,怕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桦城那边的县令也没有好好调查清楚。” 上官元喃喃自语,来回翻动那几页纸张,大致数着登记在案的百姓数量。 桦城本城的死亡人数有三百余人,外城来到桦城之后死亡的人数却有四百余人。 蹊跷…… “安排几个探子,去桦城调查一下。” “是,老爷。” 书童把手上的书册快速挑拣完了之后,离开去安排上官元吩咐的事情。 …… 夏季的白日,艳阳当天,晒得人直睁不开眼,陆盛在野外林间小径上走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幸好是这一片地林间绿荫茂盛,阳光透过树叶间透射下来的光线,没有多少能让陆盛感到燥热。 从候九城出来走了有大半日的路程,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周围还是荒野,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比起候九城附近的郊外,这里大树青草一眼望去皆是。 太阳落山,就先不走了,就近找点儿柴火,再找个空旷地方生火歇息。 看看还能不能再找点儿吃的。 今晚吃些什么呢? 草根也能吃,但现在这里还有不少没见过的树,其中还有一些白色树皮的树,陆盛没见过的。 不知道那些树皮能不能吃…… ‘在周围转转先,说不定有蘑菇,找到蘑菇就能做烤蘑菇吃了。’ 陆盛打算着,找来一根笔直的树枝插在一片较为空旷的草地,然后又找了个形状独特的石头摆放在树枝的旁边。这样回来时就能确定自己明天要走的方向,不至于走岔路或又原路返回。 接下来,嗯…… 看了看这里没有人烟,应该也不会有人来吧,身上背着这么大的一个包裹也是挺累的。 陆盛犹豫片刻,把包裹放到了做有标记的树枝旁。 “呼!~” 一身轻,陆盛伸了伸懒腰,活动几下筋骨之后便去周围寻找柴火和食物。 趁现在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除了生火,填饱肚子也是非常重要的。陆盛心里打算着,近两天没有下过雨,这里的环境也不怎么潮湿,如果没有找到蘑菇,就只能掐草根和野菜填肚子。 如果说是要吃草根和野菜的话,还要找找水源…… 做成菜汤才好下肚。 …… “上次那边的点子都清理完啦?” “嘿,早干净了,毛都不剩!” 哗哗哗——…… 陆盛往东南边、也就是左手边的方向寻去,恍惚间听见了流水声,好像是有条小溪。 同时还听到了有人在交谈的声音。 好像不止两个,好几种不同的男人的声音,在放肆的喧呵: “你家老大交代的事情,今天过完应该就能达标了吧?” “切,早他马达标了,现在就是玩儿~” “那你还在这浪?” “嘿,说的什么话,咱是不是兄弟?我今天是不是有帮你?” “啧啧啧,说的重情重义,今天又是没有看到顺眼的娘们儿吧,不然现在还会跟咱们坐在这儿吹?” “就你马的话多,少戳我两句会死是不是。”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陆盛远远蹲着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认真仔细听着那些人的对话,但从声音不同的数量来算,好像有三四个人?还是四五个人? 一开始只是注意到了人数较多,后来窃听一阵之后,陆盛嗅到了那个方向飘来一阵无比诱人的香气。 ‘啊——,好香!’ 那是什么香气?好像是很美味的食物! 陆盛口水直流,但理智告诉自己,那些粗口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能就这样直接露面,不然很可能会被打一顿,或者搞不好……小命都会丢掉。 陆盛咽了好几下口水,那味道一丝丝飘过来,真的好香。 咕——噜—— 得像个办法过去看看情况,最好是能吃上一些他们的那种香喷喷的食物。 陆盛开始琢磨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沉思苦想,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嗯……” 说不定他们手上还有武器,不对,就算没有武器我也打不过,但是如果他们讲道理呢? 不行不行,要做最坏的打算…… “有了!” 陆盛起身跑开,然后跑到较远的位置,直到听不见那些男人的交谈声,然后开始徒手在附近的树干上,扒树皮、把树皮一撮一撮撕成纤维,然后开始编织麻绳。 虽然手法很粗糙,但成型之后的麻绳还是挺有韧性的,没那么容易断。 “好,接下来就是……” 费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陆盛带着准备好的十多根麻绳走到之前窃听的位置,此时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再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很是费眼力。 陆盛仔细观察着周围,找几个较好的位置,开始布置自己预想的那种‘陷阱’。 麻绳的一端绑成一个可收缩的圈,另一端绑死在树枝丫上。 比较费力的是,陆盛得要先爬上树,然后是自己全身的重量把那树枝压弯下来,然后…… ‘嘿嘿……’ 一通忙活之后,套子陷阱就布置好了,这片地方的草地上有十个绳圈,绝对够套!最后还有一个东西,就是扮个假人出来。 陆盛将扒拉下来多余的树皮潦草的拼成一个看似人形的立牌,插在一处大树的后面。这并非是多余的设置,反而能说,这是最重要的设置。 晚上,大家的视野都不算多好。 这个假人能骗过那些人的视觉,误以为这里这个站着的人就是引他们上套的元凶。 但从那边途径过来,只要不是绕弯,就一定会中那些安置在草地上的绳套。 绳套中心口有一截拱形凸出的树枝做卡点,只要有一只脚踩上去,把本就绷紧的树枝踩烂、踩断,那绳套另一头被扯着压弯下来的树枝就会瞬间发力,一下就把踏入绳套的人拉起一只脚,倒挂在半空中! ‘嘿嘿,我真是个天才。’ 陆盛暗暗自喜着,当所有的陷阱与迷惑性装置都安排好了之后。 捡起一块石头,在布置好陷阱的这个方向,朝那边交谈声传来的位置丢过去—— 嗙!哒哒哒。 石头没有砸中什么人,而是击中了他们那边就近的一棵树上。 动静惊到了那些人,那五人原本还是嘴上吃着东西、身前烤着火,有说有笑的交谈,但一听到石块飞来、击打在树干上的响动。 他们的目光立刻转过去,同时一手放到了自己的武器上。 “谁!” 咕噜咕噜…… 盯着有动静的那颗大树,他们都坐在小溪边上吃着烤鱼,这里的位置还算是空旷,只要对手从树林里那阴暗的地方出来,他们就随时准备动手。 但,从树后面滚动出来的,是一个拳头大的石块。 五个人相互看了看对方,意思是商量着谁去看看。 “你去看看?” “这不明显就是个坑吗,老子不去。” 陆盛在暗处观察着,想着: ‘诶?他们怎么没有动静,一个石头不行吗?’ 那就再来一个! 咻—— 啪! 那五人又被石块击中树干的声音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又一个石头从草地上滚动出来。 咕噜咕噜…… “喂,他马的咱们好像被看扁了。” “走,一起去,干他丫的!” “走!” 五人一拍即合,全部拿上家伙起身,朝林中暗处走去。 那些人终于引开了,但陆盛的目标并不是为了谋害他们,主要还是为了—— “嘿嘿,终于走了。” 那五人离开溪边之后,陆盛悄咪咪的绕弯跑到他们之前坐着谈话的地方。去到之后,才发现原来散发香气的是这火堆旁的烤鱼。 “啊——!哪个逼养的崽子,这里有陷阱!!” “哪里!?” “快他马来搭把手!老子上套啦!” “我来——……” 唰!—— “卧槽!还有个套!” “沃日你马,你怎么也上套了啊?” “我不到啊!” 那边暗林之中,顿时响起喧哗声一片。 陆盛知道,他们五人此时已经中了陷阱,但那种见到的陷阱肯定也困不了他们多久,就算不去主动解开,凭那几根麻绳的质量,单挂一个人的体重,挂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断掉。 当务之急,就是—— “偷吃的!” 火堆旁还有四串烤鱼,每根串子上有两条鱼,陆盛是肚子饿得是在忍不住,抽出一串烤鱼就先大口吃了起来。 “啊!呲、有刺!” 还从来没吃过鱼的陆盛,大口一嘴下去,被扎了不少鱼刺,但香也是真香,陆盛开始耐着性子一边快速囫囵吐着鱼刺,一边斯哈斯哈忍着烫嘴的温度,能吃多快就吃多快。 …… 可能是一时吃上头了去,本来是打算着尝尝鲜,然后把这些食物全部打包偷走。 不一会儿之后,就连树林暗处那边,自己布置陷阱的那个位置本该有的叫喝声渐渐停息,陆盛也没有注意到。 自己还沉醉在美味的烤鱼之中。 ‘嗯,香……’ …… “怎么样,小子,咱们的烤鱼很香吧?” 陆盛想都没有多想,吐了一口细小的鱼刺之后,头也不回,不假思索直接回答道: “对!香!” 等自己应声之后,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不对,谁在问我?’ 吓得陆盛立马扭过脖子去看自己身后,此时,五个大汉,腰间挎着刀,像是大灰狼看着小羔羊一样盯着陆盛。 陆盛被吓傻了,手里的烤鱼啃得七七八八,嘴边还有鱼刺没吐干净,看见五个大汉盯着自己,陆盛吓得动都不敢动。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们忽然发笑,笑得很是放肆爽朗。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完蛋了,光顾着吃东西,忘记跑路了!’ 陆盛心一沉,觉得这次要出大事儿。 谁知对方蹲下身子,将陆盛肩头一把扭过去面向火堆,大气说着: “吃!继续吃,不就是一串烤鱼嘛!” 陆盛像是被胁迫了一样,就只能尴尬的继续动嘴啃着。 其他四人陆续坐回位置,围坐在火堆旁,有两人手里还拿着陆盛布置陷阱用的那些树枝,现在成了他们手中的柴火,被添到火堆里。 “老三,再去水里捞点儿!” 被叫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老三,但他又转头喝喊旁边的伙伴: “老四,上!” 还没等那个老四回话,另一个人应该是老五,他很自觉的接过话头: “诶停停停,你们也别叫了,我知道还是得我去的,我来、我来,你们几个大哥坐着就行,哈。” 说完就起身拎起裤腿、下小溪的水里捞鱼去了。 反观陆盛这边,陆盛呆愣的目光盯着火堆,嘴巴小心翼翼的吃着烤鱼,他不知道现在该干嘛,但直觉告诉自己,一定要找机会跑。 不能呆在这里哇…… 直接对他说话的应该是这五人里的‘大哥’,大哥手臂揽过陆盛的后背,一把搭在陆盛的肩头上,凑近脸问起: “小子,那里面几个陷阱,是你做的吧?” 陆盛不敢撒谎,支支吾吾道: “嗯,是,是我做的。” 不料大哥忽然大声开腔: “做得好!” 顿时把陆盛吓得不轻,身子惊得哆嗦一下,手里的烤鱼都快抖掉了去。 “咳咳,我叫梅超,是这一行人的大哥,喏,那个是老二、老三、老四、” 说着说着,梅超把眼神飘到小溪那边去,接着道: “那个是老五。” “……哦。” 陆盛也没有认真的抬眼看,主要还是有些怂,这些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哇,真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们生气,然后自己小命就没了。 梅超摇了摇陆盛的肩头,认真低声说道: “你呢,要不要做个老六?” “嗯,……啊?” 一开始本能的答应,但有立马反应过来的陆盛一脸惊讶: “老、老六?” “哈哈哈哈哈,是啊,只要你当老六,咱们以后就是兄弟!” “但是……” “但是啥?” 陆盛怯弱的说道: “但是,我连你们是做啥的都不知道,就这么直接的加入你们,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合适你们这一行咋办。” 梅超微微愣了一下,看了看老二老三他们。 眼色互换几下之后,也不知道交流了什么,梅超又看回陆盛,笑着抬手拍了拍陆盛的后背: “哈呀,没事的!只要肯跟着咱们兄弟,不愁吃不愁穿!” 陆盛下一句没经过脑子,一时嘴快说了出来: “你们是山贼吗?” 等自己说出来的时候,陆盛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愚蠢,要是他们真是山贼,就这样戳穿他们,他们会不会不留活口啊…… “噗……哈哈哈哈!~” 没想到梅超居然仰头大笑起来。 其他坐在火堆旁的老二老三老四也一起笑得乐呵。 众人笑了好一阵子,唯有陆盛一脸懵逼: ‘他们怎么了,难道自己猜中了?’ “哈哈哈、山贼?哈哈哈……,呼,咳咳!” 梅超笑过一阵之后,勉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板正好自己的脸色,认真的对陆盛说道: “咳,听着,小子,现在我要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名叫梅超,乃是一名地境五周天的刀修!所属丘晋大陆第一宗门:阙胜庭。怎么样,屌不屌?” 只是梅超碍于面子,并没有明说自己是阙胜庭外门弟子手下的其中一个腿子。 虽然梅超的实力境界远超过那个阙胜庭的外门弟子,但奈何自己道心不正,最高的修为也只能止步于此,阙胜庭看不上,所以就没收。 现在是在外顶着阙胜庭的名号在帮阙胜庭的人做事,这也是他们宗门里的那些长老默认的事情。 陆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新词,什么‘修士’、‘刀修’、‘宗门’…… 面对梅超满是骄傲的姿态的自我介绍,得到的是陆盛一脸懵逼的仨字儿: “不知道。” 看自己大哥在个土包子面前吃瘪,装逼没成功,他们哥几个差点儿没憋住笑。梅超也是嘴角抽动了几下,忍着没有骂出来。 缓和情绪了之后,梅超平静的问起了陆盛的一些信息。 陆盛倒是很坦诚,想着这些人虽然长得凶了一些,但能让自己吃饱肚子,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一个晚上的时间,陆盛陪他们坐在火堆旁,把自己的出身、经历,还有出城来想要的达成的目的,那些心中的梦想,都跟梅超说了个通透。 …… “唉,原来你也是苦命人呐……” 梅超轻轻拍了拍陆盛的肩头,哀声说道。 等到陆盛说完之后,也已经夜深了,这时候陆盛也吃饱肚子,鱼刺全部吐到火堆里,旁边的地面上还算干净,能直接铺张毯子躺着睡觉…… “啊,我忘了我东西还在那里!” 陆盛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裹还在之前那个做了标记的地方。 梅超起身说道: “走,我陪你去拿。” 陆盛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加入了他们。 等到将自己包裹拿回来之后,他们六人围在火堆旁,席地而眠。 章节目录 067:苦难逃避的尽头·下 呜!—— 呜!—— 林间的鸟叫声,将陆盛唤醒,再睁眼,已是第二天的清晨,睡得不是很舒适,隔着薄薄一层传单,溪边这片小石子还是硌得陆盛后背酸痛。 起身时,特别是脖子好像落枕了一般。 梅超他们早早就醒来,现在已经洗完身子,见陆盛醒了之后,他们喝喊道: “早上还算凉快,来洗个澡,等会儿到了中午太阳就晒人啦!” 陆盛不知道今天该干啥,就按他们的吩咐来吧。 差不多动身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升起来,温度确实晒得人儿汗水直流。灼热的夏季,离开了丛林里的绿荫,空旷野路上的环境就像是个烤炉。 “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出树林之后,道: “呼,怎么样,老六,学会了吧,这种其实也很轻松的,来!试试手。” 这种?轻松?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给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放血啊? 而且,他们那些居民看上去还很自愿的样子,难道是有什么好处吗,只得拿命去换的好处? 陆盛颇有犹豫,老二看出了陆盛心中的不情愿,老二放下手中的小刀,上前靠过去,对陆盛打起了‘感情’: “老六,昨晚你也说完了你的过来路,咱们都差不多是一个经历,你啊……” 说着,二哥把自己拉到一边,避开那些居民的耳朵。 广场一处角落里,二哥对陆盛悄悄说道: “你说,咱们生活在这世上,是了为什么?” 陆盛坦言: “为了吃的,为了吃饱肚子。” “还有呢?” 陆盛愣了一会,补充道: “还有……为了钱,好多好多钱。” 二哥顿悟开朗的脸色,欣悦道: “诶,这不就对了嘛,钱啊,就是钱~,只要有了钱,什么东西买不到,是不是?有了钱,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陆盛疑惑不解: “那……为什么要放他们的血?” “啧,这你就不懂了,看你是咱们的人,二哥我就跟你说……” 老二简洁明了的跟陆盛说明了事情起因与经过,直到发展成现在的这个场景。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就是阙胜庭那边下来的吩咐,说是有赏钱让我们来办事,且还赏的不少,目的就是攒血,要人的血液,越多越好,一桶血,给到阙胜庭的价格就能换取十两黄金! 可能陆盛对黄金几两的概念并不清楚,毕竟陆盛也没有真正接触过钱,更没有花过钱。 只能是凭借着二哥脸上激动的表情,才勉强能感受到数目的诱人。 “你看哈,一桶十两黄金是吧,满满一桶血需要二十多个人一天的量,他们这些人就当做按次数来算,一人放血一次,给二两白银,放满一桶给出去的也不会超过五十两白银。” “哦……” “但是咧!一桶换到阙胜庭那边得来的十两黄金,换算下来,就是一百两白银!对、半、开!你说,是不是贼赚?” 说这么多,陆盛也不是很懂。 看二哥这么兴奋的劲儿,陆盛也是盛情难却,只能难为情的迎着: “嗯,……对,很赚。” 随后老二起身大力拍了下陆盛的后背: “那还犹豫个啥,走!去!挣钱挣钱!” 被二哥带回桌椅前头之后,二哥在旁边站着看着,看陆盛的操作。陆盛小时候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去野外采蘑菇都算是破坏大自然的坏事了。现在竟要…… 陆盛坐了下来,但还没等到自己拿起桌面上那片面层层染血的刀子,桌前一条瘦削纤细的手臂就主动抻了过来。 ‘他……不怕痛吗?’ 抬眼看去,那抻着手臂的还是个女人,年纪与自己相仿,但却瘦得不成样子。可能是因为贫血,深深凹陷的眼窝,发白的双唇,可脸上却是挂着微笑,静静等候着陆盛给她开……。 ‘我……’ 陆盛满目的忧郁,他不想这样,但二哥说了,这样能挣钱…… 当然,他们也都是情愿的、自愿的,因为那个叫【阙胜庭】的宗门提前给了钱,梅超他们也都会在每天每次收完血之后,准时准量的给居民们发放钱财。 大家都接受着、也都很乐意这般…… 大家都有钱拿…… 但陆盛拿起刀子的手,却止不住在颤抖。 哆嗦着缓缓向那满是刀疤的手腕处挪去,陆盛内心强行说服着自己,这都是为了钱,为了挣钱…… “嘿,恩人,等等。” 女人说话打断了陆盛的动作,陆盛还以为是这人回心转意了,不想放血换钱了呢。本来还想着有些小小高兴,但她并不是: “恩人,你忘了绑布条。” 只是在提醒陆盛,步骤要记好。 嚓—— 陆盛还是挥动了刀子。 血口开,女人突然间咬紧牙关,忍着疼痛自觉的走开,去还有未满的木桶那里蹲着放血。陆盛不敢再回头去看她的情况,紧紧皱着眉眼,想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嚓。 第二个、第三个…… 每划下一刀,陆盛的心口也像是被刀子扎了一般刺痛。 ‘为了钱,这样有钱,为了挣钱,这样有钱……’ 陆盛在麻木自己。 一旁的老二还想着要多盯着他一会儿,免得这个新招来的小子会策反,没想到还是挺上道的,熟手之后动作也挺快,做的利索。 老二满意的笑了笑,随后便也离开了陆盛的身旁,不再留于这里监督陆盛。 而陆盛还在勤勤恳恳的做着……做着这些自认昧良心的事情…… 但他没有选择。 离开? 逃跑去其他地方,自己连字都不认识,也没人带自己,哪里还能挣钱? …… 上官元将这些感觉有蹊跷的事情上奏给皇宫那边,希望皇上能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桦城那边百姓死亡的数量与原因都过于荒谬:因为失血休克致死。 两天不到的时间,桦城粗略算来,又死了上百人。 “地方官是干什么吃的,问个原因也答不上来?” 阁老在堂中踱步,气愤的把手中毛笔往外一掷,丢出数米远。笔尖的墨水飞溅一地,书童皱着眉头: “老爷,你是想去亲自看看?” 上官元黑着个脸: “不用去看都能猜到,有宗门里的人不安分了,现在就看皇上那边能不能察觉到端倪,他老人家要是脑子不好使,我就亲自上去跟他叨。” “老爷,冲动坏事啊。” “还是说那些百姓的命不值钱?” 书童没有再说,他知道现在阁老正在气头上,讲道理也一定是讲不过上官元的。 主要还是看皇上那边怎么安排,估计皇上看到上奏的落款是阁老,无论内容说起的事情有多么离谱,大致能感受到阁老的情绪,多半也是会批的。 因为…… 皇上了解阁老的性子,因为没有批准的奏折,阁老也会偷偷跑出去。 次日之后,传回来的奏书批准了阁老的请求,上官元没有多作犹豫和准备,直接随身拿了束纸扇就往外走。 “诶?老爷,带上我啊!” 书童也急忙跟上。 两人一并出了皇宫,很快也离开了卧龙城。 卧龙城内,公公立刻跑来汇报: “皇上、皇上——” 面相看似五十岁有余,气质却端庄正道、精气不衰的男人,身穿龙袍,头顶玉珠帘帽,低眉看着桌前文书。听闻赵公公上前吆声,皇上提口: “走了?” 赵公公低下头,弯着身子弱弱回应: “回禀皇上,是的。” 皇上抬眼,目光掠过赵公眺望到皇宫大门庭外,那朱鹮壮丽的石墩,一排排、一列列。重兵把守,层层罗镇。 他眉眼通明,清透有神,目光之中却显露几分哀伤: “桦城之事,寡人有过,让小阁老为之操劳,是寡人失职,去也好,却也好。” 说罢,微叹一声。 赵公公在堂下静候,而皇上没有其余要事,只抬手作罢: “下去吧。” “皇上龙体安康,奴才告退。” 世人停昭不听宣,纵使是身为皇上又能如何? 候九城那边的情况,皇上经常都会想着办法去改变,但好像就是用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有什么人在从中作梗。大致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证据,以莫须有之罪? 呵呵,说来轻易,那也是一大宗门啊,哪有那些轻易的事。 不知小阁老他,能不能沉得住气…… 上官元出了卧龙城之后,让书童打了辆马车,而自己则独身一人飞身离开。 “老爷,哪里汇合?” 上官元回了一句: “在桦城那里等我。” 之后,便架空而去,眨眼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不见。听阁老这么说,怕不是他会独自一人先去处理什么事情。书童忧虑重重,但这种情况下,他着实猜不到老爷会去哪里。 掠过桦城的上空,上官元飞到了丘晋大陆临近最东边的黑河一带流域。 他半步合道的境界,已是可以轻易飞越黑河,不受地形阻碍。但人族妖族两方有约,碎片大陆与荒原大陆之间相隔黑河,两族互不相犯。 原本生活在荒原大陆上的人族,若是有意存心侵害妖族生息,将会被废弃修为,流放至碎片大陆。 这是数千年前那位大妖命陨时的签订。 至今而至,两族共同遵守,一直没有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但是现在,好像有蚂蚁觉得这碎片大陆烫脚,有些呆不住了…… 飞到地方之后,眼下就是那座临近黑河边不远的宗门:【阙胜庭】。 阙胜庭的宗门坐落在平地上,周围没有山丘与盆地,他们的宗门界限用一圈城墙划清。城墙里的建筑其实与一般的城镇没有什么区别,整体占地的面积,就比南坑城大了半圈。 悬停高空,上官元神识扩音,一句话响彻云霄,让阙胜庭内的子弟人尽皆知: “阙老儿,出来!” 上官元原本是生活在荒原大陆上的一位流浪修士,没有宗门支撑,也没有什么背景。在碎片大陆诞生之后,上官元是自愿来到这里生活的,图的就是一个安逸清净。 但现在,有人试图打破这片清净,令上官元很不爽。 “来者何人!” 宗门之中还有个修士在对着上官元叫嚣,那阙胜庭的庭主还敢不第一时间出来待见,更是涨了上官元心头几分火气。 “宵小之辈,轮得到你在本阁老眼下狂吠?” 抻掌朝下,上官元凝结灵力暴起就是一发剑梭。 咻!!—— 如离弦之箭般急速,一道白光瞬息落下,那宗门之中不知名的长老,再无声响。 上官元没好气的再次喝声: “阙老儿,再不出来,本阁老踏平你的庭宗!” 章节目录 068:荼血之河·上 声浪传遍百里,阙胜庭的城中之人所有都纷纷仰头朝上方看去。 那些宗门弟子身上都是穿着黑衣长道服,但却不是统一的武器。阙胜庭之中,有剑修、刀修,也有修炼拳脚功夫的武修。弟子们所学习的功法也是异常混乱、杂七杂八。 阙胜庭之所以能成为丘晋大陆上的一流宗门,其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所谓的‘海纳百川’,本庭中原有的弟子数量少许,大部分的弟子还有一些修为高深的客卿,修炼的都不是阙胜庭独门功法。 甚至在阙胜庭中原本修炼本门独家功法的那些弟子中,修行进度缓慢的弟子都会选择废去自身心法道心、遗忘已习得的功法,转而去学习更合适自己的心法和功法。 其中,不少弟子原本就不是剑修、武修或是道修。都是为了更快的进步,连自己辛苦修炼出的根基都甘愿自毁,去另寻快速提升自己的门路。 外人眼中,这阙胜庭,不过是徒有名声的猪狗之窝罢了。 整个阙胜庭里不成规矩,都是拳头大的人说话才算数,也仅有一身黑色披金边的长道服,走出在外还能让别人看出: 哦,原来是阙胜庭的人啊。 上官元在上空喝声之后还等了算是有片刻之久。 见那阙世义久久不出来会面,上官元怒从心起,脸色一沉,身后凭空凝出六道白色灵球。 上官元的手段也没有一般道修那么温和,既然已经逼得上官元出手,这阙世义就要为了招待不周而付出代价。 “去。” 上官元低喃一声,身后六道灵球瞬息下坠。 地面上的城中子弟朝高空望去,灵球在离开上官元身后便开始一边下坠一边涨大。半息之间,六颗原本仅有拳头大的灵球,晃眼涨大成如陨石一般! 下坠拖长的尾焰,让他们眼中的‘灾难’,却是如同流星一般美丽。 呼—— 呼——、呼——、 尽数落下,即将要击中阙胜庭的宗门之地,每颗灵球已经涨大到直径百米的大小。而此时,那庭主阙世义还没露头,这种时候,上官元大致已经猜到了—— 阙世义没在这里,他不在宗门之中,那是跑哪里去了? 不会是跑到荒原大陆那头去了吧? 轰隆!!—— 嘭!!—— 嘭!!!—— 一阵阵猛烈的爆炸,仅仅一个招式,六颗陨石落下,将阙胜庭化成一片火海! 上官元招式一出,便不可能有收手的念头。 地面上,传来一阵阵的哀嚎惨叫,庭中之人,十不存一。阙胜庭的宗门,在上官元的一招之下,尽数灭亡。 半步合道之尊威,又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胆敢怠慢的存在。既然无法唤出其人待见,那此行一趟,让他的门人性命作为赔偿,也不为过。 ‘你们暗地里行着什么苟且之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这副处境,算得你们死有余辜。’ 上官元冷眼扫视着脚下一片火海,神识开,探查一番,未留一个活口之后,便才转身离开了此处,飞往桦城那边。 待阙世义从别处回来,大抵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 桦城的这座城池处在丘晋大陆中央城池(卧龙城)偏东的位置。 桦城之外以北上,是临近黑河的候九城。 桦城之外以南下,是独占一角的鹿角城,去往那里有些路程。 而桦城之外以东再去,临近黑河百里地,有一块被石头城墙围起来的地盘,那里就是阙胜庭,看似更像一座小型的城池。 今日起,阙胜庭不复存在。 …… 桦城之外以北上不远处的一段小路,一行人出了城之后,各自背着一个木桶,吃力地走着。 “呼、呼、呼……” “大哥,我们这、这是,要搬到哪里去哇?” 陆盛浑身是汗,弯着腰背着一桶满满的血。这时候过去两个时辰,桶里面的血的表层都已经凝干,斜着的角度也不用担心血会渗出来。 梅超一行人背着木桶往城外东边的方向走。 恰是这时,高空之上,一个不显眼的人影掠过。上官元并没有发现他们一行人,可能是心急迫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盛他们的修为过低,根本没有引起上官元的注意。 梅超等人还没有走到地方,上官元一晃眼的功夫就飞回了桦城。 桦城之内,上官元的书童也是刚到不久。 “老爷!这里!” 原来书童也是猜到了上官元想要做什么,提前把人给抓来了。 上官元落地之后,在一处比较宽大的庭院之中,旁边的就是衙门,这家庭院就是知县的府邸。 桦城知县在会客堂中以客居坐在旁,空出了主座之位,静候阁老的到来。而这知县,看去是一脸的愁容,似有几分惶恐。 哒哒哒…… 一阵匆忙急促的脚步声,知县人家不敢抬头直视,只得侧过视线,用眼角余光窥探。只见得那下半身的衣着,知县他便猜准是皇宫那边来的大学士大人。 也就是所谓的‘阁老’。 “起来!” 上官元没有好脾气,大喝一声,吓得知县立马屁股离开凳子。 噗噔一下站直身板。 上官元走到里头的主座前落下位置,坐下之后,书童在上官元身旁静立。 上官元怒气冲冲,一掌拍在椅子旁的木桌上, 啪! 那一掌的力道骇人,震起桌板上夹缝里一层白灰,看着好似整张桌子都快散架一般,知县他人也连同着那张木桌,被吓得双脚离地、咯噔一下。 上官元怒声: “朝廷官职,当是为人父母,你是怎么做的!?” 知县不敢反驳,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阁老都敢直接这般责令,想必已经是知道了全部消息。知县吓得立马上前、双腿扑通跪倒在地。且略带着哭腔: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望阁老开恩、开恩呐!” 上官元紧锁眉头,要说这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纵使是满城风雨、死伤千百民众,上官元身为阁老,也都不会多眨一下眼皮。但这是朝廷命官,命官! 这样的恶劣行径,简直就是在打上官元的脸! “人家阙胜庭的屁点好处,就能把你给收买了,让桦城百姓不知死活地供给,换来几两臭钱。这点臭钱,能买你的命!” “小人知错!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知县被吓得真哭了出来,但此事已成定局,不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现在,该死的人,也不该再活着。 上官元冷冷看着在跟前地上连连磕头的知县,乌纱帽都滚落到一旁,头发散乱得不成样子。 但上官元依旧生不出半点怜悯之心。 面对这等牲口,上官元道下一句,起身甩手再不看: “猪狗不如的东西,三日之内,携上自家三代族谱,去卧龙城禁卫军那里请罪领死!” 书童与上官元离开之后,独留这个知县在堂中痴愣如木。 头点地、目如钟,错愕绝望溢于满面。 “老爷,他会去吗?” 走过长廊庭外,两人出了这家庭院之后,书童朝上官元问起。 上官元脸色阴沉,幽声回道: “他要不愿意去,连诛九族的后果更甚而已。” 在桦城也没有过多逗留,巡视一圈过后,上官元与书童便起程回到了卧龙城处。但,上官元并没有回到皇宫之中,只是装了装样子。 “你在中书院里呆着,有人来访就推辞掉。” “老爷,你有要事啊?” “嗯,我要去那边看看,感觉有人在谋划什么事情,事关重大,我预感,很可能会危及到整片丘晋大陆。” 书童撇了撇嘴,无奈道: “好吧,你一路小心。” 上官元伸手敲了敲书童的额头,板着认真脸叮嘱: “记住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宫中,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哦,老爷好大的胆哦~” 书童调皮地回应着,这一次,上官元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训斥书童,只是最后语重心长的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卧龙城: “世人同在世,危患共其危,不得不去,宫中我位置上的事情,要暂时让你替我忙一阵子,外面的事情,我有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书童从上官元的脸色上看到的并不是像以前的那般从容,或许是真有什么连朝廷之中最强战力之人都拿捏不定的事情将要发生? 书童也是默默目送上官元离开。 上官元在和书童光明正大地走进卧龙城的城门内之后,与书童交代几许,然后回身从城墙的另一边高处、翻墙而去。 为的就是不引人耳目,也确实没有什么人看见。 书童在上官元离开之后,在就近的一处客栈叫了一辆马车。书童居坐在车厢里,帘子折上半边,路人只能得见是大学士先生身旁随从书童的背景,虽没有看见车厢内是否有大学士先生在,但也默认着他俩形影不离。 这是卧龙城、以及所有丘晋大陆上对大学士先生有过片面之缘那些书生们心中默认之事。 少有争辩。 回到皇宫之中,书童路过皇帝寝宫与正堂,在步入到中书院庭前时,赵公公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窜出来的,咻的一下跑到书童面前。 还未开口,先是左右前后张望一番,然后疑惑着小心翼翼问道: “内阁士远道归来,请问……怎么不见阁老先生?” 赵公公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堵门口。 书童假装不高兴的说着: “我家先生有些私事,现在正后院登东,与起否?” 意思是说,自己家老爷现在正在后院茅房里拉臭臭,问这个太监要不要一起去作陪。赵公公听完脸都黑了半截,好不害臊: “不了不了,不知阁老先生净手,多有打扰。” 说着扭头就要走,但又想起有些事情没说,赵公公又赶趟弯着身子提溜跑回来: “诶对了,内阁士先生,还请转告阁老先生一趟,皇上在等阁老先生的归院的消息,莫要延了时辰,让皇上忧心。” “知道了。” 书童耷拉个脸目送赵公公离开。 等那老太监走出老远,书童才动身回到中书院内。 叫老爷去见皇上?怎么叫哦,人都不在这里,但不给皇上回个消息也不行,想想,老爷任性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哦,有了,直接传封书信过去,就说……嗯……’ 书童心有打算,回到院内正堂之后,铺展纸张、研磨起笔。 信纸染墨: 【皇上龙体安康,启奏一事。 昨日去往桦城调查,发现地方知县官……】 …… 即日午后,书信传到皇上寝宫内。 于珠帘幕后,皇帝着手拆开信纸,目光上下,片刻之后,嘴角不觉半分笑意。 阅完,皇上将信纸对折、撕毁。 书童在中书院里内着手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看着自己眼前这桌上一堆堆的文书,有道是不下田中去,不知农耕苦啊…… 这一堆堆的都要仔细批阅,还没开始就看着头大。 更让书童焦虑的是,那封传给皇上的书信中,原本是想着糊弄皇帝的,但思来想去,在胡编乱造之后的文末,书童还是用两三句话交代明白了自家老爷的具体去向: 【不在宫中,仍在外忙于隐患,阁老先生交代小生保密,然,不忍欺君,特此明言,还望皇上保守一下下。】 当皇上展开信纸之时,一眼便看出了这不是上官元的亲笔字迹,但看到书信文中末尾的说明之后,前面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 上官元也是为了朝廷着想,也是为了整片丘晋大陆着想。 皇上亦是为国为民,此事由得他去,皇上也是苦笑作罢。 …… 远处,一溜烟的功夫,上官元掠过候九城的上空,准备往正北的方向,直直去往荒原大陆的那个地方—— 陨仙门所在的山门。 而在掠过候九城的时候,无意觅见了脚下那地表上好不入格的绿油点缀。 那点点颜色,是在候九城的城中……那些,是稻田? 上官元很是好奇,难道皇上出兵援助多年,终于有成效了? 不应该,其中或许是有蹊跷,上官元一直在怀疑,怀疑的对象就是阙胜庭那边,只是碍于没有证据,上官元也一直没有动阙胜庭那边的人。 昨日是因为证据确凿了,上官元才无所顾虑的动人。 那阙老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八成是在荒原大陆上。 上官元这一趟要去往陨仙门,去找个人,不知道那人在不在…… …… 两日之后,陆盛等人终于从野外的小路一道走回了目的地。但眼前记忆中的地点,和自己眼中看到的场景却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这里的宗门呢?之前交易的那些人呢? “啊?” “大哥,怎么了?” 梅超惊掉下巴,一度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左右张望一番,环境还是这一片没错,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扑通一声,梅超跪倒在地,满脸的绝望: “啊,完了,我的钱啊!” 陆盛疑惑不解: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梅超身后的几个人也放下自己背后的木桶,上前看着眼前这一片景象。在他们的记忆中,这里所在的,可是丘晋大陆上唯一的一个一流宗门,阙胜庭啊。 怎么几日未见,直接就成了一片废墟? 是谁,谁下的毒手? 这一幕直接断送了梅超的财路,他没有宗门依靠,唯一的生活手段就是靠着偶尔能傍上哪家宗门子弟的大腿,然后做一些跑腿的活儿,接着自己兄弟多、自己的修为高,偶尔也能拿到不少的跑腿费。 但也是经常半月饱腹,又会饿上半月。 这单生意拿到的钱还没够之前在鹿角城欠下的赌债,这钱还没有挣完,东家连人都没啦! 完犊子啊! “老六啊,完啦、完啦!” 梅超一反常态,起身往前面那片废墟里跑。跑过去之后在废墟里面翻找,企图从那片焦黑炭土中翻出一个活人。 但久久没有结果。 “人呢?人呢!” 梅超好似发了疯一般,陆盛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五人的身上还欠了一身的赌债,不然也不会想着来干这种缺德事儿,他们不懂吗?他们都懂得,只是压力在身,不得不去找一些来钱快的路子。 但现在,路子走到一半,啪—— 断了。 身后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默默上前,走到那片废墟之中开始翻找。那些宗门子弟,就算没有活口,说不定在死后也能在遗体附近找出一些值钱的东西。或许捡捡尸也行,能捞一点算一点。 然后从日挂高空之时起,一直找到日落西山,六个人都是两手空空,找得自己还灰头土脸,多是埋汰。 没有,什么都没有,别说是首饰和其他之前玩意儿了,那些宗门子弟随身的刀剑武器,他们掀开炭块看到类似的形状,伸手拿起来之后,漆黑一片,还没用力,顿时碎成粉末。 是哪个大能的手笔,这么狠的手段。 连渣子都没能留下…… “完了,完了……” 梅超绝望的一屁股坐下来,坐在废墟之中。六个人的双手都因为翻找遗物、扒拉废墟焦炭而弄得乌黑, 几乎全身都是乌黑。 ……好似黑得融入了这片夜色。 远处忽然传来动静,破空的声音,梅超感知到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原本颓废的他吓得急忙抬头朝那边高空望去。 距离过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加上今晚月光不是很亮,完全看不出那人是谁。 还未见清其人,先闻其声。 那高空迅雷之势袭来的修士,一腔老道之音,怒不可遏: “尔等贼子,毁我宗庭,罪该万死!!!” 章节目录 069:荼血之河·中 宣声便至身前,那人一头的长白发,显露的额头上横条皱纹明显,白须寥寥三寸长,一身黑色披金边的长道服,梅超等他飞至身前不远之后才得以看清身上衣裳。但眼看对方发威,想要发难于己身,梅超吓得跪趴在地大喊: “大人息怒,这里不是我们干的!” “休得狡辩!!!” “大人!是我们啊!是我!”梅超生怕对方不认得自己,急忙抬头伸长脖子,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长相。 对方扬手凝出的招式都已经蓄势待发,但盯着梅超那张乌漆嘛黑的脸看上几秒之后,才终于想起。 收手之后,对方压着怒火,喝道: “老夫乃是阙胜庭庭主阙世义,老夫之前见过你,你,是给我庭下一个弟子跑腿的是吧?” 梅超一看还有希望,便急忙应声: “啊对对对!我就是那个给你们送血的那个,梅超啊,我叫梅超。” 还特意提起自己的名字,想在阙世义东山再起之时,能想起自己。 但阙世义只是瞟了梅超一眼,便将目光放在周围这片焦土废墟之上。咬咬牙关,沉寂半晌之久,阙世义一侧脸颊搐动着,怕是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问起梅超,阙世义还是勉强用着最温和的语气: “告于老夫,此地,是谁干的好事?!” 梅超又立马趴下,把头磕下去: “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和兄弟们也是刚来到这里,今天中午才来的时候就看到这里已经这样的了。” “嗯……” 阙世义呼出一口浊气,久久不闻声,双眼展开神识,怒目瞪着扫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行凶者留下的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一无所获。 阙世义注意到了废墟之外的那片地上放着几个木桶。 “那些是你们近些天的成果?” 梅超赶忙回应: “是的,是的。” “搬上,随老夫过来。” “是,我马上。” 梅超麻溜地起身。 陆盛之前看大哥突然地跪在地上,其他哥们都也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但唯独陆盛愣了神,一直是站着的。阙世义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小伙,但没有多说他,看着也像是他们这六人中的一伙,不懂规矩,还是不畏强尊?呵呵,莫要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 梅超他们除开陆盛的五个人,梅超在前,其余四个在后。 在梅超没有往后看和起身吩咐之前,后面四个哥们都是规矩地跪着、一头磕在地上,动都不动一下,也没有抬眼多看。 他们自然不知道陆盛一直是站着的。 当梅超起身转向的时候,看到陆盛还以为这小子机灵,竟然比自己动作还快。 “走走走,兄弟们别愣着了,快点去搬桶子。” 老二老三等人跟随大哥去废墟外沿,一人一个桶子背起,加快小脚步跑着跟上空中飞着的那位长长白发老者。 陆盛抬眼偷窥了一下,感觉看着他的背影,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但之前站着看阙世义发怒的时候,感觉他不是好人。 阙世义也有点小小在意,但现在不是表明的时候。 到时候再试试,马上就行。 …… 前面五百米就是黑河,黯淡月色下,完全看不清倒映在河水中的月光,仅有几丝涟漪不断的波纹,让人能知道那里有河水。梅超六人就一直沿着这黑河边缘跑。 好似跑了有半个时辰,梅超哪怕是玄境修士也是被累得够呛,但还算行,勉强跟上了阙世义缓慢飞行的速度。 阙世义在一个位置上空停了下来,算是到地方了。 梅超不敢怠慢,轻轻地放下自己背上驮着的木桶,之后才泄了劲儿、一屁股干坐在地上,开始气喘呼呼。全身被汗水浸湿个透,扭头看着后方,老二距离自己这边的位置还有两三百米远,老四距离这里更远一些,至于老三老五…… 他们在夜色中的后方只能看到一个小点儿。 更别说老六了,陆盛一个普通人的体质,还那般瘦削,持久力根本没得比,为了吃劲跟上梅超,陆盛也不得不走走停停,要是不给自己缓缓的话,怕是要累死在路上。 “现在还不是你歇的时候,起来。” 阙世义发话了。 这离梅超刚一屁股坐下来的时间还没一盏茶功夫,梅超本能反应,被吓得立马起身,顾不得双腿酸痛,强颜欢笑: “嘿嘿,大人,还有什么安排?” 只见阙世义朝着黑河边缘十米左右的地面上抬手。掌中凝聚灵力,催动功法,隔空将地面上的沙土刨开。 晃眼间,出现一个大坑,而那个坑里面,正是前几次梅超他们无人在桦城那边收集来的血。 坑里面,上百个木桶,那些桶里面满满都是血。 “最后给你个任务,去那些城池里面发消息,告诉那些城中百姓,河对岸有能使人成仙的秘宝,只需搏杀一些低等野兽便可得到,野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诶,好,我马上就去!” 乐呵着应声之后,梅超挥手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但立刻被阙世义打住: “慢。” 梅超有些慌张地转身回来: “大人,呃,还有什么吩咐?” “是你一人去。” 梅超即使是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他要想办法搞到钱,杀人放火抢劫的勾当不敢去做,也不能长久,唯有一些比较正当的手段,就比如眼下这种,给这些江湖宗门跑腿。 拿到钱了之后,再回到鹿角城的赌坊那里,找机会回本! “诶嘿嘿……,好,我马上去!” 梅超表情僵硬,应声之后便快速跑开,去往桦城那边。 他会不知道河对岸有什么吗? 梅超当然知道,不止是梅超,只要是个修士,对江湖传说有些许了解的都会知道,只是不知真假,唯有能御空而行的天境强者才能飞渡过河,去黑河的那头一探究竟。 但这些都不关梅超的事。 梅超只关心能拿到多少钱。 夜幕下,低空中,阙世义等了好一阵子,老四都已经到地方且歇息好了,最后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陆盛狼狈的怀中抱着木桶挪着步子过来。 阙世义微微眯着眼,对陆盛打量了一番。 没有作假,确实是因为身体瘦削不堪,才累成这个鬼样子。一身的汗臭味,身上的衣物全都被汗水浸湿透,头上汗如雨下。 “啧。” “大、大人。” 老二上前主动道: “请问大人,现在我们还要做些什么啊?” 阙世义往远处眺望片刻,回道: “等着。” 陆盛等人不再说话,老实地坐在地上,吹着夜风静候。 晚上的冷风凉飕飕,阵阵袭来,比起黑河边的这种昼夜温差,完全不敢想白日当空的烈阳有多么晒人。 阙世义在用神识监视着远处的梅超,梅超要是敢中途跑路,阙世义就会断了他的生火。好在,梅超还算老实, 先是去到桦城,此时夜已深,梅超不顾城中居民们的感受,挨家挨户地敲门,醒不过来没开门的就使劲敲、敲到有人开门为止。 咚咚咚!咚咚咚!…… 嘎—— 一户人家木门拉开,才入睡的男家主一张睡眼朦胧的脸,打着哈欠道: “啊——哈西——,谁啊……,啊,是恩人啊,您现在是……” 反应不及,睁眼看清梅超的脸之后,男家主立刻殷勤模样,而梅超却是不恭维,一脸着急地催促着: “快叫你们家全部人都起来,去抢金子去啦!” “诶、恩人,还要……血吗?” 梅超不耐烦道: “不是不是,出了东边城门往东一直走,那里有条黑色的河,越过那条河去,对岸有一些野兽,只要把那些野兽杀死,那些野兽体内就有宝贝,老值钱了,能换很多金子。” “啊这……” 男农户担忧道: “那些野兽会不会很凶猛啊,恩人,您看我们现在这身体状况……” 梅超敷衍道: “唉没事的,那些都是比你们还虚的野兽,要不是有好处要给大家一起分享,我早就自己一个人去杀完了。” 那男农户顿时来了精神,连连感谢: “啊好,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别磨蹭了,你一个人也搞不定,一个野兽要三四个人合力才能杀死,你帮我一起去把大家都叫起来!” “好好好!”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动身,桦城里的大家本该都睡觉了的,忽然片刻不到,家家灯火通明。 城中央的一家大院,是知县的别院,此时的知县彻夜无眠,正愁思苦想着该不该偷偷留一个小儿送外城去苟活,要是被发现,那也算是欺君之罪啊…… “唉!……” 正一筹莫展之时,忽而闻声屋外面热闹。 知县好奇地起身往屋外走去,出了院子之后,看见家家灯火通明的场景,居民们起着哄,拉帮结伙的出城去。看着他们手上还个个都带着家伙,或是锄头、或是镰刀。 “这、这是要……” 知县正迷糊着呢,恰好身后有个居民兴高采烈的擦过他的肩头,往东门走去。知县一伸手抓住那居民的衣角,疑惑追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诶?知县大人啊,您不知,咱们城里的人,都要发财啦!” “什么?发财?” 听此话,知县顿感不妙,怕不是又被梅超那厮给坑骗了去。知县明白单靠自己一人是说服不了民众的,当初用血还钱的时候,知县也没有站出来说话,全因当初收了梅超的大把银两。 现在他是已经后悔了。 非常后悔。 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梅超,让他停止这种恶劣行径,自己三族当诛已是无法避免,这些城中百姓是无辜的啊,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去白白送死? 知县匆忙往前面赶, 慌张的碎步、双手扒拉着前面攒动的人群,可一直到东门的城门口处,知县都没有找到梅超在哪里。 此时的梅超吩咐完事之后,早就离开了桦城。 黑河旁静候的阙世义监视着梅超的一举一动。 “这食饵,懂事,很不错。” 此时的梅超已经离开桦城,在去往北上那座不远的城池处: 【候九城】 在梅超离开桦城不久之后,桦城那边的居民开始陆陆续续往黑河这边赶来。 阙世义命令道: “去一个,在两里地外招呼他们过河!” “大人,我去!” 陆盛看着二哥抢着回应道,应声完就立马站起身往那边跑去。然而,没有任何修为的陆盛,在这种夜景下,根本就看不到两里地之外有什么景色的变化。 更看不到他们口中所说的、需要招呼的‘他们’是何人。 很快便跑到地方之后,桦城的居民们看见河边有一张熟悉面孔,这不是恩人二大哥嘛,嘿,这是来接应的呀。 “呼、呼、呼……” 老二停稳脚跟之后喘了好一阵子,缓过劲来,老二纵使脸颊上还有汗水,还是满脸堆笑的对他们说着: “嘿嘿嘿,父老乡亲们啊,今晚就是成仙路啊,那些野兽其实个个都是财神爷、金钱宝,它们肚子里都有好东西的呀,你们运气好点儿的,说不定真能成仙,永世长存呐!~” 说的那叫一个诱惑。 阙世义这边,他眉眼对着陆盛这里瞄了下,呵斥道: “过来,把那些桶全部丢到河里去。” 老三老四老五、还有陆盛,它们四人不敢怠慢,立马起身着手开始干活。丢东西的活儿算是轻松,也很解压。 这里和老二那边有两里地的距离,这边的四人丢桶子入河中,就算溅起再大的水花、鼓捣出再大的声浪,也惊不到那些只身下水渡河的民众。 一般来说,黑河之中有监视与遵守契约的水怪,也就是鳄妖。 这黑河至深,深不见底,其中鳄妖至少有上万条不止,但阙世义偶然得知,这些黑河中的鳄妖,常年坚守此圈河流下来,养成一个恶习,那就是:喜食人血。 就是因为抓住了这么一个特点,这算是一个漏洞,能让普通人也能偷渡黑河的漏洞。 这两公里外的阙世义这边,陆盛他们在不停往黑河里丢着盛满血块的木桶。桶中凝干的血块遇水之后又马上快速的溶解。 血腥味,快速吸引了一大批的鳄妖。 它们误以为这些木桶是人族用于偷渡的工具,像先前史上那些人族欲要偷渡的船支一个下场,全部,被鳄妖顶撞至破烂成碎块。 每每有木桶被凿穿、咬烂,其中人血的滋味就会更让鳄妖们上头。 仅仅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阙世义这边黑河流段的鳄妖,腾涌翻涨,跃动不止。 何其暴躁的场面,这些……在陆盛的眼中显得过于恐怖惊骇! “别愣着,继续,搬桶子丢下去!” 阙世义催促道。 惊一声,陆盛回过神来之后,紧接着继续干活。 啪、哗啦…… 啪、哗啦…… 一桶接着一桶,就好像……是在给鱼儿喂食?陆盛不免有这种错觉,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只是感觉,这个场景……是不是以前出现过? ‘……’ 陆盛默不作声,继续干活。 夜色下,陆盛搬起一桶挪着碎步走到河边,扬起双臂使劲一挥—— 啪、哗啦…… 呼!噗!啪咔!! 又一头鳄妖撞烂了刚丢下去不久的木桶。 陆盛看不清这河水的颜色,即使是水面上泛着月光的层层涟漪,也只如黑色镜面上的丝丝白皱。陆盛看那些怪物看入了神,在丢完十几个桶子之后,不自觉站在河边发愣。 呼!—— 哈嗷!!! 猛然间,一头鳄妖从河边窜了上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陆盛冲跃而来。 “喂!” 好在三哥刚刚发现陆盛有些心不在焉,提前留意陆盛的动作,在陆盛站在河边发呆的时候,三哥就开始朝这边走来。 正好是在鳄妖冲出河面扑身的那一瞬间,三哥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抓住陆盛肩头衣角,猛地使劲往后扯。 “你在干嘛啊!别分神,小心那些东西,很危险的!” “呃……哦,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陆盛被三哥训斥一通后,又回身开始专注全力的搬桶子。 两里地外,桦城的民众们在二哥的带领下,全部都只身落水渡河。河水平缓不急,几乎没有流动,如死水一般,除了冰凉,也没有什么异常。 这些居民们倒是有些听说过这黑河之中有妖怪会吃人的传说,他们唯唯诺诺在岸边看着,等到有些居民远远游去、消失在可见的视野之中后,久久没有听见受难的喊声,才自觉知道了那些只是传说而已。 片刻之后,越来越多的民众下水游着过河。 而他们的安全,其实都是因为两里地外的阙世义这边动了手脚。 这些人的安全,只是暂时的。 半个时辰之后,阙世义这边的桶子也快放完了,那些血色的水在被染红时,月光映照下依旧没那么明显。这一片被吸引而来的鳄妖跟快便会把血吸食干净,然后—— 它们就会沉回河底,或是在片刻之后觉察到偷渡的那些居民。 但所幸的是,桦城的民众们几乎都已经游过了对岸。宽几公里的河域,费了他们不少体力,上岸之后,大多数都累得趴着、躺在岸边不远处歇息。 甚者是浑身湿透的衣裳在身,直接躺着睡了过去。 不及这些血桶凝块的美味被鳄妖们吃光之后,阙世义远远窥见了梅超回来。 梅超的身后,带着候九城的那些老弱体虚之流,成群走来。 陆盛在阙世义这边等着新的命令,却不料,阙世义阴冷一笑: “你们的事情也忙完了,看你们这一身的汗,肮脏恶臭,都给老夫下去洗洗。” 说罢,阙世义抬手凝实灵力,隔空抓起陆盛的身后坐着歇息三个哥,一把一甩,那三人惊慌乱叫着、一同被丢入刚才沉血桶的河水之中。 章节目录 070:荼血之河·下 陆盛看着自己的三个兄弟飞着掉进河水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否要是救他们。还未动身,夜幕之下恍惚看见那三人被翻出河面的妖兽咬住四肢…… 翻滚、拉扯,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我!!” 咕噜咕噜咕噜…… 河面之上,三人猛烈挣扎一番之后,被成群的妖兽拖入水中、拖进深处,随后只剩河面上一团团冒腾的气泡。 再片刻,毫无迹象。 仿佛能看见,河水之中有些许泛红? 阴暗的深红。 陆盛好不理解,转过头来鼓足勇气质问阙世义: “你干嘛把我三哥他们丢进去喂鱼!” 阙世义却是一脸的不屑: “怎么,老夫的决策,你有意见?” 陆盛仇视着他,愤愤不平: “他们是我的哥,带着我发家致富,现在你害死了他们,我肯定有意见!” “他们?带你发家致富?呵,你小子,跟了他们多久?” 这么一问,陆盛还认真思考起来,心里想着,嘴上喃喃计算: “有……大概,有十多天。” “呵!” 阙世义轻蔑道: “你小子是个可塑之才,除了身子骨比较淡薄,但老夫看中你胆识不错,出门在外,无非就是为了钱财嘛,老夫有的是。你是不知他们几个的心思,真以为他们是好心带着你一起?” “你什么意思?” 陆盛疑惑起来,见陆盛起了疑心,阙世义暗地阴笑起来,面上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 “你大哥梅超要是真会做人,就不会接这种活儿,给平民百姓抽血、看着他们半死不活的姿态,很不好受吧?但你看,梅超他们笑得多开心。” 说罢,阙世义扬手一挥,给陆盛共享了阙世义自身的神识视野。 远眺两里地之外,陆盛转身看见了梅超那边。 那边的场景,让陆盛心头一紧:重要的不是梅超在干什么,第一眼,陆生看见了候九城里的那些熟悉的百姓。 他们这时候不应该已经睡觉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他们为什么会听梅超的话,明明候九城里麦田种子生长有余,明明今年秋季就能迎来一笔丰收的啊。 梅超大哥他…… “傻小子,老夫只是命令他将桦城那边的人儿带来,只因是桦城的地方官腐败,老夫欲要诈那贪官一笔,事后桦城的民众便由老夫亲自护送回桦城。这一切都是老夫精打细算安排好的,河中有妖兽,你也有亲眼目睹,此处放血吸引妖兽,就是为了桦城民众在那一边能安全渡河,可梅超为了丰功,你瞧瞧,他现在做了什么?” 阙世义火上浇油,低声细语的幽怨着,如恶魔般的声音钻入陆盛的心门,不停叩击着陆盛的理智。 陆盛遥望那边,梅超满脸堆笑。 你不知、我不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经过布局人阙世义的一番‘指点’,陆盛心中已有预料。 但他好像来不及…… “梅超!你个混蛋!!!” 陆盛如噩梦中惊醒,怒着大喊一声,撒开腿就往梅超那边赶。 阙世义看着陆盛狂奔远去的背影,自知计谋得逞,不由得缓缓放声大笑,仰头笑起,笑声是愈发猖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赶上!赶上!一定要赶上啊啊啊!’ 陆盛疯了一般,拼了命的往梅超那边赶,一边狂奔着、一边大喊: “大家不要过河!大家往我这里看!是我!陆盛啊!你们不要过河!!” 但还不知有多远。 阙世义神识共享给陆盛眼中的画面仿佛近在咫尺,但两里地的距离,可不是普通人随便抬腿跑跑就能拉拢的差距。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时间在继续,陆盛上气不接下气。 “大家!大家、不要、过河……呼、呼、呼、……” 终于是跑不动了。 但,当陆盛双手撑着膝盖上、弯着身子大口喘气短暂片刻,再抬眼往前看,终于看见了梅超。 “梅超!!!” 陆盛破开嗓子大喊。 这次,所有人都听见了陆盛的声音。 包括梅超,他转身回头,看向陆盛这边,然后在往右手边的视角挪去,候九城的百姓们,那些都是陆盛熟悉的身影。 陆盛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去拯救? ‘啊,对,现在还有救,那些怪物还没有冒出来吃人。’ 陆盛纷乱头脑,慌张到瞳孔涣散,随后立马回过神,对着看向陆盛到来而不明所以的梅超喊道: “大哥!让他们上来!他们……” 噗!!—— 哒咔!!! 一条鳄妖破水而出、一跃而起,迅雷之势将站在河边的梅超拦腰截住。细长满是尖牙利齿的兽口,死死嵌住梅超的腰。 梅超看向陆盛,眼神与动作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就连动作都没有什么变化,直接被鳄妖后腿一蹬,梅超整个人被瞬间拖下河中。 梅超……连一点儿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陆盛顿时慌了神,往右方看去,河水中还有一大群候九城的百姓。那些几乎都是陆盛认识的人,陆盛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妖兽很快就会发生这里正在偷渡的人们。 它们—— 从候九城被叫来的百姓们此时已经全部在河中,有些已经游到前头去的,根本听不见陆盛此时站在河边的嘶吼: “大家快回来!快上岸!!” 嘭!—— 啪啦!! 河水翻涌,比之前在陆盛丢木桶那时候来得更猛烈。河水中的妖兽,面对活着的人族更有一种莫名的仇恨,这种情感,更是加剧了候九城而来的那些渡河百姓们的死亡。 顿时,黑河之中,哀嚎四起。 不止是河水高高飞溅,空中撒出飞去的不止是河水,还有他们被撕咬身躯、被截断脊梁后迸出的鲜血。 但月色下的光景,将这些东西全部染成了同一种颜色。 灰色的黑,模糊不清的褴褛。 一堆堆的他们,在河水之中成了破烂。 凉飕的夜,冰冷的河水,却是因那些怪物的盛宴,让河面如同烧开的沸腾,不断翻滚。 陆盛看着这般场景,犹如身处地狱。 他自知,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办不成,自己还想着去外面挣好多好多的钱,但现在,连最初的愿景都被撕咬成碎片、被蹂躏成模糊。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这条黑河,被上百人的鲜血侵染,两里地外的那些木桶碎屑还随着鳄妖们在深水里的涌动,被带了过来。 惨白淡薄的月光下,陆盛隐隐看见的河水不再是清透的黑,好似是片红色。 深深的暗红。 ‘不……’ “不、不不不不、不!!” 陆盛唯一的信念,唯一的希望,是为了让候九城的人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衣食无忧的日子。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陆盛的心头洋溢着悲伤、哀痛, 最后变得麻木,他应该去争取,去报复…… “我要杀了你们!!” 陆盛失去了理智,红着眼眶怒喊道,奔起双腿一股脑跳进了河中——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 噗通一声扎进黑河里,陆盛还未等到妖兽要袭击自己,先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入过水的习性……我不会游泳! 咕噜咕噜……“救、救命!……” 不远处,阙世义眯着眼睛叹息: “唉,骨子脾性是不错,终究是脑瓜子不灵光,也是要不得、要不得。” 只是可惜少了个苗子,不过也不碍事。 阙世义的算盘还远不止于此,回想起之前回来时,自己庭宗那片狼藉的景象,冷静下来之后也不难猜出是谁干的。 如今在这丘晋大陆上,且不说手段如何,能有、且唯一一个有胆量但招惹阙胜庭到这般程度的,除却当朝皇帝,就只剩一人:当朝大学士兼丞相、国师,上官元。 ‘等着吧,上官元,这笔债,老夫以后慢慢跟你算!’ 自打上官元出手之时起,上官元就知道这个梁子就一定会结下。但他也不虚,阙世义要是敢来,就让他来,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双方都是道门法修,还不一定谁怕过谁。 法修,也算是道修的分支之一。 法修与刀修剑修不同,法修大部分都是依靠自身灵力聚现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这种攻击手法还是在各自学习到的功法中能体现出明显的差距。 所以,对于法修来说,练习一本低阶功法到精通,不如去学习一门品阶更高的功法。 “啊嘁!……嗯,哼。” 荒原大陆上,临近陨仙门山宗附近,上官元潜伏着静候,等待那个人的踪迹,但几日没有踪影,守着守着,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一般情况下,上官元连感冒都不会有,更别说是喷嚏了。 肯定是阙老儿那厮回去了。 ‘嗯……’ 上官元如是想着,但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话说,张公子是早就来过这里了?怎么蹲了两天还没有蹲到人? 上官元有些事情想问问陨仙门,但又不能直接去陨仙门里面问,也不能去问陨仙门的那些弟子。 这荒原大陆上的大宗门和丘晋大陆上的宗门不一样,光从表面上的布置来说,在丘晋大陆上的宗门,哪怕是一流的阙胜庭,也只是占地面积比较大而已。 比较大,而已。 相较于荒原大陆上的宗门,这荒原大陆上大小宗门众多,阙胜庭的门面放在这里,甚至比不上一些鸡头野户。 蹲了两天没有等到人,上官元不可能一直守株待兔,他打算去其他地方逛逛,隐蔽自己的气息,免得惹得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张公子的踪迹。 …… 此时此刻,还是三更半夜。 黑河之中,陆盛挣扎着、努力扑腾着,但没有得到援手,没有人来救他。 梅超一行人都死在这条黑河之中,现在,陆盛也是得此一结果。 恐慌感、窒息感…… 占据心头的不是绝望,是闷着我的心……我的不甘! 我不甘啊!! “啊!” 惊叫一声,但只是猛然的睁眼,张口之后并没有发出声音。 自觉发现目光中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自己的嗓子里像是蒙上一层厚重的灰尘,沙哑、干燥。 全身无力,四肢瘫软。 在一间密室里醒来?这里是……哪里? 我记得自己的名字叫陆盛,但……好像又不太对。好像不是我,是我?不、不是,我不叫陆盛…… 我该叫李长源才对…… ‘看来,我做了个噩梦啊。’ 一个挺长久的噩梦。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长源隐约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演武场上与星道宗的那些弟子们切磋。在切磋的途中,想要冲击瓶颈突破境界,然后就……就…… ‘你醒了。’ 脑海中,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罗莎。 李长源问起: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罗莎回答道: ‘你自上次沉眠,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年的时间了。’ 好久…… 现在的幻天剑宗怎么样了?李长源想起身下床去看看,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自己…… 嘶…… 身体动弹不得,李长源还需要缓缓。 醒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长源的身体才渐渐恢复知觉,但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修为了。完全感觉不到气海的存在,想要展开神识的时候,连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都感应不到。 ‘我这是……’ 罗莎解释道: ‘你现在修为尽失,能醒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的你,和普通人没有差别。’ 艰难的起身下床,一身白色的睡衣,李长源坐起身,坐在床边缓了好久,好久,感觉自己气力短缺,有些头晕目眩,好很饿、很渴。 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 哒哒哒哒哒…… 听闻外面有一阵脚步声渐渐走来,李长源好奇着那是谁。等候片刻,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老太婆,那老太婆的面容满是皱纹,因为忧愁度日,脸颊和嘴角旁的下撇而去的皱纹颇为明显。 但在她进屋看见床上的人醒来时,手上浸湿的白布啪嗒落地,老妇顿时错愕得热泪盈眶: “老爷……您、您醒啦?您醒啦,您终于醒啦!” 李长源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梦,凭空多出来的二十年的记忆,在占据着自己的大脑,面见眼前的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李长源盯着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确认道: “你是……方芊?” “是,是我,我是方芊啊老爷,您终于醒来了,小女等了您好久……” 老妇人满目的泪眼朦胧,一把上前扑通跪倒在李长源身前,哭得停不下来。 李长源抬眼巡视四周,看着这间房里的环境,周围都挺干净的,自己赤裸着脚踏在清凉的木质地板上,感觉也没有什么灰尘。再看房间里那些桌面、衣架、壁柜等等,也都一尘不染。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也都布置得整整齐齐。 脚跟前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如今也是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只是那岁月如梭,曾经的身段已经成了记忆中的影子,再不见当年的方芊。 一转念,二十年的光阴,非我道上之人,尽是年岁印斑驳…… 老了,都老了,李长源心中感叹,又不自觉的想着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皱纹? 这二十年,我没有衰老,该感谢方芊照顾的好,这些年也是辛苦她了。 “起来吧。” 方芊抹了把老泪,巍巍起身,给李长源穿好鞋子、上前接住李长源的胳膊,搀扶着李长源孱弱的身子,缓缓走出了房间。 这间屋子,好生熟悉。 等到李长源走出房间之后,从长廊上步入到宗门大殿时,才发觉到,原来自己沉眠二十年的那间房,是自己那便宜老爹闭关的地方。 若是自己一睡不醒…… 或许那床上的下一具尸骨,就是自己。 “宗主?” 才走出到宗门大殿正堂之中,侧面传来一声疑惑的试探。李长源侧过头看去,正是良平在主座之上批着文书。 在李长源沉眠的这些年,多亏了星道宗那位冷自宽的帮助,冷自宽二十年前带弟子离开幻天剑宗时,顺带也留下了冷自宽随身的那块令牌。 …… 当年,良平甚是不解: “大能,这是何故?” “拿着。” “但我家宗主并没有赢下这场比赛啊。” 冷自宽晦涩的笑了笑: “呵呵,你看,我宗弟子们都被李长源震飞出场外,这比赛,还不算我输?” 良平就事论事: “但我家宗主也是在这之前失去了意识,按理来说……” “日后如何?” 冷自宽说起了以后的打算: “日后若是有其他宗派来打你们幻天剑宗的主意,你又该如何?” “我……” “一大宗门,没有太上长老,没有强力的客卿,没有宗主,没有领头人,你的压力很大,这块牌子,就当是我聊表的心意,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算没有那个赌注,我的身份,也会留在这里。” 冷自宽自说自话的把他的身份腰牌留在了幻天剑宗。 也正是因为有冷自宽的腰牌,之前曾有阙胜庭的人上门来试探,看见【星道宗】的牌子之后,他们也懂得后果,自觉的畏首退去。 至今…… 至今都不敢相信,一个破镜的人儿,一个没了修为的人儿,一个没了生命迹象的人儿,竟然还能在二十年后醒来? 良平此时再看到李长源,那份不以言表的激动,几分让鼻腔酸涩、红了眼眶: “宗主!” 李长源惨白的面孔,倒也胜不过良平那为了幻天剑宗日夜操劳而添上的道道皱纹。 看着良平激动的模样,李长源苦涩的笑着,嗓子干涸,李长源只是意会的微微点头,良平放下手中的忙碌,赶忙起身,随同方芊一起陪着李长源身边。 三人走到正堂台下的客座,小心翼翼的扶着李长源入座。 看出李长源身子骨淡薄,如若俗人这般,定是缺水缺食,良平没有吩咐方芊,而是自己跑出了大殿,跑去食堂那里取餐回来。 出大殿前往食堂的路上,一路飞奔,甚是在空旷之处直接腾空冲刺。 一个内门长老看见良平这般鲁莽,好奇的问道: “大长老,发生何事了?” 章节目录 071:间错矢 “快点去食堂点儿吃的!” “啊?” 良平对内门长老催促着,那内门长老还不明所以,但看见大长老这么着急的模样,或许真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 ‘难不成……是来什么重要的客人了?’ 内门长老这般想着,也随良平前去食堂里下厨。 现在正是下午时间,食堂里的伙计都还在休息,暂时还没有人忙活,找不来人,良平和内门长老两人就亲自下厨,在食堂锅灶里还有的一些食材,如青葱、萝卜、白菜,还有墙上挂着的一些腊肉,还有坛子里用酱油腌着的瘦肉等等。 能有的东西全部搞出来下锅。 “诶诶诶、你干嘛啊,萝卜能和白菜一起炒的吗,那出锅能得什么味儿啊。” 良平还指点着内门长老的步骤。 匆忙也算是匆忙,但潦草也是真潦草,虽说良平对内门长老有过指点一二,但他自己本身的厨艺也没有多高。 菜盘子里面盛满了菜。 七七八八陆续端上桌,看着有一些炒糊的,还有一些……夹生的。 “喂,你觉得我这菜做得怎么样?” 良平抹了一把汗,朝身旁同样满头大汗的内门长老问起。 内门长老做了五盘菜,其中是两盘青菜,三盘荤菜。但都是夹生的,其中没有炒熟的青绿在素菜里随眼可见,荤菜中好几块大排骨中还夹带红血…… 再别眼看良平出锅的菜,就两盘,都是荤菜。 嗯……那腊肉从墙上取下来的时候,原本就是烟熏成棕色的半成品,其实只要在锅头里随便炒炒就行。 但是……出锅上菜盘之后,这颜色好像黑了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甚至是完全被大火爆炒到……发黑。 内门长老与良平两人各有特色,但都不懂门道。 看对方的菜色都很别具一格,他们会心一笑,相互夸赞: “厉害啊大长老,看不出来,你原来还会下厨。” “哈哈,过奖,你也是,看你这会儿功夫的时间就出五盘子菜,还盘盘都是颜色艳丽,让人看了是食欲大开啊。” “嘿嘿,你才是过奖了。” 良平也没磨蹭,上前端起自己的菜,跟内门长老喊道: “好了,手脚快点儿的,咱们送菜去宗门大殿那里。” 内门长老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一定是宗门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嗯,但是,我们这等二流的大宗门,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大长老的眼,被这样重视对待? ‘嗯,莫不是朝廷那边的人?’ 良平很着急的样子,用灵力将菜控在身旁,凌空携带着往宗门大殿那边赶,内门长老紧随其后。 直到进了大殿正堂之后,内门长老也是满脸错愕,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啊!卧槽!’ 其实内门长老是会做菜的,但他一心以为是朝廷那边或是其他宗门来了不速之客,才与大长老演了一出好戏。 呃…… 要是这么想的话,大长老他……是真的不会做菜? “宗主,我们下厨烧了点儿菜,你快填填肚子。” 良平还拿出了筷子给李长源,将菜都放到了客座旁的桌子上。内门长老则是变得晦涩不前,将自己那五盘菜远远藏在大殿梁柱子后。 久见内门长老没有将菜拿上来,良平疑惑回头看着问道: “你的呢?” “啊……哈哈,没有,没有,来的路上跟在你身后,我一个不小心,把菜都撒了。” 良平意会到内门长老的眼神不太对劲,神识一扫,发现那几盘菜明明就在侧前方大门里边的柱子旁,为什么要藏起来? 没等良平问话,内门长老尴尬的笑着说道: “唉,我都不知道这么大件事,原来是宗主醒了啊,你看,这两盘菜,宗主肯定不够吃,宗主你慢点吃,我再去厨房烧几盘菜。” 说完,内门长老转身就一溜烟儿跑走。 顺带的走出大门片刻之后,操纵着灵力取走了藏在柱子后面的五盘菜。 大殿之内,方芊都能明显看出这两盘荤菜……烧菜时的火候有点儿大。 烟熏味特别浓不说,用筷子衔起一块肉,一面烂熟、一面焦黑。这…… “……” 李长源没有说话,动着筷子看了看,默默往嘴里塞着。一旁的方芊看得明白,老爷没有意见,她一个当奴仆的下人,自然也不敢多嘴。 也承蒙老爷是这家宗门的宗主,方芊在这里吃好喝好,宗门里的弟子都对方芊尊敬有加。 但方芊每天都操劳着照顾李长源,每天都会往那个房间里面跑,擦灰、扫地、看望李长源,期望着李长源有一天能忽然醒来。 今天,终于再看见他活过来了。 只是李长源皱着眉头,吃着腊肉一嘴咬着、另一端用筷子夹着使劲拉…… 这肉真筋道,像是橡皮筋一样…… “……” 方芊看着都觉得难受,自己的牙关也咬的紧紧,感同身受。 唯有大长老良平,还什么都不知道,笑着看李长源在面前使着劲吃肉。一块肉,嚼半天吞不下去。 很快,内门长老带着自己做好的菜回来了。 一荤、一素。 不由分说的夺开桌上良平的两个菜,换上了内门长老自己做的菜,这时候看着内门长老明目张胆的动作,良平还很是不高兴。 “你……?” “诶,大长老,你先别急,跟我出来一下。” 对良平说着的时候,内门长老还细心的端了一杯凉水放在桌边,供李长源解腻。 “走走走。” 内门长老带着良平,另一手上还揣着那两盘荤菜。走出大门之后,于转角处,避开了李长源的视线,内门长老有手指尖儿夹起一块肉,拎到良平面前: “你试试?” 良平疑惑不解: “干嘛,有什么不能吃的?” 说着便接过内门长老手中腊肉,入嘴……嚼着嚼着,半晌之久,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大长老,要我说,宗主的牙口是真好,这都吃了你这盘菜快一半的量了,呲——,遭罪呀。” 内门长老小声的说着,良平也终于是知道自己做的菜色只是好看不好吃。 “那你的菜就行?” 内门长老解释道: “嗨,我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了,媳妇儿跟人跑了之后,好几年都是我亲自做饭给儿子吃的,你不知道哇?” “哦,想起来了。” 正堂里,方芊看着李长源吃换过的菜,脸色好了许多。片刻,李长源端起一手旁的水喝了几口,之后才缓缓开口说话: “唔……我睡了好久。” “老爷,您先吃饱再说吧。” 看着方芊如今已是老妇人,李长源也不由得心里一寒,岁月不留人,唉。 仿佛还是昨天心里算计好的安排,不打变故起,再睁眼,沧海桑田。 “嗯,好。” 李长源在吃着,方芊主动再去给李长源续杯。 很快,李长源醒来的消息传遍了幻天剑宗,只是没有多说有关于宗主修为尽失的消息,当日下午,宗门召开大会,幻天剑宗上下所有弟子都到场。 ——至时,演武场上人山人海,上千名宗门弟子。 李长源随宗门长老们站在宗门大殿前,上到大殿门口有高低三米的坡度,足以让演武场上以及池塘长廊上聚集的所有弟子看清。 众多弟子之中,不乏有些让李长源眼熟的面孔,但都只是颇为痕迹,被岁月的流动夺走了当年的鲜华。 ‘他们,都成长了好多。’ 其中一个面孔,李长源的印象尤为深刻—— 那个小子,呵呵,他也来了啊,看他一身的装束还算端庄整齐,再看那小子腰上的束带,蓝色的。 唔,原来,这二十年间,周远也努力的成为了内门弟子。 不止是有眼熟的人,更多的是那些生面孔,这二十年间,幻天剑宗凭借名声,每五年一次,对外招收了不少新鲜血液。 或是从杂役弟子开始做起,少有一部分天赋根骨不错,被招进宗门之后就直接是外门弟子。 一般成为修士之后,至少是从玄境之后开始,都会有一个能力,那就是对于境界低于自己的修士,高境界的修士能准备的探视出低境界修士的修为境界。 众长老全部到场他们将李长源围在长条一列最中间的位置。 “咳咳,肃静!” 大长老兼代理宗主,良平,一发话,场下顿时安静了许多,片刻之后,良平灵力扩音,庄重严肃: “诸位宗门子弟,老身常年在任宗主之位,也是因为事出有因,想必年长一些的弟子也都知道,老身其实只是宗门一介长老,被迫成为宗主,也是无奈之举。但现在,从即日起,幻天剑宗宗主之位,回归于原主之身。 即日起,老身将再次作为大长老之职,辅佐宗主左右!” 场下,顿时一片热烈的掌声。 尽数是些岁数较大的、在宗门里呆的时间较长的弟子们起头,随后,不明所以的那些新弟子才跟着一起鼓掌。 “嘿,你说,那小子是谁啊?” 场下,众人欢呼鼓掌的热闹之时,不乏有些不理解的弟子开始嘀咕。 有些弟子入宗也有十多个念头了,对于在位的良平作为宗主的存在,也是绝对的敬畏,但现在,宗主之位易主,成了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场下不少弟子心有不满。 就好像李长源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闭嘴!想找打就直说,他的身份和实力都还不是你能质疑的。” 身旁的一名内门弟子对那入宗已有十多年的同伴呵斥道。 那被呵斥的弟子好不理解,同样是内门弟子,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吗?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好些师兄师姐一边鼓掌,还热泪盈眶、泪流满面? 台上那个被众长老簇拥着的少年,明明就是个普通人,莫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明明一点修为都没有。 他们为什么甘认他为宗主? 掌声、欢呼声久久未平息,脑海中,却响起罗莎的提醒声: ‘李长源,有怨气,你要小心。’ 李长源自知是哪些人,当年从自己刚入宗的时候就体会过,回想起关青鸿那人,还有与周远发生争执,好似还是不久前的记忆。 只得是无奈的苦笑一下,怪不得别人,是自己太冲动了。 想突破天境,或是冲击炽息境十四重的自己,最后却是落得一个修为尽失的下场。 人生难测啊…… 啪啪啪啪啪啪—— …… “师叔!师叔!” 远在荒原大陆上,星道宗内,巨青峰。 一名座下弟子颜开欢笑,高兴的跑进主殿来,此时正在主殿里坐着发呆的冷自宽还在算计着自家宗主司明的一些事情。 “怎么了?” 冷自宽问起,只见弟子兴高采烈的跑上前,激动的说着: “师叔!大喜事啊!” 冷自宽郁郁不欢,回问: “能有什么大喜事,宗主他老人家改变想法了?” “不是、不是,是碎片大陆那边的喜事。” “那边的喜事关我们这里……” 冷自宽喃喃半截,忽然顿住,眼中微微放光,转口问道: “幻天剑宗那小子?” 座下弟子激动的跺起脚: “是啊是啊!李长仙那个天才醒啦!!” “哈哈哈哈,好!终于是了却我心头一事,本座要出山一趟!” 才是高兴不久,座下那弟子一脸懵逼: “师叔,这不好吧。” 冷自宽更是自顾自的高兴,这是他脸上久违难得一见的如此真心的笑意,眼下眉眼问道: “怎么不好?” 弟子提醒: “那……宗主大人安排的事……?怎么处理?” “哦,那个啊,随它去!” 想来也懒得理会那么多,自己可是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一个完整的天道誓约,哪是什么小人打闹能比的。 说罢,冷自宽即刻动身,都没有去主峰那里跟司明打过招呼,就直接飞出了护宗大阵的范围。 冷自宽此一去,宗主司明当然有所感应,只是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冷自宽已经飞至百里开外去了。 从巨青峰那边跑回主峰宗主这里汇报的弟子,满是尴尬: “宗、宗主……” 司明知道冷自宽的任性,且就任性,司明也不慌这一时,弟子以为自己没有说明事情的重要性,让冷峰主离了去,自己会被降罚,所以变得唯唯诺诺。 但宗主只是大气的摆摆手: “无需多言,本座知了,你下去吧。” “哦……” 与此同时,阙世义那边还在动作,他在棋盘上落着子,百里开外看着那些丘晋大陆上过去的人们,对本就没有一点儿希望能打赢的妖兽们拼死冲锋。 妖族与人族除非是双方的境界修为都在玄境以上,否则言语无法共通。 他们无法交流。 妖族抗拒着,但被人族当着了‘恐惧、害怕’的表现。 人族更加勇敢,哪怕看到了同伴因为妖族的失手而被捅穿了身躯,他们仍相信自己能杀死这些妖兽。 他们要获得财宝 欲望,激励着。 “呵呵呵呵,愚昧、啧啧啧,实属愚昧,上官狗贼,这次,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圆!” ——次日,卧龙城内,两座空城的消息传到了皇宫之中。 皇帝心头一震,悬停了笔尖: “桦城与候九城之中,当真空无一人?” 赵公公弯着身子、低声回道: “奴才已经让人去查了,想必不出半日,就有准确消息传回。” 两座空城的消息,是一个过路商人说的,至于真假,只能由朝廷派人去证实之后,再做打算。 皇帝隐隐知道,消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只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颇有不安。以前也曾有过类似‘空城’一说。 那是数百年前,‘空城’一事,只因是那时的妖兽肆虐…… …… ‘啧……’ 上官元远在荒原大陆,十多天没有回丘晋大陆这边,皇宫里只有上官元的书童和皇帝本人知道上官元只身在外。 终于是在不久前,上官元在荒原大陆上相对碎片大陆的另一个极端位置附近找到了张文亮。 “张公子!” 整片荒原大陆南北两端差距数千万公里,碎片大陆位于荒原大陆的东南下一角,而上官元找到张文亮的位置,远在荒原大陆最北上的崖边。 听闻身后有人呼喊自己,张文亮转过身来。 此处位于北上最极端,空气冰冷,却不落雪,张文亮面向的身前,是一片纯净黑色的大海。 这里,是一片黑海。 “寻本尊何事?” 张文亮只是转身看了一样,随后又转过身去面向黑海。他一人,此处一站,一站就是数十年。 “张公子,听说你不是要当初三年之后就去幻天剑宗接走李长源的吗,现在是……” “出了变数。” 见张文亮如视无物般空洞的目光望着身前这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上官元不知张文亮口中所说变数,也不知道张文亮在此处守着什么,或是找着什么。 上官元自知丘晋大陆那边混乱,现在正是要个有能力的人回去主持大局。 仅凭上官元自己,他是知道自己不行的,毕竟丘晋大陆上的最强之人,放在荒原大陆上根本不够看。现在唯有请张文亮回去,丘晋大陆与陨仙门那边的人才有可能老实。 “张公子,丘晋大陆有难,李长源他因为碎境,如今大难醒来,修为尽失。” “嗯。” 见张文亮听完此话依旧不为所动,上官元很是焦急,不得直白请道: “丘晋大陆不时将会大难覆顶,恳请张天尊出手!” “你知本尊?” 张文亮缓缓别过视线,侧眼余光看向低下身子的上官元。 上官元一道心中猜测,言之过尽: “不知道张天尊的境界,但我能肯定的是,如今丘晋大陆无能人,能救丘晋大陆于水火的,当下我能想到的,仅有张天尊一人!” “惜也。” 张文亮从容不急的拒绝了他。 “张天尊,这是何故?” 张文亮眯着眼望向这片黑海,应答道: “四维皆忘,唯有水中梢,六根净神,独待染轩涛。” “张天尊在钓什么?” 刺骨的海风胜过凛冬之夜,上官元不禁一身哆嗦,张文亮确实除却衣袖轻摆,身稳立若百重山。 片刻才得张文亮的回答,仅仅两字,险让上官元道心破碎。 “天道。” 章节目录 072:法修 这黑海之中,有天道? 上官元不理解,但见张文亮也没有多说什么。临走之时,上官元自知请不动他,只能换种办法,来寻得张文亮的帮助: “小生道行微末,不懂世间大真之理,如今天下大乱在即,还请张天尊指明前路。” 张文亮亦是不能将世间的变幻莫测尽掌其中,本是定好的计划一变再变。 哪有什么明路? 呵,这世道,不是单一的谁说了就一定算数的,张文亮没那个本事。但要说未来有能力一言定乾坤之人,张文亮确实觉得该有一人。想到这里,张文亮对身旁静候答复的上官元说道: “生为长仙,死为长源,那孩子,才刚刚开始。” “可是,” 上官元不解: “他已经碎境,道心破碎,修为……” “道又是何,碎境又怎样,若本尊告知与你,百年前,本尊也曾碎境过,你敢信否?” “张天尊,你……” “本尊也曾是名剑修,而已。” 上官元大概明白了张文亮的意思,他的打算,上官元会替他去尝试。 “小生告辞,别处再见。” “善。” 上官元动身离去,火速赶回丘晋大陆。 晃眼间再回丘晋大陆时,天色蒙蒙亮,而在越过黑河的时候,上官元不自觉地嗅到左边有股刺鼻的血腥味飘来。上官元没有多余时间去调查,他急着去试试,看看传说中的未名剑心到底还有么有机会。 ‘本尊也曾是名剑修,而已。’ 张文亮的这句话点醒了上官元,所谓碎境,对于拼命的修炼者来说,那是孤注一掷的选择,但对于绝对的天才来讲,碎境或许真的只是开始。 道法规则,如若是被打破,再上天道,是否就能真正的逆天而行? 我等修行之人,修行之事本就逆天而行,不知李长源之后的路,会去向何方,是否会被天妒。 …… 半日不到的时间,上官元回到了卧龙城,在宫中四处漏了下脸,以防有些人会起疑心。之后又去皇宫里面见了皇上: “皇上龙体安康。” 皇帝不太喜悦: “你也知道回来。” 这么一说,看来皇帝是知道自己前段日子并没有在宫中,小书童办事也不牢靠啊……,上官元尴尬地笑着,低下身子应付: “皇上不知,近来我在外处奔波,甚是操劳呀。” 皇宫寝室内现在只有上官元和皇帝二人,皇帝自幼与上官元交好,可以说,皇帝现在有的一身修为,也都是上官元亲自指导出来的。在别人面前当是君臣之礼,但在私下,双方更愿好友相称。 “你去荒原大陆那边了?” 皇帝放下架子,很随和地问道。上官元没有敷衍,明言道: “是,去找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 “结果如何?” “没能请动。”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 “那就可惜了。” “但还不必急着气馁,之后我会去一趟幻天剑宗,看看那个李长源的情况,如果他能碎境重圆,我们丘晋大陆也不是没有希望。” 皇帝思索片刻,喃喃道: “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天才小子?” “正是。” “那就去吧,尽快稳我丘晋大陆。” “那我就去了,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嗯。” 上官元与皇帝打了招呼之后,又跑去自己的中书院那里,路上遇见了赵公公,赵公公莫名投来一种奇怪的脸色,就好像……自己身上有味道? “见过阁老先生。” 赵公公倒是客气,只是这一眼看出的假客气,不作也罢。 上官元不知道的是,每次赵公公试探着来中书院找阁老,在上官元没有回来之前,书童每次都说上官元正在后房上厕所。嗯…… 谁家的人能拉屎拉个十多天的,每次来都那么赶巧? 如今面见到了上官元,赵公公也是不再去追究那书童扯谎与否的不是。对上官元客气一番过后,赵公公偷偷回去、跑到皇帝那里去打小报告。 但赵公公并没有在皇帝那里讨到什么好脸色。 上官元回到院中正堂,书童替代上官元做着工作,态度与忙活的手脚是有模有样,一进门,上官元欣慰笑起: “哈哈哈哈,不错嘛,居然没有堆积成山?厉害厉害~” 书童抬眼一看是自家那个赖皮老爷回来了,十几天不见,却也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倒是脸上挂了几分嫌弃。书童嘟起嘴角,歪着目光瞥了上官元一眼,又接着赶批书册。 “老爷怕不是在外面疯过头,这才想起自己有个家,要回来看看?” “哪里哪里,我怎么会忘呢。” “老爷记性从来不靠谱。” 书童敢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和底气。以前的上官元为了逗书童玩,不知道给书童画了多少大饼,听话乖~,做完这件事有糖吃~,做完那件事有钱赏~ 但最后都是同样一句话: 我给你记账上先。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这边没有压力,看样子还算忙得过来。” 上官元欣慰的说道。书童眉头一皱,发觉这老爷是不是…… “老爷,你的事儿还没忙完吗?” “唉,没,还早着呢,我也是够头大的。” 知道上官元不容易,书童也不好再添油加醋,他耸了耸肩膀,释怀道: “那老爷你加油,尽快搞定吧,这里我帮你撑着。” 上官元会心一笑,继而又开始不老实的跑上台去,打趣时,张手就要捏书童的脸蛋: “哎呀,我的小书童长大啦,终于晓得关心人啦,夫子我好生感动呀呜呜呜呜~” “啊呀、老爷!” 书童假装生气,摆手推开上官元的玩闹。 寒暄完了,上官元也自知不得耽误时间,收起性子,上官元捋直衣袖,平静说道: “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书童嘀咕: “又不是要死在外面不回来,说得那么忧郁。” “哟呵,你小子——,呵呵呵,唉,总之是要辛苦你一阵,待我回来时,带你游遍丘晋大陆,行吧?” “还要把老爷记在账本上欠我的全部还清!” “呵呵呵,行~” 上官元离开卧龙城之后,径直往幻天剑宗所在赶去。 正巧同在幻天剑宗对位的方向,上官元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但之后又转瞬即逝。上官元被吓了一跳,飞身悬停下来,思索着: ‘刚才是有谁也来了,灵力波动这么强大,至少是在我的境界之上,合道?’ 远远不止是合道,难道是荒原大陆上的谁来这里了,难不成是想找李长源的麻烦? 上官元心头一紧,展开神识扫视幻天剑宗的山石,却并没发现其中有什么异样,幻天剑宗之内,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 但刚才那个感应,绝对不是幻觉。 ‘要先下去一探究竟,至少要确保李长源的安危。’ 上官元加快速度落至幻天剑宗山门处。 才落脚,忽然发现山门前还有个青色衣装的男子,侧面看去,长黑发、细眉细眼,一副城府很深的神态,但现在又是一副面挂微笑的和蔼表情。 ‘不是来找事的?’ 上官元保持着警惕,因为他刚刚用神识窥视过,并没有看出对方的修为境界,所以说,眼前这个人,说不定修为在上官元之上。 或许对方就是刚刚那个在空中发出强劲灵力波动的人。 ‘外来人。’ “道友也是来看望李小友的?” 对方忽然主动的开口问起,上官元回应道: “你认识李长源?” “哈哈哈,看来是同路人,且上?” “请。” 去到山门之上,良平立刻收到消息,出来迎接。在良平的介绍下,上官元与冷自宽相识,在没有过多的交谈,两人在大殿中静候,李长源片刻之后由以为长老相伴,来到了宗门大殿中。 都是熟悉的面孔,对于李长源来说,时间好像没有过去多久,但对于其他人来讲,上一次见面,已是二十年前。 大殿之中,李长源坐上最中间台阶上的宗主主座,台阶下两旁的客座,分别有冷自宽、上官元、良平三人。 自打李长源醒来之后,方芊与李长源形影不离,现在方芊也是陪着李长源身旁,默默站在主座旁后方一侧。 “你们,都是好久不见了。” 李长源开了个话头,只是语气有些低迷,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自己修为尽失的消息,这一趟大家过来,为了见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这又是为何呢? 安慰吗? 冷自宽是没有在意李长源碎境的事情,天才有天命,谁都不知道下一刻能发生什么改变,冷自宽对身材与实力颇不在意,他在意的,永远都是那份情谊。 看李长源落寞的情绪,冷自宽笑着烘托气氛: “贵宗宗主大难不死,长眠中醒来,是大喜事嘛,我来看看,还顺便带了些礼物,不知诸位可赏眼?” 良平知道冷自宽的意思,遂而也开口附和: “哦?冷大能这一趟还有厚礼,真是我宗有幸。” “诶,客气不得。” 说罢,冷自宽从储物戒里面取出六柄长剑。 上官元定睛一看,嚯!好家伙,这每一把长剑都是玄阶上品,虽不知在荒原大陆上值不值钱,但在丘晋大陆上,玄阶上品的灵剑,那都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同时亮出六把,冷自宽真是大气。 只是…… “冷道友,本座修为尽失,你送这些灵剑,本座怕是要辜负一片心意了。” 李长源缓缓开口说道,意思是要回绝。 冷自宽又怎么不知此事? 送这些灵剑,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激起李长源对剑的‘渴望’。 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成效。 后者,上官元开口: “诸位等等,我这里也有一份薄礼。” 说着,上官元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枚丹药,丹药很小,仅有黄豆之大,面呈深红色,才取出片息,丹药如火窜鼻,刺裂断喉之感,灼如毒药一般。 丹气顿时弥漫整个宗门大殿之内,李长源皱了皱眉头,轻咳几声之后问道: “咳……那是什么丹?” “灼魂丹。” 良平听到丹名之后脸色骤变,惊诧道: “灼魂丹?那不是毒丹吗。” 上官元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是也,非也,灼魂丹在江湖上别具盛名,常人都称其为毒丹,正是因为这丹药品性乖戾,入体会灼烧神魂、焚毁修为,对修士的境界百害而无一利,同时,这种丹药的烈性之强,在毒丹里位列前首,江湖之上有市无价,一粒难求。 但世人不知,这种丹药对于毫无修为的人来说,吃了也只会发一场高烧而已。” 李长源来了兴趣,他知道,像上官元这种人,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让李长源发一场高烧故意拿出这种别无他用的丹药,肯定还有其他说法。 李长源追问道: “与我而言,此丹还有其他作用?” “可能吧。” 上官元也不敢肯定,只是作出了这种棱模两可的回答。 众人有些失望。 但片刻之后,上官元又开口补充道: “此丹,亦可作为法修一途的投路石。” 被这么一提,冷自宽也才想起来,古时候是有人试过这种做法,碎境之人使用灼魂丹,外人赋予外力注入、牵引,让碎境的修士体内重新凝聚气海,由空无的气海重新凝结出道心。 此道心不受任何附庸与信念,有得灵力,便是道。 所谓灵为武,言法即成道心,便是世人口中常提的【法修】。法修也只能算是道修几个分支中的一种,因为前期实力比较于刀修、剑修、魔修等,法修前期整体偏弱,且成长需要的资源颇多,故而世间法修一途的修士少之又少。 上官元,便是一名法修。 冷自宽将灵剑交给良平,算作是送给幻天剑宗的薄礼。 现在的重点还是较为关注上官元如何使用这颗灼魂丹,要是真能成,李长源就能再次踏上修士一途,这样一来,丘晋大陆就还有希望。 这边还在小心翼翼的商量着,可在黑河那边的荒原大陆上,有些邻近黑河流域的位置,‘人族’已经和妖族打得不可开交。 桦城的那些百姓们,什么大风大浪都没有见过,也真是因为如此,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能以一敌百的炽火蟹。 炽火蟹体型多似一般的螃蟹,只不过是体积过大,浑身艳红似火,外表甲壳坚硬无比。成年炽火蟹高有三米多,宽四米,两边蟹腿平展开能有六到八米的宽度。 雌性的炽火蟹有两把钳,手钳偏小,也有一尊井口那么大。 而雄性的炽火蟹体型小一点点,只有一个蟹钳,但蟹钳巨大,几乎同等于自身的体积。 桦城的居民们几乎是疯了魔,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到现在的完全不顾自己死活,使劲往前冲。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看着自己的家人、亲朋好友的生命葬送在这些怪物的腿下、或是巨钳下。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远处的阙世义,给这些平民百姓的身体增幅了几番,更是用神识蛊惑他们,诱导他们对眼前这些妖兽产生强烈的仇恨。 普通人族且还如此贫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是成群妖兽的对手? “嘁嘁嘁嘁~,老夫就喜欢看这种场景,多杀点,对!就是这样,再多杀点,你们这些猪狗,还不是死的时候,让老夫好好利用一番。” 阙世义狰狞阴险的嘴脸,隐在远处的上空,用灵力灌注着那些桦城百姓,使得那些平民能爆发出等同于玄境中期修士的实力,但也不是没有代价。 这些平民百姓的身子骨从没有经历过天地灵气正统的滋养,自然不能完全消化阙世义强行灌注的灵力。 他们体内胀满着灵力,欲念亦在催生,他们要挥发、要战斗、要去发泄。 妖兽之中皆是喜好和平,可一退再退,不可避免的也接受了战斗。杀死,或是被杀死,炽火蟹不得不开始‘反抗’,这些桦城百姓的战力,威胁到了它们。 被阙世义提升过的平民,这是法修的一种手段,或是对友方小量增幅,战斗之后的身体负荷带来的损伤需要被增幅对方静养好一段时间。或是给敌人大量增幅,副作用是使其心智狂暴,丧失理智的无差别杀伐。 在敌人撑不住灵力增幅的代价之后,被增幅对方的身体…… 嘭!!!—— 就会自爆! 桦城的平民们,被强行拉高到拥有玄境中期修士的战力,在筋疲力尽之后,体内的暴戾的灵力得不到挥发,他们便会爆体而亡,最后用生命换来的自爆,杀伤力堪比地境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炽火蟹渐渐被逼退,黑河边缘这一片,本是炽火蟹的集聚地,也是炽火蟹百年来都未曾挪动过的老巢。 现在,这个巢被人族扰得不成样子。 桦城来的数百民众,经过两天的拼死搏杀,现在只剩百人不到,但炽火蟹这边也是损失惨重,巢地里新生的幼蟹也有不少被人族自爆波及到,因而丢了性命。 “黜——……” 炽火蟹的首领让手下出去传信,给邻近的那个大妖族部落的星月妖狼求援。 很快,群蟹掩护两只腿脚利索的炽火蟹退离,相信很快便会让星月妖狼那边收到消息。 “嘁嘁嘁嘁~” 阙世义全部看在眼里,那两只螃蟹的求援,阙世义并没去阻止。相反,阙世义巴不得那俩螃蟹能跑快点。 法修的手段多其繁杂,只要是能由心生,再加上自身创造力足够,什么样的道法都能创造出来。阙世义拿手的道法,无非就是【控制】、【篡写】、【磨灭】。 给他们增幅,往他们体内灌输暴戾的灵力,也不过是【篡写】的其中一种小手段。 好戏还在后头。 阙世义也偷偷【控制】住一名桦城百姓,平息那平民的狂暴血性状态的同时,【篡写】了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记忆,原本这两天的记忆,阙世义将其于脑海中【磨灭】。 “嘁嘁嘁嘁~……” 章节目录 073:天道自是小人也 凭空捏造,最是阙世义的手段。 在手脚做完之后,阙世义将那个平民拉回、送到了黑河的对岸来。 而这个平民的理智恢复之后,眼看着自己在丘晋大陆的土地上,远处的那些熟人,那些都是自己的在桦城中认识的伙伴,还有亲人。他看着远处那些怪物,它们在屠杀自己的同伴,而自己现在相安无事? ‘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我在干什么?’ 此时,阙世义编写的记忆,在这个平民的脑海中生效,让他回忆起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与经历。过程…… ‘城中有朋友跟我说,黑河的对岸有宝藏,我们全城人过河去找宝藏,但是那些怪物不由分说的就来袭击我们,将我们袭杀殆尽。它们主动来攻击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不行、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对岸的那些怪物一定不会放过我!我要……” 这个平民回忆起过程,顿时慌了神,惊恐着手忙脚乱背过身去逃跑,口中念叨: “我要回去上报,我要去卧龙城上报!我要报官,我要让皇上知道,对岸的那些怪物,要来侵略我们的土地!” 远处,阙世义心满意足: “嘁嘁嘁嘁~,对对对,就是这样~,就要这样~” …… 幻天剑宗之中还不知道黑河边衍化的事情正在急速发酵。 反而是一片和谐的景象,不久之后,狂刀宗那边人也听闻李长源醒来的消息,狂刀宗现任宗主陆擎,携礼上门,亲自拜访幻天剑宗。 李长源当然欢迎,让陆擎上到宗门大殿内就座。 “李宗主,多年未见,您还是宛如当年一般年少。” 陆擎说着此话,要不是门下弟子有通报过,眼下这个鬓角斑白的大叔,李长源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就是陆擎。 多年未见,不成想,除了自己之外,好多修为不高的人,都没有抵过岁月流年的摧残。 老的老,去的去。 陆擎礼貌过后,也不急着回狂刀宗,便也留了下来,与大家一起商讨【灼魂丹】的用法。 其实,上官元也拿捏不稳,给李长源服用灼魂丹之后,自己要怎么才能帮助李长源创下道心。冷自宽略有自己的见解,良平则是在一旁细心听着,而刚来不久的陆擎,可谓是一脸懵逼: ‘什么灼魂丹?什么道心?碎境又是什么情况?’ 大致讨论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最终的决定是: 李长源服下灼魂丹,冷自宽在李长源身旁施力控制灼魂丹的药效,而上官元看准时机,给李长源传授法修的一些心法、道门招式等等。 法修一途,没有什么固定的功法,所以市面上也从来都没有流通过什么武功秘籍是关于法修的。 至于法修的攻击手段,大多随机应变,所以法修一派的道途也是非常难走。 多数的法修,若是没有坚定的道心,很容易在境界修为高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误入歧途,修成魔道。 法修,魔修,一线之隔。 “既然商量好了,那就这样定了吧!” 上官元拍板叫定,其余人也没有意见,李长源也觉得可以一试。陆擎起身道: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不?” 上官元知道这人,以前在林中还抢过他的刀呢,见陆擎如今变得这般老道,上官元也是颇有感慨。上官元上前两步,抬手拍在陆擎肩头: “你呀,在一旁看着就行,要是有人进来打搅,就拦一下。” “行,这个没问题!” 说罢,李长源意会一个眼神,方芊护着李长源起身走到大殿堂中空地位置。然后盘腿打坐。上官元将灼魂丹递给李长源,李长源接过之后一口吞咽下去。 方芊识趣的递了一杯水来,却被上官元伸手拦住: “不可,喝水会让灼魂丹的药力快速溢散,会给冷道友造成压力的。” 冷自宽会心一笑,想着这上官元不亏为朝廷第一人,心眼是真的细。 吞下丹药,众人静候半柱香的时间,在场最紧张的莫不是方芊,盯着李长源的表情一动不动,眼皮都不舍得多眨一下。 “你先退去吧,再不济也站远点儿,之后药力挥发,这里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冷自宽对方芊说道。 冷自宽很久以前也曾听说过灼魂丹的厉害,曾经在荒原大陆上也有过一家小宗山门的人已‘光脚不怕穿鞋’的手段著名,打得打的就光明正大的打,打不过就现场服用灼魂丹,然后自爆肉身。 自爆之后,体内灼魂丹的药力就会混合修士体内的灵力爆散,惹得大片范围的‘毒雾’,吸入‘毒雾’者,身如火炉,灼魂烙骨。 一个服用了灼魂丹的天境修士的自爆,能让毒雾范围内呆够十息的合道修士染上火毒,非死即残,残之程度……其神魂受损、道骨裂动,余后百年都将忍受着半生不死的折磨! “良道友。” 冷自宽对良平知会一句,良平明白意思,转身前去把宗门大殿的正门关紧。为的就是不让丹药毒气散出去,免得让大殿外路过的宗门弟子中招。 陆擎不解的说道: “诶?那位女子不用出来吗?” 大门渐渐关合,陆擎被关在大殿之外,却是一眼瞅见方芊还在大殿里面,便好生不解,明明同样是人,她还没有什么修为,还能留在大殿里。 ‘呜呜呜呜……’ 陆擎心里苦,陆擎不敢哭。 冷自宽打趣道: “她是李宗主的侍从,与李宗主同生共死的下仆,你可不一样,你是狂刀宗一门之主,任性不得哦。” 等冷自宽说完,良平嘎——啪的一下,关紧了大门。 陆擎不敢多作小动作,本有着在门上挖个小洞偷窥的小心思,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呼……,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官元问起。 李长源闭着眼睛调息,片刻时间后依旧没能感知到自己的气海,遂而皱着眉、摇摇头。 但立刻便感受到另一种内力,是灼魂丹的药力生效了! 原来,上官元先一步往李长源的体内注入道法,这是上官元自己创造出来的道法本源。 源生根,根生百枝,枝生万叶。 道法与灵力同时灌入李长源的体力,灵力与灼魂丹发生反应,令李长源的身体如烈火中烧。顿时,李长源的周身明火显现,此景一出,把站在远处墙角里的方芊吓了一跳。 上官元见情势不妙,急喊道: “冷道友,助我!” “镇。” 冷自宽挥手一出,一股截然不同的灵力更加纯粹精练,轻易压灭了李长源周身湛蓝的明火。但还不算完,李长源皮肤被体内的热度灼烧得通红,现在的李长源,在大殿之中盘坐,宛如一个人体火炉。 霎时间,整间大殿里的温度如山岩地火,空中的视线都被温度的骤增而染得飘忽扭曲。 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良平注意到了此时的方芊在墙角那里已经浑身汗水湿透,头上汗如雨下。她是没有吱声,可良平看不下去,走上前去用剑在方芊的脚边一圈刻下了符阵。 向刻纹注入灵力之后,立刻升起一个灵力罩将方芊包裹起来。这个灵力罩能隔绝一般外界灵力带来的环境影响,暂时的也能撑一个时辰。 良平轻声问道: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 方芊一边抹着汗水一边应答: “感觉没有那么热了,谢谢大长老。” “嗯,不用谢,照顾宗主这么多年,我等宗门之人对你也多有亏欠,这等小事是我应该的。你在这灵阵里静候,只要不出灵阵,灼魂丹的火气应该影响不到你。” “谢谢大长老。” 正堂之中,李长源闭目与体内的两股外来之力争斗。 吸纳了灼魂丹的药力同时,接纳上官元灌注来的道法。被灼魂丹洗涤过后的道法,仅有最纯粹的‘源’,没落得半点招式记忆。李长源要的就是此物,还有余外的一些灵力,李长源要避开灼魂丹的药力去吸纳灵力,构成气海、建造道心。 正在进行时,忽而,大殿之外闷声躁动,似是雷云聚集。 “……” “外面发生什么了?” 良平走来时也感知到了大殿之外的天空上的异响,遂而担忧的问起。冷自宽专注的盯着李长源身体的变化,细微控制着、压制火毒的同时猜测道: “怕是天劫,这小子,呵呵呵……” 上官元紧皱眉头,全力给李长源灌输灵力,他一开始都没有料想到,利用灼魂丹给碎境之人重铸道心,竟然会耗费如此之多的灵力。李长源在不断吸取着灵力,效率惊人! 却是远远看不到尽头,一直在吸,只能明显的看到,李长源表面皮肤上的火红通透色渐渐恢复正常。周身的温度,随着灼魂丹的药力消耗见底,热量也渐渐平息。 但是,还没完! “天劫!?” 上官元诧异道,心中念想:不应该啊,不是只有天境突破合道之时才会有天劫的吗,怎么这李长源重铸道心也会引来天劫? “嘘——” 冷自宽示意安静。 众人噤声,冷自宽有些心大,明显的分心去注意一些其他事情,但其他人也没有多说。片刻之后,冷自宽神色显得几分严峻,好似是观察到了不好的事情发生。 良平是不明所以,注意到冷自宽神色不对,上官元轻声试问: “冷道友,可有何变数?” “饕餮之劫,这个天道……要杀了李长源的意思……” 轰隆!!!—— 恭……恭……恭…… 嘭!! 山石之得咄咄逼人,且还让天道生出一丝怒气。 …… 轰隆——嘭!!! 幻天剑宗山石之上,第二道天罚降下,饕餮之劫的落雷第二道:明喉,一道红色巨大的落雷。 冷自宽手疾眼快,立刻在落雷从极光平层凝聚落下、劈开黑云的瞬间,冷自宽松开了压制李长源火毒的手,双手爆发出最大的灵力,迎上拿到巨大的红色雷劫。 “破!” 嘭!!!—— 宗门大殿仅是经历这一道雷劫,瞬间,整座大殿都被轰炸成平坦地势,房屋梁木全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大殿,无了。 浓烟呛得人儿直咳嗽,山石之上,在大殿附近的弟子们吓得跑开远远,依旧也是被大殿炸毁时爆发出的烟灰波及到,还有大量的房屋破碎木屑纷飞四溅,不少向远处逃离的弟子都有被木碎击中的伤势。 多多少少有些严重,但此时重要的不是他们的安危, 露空大殿处,烟雾渐渐散尽,场景显现,冷自宽咬着牙,默默放下双手,抬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 刚才那一道雷劫甚是恐怖,竟然让身为元仙境界的冷自宽道骨受创。 要不是自己刚才全力迎击,怕不是现在的自己早成一堆灰烬。可这才第二道,还有第三道……怎么接? …… “天道小人。” 张文亮讥讽着他,天道仍是抑制着怨怒。 这不是张文亮想要的反应,天道没有还手,张文亮大抵能猜到,现在的天道肯定是分不出心思,大部分的精力都还专注在李长源那边。不能让天道诛杀李长源,张文亮脸色一沉,现在唯一的办法,必须拿出手了。 说了,自己可能会死,但要是不说,李长源那小子一定会死。 “天道小儿,你可知这天下事内,有你不知之情?” 静默片刻之后,天道回声: “何有不知。” 章节目录 074:天心 张文亮轻蔑道: “这天下地上无数生灵,该是由天定上、地下限,无不可逾界,却是人族之中,存有妄图僭越者。滋是不管不问,不出百年,你,天道恢恢,将是徒有其名!” “放肆。” 两者相争,不可开交,张文亮直言不讳: “陨仙门之史,千年过万不止,曾有道是成仙之人,后而陨落其门。陨仙门并非一令白名,陨仙之说,你知其中缘由?” “知又有何。” “仙与天道,孰可称尊?” “仙终为人,人之根本,怎可与天斗。” 张文亮气势轩昂,扬手指天: “那本尊且问你,人仙不可为,灵仙不可为,天仙不可为,那,真仙亦可否?!” 轰隆!!!—— 黑海之上,轰鸣一声巨响。天道震刹,大地动摇。 幻天剑宗之下的大地,一阵剧烈的颤动,天道听闻这久违的词语,回想起了曾经那段黑暗的历史。不由得怨声载道: “真仙,人族在偷偷造仙?” “是也。” 张文亮明说出来,没有丝毫的隐瞒,然而,这些也只是张文亮的猜测。 但这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如今的陨仙门里,那个曾经张文亮的师弟,也就是如今现任陨仙门的门主:黎屿,他们曾都是师父詹莹的座下亲传弟子。 而今,师父已死的消息已经过去百余年,但张文亮却不能回宗门瞻望。 陨仙门中,张文亮这个名字,成了名副其实的‘宗门叛徒’、‘杀害太上长老的凶手’等等罪名。 一切,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为的就是让张文亮无法回归宗门。 这些手段,张文亮最熟悉不过,都是黎屿一手制造的谣言,但自己没有证据,一口难辨,张文亮选择永远的离开。 本是不管不问的他,近来愈发觉得陨仙门的动向有些不对劲,黎屿即位之后,张文亮时常能在荒原大陆上的各处发现陨仙门弟子的踪迹,或是这里的有块岩石上残留着迟白剑痕,或是那一处的地面上有着化云诀运转的痕迹。 都很蹊跷,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黎屿那厮,想要……整合这片大陆的所有资源,灵脉、灵矿,地下的资源已经几乎被踩点过,剩下的就是碎片大陆那边,还有荒原大陆上的各族妖兽。 那些妖兽的妖核,陨仙门也不打算放过。 要这么多的资源拿来干嘛? 就算是把一个普通人强行用资源拉到劫神镜,这大陆上的整合资源就算不囊括妖族的妖核在内,也足以成就上百个劫神镜。 要说黎屿的个性与胃口,他要是真出自个人意愿,张文亮所能想到的仅有一个可能: 黎屿那厮,想要造仙,黎屿想突破劫神镜成就飘渺境,飘渺境就等同于道修之中的绝对存在,相等于古书中记载的【灵仙】。 虽然灵仙足以傲视这个世界,但也是低于天道一等。 张文亮不确定黎屿的算盘有没有打到天道的头上,但现在张文亮必须这么说,为的就是让李长源活下去。 天道没有再多言语,而是在张文亮肯定之后,直接一束极光照在了张文亮的头上。天道想要窥视张文亮的记忆,以此来查验张文亮有没有撒谎。 人族狡猾,给天道的印象就是如此。 但张文亮也是早有准备,他用道法封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那些被封印的记忆其实都是张文亮生活中的一些私事,根本无关紧要。 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起天道的注意,让天道误以为张文亮隐藏了秘密、说了谎话。道法封印,天道一解就开,但解开之后才发现,这些被封印的记忆根本和此次谈话的内容没有任何关系。 内心真正的想法,张文亮将其藏在最深处。 天道自是知道,窥探人族的记忆就如同搜魂,时间不能太久,不然会伤及被窥视之人的神魂心智。 片刻之后,天道没有得到反常的思想与记忆,他收息了极光,承认了张文亮的说法: “你的见解不一定是绝对,但你知晓天道的弱点,我不可留你。” 张文亮冷笑一阵,缓缓说着: “你若不想留我,刚才搜魂的时候,你也不会那么在意时间,怕会伤及我的神魂。” “你身为人族,过于聪慧,不是一件好事。” “合作吧。” “善也。” 天道与张文亮一拍即合,两者都有自己的私心,也都有自己的目标。 暂时是能同一条路,谁也不会妨碍谁,天道得到张文亮的【代行】,张文亮得到了天道的【天心】,各取所需。 但已经开始的天罚,是不可能中止的,李长源那边的危险还没有化解,张文亮神识化丝,一直挂在李长源那边。李长源的一举一动,还有李长源的身体反应,张文亮哪怕相隔万里都能知道的清楚。 天道从黑海之上隐去,黑色的海面渐渐挂起一阵微风,张文亮转过身来,缓缓闭上双眼。 ‘小李子可真是心大,竟然敢吃下灼魂丹这种毒丹,孤注一掷的人儿,大多都没有好结果,但你不一样,我要留你,哪怕是天道的饕餮之劫,我也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张文亮再睁开双眼,瞳孔之中银光溢散,流光拖开长长一条,只见张文亮纵身而起,凌居高空,周身显现白芒之雷,光电一闪,张文亮瞬身不见。 此间,爆发一声震天巨响,张文亮以劫神镜五周天的修为,全力朝丘晋大陆那边飞去。 砰!!!—— 稍远一些的那边,位于荒原大陆的西北上一角,占据大片面积的山宗门第,陨仙门之中,在位的门主黎屿正在闭目静心,忽而,心头一颤,猛地睁眼: “……嗯,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又忽而一阵狂笑。 很快,门人斥候子弟来报: “报——!回门主,刚才在荒原大陆正北上的极端位置发现了劫神镜强者的踪迹,疑似使用了本门的功法!” “是他,我知道。” 黎屿阴险的笑着,咧着嘴眯着眼,薄唇夹在齿间咬出血,似是心头恨,唇齿之间渗血寥寥。目光颤动几分,黎屿目露凶光: “给我查,查出他的去向,查出他的位置,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他藏下去。” “是!” …… 卧龙城中,皇宫内,皇帝手来的启奏上,显赫的一行字,说明了两座空城的真实。 桦城、候九城里,空无一人。 人呢? “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皇帝质问下人,赵公公慌张的回应: “皇上息怒,方才,有消息来报,说是有一个桦城的庶民,逃出生天,来到卧龙城要……” “传上来!” 皇帝宣众臣上朝,朝堂之中,传来一位衣衫褴褛的庶民。 那庶民面带惶恐之色,唯唯诺诺走上来,面见台上龙袍端庄的皇帝,皇帝严肃板着个脸,似要加罪其斯,吓得庶民瞬间扑通跪下,口中哆嗦叫道: “皇上万岁,小人不知这里是皇宫,小人辱了此地,小人罪该万死。” “抬起头来。” 皇帝说道,庶民抬头,皇帝追问道: “你是桦城百姓?” “是、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详细说来。” “是……” 接下里的时间,这个被阙世义安排好的‘棋子’,一五一十说出了阙世义【篡写】的那些荒谬记忆,而朝中百位大臣,无不听得瞠目结舌,什么妖兽举反、什么横渡黑河、什么荒原大陆那边的侵袭? 这丘晋大陆,是要迎来巨大的灾厄? 听这个桦城的庶民说完,众臣唏嘘,皇帝面色沉重。 半晌之后,皇帝挥手,让卫兵将那个庶民带下去,给了些补给,送其回到桦城之中。 “众爱卿,域外妖兽意要强取本国王土、肆我子民,寡人欲要对敌,众爱卿可有良策?” 皇帝发问,片刻之久,朝堂之下无一人发表意见。 赵公公见局面僵持,率先站出来表态: “奴才愚见,王土当然是不可侵犯的,这朝廷之中也有不少能人巧士,丘晋大陆皆是王土,朝廷之外也有不少能力出众的江湖侠士,皇上,老奴斗胆提议,何不妨让江湖上的义士开路,去前方探个明道。” 皇帝略有思索,应说道: “有理,那些江湖宗门的势力也是不可小觑,寡人权下征兵备粮,且散去一些国库储备,诚请那些有意的江湖义士开道,以好寡人后填军策。” 众臣同宣: “皇上明义。” “皇上明义。” 皇帝撑着桌子起身,挥手宣声: “退朝。” …… 张文亮晃眼间便至丘晋大陆边缘之处,眼见天上一处极光显照,大致一眼看出,那里就是幻天剑宗所在。 李长源现在还在渡劫,至少极光还没有散去,就说明李长源还没有死。 还有机会,这个从天道那里‘骗来’的【天心】,张文亮原本是打算自己拿着用来对付黎屿,但说实话,自己已是劫神镜中期,再无进步可能,而对方是一整个陨仙门,黎屿还是劫神镜巅峰的实力。 胜算还是不稳。 反正都没有绝对的胜算,还不如赌一把! 当初,初见李长源时,张文亮就试探性的做了个赌注,庆幸的是,张文亮输了,但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下,顺从了张文亮的本心。 希望这次,能真正‘明面上’的赌赢。 “全力飞过去还有段距离,两息时间……” 但眼看是来不及了,能觅见远处那座山石,幻天剑宗的山石,但眼看山石上的那团被破开的黑云之上的那顶苍穹中,五彩雷动,……那是第三道雷劫。 【明喉】之雷已经落过,现在紧接着就是【恢宏】之雷。 最后一道雷劫,恐怕要将整个幻天剑宗的山石轰成粉末,哪怕是李长源从中苟活下来,那宗门之中的所有弟子也都要随着陪葬。 张文亮眉头一皱,不得行了,就现在吧。 可惜是不能亲手将【天心】交给李长源,只能用这种办法去试试。 张文亮千里开外,用神识扩音: “本尊张文亮,幻天剑宗之内,可有星道宗之人!!” 神识扩音传来的速度比上空苍穹之顶的雷劫要快,镂空大殿之处,无计可施之时,冷自宽听见了张文亮的喊声。 没有多想,冷自宽立刻同样以神识扩音的方式回应: “末尊冷自宽,星道宗之人!!” 张文亮扬手显出一个头颅般大小的银白光团,好似是有实质,却不触及张文亮的掌心,此物悬于张文亮的手中,乃是天道的【心脏】。 就是所谓的【天心】。 张文亮大喝一声: “接住,纳入李长源体内!!” 话音未落,【天心】宛如一道横飞的流星朝冷自宽这边直直飞击而来。速度之快,附着冲击的力道,冷自宽目光一定,这种架势的东西怕不是自己不出全力都接不住? “好!” 噗——!……呲——…… 冷自宽抻出双手,全身灵力强化自身,【天心】飞来的冲击猛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张文亮这一掷,风浪龙卷将山石都刮得动摇! 上官元就在旁边护着李长源,而良平早早就在第一道雷劫结束之后,带着方芊与陆擎躲到了远处弟子住宿处的地方。 幻天剑宗现在所有的弟子都靠在山石最边缘,后山的位置最空旷,所以大部分弟子都在后山。他们遥望宗门大殿上的情况变化,冷自宽手中拿着的东西,感觉有股异常强大的能量。 但那不属于灵力,也不属于魂力。 咔、咔咔、啪…… 天上的响动快速加剧,没有时间犹豫,冷自宽在接住手上这团东西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拿稳,就直接转身甩手注入进李长源的体内。 而李长源的身体也好像不排斥这个东西,一瞬间,【天心】完全融入。 但现在还没完,李长源有了张文亮的帮助,或许能相安无事,但这第三道雷劫落下来,别说这上千名宗门弟子,就连冷自宽都不一定能扛得住。 张文亮全力赶来也赶不上雷劫落下的速度。 干脆就停下了身形,张文亮屏气凝神,开始施展道法。 法修不同于一般的道修,法修固然是前期孱弱无力,但在度过天境之后的法修,每突破一层大境界,都能远压同境界的道修。 因为,法修之道,道法之力近乎等同天之法则—— “【御文】,创界!” 张文亮的道法亦是有几大类,【御文】就是其中之一,以自身灵力创建道法规则,布施自然之力,影响天地运转。言法,一念一动,言出法随—— 创界,即是用灵力影响天地自然,加持天地之力创造结界。 以张文亮劫神镜的实力创造的结界,应该能抵得住恢宏之雷的攻击。张文亮用了至少五成的灵力,这天劫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天妒之人,落下远超其万倍的天罚? 呼——…… ‘来了!’ 轰!隆!!!—— 青光白火!红灰色的苍穹显顶!雷劫落下,世间片刻寂静!! …… …… 荼毒如血,眼界之内,朦胧入梦,饕餮之劫,吞噬了幻天剑宗山石之下方圆百里的土地……,这里下方成了一片大坑。 张文亮的【御文】结界形成一个圆罩子,只护住了山石,而地面上的环境,一目望去已然成一片焦土。 偌大的荒地,寸草不留,焦黑的土地,蔓延至卧龙城、桦城、千贺城的城墙外沿不到百米。 有人看见,但无人看清,那是一道无法言说的发生。 就好似那天上降下了陨石,击中了这块大陆,本该是生灵涂炭的后果?但没有,远处的人们在城中望那片天空上望去,高傲的天空远远看不见顶,苍穹之上饶有无数的极光映下。 那片天空,正午时分该有的湛蓝被抹去,换上一袭深红。 暗沉的红,似是血河泼洒,炽热更胜昨日炎夏,苍穹之下,如火如荼。 众生,云汗覆雨。 冷自宽第一次见识到张文亮出手,很快,光景明目之后,张文亮来到了山石之上。 饕餮之劫已经结束,天空不再作响,张文亮明白天道的小心思,自然也各有所取,张文亮日后会偿还代价。 “见过张天尊。” 冷自宽客气道。张文亮还是比较关注李长源的身体状况,问道: “他怎么样了?” 冷自宽回答: “不太清楚,现在应该是稳定下来了,不知道心铸造可行否。” ‘道心?’ 张文亮一听,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不是有【天心】了吗,你们现在还给他铸造道心,那刚刚塞进去的【天心】怎么整? 再看回李长源,现在的李长源还是闭目不睁的状态,感觉有点儿不对劲,灼魂丹的药效应该早就过去了,为什么还不醒来? 其余人不知道的是,其实才铸造完不久的识海/气海之中,李长源都是一直保持着意识的,只是现在没有醒来,是因为,现在的李长源在识海里与罗莎交谈: ‘你说,这个天心是什么东西?’ ‘天道的心脏,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 李长源不解: ‘天道的心脏啊,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能有什么好处啊?’ ‘夺天造化,不用修炼就可与天同寿,天道不灭,你也会永世不朽。’ 罗莎的解释,让李长源听完很是满意心动,但还不能着急,李长源追问道: ‘那有什么坏处?’ 章节目录 075:胃口不小 罗莎解释道: ‘坏处与好处相互平衡的,拥有天心的人族能永世不朽,但在天道存在期间,天心拥有者就等同于天道,没有天道降罚的实力,但却是天道的【行走】。’ ‘行走?’ ‘意思就是,你以后的日子里,只要天道还在,你就要替他办事,且不可拒绝、不可逃避。’ 李长源不满意地说道: ‘啊,那我这样不就成了天道的狗腿子了吗?’ ‘差不多吧。’ 李长源心中暗暗不爽,但转念一想,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自己可以借此恢复修为,能更上一层也说不定。 ‘好吧,我接受了。’ 罗莎打断了李长源,提醒道: ‘怎么不试试两种都要?’ 李长源诧异: ‘还有这种操作?’ ‘以前的你不也是道武双修,现在能同时拥有道心和天心,也应该不算意外。’ ‘好吧,我试试。’ 识海之内,强行被灌进来的天心悬在利用灼魂丹与上官元的灵力铸造出来的道心相邻。李长源尝试着同时吸收两种‘道’,一开始的时候感觉有些不适,就好像自己蹲在一个木桶里,桶里同时灌着热水与冷水。 但片刻之后,李长源隐隐感觉还行,眼看着自己的识海被天心灌满,人为铸造的道心被天心之力死死压在下层,没有多少成长的空间。 至此,还能接受,至少也算是两种道法之源的共存了。 差不多吸纳完全后,罗莎栖息在人之道心的识海之内,虽然没有那么舒适,但也是为了天之道心以后不会在悄无声息之时偷偷吞噬掉人之道心,罗莎想让两种道心同时成长。 ‘就这样,我先睡了。’ 李长源应答道: ‘嗯,好。’ …… 感觉是才过了一会儿的时间,但实际上,再睁眼时,李长源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黄昏时分。更让李长源惊讶的是: “诶?大殿呢??” 冷自宽苦笑道: “呵呵,被李宗主您引来的天劫炸没了哦。” “这……” 李长源毫不知情,表示有些尴尬。 转头一看,张文亮居然也出现在身旁,李长源惊喜万分,虽是看张文亮表现没有多么激动,李长源说道: “呀,你也回来啦。” 张文亮客气的笑笑: “嗯,暂时有空,路过,回来看看。” 好友相逢,不应该是坦诚相见吗?为什么张文亮对李长源还有所隐瞒?这张文亮的表现,让冷自宽有些不解。但在他们两人诚挚的笑容之间,冷自宽晓得现在再说偏门话,多少不合时宜。 良平飞身上前来,拜过上官元与冷自宽、张文亮三人之后,低调地朝李长源请示道: “宗主,身体可还有恙?” “无大碍了,感觉以后还能修行,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回答完,李长源缓缓起身,良平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李长源颇显不稳的身姿。起身之后,李长源朝四周看了看,尽是一片狼藉。 “都是雷劫轰的?” 李长源诧异地问道,良平闭口不言,只默默点头。 李长源晦涩一笑: “唉,看来要麻烦你们一段日子咯。” “不用在意,宗主能恢复就是最大的好事,这些房屋的修缮也只是皮毛。” “说得轻巧,那之后的宗门修缮之事,全权由你负责。” 良平应声: “没问题,老身一定办好。” 李长源乐呵说道: “好,今晚就不用着急动工,难得我恢复了道心,大家今晚升起篝火,一起庆祝一番?” 上官元笑面相照: “随宗主之意。” 冷自宽也是打趣迎合: “末尊胃口不小,怕是今晚要喝不少酒。” 张文亮自是没有意见: “小李子这是要把刚炸毁的大殿梁房侨木,当做今晚庆贺的柴火?” 张文亮一说,惹得李长源与其周围众人一片欢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 李长源抬手一定: “待本宗门下收拾一番,两个时辰之后,此地干净备好,恭迎诸位携朋带友来庆!” “嗯,那,末尊先离开一阵,届时再来。” “我也是,这等大喜事,我要回宫中一趟,带上我的书童。” 张文亮与李长源、良平等人目送上官元与冷自宽离去,片刻之后,在良平的指挥下,宗门的弟子们都开始忙活起来。 张文亮有些不解,与李长源知会一句,两人去到了宗门后山。 “你的身体里,还有什么东西?” 后山此处没有其他人,两人独处此地,张文亮朝李长源问道。 体内,罗莎没有作声,看样子是真的累了,李长源不想对张文亮有所隐瞒,便将罗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 “嗯……” 张文亮听完之后,呢喃说着: “现在你是同时吸收了【天心】,还保留了人之道心?” “对。” 张文亮脸色一沉,心想,这可不太好。 一般修士仅有一种道心,要说以前的李长源即使是道武双修,但也只是在一个道心的情况下。 现在有两种道心,那以后…… “现在没有感觉到不适吗?” 李长源自我审视了一番,回应道: “唔,并没有,感觉现在还挺不错的,道心恢复之后,我就立刻有了玄境三周天的修为。” 张文亮用神识视察一阵,并没发现李长源体内有什么异样,相反,说是玄境中期的境界,但李长源体内的气海……连张文亮都窥不见底。 奇怪…… 见张文亮愁云满面,李长源问道: “怎么了?” “哦,没什么,现在时候不早,你要不,去前面帮帮忙?” 李长源笑道: “呵呵,我看还是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长老的性子,我这才刚恢复道心不久,就算去了,那些老家伙也不会让我出手的。” “哟,所以你现在端架子是越来越熟练了哦?” 张文亮打趣说着,两人交谈几句,一阵欢笑。 即使许久未见,但两人容貌未改,一番交谈下来,感觉还是如当初那个样子。 迫不及,当下把酒言欢,不知再说当年,可会喝醉。 卧龙城中,皇宫一处,中书院里还在忙活的书童,突然被拽住了手。书童前一秒都没听到堂前有什么脚步声,都不可能有人进来,这又是忽然探出来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把书童吓了一跳: “啊!” 猛地抬眼一看,原来是阁老。书童正想要开口抱怨,却被上官元噤声: “嘘——,别出声,我带你去喝酒!~” “诶?” 书童亦有天境初期的修为,只是还不善御空而行,但喝酒这一事,因为要辅佐上官元左右,所以一直没有得闲的机会。 以前倒是有小酌两杯,那次让书童上了头,回来的路都找不到,愣是半夜在鹿角城那边找了辆马车才回到卧龙城这边来。但在那之后便再无碰过酒。 说实话,书童也确实喜欢喝酒。 见这次上官元这么直接的说,要带自己去喝酒? 那肯定行啊!必须能行! 就上官元手一牵,说是喝酒,书童就大气不喘一下,声都不吭,悄咪咪跟着上官元偷跑出中书院,最后绕着小长廊后门跑出了皇宫。 “你有剑吧?” “有的咧,老爷。” 说着,书童从自己随身储物袋里取出常年不用的灵剑,一把品质比较普通的灵剑。 上官元吧嗒两下拍拍手,说道: “自己飞,跟上,跟丢了我可不管哦~” 说完就直接腾空御风而去,后头书童两眼一瞪,心里嘀咕:‘诶?刚刚还牵着我手带我偷跑出来,现在居然还嫌我了啊?还不带我御剑!’ “老爷等等我啊!” 随后立马生疏的御剑升空,操纵灵力驱使飞剑追上阁老。 上官元这边只带了一个人,相比这里,星道宗那边就过分了—— “诸位弟子,今日有大喜事,本座诚邀巨青峰上所有门下子弟与本座随行,前往碎片大陆一游。” 冷自宽用神识扩音说着,巨青峰上下六百名弟子全部听见。 他们还纳闷好奇着: ‘峰主今天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点儿问题?没什么大事干嘛要跑去碎片大陆那么远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司明那边的主峰传来‘问候’: “冷峰主,你今日过生辰?” 宗主的声音!司明亲自来问冷自宽,但冷自宽依旧是笑颜不减,回应道: “张天尊道法无双,硬撼饕餮之劫,天道下留人,如此霸道之举,留下何人,宗主不想去看上一看?” “哦?何人。” “幻天剑宗现任宗主,李长源,” 说着,冷自宽转向面朝巨青峰,接着补充道: “亦是你们当初面对的绝世天才,李长仙哦~” 巨青峰上一众弟子顿时雀跃欢呼: “哦!是他!” “啊啊啊,是那个二十年道武双修的帅哥!” “他不是碎境了吗?现在醒来又是什么样,都过了二十年了,没有修为境界的加持,怕不是现在已经成了个糟老头子,还是油腻大叔?” “咦惹,你咋不看看咱们峰主啊,你看,他那什么表情?” “呃……,我大概懂了,一定有惊喜,对吧。” “肯定咯!去就是啦!” 片刻之后,主峰护山大阵打开,司明现身。 冷青峰看司明这副略显傲娇的架势和表情,顿时就明白了司明的意思。不说,彼此无言,冷自宽也就是偷着笑了笑。 司明不满,皱着眉眼: “有什么不满?” 冷自宽哼笑着摆手: “不不不,没有不满,宗主能亲自送行我等,真是巨青峰弟子们的一大面子啊~” “你!?” 司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看司明急得话都不会说了,冷自宽笑得差点儿没憋住,赶忙假意咳两声改口: “噗……唔、咳!嗯~,本宗宗主将随巨青峰子弟们一同前往碎片大陆访客,星道宗内的事物,暂且就交由百宏峰峰主打理咯?” 远处一座山头上传来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 “且行。” 说罢,这般动身,司明与冷自宽飞在前头,身后随行一大群弟子,巨青峰子弟六百余人,尽数出山,全部期待着见李长源一面。 冷自宽途中悄咪咪问起: “宗主,你对那小天才的兴趣不大吧?” “此话怎讲?” 冷自宽乐呵道: “你又是先找张天尊喝酒?” 司明眼神顿时有些闪躲,抿了下嘴没有作答,目光又看回前方。 冷自宽猜中司明的心思,更是添了几分乐呵。他知道宗主常年孤身一人在主峰理事,闲暇之余就喝点儿小酒,久而久之,喝酒也成了爱好。 冷自宽提上一嘴: “幻听剑宗之中,有种好酒,入口绵绸~、入喉作刺~、下肚如火~、回甘似仙~,还有好多说不上来的感觉,那叫一个好酒啊~” 说得司明来了兴趣,但身为宗主,身后还有那么多冷自宽座下子弟,司明不好丢了面子。 听闻是个好酒,司明心里有点儿发痒。 不回冷自宽的赘述,司明正经的说道一声,便飞至前方: “各位子弟,全力赶往地点,不要误了时辰。” 冷自宽噗呲一声,心里窃笑: ‘哈哈哈哈,你这哪是怕要误了时辰,分明就是担心少你一口好酒。’ …… 有那么一瞬间,一大批天境强者掠过黑河上空,大批强者过境,惹得还在黑河旁不远处隐秘一角休憩的阙世义猛然惊醒。 他被吓了一跳: “这么快就来了?” 还以为是荒原大陆那边的妖兽或是陨仙门那边的内应来了,不成想,只是星道宗那边的人去丘晋大陆某宗门的‘客串’。 阙世义盯了那边的上空好久好久,肉眼也看不清什么,神识也探不清楚什么,粗略感知一下,阙世义能感知到的天境强者数量也绝不低于三百余人。 ‘呃,不敢惹不敢惹,荒原大陆那边个个都是凶人,老夫可得罪不起。’ 在没有能力确定对方那群是否来自陨仙门,阙世义认为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 接着睡觉。 距离之前冷自宽与上官元离开之后才过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上官元就已经带着书童来到幻天剑宗的山门之中。 后续不久,上官元探视到远处的天上正有一大群天境强者袭来,好在其中两个气息异常强大,上官元认出了冷自宽就在其中。 只是…… 星道宗的来客陆续落地之后,上官元笑着调侃道: “哦~,原来之前说的‘胃口不小’,不止是一个人的胃口呀。” 冷自宽也是笑着应答: “见笑。” 随后各自寒暄几句,星道宗那边过来的弟子们与幻天剑宗不少弟子都是一见如故。夜幕之下,烛火灿灿,演武场上是举办篝火庆典的地方,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近些年甚至是十多年前入宗的弟子,看见这一大群天境强者对着自己同门的师兄师姐们搂搂抱抱、相谈甚欢,他们这些后辈生,吓得站在原地一愣一愣。 ‘他们这些大佬都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都只是星道宗的弟子罢了。 重头戏还是李长源—— “听闻贵宗出了一位天才少年,特来见上一面。” 司明对着良平客气的说道。 良平是什么修为啊,对方又是什么修为,见司明与张文亮不易察觉间有着眼神交流,良平大概也能衡量对方的地位。 良平自是不敢怠慢,对司明毕恭毕敬道: “不敢说是,您……” “鄙人司明,若是不嫌,称我一声‘司太爷’?”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司太爷这边说话,请。” 张文亮在一旁小声调侃: “真行哦,这辈分都快拉到我头上去了。” 司明默默笑了一下。 李长源在池塘长廊不远处的凉亭那边,热闹开始之前,至少是在能避免的情况下,李长源想要一段时间的清净。见不远处良平带着个人走来,李长源将剑收入鞘中。 司明走来,这凉亭左右环境昏暗,就着远处营火摇曳,隐隐看得清对方面容。 相觑一阵,司明显露笑意,李长源面无生色,但主动伸手握礼,同时也开口言说: “我叫李长源,本宗宗主。” 对方伸手交礼回应: “司明,星道宗宗主。” “请。” “坐。” 良平见两人没有什么意外,便也识趣的转身回到演武场的场地那边忙活。要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光是宗门里的酒还有粮食,就那么点儿东西怎么够场上两千多名弟子吃喝? 自然是有不少幻天剑宗弟子被安排出去,前往附近三座城池中采购。 与此同时的,凉亭之中,司明与李长源聊起: “李道友方才看我的眼神,好似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 李长源这般说着,却没有带着疑问的口气,仿佛就是在接着司明的话尾,给他续着话头。 司明坦言道: “我能看出你的境界,玄境三周天,可有错?” “没错。” 司明目光错乱闪动了几个瞬间,李长源有注意到,那目光好像是失神一样,但身为宗主,肯定不会有这样的小意外。 所以,李长源大概也能猜到,司明刚刚是有意在干什么,或是暗中施展了什么。 “不知李道友可否明说,你——看得出我的境界修为吗?” 李长源别过眼神,眺望着台场上那些活跃的人群,但司明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却没有任何情感。 李长源的欲望也不像是常人一般再能表现于容颜之上。 少年面容上映着那边传来的火光,在脸上昏黄飘荡、摇曳,凉亭里寂静片刻,李长源看回司明,弱声: “劫神镜二周天,法修,道法九则。” 司明心头一颤,他的实力竟被说准至这般境地。 “……对。” 天之道心,以天道之眼,审视寰宇万物。 亦是人族,亦是妖族, 李长源亦可,一眼望穿。 章节目录 076:好酒佳人皆难遇 “李宗主眼识过人,鄙人敬佩。” 司明赞许道,或是心中生有焦虑,说着的时候,司明的表情明显有些阴晴不定,似是有些……敌意。 在境界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面前,自己的境界修为是藏不住的。 除却收敛起息一类的手段,就算没有收敛气息,法修之中,除非是自己说明出来,否则对方是绝对看不出自己有几段法则。 这李长源给司明的感觉,很震惊,为什么一个玄境的修为,能看穿自己的底细,连自己有多少段道法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反观李长源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纵使知道…… “但,还请李宗主替鄙人保密。” 司明建议道。 李长源应声: “嗯,好,没问题。” 演武场上热闹非凡,明明都快临近深夜,幻天剑宗山石之下的大片土地都成了焦墟,但在山石之上,上千人在欢呼热闹地庆祝着。 星道宗的弟子和幻天剑宗的弟子们很快便打成一片,个个勾肩搭背,好不热闹。 一段时间过后,不少幻天剑宗的弟子从别处回来,身上带了不少采购回来的货物。 有酒、生肉,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干粮,或是民间那些不常见的饮料等等。 “呜呼!你们终于回来啦!” “嘿嘿,怎么样,我们动作很快吧?” “是的咧,快让我们看看,都买了些啥?” “诶,别急,慢慢来,我储物袋里还有好多蛋。” “蛋?什么蛋?” 弟子们热闹的围在一起,良平带着的那群弟子现在还没有过来,此时还在大殿那边收集碎木。 片刻之后,有名外出采购的弟子回来,回来之后直接就将自己的储物袋转交给正在台场上篝火堆旁的那些本门弟子,而自己转身去到大长老那边。 良平诧异问道: “不去那边和他们玩,来这里干嘛,不用这么勤快,今晚是个喜庆的日子,去好好享受吧,这里人手够了,暂时不用你。” 弟子打断道: “不是,大长老,外面……桦城那边有点奇怪。” “奇怪?” 这名内门弟子凑近几步,欲要悄悄说,良平也主动靠过去。 那弟子低声靠近良平的耳旁: “桦城那边,我刚刚从那里回来,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都熄灯睡了吧。” “不是,大长老,我去采购食物怎么能不先问过他们呢是不是,我当然有挨家挨户敲门的,但一开始没有动静,连着几家都是,门还都是从外面上了锁的。弟子我就觉得奇怪,……就撬开一户人家进去看,里面都整齐得很,也没有被抢劫过的迹象,但、嗯……” “整座城都没人?” 弟子回答道: “是,我之后连着撬了好几户人家,都没有发现有人,屋子里都是空的。” 说着说着,又有个外出的内门弟子归来,转交储物袋之后,也奔着大殿这边朝良平走来: “大长老!” 良平感觉不对劲,提前开口问道: “你也是从桦城那边回来的?” 第二个弟子回应: “不是,我是去候九城那边采购物资的,刚回来。” “哦……,有什么事?” 那弟子隐晦着犹豫一会儿,表情凝重地回答: “……候九城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 良平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种时候,两座城的人都空了?两座城池里面的百姓,少说都有两千多人吧,哦不,候九城那边是出了名的贫困,就算只有五六百人上下,嗯…… 这什么时候变成了两座空城? 良平沉思片刻之后追问两名弟子: “你们去到的时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弟子回答: “嗯,是,桌椅上都没有落灰,其中还有好几家,屋子里的灶台都还是热的。” ‘也就是说,城里的人消失了一天时间不到。’ 旁边那个刚从候九城回来的弟子也接嘴补充道: “大长老,候九城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每家每户屋子里的环境都还干净整齐,也没有积灰。” 良平思索着喃喃起: “看来……,那边是出什么意外状况了,难不成是因为我们宗主铸造道心引起的动静吓到了那些平民百姓,让他们慌乱弃城了?” 两弟子附和: “呃,有可能吧。” 良平叹了口气,释怀道: “好了,你们先去玩吧,这件事情不用管他。哦对了,你们拿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给人家放点报酬?” 两弟子异口同声: “有的,放了灵石。” “嗯,没事了,去那边热闹吧。” 招呼走那两名弟子之后,后面陆陆续续有弟子归来,其中绝大部分从桦城、候九城那边归来的弟子,都来大长老这里汇报两城的异常情况。 良平嘴上说着没事、不用去理会,但其实心底里还是有些发怵。 直觉告诉自己,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 凉亭那边的光线阴暗,从演武场这边朝凉亭那里看去,就是一片黑麻麻,根本看不清、也看不到宗主李长源和司明所在。 所以,归来的弟子发现外头的状况不对,都是四处瞻望一番,没有找到宗主,便都去大长老良平那里汇报。 良平听了同一个消息不下二十遍,有些烦躁。 “大长老!” “什么事?” “外头有些情况不对。” 良平甚是兴趣了无,低头背过身去收拾着碎木,用散漫的语气回应说起: “又是桦城和候九城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了的,不用说,去台场那边歇息吧。” 那弟子甚是疑惑,抓着后脑勺纠结说道: “桦城……候九城?不是啊大长老,我是从卧龙城那边回来的。” 良平一惊,回身瞪大眼睛追问: “啊?不会连卧龙城那边也是空城了吧?” 弟子对良平的表现更是不解,迷惑着、皱着眉头: “大长老,卧龙城那边……有人啊,还有很多城卫士兵在守着呢,怎么能说没人呢。” “哦……、咳,那你要说什么事,有什么情况不对?” 弟子回应道: “弟子我刚从卧龙城那边回来,发现城里好像正在集结部队的样子,比平时多了不少兵力,还有,在城外的告示板那里,还有悬赏。” “咋,两年前的那些悬赏单还没撤吗?” “不是,那些悬赏单是新的,好像是才贴上不久。” 良平好奇问道: “哦?皇帝那边有什么新花样了?” 其实幻天剑宗的人们都知道,两年前在卧龙城外张贴的那些悬赏单,其实只是因为星道宗的弟子初来乍到,不懂人情,丘晋大陆上所到之处遇见的那些不善相待的恶人,如山贼、强盗等等的乱人,星道宗的弟子们都是见一个杀一个。 故此才会有‘假好人’上报了朝廷,闹出了两年前悬赏‘能战胜天境修士/天境之上的强者’的乌龙笑话。 别说,还真有几个傻子在那时候揭了榜,找到星道宗的弟子们,结果被星道宗的弟子教训了一顿,身上的钱财也都被扒了个光。 纯当是给个教训。 这次又是闹什么乌龙? “大长老,城外那些悬赏单上写的是……” “嗯?” 弟子犹豫片刻之后接着说道: “招募江湖义士,有偿征讨域外妖兽,按头数论赏。” “啧、嘶……” 良平这么一听,更是心里忐忑不安。 但自己拿不定主意,只能挥挥手: “这个你不用管,先去台场那边歇着吧。” “是,我就先告退了大长老。” “嗯。” 不久之后,酒肉皆备齐,演武场上的位置成了举办晚宴的场地,两宗交好,友谊也从今晚开始稳固。主角片刻之后也终于随着星道宗的宗主一起从凉亭那边走过来。 “宗主!” “宗主!” 星道宗的宗主比较客气,听着弟子们的恭敬,却是让李长源先入了座。 司明没在李长源身旁落座,而是笑了一下之后,默默去到了篝火的另一个对面位置,坐在了冷自宽身旁。 张文亮不知刚刚去干什么了,等了些许时间,才等到他回来。 回来之后径直走到李长源身旁坐下。 “忙什么去了?” 李长源向张文亮问起,这里的环境比较放松,也没有外人,即使在弟子面前,李长源张文亮两人相待如好友,没有过多的礼数。 张文亮轻呼一口气,坐下之后接来幻天剑宗弟子送来的酒,篝火边有好多生肉在烤着,不仅是红红火火,还有好些孜然烧烤的香辛料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台场上。 “没什么,就是在后山看了看风景。” 张文亮回答道。 李长源还想问什么,但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忘岔了…… 张文亮借来两个碗碟,递给李长源: “接着,我给你满上。” “哦,今晚不醉不归?” 张文亮笑着打趣: “哦?李宗主这里是没有空余的房间了吗,为何定要不醉不归,不能在贵宗这里好好睡一觉?” “哈哈哈哈,说错话了,咳,你想睡就睡,我房间的床也挺大的。” 现在的李长源,不再和宗门弟子一样睡着排宿那边的房间。 李长源的房间在宗门大殿里头,是以前自己那便宜老爹的寝室,床还是蛮大的,空间也足够宽敞。 张文亮满上一碗,而自己却直接扣住酒坛子口,抬高道: “喝。” “诶?” 李长源正惊讶着,张文亮怎么这般不规矩,竟然直接坛子对嘴喝? 没等李长源发问,只见张文亮直接仰头吨吨吨的喝上了, 好一个快哉! “唔……,行吧,喝起。” 说罢,李长源也是一碗直接干完。 喝完之后轻撞了一下张文亮的侧腿: “喂,别喝光了,给我满上。” “嗯,来。” 旁边也是热闹,弟子们喧哗个不停,看着篝火堆旁的烤肉,不断有人上前去取,又不断有弟子重新往火堆旁添置。 欢声笑语,连天一片。 火焰的苗头飘飘,直摇上空五六米高,夜幕虽是迷人,此处更胜明昼,别彩光景,目之所望皆佳人。 “喝!” “喝完啦,还有没有酒?” “这里这里~” “嘿,师兄,你手脚咋这么快,刚说你就拿酒过来了。” 另一旁,良平问候了李长源一声,带着宗主的口信,良平去给藏宝阁的长老打了声招呼,然后藏宝阁的长老离开一阵,回来时,给司明与冷自宽他俩带来两坛子‘好酒’。 “喏,尝尝,就是这酒,绝对让你回味无穷~” 司明看那酒坛子外层的包装与其他酒罐子无异,好奇道: “不是一般酒吗,有什么不同?” 冷自宽乐呵着,砰的一声扒开了酒盖,但没有完全掀开,只漏了条缝。 “这可不一般,这酒叫【见青】,待会儿给你尝个小头,切记要一口闷完。” 司明不解: “有说法?” 冷自宽道: “对低境界修士而言,此酒非酒,亦是猛毒之物,周围有不少幻天剑宗的弟子呢,酒香是迷人,但也要照顾下他们的存在不是?” “甚是。” 冷自宽漏开一条缝,司明识趣地举起碗碟过去抵住酒坛子口,待倾出来一点点,冷自宽鼻尖一嗅到见青的‘酒香’,立马端正坛身、闷紧盖子。 而司明也是手疾眼快地拿回碗碟,仰头将碗里一小口‘好酒’一饮而尽。 “嗯——……” 一口闷完,司明把酒含在嘴里,舌尖搅动着的时候,竟觉有几分刺痛,好似是口中有蛇蝎洞穿了自己的舌头。不觉片刻,这种刺痛感成了醇香绵厚的辛辣,辣中带甜,气味直窜鼻腔。 一点点地吞下,入喉间,如高山流水…… 看着司明一小口酒,还要回味好半天的模样,逗得一旁的冷自宽哈哈大笑。 其余不远处的星道宗弟子听见笑声,注意力一个激灵被吸引过去。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冷峰主这么爽朗的笑声,望去,冷自宽脸上多么自然的笑容。好久没有看见过了,有些惊奇。 “哈哈哈哈,不至于这么陶醉吧,是不是上头了?” 冷自宽也不顾自己形象,抻着脖子去嘲笑司明,反观司明的微表情,半边脸难受着、半边脸舒畅着,左右边的眉头一高一低,颇有台上戏曲人的那些技艺,看得冷自宽笑起不停。 李长源隔着火堆的对面也都能听见冷自宽的笑声,自己也是会心一笑。 司明回味了半晌之后,伸出手里的空碗,睁眼正经板着脸说道: “再来一碗。” “不行,有规矩的。” 冷自宽也突然严肃正经道。司明不理解,但感觉是真有什么必要的规矩,遂而问: “什么规矩?” 谁知冷自宽脸上表情倒是变得快,刚说完‘有规矩’,下一秒又嘻嘻道: “笑一个~” 司明自知被调戏,没好气的眯着眼: “咳咳,看来那巨青峰的峰主年事已高,不再适合峰主之位啦,本尊考虑此趟回去之后要不要给冷峰主换个合适的位置呢?” 说着时,司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冷自宽歪着个嘴,小小咂了一声: “嘁,真玩不起~” 另一端,与星道宗那边的弟子们玩得较好的,就莫属上官元的那个随身书童了。幻天剑宗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米酒,好似是农家百姓的私人珍藏,不过也不是没给灵石。 当时没有人在家,外出去采购的弟子之中有去到别家屋子里的,找到地窖里的米酒,拿走之后在桌面上放了好些灵石。 他也知道是好酒啊,你看这不,书童半坛子下去,喝的烂醉,脸颊通红,都红到耳根后面去了。 “啊呼,嘿、嘿嘿嘿,这小玩意儿真上头~” 书童喝得傻愣傻愣的,张着嘴在那里傻笑,上官元去往前面的篝火堆旁取烤肉,才一会儿的功夫,书童旁边的两个星道宗女弟子就上下其手: “呀,小弟弟生得好是粉嫩,姐姐我好喜欢~” 书童醉在酒中不知意,绵绵推攘着: “不要嘛姐姐,小生我要、嗝……,小生要喝酒!~” “来,让姐姐抱一下怎么样?” “不要不要,小生不近女色,只——只好跟我家老爷贴贴——” 说着,又是倒了一碗酒来闷下肚。 上官元取回一串烤肉,用的都是大串实木枝条,串的都是成块的腿子肉、整只鸡鸭等等的部位,一串够两三人吃饱。 只是刚取回来,还有些烫。 为了让书童图个清醒,上官元心里起了坏心思,对着书童说道: “来,想吃哪块肉,自己掰。” 会意明白,只是有些迷糊,听懂上官元的话,书童也没有多想,直接伸手去掰烤肉,才触上没有两秒,书童整个人都被烫得跳起来,抓着自己的手呼哧: “啊!烫烫烫……” “哈哈哈哈哈哈~” 书童幽怨看着上官元,小嘴嘟囔: “老爷,坏!” 旁边的弟子们见这逗趣的一幕,也是乐呵着笑起: “哈哈哈哈~” …… 郊外,嗅到了一阵酒肉香气,但能感觉到,那是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剑客压低了帽檐,斗笠遮住上半张脸,全当是路过。 当夜,何方城外野路边,蛐蛐振翅响,蚊虫两道旁飞舞,偶有萤火点点相伴。去往前方一瞥目,点滴灯火,是有人家处。 剑客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剑,加快了脚步。 走到灯火通明处,抬头一看: 【卧龙城】 这城外架着有几个展览木牌,好奇,上前去看看。 端看一番,皆是大同小异:招募有志之士,前往域外讨伐妖兽,按头数论赏…… 王鹏是有段时间没有饱餐过了,这个悬赏的力度很大,虽然没有表明具体的赏金额度,但悬赏单的下方,写着皇室亲喻,悬赏单的右下角还盖着宫中总兵府的章印。 站在牌前犹豫,驻足片刻之后。 王鹏抬手扯下了一张悬赏单,转身离去。 章节目录 077:覆水难收 今夜热闹,除却此地之外,最近晃悠着的另一群人只有是远在卧龙城那边的卫兵们。 他们驻守在城墙上,五更时,城墙下渐渐聚集了一下江湖人。 或是剑客,或是刀手,或是一些不显露面目的侠士,他们停留在木牌架子前,看着牌子上张贴的悬赏令,单子上的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总结下来无非一句话:去杀域外的妖兽,有钱拿。 但是,这想要去往域外,最基本的条件就限制了一般的修士——天境,或是能有御空手段。 这丘晋大陆上,能横渡黑河的修士寥寥无几,凡有天境的强者,大多都是某些宗门里的长老,或是客卿,甚者还是某些小宗门里的宗主、掌门、太上长老等等。 他们那种地位的人,哪个缺钱? 怎么会为了朝廷的一点儿小蝇头,而去域外卖命呢? “真不值得……” “这钱,不好拿啊……” 那些江湖人片而感叹、片而唏嘘。 少有几人,不露面目地驻足一会儿,后来上前,揭下一张、或是数张榜单离去。 也能想到那些胆敢揭榜的江湖人,莫不是哪个宗门的人,揭榜回去只是为了能跟宗门里商量,或是和自己宗门里的人组团前去,或是派出一些高手前去。 至少他们有底蕴,不是这些在场左右徘徊犹豫的江湖散修能比的。 我等这些江湖散修,要钱没钱,要势力没势力,嗯…… 只能接一下小单子浑浑噩噩度日,但现在可好,卧龙城这一周边,所有的悬赏单张贴的地方,全部都换新,换成了域外讨伐的单子。 谁能接得下? 钱呢? 怎么赚这笔钱? 而后也有不少的散修开始拉拢其余不认识的散修: “嘿,你好。” “呃……,什么事?” “你也看到了吧,这朝廷不当人了,完全不给我们这些江湖散修活路啊。” “是的,这种单子,我也是接不下。” 对方表示无奈,先声夺人的散修上来示好: “只是单人不行,没说‘我们’不行。” 对方来了兴趣: “哦?你有什么办法,呃,难不成……,失敬失敬,不知前辈居然是天境强者。” 此人摆手笑笑: “呵呵呵,不是不是,过奖了,我也才地境巅峰,还不懂得御空的手段。” “哦,那也是地境巅峰。” “但我是名剑修,算是学了些旁门左道,一路修炼过来,打斗的本事没有多硬,却是逃跑的本事不少,御剑飞行算是我最得意的一项本领。” 对方是听明白了意思: “哦,兄台是有御空手段?” “嘿嘿,算是吧,全力专注操控下,两柄剑带一人,不成问题。” 对方考虑一阵之后,两人一拍即合: “兄台当有好手段,这单我两通力合作,定能一试。” “诶,我身为剑修,万器之王在我手上也只是个趁手的跑路家伙,真正的硬实力还得是你等这样的刀修嘛。” “在下地境十周天,刀客,散修,韩涛。” 两人拜会: “在下地境十周天圆满,剑修,张润。” “幸会。” “幸会。” 之后,也有不少的散修挑选、组建队伍。彼此都会询问对方的能力、境界。偶尔有散修在汇报的时候有些藏着掖着,毕竟人在江湖中,凡事留一点底牌,免得被人坑了跑不出来。 城墙之下,天色渐渐明亮,清晨,日升。 而这里,也很快成了好几批小队伍,或是两人成行,或是三人组队,或是五六人结伙。 这些散修来得快,走得也快,后来人模仿前者,说说一道都是开始拉帮结伙,商量好了之后就离开了城下。 正是这种时候,太阳才刚刚露头,稍显刺眼的光线照醒了侧躺在地上的李长源。就着自己的酒劲儿还没有过去,迷迷糊糊醒来,脑子昏昏沉沉。 啊……自己在这里睡了一晚? 又是没回自己房间睡觉,怎么就这么喜欢睡在外面呢…… 不一样的地方,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长源都不用抬眼四处张望,也都不用多想,这种情况下,唔……,张文亮那家伙肯定又溜之大吉了。 大部分的弟子都回去睡着,场上仅还剩下一小部分的弟子,各种形式的模样躺在演武场上,姿势是一个比一个怪,看来昨晚都是喝了不少酒…… “唔、” 正要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张毯子,似是床单,不知是谁好心给自己盖上的,昨晚的夜风确实有些凉。回头一看,李长源会心的笑了笑,方芊在自己旁边侧躺着缩着身子,现在还在睡着。 李长源起身的时候刚好一道身影遮住了方芊,阴影掠过方芊脸上的时候,把方芊扰醒了。 “……呃,老爷。” 见她起身,李长源笑着说道: “回房间里睡吧,这里灰尘厚重,马上就出太阳了,晒久了也不好。” 渐渐的不少弟子也从场上醒来,昨晚的篝火堆,今早也已经熄了火,倒是那些烤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徒留一地的木串子,地面上好是狼藉。 不过,昨晚也真是尽兴,大家都喝了不少,除却有没喝醉的弟子扶着他们的伙伴回去房里睡觉,场上这些要么是没伙伴的,要么就是连着伙伴一起烂醉如泥,一起睡在这里。 昨晚,还算愉快。 “呃——、嘿——!” 李长源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接着就动身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去,方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拿着自己昨晚给李长源盖在身上的毯子,跟在李长源身后。 才走没一小段路,回到宗门大殿上头的时候,看见这一片光景,李长源尴尬的一拍脑门: “唔,瞧我这记性,大殿都被拿来当柴火烧了,我房间也都没了,睡个锤子睡……” 而在大殿原在的这片废墟之中,还有个身影—— 良平还在一个没被损毁的椅子上靠着、搭把手撑着自己的侧脸,的话…… ‘有时间了就去看看吧,不知道爷爷的旁边地上有没有长草,等个好天气了,要去给爷爷除除草。’ 李长源心头忧郁,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天色,也渐渐暗淡。 夜幕来时,李长源停下脚步,这一片都是荒芜,仅剩一些枯木,被自己当时引来的雷劫轰成焦炭,看着那些树木是还有形状在屹立着,但当李长源上前,只是拿手轻轻一触,一整棵树便咔啪碎裂、落成一堆炭粉。 此地难取半寸木,难生折火,不夜深,席地就寝。 只是打坐到天亮,乌蒙灰亮,是有清晨来,携几里雾水,晨露沾肩头后背,起身时,古渊剑鞘上攒下的夜间露水,顺着浮雕的纹路崎岖流下。 最后,两滴露水落下,坠于李长源的鞋帮,后脚跟略有湿润感。 “唔——……” 浅浅伸了个懒腰,李长源继续赶路。 虽沉眠二十载,但原有的本事没有生疏,一个晚上休憩,体内不自觉的运转着【化云诀】,这片地方的灵气稀薄到近似没有,但多多少少也汲取了一些,用于填补李长源的体能消耗。 再过有一日,李长源也终于来到卧龙城。 才出了官道小路走到城外,眼前的城墙下好是热闹—— “这么多人?” 李长源甚至小心的走过去,还为了不引起他们那些人的注意,走路的脚步都是脚尖先落地,免得发出什么脚步声。 只是好像,走路的姿势更奇怪了,愈发多的目光看来。 李长源调整了一下,最后好是回归正常模样,走去到城门口处。 驻守在城门两旁的卫兵将竖着的长枪提起、横端,两边半截枪身交叉,挡在李长源的身前,阻住去路。 “站住!散修没有要事,不得入内!” 意思是说,李长源这副打扮,也是和身后那些在木牌面前左右徘徊的人们一样,被当成散修了? 面前,就算是卫兵没有拦住去路,通往城里的城门口也有全封闭的栅栏门关着。想要进去,还得等城内侧的卫兵拉动升起栅栏门才行。 李长源小声平静的说着,面不改色: “知会一声,中书院大学士请我来的。” “什么名字?!” 士兵甚至严肃的板着脸,但能明显看出来,这卫兵有些紧张。 李长源回答道: “李长源。” 那卫兵后有的一句应声,或是有意的变成了敬语: “好,您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说完,那卫兵像是屁股着了火般,转身火速往皇宫那方向跑。也不算等了很久,没半个时辰,那卫兵就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 回来之后,见他跟卫兵长悄悄说了两句话,卫兵长抬手下令,铁栅栏门升起,左右两道卫兵弯下身子鞠躬,迎送李长源入城。 …… 皇宫之内,皇帝着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眉心,近几日的变数太多,粮草甚是不足,邻近的桦城无人,征集粮草一事,候九城那边也帮不上忙,更别说同是空城的情况下。 当下只能远向鹿角城、蛮行城、千贺城那边征收粮草,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怕是无法完成整顿出兵。 上官元更是关心荒原大陆那边的事情。 昨日,上官元回来不久,路过且目睹了城外的景象,知道了皇上广发悬赏单的事情。当即之下,上官元就跑到皇上寝宫那里: “皇上,你糊涂啊!” “怎么这样说?” 上官元很是焦急: “你发什么悬赏单啊,你闲得慌,怕是事情闹得不够不成?!” “国库黄金充裕,怎有怕他事大收不住的说法?” 皇上还是不解,上官元唯能解释这般: “不是国库资金的问题,你……” 章节目录 078:大同 “不是国库资金的问题,你这一招呼下去,怕是要丘晋大陆生灵涂炭哇!” 上官元这一说,令皇上诧异,遂而,皇帝拧着眉头紧锁,质疑其: “我丘晋大陆能人万千,且不说那江湖义士侠客几许多有余,难不成我朝廷上下,百万将士,甚有苟且之辈?” 上官元冷下脸,语气低沉: “对,我们是人多,人族被放逐之初,大部分的人族都被迫寄居在这块碎片大陆。可能是时间久了,我们人族的后代也都淡忘了,但你不该,唯有你,身为人皇,你最不该忘的啊。” “寡人何错之有?” “荒原大陆妖兽众多,数目虽有不及我丘晋大陆人族之势,但我问你,你可知,一尊天境可敌几个地境?一尊合道又能埋得几天境,若是还有合道之上——元仙境、劫神境,皇上,你这一步棋,还有后路可退?” 皇帝目光微微颤动,他远没有想到,妖兽之中…… “那些妖兽里,还有合道?” “甚之不止。” 上官元这一提点,点醒了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皇帝,只见皇帝神色凝重,愁眉不展犹豫了好一阵。心思愁胀不解,挥手作罢: “你先下去吧,让寡人好好想想。” “呼——……,皇上,江湖中人也是命,劝你还是早些撤掉那些悬赏,白白让人族同胞去送死,不得见是人皇作为。” “好好好,我会让人撤掉的,唉……,下去吧,我想静静……” 一步错,全盘皆乱。 皇上这步棋,没有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起初只是心急,想着去让江湖人士去前面探探路,然后出动军队前往荒原大陆边侧,带回那些可能还存活的桦城百姓。 现如今,不知悬赏单被揭去了多少。 朝廷这边已经下旨散出去的命令也有两日余,粮草已在快速筹备的路上,这一仗,在听闻上官元的指点之后…… 该打?还是不该打? 上官元退去,回到了自己的中书院。 书童因为前两天在幻天剑宗那里喝酒喝过头,还把胃给喝伤了,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 中书院的杂碎小事不打紧,更重要的是想着荒原大陆那边。 上官元有意藏了一些信息,也是为了不给皇上更大的压力,所以才没有说,但上官元是知道的——妖兽并非动乱,桦城百姓的主动也只是因为被蛊惑,真正的元凶,是阙世义。 而阙世义个人事小,真正威胁着丘晋大陆的存在,是阙世义背后的那股力量。 大概率,是…… “报——,阁老先生,外面有个自称李长源的人来求见!” 正沉思,院外卫兵大喊来报,被拉回神的上官元抬眼应声: “嗯,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李长源走进中书院正堂,宽阔堂间内,装潢很是豪华,不说是有什么金银饰品的装点,仅有这些衔接不暇的红木、雕花、折纸与绣作幕帘,沉香炉中烟,直摇上才知,原来是卫兵撤下的,但现在,李长源感觉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有时间么?” 李长源忽然一转话题,对上官元说道。 上官元抬起眼神,好不在意: “嗯?咋了。” “陪我走一趟。” “回幻天剑宗?” “不是,去域外。” 上官元不理解,显有几分诧异: “呃、你闲哦,没事去域外干嘛,现在那边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是别去较好。” 李长源解释道: “不是,我没打算要去打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灯下黑’?” 上官元微微眯起眼,大抵猜到,但不敢确定: “你是想——” 李长源回答道: “带我去陨仙门。” 虽说上官元心里有底,但当他听到李长源还是这般说出来,依旧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卧槽,真**刺激!’ “不要命了啊,我可不敢,怕要是张天尊知道我把你送去陨仙门,他回来非把我脖子拧断不可。” “只是送我一程。” “不去!不去不去!” 上官元连连摆手拒绝道。说完看不看李长源一眼,李长源无奈的叹了声,起身之后,假装是要转身离开,一边走着一边信口言说: “不知陨仙门的宝库之中有多少好丹好药,我要是能吃到那些宝贝,短时间内从玄境突破到天境应该也不是问题,只是可惜~、可惜,吃不到咯。” “等等!” 上官元叫住了他,一脸认真的问道: “多久?” 李长源笑着转回身,胸有成竹: “一夜。” 上官元眯着眼,半信半疑的提醒道: “你就不怕撑爆了气海?要是像上次一样来个碎境的结局,我可遭不住啊我跟你讲。” 李长源乐呵着笑了笑,桀骜扬首,抬袖一挥: “无需过虑,我有一言赠予阁老先生听——” “你说。” 李长源面不改色,却似是眼神之中蔑视所睹之景,犹有灵仙之下皆蝼蚁的成王之气。 听闻李长源喝词,震煞上官元矣: “天欲几何存,我亦几斗深,莫问肚量,苍穹无啥,片刻之后还是上官元先开口: “几日不见,好像气色不错嘛。” 陆擎笑道: “嘿嘿,那是那是。” “近来有空吗?” “阁老先生有什么事要帮忙?” 上官元将话题抛给身后的李长源: “不是我有事,是他有事要你帮忙。” 李长源接过话茬: “今天开始我会出去一段时间,黑河那边的局势有些紧张,需要有人手去顶一阵,你们宗门的人要是有时间的话,劳烦你们动身前往,大概不出一个礼拜就成。” 陆擎自家的旧账还没有清理完,哪有什么时间带着人往外面跑啊,再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李长源看出了陆擎的小心思,明显有抱怨,李长源便也补充道: “等我回来时,会看情况给狂刀宗一些补偿的,只多不少。” “嗯,好,没问题,明日我就带人去黑河一侧支援!” 李长源抱拳: “有劳。” 陆擎客气: “不辛苦。” 说罢,上官元李长源两人御剑离开此地,去往北上掠过卧龙城上空,李长源往下瞟了一眼,无意说道: “你那院子里没人忙活,等你回来之后,事情岂不是要积一大堆?” “哈哈哈哈,你也懂啊。” 上官元大笑着,李长源是有所感,同是别处坐台人,文书要是没有下手帮忙打理,那离开一阵真能堆积到把自己埋了的程度。 上官元乐呵道: “也不用在意,我座下不是有个书童嘛,算算今天,最迟明天他也该醒来了,他会帮忙打理的。” “哦哦,那感觉挺不错。” 说着说着,两人不时便至幻天剑宗。 落于演武场上,李长源去往差不多外形修建完成的宗门大殿,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还有好些布置需要修缮。大致看了看,感觉没有个把月时间,这宗门大殿是没办法入住的。 良平感知到气息,不知从哪个地方御空赶来,身后响起良平的问候声: “宗主,阁老也来了啊,是有什么安排了?” 李长源转回身吩咐道: “宗门内的杂役弟子与三成外门弟子留下,两名外门长老与一名内门长老留下,藏宝阁长老、藏经阁长老与一些闲杂人等都留在宗门,其余弟子与长老,由你带领,去东侧黑河边沿位置,渡河即可,不用深入,帮助那些江湖散修抵御妖兽。” “啊?这……” “有何不妥?” 良平有苦难说,自家宗门虽大,但也不是做慈善起家的哇,这没有好处也不缺名声,为什么要卖命去帮那些散修呢? 没等良平提意见,李长源想起一些,接着补充道: “哦对,还有附近的其他宗门,你要是有经过的话,也与他们知会一声,以我幻天剑宗宗主之名,凡是有在黑河对岸一端抵御妖兽有功的、出力的,事后皆有赏。” 良平皱起眉头: “诶?” 章节目录 079:陨仙之门舍 “不是……、宗主,我们藏宝阁中的资源也不算多,百平空间还都不算满当,哪够外来人分羹的哇。” 良平抱怨道。 李长源自是知道他的想法,笑了笑,着手轻轻拍在良平肩头上,平和的说着: “不用动我们宗门里的资源,你放心,只管放手大胆地去做就行,打赏的事,有人替我们买单。” 说着,李长源与上官元对视了一眼。 良平似乎还不明白,看着宗主与阁老对眼,还以为行赏的是朝廷那边,呃……,朝廷打赏,那、那还算说得过去。 “呃,好,我这就去准备。” 良平应声之后,李长源与上官元转身离开。 飞离幻天剑宗之后,去往丘晋大陆东侧黑河一段,抵达地点的时候,上官元有意四处张望,李长源好奇: “找什么?” “看看那个阙老儿有没有藏在附近。” “阙世义现在不在这里。” “你又知道?” 李长源明说道: “阙世义也明白,现在的局面不是他能掌控得住的,如果你是阙世义,你看——” 顺着李长源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人已经快到地方,前面能看见黑河的对岸,有不少的人族百姓尸首,还有几处地方的土壤表层略有蠕动。 前面黑河的对岸左上方,偏北上一段位置,那里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那边亦是炽火蟹的老巢,不少的散修居然冲到那里去了,救桦城百姓的事情好似已经被那些人搁置到脑后,现在他们那些散修数百人之多,纷纷不间断的进攻着炽火蟹的老巢。 远处,上官元感应到了不止一种妖兽的反应。 “星月妖狼也要来了。” 上官元如是说道。 李长源问声: “所以,如果你是阙世义,你会当着妖兽的面,去杀死这些人族散修,还是假意帮助人族消灭这些妖兽?” “都不好使,若是我,我就不会露面,但要是不露面,这里迟早也待不下去。” 听完上官元的分析,李长源是说道: “对,阙世义在这种情况下,能看得清后果如何,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另找上家,找那个能帮他掌控局面的人。” 上官元明白: “陨仙门,那阙老儿躲到陨仙门那边去了。” …… 纵观远处,人族与炽火蟹一族打得不可开交,但远居于荒原大陆边角的妖兽,战力远不及荒原大陆中心处或是内陆一片的妖族,它们只得请援。 不久,用不了多久,最近的、最庞大的妖兽部族其一,星月妖狼就会来到这里。 现在还只是看似人族战力碾压妖族,呼声、嚎叫声、兵器碰撞蟹钳的磕擦声,还有法术释放击中目标的爆炸声。 那一片战场上的喧闹不绝于耳。 此处不可停留,上官元御剑抬升高度,免得地上那些人窥见。 炽火蟹的首领,火头蟹在奋力抵抗。 火头蟹的体型庞大,身宽四米有余,身前挥舞着的深红蟹钳更是足有一人大小,但它终究寡不敌众,更别说它其实只有地境巅峰的修为。 吃力,炽火蟹一族的反抗异常吃力。 上空远看下去,炽火蟹两百多只,被五六百名境界参差不齐的人族散修打得节节败退。但李长源也不会觉得哪一方可怜,眼中窥见无一可怜之人,只有某些小人心思,天道之眼窥见的那些,让李长源心生厌恨之意。 冷眼纵观百人屠,热血无风不成路。 且看众生芸芸,薄情寡义之辈亦有,野谋利己之人泛泛,生死有天命,定夺他人亦不成罪,谁不该死,谁不能死,眼下各怀心计之肉脯, 刍狗同几分? 上官元没有说话,侧过脸,眼角余光瞥见李长源的目光冷漠,自是知道地面上的这些妖兽不该救。 那些散修也不用去帮,他们的命运如何,只是天道作祟。 由他们去吧,星月妖狼要来,也是要些时间,但愿幻天剑宗那边和狂刀宗等人也能早点赶来。 “快点吧,感觉阙世义那边也要到了。” 李长源催促道。 “嗯,好。” 上官元加快速度,离开了东侧这一片战场。 在李长源与上官元离开之后,不出半个时辰,荒原大陆东郊一片地域栖息着的星月妖狼赶来,一批小部队,仅有二十头妖狼,但,局势也因此逆转—— “嗷呜!!——” “咕咕咕咕……” 炽火蟹一族听到了星月妖狼的狼嚎,也终于是看到了希望,奋发最后一丝气力,炽火蟹们像是疯了一样,开始不留余力的反击。 “唔、呃!这些螃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力,都疯了是吗!” “撑住,我来助你!” 散修们从来没有这般团结过,也只有这种局面下,他们尝到了‘合作’带来的好处,两个地境中期的修士组队,只要配合的好,围杀一只地境中后期的炽火蟹也不在话下。 火头蟹没有散修与之正面对抗,它游走在后方,窥见哪个同胞撑不住或是即将被害,火头蟹就会立刻赶过去出手。 直到前一刻还有闲时游走,现在的火头蟹被八名地境修士同时围攻。 火头蟹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它只能原地保持着姿势用于防御。 “嗷呜!!——” 它们,来了! ‘那些是什么鬼东西……狼?’ “卧槽,你们看,北边那里来了一群狼!” “好大的个头,背高有两米多了啊。” 怎知那领头的妖狼狂奔袭来,就近冲到一个修士的身前,上一秒还在压制着一只炽火蟹的地境初期刀修,下一秒就直接被头狼一爪摁倒在地。 “唔!!” 噗!—— 呼…… 哧——、哧——、哧——…… 狂野的喘息声,令那些邻近的散修心生恐惧,仅仅是那带领狼群的头狼与他们对上一眼,一眼望不到低的杀意、看不穿的境界。 这头狼……至少是天境…… “大家往我这里撤!!” “诸位修士靠过来,情况有变!!” “大家不要分散,快聚拢过来!!” 几名天境的修士大声喊道,因为他们也注意到了星月妖狼的到来。而先前被摁在狼爪下的那名修士……,爪子的大小几乎盖住了他的整个胸膛,同胞看去,想要救他一手,但注目片刻后才发现…… 那名修士已经断气了。 死了。 眼见人族修士们懂得让步,嗯——,这不是让步,只是临时调整战略罢了。 “人族,诡计多端的弱者。” 领头的妖狼口吐人言,惊煞众人。 说罢,头狼爪子离开已死修士的尸骸,往前一步,爪尖落地—— 接而,身后群狼奋起,朝那些聚拢的人族修士们扑去。 “大家警惕!防守为主,打游击!!” 有修士指挥自然是好事,但其实连刚刚开口指挥的那名散修也心里没底。人群迅速散开,但没有相互拉开过远的距离,这样方便互相支援。 身旁一名天境初期一周天的剑修向刚刚发号施令的天境修士问道: “那个头狼什么实力?” 发号施令的散修是天境三周天,该说是天云境三重的武修。他摇摇头,表示无奈: “不知道,看不穿。” “啧,事情大条了。” 众人拉扯闪避着群狼的进攻,不少因为境界修为不够的散修,速度也比不过,没有什么得意的身法,几招下来,被狼爪重创。 “啊!!!” 哧——、哒!呲! 利齿响动声,扎破皮肉、撕咬成碎,…… 血块纷飞…… 受难,开始。 …… 前面马上就到陨仙门,但不能从正面位置靠近,上官元之前来过这里,最好最隐蔽的位置就是从西侧下方过去。 陨仙门有护宗大阵,平时没有宗门弟子在山门外戒备,但只要有外人触碰到护宗大阵,宗门里的长老们就能立即感知到。 只有那些持有宗门令牌的弟子才能自由进出护宗大阵。 而现在,能做的—— “就在这里等着吧,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等到他们宗门的弟子出来。” 上官元如是说道。 落地之后,两人藏在一处矮山的山岩后头,上官元没有窥探到阙世义那老儿的气息,八成是还没来到,估计是去往别处,或是还在路上。 “阙世义还没到。” “嗯,是,不知那老儿去哪里做什么了,但现在黑河边的局势紧张,我想他很快就会来的。” …… 在此处蹲了没过一会儿,外面忽然有人回来,李长源与上官元在远处偷窥,见那人是陨仙门弟子的打扮,果不其然,御剑落地之后,很自然的走进了护宗大阵。 “为什么还有宗门弟子从外面回来的?” 上官元疑惑不解。李长源大抵能猜到: “大概是去找人的。” “找阙世义那老儿?阙老儿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狗腿子,怕是还不至于让陨仙门亲自出人去找。” “不,他们不是去找阙世义的,恐怕,是去找张文亮的。” 李长源缓缓猜测着说道。 有关于张文亮与天道相论,与天交易的事情,那些记忆全部都有在李长源的脑海中显示。自打天道之心融入自己体内之后,天道万载所闻所见,李长源也会随着时间和自己的需要,去翻阅、去读取。 这陨仙门存在的历史有五千余年,门中现任的门主是曾经张文亮的师弟。 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长源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张文亮与陨仙门现任门主的那位女师父已经死了。 这两个师兄弟也因为这件事情反目成仇。 刚刚那是个机会,看有宗门弟子回来,两人却没有把握住,着实可惜。只能等下一个机会,在等待的时候,上官元回忆着说道: “听说陨仙门的现任门主好像是叫……黎屿。” “嗯。” “你又知道?” “对。” 上官元惊奇道: “哇,你不会连陨仙门里的藏宝阁所在都知道吧?” 李长源不假思索的应答: “知道。” “牛!” 李长源没有在意这些问答,相比现在,在这里唠嗑打发时间,李长源更有意与上官元商量起接下来的安排: “上官元,你有没有能隔绝感知的手段?” “有啊,虽然比不过张文亮,但一般范围不大的灵力屏蔽阵法,我还是能快速布置出来的。” “能隔绝声音不?” “肯定能啊,你有想法?” 李长源回答: “等会儿还会有宗门弟子回来,他们没有成群结伴,都是单个行动,等到下一个宗门弟子回来,我就会上前拦截,然后试着击杀、夺取令牌。” “你疯啦,你才玄境三周天!” 反倒是李长源心平气和,沉稳的说着: “没事,我有把握,相信我,届时需要你帮我在周围放下隔绝罩,以免宗门里的人发现护宗大阵有打斗,最好是从外面无法发现隔绝罩里的景象、声音,灵力屏蔽也要。” 上官元的道法虽是五花八门,单一的条件都是能满足的。 单要同时在一种隔绝阵法上施加三层法印,是要些时间,短时间内…… “呼……” 上官元不知自己能不能快过对方的手脚,也不知道李长源到底能不能拦得住下一个归来的陨仙门弟子。 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只得先答应下来: “好吧,我尽量。” 还未过去多久时间,很快就有一个陨仙门弟子归来,但上官元怕惊到对方,没有及时用神识探视。 说时迟那时快! 上官元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才转头的下一个瞬间,身旁的李长源就忽然不见了。 “……诶?” 再猛地看回前面护宗大阵前,李长源已经落地,显现在那名陨仙门弟子身旁。 两人之间,仅有三米远。 “你谁!” 对方警惕起来,李长源表现得泰然自若: “师兄好,我是陨仙门的外门弟子,因为外出了一趟,不小心把令牌搞丢了,现在不知道怎么进去。” 对方听完噗呲一声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本门的外门弟子?哈哈哈哈~” 见他捧腹大笑状,李长源也不见得皱眉头,依旧面不改色,矜持道: “不知师兄能否带我回宗?” “滚犊子去!” 对方放荡狂笑一阵,立即扬手一挥,凶恶呵斥状: “别以为我好糊弄,呵,一个玄境三周天的小菜鸟也敢来冒充我陨仙门的弟子?本门最差劲的外门弟子少说也是地境修为,就你?你是想进去做杂役混个名分?还是单纯想讨口饭吃?哈哈哈,别笑死个人,像你这样的小垃圾,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快滚!” 李长源不再分说,缓缓抬手,看样是要将拿出自己的佩剑。 扬手抬起的时候,有意做了个手势,指尖散开朝前挥动了一下,意思是告诉远处的上官元:已经开始布置了。 上官元从不是什么糊涂蛋,这种浅显易懂的暗示,上官元一眼明了。 立刻便开始布置。 对方忽而变得警惕起来,心想:你一个玄境小垃圾要挑战我?莫不是有诈? 上官元也在布置隔绝护罩的同时,试用神识窥探了对方那名陨仙门弟子的修为境界。 ‘嗯?有异样。’ 对方明显反察觉到了。 但想要撤离范围时已经慢了一步,隔绝罩已经布置完成,内空间半圆,直径二十米,足够李长源发挥。 从外景看去,无法看见隔绝罩里有什么景象,像是两人凭空消失般。 上官元且还能看清里面的情景,他不能挪开视线,要紧紧盯着,心头紧张,为李长源捏一把冷汗: ‘你小子真够心大的啊,对方的境界连我都看不穿,搞不好就是个合道老怪,哪是什么宗门弟子……,嘶……这次玩大发了。’ “小子——” 对方见李长源取下佩剑,古渊的外观,尤其是那青铜剑鞘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气不能白花,对方打起算盘,手掌于自己腰间剑柄上,且与李长源说道: “你想领教一番也不是不行,想吸取点教训也好,但有代价的哦。” “师兄坦言。” 对方不屑嘴脸,轻蔑唾了一口: “嘁,叫得挺亲,小子,来个彩头,你要能赢我,我不但带你入宗,我还能让你直接成为本门的外门弟子,免去五十载的杂役之苦。” “多谢。” 铮—— 说着如此,李长源缓缓抽剑离鞘。 上空无日月,剑刃却折出片片寒光,惹得对方注目,霎时心头一颤。 只作心中道:‘真是把好剑……’ “急什么,我彩头还没说完。” 李长源应声: “师兄还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冷眼一眯,阴险的笑起: “呵,你要输了,我也不取你性命,但要你手中的剑换主,认我为主,如何?” “行。” 李长源回答的爽快,在对方的眼中看来,李长源就好似那路边要饭的傻子,管他什么要求都敢答应,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应声之际,架势已成。 李长源平声静气,缓缓说道: “敢问师兄尊讳?” “呵,你小子,本事垃圾,架子还挺大,气势也怪唬人,不过,你那小嘴我的是真喜欢。呼——” 铮—— 对方拔出佩剑,横于身前,压身下低、两腿前后架势,板正神色,即道: “我乃陨仙门主座门主台下子弟,兼陨仙门内门大弟子,合道六周天,吴曦。” 李长源早就看明白了,有这一问,也只是走走流程。 对方说完,李长源面不改色,亦‘自报家门’乎: “在下陨仙门客卿‘詹莹’座下亲传大弟子,兼陨仙门太上长老,玄境三周天,张文亮,请,赐教。” 吴曦勃然大怒,顿时面目涨红,其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眼前这厮: “草!畜生!你找死!!” 章节目录 080:满堂柜上惹尘埃 怒不可遏! 轩然一副煞气嘴脸直直朝李长源冲来,吴曦面目狰狞,好似那被口中夺食的野兽。 双腿拔地而起,手中利剑随身形动作,整个体态瞬间飘忽、捉摸不清。 李长源脸色一沉,此招,起手便是要取李长源性命。 可马虎不得—— 【迟白】! 合道老怪亦是恐怖如斯,杀人于无形之中,但李长源庆幸,对方不是法修。 自己多少还有周旋的余地。 上官元的视角之中,两人在隔绝罩里忽然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李长源虽是境界低微,但在恢复道心之后,苦修一段时间的他,剑法相比从前,是愈发熟练。 【迟白】一出,吴曦杀招挥了个空。 于李长源前一秒身形所在地显形,觅见点点踪影的吴曦大为震惊: “贼子!竟偷偷习得我宗剑诀!” 李长源的声音于虚幻白雾中回应,声音来源分不清方位: “吴曦师兄,我且尊你一声‘师兄’,你是否也可尊本座一声‘太上长老’?” 更是怒发冲冠,这小人假冒宗门叛徒‘张文亮’不说、偷学宗门剑诀【迟白】也且不论,还敢自称陨仙门太上长老? 玄境垃圾,好大的架子! “去你马的太上长老,老子现在就要你死!” 吴曦说罢,手中利剑瞬间十三式成型,【迟白】而已,不过是宗门的基础剑诀,吴曦心定:既然你要比,我就来与你较量一番—— 看看是你这个贼子的剑诀造诣高深,还是我等本门弟子的熟练老道。 “来!我的速度在你之上!” 较量【迟白】出招速度,也是生死一瞬之事。李长源自知是比不过的,当即,白雾被替换成另一股,吴曦成雾,而李长源渐而显现身形。 空中窥见吴曦杀气盎然,他丝毫不懂伪装…… ‘后边来了!’ 李长源速度有限,闪躲全速之下还要用古渊剑端拨动地面,再给自己施加一道力。 【苍灵步】! 幻天剑宗藏书阁里学到的身法,虽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李长源精通此身法之后,施展出来用于闪躲吴曦的杀招,还算勉强。 仅是勉强。 看得远处的上官元满头大汗…… ‘这小子不会有事吧,怎么也没有主动进攻的啊,一直在躲。’ 急啊急啊急…… 李长源还在等机会,吴曦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到达了李长源预想中的进程。还差点、差点,还要再等等。 “贼子,接我一招!” 一剑劈来,迎头照下,但如猴孙逮鸟,手中利剑总是在即将命中李长源时,见李长源的身影恍惚飘开。 【苍灵步】的要点就是:以静待动。 停留一处,卧如镜水,蓄力待动,察觉对方进攻时的瞬间,动如崩弦。 咻!! 闪转、腾挪,几番下来,吴曦不禁有些自信心受挫。怎么,一个玄境的垃圾也能这般消磨自己?开玩笑,怎么可能,传出去让外人知道,岂不笑掉大牙? ‘合道天才岂能被一个玄境贼子戏耍了去。’ 见吴曦停下身姿,站在对位处显现形态,手里拽紧着的剑柄沙沙作响,更是那盯着李长源咬牙切齿的憎恨,深得李长源意愿。 “吴曦师兄,你好像要输了。” 李长源似是陈述事实般说道。 就看不惯对方的这副嘴脸,这般平静、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嘁! 吴曦扬手抬起,竖握着剑柄,剑端朝下。 上官元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对方要使出什么更厉害的剑诀,怎知,下一秒,吴曦猛地一挥胳膊,将手中灵剑掷下。 剑端刺入地面三分,抖擞剑身好一阵,得得得得得…… “你能耐,对,你很有能耐——” 吴曦恶狠狠说道: “我知道,不止你一个人来,这保护罩是你那个同僚布置的,是吧?说实话,手法不错,音、景、气,三则铭刻,隔绝效果也算我看得上眼。” 隔绝阵法里的声音、景象、灵力波动都被吸收,相对的,上官元也能在远处感应到、听到吴曦与李长源的对话。 此时,听吴曦这一番话,上官元心头一紧,顿感不妙: ‘卧槽!不好,听他说出了门道,不会吧……他还是个法修?’ 李长源早知这般,也已经在准备着。 吴曦弃剑之后,双手合十、十指相碰,微微眯起双眼,注视着李长源,口中念念有词。与此同时,这一刻开始,隔绝罩之外,上空的火山灰云逐渐快速蠕动…… 上官元心生不安,那厮、那个吴曦……, 不好,李长源有危险! 半步合道的上官元自己心里也不能肯定,到底有没有办法从一个合道中期的强者手里夺人,但现在李长源有危险,李长源还不能死,就算可能危及自身性命,也绝不能让李长源折在这里! 上官元站起一半时,准备起身冲出去救人,同时准备撒手撤掉隔绝罩。 但突然间传来李长源的神念传音: ‘慢着,不用慌,我有把握。’ ‘……’ 上官元也不是信不过,但……对方毕竟是个合道老怪,鲁莽不得啊。 李长源又安定一句: ‘信我。’ 上官元沉了一口气,又渐渐蹲下身去。 反观隔绝罩里的吴曦,见李长源还是面不改色地与自己对视着,好似都没有动作的模样,不禁冷笑: “呵呵,怎么,不让你的同僚出手?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一人的觉悟了?” 不顾吴曦的讥讽,李长源喃喃道: “道法两则,合道境剑修,但你的法修实力只有天境初期,强行催动【大地】法则,什么合道能被一个玄境修士给欺负了? 说出去会被笑话什么的…… 什么嘛,这是…… “【天罚】——落。” 轰隆!!!!—— 嘭!!!! 火云雷动,万丈高空,一道巨大的白色落雷,径直劈下! 顷刻间,隔绝阵法爆裂碎开,上官元因阵法碎裂,自身遭到一小部分反噬。而这都是小事,上官元面目小挫后立刻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朝李长源那边定睛注目。 雷劫…… 刚刚那道巨大的银白落雷,无意就是雷劫! ‘吴曦这一招下来,李长源岂不是尸骨无存?完了完了完了……’ 上官元望着远处地上一团渐渐散开的烟尘,还未等见场景中人,上官元忽而听见李长源的神识传音: ‘和预想中的一样,现在你该跑路了,不让等会儿有人出来发现你的踪迹,你就逃不掉了。’ ‘诶?你……你没事?’ 李长源回应: ‘嗯,没事,剩下的交给我,你回黑河东郊那边帮忙,等我这边忙完也过去。’ 上官元踌躇片刻,咬咬牙起身: ‘好,你自己保重!’ ‘一路小心。’ 说罢,上官元动身遁离远去。 隔绝罩被破,天上雷劫落下的动静不小,马上便惊动了陨仙门内这一侧就近的几些弟子和长老。 里头的消息立刻传到门主那边: “报——,门主,护宗大阵外西侧方向有雷劫!” 黎屿此时还与怀中美人享乐,左右开弓、上下其手,美人纤纤玉手衔来颗颗葡萄入嘴,黎屿兴起,一掌拍上美人薄丝下那丰臀肥肉。 啪! “呀~” 好不快哉! 倒是吓到了前来报信的宗门子弟。 歪嘴的黎屿回神注意到座下来报,挪去目光,不屑落问: “哪条不怕死的狗,敢来我护宗大阵前渡劫?” “回禀门主,陈长老已经带人去查了,马上就能一清二楚。” 黎屿抬手挥挥,示意退下。 且在这之后,黎屿又是沉醉美人温柔之中。 护宗大阵外,烟尘散尽,西侧一处的地上,除却一名弟子的尸体,再无他物。眼见一坨焦炭,好在是还存有人形,看得出这地上黑色的是个人来。 陈长老属陨仙门外门长老其一,实权不大,净是干些跑腿的事儿,这一趟是恰巧在西侧山门中集训弟子,有听闻动静才跑来查看。 可端看半天也看不出是哪位弟子殒命。 “门中可有哪些弟子外出的?” 陈长老问起,身旁跟随一道的弟子们皆数摇头。 “把遗骸抬回去。” “是。” 早在半刻钟前,李长源顺走吴曦的令牌,同时有意取走了吴曦的灵剑,古渊存放与储物戒中,就是可惜雷劫将吴曦身上所有衣物都轰成了灰烬,不然取下其道服,伪装成宗门子弟,也不至于要在潜入大阵之后还偷偷摸摸。 凭着记忆中的位置,李长源计算路线,避开了所有门中弟子与长老们的耳目。 越过几栋房屋,石路小道几条过,前面一栋独楼五层高,那里就是藏宝阁。 按理来说,宗门内,每个重点府邸之中都有长老或是守阁老人坐镇,想要直接进去是不太现实,现在又是头疼的一步。 李长源沉思片刻,想到一个方法,不知可行否。 宗门外的吴曦因为被雷劫轰成焦炭,李长源取走了他的灵剑与腰牌,仅凭一坨黑炭让他们那些人鉴定出来应该是要些时间。不如就大胆一些…… 想着如此,李长源信步走去,从容淡定的从藏宝阁大门处进去。 果不其然,刚跨进大门,就听闻严厉的一声呵斥: “站住!” 李长源稳当的停住脚步,身侧忽然从大门转角内侧走出以为身姿端庄的老者,满头白发,垂落的白须三寸有余,略有几分仙气。 “你,哪来的?” 老者却没问是谁座下弟子,而是一句‘你哪来的’,显然是怀疑李长源并非本宗门人。 李长源预想之中也该是这般,不缓不慢回答道: “长老,您不认得我这副皮囊,我不怪你,难不成,你还不认我这块腰牌?” 说着,李长源拿出吴曦的令牌。 老者上前半步,定睛看了好一会儿,那张老脸都快贴到牌子上了,反复确认之后,老者还是有些不信。 令牌是不假,但眼前这人…… 确实让老者不敢信。 老者疑声发问: “你——当真是吴曦?” “难不成要我带你去师父那对质一番,好让师父知道我这丑陋的落场?你也知道我师父是什么身份什么脾性,要他看见自己的亲传弟子出门在外回来一趟,夺舍他人成了个只有玄境三周天的垃圾,你就不怕门主迁怒于你?” 说得这老者微微瑟缩,心有余悸。 对,吴曦就是这么的个性,怂不得,怂了,就会让对方看出端倪。 李长源紧接着说道: “我有重要的消息带回给师父,但在见他之前,我至少要先足够体面,夺舍求生一事,望长老替我保密,麻烦您?” 老者咽了下口水,看李长源一身不对调的样子,但令牌是真,腰间的佩剑也确实是真,虽有打斗的痕迹,剑鞘上有门主留下的亲印…… 这两样东西做不了假。 想来,吴曦总不可能是被一个玄境修士掩杀了去? 思索左右,老者唯唯诺诺应声,恭敬几分,让开道放李长源入阁: “可。” 哒、哒、哒、哒、…… 如履薄冰,却是闲庭信步,见李长源轻轻起落的脚步,着实沉稳,又颇显虚浮。动静不大,也算是没有扰了他这守阁长老的清净。 平时都很少有弟子来藏宝阁,就算有需要,也是宗门弟子或别处长老在藏宝阁大门外叫喝,给份名单,让守阁长老替他们取来。 少有的像是吴曦(李长源)这般,亲自入阁取物。 这藏宝阁共五层,第一层平地百平米空间,第二层八十平,第三层六十平,四层四十平,最顶层只有二十平米的空间大小。 但这越往上的楼阁,柜子中所存放的宝物就越是珍贵。 丹药、灵气、符箓、天材地宝等等,最顶层所存放的更是陨仙门里最顶级的灵丹妙药、绝世神兵。 守阁老人放任李长源在藏宝阁中游走,自己则回到角落的坐台那边,躺在台子后的摇椅上仰着,闭目养神。 李长源在第一层的立柜见游走,一栋木架上几百种丹药,每种丹药下面都贴有标签,标着丹药名称,大致的说明了这种丹药的功效。 归元丹、清心丹、培元丹、补灵丹…… 仅是在这第一层里,大量丹药其中就看到了不少的稀有丹药,至少是在幻天剑宗里排得上‘高档’的货色。这还只是在第一层,不知第二层有什么。 先不说这些丹药有哪些好处,反正一路看过来没有什么杀人行凶的毒丹,意思就是说—— 这些,都可以吃。 ‘就从这里开始吧。’ 李长源心思一定,开始着手从最里层角落的立柜上取下丹药,一瓶开盖,将瓶中丹药一次倾倒而空。 倒在手中的十几粒丹药直接仰头一捧,全部闷进嘴里。 咽下去略显困难,毕竟没有送水,干咽有些卡嗓子,但好在颗粒不大,之后的每瓶丹药都倾倒一空,数量多的丹药,就分几次小口吞服。 吃完一瓶,李长源礼貌的将瓶盖摁紧,然后将空空的瓶子置放回原来的位置。 接着,下一瓶、下一瓶、下一瓶…… “嗝!——” 不小心打了个嗝,感觉肚子里火辣辣的,好像是胃里面着火了一般,罗莎也是在气海里被扰醒,惊奇问道: ‘李长源,这体内怎么这么多灵力?’ 李长源解释道: ‘唔,可能是补灵丹吃得太多了。’ ‘你就不怕爆体吗?’ ‘没事,你也正好借此机会蕴养一下神魂。’ ‘……好吧。’ 丹药按斤算,瓶内皆数空。 满堂柜上惹尘埃,独步阁中扫珍琼。 且不止是丹药,还有一些草药汁液的原液,本是留着为宗门中人救死扶伤只用,现在成了李长源吃丹途中解腻的风味饮品。 “唔、嗝呃——……” 大吃大喝! …… 饶有一个多时辰,李长源手脚够快,放回最后一个空瓶子,不太满足的拍拍肚皮,轻声喃喃: “呼,此处不再遗有物,成也,上二楼探去。” 章节目录 081:有种乎 在李长源还在霍霍陨仙门藏宝阁的过程中,远在荒原大陆东郊—— 炽火蟹的领地上,苟且的炽火蟹已是残兵败将,现在,由二十头星月妖狼主宰战场。 “天境!是天境妖兽,快跑啊啊啊啊!!” 散修们意识到现在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差距,一头天境实力的妖兽,远胜过同等境界实力的人族修士,它们体型健硕,行动迅猛。 人族在身形小巧灵活的优势上仅能闪躲避让,但次数一多,总会有失误的时候,或是……体力耗尽的时候。稍微一个闪失,随时毙命。 咔! “嗷、呲——” 又一个散修因体力不支,下一个动作闪躲不及,在妖狼的利爪下丢了性命,同胞们见势不妙,逐渐心生退缩之意。 此战,是人族修士败了…… “撤退!撤退!” “保存实力,先撤退到黑河另一端!” “快、快御剑!!” “道友!搭上我啊!” 身后妖狼如风席卷,带着血腥扑身窜来,散修身后感知杀意,但遥不及眼前已经御剑腾空的修士,他已腾空,再降下身位……怕是要自己也栽下去。 ……救不得。 “救我!!” 那妖狼片刻就已扑来,一爪子将眼前呼喊求救的道友拍杀在地,死死摁倒。 仍听那道友最后一丝气力的求救,但他无能为力,他也不过是天境初期,哪斗得过这等凶猛妖兽。 “救!……救、我……” 天境修士脸上是万分愁苦,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胞落难,想救亦是不敢出手,只怕那妖狼觅见自己御剑低了身位,直接跃上半空取自己性命。 “呼……,道友莫怪……” 他低声碎念: “待我日后有幸成就合道,你我虽是一面之缘,我也必会回来帮你报仇,这些孽畜,杀我同族百人,这仇,我记下了!” 纵然数百人,散修成群攻起之势,在仅这二十头妖狼出现之后,攻守易型之,两个时辰间,轩然大片只剩寥寥数几。 得以拼死抵抗,幸存唯有那些地境巅峰的散修,还有少许逃生伎俩足够的散修,其余都是靠着硬实力飞于上空高处避难的天境修士。 星月妖狼们扬首望去,三四十米的高度,确实拿他们没办法。 还不走,是想着留在此处等它们离开,然后看看这里还有没有能救的同族? 头狼凶目抻张,恶意一显,长嚎一声: “嗷——呜——” 其余妖狼忽而像是发了疯一般,回头去将已经倒地的所有人族修士挨个鞭挞、撕咬、扯碎! 不给空中停留的那些人族修士一丁点儿希望…… “啊啊啊!!” “啊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原还有倒地不起、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修士,还有那些命悬一线的修士,那些散修本还有救的。 本还有救的。 却在空中这些避难的修士眼中,妖狼们口口撕咬,爪牙交加,将那些生死勿论,全部倒地的人族散修都被扯成肉块…… 血沫飞溅不止。 而再看那些被打伤打残的炽火蟹又上前将我等同胞尸首遗骸衔起、拖回巢穴中,甚有炽火蟹就地啃食我等人族的血肉。 群中有几个散修咬得牙关生疼,恨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的御剑冲了下去: “草!杂种!老子要宰了你们!!!” 旁边的散修才反应过来: “喂,不要冲动!” 但已是来不及,根本没拦住他,只见那几个没沉住气的散修冲下去之后,火拼几个回合,好壮我人族傲气! 也是在几回合之后…… 身死成果腹之食。 “我辈……岂是懦夫……” 心有怒火,恨不能平! 但又无能为力,殊死一战?明知不敌,下去作甚,给它们填饱肚子吗? 忽而,远处传来一声空鸣: “吾等前来助力!!” 谁? 空中零散的修士回身转头望去,打西边的方向,空中御剑而来,成群的庞大队伍,都是、都是人族! 是救援!救援来了! 火速赶上前,越过黑河来到对岸,听那队伍领头修士大喝: “兄弟们,干死它们!!!” 一声令起,招百声呼应: “杀啊!!!——” “大家随我一起!冲他马的!” “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 领头来的是: “在下狂刀宗宗主,陆擎,天境九周天刀修,幻天剑宗的宗主让我等前来助力,实在抱歉,让你们就等了。” 面目苍白的散修几乎要哭出声来,见这几些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散修,个个掩面擦泪,面前这位散修好是仅仅红了眼眶。 他那语气愤愤,多有不平: “好、好!来得好!你们可算能来,他马的,那些孽畜杀了我等数百同胞!老子恨不能生啖其肉!!” 陆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剩下的交给我们,你们找机会看看地上还有没有能救的,救起那些有希望能活的散修脱离战场,这里有我们,你们先撤去后方。” 散修心有余悸,替陆擎担忧道: “那些螃蟹不是什么威胁,但那些妖狼,个个都是天境实力,更是其中一只头狼,恐怕是合道境实力,道友,你……” 陆擎发笑: “哈哈哈哈,道友莫要担心,谁说我等修士援场,仅有狂刀宗,别忘了我刚刚说是受谁之托。” “幻天剑宗?” “对,我狂刀宗全员出动,也只算个打头阵的,真正大的还在后面呢。” 说着,陆擎回身眯眼望去,呢喃起: “看到没,大部队在后面,大的要来了!” 散修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坚定眼神严肃敬道: “好!交给你们了,赏金什么的我们这些散修也不想要了,就他马为了争口气,一定!请一定要灭了它们!” “嗯,一定的!” 狂刀宗全宗上下八百人,其中天境修士三百余人,御剑落地之后,随行宗门弟子最低也是地境初期。 吾等狂刀宗好说也是丘晋大陆五流宗门,现今就让这些孽畜好好领教下五流宗门的底蕴! “杀啊啊啊!!——” “吃老子一刀!!” “狂风绝息斩!!!” “哈!!” 炽火蟹最是遭殃,面见冲上来的人族刀修,口齿间还没吃完,嘴边还挂着死去修士的衣衫碎布,被怒火冲冠的刀修上来就是一刀。 “给爷死!!!” 嗙!! 盛怒、杀意、血腥的风刮动着,席卷这片战场的四面八方。 片刻便至,未等妖狼们反应过来欲要出手,上空又是一大片修士压身飞来——幻天剑宗众修士到场! 天境剑修五百余人,地境剑修八百余人,人手一把灵剑,全员皆有飞空御剑的手段。 战,即这一刻起,永不休止! 良平带头,都不去跟存活下来的散修们客套,直接带着弟子和其余长老们闷头扎进战场中开杀。 要说你天境实力的妖狼了得,面对吾等人族修士能以一敌三,那就试试,且看你能以一敌二十,是否还有招架之力?! “你们去后面,我等六人正面牵制!” “我们去左侧!” “你跟我来,我们去后侧!” “围杀它!” 头狼漠视战场,现在它知道,自己要做的已经不是像之前那样随便厮杀了,人族修士众多,近两千余人,当下最好的解决手段,就是—— 击败、杀死这些人族修士中的头领。 妖兽们的常识,头领一死,大阵自乱。 ‘在哪里?’ 头狼冷静地扫视着战场,偶有人族修士不知深浅,上前挑衅头狼,都是不过两招被头狼闪躲开后、一掌拍飞。 或是咬住其身躯,将其甩飞至一旁。 不能低下视线,要立刻找到他们的头领,头狼知道,自己的部队撑不了多久。 “杀啊啊!——” “杀……” 喧杂吵闹,耳边尽是人族的吼叫声,头狼双目中露着厌烦,它快速且仔细地找寻着,终于在十多分钟之后,找到了!—— 良平正于战场上厮杀,火头蟹吊着一口气,即将被良平斩于剑下。 忽而,良平不自觉的后背一凉, 杀意,如此强烈的杀意……不好,身后! 咻呼——“呲!!” 良平急转过身,眼神还未聚焦,便凭着直觉横起剑刃抬出抵抗。 正好是那一掌拍击在剑身之上,刚猛的力道,让灵剑中间被拍击的地方出现裂纹,亦是在顷刻间,良平双臂承压,劲道冲击内脏,一腔老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被拍倒在地、擦行飞出数十米远。 头狼盯上了良平。 仅仅是一击,就让良平危在旦夕。 良平拄着剑,从地上艰难地站起身来,抬手用袖口抹去脸上的血水,死盯着不远处的妖狼。 ‘看不透境界,实力至少比我高,啧,这荒原大陆随地都是合道老怪物?’ 良平顿感晦气,这一战,自己怕不是要先走一步。 那妖狼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火头蟹,没死,没死就还好,回头要找这火头蟹要点儿补偿。现在,是该替它们清理下场子了,这里垃圾真多,要费不少时间。 抬腿开始慢慢靠近,妖狼口吐人言,嗓音粗糙,有得几分沧桑沙哑: “万物生灵修炼不易,我给你选择,你,要站着死,还是爬着离开?” 良平甚是惊愕,但片刻之后,良平仍是坚定着自己身为人族的骄傲: “呵!不过一死而已,尔等畜生不知何为尊严,何为骄傲,我等人族死不屈身,试问尔等妖类,亦有种乎!!” 头狼眼神略有触动,但也立刻坚定,杀意轩昂,良平自知。此劫难逃…… 动! 头狼瞬息消失在视线中,良平开始慌张地左右顾盼, ‘不在……也不在身后……’ 嗯?是直接正面冲过来的?! 不到一眨眼的时间,眼前的妖狼瞬间出现在仅半米距离,亮出偌大的黑色爪牙,爪尖锐利如锥,直向良平胸膛—— “孽畜,尔敢!” 空鸣一声贯入大脑,头狼的动作略有停顿,良平也没太反应过来,只见身后飞来一道灵力聚现的剑刃,一击打开了头狼的爪子。 头狼微微沉下目光,拉开了与良平贴身的距离。 良平才反应过来,方才那是阁老的声音! 上官元来了! 呼——上官元的到来,更是振奋人心。 谁人不知道朝廷阁老的身份,丘晋大陆最强修士!百年前就已是半步合道的存在,现今说不定也成合道大能了,有阁老助阵,此战必胜! “阁老大能来啦!大家不要怂,冲啊!!——” “干死它们!——” 霎时间,人族士气高涨,炽火蟹它们就别提了,残的残、死的死,剩余那十九个星月妖狼,在群攻之势下节节败退。 上官元于良平身旁降落,伸手扶住: “伤势如何?” 良平低声应道: “不打紧……” 说着又是一口老血吐出来,连着呛了良平好几个咳嗽。 “噗——,咳、咳咳咳……” 上官元是看着揪心,但也不能明说,现今为了不惹下更大的麻烦,上官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刚才说的那段话,很不错。” “呵呵,是吗,我也是脑子一热,没多想就说出来了。” “嗯,你先去一旁歇会儿,这里交给我。” “……好,你自己小心。” 良平说完便拄着剑一撅一拐的转身离开,有其余长老见状,赶忙上前扶住良平撤去一旁歇息。 其余地方还在厮杀嚎叫不停,此处,头狼与上官元对峙着。 待良平走远,上官元没急着动手,毕竟—— “好久不见。” 头狼回应道: “人族卑鄙居多,说有好久不见,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上官元好似无意争斗,表情很是松懈自然,口口道来: “上次?上次是五十多年前,我偶尔来过这里,见东郊那里的丛林山火爆发,我路过的时候,好心救了场,这才多久,就把我忘了?” 头狼沉默着思索了片刻,但目光仍是紧盯着上官元。 片刻之后,头狼回答: “是有印象,所以,现在你是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为敌?” “什么叫站在你的对立面啊,我身为人族,帮自己的同族难道还有错吗?” 头狼目光显露凶煞之意,睁牙咧齿: “呲——,那就无话可说,开始吧,你若败了,看在上次的恩情,我能放你一命。” 上官元摆手: “不不不,上次的恩情可没这么小,你要是想报恩,不如这样——” 说着,上官元挥手指着战场中心,接道: “让你们狼族撤退,炽火蟹的事情也不要插手,我们人族也不去追究星月妖狼的事儿,此次就当无事发生,怎么样?” 头狼面色黯淡,半晌不语。 上官元追问道: “怎么,五十年前火山爆发,天火蔓延了你那几乎整个群落,我一人之力救你们全族于水火之中,这么大的恩情,难道比不过你们跟炽火蟹部族的情谊?” “嗯……,你们人族里,刚刚那个人的话,说得很不错。” “嘿嘿,是不错吧~” “我也能借用一下——” 上官元有些不明白,借用?怎么借用……,头狼接而说道: “妖族亦是在乎同胞性命,你们今日杀了我妖族这么多,炽火蟹作为我星月妖狼的同盟,眼下被你们人族屠戮殆尽,你们人族说得,我也说得,敢问这一战我硬要继续,尔等,有种乎?” “哼,行!” 上官元本来就没打算着能跟这些妖兽谈合,过来有两原因,一是为了援助战场,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二是为了拖延时间,呃……,不知道李长源那个小少爷要吃到什么时候哦…… 听眼前这只头狼的意思,它是把话说死了。 没得谈咯? 既然没得谈~,那就别谈了,大家都没想好过! “有种!既然大家都不想让步,那就不装啦!” 上官元叫喝道,一边喊着一边撸袖子,有模有样的叫阵: “来!让我来会会你,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也不愿与曾经的恩人口齿相向,若你退去,此事与你无关。” “少废话!来!” 头狼狰狞露齿,却是少了几分戾气。杀意好不明显,妖族记仇也记恩,恩情未报,泯仇却要踏过恩人尸首,这种扭曲感,拉扯着头狼的内心。 也正是这种内心纠结不定的原因,导致与上官元交手时,总是不自觉的收着手,没有出全力。 合道中期实力的妖狼,与半步合道的人族修士,打的有来有回。 不远处随来目光的人族修士,错以为上官元与头狼势均力敌,又是心中亢奋,大张其势,向其余妖狼死死逼去。 其余蟹族,好似没见有几只炽火蟹活着,好似都死了。 蟹族首领火头蟹还存着一口气在头狼身后不远处,匍匐在地,不做动弹。 …… 陨仙门内,藏宝阁中,李长源上到第二层,大致逛了一圈,相较于第一层,能明显感觉到第二层空间下了一些。 先前在第一层的时候,单种丹药数量过大的,李长源都有留出一部分放进储物戒里,只是因为担心他人或是守阁长老过早发现立柜上的端倪,李长源只能将丹药倒出、存入储物戒。 以至于空瓶子还在立柜上,各种杂七杂八的丹药混成一堆存在储物戒的空间里。 以后要取指定的丹药,李长源估计还要翻找好一阵。 且看这第二层,少有丹药,来到这里走过一圈,不谈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吃! “唔……” 这是灵草,标签上的小纸条写着是叫【谷精草】,功效是…… 李长源才不管那么多,时间打紧,吃了再说! 就是有点儿口干,不知道有没有水…… “青龙参、千金藤、……,云渺花……这个花好有点儿水分,拿来润润嗓子也好。” 一边嚼着一边逛,看见没吃过的先塞嘴里尝尝味儿,有看见吃过的同款就塞进第二个储物戒里。 第二层几乎都是灵草灵株,有的是存放在外观精致的木匣子里,有的则是种在一小个盆栽里。 又是抬眼看去上方,立柜上一个盆栽很是吸睛。 “哟,这个花儿好粉嫩,看着就挺别致,吃了!” 章节目录 082:好惨的大师兄哇 李长源嘴里乍一看去,半截叶子草根青葱样,挂在外头没空间塞进去,好似老牛吃草,嚼巴嚼巴,蠕动不停。 卡嗓子。 第二层这里少说都有上千株灵草,还都是荒原大陆上难得的高档灵草灵药,至少都是千年份起步。 嗯,全当零嘴,被李长源毫不客气地吃了去。 匣子内,立柜上,空的空,乱的乱,反正这里是第二层,守阁长老在第一层那里睡得正香,想来也不会忽然上来打搅自己。李长源手脚麻利,小嘴不是很行,也是尽量三头两嘴努力嚼着吞着。 肚子里在翻江倒海,好在有罗莎帮衬,汹涌杂乱的灵力大致能平缓一些。 李长源的【天心】在快速收纳着入体的丹药、灵材,转化成的精粹灵力被【天心】用来构筑气海与灵台,还有体内其他等等的‘观景’。 玄境修士体内仅有丹田,地境修士体内会孕育出气海,气海广阔连天,辽阔无垠的成长到一定程度,体内会由修士的意念构造出‘内府’。 内府能精炼气海中的灵力,凝实成型,于体外聚现,以此,成就天境。 也正是因此,灵力体外聚现的能力赋予了天境修士可御空、灵力成刃的基本操作。到了内府之中继续凝聚精炼成团的‘周天’,待能量足够时,内府破碎,周天融合,十周化出台阶,即是‘灵台’。 神魂登上灵台之得好奇怪,难不成有谁来了就能取我性命?” 头狼阴森显出杀气,周身开始爆散腥风,长牙露齿: “不用它们,我就能取你性命!” 星十三,这只头狼在试图用恐吓的方式赶走上官元。上官元心头一冷,对方这是不打算留手的架势,难不成之前它遥望的那个方向出什么意外了? 那里也不是陨仙门的方向啊…… 上官元努力回忆着,片刻后才想到: “你的族员要来了?” “我乃星十三,族群所有头狼里排第十三,我还算好说话的,星五星六可对人族没什么好印象。” 上官元才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现在不是打闹演戏的时候了,得撤…… 要带着周围这些人一起撤! 上官元没有回话,千里距离,以星月妖狼的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赶来。上官元的时间不多,必须现在就行动。 星十三站在原地没有进攻过来,明显是在给上官元机会。 上官元腾空而起,一边面向星十三,一边快速往良平那边靠过去。 良平正坐在远处的地上调息,感知到上官元的气息靠过来,良平睁开眼,往那边看去。看到那只头狼还在原地站着,也没有被击败的样子,怎么上官元就飞过来了? 待上官元靠近良平身前,听上官元开口紧张的说道: “能动了不?” “呃,能,怎么了?” “赶紧起身,带着场上所有修士撤离,马上。” 良平有些不理解,欲要问: “这……,阁老,难不成是你不敌……” 上官元没有什么时间解释,催促着良平: “别想有的没的,再不走就一个都走不掉了,赶紧的!” 忽而,这边正在密切交谈,星十三那边却突然长嚎一声: “嗷呜!——” 上官元猛地脸色大变:‘卧槽,这家伙没打算让我带人走?’ 果然,在星十三的一声长嚎之后,其余十九头妖狼上一秒还在被人族修士围困,下一秒就猛然爆发妖力,冲出重围。 吓得人族修士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那些妖狼冲出重围之后却没有逃跑,反而是狂奔到黑河边沿,每头妖狼相隔一小段距离,看它们那架势……,是要困住人族修士,不让其逃走? 头狼朝上官元走来,低声沉沉: “你要走,便走,我不留你,不要妄图带走任何人族。” 上官元与之冷眼相对: “不,这里的所有人,我都要带走,你别想拦住他们。” “你带不走。” “我等人族修士皆有御空手段,你能拦得住吗,别想了,我们要走,你也拦不住。” 上官元自是这般认为,以为妖狼不能和人族修士一样上天,只要从空中回到丘晋大陆,它们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毕竟上官元是知道的,曾经的某位大妖在殒命前给所有妖族立下祖训: 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跨过黑河,进犯碎片大陆。 星月妖狼亦是遵守着。 它们没有僭越,纵使是之前想要找回狼族老祖的魂火,它们也只是拜托身为人族的星道宗来操办。 这一次亦是,只要飞回丘晋大陆上空,这些妖狼便会自己退去。 上官元别开视线看了一眼,这里和黑河那边的对岸,算上河流宽度两公里,这里去到黑河边沿处,还有五六公里的距离。 七八公里远……,速度远胜不过妖族,这想要逃的目的性已经太明显,头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行。 “你以为御空的人族修士,我们就没有办法吗,只是不想坏了你们的天真。” 头狼阴沉的说着,抬起一掌重重落下,地面隐隐震颤,似有开裂的痕迹。这还不是重点,随着头狼星十三的妖力爆发,冲击的妖力从地面贯到上空,气流、似是垂直的气流,扰乱到不远处刚腾空而起的修士。 他们几些修士明显御剑遭到干扰,开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脚下站不稳,御剑片刻挣扎之后。大叫一声,整个人随着灵剑一起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这手段…… 用妖力来干扰灵力,致使修士无法操控灵力御剑飞行。 好一手操作,上官元确实没想到,妖力还有这样的用法。 所以,这星十三是铁了心不让人族修士离开的,上官元皱着眉头,绞尽心思想办法,想想……再好好想想,这不该是个死局, ‘我是朝廷最强的修士,眼下不为百姓,也要为了苍生,这些宗门修士同为人族,绝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在这里……’ 上官元绞尽脑汁…… 绞尽脑汁…… “星五、星六,它们马上就来了。” 星十三提醒道: “走,现在。” 上官元仍不动作。 头狼星十三向前逼近两步,吓得上官元身后打坐调息的良平立马站起身来,上前挡在上官元的身前。 良平也是鼓足了勇气: “阁老,你是我们的希望,现在要是不敌它们,也无妨,你先走,大不了以后再提我等修士报仇。” 上官元感觉自己脑袋都快冒烟了去,咂咂嘴自我抱怨: “啧,嘶……唉,烦啊,你们这都说的什么鬼话,为什么要我来帮你们报仇啊,我一个人能做的成什么事啊真是,烦烦烦!” 而于此时,百头妖狼急速赶来—— 而于此时,李长源上到了藏宝阁第四层—— 而于此时,星道宗宗主司明,在主峰上推衍星象—— 而于此时,陨仙门门主黎屿震怒—— “你们怎么办的事!这他马看不出来!?” “门、门主息怒,我们真看不出来……” 黎屿上前弯着身子才注视这身前地上抬来的焦炭不过两秒,怒斥道,扬手便给了旁边请罪的长老一耳光—— 啪! 且叱喝: “你好好看清楚,这衣角是不是还有点边角料?这是什么道服,除了本尊的亲传,谁能穿上这等道服?你再看,这牙口里的斑黄,是不是成天酗酒所致?这宗门之内除了吴曦,谁他马敢天天酗酒?还有!” 见那外门长老挨了一耳光刚从倾倒体态板正身来,跪到原来的位置,黎屿骂着骂着,又是气不过的扬手一巴掌—— 啪!! 且接着叱喝道: “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给本尊看清楚!” 黎屿伸手指着跟前这具焦炭,对欲哭无泪的外门长老大声吼着: “左右腿不齐、左肩前倾,酗酒患上的风湿内伤后遗,吴曦这个事,整个陨仙门都知道的事,你是瞎还是装!啊?” “门主息怒、门主息怒,老身知错了,老身有罪。” 外门长老摆正身姿,跪趴在地连连磕头,额头敲在水泥地板上,磕得当当响。 黎屿身为门主数百年,早就嚣张跋扈惯了,他的亲传弟子吴曦也是沾了黎屿的光,不管是在宗门里还是在宗门外的荒原大陆上,有着‘陨仙门门主亲传’的名号,嚣张跋扈似是亲生子一般被遗传来。 宗门内的吴曦也是大有名气。 因脾气臭、目中无人而‘大有名气’。 黎屿直起身板哼了一声,嫌弃的再看一眼地上这坨黑炭,对外门长老骂去一句,便转身回自己位置上享乐起: “还磕!把你头砍了都不赔不上我这爱徒的命,这坨黑东西给本尊拖出去丢了,别来碍本尊的眼!” “是是是。” 外门长老是门主的亲传弟子在护宗大阵外被谁人给杀了。手法还是很牛逼的那种,说是被雷轰成了焦炭渣渣。 “诶,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宗内有得闲的弟子在住宿房檐下坐着议论: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师兄是在渡劫,然后、啪咔一下!被雷劫给劈死了?” “咦惹,说的什么话,你是巴不得他死吧,看他每天在宗门里调戏咱们的师姐师妹,我也看他不顺眼。” “诶诶诶,这话不能乱说,小心被长老们听见……” “嘁,怕啥,你以为长老们就喜欢吴曦大师兄吗,只是他们身份高,怕惹得门主不高兴罢了,不像我们,身份低,闲话没人在意的。” “呜呜,给我说得伤心难过了。” “诶,你咋又哭起来啦?” …… 黎屿的内侍有百来人,通常都是帮黎屿在暗中做些脏活累活,这些内侍一般不见人,都是黎屿从荒原大陆上的其他小部族、小宗门烧杀劫掠来的婴儿,从小灌输‘自己是孤儿’的思想。 被黎屿罩着,在陨仙门门主的培育下长大,自然会拼死为黎屿卖命。 一般来说,是的。 ‘……怎么了?’ 守阁长老此时还在藏宝阁大门内侧一旁的桌台里边睡觉,忽而听见外头的吵闹声。有门人子弟在路过的时候,口中畅谈着什么—— “大师兄没咯~” “好惨的大师兄啊,出门一趟连人都被轰成渣子啦~” 守阁长老侧着耳朵停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自己思考了一下,心想着、捋着过程: ‘嗯,出门在外遇到强敌,被对方轰成渣,没有遗体,不得不神魂出窍,找到弱者,然后夺舍,现在偷偷回来,但修为太低没脸见师尊,现在只能躲在这里嗑药提升修为,嗯……,对的,这么一算,也没什么问题。’ 然后,这守阁老人继续仰头合眼,接着睡觉了。 章节目录 083:千衍吞天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守阁长老才不会去管那些事情,除非是门主亲自过来吩咐,不然,可难指望这个藏宝阁的守阁长老去外头看情况。 李长源在藏宝阁里搜刮,第一层大部分是丹药,第二层大部分是灵草灵株,第三层大部分是灵器,像是灵剑啊、灵符和阵图一类的东西,李长源吃不了的东西,也不会给他留在这里,统统塞进储物戒! 第四层可就新奇了,都是李长源说不上来的东西,什么什么‘血魔之心’、‘雷击木’、‘断魂草’、‘噬心蛊’、‘蛟龙肝脏’等等的杂七杂八玩意儿。 看着上面的标签是挺唬人的,吓得李长源犹豫再三都不敢下嘴。 ‘这……能吃么?’ 罗莎回应道: ‘能。’ 那就吃咯~ 咔吧咔吧的咬着,有些很干脆,像是油炸脆饼,有些则是入口像吃泥巴一样黏黏糊糊,惹得李长源好一阵恶心。 ‘……’ 在李长源偷吃的这一段时间,【天心】天之目窥见的景象,一直有在李长源脑海中呈现,没有多少时间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恶心也要吃,吃完赶紧消化,然后去东郊那里帮忙! 在三个多月时辰的这段时间里,李长源一直吃个不停,嘴巴就没闲过。 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李长源在拥有【天心】的道心之下,灵力的吸收与境界的突破都没有了瓶颈,凭着一直吸收能量,从玄境三周天,一直攀升到了天境七周天。 本是有道武双修的经验,前路开阔,李长源在道修之途攀升的同时,均分给武修一途的能量也在滋养。 李长源的肚子里在翻江倒海,感觉全身炽热。 还以为是因为吃得太猛,肚子里面有些难以消化,却全然不知,李长源不仅仅是升到了道修一途的天境七周天,同时,肉体变化,武修一途也攀升到了恐怖的天云境七重。 李长源利用【天心】,在暗中分神注意着东郊战场上的变化。 而黑海一端,天道远远窥视着李长源,想不到,这个人族的进化与成长,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是不是不给他施加限制,修为不再有瓶颈,李长源就能无限的提升境界?当初的心魔亦不存在,李长源的肚子就像一个无底洞,猛吞着这里的一切。 陨仙门的底蕴,在藏宝阁的第五层,那里被设置了禁制,非门主黎屿不可上去。但这第四层已经被李长源吃空了。 第五层,不得不上。 黎屿此时正还在自己的府邸中享乐,胯下的娇媚被爱抚得死去活来。 忽而,黎屿心中一颤,赶忙推开胯下的娇娥。 遂而猛地起身,慌张道: “淦!有贼人在藏宝阁!” 身下还有美人意犹未尽,顺着柔美的身体曲线摸上来,快要抓到壮丁时,却反常得来一巴掌—— 啪!! 黎屿一耳光将其闪开,赶忙提起裤子穿上衣裳,快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大肆离去。 门都被踹了个稀巴烂,谁又顾得屋子里那几些衣不蔽体的美人? 李长源蹲坐在上往第五层的楼梯口前,望着眼前这道机关门,很是诧异: “奇怪,这里怎么还有道锁,也没有锁匙孔啊,刚刚随便扭了一下,好像是拧错了,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 罗莎提醒道: ‘李长源,试试那个。’ “哪个?” ‘之前在幻天剑宗藏宝阁里学到的心法,你不是已经精通了吗。’ 经罗莎这么一提醒,李长源才想起来,是有那么一本心法,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挺奇怪的,还想着为什么会有一本心法是那样子的,既不注重汲灵,又不注重战斗。 那是一本从【百通洞庭】宗门里得来的心法:《千衍诀》,此本心法讲究的就是一种手段——‘以神念辅以灵力聚现,穿百物,化千形。’ 听着就好像是专门拿来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且那时候李长源还不知道,只有天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灵力聚现成型。 当时就糊里糊涂的学会了,后来试了才知道,自己一个地境修士,学了这本心法根本用不出来。 之后也就搁置脑后了。 但今时不同往昔。今日有幸上成天境修士,嘿嘿,这第五层,本座是要去也~ ‘好,那就试试。’ 李长源盘腿入定,先让灵力在体外聚现、凝实,然后再分出一道神念,附着于实体灵力之上。 之后,便可操控聚现的灵力,从眼前这扇机关门的小缝小孔中钻进去…… ‘诶,不错嘛,原来这青铜门里面有这么多歪七扭八的门道。’ 李长源赞叹这道机关的做工精湛与设计的巧妙,想着: ‘要不回头有时间了,我也自己做一个玩玩。’ 罗莎这时候提醒道: ‘李长源,手脚要快些,有人要过来了。’ 李长源早就知道,内心依旧波澜不惊: ‘没事,不过是他陨仙门的门主来了而已,留不住我的。’ 且不说【迟白】这一套剑诀是李长源拿来跑路的手段,除却他陨仙门的基础剑诀,李长源还有其他大小宗门的不密之传,仅说是身法,就有【苍灵步】、【纵云身】、【奔雷腿】等等,辅以李长源天境的实力,跑路? 随便跑跑都没人留得住,管他什么实力,难不成比张文亮还厉害? 一时的疏忽,李长源忘了,没用天道之眼去窥探出黎屿的境界和实力,之后便再相遇间,得幸无有相遇时。 吧嗒吧嗒吧嗒, 黎屿走出府邸之后,直接两腿小跑出去,当即御空火速赶往藏宝阁。 还不知道是何事的守阁长老,睡得很香,丝毫不知道一股偌大的火气正朝着这边冲来。 ‘快了……’ 李长源的神念在机关门的间隙中游荡,反复研究着其中门道,不出片刻,聪慧如我: ‘我看明白了。’ 收回神念之后,李长源着手开始转动机关门上的罗盘。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随着十几声响动,机关挂齿全部对上,又听此门‘咚’的一声响,李长源伸手一推。 第五层,开。 罗莎替李长源担忧道: ‘那人已经到了,就在楼下。’ 李长源坏笑一声: ‘嘿嘿,这门是个宝贝,但现在,是我的啦。’ ‘嗯?’ 罗莎还不太明白,且看李长源走上第五层的机关门内侧之后,反手在关合之前,又重新用【千衍诀】的神念出窍,附在聚现的一丝灵力上,钻入机关门里做手脚。 这道机关门确实是个好宝贝,李长源之所以没有及时用天道之眼窥探黎屿,是因为眼前这道机关门是个连劫神境巅峰都无法撼动的圣器。 至于这个圣器是怎么被陨仙门捡到的,李长源没有过多的深入窥探。 周围都是普通的木板墙面,你要说为什么李长源没有从旁破开木板墙,却偏偏要从正面的机关门这里解密进入? 等进来就会发现,这第五层的内壁上,你看,四面八方,包括头是吴曦神魂出窍?他能不能神魂出窍本尊还不知?一个合道小子还能有元仙的本事,你是不是傻,还神魂出窍,还夺舍?这种鬼话你也信!” “啊!那……” 守阁长老被训斥得不知所措。 他惶恐的不是因为自己放任一个窃贼进来,而是想到了那个冒充‘吴曦’的窃贼,说着是要来‘恢复修为’,此一般、彼一般,莫不是!? “不、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守阁长老忽而变得神经质,念念叨叨起身下楼,黎屿不明所以,开口叫住其: “诶、站住,你干嘛去?” 只听守阁长老依旧念念叨叨个不停,自顾自的下楼去。 黎屿不解,转头看了一眼那机关门,确认一番是无异样,遂而下楼跟上那老头,看看那厮是要搞什么花样。 黎屿刚刚是有怀疑过,是不是这老头子想窃取第五层的秘宝,随意转动了机关门上的罗盘? 但在惊动了黎屿之后,这老头又开始装疯卖傻? ‘嗯,可别被我发现尾巴了你。’ 黎屿心中计算,脸色阴沉的看向老头走下楼去的背影。 跟随守阁长老下到一楼,黎屿端看其傻愣傻愣的走过一排排立柜,从藏宝阁入门的位置开始,最近的一处立柜开始探手,守阁老人从中拿下一瓶丹药…… “不、没有,不可能、不可能!” …… 见那老头手中拿着丹药瓶,空出另一只手再去拿,又一瓶—— “没有……” 再一瓶,摇晃几下,又是喃喃道: “没有、没有了……” 相序连着拿了好几瓶,直到怀中用手托着的瓶子满满,满到一条手臂托不住,有个瓶子落了下来时,黎屿在一旁动用灵力隔空接住。 却见这老头子还会神神叨叨,不断抬着手取下立柜上的丹药瓶。 黎屿很是不爽,呵斥道: “你在干嘛,不知道这些丹药珍贵吗?” “没有、这也没有,都没有、都没有了……” ‘什么没有没有,神神叨叨的,真是。’ 黎屿好是不解,疑惑的看着老头又连着拿下几瓶,在手中晃荡几下,又去拿其他立柜上的丹药瓶。 …… 黎屿发觉蹊跷,操控灵力将刚刚隔空接住的丹药瓶拿到手中,轻轻摇晃一阵。 ‘空的?’ 黎屿顿时震惊,赶忙拉开瓶口,用手接住朝下一倾。 果然,空的! 瓶中怎么会没有丹药?! 看那老头子如此这般失神的反应,他是知道,也是才反应过来,莫不是说,这一层的所有丹药……都没了? 都是空瓶子!? 黎屿立即展开神识,扫视了这一层所有物件,果然如守阁老头所言,这里,全空了, 尽是空瓶子,一粒丹药都没有! 话说,才回想起来,之前经过第二层阁楼的时候,眼角余光有注意到,有几处的灵株盆栽是空的…… “嘶……,难不成……” 黎屿心头一慌,赶忙上到二楼。 确实,盆栽里的灵株都没了,那,匣子里的呢? 取下几个打开,也是空的!没有、没有,再开几个,看到的都是空匣子。 确实啊,确实有贼。 三楼!三楼木箱里还有大量的卷轴、阵石、符箓,灵器等等的宝贝,黎屿又急忙跑去三楼,但靠近跟前往下一看,木箱里亦是空空。 “啊——!” 黎屿怒吼着,这是偷窃?这哪是偷窃!这是被贼劫舍还不自知,可恶啊! 那贼子呢? 那贼子他人呢! 黎屿立刻再次展开神识,精密深度探查。 身在第五层、把自己反锁在五楼的李长源后背一冷: ‘唔,好像被发现了。’ 罗莎附和: ‘是的。’ ‘嘛,无妨,反正他也不敢硬闯~’ 就是如此,黎屿是知道密码的,他知道的,机关门的密码是他亲自设定的,如今发现那个假冒吴曦的贼人还没跑,就说明藏宝阁的损失还能挽回。 “陆丰林!” 黎屿怒声喝道,这一叫,直接把还在二楼愣神的守阁长老叫醒回神,怀中寥寥几个空瓶忽而没搂住,尽数落下地板上,有的碎、有的滚动至别处角落。 这老头就是陆丰林,门主一声怒喝,他不敢不从,急忙跑上来: “门主,老身在。” 黎屿气歪的嘴角不停抽搐,欲摆正角度都摆了好几秒时间,片息后才开口遏制着怒火,难耐说道: “去,把所有内门弟子全部叫来,把所有长老也都叫来,在藏宝阁外布阵,布杀阵,给本尊布下十重杀阵!再让那些老不死的在杀阵外,再给本尊布置三重化云阵。他怎么吃进去的,本尊就要让他怎么吐出来!” “是,老身……这就去诏令。” 而黎屿没有想到的是,这机关门,已经不是他的东西了。 转动罗盘之后,黎屿的神魂猛地受到一丝拉扯,痛感直上脑髓。 黎屿震惊与诧异、疑惑与茫然,各种不相信的神情全部挂在脸上: “嘶啊!……什么情况,密码不对???” 黎屿不信邪,缓过劲之后又试了一边,然后,又是把自己的神魂扯动一次。 “呃嘶、啊……,他、妈、的!” 黎屿又试、又痛、 又试、又痛、…… ‘你说,他在外面这样弄着,会不会一气之下砸旁边的墙,然后把这里炸了?’ 罗莎担忧道。 李长源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门外黎屿的身上,看着眼前这红木雕花的柜子上,摆放着的植株,它有着冰蓝色的叶瓣,却是开着金色的花蕊。 于李长源的眼中,它是那样的可口。 天道之眼知道这是什么,也告知了李长源,致使它对李长源的诱惑力之这般的大。 【灵母】是这朵金色花的名字,只有在地心深处万米,且旁边有晶矿的存在,才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遇见这朵灵母。 其功效…… 章节目录 084:何要画扇听风 【灵母】在荒原大陆上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宝,更别说是在丘晋大陆,万年不得一见。 没人知道其具体功效,传说是某种长生道必用丹药的主要引子,但陨仙门里的人们似乎只是拿它来当做聚集灵气的宝贝。 这第五层的阁楼室内的灵气都被拉拢到【灵母】周围,李长源的视线盯着它久久挪不开。 只有一个想法:吃。 ‘那就动手吧,外面感觉越来越热闹了。’ 罗莎提点道。 李长源毫不客气的动手,好在这些宝物在立柜上没有设什么禁制,只要进了机关门,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随便拿。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走路的时候要轻,不能奔跑更不能跳跃,因为地板上全是铺了满满一层起爆符。 虽是伤不到李长源性命,但不能损了这里的宝物。 长生药引【灵母】,血脉传承【魔君心脏】,自愈珍宝【青仙花】,等等的一些宝物,李长源能吃的全部都吃下去,不能吃的也没有放进储物戒。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可能提升自己的战力。 境界实力,大过一切。 吃不得的宝物,如传承、宝石血玉一类,李长源就地用灵力催动,将其与自身相融。 融入体内的宝物有数种,难免个别的力量相冲。 好在有罗莎在气海中辅佐调节,加上【天心】的强力接纳,冲突止息也是片刻即成。 而机关门外,某堂堂一位远古宗门的门主,发丝凌乱、面目狰狞,好似是从垃圾堆里被狗抢了肉包的疯子。黎屿的神魂已经被撕扯的次数不下于二十多次,脾性早已半道癫狂。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对!” ‘为什么解不开!一个天道圣器怎么会出问题!一定是我记错了,好好想一下,是不是这个密码?不是,不对,那就再想想,嗯,再试试……’ 黎屿好像就不愿去相信,也不愿去猜测是这机关门被动了手脚。 对方一个天境小贼,怎么能动得了这机关门的手脚? “啊嘶!……” 又一次失败,黎屿的怒火翻腾,恨不得现在就动手一拳锤烂这扇破门。 但抬起拳头之后,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呼,不行不行,再试试……’ 巍巍颤颤的手,又一次伸向机关门上的罗盘,这是第几次?好像是第二十六次了吧,不管,总有一次能对,等开了这扇门,定要将里头的小贼千刀万剐,以消我心头之恨! 黎屿好不知道的是,那里头,李长源已经不是什么天境小贼了。 李长源体内的灵力总量在疯涨,气海澎湃不断,内府都已经爆碎了不知几百个。 停不下来,完全停不下来。 自打刚刚吃下了【灵母】,李长源体内的灵力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不是说变多了,恰恰相反,不断有灵力外泄,李长源都担心,自己体表外泄的灵力会牵动周围的起爆符,一个不小心拉扯到,一张引爆整间屋子。 “唔——,有点儿奇妙的感觉哦。” 李长源说不上来,就好像是穿着衣服洗了个澡,周身溢出的灵力附在体表,但体内的灵力依旧充沛,还很轻盈。 感觉【灵母】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变成更精纯了,灵力中的杂质,包括身体里的污秽之物都排出了体外。 ‘当真是奇物,孤在生前也不曾见过这种珍宝。’ 罗莎明显有些羡慕。 李长源傻笑起来: “嘿嘿,以后你恢复真身了,我也带你去再找一株,给你尝尝鲜~” ‘不喜欢人族的原因,就是你们经常这样。’ “咋样哇?” ‘你们,经常画大饼。’ 李长源尴尬地笑了笑。 循着外围一圈圈内缩,李长源一件东西都没有放过,忽而瞅见一个华丽的宝箱,合上盖子的,但没有上锁。李长源上前轻轻地掀开,发现里面有两把武器—— 一把长剑,一把短刀匕首。 “这是……” 罗莎有些惊觉,片刻后才回应李长源: ‘这是之前一个人族部落的族长用过的武器。’ “你知道?” ‘曾经这两把武器的持有者,和孤做过交易,他是个铁匠,也是名出色的人族战士。’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罗莎顿住,沉默了好些时间,李长源等了好一阵才等到罗莎回应: ‘人是不错,会守承诺,可惜他也只是人,身为人族,立场就是如此。’ 李长源也从中听出了罗莎的几分无奈。 从宝箱里拿出长剑端看一阵,又弯身拿出那把短刀匕首。 两把武器的刃面都有刻纹,如云龙游水,弯曲绵延且细长。这种纹路,李长源看着有些眼熟,愣在原地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雕纹……和自己古渊剑鞘上的青铜浮雕相似。 所以说…… 怪不得罗莎会认识他,是战士,也是铁匠。 当真了得。 看来,当初张文亮所说,与之前幻天剑宗守阁长老周天保所言,都是真的。 往事匆匆矣,不提、不提也罢。 “你觉得这两把武器咋样?” ‘一般。’ “融了?” ‘随你。’ “行。” 说完就干,李长源也不客气,直接催动灵力将这两把绝世神兵给融了。 除却【灵母】的力量,李长源的体内还有其他的‘源’,且还不少,【灵母】只是作为‘长生源’在改造李长源体内质量,而能用到体外,其中便有用于熔铸的【天火草】之源的‘天火’。 方才吃下【天火草】的时候,李长源嘴巴里顺着喉咙下去,整个肠子都是火辣辣的疼,要不是一开始吃下了【灵母】,李长源还真不一定遭得住。 现在已是能催生出手中‘天火’,融掉两把神兵也不在话下。 李长源双手张开,凭空散出灵力,以灵力为引牵出‘天火’点燃,再将‘天火’附着在神兵上,不出片刻时间,两柄神兵,熔成一段炙热的铁水。 ‘吃。’ 李长源本还想着打算要不将这铁水再熔铸成一把自己以后用得到的兵器,这样就能随时带在身上,谁知下一秒还没等李长源想好,罗莎立马来催促了一句。 可把李长源吓到,小小惊颤一下,李长源确认道: “真要我吃?” ‘嗯。’ “不是,这、这能吃吗,这是铁水啊。” 罗莎解释道: ‘天火草都敢一口闷,这铁水的温度都比不过天火草,你也不用过于顾虑。’ “那我嘴巴不会出事儿?” ‘不会。’ 李长源看着悬在半空的铁水,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还有烟气不断冒腾,看着就很烫哇…… 不管了,罗莎说没事,那应该就没事,吃就完了! 李长源闭着眼睛,心一横,张口就把铁水送进自己口中……唔…… 嘿?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铁水看着是烫,但入嘴之后好像没有什么温度,吃起来像是棉花糖耶,还有股淡淡的甘甜。 好奇怪的口感。 嚼了几下,也不卡牙齿。 完全吃下去之后,或许是神兵之中藏着的东西还没被罗莎挖掘出来,李长源只是感觉到自身的剑意感悟有所提升,加上一些灵力的补充,就再也没有其他异样。 门外,某个傻缺还在努力尝试。 时而,这个傻缺也会用神识探视,确认一番这门的另一头,那个贼人还在不在。 在是在,不过…… ‘嗯?换人了?’ 没有换人,一直是李长源,不过不是半个时辰前的天境小贼了,现在的李长源,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升到了元仙,直接一路通畅地跨过了合道,连天上的雷劫都没有招来。 “什么鬼东西,几个时辰不看,就成元仙境了?有这种事?” 黎屿开始犹豫,想着到底要不要动手……要不直接炸了五楼? ‘不行不行,第五层里有许多材料是造真仙可能要用到的,不能因为一个小贼就浪费掉……’ 忍,黎屿思量片刻之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这时,守阁长老从外面回来,小跑到黎屿身后复命: “门主,按您的吩咐,藏宝阁外的人都尽数到齐,十重杀阵也已经布置完毕,剩余外围的化云阵也正在布置当中,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也能布置完成。” 黎屿扶着额头,一身冷汗未干,沉着气说道: “嗯,好,你下去叫几个老不死的上来。” “……是。” 不一会儿,上来几位长老,应黎屿的要求,都是些年纪较大的长老。黎屿扫过一眼,包括守阁长老在内,来了五个老头。 黎屿吩咐道: “你们,上,转动罗盘,一个个试。” 试错的反馈自然是要黎屿自己来承担,但黎屿已经累得不行,神魂撕扯之痛,次数过多,让他意识都有些模糊。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些老头去转,黎屿就在第四层阁楼的楼梯口附近找个空旷位置打坐,用功法全力专注的温养神魂,以此来减轻神魂受损的程度与折磨。 “啊嘶——,草,给本尊记清楚了,圈数不对的就不要再重复第二次!给本尊好好试错!” 众长老应声: “是,门主。” 转动罗盘亦是需要催动灵力,机关门上正中间有三层大小不一的罗盘叠加态,三个罗盘要全部对上正确的位置,机关门才会开启,如若不对,就会牵动契约之人的神魂,使其神魂惊颤,受到微小伤害。 在被契约之人神魂受惊之后,三个罗盘因位置不对,皆会复位。 就这样,李长源相安无事,在五楼吃吃喝喝,一群老头在五楼的楼梯口门外,试错试错、不停试错。 黎屿紧皱着眉头,盘腿打坐,一声不吭地忍着。 …… 远在星道宗之中,主峰上的最平时,冷自宽是斯斯文文,今日怎大大咧咧这般模样? 好似,有心事。 司明可不是粗人,其扬手一挥,牵动灵力从主座侧方的小匣子内衔来两个碗碟。咯噔落桌,司明挑起眉头: “有事说事,何有画扇听风?” 冷自宽涩涩一笑,略有愁胀、略有无奈。 “说什么呢,能有什么事,来,喝酒。” 倾满一碗酒,没顾上司明的面前还是空碗,冷自宽便自顾自地喝上了,毒辣伤喉,入肚确实痛快,有几分上脑,待司明喝完一碗,再看冷自宽,已然是半坛下肚。 喝的真快。 “你啊,知道了?” 司明试问道。 冷自宽视线留在自己手中的空碗里,顿了半晌不见言语。 忽而听那一声叹,哀道有是: “唉,宗主啊宗主,你说,吾等人族,为何定要与那妖类交好?” 司明痛饮一碗,尽空,一滴不染碟,痛快哉,且言道: “呵,要去便去,有何可惧,你身后,有我,有整个星道宗。” “陨仙门那边,你就不怕他们钻了空子?” 司明乐呵一笑,好似看那天真的孩儿,目向冷自宽,认真到一板一眼: “从你提回这两壶酒开始,这根线就已经牵上,想断,也不是你一人能断得了的。纵使妖族万千,幻天剑宗可往,狂刀宗可往,皆数弱小可往,我等星道宗亦可往,既要有风有浪,何要小小风尘周而复始?何不——卷它个苍然轩涛?” “好!” 冷自宽猛一拍桌,吓了司明一跳。 却是见冷自宽先站起身来,严声喝词: “末尊这就去那岸边起个浪头,末尊去也。” “诶、这酒还没喝完。” 冷自宽早已转身向着门外走去,闻司明招呼,冷自宽摆手放说: “不喝了,心中畅快!余下之酒,当给宗主过过瘾,届时要多带些子弟来给末尊助阵就是~” 司明略是欣慰,微声低喃: “呵,这小子,上道是有,就是不上正道,好个不省心的峰主。” …… 先有荒原大陆星道宗离人赴去战场,后有丘晋大陆卧龙城宫中诏令布告天下。 宫中,总兵统领上前,领下军令。 “末将定当上阵杀敌,一往无前,为人族昌盛,为丘晋太平。” “严将军当有此志,寡人欣慰,去吧,去吧。” “末将告退。” 急征兵,速屯粮,好是鹿角城与蛮行城那两处城池主动拉去大批的粮草往卧龙城这边送来,稍远的那些城池亦是有来地方官员前来上觐,告知粮草先行,即刻能与军队汇合。 已是人和,此战将在军队抵达黑河边缘时,彻底打响。 星月妖狼部族中,派出的百余妖狼仅是整个星月妖狼部族中一成不到的数量。 也仅仅是带族员回来。 且不知是有去无回? …… 元仙境一周天、二周天、……十周天、呼—— 劫神境,成! 李长源的额头上忽然多了一个金色的菱形印记,自是没有什么感应,这里没有金子,只是感觉额头眉心位置有些发烫,再一低身,散落下的几缕发丝显出银光闪灼。 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怎般,为何自己的头发就变白了? 还不是纯白,像是被染了水银一般的亮白,还有些泛光,略是扎眼。 罗莎似是无所谓,淡然的语气说道: ‘没事,因为你修为攀升的太快了,身体在往生,一时间操之过急,没有找到逆生长时适合停留的点,才变成了银白头发。’ “唔……” 惊奇之余,李长源着手摸到了自己额头中间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一个菱形的东西,还有,自己的皮肤好像变得更白了,也更嫩了。 想到自己是因为修为提升太猛而引发了急速逆生长,皮肤变为童孩一般也可以理解…… “诶,等等,不会我逆生长之后,个头也变矮了吧!?” 章节目录 085:战火燎原 荒原大陆没有白天与黑夜。 远处的火山群在隐隐颤动,这片大陆上的人族与妖兽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等不大的动静。 时常都有从火山口上腾升起的火山灰,弥漫到高空去,凝聚出成片成片的火山云,遮挡了星光与白昼。 这片大陆上的光源,都源自于远处那些火山口附近溢出的熔浆。 千年之久,从来都是如此。 这里没有绿植,没有果蔬,想要食物,地下的晶矿灵脉就是最好的选择,得益于火山与岩浆流动,火山附近常有妖兽驻扎或是建设营地。 人族,只能在距离火山群稍远些的位置开采地下灵脉。 只有天境修士才能完全辟谷,这也是为什么荒原大陆上的修士几乎都是天境以上的原因。更别说是妖兽,星月妖狼部族附近就占据着两座火山,除非是大动静,不然,百年间都少有火山喷发,星月妖狼就靠着火山下方的灵石矿脉,全族员都提升到天境中期以上。 战场上,仅仅就靠着十九头妖狼,亦能勉强抵抗住一千多名人族修士的进攻。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你走不掉了。” 星十三如是说道。 不远处,席卷着大片烟尘狂奔而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上官元知道那些妖狼要到来,更是努力冲破星十三的防守。 但星十三死死挡在上官元的面前,一旦上官元想要御空,稍有动作,星十三就会爆发妖力干扰上官元的御空手法。 不是说不放上官元走,是星十三知道,上官元御空并不是想走,而是想去星十三身后的黑河岸边,冲乱那些眷属的阵列,好让他的人族修士能御空回到黑河对岸。 众多的人族修士被挡在十多头妖狼面前,虽是有不少的修士趁着妖狼的顾及不暇,飞回了丘晋大陆这边,但还有上千名修士被困于此。 这十九头妖狼也是近乎筋疲力尽的状态,不断爆发妖力让它们早就丧失了之前的战斗力,上官元看穿了,但没有喝喊,没有让那些人族修士转而再向妖狼交战。 能走多少是多少。 速度、要更快一些,星十三也看出了上官元的迫切,但它不能放。 星五星六即将抵达,届时了结这些人族,星十三罢也是欲哭无泪,上官元看着不远处与妖狼拼杀的严松勇,他的战斗着实激烈。 可已经有几头妖狼闲暇,渐渐往严松勇激斗的周围靠去。 战场不是擂台,从没有一对一的规矩。 是某人淡忘了? 严松勇没忘,他也上过不少战场,只是当下的他不愿承认,自己实力不敌,看似难分难死,实则以命相搏。 烈火熊熊,尸首成堆,狼群狰狞,地狱空荡。 高温,致使血气蒸发,这一片的天空,目之所及的环境,好似都被蒙上一层暗红的淡淡血色。 仍是在动作着的,仅有少数修士,多数,亦有不少妖狼朝上官元周身围了过来。 无力再战,也只能如此。 ‘或许,可以试试了,这一生一次,呵呵,不知道能炸死几头……’ 上官元冷眼纵观周围觊觎游走的妖狼,心中起了自爆的念头。 不过是有死而已,谁人稀罕苟活。 吾辈修士,从无懦夫。 “哟,挺热闹啊!~” ‘?’ 上官元尚且心死,动手前,却听到那别样熟悉的声音。 婉转几许,锐利几许,前不久是才听过,上官元一时想不起是谁,直到他抬头放眼望去,眼中才真正亮出希望: “冷道友!” 冷自宽凌空而立,笑看上官元道: “上官道友,怎落得这般狼狈地步?” 说罢,冷自宽嫌弃状地哼了下鼻,这空中腥风好是浓烈,一眼望去,遍地皆是人族尸体。 尚有浅坑,积血成池,火山地脉的温度,热气蒸煮血池,雾色猩红,颇为恶臭…… “前不久——” 头狼星五上前来,仰头与冷自宽‘问好’: “才和贵宗合作过,是百枚妖核不够用,这让你亲自来取?” 才与上官元笑谈的冷自宽听闻妖狼这道慰问,立刻沉下脸色,笑意全无、整个面容阴暗,杀意滔天: “妖核事小,我族性命事大,你看,本尊才晚到多久,你们是好,屠了我族上千条性命!!” “你人族杀我同盟炽火蟹一族的时候,怎不见你来,你就在那山头自在,远观我们妖兽灭族,好取乐?” “诡辩!!” 冷自宽怒喝一声,杀气如具现的刀刃,卷动狂风刮过妖狼身侧。 再有腥风吹拂,带下妖狼身上几撮毫毛。 头狼星五不厌战,也早在前一刻传讯给了族中首领。冷自宽欲要战,那便战就是。 叱喝不退,星六上前,众妖浪上前,星十三亦随之。 星五冷冽坦言: “人族即刻起,破戒在你。” 冷自宽纵手一挥,现出本命灵剑,厉声喝道: “无惧,纳命来!” 遂而俯身冲下,眼见冷自宽以一敌百,仍是一往无前。手中利剑横开别道,剑气阔别百里,杀气滔滔,连距离十里开外的上官元都不寒而栗。 冷自宽他,什么境界来着? 上次在幻天剑宗喝酒时说过,好像是……元仙巅峰来着。 一时间,所有的妖狼都冲到冷自宽那边,还有些蜷缩倒地挣扎的修士,在不停哀叫,上官元仰头看向黑河对岸方向,炮火停息,好是救人的时间。 那些妖狼,就都交给冷道友吧,上官元用最后一点灵力,上前去治疗那些伤势不太重的修士。 “啊……” 上前找到最近的一名修士,上官元为其输送灵力,其好转一些,能从地上起身,忙着给上官元道谢。 上官元扶住他,弱声说道: “别客气了,赶紧起来,还能御剑不?” 对方瑟缩一阵,从身旁脚下捡起一把不知是哪位道友的灵剑,尝试一番,勉强能行,但要带人……就过于勉强了。看他自己单独御剑腾空还是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身形,上官元也是消了心中打算。 挥挥手道: “好了,趁那些妖兽还没有注意到你,赶快离开。” 修士忧虑愁容,担心着问道: “那……阁老恩人,您……” 上官元表现得无所谓般: “走吧走吧,我再逗留会儿,看看其他能救的人。” 困斗,百余头妖狼,个个都是天境巅峰的实力,更有其中三头,一个合道,两个元仙,冷自宽哪怕是元仙巅峰,任性挥霍战斗,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些妖兽, ‘本尊能杀一个算一个!’ 冷自宽从一开始喝酒时,心中就定了这般打算。 已见酒不剩,两坛空空,司明有些醉意。转头目光扫视堂内无人,连个弟子都不在,打扫是挺干净,就是过于清净。 不知此后的星道宗,是否还会更清净些。 司明仍有忧心,是为了宗门,还是为了人族大义? 这是我一手建立起,维护了上千年的宗门呐,唉…… “有道是星绘成图,点墨成画,无人陪酒,落我人生一大哀戚,去也,去也,有何不可去也。” 喃喃作罢,司明挺起胸膛,挺立起身,散却一身酒气。 ‘酒虽好,怎可比佳人。’ “来人。” 山下就近飞来一宗门子弟,半跪身前听令: “在。” 司明宣召: “全宗上下,所有峰主与弟子,尽数赶往东郊战场,至于后阁的客卿,能请动的都请出来,请不动的,以后就不供奉了。” “是。” 携令传讯,不到片刻,全宗上下倾巢而出。 主峰宗主司明座下百名弟子,连同巨青峰数百名弟子、百宏峰峰主携同数百名弟子、蛮印峰峰主携同数百名弟子…… 霎时间,元仙境弟子三百余名,合道境弟子一千余名,天境弟子两千余名,共三千三百余人御剑离宗。 漫天飞剑,共赶赴千里外,东郊战场! …… 星月妖狼首领被扰醒,方才,耳梢颤动,听到了千里外的一个不好的消息。 醒来后,首领站起身,张口哈气,白雾散出,显露半边的獠牙。 “王上,人族那边,星道宗打破了戒律。” 妖狼首领缓缓走动,与部落中踱步来回,且那低声细语,充斥着满满凶恶, 满满凶恶的恨意: “人族终有安耐不住的时候,我原以为是陨仙门那群小人先犯,没想到是星道宗的人族给我们开了口子。” 说着半趟,首领提动唇边,那半边断掉的獠牙,伤口处好似还在隐隐作痛。它加剧了仇恨的膨胀,将恨意平等施加给每个身为‘人族’的生灵: “让族员们动起来,我们要去尝尝人族的血肉,用利爪告诉他们,野兽断了牙,只会更残忍。” 章节目录 086:沉醉温柔乡 星月妖狼倾巢而动,远赴东郊南下。 是将与星道宗之人,相争竞时。 荒原大陆上,星道宗子弟们途经的空中,黑影遮天,灵力恢宏,众多大小宗门子弟长老等人,抬头举目,探见那浩瀚人海云中游。 “是出什么事了?” 其说大小宗门中人,议论纷纷。 不乏明事者,宣称道: “好像是东郊南下靠近黑河那一段流域,两族大战。” “人族妖族?” “是也。” “不是说,有条律存在,妖族要与人族和平共处吗?” 偶一宗门中,堂前走出一老者,拄着拐杖巍巍颤颤走来,老旧之躯欲发激昂慷慨之词,言于肺腑,满腔振奋: “和平共处?真是笑话,它们有平等过吗,地脉灵矿我们用着次品,部族营地不能自由落居,出门在外遇见妖兽,还得看它们脸色,有资源,拿不得,有宝物,取不走。我们人族,忍气吞声活了多少年?” 台下所有弟子都沉默着,寂静半晌,终是有出头: “我不服!” “我、我也不服!” “我们要拿回本来的东西,我要灭了那些妖兽!” “人族大同!” 老者欣慰,至此,又一宗门子弟全员动身。 不为宗门,不谈身份,只作为人族立场,去争夺那份属于人族的生存权利。妖兽自主千年,是该让让位置了。 不仅一家,星道宗作为荒原大陆上实力与掌地仅次于陨仙门的大宗,听闻与看到星道宗的动向,得知两族大战,渐渐牵动了荒原大陆上无数大小宗门的人一起。 即刻起,我们不是什么宗门的修士,也不是什么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我们仅是人族,为了人族而战! “众弟子随本座出山!” “是!” “是!” …… 战场上,冷自宽坚持激战了半个时辰之久,上官元别眼看去,发现他明显变得吃力。看样子,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上官元帮不上忙,心想就只能尽量再快点,找找战场上还有没有能救起来的修士。 为那些伤势不严重的修士输送灵力,助他们离开。 至少,回到丘晋大陆之后就安全了。 ‘嗯……’ 是么? 战火在蔓延,这还只是千人的战场,不出片刻,庞大的能量将会到来, 众人万千,具往矣。 妖兽万千,具往矣。 石猿族部落,全员五百余,接到星月妖狼散布出的讯息,人族撕破了和平条约。它们暴躁的性子亦是完全释放,与其余妖兽大小部族一样,讯息传开,许许多多距离偏远的妖兽部族,无法第一时间赶赴东郊战场。 它们,就会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教育’无知弱小的人族—— 邻近那些妖兽部族的宗门,不论大小、无论实力强弱,它们都会主动出击,搅他个天翻地覆。 短短半日时间,不少消息传到位于荒原大陆西侧的陨仙门内。 藏宝阁外,长老们听到斥候上报的消息,各有不同,大体无非就是谁谁谁、哪个位置的宗门被哪些妖兽部族给袭击了。 陨仙门一众长老甚是诧异,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还有些外出的陨仙门弟子,他们本还在追查、寻找张文亮的线索,受门主之命,没有搜寻到线索,却是去往与回宗的半途遭遇妖兽袭杀。 “吞骨秃鹫!” 偶有陨仙门子弟,在荒郊野外御空而返,被大鸟拦了去路。其怨愤不平,郁郁不解: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拦我去路!” “嘎——” 对方还无法交谈,这个修士甚是头大,听又听不明白,但又不让路。刚刚突然袭击自己,要不是刚刚闪得快,怕不是直接半条命没了。 正是这么想的,但这秃鹫下一秒却是口吐人言: “人族该清理清理,你也不例外。” “你能说人话啊,那就让道,不然,我陨仙门追究下来,有你们好受的!” 才说道这里,不远处又飞来三只秃鹫。单是一只秃鹫就有修士一般大小,且还是天境中期的实力,这名修士弟子是天境巅峰境界,要说单独对付一只也还好说。 这……原来,刚刚嘶叫一声,并不是假装的不会说话,而是呼喊它的同伴去了。 现在,四只天境中期的吞骨秃鹫,对付一名天境巅峰的人族修士。 让这名陨仙门弟子压力很大,搞不好,真会折在这里,不行,不能应战,得逃! “嘎——” “嘎——” 修士御剑转身就跑,前方回宗门的路被截住,只能往后方跑了,能拖一阵是一阵。 ‘这什么鬼情况,这些妖兽突然暴动是脑子缺根筋吗?’ 修士气愤,但却自知不是敌手,不得不避。 全力御剑,勉强能维持与后方追击的那些秃。’ ‘上官元气息虚弱,比我有之更甚,怕会被妖兽袭击,你帮我留意一下他。’ ‘不用让他停手吗?’ ‘不了,这是他的意愿,让他继续就行,在旁边看护即可。’ ‘嗯,行,你好好恢复。’ ‘谢了。’ 司明的手段是硬,心性也同样决绝,他可没有像冷自宽一样,油嘴豆腐心,与上百头妖狼缠斗半天,才杀了三分之一不到。 “杀干净。” 司明转面看回那些被道法镇压的妖狼,就连作为头狼的星五星六都被压制得下腹贴地、动弹不得,勉强四肢还能抖擞几下,但无济于事。 众星道宗弟子一倾而下,乱剑霍霍,几阵风去,妖狼亡命断魂。 元仙境的妖狼,身死之后,神魂欲想逃出生天,不料被司明一眼看破,单手一挥便将那几缕神魂斩碎,魂体于空中湮灭消散,荡然无存。 星月妖狼族的营地之中,瞬间就熄了三盏魂火。 星十三、星五、星六。 与魂火相关的,牵连着狼王的神魂,星月妖狼首领感知到,前方的同胞们已经全部殒命。可惜,去晚了一步,刚刚感应到的一股庞大密集的人族气息不假,正是那些星道宗的人族。 ‘人族,下手真狠。’ 狼王痛恨着,心中攒怒,更是加快了脚步。 东郊南下战场,此方暂且事了,一切…… “嗷呜!——” 还没有结束。 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看那北边方向,大批妖狼,都来了。 目测数量,上前头,整个星月妖狼的部族全员出动了么?也好,这战火一但点燃,就该让它一次烧个尽。来,让鲜血铺满这片荒原大陆,得你所求,足我所需。 人族未来必将昌盛自由,亦是从此战开始。 “宗主!” 司明喝令: “放开手去干吧,百无禁忌,杀了就得。” “是!” 得令后,所有修士放开手脚,尽数主动的朝北上那些还未冲来的狼群涌去。 时代变了,以前,人族没有什么修炼者,多是勇士与狂战士居多,徒有匹夫之勇,善战者,寥寥不过百人。 现今,修士可入地通天,量集繁可填山海,众志成城,妖兽而已,有何惧。 司明远观,发现是有些不对劲…… 那北上狂奔而来的大批队伍里,怎么好似还有别的东西,……除却狼群,侧边还有翻卷起的烟尘里,还隐隐有些猴子,猿猴、豹子、狮子、犀牛…… 多多少少有些混杂。 更重要的是,星月妖狼也是作为妖兽全族的引线,一发牵动了荒原大陆上所有的妖族,且看那群妖兽的后方,空中还有大片飞禽妖兽。 御空,不再是修士的特权,之后怕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 荒原大陆,上万年之久,因何而起的这场战争? 因何而起…… 啊对,差点儿忘了,阙世义他人呢? “回报大人,真不是我的错啊,是那丘晋大陆的上官元逼我如此。” “狡辩!” 阙世义此时,正在陨仙门之中、藏宝阁的十重杀阵之外。 门主黎屿顾及不暇,根本无心去关注外面那些事情,这里的第五层,可不能让贼人带走了去,那里面可是存放着成就‘真仙’的重要材料。 可惜,黎屿不知,那些可能是作为重要材料的宝贝,都已经被李长源吃完了。 是,已经: “嗝——” ‘都吃完了,也吸收完了,是该走了。’ “唔,不错,是该离开这里了。” 李长源摸摸自己的小肚皮,身上的衣裳都不知不觉大了一圈,自己的身躯好似变得娇小,个头……好像相比之前,矮了半个头。 这里没有镜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没有变化,现在只知道自己头发变成银白,额头中间有颗菱形的印记。 其余的外表暂且没有什么不适,最重要的是,嘿嘿~ 去到便知也。 ‘想好怎么出去了吗?’ 罗莎问道,其实就是想问问李长源,这里还要不要‘留’,要是不打算留,干脆就炸了吧。 那,就炸了呗,给他们留个空房子有什么用,这整栋藏宝阁里都没有半件宝贝了,也不好再叫藏宝阁了吧。 炸了算逑。 思量定数,李长源坏笑着探出一指,指尖凝聚一点点的微光,意念稍动,微光激射至地面。 射中地面阁楼板上的其中一张起爆符,激荡出能量。 顿时,阁楼是想逮住那小贼,要是惹得对方不高兴,怕不是整个陨仙门都会被夷为平地。黎屿久违的心头感到恐惧,出自本能的恐惧,此时此刻,看着天上飘去的李长源,就好像自己是个蝼蚁,对方是空中翱翔的游龙。 ‘大概,我想要的未来,就是这种模样吧。’ 黎屿饶有幻想,痴痴看着李长源。 罗莎对李长源提醒道: ‘头上有杀阵,小心。’ 李长源没有在意,也没有出手,而是直接顶着头,用身子飞去,直接冲破了杀阵,一层接一层,十重杀阵,全部在触碰到李长源的那一瞬间,直接破碎。 杀阵一点效用都没发挥出来。 接而在外围的化云阵,本来是用于瓦解敌人的灵力,就算不能将对方变为普通的凡人,也能大幅度削弱阵中之人的灵力强度,以达到削减对方修为的目的。 但结果是,依旧没有半点作用,反倒是化云阵构建其中的能量,反哺了李长源,三层化云阵的灵力,全部李长源化解吸收了去。 全部防守与进攻,都在顷刻间变成虚无。 望着地面上抬头看着自己发愣的众人,李长源低声呢喃: “外面的土地上战火连天,我在温柔乡里呆了太久,不知不觉,我也失去了好多好多,那些不该存在的事物,从什么地方开始,就让他们从什么地方结束吧,你们也是。” 说罢,银发少年挥手即成,道法: 【舍真】——灭散。 顷刻间,千人万物,成作空中星屑飘飞离散。 章节目录 087:闲茶旦闻庭外事 人去,楼空。 以此之后,陨仙门名存实亡,只留下藏宝阁中、黎屿一人。 李长源没有杀他,要杀黎屿,真是太过简单,只是,有些事情,帮忙反而会成为负累,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不是单单一张嘴就能说清楚的。 张文亮有恩于我,黎屿的命,就留给张文亮来拿吧。 话说,寻遍荒原大陆边角,尽是找不到张文亮的踪迹,他人呢? “小二,空了,上茶。” “诶,来啦。” 仅有一书生,独坐酒楼中,不品好酒不吃好肉,钟爱这家酒楼的高峰云雾。茶香四溢,可惜身旁无故人。 咚咚、 故人,这不就来了嘛。 “等有一段时间了?” “不差那半个时辰,坐。” 张文亮探手请落座,黄天拄着木拐,饶有精神气的走来。拉开椅子坐下之后,挑上几分眉梢,看了眼这桌台上的已是凉透的茶水。 是有几分嫌弃,却也端起小抿了一口。 凉却的好茶,也是别有风味。 “师兄不去?” 黄天轻声问道。 张文亮望望窗外,街道上寥寥几人,这才大白天的正午,却没有什么居民摆摊叫卖,不说是有大事,谁又知道这小县城里的人儿们都离走他方了呢。 南坑城,也是清净多。 “不去了。” 张文亮心平气和,从离开陨仙门以来,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的心境。 四处寻秘宝、留机缘,选人才、躲追凶,最后还与天道相争,差点儿就落了个逆天的罪名,险被天道抹灭。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小子,现在大道已成,荒原大陆上,难有敌手,就让老师傅暂歇一阵,随那小子闹去。 张文亮主动伸手过去,将黄天面前已经凉透的茶水掀去,空杯换盏,又给黄天倾了一杯温茶。 弄得黄天有些诧异,更是不好意思的双手接过。 张文亮泯然一笑: “呵呵,客气什么,日后还要带你去寻长生大道,现今就这番客气,日后不怕我这做师兄的顾不及师弟,要说往后不觉间,师兄心中有愧怎么办?” “师兄说笑了,其实,凉了的茶也能喝,倒了有些浪费。” “老去的人还能看上眼,我也是随了你的性子。” 张文亮说罢,与黄天同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唉……” “师弟又何故叹气?” 张文亮好奇问道,黄天不自觉回想往事,说起从前: “以前在陨仙门的时候,遥要记得,师兄是客卿长老詹莹的亲传弟子,而我只是一个宗门里谁都看不上眼的外门弟子,高攀师兄不起,境界修为、实力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是也。” 听黄天讲着回忆,张文亮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寂寞使然。 “要不是那一次武道会结束之后,我给师兄你送去一条手帕,或许今时今日,也与师兄无缘。” 张文亮纠正其: “什么话呢,该说是从后来的宗门门主弹劾之时才开始,我师父那时被门中长老算计,当年也是我年少轻狂,没安耐住性子暴起伤人,唉,莫不是师弟,被逐出宗门的就是我了。” 黄天不知其中缘由,遂问: “那……师兄后来怎么也离开了宗门?” 张文亮脸色有些变化,明显有些阴沉,不太愿回忆起的往事,可还是娓娓道来: “我的那位女师父呀,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说是要我避避风头,门主弹劾之事,其中有些猫腻,师父决策再三,让人将我送了出去。说是送我外出历练,等我多年之后回宗,门主之争的风头也过了,但师父座下又多了一名弟子,是我的师弟,也是当今的……门主。” 其中衍化,听得黄天不敢深思。 是有什么阴谋? 真是细思极恐…… “师兄也不用多想,陨仙门而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是个念想罢。” “这茶挺不错,听说你那里还有好些?” “师兄看得上,拿去便是。” 两人相视一看,接着品茶。 …… 李长源飞离陨仙门之后,一道神识传音相隔万里传到张文亮的脑海中: ‘老师傅,还偷懒呢,不过来看好戏咧?’ 黄天不明,只得见张文亮忽而的一笑。 “师兄想到开心的事了?” “不,那小子给我神识传音,给我去看戏。” 张文亮紧接着说道,略有无奈之意: “但我懒得动啊,想好好歇一会儿,你说,怎么办呢?” 黄天不假思索: “告知便可。” “说得轻巧,你以为劫神镜就无敌啊,劫神镜的神识传音最远距离也不过八千里,你猜猜那小子在多远的地方?” “嗯……难不成在八千里开外?不对……” 黄天一边思考一边喃喃着: “荒原大陆东郊那边的战场,距离这里也没有八千里吧。” 张文亮乐呵一笑: “呵呵,那小子真要一开始就去了东郊,现在哪还有时间给我传音呢,他啊,现在还在陨仙门那里。” “啊?” 陨仙门位于荒原大陆最左侧,正西方向,往西出了陨仙门地界,再飞不到十里便是黑海。而那个地方,距离位于荒原大陆右下角的碎片大陆这处, 相隔三万里远。 在张文亮的认知中,哪怕是劫神镜巅峰,强如黎屿那厮,超过一万里的距离想要神识传音,短短一句话就要耗费大半灵力。听闻方才李长源的语气,感觉还很轻松。 ‘张文亮,张公子?张老大爷?你咋不回话?’ 李长源又一次神识传音回来。 惹得张文亮晦涩发笑。 怎么回话,笑死,根本回不了,回不了一点。 正纳闷怎么回应的时候,张文亮忽然感觉自己后背一凉,这小子……,居然动用天道之眼? ‘好哇,我在这边干大事,你却窝在南坑城喝茶?’ 李长源抱怨一句,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眼下还有事情要去做,既然张文亮选择不管不问,接下来,就由李长源全盘接手。先去东郊那边看看吧,李长源之前在陨仙门的藏宝阁吞吃时,没用天道之眼探视过东郊,也不知道东郊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飘渺境巅峰,传说中的存在,而今现世有,这一方世界有哪去不得,欲要去往,一念即可。 “瞬。” 言出法随,李长源微微合上双眼,道出一字,转眼间再看,身前已处东郊南下的战场之中。 司明……星道宗。 还有其他不认识的修士,各种奇装异服的修士,却也不是散修,毕竟也有几些修士是穿着相同衣服,招式也有相同。 妖狼、猿猴、狮子老虎猎豹蛮牛,各种野兽,与人族修士争相拼杀。 战火不停,天境修士肉身抗敌,合道之上的法修则是拉开距离,用道法、各种毁灭式的法术轰击。 少有一些修士,靠着自己的治愈手段,在战场上游走,为那些不相识且受了伤的修士疗伤。 纵使看得清楚,哀嚎、嘶吼声不断的喧闹,仍有几分扰乱了李长源的心弦。 更有遍地残烛,尸山血海、不尽褴褛刀枪破烂样。 甚是,杀伐地狱。 劫神一念可动天雷,这周边遥遥远处火山群、天上火山云,皆为劫神境的实力震颤,地震在酝酿,地壳颤动,蓄势待起。 狼王与司明对上,两两之间打得难分难舍。 战场上,各自都有对敌,或是一对一,或是一对多,无暇顾及远处的光景,任谁都是杀红了眼,刀剑无不有白刃,兽齿无不有白净,皆染敌鲜血。 戾气、杀意,充斥洋溢四周,空中弥漫着腥风。 “嗷!!” “孽畜,看招。” 司明法修了得,却是喜好拳脚搏斗,用灵力附着在全身,与狼王单打独斗。战斗的余波就足以逼退周围所有的妖兽和修士,别处也在激斗着,人族的形势不容乐观,颇有倾倒之势。 场上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偶有妖兽欲要上前偷袭,起身旁的修士就会主动上前拦截。 被护着的那个人,是上官元。 他是游走在场上救助其余伤员的治疗者其一。星道宗宗主司明用神识传音特意吩咐过,多留意上官元,不能让他收到妖兽的袭击。 李长源望着这一幕幕场景,有些心寒。 纵观大局,原来人族是这么脆弱么? 强者才能与妖兽抗衡,其余的弱者,天境修士面对同等级的妖兽,要两到三人才勉强抗衡,想要诛杀,更是要四人以上。 体型小一些的妖兽更是麻烦,速度灵活,游荡在修士的周边,伺机而动,对修士们的隐患远远打过妖狼和其余大型妖兽。 狡猾的敌人,是餐桌上的毒药,愈是尽兴,愈是容易死亡。 但也该结束了,这场战争持续了多久?李长源不知道,当下是不能再有伤亡,妖族无罪,人族无罪,谁说谁有理,天道之下,皆为刍狗。 也是【天心】所使,李长源面对这种场面,多少变得冷漠。 冷眼看去,也没有多少的震惊,好像以前有过,有看到过无数这般场景。天道代行者,也拥有了天道曾看见过的无数记忆。 那些记忆,响应在李长源的大脑中,多情最是人心,但感觉,自己的心……是不是已经死了? “诶?” 在上空停留了好久,终于是有人注意到了李长源。 全因那修士的身旁突然掉下来一只飞禽妖兽,乍一看,合道境的火鸟?怎么突然就死了?还不止一只! 李长源停留于战场上空,一个人族体貌的修士,悬空而立,半晌不动,肯定有不少的飞禽妖兽会上来进攻、偷袭,但就算李长源一丝不动,那些妖兽要伤不到李长源分毫。 灵力护体,在李长源的周身如同荆棘盔甲,撞上来的妖兽,反而被自己的攻击反噬,加上李长源境界灵力的弹射,纵使是元仙巅峰的妖兽,被会被反噬到一击毙命。 不知不觉,成堆的妖兽从空中落下,才有修士察觉惊奇。 战斗的空隙时间,修士抬头望去,看见李长源,却也看不出李长源曾经有过的容貌特征。 银白长发、一身纯白长衣,身形小巧,面容稚嫩的像是十三岁的少年,没有半分像从前。 在那些修士们的眼中,这又是谁家的大能? 竟能纹丝不动,击落数尊元仙境的大妖,实力深不可测,当真恐怖如斯! 李长源大抵猜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没人能认出他了。不如就这样?装作一个某家隐世宗门的大能,出来救救场,随后淡去也好? “唉,也好,也好。” 李长源也不少多有世间纷扰,飘渺境,已经算是这世间最强了吧。 无敌,果然是—— “【破势】——镇。” 李长源抬手,轻言片语,刹那间,战场之上,所有的妖兽都突然止住了动作。好些正在嘶吼的妖兽,正大开獠牙欲要撕咬眼前修士,忽然哑了声,动作也僵硬到立足不稳,侧旁哐当倒下。 那些妖兽眼前的修士们都看傻了眼,刚刚还热血上头着呢。 现在……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妖兽们都集体抽风了? 司明不会惊讶,也没有手软,在狼王顿住动作之时,立刻出招,手刃扫去,直取狼王首级。 劫神镜四周天的狼王——毙命! 灵力不显,没有多少修士注意。由于李长源的暗中出手,战场上的风向瞬间反过来一边倒,妖兽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被人族修士们手刃痛快。 远处,不断有修士御空逃亡而来。 那些修士都是别处被飞禽妖兽追杀着逃来避难的,此处是战场,来到这里只会更加混乱,但去往别处,他们根本甩不掉身后的妖兽,只能来到这里,以图混乱中能散去妖兽的注意,再试图从战场中脱身。 不想参加战争的修士比比皆是,虽也只是小部分。 每个人都有选择活命的权利,怪不得他们懦弱,只愿以后的他们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能不畏生死。 看着战场上的倾倒之势,为了以防意外发生,李长源在上空停留着,足足观看了半日之久。 刀剑声息,止戈停战。 人族与妖兽之间的大战,算是于此结束。 修士们松开手中刀剑,精神松懈之后,才发现自己早已力竭,若不是信念撑着自己继续战斗下去,怕是早就已经成那妖兽爪下亡魂。 终于…… 终于…… “终于赢啦!” “师弟,你看啊!你看见了吗,我们赢啦!” “师父,徒儿为你报仇啦。” ……多有修士哀声苦涩,战后亦是不剩多少欢喜。 战争,换来无尽哀愁。 星道宗全员弟子原地待命,其余宗门弟子拾掇着战场上有价值的妖兽遗物,差不多时候,也都奔走相告,结识一些并肩作战的道友,也就是相继离去。 有部分去往黑河对岸,回到了丘晋大陆,还有一些则是反身去往荒原大陆西边、北边方向。他们原本就是荒原大陆上的某家宗门子弟。 司明回身,仰头恭敬说道: “这位尊者大能,援手助阵当有大功劳,在下感激不尽。” 李长源却是有些难为情,能有什么大功劳,在自己眼里,这些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生死之战。 李长源降下身子,脚尖悬停于地面几寸高。 双脚没有落地,以此,李长源的个头才与司明的身高持平。 司明也是表明敬畏之心,弯下身去,低头说着: “不知仙尊大名。” 这一问,可让李长源犯了难,怎么,要不直接说出‘我叫李长源’这件事?不太好,本来就变了个模样,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或是离开了这里,他们专门来找我咋整。 回想到自己初入江湖那一阵,就是在南坑城吃了亏。 报上自己的名字,报上自己的宗门,结果就是自己差点儿折了命,宗门差点儿被拆完。 ‘唔……,不好、不好。’ 李长源心里计较着,正苦恼应该给自己起个什么名字,忽而,罗莎建议道: ‘感觉叫白童就不错。’ “白童。” 司明恭敬道: “感谢白童仙尊出手相助!” 面对司明的客气,李长源多少还有些不适应,尴尬的连连摆手道: “不用谢,那个,这里没事,我就先走了。” “恭送白童仙尊。” 李长源一个瞬身,消失于场上。 而后,冷自宽跛着腿走来,从身后走到司明身旁,一把手搭在司明肩头上,忍着疼痛唏嘘一声,好奇的问道: “怎么不直接招呼他?” 司明则是望着李长源瞬身远处的方向,目光轻柔,微声说着: “要说你没情商,还是说你没脑子?” “咦惹,什么鬼话。” 其实司明也知道,‘白童’就是李长源,只是他也明白,李长源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李长源了,那小子终会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这里留不住他,不如,就留下一个称号,让这世人惦记。 战场上的修士们在修整一番后,相互搀扶着离开这里。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星道宗的弟子们都在司明的带领下回到了星道宗,当日,不少宗门子弟的遗体下葬,他们被埋葬在各自所属峰主的山峰下。 立了墓碑,挂了念想。 以后,也时常会有师兄师弟来看,师姐师妹来送花。 南坑城, 张文亮一直在这家无人光临的酒楼就座,一直坐到夜晚。 一楼有脚步声缓缓走上来,张文亮开始沏第二壶茶。 且那嘴边吟说是: “我的好徒儿终于回来了。” 章节目录 088:浮萍 “师父好雅兴,一坐就是一整天呐。” 李长源上到二楼,与张文亮对位的空椅子处坐下。 黄天早在日落时便起身离去,说是事情已经结束,自家还有些杂事要回去处理,就不留下来叨扰了。 不过两时辰,天黑之后,这南坑城的居民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不知道他们之前去往哪里,听说,是朝廷征收粮草,这些居民百姓都很主动的驾着马车把物资送往卧龙城。 前三天的时候,南坑城就已经开始动员,来回三四天的路程,快一些的百姓们,今晚得见他们回来。 深夜间,平日里的这种时候,小二也是安静,酒楼也是安静,本该是夜间清净没有生意、大家落户就寝的时间段。唯独是今晚,大家来到酒楼,举杯欢畅。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丘晋大陆,说是成功击退了域外妖兽,人族大获全胜。 再也不用担心外域来敌,丘晋大陆也能获得至少百年的太平。 阴谋在明面上被击溃,陨仙门再起不能。 “黎屿还在,你要什么时候去看看?” 李长源说道,且还转头去看看那些涌上来的客人。 酒楼的掌柜临时招了两个小二,给酒楼增添了人手,但见状,依旧是忙得脚跟贴屁股。 上好酒,吃好肉,为战争胜利,为人族昌盛! 临近深夜的热闹,“干杯!”一词,在周围上下楼间客位上,不绝于耳。 吵闹亦是好事,师徒俩不介怀,张文亮喝过两杯茶水,却是介怀于李长源先前上楼吩咐小二端上来的酒。 “喝什么茶嘛,来来来,喝酒~” “你小子。” 李长源嘿嘿乐呵地笑道: “师父,今时不同往日啦,还记得不,当初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位置,你可把我灌醉的不成样,醒来就不见人影,这怎么行,这次,得要你先倒。” 小二两胳膊抱着两坛酒过来,嗝咚一声放在桌旁地板上。 眼见是放在地上,而非放在桌面,张文亮顿感不妙,不会是…… 果然,上一个小二抱酒,放下两坛转身离去还没来得及走下楼,又一个小二抱着两坛上来。 嗝咚、 四坛酒,且还不止,转头看着那楼梯口,小二就一直在马不停蹄往上抱酒来。 不时片刻,桌面上的茶水被撤掉,小二送来两张碗碟,端来一盘三斤多的卤肉、两束竹筷。 “好了,白童仙尊大人,您要的都上齐了,要是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知会。” 小二嘿嘿言笑说着。 李长源也是应笑一声: “嗯,去忙吧。” 随后等小二转身一走,李长源就毫不客气地拎起一坛酒上桌,随即开盖,给张文亮抛了个眼神: “你也来。” 张文亮盛情难却,抿嘴一笑: “呵,行。” 两人不约而同地拂手推开各自面前用于盛酒的碗碟,酒坛上桌,开盖相道是: “干了。” “搞起!” 随后,引来周围大片酒客的目光,这桌的两人,是狠人啊…… 见有谁能和他们一样?一个白衣黑色束发的斯文书生,和一个……银白散发的、好像还未成年的小男孩,两人直接是仰头对着酒坛口子痛饮。 何来酒仙忘却也止步。 却也此时有酒客窃窃议论: “呃……等等,那个少年,不会是……” “是吧,我也感觉有点儿像,不会真是他吧。” “我知道,就是他,我师尊从东郊战场上回来,跟我说了白童仙尊的外貌,就是和他一模一样。” “是本尊哇……” “和白童仙尊对饮的那位,好像是张公子?” “是的诶……” 吨吨吨—— 一坛酒,十斤有,不空不低头,扬首闭目尽入喉,如海如流,断不求。 好是一番畅饮,十几息的时间,空余一坛落地,再起一坛。 先喝完一坛的李长源打了个嗝,打趣道: “嗝——,老张不行了哇,喝这么慢,是不是没吃饱饭哇,要不先尝尝这卤肉?” 才说罢,张文亮也空余一坛落地。 这桌周边的地上还有十多坛酒,百斤有余,远胜两人体重,这能喝完? 能喝完? 不少酒客,就连不是来喝酒的客人,都被这桌两人吸引去目光。 他们有些只是单纯想见见世面,看看这百斤酒,是否真能坐着不动全部喝完,而有些则是修士,或是想成为江湖修士的有志青壮年,他们认出了‘白童’与张公子,单纯仰慕与敬畏。 张文亮缓缓再起一坛: “别急,这才刚开始。” “行嘛,慢慢来。” 说是如此,可见速度都没有慢下来过,张文亮只是比李长源慢了一些。一直是在李长源提起下一坛酒的时候,张文亮才刚喝完上一坛酒。 深夜酒楼,好不热闹,人满为患,唯独二楼安静许多。 三楼上面低着头往下看的人有不少,楼梯口的地方,也挤满了人,他们也都探着头,偷看张文亮与李长源拼酒。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地上十多坛酒全部空空。 “小二。” 李长源叫喊一声,小二明白,直接抱着酒又开始往上送。 甚至奇怪,李长源看向张文亮,怎么,劫神境的修士,百斤不醉?连脸上一点儿微醺的迹象都没有。 张文亮自是再看不透李长源的境界,但也是没有微醺迹象。 仍能喝,既然能喝,就不要停。 “两位,酒放这里了。” 小二客气地说着,张文亮反客为主道: “有多少就上多少吧,这小子能喝,你们库房里的那些,怕是远远不够。” 李长源乐呵: “咿呀,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比我能喝得多,我这才哪到哪呀。” “呵呵,别停,继续。” “喝。” 吨吨吨—— 就真没有停过,一坛接一坛。 别桌的客人们也是需要招呼的,单就李长源这一桌就拴住了一个小二,那小二就不停地跑上跑下,不停送酒。 两条腿上下楼都快跑得鞋底冒烟儿去。 就此一番,两人喝了个通宵,酒楼里的酒啊…… 都喝空了。 清晨,掌柜的上来一看,顿时傻了眼,这二楼哪还有能让人走路的空地,地板上全是堆满了酒坛子。 从前半个时辰开始,小二送酒就没有落脚处,抱着酒上到楼梯口,张文亮与李长源就动用灵力隔空将小二怀中的酒坛取来。 小二就一直跑了个通宵。 直到小二空手跑上来说一句: “两位爷,咱酒楼的库房,空了。” 这才消停。 不过,也有不少酒客在旁观看,也是别无他事,跟着两人在这里看了个通宵。是真猛啊—— “真是猛人啊,喝了个通宵,而且看这二楼的地板上,全是空酒坛子,这怕不是有千斤不止,他们的肚子都是不见底的吗?” “吓人,太吓人了,酒仙来了也不敢这么喝。” 那些客人们唏嘘赞叹着,李长源与张文亮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儿醉意。 反而是千斤酒下肚,不再犟嘴,两人缓缓聊起以后的打算: “你小子是够厉害的,我都差点儿醉了。” “师父厉害,徒儿只是在硬撑而已。” 李长源客气地打了个圆场,张文亮惺忪一口气,叹着说道: “以后是还在这碎片大陆?” “看看吧,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这里有什么你还怀念的人,还是事?” “都有,还有好些挂念的东西。” 张文亮提醒道: “以前你道武双修,也正是因为如此,心魔成决,让你难以突破天境。好在是现在你有天心,以后突破更高的境界应该也不是问题,但这里的资源,好像也不够你突破更高的境界了。” “我想到你之前对我说的一句话。” 李长源接着说道: “为何变强?” 张文亮晦涩一笑,意难言。 李长源拾起竹筷,最后一坛酒,慢慢品,嘴上的肉,慢慢吃。 这人间烟火气,最是留人心。 肉是好肉,抬眼亦是佳人,此处更留我,何处非要去得。 何处必要去呢? 李长源吃着肉,想到一件事情,遂而问道: “黎屿那边,师叔祖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你小子,还要我明说啊,要不再等我修炼个百年?” 李长源明白意思: “唔,不用百年,过两天就可以了。” 说罢,两人慢慢地喝着最后一坛酒,筷子衔肉品食味。 客人们也渐渐散去,看得尽兴,也是颠覆不少人的三观,可谓是眼界大开啊。 估计以后的南坑城里都会流传这样一段传说: 白童仙尊与张公子在这家酒楼喝酒喝了一宿,坐不离席,百坛千斤,把整栋酒楼的酒都喝光了去。 偶有说着其他事,无非就是叙叙旧,谈起以前那些鸡毛蒜皮。 李长源时不时的斤斤计较,惹得张文亮发笑。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直到一宿过后迎来清晨日出的正午时分。 小二开始上来收拾,李长源才觉时候差不多: “我先去吹吹风,散散酒气,回头见?” “回头见。” 李长源飞身起,正正当当从楼梯口那边下去,离开酒楼之后,李长源还是与常人无异,双脚在地上正常的走着。 这南坑城恢复之前的热闹劲儿了,军队从域外那边回来之后,多余的粮草全部平均归还,南坑城的经济还不算多糟糕。 至少还有些人来人往。 回想起之前的那段时光,那段年岁,身为‘陆盛’的人生。 不知道候九城那边的麦子长得怎么样了。 李长源打算等会去看看,毕竟自己曾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可能现在的候九城空无一人吧,也不能辜负了曾经候九城百姓的心血。 且再等等,离去之前,想在这南坑城中闲逛一番。 虽说是自己一头银白长发和一身纯白的装扮好生扎眼,也确实吸引不少路人的目光,好在现在也没人来找事。 往前走着去,前面就是南坑城的东门。 唔,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邻近城门口那里新开了一家猪肉铺,当铺老板是个胖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当铺的大胖肚子老板在跟桌台前的客人争吵,明显是对方想砍价,但价钱是不是砍得太狠了点儿? “二十五文,最低价了,爱要不要。” “不行啊,你看你这猪皮上的毛都没刮干净,还有还有,这猪瘦肉这一块儿,哎呀你看你看,这里还有个瘤子。” “走走走,不买别来瞎捣乱。” “买啊,我肯定要买啊。” 猪肉当铺老板那脾气可是暴躁,好在还是有理性,还懂得一把将砍骨刀插在木粘板上,抬手指着对方叫喊: “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人家三十五文钱一斤不是买,你来你要说你钱没带够,哈,行!我三十文一斤卖给你,你还说不够钱,啊,行!我二十五文钱一斤卖给你,哈,你还不愿意,你是不是根本没带钱啊,啊?白嫖是不是?” “哎呀,不是咧,你就看你这肉,上面都没有搞干净咧……” 对方正说着的,满脸的嫌弃和抱怨,李长源走上前去,对方再一抬眼看肉铺老板的脸色,咋就突然僵住了呢? 见那老板的目光没有盯着自己,而是看向了自己身旁,对方这才转头注意到,自己身旁有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哦不,该说是少年。 “嗨~” 李长源笑着打招呼。 对方明显是没有认出李长源,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 “嗨、嗨什么嗨,你谁啊?” “这么多年没见,想不到哇,你这秃瓢也能上地境。” 李长源打趣道。 这么一说,对方明显有些慌张,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修为境界,显然是眼前这个白发少年的境界高于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啊,咱俩不熟好不好。” 眼见这光头佬对着‘白童仙尊大人’无礼,当铺老板看得那是心惊胆战,真是吓得不轻,干嘛敢的啊,他怎么敢的啊。 李长源倒是无所谓,见对方认不出自己,李长源走上前两步,勾勾手让秃瓢弯下身子来。 秃头也是怪老实的,毕竟对方是强者嘛。 等李长源在秃瓢的耳边小声说完,秃瓢可是吓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我是李长源哇,最近没听说过什么‘白童仙尊’么?嗯?~” “哇啦个去!” 见秃瓢立马变得毕恭毕敬,李长源有点儿想笑,说回正经事儿: “咋的,出来改善伙食咧?” “呃,是。” “唉,不用这么紧张,又不会吃了你,是身上没带够钱还是咋地?” 秃瓢咽了下口水: “没,带够了的,就、就是想砍砍价。” 李长源调侃道: “最近才打仗完没多久,你就来这里霍霍百姓,你也是修士哇,怎么能这样呢,该阔气的时候就阔气嘛。” 说着,李长源转向问肉铺老板: “这猪肉多少钱一斤?” 哪知肉铺老板憨笑着说道: “嘿嘿,仙尊大人想要买些的话,随便拿就行,看中哪块说说,我帮您切好。” 李长源叉腰叹着气: “唉,不用这么恭维,你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嘛,听刚才你说,这猪肉三十五文一斤?” “啊是。” 李长源抬手指了一块大排肉: “这块吧。” “好咧。” 转过头问起秃瓢: “铁牛宗现在有多少人啦?” 秃瓢长老摸着自己油亮的头顶说道: “呃,还是原来那么多人,那里犄角旮旯的,哪有什么人来。” “唔,也是。” 不一会儿后,肉铺老板在大排肉上戳了个孔,用草绳穿过扎成一个环,提着递给李长源,李长源转头朝秃瓢点了点: “拿着。” “哦、好。” 回头问向肉铺老板: “多少钱?” “这块肉就当是送……” “多少钱?” 李长源打断其,又问了一遍,弄得老板有些难为情,还是改口说罢: “呃,那块大排肉二十三斤,一共……” …… 随着秃瓢长老走出南坑城,秃瓢转头问道: “要回铁牛宗看看不?” 李长源却拒绝了: “不了,就不回去看了,你们日子无恙就好。” 看得出来秃瓢长老有些失落: “好……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记得勤练功哦~” 反倒是弟子劝说长老不可怠慢,也只有像李长源这样的弟子才敢这样说了吧。 送别秃瓢长老,李长源在南坑城的外围周遭游荡了一圈。 随后又去往了幻天剑宗,与诸多弟子和长老见上一面,开了一场道别会。一日过后,留下储物戒中从陨仙门那里薅来的一半资源,李长源离开了幻天剑宗。 幻天剑宗的宗主迭代,良平成为了新的宗主。 去往狂刀宗,问候了陆擎,随后又去看了看卧龙城外的那些木牌上,那些新张贴的悬赏令。 好巧不巧,在这里遇见了老熟人: “哟!” 听闻声音从后背传来,王鹏转身,一眼看到了众多散修中的那个一袭纯白身影。 当时初见,李长源不过是个天分奇佳、正值蓬发的少年,如今再看,依旧少年,只是再见时,王鹏顶礼相敬: “见过白童仙尊。” 这就有点儿生疏了,李长源不喜欢这种距离感,走过去笑着说道: “免了免了,又不是皇上,难用得着这等礼数。” 说罢,李长源的一股灵力隔空托扶起弯身敬礼的王鹏。 与王鹏闲谈了几句,得知王鹏这几十年也没有闲着,散修一途没有靠山,王鹏也是有着一定的天分和运气,才艰苦爬上了地境强者的行列。 这还只是王鹏人生的开始,远远没到结束。 但,李长源在这里的人生,是该画下句点了。 再有多久? 还有多久呢? 与那些故人都见上一面,然后再把尾巴收一收,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想着如此,听着王鹏这几十年来的事迹,离走时,李长源送给王鹏一株万年灵草。 “这……” “拿着吧,当初从你那拿走的古剑,我现在都还在用着,这点薄礼,就当我回敬你的。” “嗯,多谢。” 李长源挥手转身离去: “后会有期。” 再过一站,去往卧龙城内,看看上官元恢复的怎么样了。 章节目录 089:游子 为了方便,也就没有从卧龙城的正门进去,而是直接飞去上空。 找到中书院的位置之后,李长源快速降落,好在是落地之前放慢了速度,不让就直接在这大院里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老爷,有客人来咯。” 书童提醒道。 这时候的上官元虽然是回来了,但因为身体问题,现在还在房间里修养。正堂中的事务,现在依旧是书童在帮忙接着手。 大门敞开,李长源走进来之后,看了眼,上官元并没有在这里。 但也没过过久,上官元缓缓从后门走出来。 看似身体有些劳累,这都两天时间,还没有缓过劲来,当初在东郊战场上,也是多有劳苦。 与上官元在客席落座,书童停下手中的差事,主动上来给两人沏茶。 李长源与上官元聊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上官元问道: “要不,你也皇上那里看看?” “为啥?” “诶,不知道呀,自打东郊战争结束之后,我跟严将军上报给皇上的启奏,其中写明战争的过程,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开始练功了。” “唔,他不已经是名修士了么?” “你也知道哦,皇上才只是天境修士,听了你的事迹之后,前天与皇上交谈,他还说是没有突破合道,睡觉都睡不踏实,就有些搞笑。” “呵呵,也不错,至少比你强。” “咦,我现在是半步合道呀。” “你都半步合道多久了?” “不管,至少现在我是比我家皇上要强的。” 李长源会心笑了笑,没有跟上官元闹。 再多寒暄几句之后,上官元送别了李长源。 最后,李长源还去往了不常听闻的永齐宗,去那里走上一趟,但愿永齐宗里的某人能老实一点儿。 “王师兄,你认识那位白童仙尊?” 永齐宗当下内门大弟子王丰阳咽了咽口水,望着上空飞走不久的白色背影回答道: “不认识。” “那,刚刚白童仙尊飘过时,看了你好几眼哇,而且眼神有点儿凶的样子。” “别说了你,你已经我不怕啊,刚刚都差点儿……” “差点儿啥?” 王丰阳说着说着,不自觉夹紧双腿,推开身旁的师弟转身离开。 李长源飞离永齐宗的途中,没有腾升多高的距离。下方,守在墓前的一个妇女抬头,看见了好似几分熟悉的身影。 眼中有些留念,嘴边喃喃: “阿爹,你看,是不是他?他好像回来了,但又走得好快……” …… 晃眼间,一袭白衣的身影飘到了荒原大陆上的某处。 西侧边沿的一处大宗门,这个名存实亡的陨仙门中,回来了几名弟子。李长源光临此处,先前离开时带在身上的吴曦令牌也已丢弃。 再想进入护宗大阵,就只能打碎才行。 “黎屿,出来。” 李长源在护宗大阵外叫了一声,没有直接破阵而入,算是给东郊战争之中生还归来的陨仙门弟子一条活路。 半晌,护宗大阵内没有动静。 黎屿那厮,假装自己没在陨仙门里,可这怎么能瞒得过天道呢? 当知黎屿不敢出来,李长源也没有惯着他,直接抬手一挥,悄无声息的将这庞大的护宗大阵抹去,连带着阵眼与周遭所有的阵石,都瞬间化成粉末。 大阵瞬间消失,吓坏了门中归来仅存的二十多名陨仙门弟子。 更是惊慌的,莫过于现在正抱头鼠窜的黎屿。 得知李长源再来,黎屿早就悄悄进入自己府邸地下室的密道内,开始布置传送阵准备跑路。 李长源双目一瞪,神识立刻洞察到黎屿所在,就连黎屿的动作、脸上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黎屿是那般惊恐,但这趟来,李长源并非要取黎屿性命。 只见李长源抬手作势,并出两指立于身前,低声念道: “【舍真】——剥离。” 言出法随,结束之后,李长源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没有捣毁陨仙门的建筑,也没有加害陨仙门中的弟子,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此时还在地室里加急手脚准备传送阵的黎屿,手头忙乱的不行。 好一阵子之后,传送阵终于准备完成,还没感知到宗门之外的李长源有什么手脚动静,黎屿心中庆幸: ‘嘿嘿嘿,现在轻视我,以后等我卷土重来,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我是要成仙的人,我绝不会死在这里!’ “启!” 输送灵力,黎屿欲要启动传送阵,但脚下地面上布置好的传送阵图只是微微泛光一息,随后又立刻消逝了光芒。 令黎屿诧异不止: “诶?不可能吧,出问题了?启。” …… “启!” “启!!” 连叫好几次都催动不了,这时候,自查自身修为,黎屿绝望的一屁股蹲坐在地: “不……我怎么、我怎么是……,我怎么会是……我怎么会是玄境啊?!” 陨仙门内,传出一声声不甘的嘶吼。 陨仙门在荒原大陆上,算是一等一的大宗门,几乎拢聚了荒原大陆人族能拿到手的百分之九十的资源,那些资源全部都被存在陨仙门的藏宝阁中,而后来,全部便宜了李长源。 就算以后还能从妖族的地盘上夺取资源,黎屿想要再从玄境升到劫神境,没有千年时间是不可能成就的。 且根本不现实。 李长源有些担心,要是陨仙门的弟子们看到自己的门主变成了一个玄境修士,不知道黎屿能不能撑到张文亮来报仇呢。 或许黎屿会选择逃出宗门,毕竟黎屿本来在宗门里的威望就不高,全凭自己的修为压制别人而已。 ‘你说,那些妖兽要不要去管管?’ 罗莎不理解: ‘管它们干嘛?’ ‘大战过后,星月妖狼被灭族,炽火蟹被灭族,吞骨秃鹫也几乎绝种,火鸟也是,你不生气吗?’ 罗莎很理性地说道: ‘生气,当然有些生气,但也不用去计较,毕竟水火本就不相容,会发生冲突也是常有之事。你就不要去当大人欺负小孩了,不如去别处看看风景。’ ‘话说——’ 李长源远远飞去,飞到一座火山的,好似是卧龙城那边迁徙来的农户。 候九城那边,土壤渐渐肥沃,农田成片,饥荒不再有。 候九城也有了些百姓,听说是从别处聚集而来的山贼,他们也都从良,在候九城种起了庄稼,两三年后,他们这些从良的山贼被朝廷登记了姓名,成为真正的‘百姓’。 岁月如梭,李长源在江湖上漂泊,风餐露宿,却也是好生快哉。 辟谷之人本就无需人间烟火,只是李长源知道,时间没有多少,最后走之前,给自己留些念想。 看着丘晋大陆上的众生百态,五十年后,打算去荒原大陆上看看。 哦对,现在的荒原大陆改名字了,黑河里的妖兽变得安静,也不再会袭击渡河来去的人族,从对岸那边来的人族说,荒原大陆有了新的名字,叫‘长仙大陆’。 李长源第一次听到‘长仙大陆’的时候,都没忍住笑声。 想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是星道宗里的谁呢? 冷自宽和司明在务实着宗门要事,忽然同时打了个喷嚏。 “阿嘁!” “哈——啾!” 最后再离开丘晋大陆,以后就不会回来了,再有回来,也不知是何时。去往长仙大陆的途中,李长源经过幻天剑宗,落脚停留了一阵。 听闻宗主良平说,李长源的侍从,那位老妇人方芊,前年止步玄境,年老寿终。 离别可叹是未见上老爷一面。 李长源去往方芊的墓前,放下一束白花。 驻足片刻后,莫使有千言万语,李长源只道是: “保重。” 章节目录 090:人仙两隔、初入仙界(总章) 御空而去,李长源离别丘晋大陆。 不知是留了念想,还是断了念想。不知以后还会牵挂,还是会忘却这里。 好在这里一切太平,李长源能安心离去。 去往长仙大陆,与星道宗的宗主畅谈了一番,听闻,陨仙门的黎屿已经在外被张文亮诛灭,现在的张文亮,成了陨仙门的新一任门主。 冷自宽也携同百宏峰、蛮印峰峰主前来会见李长源,礼数有加,也是在李长源不见外的寒暄几句之后,各自都放下了架子。 以茶代酒,几人在星道宗的主峰上聊过片刻,李长源离去。 去往曾经的陨仙门所在,护宗大阵已经恢复如初。 而李长源惊奇地发现,自己如今没有宗门令牌,也能自由进出陨仙门的宗门大阵。张文亮亲自出来迎接,随后也是毫不客气地与李长源把酒言欢。 “你这宗门里,弟子与长老多了不少啊。” 李长源一路过来,停留于门主正堂里与张文亮说道。 张文亮解释着: “是,周边那些原本被妖兽侵袭之后,山门损坏无力修缮的修士都成了流浪散修,我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弟子,地盘大,刚好也就把他们都招收进来了。” “不会出什么岔子?” 张文亮笑道: “呵呵,我又不是黎屿那厮,善待宗门子弟,他们难不成还会以德报怨?” “防人之心不可无哦。” “反倒是你来教导我啦。” “嘿嘿。” 李长源顽皮地笑着。 酒过半巡,张文亮明显有些忧愁,脸上表情有些落寞,李长源也大抵是猜到,淡然说道: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有聚便有散,有始便有终。” “此一去,何年再见?” “不知何年。” 说罢,李长源又是痛饮一碗。 “敬流年岁月。” 李长源倾出空碗说道,张文亮泯然一笑,也是一口喝完杯中酒,同说道: “敬道友。” 这长仙大陆上,花草芬芳,纵使秋后,亦是春意盎然,大树成荫、丛草油绿。五十多年间,这大陆上多了无数生灵,李长源在上空云游,时不时落下视线,草原上有兔子,林间有浣熊,山头上有狐狸。 从山上涓涓不息的泉水下流,形成一条条小溪,清澈的水中还有不少鱼儿徜徉,偶有闲散的修士在外,长途歇息在小溪边,会抓来几条鱼来烧烤。 好是一副惬意景象。 临近百年,纵观天下,盛世太平。 忽而有一日,白日万里无云,却听得蔚蓝的上空之中,雷声轰鸣。 今日闲暇,卧躺在某个山头上沐浴阳光的李长源微微睁眼。 “是该走了。” ‘嗯。’ 在这一方面世界停留了百年时光,没有纷乱,没有战争,少有妖兽与人族发生争执,也不过是立刻就能停息解决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李长源操心。 既是了无牵挂,也能安心上路了。 “去也。” 天道在呼唤李长源,期限已到,长仙大陆、丘晋大陆,有缘再见。 起身之后,飞去上空,一直飞过千米高的云端,再一直往上,星空,浩瀚星海,再往上,星界黑洞,此一段空间,乃是宇宙,力不可张、声不可传,唯有飘渺境,如李长源这般才能于此处驰骋。 前方,天道张开界域黑洞,李长源应邀进入。 飞入之后,眼前场景一晃,五彩斑斓的苍穹之辟谷无需进食。 但俘获来的这个兽肉,堆在眼前也是有些浪费,放进储物戒里?唔,这么多…… 李长源在密林中间砍了几十棵大树,作出一片百平米的空地,而眼前的这堆积如山的野兽尸体,就占了快一半的空地面积。 全部装进储物戒里? 未免过于浪费空间,以后也用不到这些肉食哇,不如就地生火,烤了吧? 说做就做,当夜,炊烟袅袅一道直上高空,密林中央火光闪闪,不到片刻,肉香弥漫整片森林。先是烤了一头犀牛,皮肉有点儿老,李长源灵力化刃,削去表层的老皮,将外层烤焦的皮肉丢到远处林边。 试着吃了一口,嗯!味道居然出奇的不错,明明没加什么调料的说。 紧接着,好奇心驱使,还没尝上几口的犀牛肉被搁置到一旁,李长源马上串起麋鹿肉、斑鼠肉、老虎肉、蟒蛇肉来烤。 一个个试了几口,结果也不是全部都好吃。 果然,肉食野兽的肉,又老又难啃,还腥味儿贼大…… 杂食野兽的肉还行,草食性野兽的肉最香! “嗯?” 空地林边忽而有些动静,李长源注意到,用神识探视去,发现有几条鬣狗在偷偷吃着李长源之前丢出去的犀牛皮。 略有介怀,这不纯粹小偷行径么? 李长源也没有直接动手,忽然有个想法,李长源厉色严词,低沉地说着: “过来。” 方才用神识探视了一下,那两只鬣狗都有元仙境……大概就是筑基初期的实力,李长源想看看它们能不能听懂人言。 神识加持的视线中,那两只鬣狗的一举一动,李长源隔着火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见那两只鬣狗听到李长源的喝喊,它俩相互张望一阵,随后低着头、夹着尾巴,畏畏缩缩地朝李长源这边走来。 ‘嚯,居然能听懂啊。’ 李长源有些惊奇。 这个世界还挺好玩的,筑基期的野兽居然还能听懂人话,这样一来可就方便多了。李长源脑海中又多出了好些想法。 “你们不用怕,我无意加害,来。” 李长源朝它俩勾勾手,说着,等它俩靠近之后,李长源将身旁搁置的大块熟透的烤犀牛肉递到它们面前: “赏给你们的,吃吧。” 只见那俩发愣一阵,看了李长源一眼,犹豫片刻后却又实在忍不住香气,一滴口气流到肉上,它俩便闷头猛地开始吃起来。 看得李长源有点儿想笑。 逗趣,是挺有趣的。 “我在这里建立房屋,偶尔会出去,也时不时会回来看一下。” 只可惜这俩鬣狗不会说话,只得是李长源自言自语般: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麻烦你们帮我照看,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那俩鬣狗突然停了嘴。 愣了片刻,见它们往后退了半步,就好像是在表达,这种看家的事情,它们做不到。 “还有谁能威胁到你们?” 李长源冷冷的问道。 才一说完,只见那俩鬣狗直接转身撒丫子跑了。 唔,是被李长源的脸色吓到了?这么胆小,不至于吧…… ‘罢了罢了,全当给自己讨了个乐趣,休息吧,等明日天亮之后,再把房屋修建完。’ 打算好,李长源在火堆旁用灵力道法给自己构建了一层隔绝罩,以防夜间自己睡觉时被野兽偷袭。 也不知怎的,来到这个星球之后,不像以前在子世界长仙大陆那里,一年半载不睡觉都不会累,到了这里忙活一天,就来了困意。 可能是……时间流速的感知问题? ‘罢了罢了,不想那么多,睡觉。’ …… 次日,清晨,被高挂起的太阳刺目,李长源皱着眉眼,用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起身。张嘴打了个长长哈欠、伸了个懒腰,抬手一点,解开了隔绝罩,起身活动筋骨。 才一起来转身,目光扫过去,火堆对面,自己昨晚烤的肉食全部只剩裸条枝木了,顿时一惊,且连着视野看到前面趴着一堆野兽。 上百头野兽,各有不一,狮子、老虎、花豹、猴子、黑熊等等…… 看它们的样子,好像是臣服,趴着一动不动,什么时候来的?吃完自己烤的肉食,就这样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源试探性地问道。但久久没有回应,它们就这样一直趴着,头朝下低着不动。 李长源思考了片刻,大致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找找看—— 果然,大片跪服的野兽群中,后方那里觅见了昨晚的两只鬣狗。 “所以,你们是愿意帮我看家护院咯?可惜你们无法说话,要是我猜得没错,你们愿意效忠,就此起身,不愿意效忠的,我也不强求,起身之后就此离去。” 说完,见眼前上百头野兽缓缓起身,等候片刻之久,也没见得有那只野兽转身离去。此处的兽类都有灵性,除了语言不同,其他方面都挺好沟通的。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既然舍得看家护院,我也会护你们平安,房屋建成之后,我会在门上刻下一道阵纹,只要林中有大事你们应付不了的,就来把我这刻有阵纹的房门打烂,届时无论我身处哪里,都能立刻感应到,听得懂不?” 野兽们纷纷点头。 李长源会心一笑,想着,这里家伙的灵智也不低嘛。 随后的一天时间里,在李长源让兽群们散去之后,自己用砍倒的树木加急建造房屋,终于是在傍晚黄昏时分,房屋建成,看上去完全就是用木板拼装而成。 有些过于简陋,没有华丽的装潢,也没有靓丽的漆面。 不过,房屋里的空间绝对够大,没有百平米也得有个七八十平,利用晚上的时间,李长源又做了一些家具,统统都是木材,木凳子、木桌子、木板床、…… 只有房屋里的灶台是石头板砖砌成的。 屋了一句,没等猎物反应过来,直接一口朝两人咬来。 男修士慌乱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撒手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剑,转身一把抱住师妹。黑豹张口瞬身而来,兽齿獠牙,瞬间贯穿了剑修的躯体。 停顿片刻,黑豹松口,但目光没有留意倒地的两人,而是朝着那个白衣人类的方向远眺去。 ‘乌长风’是这头黑豹的名字。 李长源飞身逃去的那个方向,乌长风记得,那里有片密林,前不久,乌长风杀死了那座密林中的兽王。 想起此事,乌长风棕黑的双目显露凶光: “小仙我都差点儿忘了,顺道去清理一下那老对头家里的小雏儿们,给小仙我打打牙祭也是不错。” 乌长风伸出舌头,舌苔上的倒刺将獠牙的鲜血舔舐干净,纵身一起,狂奔卷起一阵狂风。 呼! 等过良久,被压得实在有些喘不过气,师妹才将双臂紧扣住自己的师兄推开。也仅是推开师兄就使完浑身解数,毕竟之前与那乌长风搏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躲不开的攻击,有些被师兄挡住,有些还是自己接了下。 双臂都有四五道爪痕,后背还有三道爪痕。 能在元婴妖兽的爪下逃生,身为金丹修士,根本想都不敢想……,看着自己身前刚推开、已经凉透的师兄,师妹蜷缩起腿脚蹲坐草地上,埋头好一阵哭泣。 而远处那边的情况才是紧张,李长源用尽全力御空逃离。 回头望去一眼,我的天,它是用跑的吗? 这能是四条腿跑出来的速度? 一息千里! 刚开始黑豹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李长源毫不犹豫的瞬间起身就跑,那几秒,少说也拉开了五六百里远。 但这才半分钟不到,那黑豹眨眼间就拉近到身后不超百米距离! ‘要死哇,啧。’ 前方距离隔绝罩还有点远,穿过群山也没能甩掉身后的黑豹,不能应战,对方速度很快,且不说杀伤力,速度上占不到便宜,打起来八成是要吃亏。 前面还有十多里,快了。 现在是上坡路,希望能给黑豹速度一些压力,只要翻过前面那个山崖,纵身一跃便可跳进山崖下的那片密林。隔绝罩不仅能屏蔽视野,还能隔绝感知,唔…… 不知道隔绝感知的道法功能对黑豹起不起效。 走一步看一步了。 加快速度! 前面,就快到了—— 李长源飞至山崖顶端,转而俯身往下冲去,看着就像坠落一般。 很快,乌长风也后脚敢来,刹住前脚挺于山崖端,乌长风眯起了眼: “身为金丹人类,你还算有点儿手段,这大抵能骗过其他小辈,但你偏偏碰上了小仙我,可惜可惜,这里啊——” 乌长风抬起一条前肢,亮出锋利黑色的爪子,凭空往前下方一挥动。 妖力凝成的灵刃飞出,顷刻间,隔绝罩破碎! 下方,躲进隔绝罩里凌空还未来得及落地的李长源,反身惊恐的看着上方立于山崖上与自己对视的乌长风。 那黑豹露着獠牙,略有狰狞、略有笑意? 且听闻黑豹口吐人言,低沉唏嘘: “小仙我,最熟不过了。” 章节目录 091:元婴期妖兽晶核 ‘可恶,逃不过了。’ 李长源本就没打算应战,这初到陌生星球,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偏偏就没几天的时间,就遇到一个实力看透的妖兽。哪怕是能赢,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满身负伤。 不明不白的环境下,负伤在身,无异于裸身在严冬之下。 隔绝罩被破,下方,大片的密林重新呈现在黑豹眼中。 同时,也觅见了那个逃跑的银白长发少年。 “你还要跑到哪去?” 乌长风咧嘴问道。 ‘唔,原来他能说话?’ 李长源惊奇。 心想,语言共通的话,说不定能沟通一番,说不定就不用兵刃相对了呢。 “前辈,慢着!” 李长源才慌张的开口说道,不料黑豹已经从山崖的上方跃下。黑色的大爪亮出尖钩,直朝李长源的身上压下来。御空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及时改变方向,躲是来不及的了,但稍稍偏移一点,还是勉强能行—— ‘灵剑!’ 李长源左手食指上的储物戒蓝光一闪,立刻现出一柄灵剑,乌长风大爪子即将扑到李长源胸口之际,李长源立刻右手紧握住剑柄,将剑身横抵在自己胸前三寸。 咔! 这—— 被黑豹的爪子一压,灵剑竟然直接剑身崩碎! 好在抵挡冲击的力道将两两之间的距离短暂的拉开一点,在又将贴身之时,李长源从储物戒中祭出第二把—— ‘我还有,再来。’ 咔! ‘我还有。’ 咔! ……连着断了三把灵剑,就算之前在陨仙门藏宝阁里薅过来的灵器数量够多,但也不能这么浪费的啊。 普通的地阶中品灵剑,乃是精炼的天阶中品灵剑都抵不住黑豹的一击,完全就是火中飞羽毛,屁用没有。 “古渊!” 不得行,还是要拿出古渊了。 亮出第四把剑,终于,这次抵挡住黑豹的一爪,也同时让黑豹眼前一亮。 只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古渊,没来得及拔剑出鞘。乌长风的爪子拍在了古渊剑鞘上。李长源借助古渊抵挡住攻击,冲击反弹力将李长源与黑豹拉开一大段距离。 密林上,二十多米的高空,李长源借势与黑豹拉开了百米远的距离,见黑豹也能悬空,李长源急忙叫喊又一次: “前辈且慢!” “人类小辈,你手里的剑,能出鞘给小仙我瞧瞧吗?” 乌长风忽然这般要求道。 本想着先试探一些情报,再看看能不能出点儿代价和解,或是最好的情况下,与这黑豹达成合作关系。 再不济,能从它眼皮子底下逃跑也行。 哪有对手一上来就要求看看剑的啊,这是自己的本命宝器,是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么? “前辈是何用意?” 李长源没有被吓破胆,纵使对方的神识威压一直在渐渐加强,但也难能看出李长源脸色没有什么不堪的难受。 这人类小子的根骨倒是不错,耐力与品行也是极佳,但终究只是个人族。 相比李长源本人,乌长风对李长源手中拿着的那把剑更感兴趣。 它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但有不尽相同,有一丝丝奇怪,同为妖兽,对方的血脉远比自己更强大,这引起了乌长风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 面对李长源的追问,看着李长源并没有直接拔剑出鞘,乌长风有些介怀。 在这世界中,不管人与妖,都是强者为尊,相差一个大境界,两者之间便是天上日月与地上蝼蚁。 乌长风本可以本二话不说,直接用境界威压镇杀眼前的人类。 但它对那柄附灵的剑颇有兴趣,说不定是有什么大妖的传承?或是其中有什么只有这个人类才知道的秘密? 所以乌长风暂时没杀李长源。 与之对峙,李长源大脑疯转,想办法,这个妖兽不知是好是坏,看修为是看不出什么,看目光也猜不出什么心思。 “小仙我——” 乌长风开口回答道,语气忽然就放松了许多,似乎是有意为之: “收你为徒,怎么样?” “认我做徒弟?” 李长源诧异道: “有什么好处,你又有什么好处?” 黑豹自我介绍: “小仙名叫乌长风,元婴境中期妖兽,你脚下的这片森林里,曾经也有一只元婴中期的兽王坐镇,前不久,被我杀了。” “哦?” 乌长风继续说着: “你愿意拜我为师,我能把那只兽王的晶核赐予你,我也可以明说,小仙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这个星辰上的本土生物,你——是来自外界的人类,对吧。” 被看穿了。 李长源心中明显忐忑,这个黑豹很精明,恐怕与自己交好也是假象,结合一开始所说,叫自己拔剑出鞘,目光在古渊的剑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没猜错的话,乌长风的目标,是自己手中的古渊,准确来说,它想夺取罗莎? 但眼下…… “放心。” 乌长风一边说着一边往李长源这边靠近,敌意收敛,尾巴自然下垂,完全放松状态: “小仙我独来独往,自由惯了,也懒得去管你的是非,有实力压制,也懒得跟你玩什么心计,收你为徒的理由很简单,只要你能跟小仙我说说外界的事情,能让小仙开开眼界,这就足够。” “当真?” “绝对当真。” 李长源犹豫再三,也正是犹豫的这段时间里,乌长风已经拉近到足够的距离。现在,乌长风就在李长源面前不到十米远。 万一自己不同意,它暴起杀意朝自己扑来,这么短的距离,根本躲不开,更是逃不掉,缠斗不出百回合,必定死亡。 “唔……” 李长源只能答应: “弟子李长源,拜见师父。” 见李长源也收敛气息与防备之意,双手抱拳弯身说道,引得乌长风高兴大笑: “好,哈哈哈,好,非常好。” “师尊,我们下去谈吧?” 乌长风随着李长源顺手指下的方向看去,森林的中央位置有个空地,其中又是一处布置了隔绝罩的地方。这‘隔绝罩’的手法,乌长风还是第一次见。 若李长源的修为高一些的话,同等境界实力下,乌长风还不一定能发现下方的那处隔绝罩。 “嗯,带路。” “师尊且随我来。” 带乌长风落地,这周遭的所有生灵顿时惊吓到后脊发凉,弑杀它们曾经的王,那头阴险恶毒的野兽又回来了。 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长源根本一无所知。 “请。” 李长源从屋子里搬出来一些板凳与桌子,客气的说道。 但乌长风略显尴尬: “咳,你这,叫我怎么坐?” 才反应过来,这小小板凳,只是人族能用,‘师尊’身为野兽,这大屁股…… “小仙我坐卧草地上就行,你这房屋搭建的不错,自己一人再此定居?” “是。” 天色还早,李长源与乌长风就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旁边还有昨夜烧完还未清理的火堆余烬,黑板后身沾上了一些,但不自知。 “你叫李长源,以后为师就叫你长源吧。” “承蒙师尊厚爱。” 乌长风摆摆前爪,嫌弃道: “小仙我不喜欢搞你们人类师徒那一套,恭敬礼数就算了,有事说事。” “是。” 乌长风卧趴在草地上,显得几分慵懒散漫,无意又暗中朝李长源背后的古渊投去几分目光。口中,随意说着: “你是从哪个星辰上过来的,之前的那颗星辰怎么样了?” “回师尊,徒弟之前所在的是一处——” 轰隆!! 晴空雷动,这是冒犯了天道的警告。 乌长风也被这突然的雷声吓了一跳,才察觉,这人类小子的来处肯定不简单,居然连信息都还被天道限制,说不得、听不得。 “停,别说。” 乌长风立马让李长源收声。 怕是李长源说了,这人类小子或许没事,自己说不定就因窥探天道秘密,可能被降下雷罚。会不会死当是另算,它也不敢保证,自己被雷罚劈到奄奄一息的时候,面前这个人类会不会有什么鬼点子。 它可不敢赌。 李长源不明所以,等天上的雷声结束之后,朝乌长风问道: “为什么会大白天的打雷?” “你不知道?” 大致也能猜到一些,但李长源本着知道一点也当全然不知的态度,表示: “不知道,愿闻其详。” 乌长风有些鄙夷,但还是细心给李长源解释着: “上面那个东西,是天道,他有他的规则,当你触犯到他的条规,他就会乱叫,你要是不听,他就会打雷,那叫天罚。” “哦哦——” “每当有人类或是其他生灵修为会突破到对上天有威胁的程度时,天道也会降下雷罚,那个叫雷劫,是个修仙者都会经历的,除开那种逆天生灵的必经之途,还有会被降下雷罚的原因,刚刚那种就是其一,你,差点说出了天道的秘密。” 天道的秘密? 李长源陷入沉思: ‘天道的秘密,这个世界也是有天道的啊,这么说,不管是小世界还是星辰世界,都是有世界意志、也就是天道的存在,他们都是可以沟通的吧,只要想张文亮那样,境界实力达到了某种层面……’ 轰——隆——…… 晴空之上,依旧是闷雷声滚滚,这让乌长风甚至惊讶,连忙喊着让李长源回神: “喂,你在想着什么?” 李长源回神之后,愣了一下,之后笑着打了个晃: “嘿嘿,没什么,估计也是不能说的,师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嗯……” 乌长风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看着李长源,李长源虽没有与其对视,但心中仍是一阵不自觉的寒意。 ‘这人类身上有不少秘密,看来,可以试试夺舍,或是找个机会直接摄魂。’ “呕——” 乌长风忽然的就大张喉口,像是呕吐状,表情持续好一阵状态,李长源从没见过这种……这种方式,大概几秒钟后,乌长风从自己的肚子里吐出来一个比拳头大一点点的红色石头,看其上面还有棱光面,红色光泽闪闪,如水晶一般的矿石。 这个,大概就是乌长风之前说的—— “这就是之前承诺给你的元婴中期妖兽的晶核,现在,它是你的了,随你怎么用。” 李长源惊奇状,盯着那草地上吐出来的晶核,上前左右观看好久,才问道: “师尊,我才刚来没两天,这种贵重的东西,我都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怎么用啊?” “呵呵呵,我们妖兽一边都是直接吞噬晶核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或者是愈合严重的伤势。以我的了解,你们在这世界的人类,拿到的妖兽晶核一般都会用于锻造武器,专门拿去整一些花里胡哨的小玩具。” ‘锻造武器、小玩具……’ 李长源大概知道了,乌长风所说,大抵是指那种类似于长仙大陆子世界上的灵剑类似的武器。 “小仙我也有个建议——” 乌长风有意补充着说道: “你要是有本事,直接吞了也行,一枚元婴期的妖兽晶核,你要是能完全消化,说不定也能从金丹一跃成为元婴。” “哇……” 乌长风缓缓眯起眼,看着李长源假装惊讶的表情,自己的目光中透露着玩味与狡诈: “当然,小仙我也只是说说,你要是没那本事,这种实质上的战力提升也强求不来。” 有几分引诱的意味。 “师尊,你没什么其他要问的了么?” “暂时没有,小仙我乏了,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恭送师尊。” 李长源起身拜送,乌长风起身要走的时候,偏偏要与李长源擦肩而过。李长源也感应到了,那么明显的动作…… 乌长风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扭头朝自己身上吐了一口气,好像是……一种气息标记? 意思大概明白,这下,是真跑不掉了。 目送乌长风踏空上去,离开这片森林之后,李长源开始苦恼,看着草地上这块红色晶核,这等极品宝贝,当下是可遇不可求,怎么利用? 章节目录 092:同寇 想半天,真是头疼,之前乌长风走的时候,最后提了一嘴,说是自己直接吃下去,说不定能飞跃成为元婴期。 元婴啊……,轻轻一爪子就能随便打碎我费大半天炼制的隔绝罩,就算是来十个张文亮也做不到咧。想想就觉得羡慕,那种战力,唔…… 不妥,不行,风险太大。 不能冒这个险。 想着如此,李长源上前弯身,把草地上的晶核捡起来,拿到不远处的小溪边冲洗干净,然后又抱着拿回来了。因为怕乌长风在晶核上施加了什么小手段,警惕的李长源甚至没有将晶核放进储物戒里,而是一直抱在身上。 远处的高崖。 飞了有半个时辰,前面不知不觉已经掠过了之前乌长风与那两名修士战斗的平原。随眼低头望去,略微明亮的夜色中,平原上的某处多了一块竖起的牌子。 就只有一块木牌。 ‘其中一个人活了下来么。’ 飞过辽阔的平原,前面有烟火气,是上次的位置与方向,没错,要去看看。说不定能遇上元婴期大能修士,能对付乌长风的话,就再好不过。 经离两千多公里远,终于,眼前看见了李长源想要看到的场景: 一座偌大的城池! 人类的城池! 事不宜迟,现在的天色还不算晚,城中灯火通明,李长源赶紧加急了速度,飞身过去。等到了外围城门口处,为了不招人耳目,李长源落地之后平步走去,气息也收敛到金丹中期。 “喂,站着。” 却是在准备进入城门的时候,被城门口值岗的士兵叫住。 李长源想着,原来此处城池的戒备还挺森严嘛,进城还要登记…… “拿来。” 士兵却让李长源好不理解,看着士兵趾高气扬地抬着头、压低着视线看自己,伸手抬得笔直朝向李长源,掌心勾勾,是要什么东西? “拿什么?” 李长源不理解道,这般反应,反而是先让士兵好不高兴: “嘿?你是不懂规矩还是傻,不是想进城吗,费用不交怎么给你进城?” “交费用……” 但自己出来一趟只是为了打探,身上并没带什么银两,也没有黄金,难搞,这个世界的城邦进出都是要钱的?李长源眉头一皱,很是为难。 看李长源在面前驻足半晌没动静,士兵又将李长源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李长源手上的每个指节间都有储物戒,而且还是看上去不便宜的那种。 守城门的士兵脸上顿时生出喜色: ‘哟呵,有钱人家的小孩啊。’ “咳咳!” 士兵突然呛声道: “十两白银入城,一分不能少。” 李长源当即回答道: “不好意思,没有,这次出门没带钱。” 士兵好是不爽,歪着眉眼质疑道: “没钱?没钱你手上戴这么多储物戒是干嘛用的,为了好看啊?还是说,你手上戴的是假货?” 这么一提醒,李长源倒是来了想法: “哦对,钱的是没有,那你看看这种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李长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柄地阶中品的灵剑。才拿出来,就立刻遭到士兵白眼: “你看我像个笑话吗?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吗,拿个破烂出来干嘛啊,这种烂铁连我身上的白甲都比不上啊。” 被这么一说,李长源才注意到,这士兵身上穿的软甲都是……地境上品的防具。 ‘唔……’ 头大,这些曾经放在长仙大陆上都是家珍一般的存在,到了这个修仙世界,就变成了垃圾? 这怎么玩啊。 没办法,李长源只好又拿出了一件灵器,一个天阶低品的短柄战锤。 “嗯,这还差不多~” 士兵说着便一把夺过来,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腰间上一挎,挥手散漫的说道: “进去吧。” 李长源是有火气的,但也是敢怒不敢言啊,现在这修仙世界,一个守城门的小兵都这么嚣张的咧?该说不说,先不去计较刚刚那嚣张无礼的士兵,放眼看这城里的景象,夜市—— 简直是热闹非凡。 霓虹彩灯高排挂,喧哗吆喝闹不停,人群攒动,但也不算拥挤,主要这街市道路也宽敞,左右得有五六米,并排能站二十个人呢。 也是从进了城门开始,夜市街道两旁,左右两边的摊牌特别的多。 “各位小哥都过来看看咧,新进货~,刚到的一匹玉石咧~” “新鲜的烤肠,烤肠烤肠~” “吃了我的瓜,忘了那个他,包甜包甜,不甜不要钱咧~” “老板给我来个不甜的。” “滚!” “彩纸灯笼咯,大家都来看看咯~” …… 确实是好热闹,卖什么的都有,一路走过去,琳琅满目,街道上行走的路人,着装也是各种风格尽有,李长源这一身纯白,在众路人之中,也不会显得那般吸睛。 李长源走在人群中唯一的特点,可能就是……个头比较矮。 “官爷,我是做小本生意的……” 走着走着,忽而前方传来一阵阵唏嘘,还有摊贩的求和,与……一些官差的叫喝。上去看看,前方没围多少人,路人们似乎是司空见惯,路过投来一眼就走了。 李长源在街道对面驻足,远观那边情况。 “官爷,这些、这些都是我的本钱啊,你们不能这样。” “哼!看你这些首饰都挺漂亮的,拿些当做是你在这里摆摊的利息,还没收你占地费呢,别不知好歹的在这瞎叫!” 三个同样穿着银灰轻甲的士兵,着装与之前城门口的那士兵有些相似,他们在欺负身前一个略显年迈的老人。 算不上年迈,可能只是因为吃喝不饱、身心俱疲,加上日夜操劳,面相看上去,非常的憔悴,身子骨也很瘦弱。 李长源微微眯了一眼,那白头的摆摊老大叔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 ……唔,没有修为? 不对啊,怎么会没有修为呢,这仙界不是一出生就金丹起步的么? 章节目录 093:仙本是贼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天道意志也不可能说谎,既然没有说谎,要么就是这里的规则出了问题,或者,也可能是这里的‘人’出了问题。 本来还打算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一位元婴期修士当大腿,帮自己解决乌长风那个祸患,但现在看来,还有凡人存在的修仙界,唔,机会渺茫。 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奇怪。 看似街道热闹…… 但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副冷漠的眼神。 朝着被官差欺压的老大叔那里投去一眼,随后又行色匆匆的路过、离开。 李长源在街道对面不显眼的位置看完整个过程,三名官差把老大叔的摊位掀翻,本就细小的首饰撒了一地,三个官差先前还拿走了不少揣进自己兜里。 纯粹就是闹脾气不顾他人死活。 “哼,我们想让你在这里摆摊,你才有机会继续在这里挣钱,还敢将条件?就你这货色,没把你赶出去就算不错的了,我——呸!” 说罢,吐了一口痰在地,官差踩着摊位被掀翻落地的台布,去磨蹭擦着自己吐得口水。 鞋子使劲摁着布料摩擦,不出片刻,那块台布都被擦烂出一块大窟窿。 “老东西,下次注意点儿~” 撂下一句之后,那三个官差使了个脸色,心满意足的转身去往别处,可能是去找下一家看不顺眼的受害者,也可能是去制造‘受害者’。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等那三个金丹巅峰的官差走远之后,李长源左右观察一番,没有旁人监视,他才缓缓走到街道对面。 “老大叔。” 李长源上前蹲下身子,着手帮老人家收拾,近看之下,只是面容憔悴,作为凡人来说,唔,应该只是四十岁出头的年纪。 见有人好心上来帮自己拾掇,有些首饰散落到街市路面上,李长源再回身看见的时候,那几个首饰已经被路人踩踏、被损坏的不成样子。 可惜了,这些首饰都是手工制造,款式也都挺好看的。 “谢谢、谢谢。” 老大叔低着头连连道谢。李长源阴沉着脸色,试探性的问道: “今夕是何年?” “啊?你……” 老大叔猛的抬头,一脸惶恐的看着李长源,张嘴吱丫片刻才激动得出声: “你、你愿意信我?” “我信,我们先收拾好,换个地方说话。” “好!好、好。” 老大叔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之前脸上愁容一扫而光,尽是展现着赶紧收拾完,然后与李长源说道的激动心情。 李长源也是不曾想,自己还没找到什么大腿,反倒是自己先成了别人的大腿。 唔……这么说也不合理,该说是:各自都是大腿。 不理会路人眼光,李长源与这老大叔收拾完了之后,只可惜是旁边地上那块红色的台布不能要了,还有这被掀翻之后跌坏的木桌。 老大叔卷起衣服,用衣裳裹着一小堆首饰随从李长源离开。 “就这里吧。” 李长源带老大叔上了一家看似酒楼的地方。上去之后,酒楼小二也是热情上来招呼: “两位爷?” 李长源表现得轻车熟路: “先上茶水就行。” 小二笑着点头下去: “好咧,两位爷稍等,马上就来!~” 随后在二楼找了个较为僻静的角落,两人坐下之后,李长源先说出自己猜测的想法: “老先生,你之前也是修仙者的对吧?” “唉……” 老大叔长叹一声,低着头很是无奈的说道: “哪有什么修仙不修仙,修仙又是为了什么啊,我们这里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修仙的路,半道被人截了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修仙路……被人截了去?” “道友可是城外来的?” 李长源愣了一下回答道: “是,你刚刚所说,我不太明白,可否细说?” 老大叔用手扒拉了一阵自己怀中仅存的家当,弱声喃喃着,要不是这里不太吵闹,李长源压根听不清他说的啥: “我们生来就有灵根,不一,都是上天注定,有些人注定就赢在起跑线上,但就是这样,其他人眼红啊,有些修仙命途坎坷的人就会嫉妒,经常那些灵根出众,但没来得及加入大宗门的人,他们没有靠山,本想逍遥自在的做个散修,直到有一天,灵根被人挖了去。” 说得挺悲伤,但李长源听得有些迷惑。 天生灵根,有灵根就是修仙者,但灵根还能被人挖走? 嘶……不对,那我又是怎么成为修仙者的,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灵根?我好像一开始也是普通人吧。 “老大叔,问你一件事。” “啊,道友你说。” 李长源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着: “你知道那些凡人是怎么成为修仙者的吗?” 得来是老大叔一阵晦涩愁苦的笑,片刻后,老大叔摇头说道: “有什么不知道,是啊,是有一些凡人有钱的主,他们会把自己的儿女送入修仙宗门,然后修炼功法,凝聚道心,但在有了道心之后,还让渡劫飞升才能来到这里,那些都是凡间界的事情,我们这里没有凡人,我们一开始都是修仙者,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其实就是没人要的垃圾而已。” “你是怎么被挖走灵根的,凶手是谁?” 李长源追问道。 老大叔眼中泛光,似是泪花,张口之后,却是欲言又止。 李长源安慰道: “没事,说,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没有办法,谁来都不管用。”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仙家想要得道,就要大把的资源,天材地宝是后天需要,而仙家子嗣的先天不足,他们也有秘法可以改变,出价高者更可得,所得之物,便是从我等这些没有势力背景的贫苦天才身上……的灵根。” “……” 仙家不止一户,仙宗不止一门,想要的东西都会去争取,或偷或抢,用尽各种手段,为了满足欲望,不问生死。 李长源想到了子世界天道意志的话,想要弑仙成神,或许也能换种说法…… 仙本是贼,弑仙与灭贼有何异。 预想是前路坎坷,没有实力,寸步难行…… “你有想过复仇么?” 两人沉默良久,李长源再一次开口问道。 听闻李长源的话,老大叔缓缓将那堆首饰放到桌面上,空出双手,拉起自己的衣裳。 看到那一幕,令李长源瞳孔震颤—— 老大叔的胸膛,心脏的位置,留有一个空空的大洞,足有一整个脑袋大小! “你……” 老大叔放下衣裳,缓缓哀声说着: “唉,那些仙家不管散修死活,先不说推卸责任、藏污纳垢有一套,下手也是为了速度,手段极其暴力,要不是那时我身旁有一处灵泉滋养了我七天七夜,我想我也不可能醒来。还想报仇,我也想啊,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找谁报仇。” “你这伤……” 李长源还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老大叔解释道: “灵根依附在心脏周遭,正常要取下灵根的手段,有些繁琐,也耗时间。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不如为了效率,也为了减少麻烦,他们会直接将目标的整个心脏,连带着灵根一起挖走,那样还能让灵根保持一段时间的鲜活性,提高灵根嫁接的成功率。” 听得李长源心惊胆寒,简直是把低等修士当牲口般。 “道友……” 李长源又听对方叫了一下,问道: “怎么了?” “敢问道友,你是什么灵根?” 李长源顿时愣住,‘灵根?什么灵根,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灵根,应该……’ “我,没有灵根。” 老大叔诧异状: “啊这,莫非你也是受害者?” “不,我现在是金丹修士。” “难不成你是下界飞升上来的?” “……算是吧。” “唉——。” “老大叔何故叹气?” 对方摇着头说道: “你走吧,这个忙你帮不了,这趟浑水,你也不要淌了。” “老大叔莫不是对我没有信心,对我不看好?” 老大叔碎碎念着,将桌上的首饰都揽入怀中: “纵使你在下界成就渡劫期,但你没有发现吗,飞升上界之后,你的修为又被浓缩和压制到了金丹,这就是仙人与凡人的差距,仙人子嗣天生灵根,起步与修炼过程都比凡人修士快,而凡人低,想要往上爬,没有资质,没有靠山,没有资源,永远都无法追上仙人子嗣的。” 收拾完之后,老大叔起身,桌面上还漏了几串首饰没拿走,李长源以为他不知,提醒道: “大叔,你漏了两串。” 而对方根本不管不问,也不低头看一眼,只管揽着自己怀中的薄弱家当,转身仰头去,笑得大声,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说到底,咱们这种人,和你们下界来的凡人呐,终究只是仙家们手下待宰的猪狗罢,挣扎?徒增他们几分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桌上没被带走的首饰,抬眼看着老大叔落寞又疯癫的背影。 李长源内心五味杂陈。 好不是滋味…… 片刻之后,待老大叔下楼去,小二才端着茶水上来,这等速度,远比自己之前在蛮行城不受待见时还慢。这小二明显也是会看人的,看着李长源与刚刚那大叔不像阔家子弟,也不像修仙人士,自然不急招呼。 茶水上来,小二且还扭着头看去楼梯口那边,又看回李长源,疑惑道: “那位爷他?” 李长源伸手摁停了小二欲要倒茶的动作,说罢便也起身走: “他走了,我也要走了,茶水就不用浪费,收回去吧。” 留下桌面上的一串漂亮首饰,小二看着李长源离开的背影,笑嘻着贼眉鼠眼将那一串首饰塞入囊中。 两串少了其一。 李长源腰间一侧,多了点东西,挂着一串本该是戴在脖颈上的银色项链,吊坠上嵌着一颗绿豆般大小的菱形蓝宝石,剖面晶莹通透。 章节目录 094:挖灵根 “嘿,今儿个还有好处,不错不错~” 回头看了眼已经下楼的李长源,小二又将首饰从兜里面掏出来,吹一阵、放在自己胸前擦了又擦。 随后反对着纸灯笼灯光那边的方向,仔细观摩了一番。 “小二!” 楼下有人叫了,他赶忙应声: “诶、来啦来啦。” 也是将首饰拿捏在手里踌躇一阵,还是塞回衣襟里,口中晦气状的嘀咕: “嘁,白瞎了这么漂亮的款式,可惜是个假货,白皮铁片儿做的,还以为是银子呢。” 李长源走出酒楼,没有交钱,自然也是不知道这里的银两是最贬值的通货。 硬通货,还得是黄金银两,但保值的通货,永远是灵石。 一块下品灵石,等同于一百两白银。 一块中品灵石等同于一百块下品灵石。 至于上品灵石,有最精纯的灵力,一块能换一百块中品灵石。 “买账。” 楼下的某人叫喝着,说完也不等小二说是这单多少钱,直接一手拍在桌面上,挥袖带着朋友们走人。 小二亦是不敢多说半个慢字,连连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说着客气: “几位爷慢走~” 桌面上,留下一枚下品灵石。 灵石即是有钱人的象征,也是修仙大家的象征,因为凡是修仙的人,都会用到灵石,他们会用功法或是各种手段来汲取灵石中的灵力,从而提成自己的修为。 仙界中的仙家子嗣,金丹想要上到元婴,起码上万枚下品灵石起步。 但若是凡人想要修仙,十几枚下品灵石便可从炼气升到筑基。 而这仙界中的‘凡人’,能出现,就说明了他已经与修仙无缘。那些凡人本都是被挖去了灵根的修仙者。 李长源出了酒楼,走在大街上,这大街上固然是热闹,但现在的李长源无心观风景,只在意一路走来,这街边或是直通的小巷中,又藏着坐卧着多少被残害的修仙之人。 可怜之人。 走过一段路,不知不觉去往了城中的中心地带。 城池中央,本应是更热闹的吧,印象中该是热闹,但这里却是异常的冷清。街道上灯火通明依旧,但路上少有见人,就好像是这里都被禁止通行了般。 感觉,是有些蹊跷。 展开神识想要探查一番,这附近说不定有什么奇怪的存在。 ‘开。’ 嗡—— 李长源展开神识才不到片刻,立即被什么东西给驳回了,反过来还伤到了李长源的内府,好在是没有伤及神魂…… 这一带,有强者,至少是金丹巅峰往上。 ‘唔,不宜久留。’ 趁现在四下无人,还没人出现来找自己的麻烦,李长源当机立断,溜了再说。 溜之大吉。 转身就往回走,可来了哪有那么好走的呢。 “刚刚那个雏儿,你感觉怎么样?” 这城池中心地带里,某家庭院内,被阴影埋住了上半身的男人坐在靠椅上。屋内装饰,堂皇夺目,偏偏贴近台阶上的墙面下,阴影中的主人不予来者目睹尊容。 台阶之下,一旁坐在客座上的男人讥笑着: “主人这是看上了?” “算不上,你去看看,若是双灵根以上的,或是单灵根木系的,就拿来。” “这次能给我多少?” 客座上的男人问道,不料得来的是阴影中那靠椅上的一双烁红色凶光。那是男子的双眼,在警告着问话的狗—— 再吵一句,下锅烹去。 手下立马止住嘴,咽了下口水之后,起身说道: “我立马就去拿来。” “看清楚再动手,本座不要垃圾。” “是。” 手下转身走出祠堂,反手将双开门拉紧关合上,随后扬手轻轻一挥,夜色下,左右房瓦上聚来数个黑衣人影。 ‘好在是反应快,及时离开那里,应该没有被发现。’ 罗莎这时候提醒: ‘不,你已经被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你,小心。’ 李长源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之前,你转身离开的时候开始。’ 啧,完犊子,谁会跟踪我,他们有什么目的? ‘有多少人?什么境界的?’ 罗莎沉默片刻后,回答不知。 这大腿没找到,好,又来这里惹了个麻烦,怎么办?出城? ……李长源想起了以前在南坑城外树林里发生的那件往事。说不定,对方也是等着自己出城吧,那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在城里说不定会更安全一些。 但一直呆在城里也不是个办法,人去楼空,这热闹的街道总有会安静无人的时候,届时还是要面对。 李长源在热闹的街市之中,人潮人海,攒动的人流其中,李长源放慢脚步,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应对策略。 自己的储物戒里还有不少的灵器,相对来说,天阶品质及以上的灵器比较少,只有百件不到,天阶以下的灵器很多,但在这个世界里,对于那些修士而言。 天阶之下的可能都只能算他们眼中的‘垃圾’。 呼……,武器不太行,想想功法有没有突破口,迟白?苍灵步?道法【破势】之法则?感觉都不太保险,万一对方境界比自己高太多,身法比不过就全是白搭。 这种时候,李长源神识内视自己储物戒里的物品,一个个一件件查,都没有什么看头,直到看完了第八个指节、摸到第九个指节的储物戒时,李长源不自觉地想到了乌长风。 那头黑豹…… 第九个指节的储物戒里,放着乌长风给的兽王晶核。 要不…… ‘赌一把?’ 罗莎提醒道: ‘希望不大,爆体而亡的几率很高。’ 得知没有什么希望之后,当下能想到的,只能是去往城外,至少在去往木屋那里,还有乌长风在。要是一直呆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罗莎也是不太行,这里的人流太大,罗莎也无法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在跟踪。 去往城外之后或许能知道对方的数量。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 就是不知道乌长风睡了没有,元婴期大佬……应该不用睡觉的吧。 说着是明日再会,大佬啊大佬,你要是今晚不出来,徒儿我今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长源尽量拖延时间,现在的街市还有很多人,对方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李长源也不着急出城。 他们想跟着,就让他们跟,李长源则是在人多的地方晃悠。 现在的人多还热闹,时间有的是,李长源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去一些小摊贩的位置上,拿了东西不买账,然后,自然会有摊贩气愤不平。 李长源有意将气息完全收敛,但周围跟踪的人依旧没有甩掉。 ‘还在跟着?’ ‘是。’ 李长源与摊贩发生冲突,招使对方把自己打一顿。 就是想试试,这样能不能让乌长风察觉到异样。 白日的时候,乌长风对自己表现得有好感,虽说只是明面上的好感,也让李长源确信了乌长风不会让自己过早的死掉。 肯定是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现在,李长源就是要找办法让乌长风知道,他命在旦夕。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很快,在此期间,李长源挑衅了不止三四家档口,挨揍也不下五六次。但依旧没有乌长风的反应。 ‘啧,那个元婴大佬不会真睡觉去了吧。’ 李长源心里没底,罗莎也没有回应。 很快,已临近深夜,街道上的人流渐渐减少,街边的摊贩们也陆陆续续的收档。 这让李长源感到一丝不安。 ‘这里不能再逗留了。’ 要马上出去,出城外去。 李长源从进城的方向走去,快步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见李长源紧张的模样,守城的那个士兵,也就是向李长源收取‘入城费’的士兵,一脸轻蔑讥笑着: “哟,小子,你是遇上麻烦了啊。” 李长源暂停了一下脚步,回头问道: “大哥,你有办法帮我?” 吓得士兵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道: “去去去,鬼才帮你,别来拉我下水,滚远点。” 李长源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这个士兵只贪小财,李长源指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快步离开了这座城池,方才与那士兵交谈的时候,李长源习惯的抬头看了一眼。 这座城池的名字,记下了。 【临渊城】 出城门往东方向去,那边就是李长源一开始来的方向。 可不能慢吞吞,要全力开始—— 跑路! 李长源才出城门走没多远,甚至都没有离开那个士兵的视线,直接就是解开了修为气息,全力爆发。 远观这一幕,吓得那名士兵瞠目结舌: “卧槽!他也是修士,仙家的人!?” 好在是对方只是金丹中期,看不透李长源的修为境界,误以为李长源是金丹以上的大修士,或是其他仙家的子嗣。 李长源遁身飞走之后,士兵还在心中暗暗自责: “啊,完了完了,我还向他收了小费,他会不会之后返回来搞死我啊……” 而几息之后,士兵的头顶上方,城门上又有几道黑色的人影掠过。士兵根本看不清那些黑色人影的形状,只是感应到了几股强大的灵力。 吓得他又是几个哆嗦: “呃……,今晚的城外,好像是不太平了。” 说的就是如此。 远处,此时还卧在山崖上闭着眼睛的乌长风,也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喃喃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嗯——,这小子真不让我省心,招惹那些小杂碎干嘛呢,看小仙太闲不是?” 章节目录 095:呼叫师父 ‘李长源,小心,他们追上来了。’ ‘这么快?’ 李长源这才出城没多久,离开城池飞去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也才飞了两百多里。身后这么快就追上来,实属压力拉满。 李长源问道: “现在能感应到了不,他们多少人?” ‘十三个人。’ ‘啊?’ 喂喂喂,为了挖一个灵根,有必要出动那么多人么? 再说,李长源也没有灵根啊! 该说不说,那些人可能不讲理,说不定追上李长源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将李长源心脏挖出来,然后再看有没有灵根。 ‘话说,他们要灵根的话,就说明他们的背后,有仙家支撑?’ ‘是。’ 罗莎应声,着急的是李长源: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甩掉他们,或者是……战胜他们?’ ‘暂时没有办法。’ 偏偏在这种时候,罗莎就不靠谱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先拼命赶,往木屋那里赶,说不定隔绝罩可以骗过他们。 “前面的——” 不好,已经听见身后叫喊传来的声音,说明追得很近了。 “停一下,我们有事跟你商量。” 李长源才不会停,他又不傻,停下来让你们挖心脏啊? 不但没有停下,李长源反而是加快了速度。 御空手段太单一,又没有什么加快飞行的功法,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去找一部来,免得再遇到当下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现在的当下跑不跑得掉,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快了。’ 飞了有一半的距离,现在的下方是一片平原,不远处的前方还有那个眼熟的墓碑。马上就能飞到那个山头上,上头那边有个山崖,只要越过那个山崖再往下飞去,就能回到密林木屋那里。 正是心中这般打算之时,好景不长,左右身侧两三道黑影掠过。 ‘不好。’ 那几道黑影直接窜到了李长源的前方,把李长源的路给截住了。想要往后跑是不可能的,再看看左右方向,与此同时,左右两边也有几个黑色人影驻守。 李长源停住身形,四周环顾一番,发现都被堵死,就连自己头你那星什么宗被仙人改了名字,改成什么名字了啊?” “不知道,仙人决定之前我就离开了宗门。” “哦,那你说,你有什么要求?” 李长源偷偷一笑,对方上套了。 继而,李长源故作一本正经地说着: “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要求,只要那家宗门能收我做内门弟子就行。” “呵。” 对方不屑一笑: “仙家的宗门,就算是贵族子弟,哪怕是外来的仙家子嗣进来,最多也是免去杂役之劳苦,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你什么档次,一进来就要做内门弟子?” 李长源也是不分礼让: “既然贵宗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也强求也不会有幸福,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告辞。” 说罢,李长源转身要走,看看对方会不会让开路。 果然,周围的这些人依旧是围着一动不动。所以说,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邀请加入宗门’,拉人进宗门,不过是个说辞。 看着李长源身形娇小,细皮嫩肉的,且还只是个金丹期,以为李长源没有见识,加上李长源刚才的表现,对方以为李长源压根没看出他们的计谋。 还是好声好气地跟李长源说道: “诶,别这么绝对嘛,你有条件,也要自身的本事过硬,我们家长老和宗主都比较看重天才,你要是有本事,到了我们宗门面前,自然能得到赏识。” “我今晚还有事,要去也是下次有时间了再去。” “哦?你能有什么事?” 李长源灵机一动,接下来的这句话也不算是说谎: “我要去见我师父。” “师父?哈哈哈哈~” 对方一众人忽而发笑,一个金丹期的小鬼,还有什么师父,难不成也是金丹期的师父? 其实在这世界,大能收徒也大部分是金丹期起步,但徒弟没有到达元婴境,身为师父,一般都是很少放金丹期的徒弟单独出来放风。 所以在不同的概念视角中,李长源这句‘真话’,在他们耳中听来却是最像假话的一句。 “哈哈哈哈……呃、咳咳,好好好,行,你要去找你师父对吧,行,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笑过一阵之后,对方如是说道。 李长源求之不得: “可以。” 李长源飞身前往,前面没有他们挡路,但左右不远处还有后方,他们依旧跟随着。 看不清其他人的面容,只能知道有在尾随,且阴魂不散。 ‘话说,他们就不知道他们队伍中少了三个人么?’ 李长源有些诧异。 但也没有直接开口提醒,或许是他们之中提前说好的安排。 速度有些慢,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也算是去往了就近的地方。李长源飞到了那处山崖顶端。下方看去,只有李长源知道,下面是有片密林的,且密林中有些自己建造的木屋。 现在夜色昏暗,其余人更看不太清,只是凭着肉眼看去,看到山崖下面一片平坦的草地。 “小鬼。” 李长源落下脚步慢慢走上山崖,身后,对方忽然发问: “我还挺好奇的,你师父是什么境界?” “啊,这个……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过。” “噗。” 对方又是一通憋笑。 ‘怕不也是金丹期的骗子,觉得说出修为会丢脸,才不跟自己徒儿说,啧啧,白毛傻子。’ 那人的心中这般想法。 李长源回答之后,没有达到对方试探的目标,继而,对方有接着开口追问: “师父不跟你说他的修为,那你自己是什么灵根,你总该知道吧?” “灵根?”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你是哪种,还是多灵根?” 对方介绍完之后,李长源无心思考,随意胡诌的回答了一下: “木灵根吧。” 才说完,猛然惊觉后背一凉,李长源当即从储物戒里抽出古渊。 ‘有杀气!’ 嗡—— 对方的爪手从李长源的后背飞身探来,正好是向着李长源心脏位置。好在李长源及时抽剑转身,用剑鞘挡住了对方的黑手。 爪中聚集的灵力本该能一击挖穿李长源胸膛心脏的位置。 话说,李长源的这种反应速度,对寻常金丹期修士来说,莫不是快的有些反常? 对方一下没有得手,立刻拉开距离: “哟,想不到啊,居然还是金丹巅峰的大圆满修士。” 周围的其他人影也快速凑了上来,眼见当下情况,李长源哪还有什么时间跟他闲聊,对方是一脸轻松,但我这里是要丢小命的哇。 不管对方调侃,李长源虚惊一场,挡下偷袭之后,扯着嗓子放声大喊: “师父!你再来帮忙,你唯一的徒儿就要没了哇!——” 章节目录 096:被迫吃下那个 李长源叫完,大家等了片刻,场景也安静了片刻。 也只是在片刻之后,情况依旧没有转机。 乌长风好像……根本不在这里? ‘唔,完蛋了好像。’ 啪、啪、啪。对方拍手表示鼓掌、欣赏。这出戏—— “这出戏,你演得还挺像样的嘛,要不是你现在喊不出你师父,我们都差点儿当真了呢,哈哈哈哈~” 对方轻蔑地看着李长源,说完之后又是一阵讥笑。 “少挣扎了,看你也不是什么傻狗,老实点别动,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 李长源冷笑道: “呵,怎么,叫我别动,然后把我绑到你们东家那里去,好挖下来的时候能保持新鲜?” 对方也是阴冷的沉下脸色,暗暗说道: “你很聪明,你都知道哇,可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罢,对方挥手示意,周围九个强敌伙同眼前的对手,同时朝李长源奔来。 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妈个鸡,只能拖延时间。 “【破势】——火阵。” 李长源毫不吝啬地起手就放道法,身前,瞬间凭空青草地上生出一层高有四五米的火墙,且厚度可观,不可逾越。 对方数人,被逼停了脚步。 “你——” 对方尖下巴的那个男人,估计就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因为就他话最多,方才一路来,所有的指挥权都在他手上。此时的他,脸色甚是惊讶,且还质问道: “你不是说你木属灵根吗!?” 李长源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是啊,怎么?” “那你怎么会火系功法,还是大成!” “有什么不行吗,你们仙家正道还喜欢背地里做坏事,就不准木系灵根的修士学用火系功法?真是搞笑。” 李长源嘲讽罢,又在自己的身前添了两道火墙。 周身火墙围绕,现在总该能安心一些了吧。 “呵呵哈哈哈~” 那个尖下巴男人忽而大笑起来: “只是有些震惊,我甚至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在说谎了,或许你本来就是火系灵根呢,瞧我这脑子,真是,要如果你真是木系灵根,却还能火系功法大成,说真的,像你这样的天才,我都不忍心杀你。” “那就此停手怎么样?” 李长源试探性的说了一下,对方听闻,更是阴险的笑意显露: “呵呵呵,想我不杀你?很难,真的很难,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偏偏遇上了我。” 说完,对方直接纵身一闪,瞬间拉近距离。 三重火墙,厚有十米不止。 却见对方顿手起,身前空中画印,灵力作线,身前铭文成符,口中念道: “万法道印,天眷有缺,以我道格之力,破!” 呼—— 去。 狂风袭来,风卷焰浪起,差点儿直接连带着李长源本人都被卷走。 顷刻间,三重火墙,被一扫而光! 连续三次道法,施展耗费了李长源近一半的灵力,就这样被一招抹除?对方的实力恐怖如斯。 “师——” 李长源没得办法,只能再次尝试着大喊,看看乌长风到底会不会来。 但张口才出声,对方破开火墙的瞬间,一爪再次袭来。 手疾眼快,李长源不顾出声,急忙拿出古渊,再次抵挡。 砰! 这次的力道更是刚猛,还有些许的灵力余波掠过剑鞘,冲击到李长源的身上,仅仅是灵力余波—— “唔!噗——” 对方飞身后撤,闪躲开距离,李长源口中迸出一道肝血。 仅是一招的灵力余波,就足以将李长源震出内伤,这周围还有那九人…… 才别去目光,那些人也都陆续出手,没有直接取李长源性命,而是旨在镇压: “万法道印,天眷有缺,重成百岳,镇。” “镇。” “镇。” 李长源所在位置,上空本无一物,当下也是无一物。 也双肩之上、后背之上,却凭空生出千斤重力,一层、两层、三层!…… 李长源立刻用剑端杵地,双手紧握在剑把上,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不被压下去。 但依旧是架不住重力的层层施压。 李长源的身形,在一点点下沉,身姿在一点点跪地。 紧咬牙关,又是齿间迸出一口鲜血。 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乌长风啊乌长风,我将希望都寄托于你,可你现在,到底去哪了? 远处朝北去的方向,百里开外,黑色的身影匍匐在地,身旁,落着三具已经冷透了的修士尸体。 “小仙我最爱看这种闹剧了,看你小子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也该试试了吧,那东西——” 李长源也同时想到了那东西—— 晶核! 兽王的晶核。 现在生死之际,再指望不见踪影的乌长风肯定是没有希望的,靠它不如靠自己,晶核…… ‘李长源,慎重。’ 罗莎又来提醒着李长源。 但李长源也明白,这种东西下肚,大几率会爆体而亡,可是,现在这样场景下,难不成还有被抓走、被挖去心脏的其他死法?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来到这个修仙世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渺小,但就算是蝼蚁,我要死,至少也要由我自己来选择死法。’ 罗莎: ‘……祝你好运。’ 重力施加不断增强,对方的领头在一旁看着,意欲压垮了李长源才会上前。 是要让李长源彻底失去抵抗能力,只要李长源吊着一口气就行。 但我才不会这样, 我怎么甘心就这般成为你们手中待宰的羔羊! ‘储物戒、储物戒、’ 意识有些模糊,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内脏被重力压迫到几近损毁的程度,李长源自己能感觉得到,五脏六腑,几乎碎裂。 血管,也都几乎全部爆开。 难道城中能见到的凡人都挺少,就算是有凡人,那些凡人也都是像残疾的乞丐一样,颓废的蹲坐在街边乞讨,或是躲进小巷中等死。 频频打点着脑袋,不只是流脓的鲜血,还有脑脊液也从口角流了出来,浊白色与红色混杂在一起,夜色不给看清。 李长源的意识也在快速模糊着。 时间、意识、 ‘我要清醒、晶核、晶核……、晶核在哪个储物戒……’ 一个又一个,李长源艰难地在自己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放出储物戒中的‘宝物’。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浑浊的脑脊液从七窍中渗出,渐渐地听不见、说不出、看不清。 在重力的施压下,九人陆续施加功法灵力,李长源的身上重力被施加到了两万多斤! “啧,嘶——……” 就连对方在一旁观望的头子也不忍唏嘘: “这小鬼是个狠人啊,两万斤的重力得有了吧,还能在那拄着剑一个个数戒指,咱队伍里最后生的元婴都不一定能……” 说着如此的时候,头子放眼巡视了一周,看着自己的手下,目中清点一番、再清点一番,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尖下巴男人惊诧的大喊: “陈雕陈鸟陈大贵他们三个呢!” 手下九人你我相看,皆是摇头表示不知。 头子陈皮,也就是这个尖下巴修士眼色一沉,盯回李长源的身上,命令道: “情况有变,不用镇压了,直接动手杀掉取货。” “是。” 嗡—— 九人收手,重力顿时减轻了许多,而此时的李长源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还以为自己是在被镇压之中。得幸是现在有一瞬间能活动轻松的感觉,李长源没有多想,凭着潜意识中的自我意志,取下、倾出了储物戒中的—— 晶核。 眼前一亮,李长源终于找对了。 陈皮一个瘦子手下速度最快,镇压功法消散之后,他第一个冲上最前,亮出灵力手刃欲要行刽,忽而瞥见李长源身下掉出一块红色晶石。 瘦子还没反应过来: ‘那是什么?’ 李长源着急的本能,立刻抓起晶核,用染满脓血的嘴,大开一口,一嘴咬碎了晶核。 咔。 晶核碎裂一角,同时染上了李长源的血,那块晶核瞬间如水雾化气般融进李长源的嘴中。 瞬间钻入李长源的体内。 瘦子还不知道,下一刻,将发生什么。 陈皮目光犀利,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遂而,陈皮急忙开口朝冲上最前的陈猴喊道: “猴子,快撤回去!” “啊?” 陈猴还是一脸疑惑不解的扭头将目光看向老大这边来。 见陈猴微微张口,是还想再说什么问什么,但发觉自己好像无法出声。自我感觉是有些奇怪。 旁观之人,眼中目睹陈猴死状,一清二楚—— 就是在李长源吃下晶核后的下一秒,银白长发的少年顷刻间血染全身,深红到发暗的颜色侵满躯体,连那飘逸长发也被染得深红。 陈猴扭头朝自家老大望去的那一刻,李长源的手已经一瞬之间,掐在了陈猴的脖子上。凭着空手—— 凭着硬生生的手劲—— 李长源一手掐断了陈猴的脖颈,头颅被李长源扬手一掷,飞向高空。 众人惊煞,眼前一幕,不敢置信。 “嘻嘿嘿嘿~” 卧在远处观赏着这里的某个元婴期野兽,满意且惊喜的笑着,同时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那小子,终于肯是吃下了元婴期兽王‘炎山虎’的晶核,这死对头当初跟小仙我斗,差点儿烧光了整片森林。” 说着,挪动目光看向山下那片新芽平坦的草原: “这下面,本来是大片茂盛的丛林,也本事小仙我的地盘,炎山虎,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啧啧啧,你的修为与传承之力被一个人类占了便宜,怎么样?不好受吧?嘻嘿嘿嘿~” 晶核之内,并非纯粹的能量与妖兽传承之力。 之所以高阶妖兽体内会有晶核,那是为了另一种保命的方式—— 即使强敌来犯,自己肉身消亡,晶核之内仍有一丝本体魂魄。 且, 这晶核内的一缕妖兽魂魄,永远本体的自我意识。可惜就是,很少有妖兽会吞噬对家仇敌的晶核,因为晶核内的那一缕自我意识,大部分是单一的怨、恨、怒。 李长源,被晶核成倍的增幅,同时,理智也被炎山虎的魂魄欲望所狂化。 即使咳血让嗓子沙哑不堪,远处相隔百里,乌长风还是听到那声意料之中的怒吼: “乌长风——!本王誓要生啖汝之血肉——,本王定要将汝——抽筋剥骨!!!” “啧,叫得真难听。” 乌长风嫌弃道: “一个外地来的野路子,不会学学人类入乡随俗的道理,偏偏来咬小仙我的屁股,怪谁呢?” 陈皮见状,李长源现在这个状态他是从来没见过。 “木系……有这样的功法?” “老大,他这种,是不是叫那个什么、置死地而后生啊?” 唯有最与陈猴亲近的几个兄弟,不等陈皮命令,奔着气头上,直接就朝李长源冲上去了: “还我弟弟命来!” 李长源此时已经完全消磨了自己的意识,在不知何处沉眠,罗莎也被压在李长源的意识之下,正在往上挣扎。 “吼——” “陈孬快回来,他狂化了,你不是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陈孬为了帮陈猴报仇,一股脑的冲上来,结果就是迎来李长源的一勾掌拍来, 迅猛之势,破空裂音。 嘭!! 刹那间,又一个亲弟弟死在眼前,头都被一掌拍炸,脑浆崩裂飞溅到陈皮的脸上,让其再也无法冷静下来。 被……瞬杀…… 陈皮咬牙切齿的暗声骂道,抬手抹下脸上自己亲弟弟的…… “畜生!” 章节目录 097:妖修 陈皮看出了李长源的状态,看似是实力暴增,其实不然,只是用了类似某种秘法。 估计也是有持续时间的吧。 面对现在的李长源,陈皮显然没有胜算,狂化……现今至少是元婴中期的实力,而陈皮一行人之中,只有陈皮本人是半只脚踏入元婴中期。更别说对方这个红头发小鬼是狂化的元婴。 不可战,只能拖延。 说时迟那时快,李长源变身形态之后,自我的理智虽然没有丧失,但被炎山虎的魂魄意志给压制住了。 李长源保持着清醒,但只是在自己识海之中。 意识空间内,李长源面对着的,是眼前这尊庞然大物。 相比乌长风的身形,眼前这头黄皮黑纹的老虎,要大出两倍不止。矗立在李长源的身前,炎山虎宛如一座大山,两颗近乎一米长的獠牙显露在外,利齿间吐息着磅礴的白雾。 ‘汝——’ 意识空间内,炎山虎问话: ‘是人族,修士?’ 李长源回答道: ‘算是吧,你侵占我的身体,打算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还给我?’ ‘呵呵哈哈哈,可笑,吾乃天魔山大妖,被族群陷害逃亡至此,虽是修为折损才落到元婴境地,但汝却为是人族,胆敢与吾谈条件?’ 李长源脸色一黑: ‘这么说,你是打算夺舍,不还我身子?’ ‘是又如何,吾还有笔账要算,待乌长风那厮死于吾之爪下,吾再考虑汝之意见。’ 现在这意识空间里倒是安静,凝重压抑的气息,眼前这尊庞然大物,让李长源有些不自觉的胆怯。 但这里终归是属于自己的地盘,怎么能被外来者占据了去。 ‘罗莎!’ 李长源大喊了一声,李长源的身后,出现一尊更大的‘野兽’。 炎山虎猛然一惊,偌大的身躯惊煞到后退半步去。 炎山虎所见,李长源的身后,那一尊更为恐怖的存在—— 罗莎的真身,远古大妖之形体。 【剑山龙母】 ‘呼——吼——’ 罗莎轻喘气出,仅是身躯的庞大,纵使是虚无的意识空间内,无形的威压让炎山虎颇显战栗。 ‘你是什么东西,兽族,还是妖族?’ 罗莎没有说话,她也明白,现在叫她出来,又不是让出话语权,只是单纯叫罗莎出来镇场子的。李长源回答道: ‘她的身份你不用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呵,明白——’ 虽说是虚无的形体,但炎山虎也明显感受到了,李长源身后的那尊妖兽,罗莎的灵魄之力,远远胜过炎山虎,只要李长源愿意,随意动动念头,罗莎的神魂随时都能将炎山虎的这一丝丝灵魄吞噬。 意识空间之外,场景一转, 狂化的李长源与众元婴打得不可开交。 陈皮即使是满腔怨怒,但也是群人之中最能保持着理智的一个。 面对李长源时不时冲身袭来的进攻,陈皮尽数都选择了全力闪躲,避而不战。 反倒是他的兄弟手足们,在亲眼目睹陈孬、陈猴死去之后,耐不住火气与性子,冲上去怒吼着与李长源开干。是哇,六七个元婴境同时对战一个元婴境,怎么能落得下风? 但这种情况就是要另当别论。 除开陈皮,弟兄们都是元婴初期,而对方不止是元婴中期,最重要的是。 陈皮感受到了远比元婴境界还要恐怖的存在,直觉…… 李长源的体内,有什么秘密,在李长源接连杀死陈皮的好几个弟兄之后,远处的乌长风也有些坐不住了。 “嚯,有趣有趣,那小子,用的好像不止是炎山虎的力量。” 乌长风起身,开始动身前往李长源所在。 “小鬼,不要欺人太甚!” 陈皮终归是没有忍住,眼下在陈皮面前,发狂的李长源顶着残破的身躯,如野兽一般张牙舞爪,狂暴地撕杀了五个元婴修士。这,还只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现场,除去李长源,对手还剩五人。 先前那三个弟兄不知道去哪里了,刚刚躲开一旁观战的陈皮用神识远远探查周围,但在乌长风有意遮蔽之下,陈皮并没有找到他那三个失踪的弟兄的踪迹。 其实不然,已经死了。 “小鬼,纳命来!” 陈皮终于出手。 看着剩余弟兄们不顾死活的冲上去,自己再不出手,恐怕没等李长源的狂化状态结束,自己的弟兄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主上要的木灵根不能少,自己的弟兄也不能再死了。 老爹就给陈皮生了十二个弟弟,家中没有妹妹,在母亲生完最后一个,也就是生完十三弟的时候,后一年因生十四弟难产,双双丧命。至于父亲……成日酗酒,欠下赌债,最后没等追债人上门,陈皮亲自抹了老爹的命。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那没良心的老爹,为了偿还赌债,竟然想要把自己的弟弟拿去卖掉。 现在的陈皮混到当下的地位,也只是温饱吃穿不抽,与十二个亲弟弟相依为命。 因为兄弟众多,每次出任务都是一起行动,仗着人数优势,几十次出任务都从未有什么意外。 这次, 这次的任务,却是一个小鬼,就只是这一个小鬼,就折了我五个亲弟弟。 这个怨气,陈皮怎么咽得下。 李长源体外迎战的意识,是属于炎山虎在操控。人类的身躯,它从未使用过,也没有人族对战人族的经验。也正是因为这样,好些时候的动作,李长源那些反常的杀招总是出乎围攻者的意料。 且看李长源离奇的姿势、双臂的摆幅,这般那般,看着就离谱,目测要是这样挥动,李长源自己的四肢几乎要是骨折的状态,却还是击中了对手。 陈皮冲上去,铆足了劲儿地一击风拳,被李长源扬起一鞭腿踢开。 踢中陈皮的侧身之后,陈皮巧化将蓄满的风拳在手中转成风刃,被迫拉开距离之时,反手朝李长源丢去。 这些攻击看似随意,但也不是一个金丹修士正面接下能吃得消的。 “吼!!” 而见李长源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群起围攻之势下,李长源还紧急扭转头去,空不出正在招架其余进攻的双手,李长源就直接怒吼一道,空中迸发出的灵力,形成震荡之声,硬生生震碎了空中飞来的风刃。 ‘啧,这也行?’ 陈皮晦气得咂嘴。 弟兄们不断地围攻,每人一招,出过之后不管有没有对李长源造成伤害,他们都会立即拉开距离。当李长源想要盯死一个敌人去追击的时候,身侧、身后的敌人就会再次立刻上前。 同是元婴境,他们的攻击,李长源不得不防。 炎山虎也是知道,人类的身躯是如此的脆弱。 见着李长源弯着腰、半匍匐在地的身姿。 陈皮众人心里发怵…… 这个小鬼,好似那一尊骇人野兽。 几番轮战下来,足过半个时辰,两方都是不留余力的交锋,此时的陈皮这一方,五人皆是气喘呼呼。 对李长源轮流进攻的频率,也渐渐慢下来。 眼观李长源,他身上的血雾也渐渐加重。 那是伤势严重程度的表示,血雾愈发浓烈,就证明李长源燃烧生命的同时,伤势也在加重。 “哈、哈、哈、……” 陈皮大气喘个不停,不行,这李长源的狂化状态还没结束,这样耗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在是,李长源这次没有主动进攻了。 在五人拉开距离窥伺在周围,暂时停息攻势之后,李长源也弓着身子,缓缓转动方向,在原地警惕着周围的五人。 其实,李长源的身躯疲劳与损伤程度,已经到极限了,再继续战斗,绝对会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此时此刻,意识之海中,炎山虎已经与李长源谈妥—— ‘行,吾就信你一回。’ ‘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报仇的。’ 说罢,炎山虎收回了自己全部的神念,顿时,体表外,狂化的李长源一身血红除开衣裳,只有那一头长长的红发,开始渐渐变回银白。也是在众人视线中,李长源弓着身子,忽然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的雕像。 “就是现在,上!” 陈皮看准时机,对弟兄们大喊道。 五人难得等到李长源狂化结束的瞬间,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而好景不长。 陈皮下一个瞬间才后悔,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那个巨大的爪牙,陈皮追悔莫及: ‘我……如果不是选择进攻,而是借此机会逃跑,会不会就……不会这般境地?我恨……’ 乌长风的到来,一道黑影掠过,仅仅一瞬之息,夺去了五名元婴境修士的性命。 “小仙要保的人,你们还伤不了。” 五名修士的脖颈上后知后觉的滋溅出血液,还未触手可及到李长源的面前,五人含恨倒地。 数秒之后,死不瞑目的看去乌长风纯黑的身形,缓缓朝李长源靠去。 眼下的场景中,只剩乌长风与李长源两个活口。 但李长源一动不动的身姿,让乌长风有些捉摸不透。 不该是李长源被炎山虎占据身躯,然后陷入发狂的状态,在鏖战数百个回合之后,最终磨灭李长源本我的意识,然后也到微光烛火之时,乌长风算准时间过来,就是为了给‘炎山虎’收尸的。 但眼前的这个僵硬的身躯,好似,还有些生命气息。 也不该是不做动弹的姿态吧,仇家就在眼前,这炎山虎在卖弄什么? 乌长风感觉有些蹊跷,与李长源的躯体保持着十米远的距离,然后,显露出杀气以作试探。 片刻之后,李长源依旧不为所动。 此时在李长源的身体里,意识之海内,李长源才刚让罗莎把炎山虎的灵魄吞噬完,连着炎山虎的灵魄意识,也一并消散。李长源此时是该让自己的意识回归本体了。 体外,乌长风还在疑惑的观察着,杀气测试没有反应,那就…… 乌长风扬起爪子,准备试试。 下一瞬间,李长源回了意识,突然就倒在地上,连连哀叫: “啊啊啊!痛死我啦!” “……” 乌长风看着甚是不理解,怎么了这是,意识回来了?是李长源还是炎山虎? “你可认得小仙我?” 乌长风试探的问道。 李长源痛叫好一阵之后,没好脾气的抱怨声: “啊,师父啊,你刚才跑哪儿去啦,你的好徒儿差点儿就要被坏人打死了去,你现在才来。” 乌长风打趣道: “呵呵,这种时候,应该说我是来早了,说定是明日天亮再见,你看,这月亮还没下去呢。” 说罢,乌长风上前,围着蜷缩在地的李长源嗅了一圈,并没有闻到炎山虎的气息,只有那一身的血腥气。 “你把那晶核里的灵魄都消化了?” 乌长风正经的问道。 李长源本来还想隐瞒一下的,没想到乌长风也知道晶核里那道灵魄的事情,看来……这种事情算是常识?既然隐瞒不了,李长源只能直说: “唔,算是吧,它一开始压了我一头,但后来没有抵过我的反抗,我就把它给消化了。” 乌长风目中阴险的露出凶光,但也只是一瞬之后,乌长风又立刻收敛。 李长源没有察觉到,但体内的罗莎可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乌长风的细节,只是现在暂时没有告知李长源。 等李长源的伤势稳定之后,也习惯接受剧痛之后,看着李长源就地起身打坐,且即将进入冥想修养,乌长风在一旁干净的草地上卧着,目光落在李长源身上。 “唔,我身上怎么了?” 李长源闭着眼,也有感受到乌长风的视线,因为不解,心里被乌长风盯着也有些不安,遂而主动的问道。 乌长风喃喃起: “你是人族,对吧?” “是啊,怎么了。” “小仙我,看你像个妖修。” 章节目录 098:非人哉 “妖修?” 李长源好奇道,还是第一次听到除‘武修’、‘道修’之外的称呼路子。 “噗、咳。” 且才好奇地说着问完,李长源没忍住,呛了一口血出来。乌长风毫不紧张地提醒着: “妖修的事情你要不懂也不急,等你恢复好些了先,小仙我有的是时间。” “唔,好。” 日月轮转—— 转眼间,一个礼拜的时间快过去,这已经是李长源在同一山头上打坐修养恢复的第六天。终于是等到李长源再次睁眼,自己身上沾血的衣物,上面的血渍早已凝干结块,那些结块的部分,硬度好比岩石瓦片。 李长源起身,叹道只是可惜了自己这一身的白衣,沾血之后数日,不知还能不能洗净。 扭头看去,乌长风也是真能睡,这元婴境的都能这般,不吃不喝不动弹,一卧就是好几天? 跟冬眠似的。 李长源没有管它,自己起身之后,飞往下方那片密林之后的前方,那边有一条小溪,李长源打算着去溪边洗洗身子,顺便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也洗一下。 大概过了半日,正午时分,李长源光着上半身回来。 洗干净的衣物还未干,李长源只是用法术烘干了一些较薄的衣物,多是内衬。 回来之后,见乌长风还没有醒来,看着山崖后方的草地上,好几具尸首乱七八糟的腥臭在各处,李长源也不得不去检查一番,除了收集一些线索,最重要的还是看看那些修士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这一战打完之后,先前在溪边洗漱时,李长源检视过自己手上的储物戒,里面的东西几乎都被掏空了。 留下的只有一些小零件,类似那些小刀小叉子,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那些储物戒里的小玩具都不能拿来应急。 这个世界着实凶险,要不是乌长风给的那个晶核…… “唔哈——” 正在后头的那些尸体旁翻找东西的时候,山头上的乌长风醒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见其伸着懒腰,惬意自得的模样,好似没有什么压力。 李长源也没有招呼它,直到乌长风主动开口问话: “在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打算去一趟那座城池,身上总要有点儿保障。” 乌长风不解: “还回去干嘛,不知那里是贼窝吗?” “就算是贼窝,也不能否认那里就没有价值。” “呵,你小子倒是胆大。” 乌长风说罢,起身走来,在别处的尸首旁绕着,片刻之后,李长源这附近的尸体检查完,拿到了五个储物戒,那些储物戒里的东西不算多么好,但至少还有些灵石。 “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不?” 李长源从陈皮的储物戒中倒出两块灵石,让乌长风看到之后,乌长风漠不关心地回答: “灵石而已,还只是下品灵石,小仙我看不上眼。” 李长源将灵石换装到自己的储物戒里。 “那,还有中品和上品灵石?” 李长源试探地问着,乌长风回答道: “都是你们人族的小把戏罢了,好好的一整个地脉灵矿,偏要分开凿成各种大小的碎晶,还要按品质来分出上中下品,能这么无聊的也就只有你们人类。” 乌长风调侃道。 大概是知道了,确实还有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李长源刚接触到灵石的时候,手中石头的灵力就仿佛是有什么诱惑力一样,让李长源有些不自觉的爱不释手。但也只是轻微的欲望牵动,李长源还是可以控制的。 收集那些陈家弟兄的‘遗产’之后,灵石全部换装到李长源的储物戒内,除去灵石之外还有一些衣物。 正巧,李长源没有衣裳替换,他们的衣物可以对李长源来说…… ‘好吧,我想多了。’ 试着换上一身,李长源还是收了起来,决定光着膀子的好。 因为他们那些人的衣裳,尺寸都太大了,穿在李长源身上根本套不住。 “小子,你来。” 眼见李长源都将战利品整理完善之后,乌长风开口叫李长源过去。 跟随乌长风下去,去到木屋附近那外边。 之后,乌长风找个空地卧下来,眼色很是犀利地看着李长源。回看乌长风这奇怪的眼神,李长源有些忐忑,试问道: “有什么事?” “你小子,把晶核吃掉了,也消化完了,现在是该回报小仙我了吧?” “唔,你——” 说起这件事,罗莎先前在李长源洗漱的时候跟李长源提起过,其中也讨论过有关‘乌长风的用意’。乌长风身为妖兽,肯定没有那种为了异族同好的善心,更何况是一个外来的异族呢。 李长源在吸收了炎山虎的灵魄与力量之后,现在已经是伪元婴境界。 虽说连真正的元婴境都算不上,但至少现在能以金丹境界发挥出元婴初期的实力,必要的时候,李长源能再狂化一次,短时间爆发出元婴中期的力量。 李长源看向乌长风,微微眯着眼,警惕地说道: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心的,是吧。” 乌长风的心思被一语洞穿,本该是显露气急败坏的面目,那双野兽的棕黑眼神中都已经渐渐泛出凶光,但立刻,乌长风又压了下去,变得一副爽朗大笑的和蔼模样: “哈哈哈哈~,小子,你很聪明。” 殊不知,都是因为有罗莎的提醒。 “希望你能说实话,这样的话,我也好跟你比心交谈,与人类玩心机,好像历史上也没有几个妖族能占到便宜的吧。” 李长源如是劝说道。 而乌长风不以为然: “嚯,小子你是要拿你们那边的世界历史,来衡量我这边的两族史记?” “有什么不一样么?” “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啦。” 乌长风叹声道: “这个世界,人与妖兽,众生皆可成仙,众生皆是平等,且还不是人类从中作祟,想要偷走捷径,哪有盗取灵根这等子的麻烦事儿。” 人与妖兽皆可成仙…… “我也想成仙,怎么做?” 李长源问道。 乌长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警惕的目光投向李长源的身上,盯着李长源浑身上下看了半晌,才弱弱问起: “小子,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我想成仙。” “你之前是想问什么来着?” 李长源回忆了一阵,回答道: “妖修是怎么回事,妖修……是什么样的?” 乌长风冷笑着回答: “妖修,就是这样的,小子,你要去人类的地盘上学习走上成仙路,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李长源眉头一皱: “为啥?” “妖兽之中亦有佛修,妖兽之群可容得,但人族之中亦不可有妖修,人族从不接纳异类。” “妖修是异类?” 乌长风阴暗的笑着: “你觉得,你狂化的时候像个人?” 章节目录 099:再返临渊城 被这里一说,李长源还不自知,自己在狂化的时候有多么凶残,甚至在理智恢复之后,都没有顾得及看周围的场景,直到自己修养恢复好了之后才惊觉这那一地的惨状。 不过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回想起来,倒是挺羡慕自己能有如此不讲理的战力,只是还有些后怕,毕竟打一次就要一个多礼拜来恢复,这次办法不能老是用。 “师父,你能跟我一起不?” 李长源忽然开口邀请,乌长风被逗得发笑: “哈哈哈,你小子在想什么呢,小仙我去临渊城干嘛,再说,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能不能化形?” “唔……” 李长源想到的就是让乌长风随行,也好有个依仗,但看样子是不可能的了。不知道临渊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长源想着一定是要去探个究竟的,不然以后去往其他地方,说不定会比临渊城更加危险。 这般想来,李长源还不知道‘妖修’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被人族修士排挤? 这个世界上还有妖修…… “师父,妖修和一般的修士有什么不一样么?” 乌长风为李长源解惑: “你是外来者,自然是不懂,妖修与人族修士最大的区别就是灵根,人族修士大部分都是有灵根的,且就算没有灵根,其也是有道心支撑着,但妖修不同,妖修是不需要灵根的,也不需要道心。” “那,妖修是怎么修炼的?” “你不是体验过了吗。” 乌长风这般说道,同时目光落到了李长源的身上,看乌长风盯着自己的肚子,李长源大抵明白,原来,所谓的妖修的修炼方式,就是‘吃’。 杀死其余的妖兽,然后吞吃它们的晶核。 但是…… 妖修也是杀妖兽的哇,应该也是和人族修士站在统一战线的才是,为什么会被…… “你在想,为什么同样是杀妖兽的修士,偏偏妖修就会被排挤,是不是?” 乌长风说出了李长源的想法。 李长源点点头: “嗯,不理解。” “呵呵呵,有个关键点,你漏了。” “什么?” 乌长风面色一沉,凭空白日里的萧风渐起,吹动乌长风的话带去李长源耳边: “妖修不仅吃晶核,也吃人。” “嗯?” “妖修远比妖兽更可怕,他们变强、提升境界的方式有很多种,妖兽实力强大,大部分都是皮糙肉厚的存在,只有在人族群起讨伐之时才有优势、才好成功,妖修亦是人族之躯,但他可恨就可恨在,妖修提升修为是为了吃,以吃下的能量来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唔……,这不很正常的么?” 乌长风补充道: “晶核只是最糟糕的选择,一般的妖修,更会优先选择那些没有灵魄神念残留的金丹、元婴。就算有修士的元婴里存有神魂,妖修也更容易将其剔除。” 比起吞吃晶核,然后还要与晶核内的妖兽执念争斗的风险,妖修更愿意倾向于杀人族修士,吞吃那些修士的金丹…… 也真是因为妖修同为人族之躯,对一般的人族修士有更好的欺骗作用。 “但我不像那样。” 李长源坚定道,但遭到了乌长风的反驳: “不,你会的,你迟早会。” 望着乌长风阴沉的目光,李长源欲言又止。 说回正题,李长源提及到: “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实话实说,不要再挖坑了行不?” “哦~,小仙我还真不好说,尽量?” “唔,你尽量吧。” 李长源也不敢强求它,只是希望以后能不要再有这样的情况。要不是罗莎之后有提醒,李长源还真以为乌长风是来不及赶到,罗莎提醒之后,李长源才知道,原来乌长风一直在旁边看戏。 之后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时候不早,李长源准备在这里睡一觉,而在乌长风这段时间的表现下,林中那些野兽对这个曾经的‘兽王’也渐渐接受。 乌长风原本就是这整片森林里的王,奈何前一段时间,从外陆的某处来了一只实力强大的妖兽,也就是炎山虎。 所幸那只炎山虎受了重伤,还是处于劳苦奔波、筋疲力尽的状态下, 炎山虎本可以与乌长风好好坐下来谈的。 但一个原本就是化神境的炎山虎,就算实力境界跌到了元婴,也依旧看不起元婴境的乌长风,还妄图以‘身份’、‘血脉’来压制乌长风,妄图让乌长风的这些土著生灵们臣服。 于是乎,乌长风与炎山虎厮杀了足足半月之久,原本山崖下是一大片茂盛的密林,后来也是在厮杀结束之后,炎山虎的地火,与乌长风的啸刃,削砍烧光了九成,只留得这最后一小块森林。 那时的乌长风隐隐有伤在身,但没有表露出来,炎山虎身死,为了不太其眷族发现而来找麻烦,乌长风挖出并吞下了炎山虎的晶核,但一直没有消化。 也是为了还这些土著生灵们的一个太平,乌长风怒放着气息离开了密林,以后再有外来找事的家伙,至少不会再糟蹋这眼下仅存的树木。 夜晚,乌长风睡在木屋外的营火堆旁,不少野兽陆陆续续来朝拜。 曾经的王,乌长风终于回来了。 在那些野兽的眼中,所见所想,是李长源将它们曾经的王给带回来的,所以,李长源的存在也当继续获得它们的尊重与供奉。 但今晚的李长源没有睡在木屋里。 明日清晨天亮,就要打算着离开,至少要在离开之前,这山崖上的几个尸体要清理一下。血迹也不能留下,免得后来修士发现什么端倪,而追查到自己的身上,来找自己的麻烦。 风高月黑啊…… 李长源就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挖好坑,将那些尸体还有用不到的遗物都丢到坑里去,掩上泥土,在用重力术,把土壤埋得严严实实。 全部都收拾完了之后,留在手上的只剩那些家伙们的储物戒。 空空的储物戒,陈皮的储物戒里有三十立方米的空间。 其余人的储物戒里只有十立方米的储物空间,说实话,李长源真看不上眼,自己手上都戴有十个储物戒,且每个储物戒都是百立方的空间。 想到这里的时候,看着自己指节上戴着的储物戒,李长源不自觉想到了上官元。 夜深最是动情时…… 唔,不管了,就这样吧,回去歇一会儿。 …… 李长源还不知道,就连罗莎也不知道,其实在百里开外的某处,还有—— 李长源还漏了三人的尸首没有处理。 那陈家十三兄弟,最后最小的三个,曝尸荒野。 临渊城内,最中心的那家大院,庭院里的最豪华的那家府邸,里面的灯火靓丽,依旧是家主不在,坐在主座上的,是别处仙家宗门里来的‘仙人’。他依旧是让人见不得那上半身,包括那张藏在阴影中的面孔。 “陈家十三人,去了有半月,了无音讯。” 那人说罢,座下有侍从上前,一身的黑色束身衣,包头不遮面,面罩耷拉在脖子前。 “主人,小的恳请出城查探。” 主座上的‘仙人’缓缓用指尖有节奏的轻点着木质扶手,哒哒哒的声音扣人心弦,直过半晌,似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男人才停住敲击声,慢慢抬起一截指头,幽幽说道: “一个时辰。” “是。” 下人离开之后,又是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临渊城的城门上空掠去。 当晚值班的士兵头上一阵风刮过,不禁小声唏嘘: “啧,那仙家小子真是有能耐啊,但愿他自求多福吧。” 那名下人没有专门的战斗手段,只是个金丹巅峰的修士,主修的是侦察一类的功法,在那‘仙人’的手下担任斥候的作用。此次出来就是专程寻找陈家十三兄弟的下落。 在前去平原的途中,斥候展开神识感应,百里之内半个时辰都没有找到半点儿蛛丝马迹。 有些慌张,斥候加快了速度。 在同一片区域来回三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再往前一段距离探索。 终于还是找到了。 但没有尸体,只有三个头颅。 身体去哪了? 木屋前,乌长风睡梦中打了个嗝。 斥候将陈家这三人的脑袋装进储物袋里,还有些时间,斥候继续往前探索。 好在是李长源的土埋得很严实,气息也都被阻断,斥候在那附近一片没有发现踪迹。 最后,一个时辰快到之时,斥候回来,将三个脑袋展现在‘仙人’的面前: “主人,东面城门外出五百里位置发现了陈家三人的首级,没有发现遗体,也没有发现其余陈家下人的尸首。” 主座上的‘仙人’沉默了良久,弱弱说了一声: “以本座的名义,安排黑月楼的玄字出手,三天之内,本座必须见人,提醒一下,灵根要鲜活,否则,本座不买账。” “是。” 下人退去之后,阴影中的男人露出隐约能觅见的白牙咧齿。阶下无人,却见‘仙人’低声呢喃: “大抵就是遇见多灵根的宝贝了,说不定,还是个妖修。” 时隔月落日升,又一清晨,李长源早早从木屋中出来,乌长风此时已经不见身影。 而自己木屋往的草地上,得见一片干净的位置,摆放了不少果实,都是林中那些野果,还有几只刚死不久的野兔。见这一幕,李长源难为情的笑了笑,或许那些野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吃什么野果肉食了。 修士要的粮食,只有灵力,和天地精华。 这些凡俗之物,就留给林中那些生灵就好。 李长源没有动地上的食物,这一幕都被不远处林中的几只花鹿看在眼里。 李长源走了之后,那些花鹿也只是上来看看,并没有动这些贡品的意思。抬头远看李长源飞身离开,乌长风从密林某处缓缓走出来: “小子,愿你好好成长,以后还指望你来给小仙我叨叨趣事儿。” 念叨完,乌长风上前来,一口一个兔子,毛都不吐。 吓到了旁边让道的花鹿,乌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那几头花鹿扭头乱腿蹦跶跑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长源悬停下身,眼前,又是熟悉的场景。 城门口的那名士兵还没有换班,这都已经是清晨天亮了。李长源落地之后,还是穿着上次一样的一身白衣,第二次再来士兵的面前,这次士兵的态度就明显不同,变得客气恭敬: “哟,小爷,您又来啦。” 李长源有些好奇,还以为再见李长源,对方还要敲诈一番,没想到直接改了态度。 没等对方开口问,李长源也是识趣的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块下品灵石: “这个,做入城小费,可管够?” 士兵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被吓到了,心中咯噔一下,又是想伸手,又是不太敢接的神态。踌躇半天,士兵还是忍不住一把接过李长源手中的灵石,且还满脸堆笑的频频点头回应道: “管够管够,绝对够的,小爷里面请,慢点儿走哈。” 临渊城,又回来了。 李长源这次就没打算怂,直接上去干,他就不信,真是仙家之人,那不成还敢光明正大的挖修士灵根? 大早上的街道上不怎么热闹,但也有不少人。 李长源没有多余逗留闲逛,而是直接往上次神识感应被压制的那地方走去。 ‘仙人’稳居深庭之中,神识无时无刻都不在覆盖整座临渊城,当李长源走进临渊城的那一刻起,阴影中端坐的那个男人,半面假笑,半面戚戚: “呵呵,宝贝主动上门了。” 临渊城最中心地段,白日里见得清楚,目睹这一片的房屋装饰,虽是行人寥寥无几,但那些建筑却是华丽。 于李长源眼中,那般堂皇夺目。 章节目录 0100:文生修士 前方,左右开眼看去,有一面宽百米围墙,中间是有扇圆形拱门,是进去的口子。 李长源并没有直接进去。 他是勇敢,又不是傻,这般直接进去说不定就连乌长风来了都救不了自己。李长源计划着‘灯下黑’,先去周边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投机取巧…… 绕着大院外墙走了一圈,偶尔能见到、感应到内墙里出来的人。 很少,一个早上的时间,大院里面进出不超过十人。 虽说好些人的境界实力都在李长源之上,李长源无法看透,也不敢一直用神识细查。 这大院之中没有什么阵法。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厉害的人坐镇,至少现在还不能进去,莽撞不得。 循着外围走上两圈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机会,李长源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离去了。 “主人,怎么不让小的去外面把他抓回来?” 内府之中,一个黑衣的下人不解,上前朝主座上的男子问道。 ‘仙人’说道: “不急,你觉得一只老鼠在本座的锅炉里游来游去,他还能翻走不成。” “主人说的是。” “让两个人去盯着他就行,本座也不想平添白事,确定那老鼠的灵根之后再动手。” “是。” 说罢,下人退去。 李长源在离开城中央的无人区之后,城内周边的街道都是挺热闹的,但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李长源在识海之内问道: ‘罗莎,身后是不是有人跟踪?’ ‘他们隐蔽了气息,只能说,大概是吧。’ 罗莎的反侦察能力是李长源绝对确信的,但就连罗莎都不敢说一定,更别说身后有多少人跟踪了。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啧,又来,陈家那几个人是咋死的都没让他们知道,才回来临渊城没多久,这又被盯上,真是没完没了。 “嘿!别跑!” 热闹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李长源前头忽而有个大叔嗓子声音粗犷地喊了一声。 并不是朝着李长源叫喊的。 因为中间隔着流动的人群,李长源只闻见其声,根本看不到是前头哪个人的叫喊。 直到有个身形瘦削、个头比自己还矮一半的小孩子冲挤出人群,朝着李长源这边的方向埋头跑来,见那小孩子的闷着头,双手臂弯里还抱着捂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包裹。 其余路人,对这等闲事,不管不问,被冲撞的那些路人,最多也是骂骂咧咧一句,然后冷眼看这个‘小强盗’光天化日之下行窃。 是的,在那身高仅有一米一二左右的小孩奔现于自己眼前时,对头前方那粗犷的嗓音又是喊道: “抓小偷啊!有人偷东西了啊!” 却是周围的喜闻乐见,与李长源一般—— 李长源也只是目睹过程,哪怕是那小贼从自己身旁狂奔掠过,撞了一下李长源的手臂,李长源也没有趁机去抓他。 反而是随眼一瞥,注意到了个有趣的东西。 那个小贼一身大大的长袍麻衣,外衣连带着一罢,书生张怒双目瞪着李长源,双手不知道在身前乱挥舞着什么,片刻之后,书生叱喝状: “风卷,赦——” 话未说完,李长源先前听到对方说什么‘言法’,才忽然想起来,好像自己是有些干净利落的手段,既不会毁坏这里的环境,又能管住眼前这个傻逼。 “唔……” 那书生也才开始双手凭空施法状的不久,李长源直接张口言法: “【舍真】——镇。” 重力的手段,是最便利的说话方式。 在书生还未施展出来,吟诵道法才说至一半,百斤的重力猛然间就从书生的身上压下来。 “——令,……” 噗啪! 凭空生出的不可视之物,瞬间将书生整个身子压趴在地板上。 “呃、你,你敢,唔我这身上、什么东……西,这么重……” 压得书生屁股撅起,上半身被压在地板上,说着话、双臂死撑地面,可就是支不起身。李长源走上前去,看书生支支吾吾说着的同时,这厮小生口水直流。 这书生明显是紧张到有些失禁。 李长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平声静气的说道: “本座不想惹是生非,你啊,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本座在此歇息片刻自会离去。” 说着的同时,李长源将气息外放,金丹巅峰的境界气息,让地上的书生大吃一惊,更是有些语无伦次: “¥#¥%*)……” “唔,算了,还是放你起来吧,起身之后,希望你能好好说话。” 说罢,李长源再次收起气息、隐藏修为,起身之后,言法轻声道: “解。” “呃……,鄙人刚才多有冒犯……” 随之书生也立刻起身,两人相对,让书生略显尴尬,一把把擦着自己嘴角的口水。 片刻之后,李长源微微抬高视线,与之问道: “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干什么?” 语气又变回了轻松状,面前的李长源因为身形娇小、声音稚嫩,搞得转变模样之后的自己好似个小孩,加上现在又隐藏起修为,没有修士气息。 ‘干嘛又隐藏修为气息了?’ 一时间让书生摸不着头脑。 但有所问就要有所答,书生立即回复道: “呃,这里是乾明学府,莫生大陆上的每个城池都有一座乾明学府的,就是专门为文生修士设立的供于研学的场所。” “文生修士?” 书生歪着嘴,抬起手开始掰手指头,给李长源好好仔细的解释: “文生修士不善打打杀杀,除了基本的功法学习之外,更多的时间是用于钻研功法的改良与创造,偶尔还会记载一些世间的大事件,这莫生大陆上的史册,也是由我们乾明学府的大能修士撰写的,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 之后,两人在此处停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书生事无巨细的跟李长源说完了乾明学府的作用,和乾明学府在整个莫生大陆上的重要性、还有其庞大的威望。 总的来说,‘乾明学府’的这个招牌,在莫生大陆上还是很有权重的。 李长源忽而萌生了一个想法,在书生介绍完之后,李长源问道: “怎么加入乾明学府?” 章节目录 0101:乾明学府与空灵根之辈 “啊这……,前辈想要加入乾明学府,是……有何难言之隐?” 李长源反驳道: “这你不用管,你管回答怎么做才能加入学府就是。” “哦、是,想要加入学府这事,说来简单,做来就是难上加难。” “此话怎讲?” 书生解释道: “每处城池中的乾明学府都有一名文生大修士掌权,我们统称其为‘夫子’,只要经过学府中的基本测试项,然后在之后的日子里,前辈登记在案的测试记录经过学府掌权人过目,就会被传唤来被夫子亲自考验。 通过夫子的考验之后,就能得到专属的学府令牌,然后就算是成为乾明学府的学子之一啦。” 感觉听着是挺简单的,流程也不复杂。 但随后,书生补上一句,令李长源瞬间觉得……有些看不到尽头。 “但是、呃,前辈,不得不先提醒一下,前头的测试项都是很好通过的,但要等夫子传唤,大多都是不定期,许多修士前来考核,前半完事之后,大部分都是等不及夫子传唤,就自动放弃资格了。” “为啥?” 书生尴尬地说道: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夫子在哪里,他老先生只管挂名不管事,通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好是几年不露面的情况都有……” ‘嘶——……’ 李长源心里愣是不得劲儿,虽然这乾明学府在莫生大陆上的权重了得,身为掌权人,地位也是尊贵。但好说歹说也是作为一介为人师表的夫子,顾头不顾腚,怎么坐上夫子这个位置的? “唔……” 李长源犹豫再三,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自保的机会,先不考虑其他的,且先在这里挂个名再说吧。 “这里还有其他的学子么,就你一个?” “莫生大陆上的学子较为稀少,大多都是因为入不了夫子的眼而被淘汰的,加上这临渊城处于莫生大陆边陲,少有学子也是正常,今日暂时就鄙人一个到此。” 这乾明学府到底靠不靠谱哇。 李长源也没有多于计较,略有催促状的说道: “唔,好吧,那你先带我去做做前半的测试项。” “好,前辈且随我来。” 书生一路领着李长源走到屏风后面,这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左右各两门,去往别处的房间,正前右侧墙下有台书桌,一桌一椅,桌上放置有一摞书册。 书生边走边自我介绍道: “鄙人五等文生,姓李名长弓,前辈怎么称呼?” “李长源。” “好巧,百家同姓,甚是有缘。” 李长源略有尴尬的假笑迎合,心里犯嘀咕: ‘有缘啊……,明明前不久还出言不逊直接大打出手的,现在就好舔着个脸说有缘……’ 对方也是没有什么心思,看得出来,这李长弓还是挺上道,带李长源到书桌前,提笔研墨一阵,沾墨挥毫在草纸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与李长源的名字。 简单的登记完,李长弓带李长源去到书桌前正对门户的房间。 进门之前还未发觉,直到李长弓在空开的门前停住,拿出身上的名牌在空开门前探去,一张透明的灵力屏障张开,李长源才知道,原来这些门都被设置了结界。 进去之后,里面空空如也,仅有类似的一桌一椅,桌面搁置一摞文册,一砚一笔而已。 “显。” 只见李长弓手中抻出令牌,对着空中房间内最中间位置喊了一声,那位置凭空出现一桩半身高的石柱,方形石柱上嵌着一颗西瓜般大小的圆形球状物。 好似水晶球,但那只是表面抛光圆润,并无外泛的光泽。 一眼看去,只是个普通透明的晶质石球。 “前辈,前半第一个测试,是要登记你的灵根属性——” 乾明学府往,那三人在街头拐角处蹲了有一段时间,前半个时辰去附近摊位上买烧烤的下人都提着一大捆烤肠来。 眼见乾明学府大门处依旧没有进出动静,外去买烤肠的黑衣胖子给两个同僚平分二十来串,分完之后一边开吃一边支吾道: “头儿,要不,嗯、咱派个人进去瞅瞅?这都在这里顿了两个时辰了,人家不出来,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们三人的头儿就是在自家主上那里领命的黑衣瘦子,第二个是矮子,第三个是胖子。 瘦子且一掌呼在胖子后脑绕上,训斥道: “瞅你个头啊瞅,临渊城的夫子你不知道是什么人,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境界实力?胡乱进去,要是招惹那个夫子不高兴,你十个脑袋都不够主上拿去赔罪的。” “嗯唔……” “呃,头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身旁矮子吱声儿但又不说清楚,瘦子眼色一沉,鄙夷状: “放。” 矮子猜疑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说是那个目标他去那里面考核学子身份?” 说完,眼见头儿转向来,目光盯着自己,矮子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啪! 果不其然的,瘦子一巴掌拍在矮子脑壳上,低声呵斥道: “你跟老三一样是猪脑是吧?什么考核学子,想屁吃呢你,学子有那么好考,我要用得着去做那位仙人的狗啊?” 才说完,瘦子脑中猛然一震,随之引来一阵剧痛。 中央大院中的那位‘仙人’,其神识覆盖了整座临渊城,所以说,这三个奴仆在外做了些什么,甚至有什么谈吐,‘仙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裂颅之痛,只算是略施惩戒。 “啊呃!……” 见头儿抱着脑袋往地上猛磕,哐哐几下把额头都磕出血来,矮子和胖子吓得不敢说话。 虽说那位‘仙人’神识覆盖整座城池,但也有无可窥视之处。 学府独有结界,寻常修士甚至无法察觉。 外正门半敞,任何人都可进出,除开整栋学府外有屏蔽神识感知与窥探的结界之外,学府大宅正门也有一种奇特的阵法。 此阵法不妨碍进出,但任何一只蚂蚁的触碰,都能被某位真正的‘仙’所窥测。 临渊城外,不出百里且有荒郊野岭处,某个着装破烂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弯腰在草地里找蘑菇。 前不久连柴火都准备好了,且还调侃一句: “哟呵,来了个奇怪的小子。” 两个时辰之后,没有找到自己爱吃的蘑菇,甚是不高兴。 “嘿,真是奇怪,不下雨就不长蘑菇是吧,吃你一个红帽帽怎么就这么难咧?” 李长弓简单介绍完,让其开始测试—— 银白长发的少年应声之后,提动气海里的灵力,将灵力凝聚在掌心上,然后将手掌贴附在圆球晶石上。 …… 三息之后,透明的晶石将没有灵力吸纳,圆球晶石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一幕,看呆了李长弓。 “呃……” 李长源好不理解,疑惑地扭头朝李长弓问道: “现在这样算不算测试完成?结果怎么样?” “呃……,这……、前辈请稍等一下。” 李长弓猛抓一阵后脑勺,皱着眉头,表情甚是焦虑愁胀,说完便伸手将桌角那摞登记文册抱来面前,开始快速翻看之前的考核记录。 李长源也是不理解,难不成这种情况很少见? 远在城外的某个邋遢男人正是此时,上一秒还趴在草地上、双手扣进泥巴里面找蘑菇种子,下一秒就立刻惊讶得拱起身子站起来,且震惊不已状: “我去?我类个去?” 邋遢男子抬头面朝临渊城那边的上空,凝望几秒之后,自言自语喃喃道: “不行,看来还是得回去一趟,稀奇啊稀奇,真是稀奇,老夫万年不见一个,上次见到的那个小鬼还是在一万两千多年前,这么好的苗子不能让他给跑咯。” 男子拍了拍自己身前衣衫上的泥土。 往前走过两步,身上勉强干净之后,欲要飞身回学府,忽而感知到脚下有点儿不一样的触感。缓缓抬起前脚,竟发现自己那半月都没找到的—— “啊我去,红帽帽!” 于是乎,某人又伏下身去,开心满脸地将蘑菇苗子挖出,去往别处找到水源,将蘑菇催生成群,又生出一簇柴火,就着溪边好景,储物囊中取出好酒。 蹲坐溪边乐滋滋地烤起蘑菇…… 学府内的灵根测试房间里,眼看李长弓翻找前案,忙得焦头烂额。 李长源不禁问道: “我这是什么灵根?” “啊这,前辈你先别急,你先等等,你这种情况有点儿特殊,一般情况下,修士的精纯灵力都会被水晶球给吸收的,然后根据水晶球的颜色变换从而得出灵根的属性,但前辈你的灵力被水晶球给排斥,我……,前辈别急,我再找找,看一下以前的测试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看着李长弓一边找一边念叨,明显是李长弓比较着急吧。 李长源在这水晶球面前站了有一阵时候了。 且看李长弓还在翻找,自己也是站着闲来无事,想着难不成是自己方才释放的灵力能量太少了? ‘唔……’ 转眼再朝李长弓那边瞄了一下,那李长弓还在闷头翻册,李长源颇有想法,想着要不再试一次?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想着这般,李长源偷偷在手中又一次凝聚灵力,这次的能量更大,足有自己气海内两成的量,将灵力凝聚成拳头大小,这般精纯的灵力,还有这么大的量,应该够显映出属性了吧。 李长源如是想到,眼角余光观察着李长弓没有注意这边,李长源偷偷将手掌再次贴到水晶球上,且迅速将灵力强行灌注进水晶球里。 ……啪、 咔! 李长源被吓了一跳。 水晶球先是微小一声动静,随后发出咔一声,颜色依旧没有显现,唯一的反应就是—— 这球儿裂开了。 强行将灵力灌注进去,让球体侧面直接裂开两条手指头宽的裂缝。 ‘唔,完蛋,闯祸了。’ “诶?前辈,刚刚什么动静?” 听到声音的李长弓猛然惊起抬头问道。 好在那两条竖着顺下来的裂缝在李长弓的视角背面,算是盲区…… 李长源强装自然的说道: “哦,没事,估计是外面的谁在砸东西吧。” “那前辈再稍等一下,我手上这些登记文册马上就翻完了。” 城外,已经跑到百里之外的某人,嘴里的蘑菇瞬间就不香了。因其感知到,自家的那玩意儿—— 坏掉了。 还特么是被那个力量给搞坏的,这蘑菇怎么吃得下去啊。 啊不对,蘑菇哪有人才重要啊! 某人赶忙收拾,跑到溪边将剩余的蘑菇种子收进储物囊里,然后一把风将火堆压熄。 两秒将现场收拾完,某人立刻起身往临渊城那边赶。 恰是此时,学府中的李长源愣是站不住了,书生才说完,李长源便瞎扯了个理由准备离开。 说着时,都已经开始转身起步: “唔,那个,其实我今天还没有吃东西,饿了一整天了,你先慢慢找吧,我晚点儿再来问结果。” 书生愣愣的目送李长源走出房门,听到是那脚步声忽然的急促,李长源片刻便直接走出了学府大门。 街头拐角处,那仨相互小声提醒道: “出来了出来了!” 独留书生在灵根测验室内,一脸迷茫的反应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一天没吃东西?……饿了?这才正午时分吧,呃,不对,我等金丹修士都完全辟谷了,那前辈还需要吃啥,……也不对,前辈也会饿?” 乾明学府于临渊城中外围南下一处,李长源出了学府大门之后,当即想要避避风头,但愿是之后还有人去测验灵根,好让李长源晚些再去的时候,能嫁祸才是。 ‘唔,但愿下个倒霉蛋不要惦记我。’ 现在还不是出临渊城的时候,这城池的占地也算很大,这里处于城中南下,李长源想要避人耳目,也不能停下脚步。 身后的那些个人还在盯着自己,李长源只能走去别处,沿着临渊城外围往北上那边走。 耗时间就是。 乾明学府里,未过半柱香的时间,门外不见身影,某人摇身一晃便至前堂内。 且还换了一身衣裳。 临渊城里的某家纺织行当里,雍容华贵的女人上门来替道侣取那半月前定制的道服,而行当老板一拉开木箱抽屉,拿出物件放在桌台上,两人面前,行当的大肚子老板着手将层层包裹养护的丝绒布展开。 得见老板掀开最后一层,两人眼中所见,桌台上是一套…… 沾满泥巴与水渍点缀的邋遢长衣。 “啊?” “啊不是,这个这个、你先等等,我这一定是拿错了。” 两人一个惊讶愤怒、一个惶恐慌张。 学府里的某人好是一身华丽端庄、两袖青毫尽显优雅文落。 但也架不住他着急慌张的样子,急忙碎步跑进屏风后的灵根测验室内,上前就是直奔水晶球而去。 桌旁的李长弓听闻轻促脚步,随带一阵风从门口那处吹来,赶忙抬手看去。 得见是曾经有目睹过一面的夫子,李长弓又惊又喜,立刻一屁股弹开身下椅,绕过书桌上前去拜见: “学生李长弓,拜见夫子先生。” 反倒是夫子毫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进来之后纵使李长弓上前拜会,夫子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目光完全停留在水晶球上面。 只见夫子探头探脑的目光围着水晶球巡视一圈,很快便发现侧面的两条宽大裂缝。那两道裂缝的最深处,直接迸裂到了水晶球的内里中点。 这球,算是废了。 “人呢?” 夫子查看完水晶球之后,忽而抬头看房间四周,且还开口问道。 李长弓不解,遂而反问起: “夫子先生,您是找……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刚刚来做灵根测验的人哇,问你那人呢?” “呃、那个,那位前辈说是肚子饿了,说要出去吃点儿东西,晚些时候再回来……” “个屁哦回来,这种鬼话你也信。” 夫子气不过,一手搭在水晶球上深叹一口气之后,目光终于停留在书生身上。思考片刻,夫子言说道: “那考生什么样的?” 李长弓回答道: “那位前辈名叫李长源,身高七尺有余,一韬白衣,及腰银白长发,身形偏瘦,平履白布鞋……” “啊行了行了。” 且听李长弓一边回想一边念念叨叨,夫子赶忙打断其,之后离走时,夫子吩咐道: “在老夫下次回来之前,学府不招测试。” “夫子先生,这是为何?” 夫子没好气的指着那石桩上的球儿喝道: “你瞎啊?” 说完也不讲清楚,直接就转身离去了。 又是独留李长弓在学府之内,莫名其妙被夫子先生呵斥一通,让李长弓摸不着头脑。在夫子先生走了之后,李长弓不理解的挠着脑袋,围着石桩、目光落在水晶球上走过一圈: “啊这、这这这,这怎么裂了呀?啊?” 或许这个书生不知道,夫子也懒得跟他说。 这李长弓不知道自己刚刚放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纵使是五灵根且亲和力百分之百的天纵奇才,也甚是比不过刚刚离去的那个少年。别说什么没有,现在,就已经出现了—— 空灵根的人族。 夫子活了上万年之久,上一次遇见空灵根之人,还是因为某种后天作用而成,那个怀有空灵根的人因为后来不能适应身躯的改变,没出百年,被自身的业障吞噬,可惜了一身逆天的修为。 ‘空灵根’确实算是没有灵根,但与一般的‘无灵根’修士不同。 空灵根的修士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天道眷顾之人,得使天道之力,化身天谴,万灵终俯首。另一种则是被天道妒忌之人,空不得灵根,虚不尽气海,别说金丹,就连筑基都无法凝练,但此等天妒之人也是后生极为恐怖的存在。 ……不管是哪种,任其成长起来,都是不可衡量的存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唯有夫子知道。 寻常修士,哪有人的灵力能使水晶球损坏的? 夫子在那水晶球里感知到的,并非是什么属性的灵力,那裂缝之中,夫子隐隐感受到的,正是久违的天道之力。 千年前,自己感受大乘期雷劫的时候都不曾有方才触摸破损的水晶时的震撼。 仅仅是摸了两秒不到,现在的手指经脉间,还隐隐刺痛着,天道威慑,令夫子都不禁感到些许心悸。 ‘去哪儿了?’ 夫子飞上高空,展开神识覆盖,开始在临渊城中寻找类似李长源的身影。 而此时,被上一层神识覆盖过的‘仙人’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介怀,用神识传音问道: ‘夫子家,这是有什么风,把你也给吹来了?’ 夫子草草回应: ‘别嚷嚷,你神识收一下,我找个人。’ ‘是要找谁?’ 夫子的神识被那中央大院中的外来仙人挡住,压住对方的神识固然可以,但也不算轻松。见对方没有收敛神识的动作,夫子没好气的回应道: ‘白毛白衣白布鞋,你知道我要找谁么你,老夫很急,赶紧把你神识收一下。’ ‘嚯?’ 稳居庭中那位【凡仙】三转境界的仙人,语气多有乐呵状的试探道: ‘夫子家,那位小友,也是本座的心头好,贵学府能否让一步?’ 夫子在数千年前度过大乘雷劫之后,如今乃是凡仙二转的境界,面对那个外来的仙宗长老,夫子自然压不过他,但这里是自家地盘,平时让让也就算了,现在可不能是让步的时候。 ‘喂,你个老东西——’ 夫子没好气的传音道,脸色也开始黑下来: ‘平日里让你在临渊城杀鸡宰羊也就罢了,老夫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下老夫有要事寻那小儿,你还不知退让,这般索求无度,你纵使是凡仙三转,还真当老夫境界低你一等,是好欺负不成!?’ ‘啧、’ 深庭里,那个阴暗中的凡仙长老覆盖在城池内的神识被强压一头,略是不爽。 但对方说的没错,夫子虽境界低他一等,可也完全没有惧怕自己的必要。 呵,谁叫人家是乾明学府的‘夫子’呢。 ‘夫子家,坦明与你说吧,那厮名叫李长源,你也应有所知,他可能身怀木灵根,或是多灵根之中存有木系,本座家有一小女,天生残缺,急需木系灵根疗养治愈,否则,那家中小女怕是活不过下月。’ 夫子愤声道: ‘爬,你家小女天生残疾,关老夫屁事?’ 章节目录 0102:元冶仙宗 深庭之中,那个凡仙长老居坐在阴影之中,但在听闻文人夫子的‘教诲’之后,不免的额头青筋暴起。 ‘长孙群,你这厮也算文化人?怎么满口喷粪。’ 夫子长孙群好不客气: ‘爱谁谁礼貌,老夫不管,你敢从老夫眼皮底下抢人,压根就没将老夫放在眼里,还指望老夫跟你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屁啊你。’ ‘呼……’ 对方镇定片刻之后,长呼一声。 冷静下来之后,对夫子神识传念道: ‘夫子家,本座的身份,你也该知道一二,现在与你坦明,本座名为祁龚,乃是元冶仙宗四长老之位,就看在这等地位的份上,你就不能买个薄面?’ 说着的同时,祁龚也不是没有小动作。 李长源正往北上绕着弯过去,悄咪咪跑路正紧,不料身上重力压来。 不算过分,但现在的李长源也只能走路,这等重力,怕是想要飞身遁走有些不成。 谁? 这种熟悉的威压…… 是临渊城中央那里的那个家伙。 长孙群软硬不吃,愣是要从祁龚的手上拿人,哪怕对方是仙家宗门的长老,在孙长群的面前也不见得好使: ‘老夫不管,就这般同你讲,要是那小儿有一点儿意外,元冶仙宗的子弟,以后再也别想进入乾明学府,任何城池、任何地方的学府都没有你们元冶仙宗的份。’ ‘夫子家,莫要咄咄逼人。’ ‘说什么屁话,谁咄咄逼人,你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这里是你元冶仙宗的地儿?’ 一时间怼得祁龚无话可说。 另一旁,被祁龚遮住了神识的临渊城,李长源这边的动静没有被长孙群发现。 但许久未等到祁龚回话,长孙群大抵猜到祁龚的小动作。 遂而,长孙群眯眯眼地警示道: ‘老小儿,你要是想在老夫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没,本座又不是那种小人。’ ‘那你还当着老夫的道,是何用意?’ ‘本座习惯,一时还改不了。’ ‘放你的屁。’ 怕是迟则生变,夫子长孙群催动灵力,企图破开祁龚的神识覆盖网。 霎时间,临渊城上空浓浓火药味。 城中所有的修士,顿时有些喘不过气,上空的威压平等的施加到了每个人的头上。 更别说是城里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此时在夫子逼迫祁龚下沉的神识威压下,那些‘凡人’躯干无法承受其重,直接被压趴在地,连连胸闷气短、干呕不断。 压力,与李长源一般,渐渐地寸步难行。 仙人斗法,凡人遭殃。 ‘喂喂喂、’ 祁龚讽刺道: ‘你作为文生大表率、文生之师,就这般不顾城中修士死活?’ 夫子长孙群反过来阴森森责备起: ‘城中修士们能承载老夫多少威压,老夫自是心中有数,至于那些承受不住的,你不问问那些人的为何落到那般境地。’ ‘本座亦是不知。’ ‘少给老夫在这装糊涂,散!’ 凡仙二转境界,与凡仙三转听着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凡仙每一转都要最少千年苦修,其中实力鸿沟,不言而喻。 眼下就是,同时神识屏障,祁龚的神识覆盖在整座城中,挡住了长孙群的窥视探查。 而长孙群想要破开祁龚的神识屏障网,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且不说实力,手段仅能如此。 城中上万名修士,长孙群若是用尽全力,固然还是可以破开祁龚的神识遮罩,但也很有可能,城中修士因此举,成死伤大片。 ‘你到底让不让,就一句话。’ 长孙群懒得跟祁龚耗,一直这样慢慢地细水长流,迟早会耗完自己的灵力不说, 更是担心元冶仙宗来的这个阴险的老小儿在神识遮罩下做什么小手脚。 那白毛小子可不能有事。 以后说不定是莫生大陆的顶点存在,夭折一个,千万年难求。 但天谴或是天妒, 这种事情,也绝不能对外说去。 尤其是不能让元冶仙宗的人知道。 ‘夫子家,你急什么啊,那小子身上是有什么本座不知的秘密?’ ‘屁的秘密,老小儿,老夫就最后问你一遍,你放,还是不放。’ ‘你能奈我何?’ 祁龚说罢,更是嚣张到将覆盖整座城池的神识拉高、硬生生抵着上方长孙群的灵压,将长孙群的神识灵力往上抬去。 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实力。 凡仙三转与二转,其中间虽只相隔一转,但差距也是不可弥补的。 除开,这长孙群服用丹药。 服用丹药嘛—— 也是祁龚最乐意看到的场景。 【堂堂一介文生师表,为了要面子,为了与仙家宗门长老比个高低,不管城中万人修士的死活,还当众服用丹药,更向众修士施压。仙家宗门长老为了保护众生修士,不惜自损修为与之抗衡,不料最后夫子恼羞成怒、暴戾杀气突起,无奈之下,仙家宗门长老只能痛下杀手】 嗯,很不错的说辞。 现在,就等‘证据’了。 口说无凭,现在只要等长孙群口服丹药,‘证据’就会有了。 怎知长孙群身为文生师表,本该清风高节之人,现在不但屁话满腔,就连脑回路都是一根筋。 半晌之久,压不下祁龚的神识灵力,但长孙群就是不嗑药。 愣是不吃药? 还是没想到有嗑药这个法? ‘夫子家,你是敌不过本座的,有什么办法都可以试试看。’ 祁龚有意提醒道。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长孙群。 但这两人的想法,好似有些不一样…… 不能说有些不一样,只能说完全不沾边儿。 临渊城中,李长源艰难的走着,身后的那几个跟踪的人,开始逐渐拉近距离。 想必是他们的老大已经下命令了,罗莎此时也能清楚的感应到: ‘李长源,小心身后,两百米位置的街角,有三人跟踪。’ 的确,瘦子胖子矮子在半刻钟前就接收到了主上的神识传音: 抓住目标,问出灵根属性,附合要求的话,就直接挖出灵根回来复命。 只是在主上的神念威压下,所有人都寸步难行。 李长源是因为体内有炎山虎的力量支撑,虽然只有金丹巅峰,但现在的步行速度依旧能与元婴境修士比个上下不多。 微微转过头,眼角余光瞥见那三人的身影,偶尔看清那三人躲藏在街头处不小心露出的衣角、脚尖。 距离愈发的拉近。 这样不行,迟早会被逮住。 现在这种环境状态下,别说打架了,跑步都是个问题…… 章节目录 0103: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得想个办法。 这样下去不行,找个地方躲一下,一直在街道上走,看着身后与那三人的距离,这样不出半刻钟时间就会被追上。 去哪里…… 李长源努力铆足劲儿往前面走,这一片地方李长源没有来过,人生地不熟的,真怕是一不小心走到哪个小巷子死胡同里就完犊子。 为避免意外,最好还是往大街上、沿着街道边沿走。 走进小巷里也没用,李长源的敛息功法可没有什么自信能瞒过元婴境的修士。 还不如老老实实…… ‘唔?’ 正当是李长源一直往前走,脑海中各种想法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手边扶着墙过去,转而摸到了质感不太一样的地方。 扭头看去,其余房屋都是石板、水泥砖砌成的墙面,多是平整、光滑。 但这栋,莫不是酒楼还是客栈? 在李长源的印象中,只有酒楼或客栈的楼阁房屋才会全用实木老材建造。 可能是有什么好处吧,李长源也不太明白其中门道。 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机会。 客栈也好,酒楼也罢,里面总归是有不少人, ‘先进去看看。’ 李长源如是盘算道,一路摸着木墙往前走,在威压下撑的时间久了,脑袋不免有些晕晕沉沉。低着头走的感觉会好受一些,李长源就看着脚前的地面。 手旁扶着墙一直往前,一寸寸、一尺又一尺。 “……” 手感有些不对? 摸到圆滑的光面,抬眼一看,是到门口了。 身后的那三人还在跟着,李长源没有多想,直接走进‘客栈’大门。 “头儿……” 胖子对瘦子支吾状: “咱要跟进去么?” 瘦子踌躇片刻之后,一跺脚道: “淦,乾明学府我们是没有办法进去,这里难不成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们啊,都是一群俗粉,不用管那些,直接进去抓人!” “好,咱们走。” 胖子是快速跟上脚步,看似有些拒绝,实则自己嘴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长源进屋之后,这一楼里的人儿们都是懒散状,毕竟这里没有阵法隔绝,面对凡仙境的神识威压,大家都不好受。 但看着有些奇怪。 这里怎么尽是些女子? 少有的几个男人,身旁簇拥着的,都有不少的香艳女子。 这儿看着不像是客栈,那应该就是酒楼了。 一个身材看似有些臃肿的女人,年纪也是有些大,该说是大婶一类的,朝着李长源走来,步伐甚是艰难。 但嘴上堆笑不少,口气也是和蔼亲切: “小公子哥,您是第一次来吗,好生可爱的样子哇~” 李长源皱皱眉头,心里嘀咕道: ‘奇怪,酒楼掌柜的老板是女子家?’ 献媚的过于明显,一时间让李长源有些不适应。 在临渊城外的上空,说是夫子被点醒之后,出乎意料地拿出了某样东西。 但那并不是祁龚意料之中的丹药,也不是类似战斗中能用的东西。 只见夫子长孙群手中悬显出的是块棕色的令牌,那是学府掌权人的腰牌。 至于这牌腰牌的作用,夫子当然是清楚的,身为仙家宗门长老的祁龚,也自然不糊涂。 ‘啧。’ 真是没想到,这老不羞竟然直接甩了手大的,嗑药多好的办法,提点一下竟然歪打误撞,让长孙群把自己的路都给堵死去。 之后且听长孙群最后警示状: “老小儿,老夫现在是把家伙都亮出来了,要不要来硬的,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来硬的—— 也就是所谓的夫子执令宣天下,昭告全莫生大陆上各处乾明学府,此临渊城所发生的事。 这不是祁龚想要的发展,要是其余夫子也来,难免也会惊动其余的仙家。 这莫生大陆上,大多仙家都与元冶仙宗不对付,很难不说是会知道此事之后,忽来借着风头给元冶仙宗发难。 ‘呵,行行行,你这老不羞,你行,你是真行。’ 祁龚气不过也不敢再有冲撞,生怕对方一个头脑发热就将令牌讯号发出去。 甘认败局,祁龚渐渐收了神识遮罩,同时,城中各种的灵压也渐渐消散。 马上,临渊城的各个地方也快速地恢复如常。 带给祁龚的好消息是,李长源跑不掉了,坏消息是……现在还没有抓到人,也不知道那个目标具体是什么灵根。 ‘坦诚说说如何?’ 祁龚收敛神识之后,长孙群转而好声好气地问起。 祁龚吃瘪,自然没有好心情,语气敷衍状: ‘有什么好说的。’ ‘老实讲,你不是要找个木灵根吗?’ 祁龚回应道: ‘是啊,怎么,这事儿不被你给搅黄了吗,那厮小儿不得手,隔日本座再换一个就是。’ 长孙群笑道: ‘哈哈哈,老小儿,你在老夫的管辖之地生事,老夫指点你一二,你还不进耳?’ ‘指点?你能指点个啥。’ ‘以防你之后还有什么歪心思,现在就跟你说明了吧,你看上的那个白毛小子,他并没有木灵根。’ 祁龚顿时有些诧异,追问确认番: ‘果真不是木灵根?多灵根之中也没有木系属?’ 长孙群已经准备动身,回复得略有敷衍,但也不像假话: ‘确实没有木属,你又不是不知,老夫的学府里有测验灵根的道具,那小子之前躲进老夫的学府里,还妄图通过测验成为乾明学子。’ ‘测验通过了?他是什么灵根?’ 长孙群怕是被看出什么破绽,甚至回答之时都没有犹豫,直接脱口而出: ‘单种灵根,风属。’ ‘那还值得你这般照顾?’ 长孙群不耐烦地应声道: ‘别忘了老夫也是主修风属,那小子的风系亲和度比较高而已,老夫要不要他,还用得着与你汇报商定?’ ‘是是是,倒也不用,你要那厮,带走便是。’ 长孙群快速飞下身去,神识立刻找到了李长源所在的位置。 就是那位置…… 印象中,长孙群不常去,但也有点儿印象。 以前是有经过附近,长孙群回忆一阵,想着那里……,不是风花场所吗? ‘但是咧,夫子家,本座有个要求作为前提,你可要答应。’ 长孙群都已经飞身下到城中里去了,祁龚还在神识传音与长孙群喋喋不休。 长孙群好不耐烦: ‘还有啥屁话?’ 祁龚一字一句、一板一眼: ‘或是那小儿成了夫子家的学子,以后也不介意让那小儿来本座宗门上做客,也好让本座新添一名爱徒。’ ‘啊,你好这口?’ ‘……届时莫要忘了就是,最迟两月时间。’ 长孙群之后也没有理会祁龚,自顾自的下去找人。 李长源在进到这‘酒楼’不出一会儿,城中的灵压便消散去。 转眼间,生意又开始忙起,大家又开始快活。 好似刚才的威压,对这些修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长源进门还没多久,罗莎在识海中提醒: ‘那三人到门口了。’ 李长源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抓住大妈的手,取出一块下品灵石塞大妈手里说道: “给我准备个房间,其他的再说,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从后门走了。” “啊……” 李长源眼神坚定严肃地再次叮嘱道: “记得,要是有人问我在不在,你就说我离开了,不在,明白没?” 说罢,又是一块灵石塞到大妈手中。 这等份量,可把大妈给惊喜到了。她心想,这小爷是个富家公子哥啊,不但有钱,还是个修仙人士,指不定是哪个仙家的子弟。 要是照顾周到了,之后说不定还有打赏。 “嘿嘿,瞧您这说的,一定一定~” 大妈说罢,转头就开嗓子叫喝: “女儿们,来人带公子上房~” 闻声碎步腼腆状地走来一女子,面容好是芙蓉月季当春,李长源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那看着女子家顿时羞涩,别开眼神抿笑、娇声说道: “客官且随小女上楼去吧,小女先给客官开间房,好洗漱一番。” “唔,好。” 但李长源比较着急,没等那娇艳女子迈开腿,李长源张望看见上楼的阶梯,直接快步先上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时,被吩咐招待的女子顿时愣住,那官人怎么这般紧张猴急? 娇媚小女呆愣地看向大妈,而大妈才把两块沉甸的灵石揣进衣襟里,眼神皱起给小女频频抬下巴,暗示其也快点儿上去招呼,莫要怠慢。 小女懂事,也赶忙追上楼去。 才上去失了身影,后脚匿于楼上,下一秒,两三双脚就踏进大门。 大妈见门外又有客人来,转脸又是也是热情满面上去招呼: “哟,三位爷,生面孔哇,第一次来想找点儿什么乐子咧,咱们这里的女儿都可乖巧懂事得很啦~” 瘦子一进门,视线就没有停留在大妈身上过,朝着楼内四处张望。 大妈见这三人模样与目光四处飘忽,大抵也猜到不正经,估计也不是来找乐子的。 估计也不会有来消费的打算。 “三位爷,你们是来找哪位姑娘?” 大妈再次问声道。 瘦子寻不见那白毛少年,脸色顿时不爽,目光阴沉地落到大妈身上,与之对视,且幽幽质问起: “老鸨,这里,刚才有个银白长发的小子进来过,他人呢?” “老大妈啊,我们头儿的眼神可犀利的,劝你还是老实点儿,不然你这青楼啊,难开下去哦。” 身后的胖子打点的说道。 大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三人个个体态不端,神色不正,心思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进门也没有好声好气说话,上来就要人。 哪有什么权力能在这里要人,当这里的大妈是好欺负的咧? “嘿嘿,三位爷~” 大妈依旧是笑颜赔乐,只是脸色变得有点儿僵硬了: “哪有什么银白长发的少年,咱们这里只招待大人物,来这里的都是些熟客,还有那些文墨书生,您说那少年,怕是没有成年不?” “嗯?” 瘦子灵压一开,震得风荡尘起,一楼处的旁边桌椅都被灵气拨动到嘎吱阵阵响。 大妈心头警觉: ‘谁家能有元婴中期的狗腿……’ 虽是青楼老鸨,但在这仙界其一的星辰上,没点儿修为哪能好办事儿。 老鸨也是有元婴境界的,且修为还在瘦子之上。 “这位官爷——” 既然对方直接亮实力,老鸨自然也懒得再客气,直接也将灵压展开,压缩到周身两米范围,刚好覆盖住面前停在大门的三个不速之客。 瘦子忽而有些站立不稳,更是脸色骤变: ‘我丢?元婴后期的老鸨?’ 亮出境界之后,老鸨的口气态度明显变得强硬: “你们要是来找人的话,嬷嬷我只能说一声送客了,也不怕你们惦记,明说给三位爷听,刚才是有个小孩进来过,一身白衣白头发,与三位爷描述一般无二,但这里不接小雏,嬷嬷我自然是从后门将他打发走了,三位爷要是着急,现在出门绕过去追,或许还赶得上。” 瘦子给身后的两个同僚使了使眼色,得应之后,矮子和胖子转身出去。 老鸨见那两个矮矬货色离开,大抵真是绕后去‘追人’了。 但眼前这瘦猴怎么还不走? “这位爷,你还有事?” 瘦子歪了歪头,死盯了老鸨一阵,看得老鸨竟有些心虚? “没有。” 瘦子接口说道: “反正找人那事儿两人也够了,那小子的实力也不咋样,三人多余,我就留在这里享享乐子,妈妈可会介意?” 老鸨略有尴尬的抽抽嘴角,强颜欢笑般迎合: “贵客光临,我怎么会说介意呢,呵呵,客人有哪些能看得上眼的,女儿们大多都在这里了,您随便看看就是。” 瘦子抬眼朝楼梯那边看了一下,挪回目光问道: “楼上无人?” 老鸨故作羞涩打责状: “哎哟,客官您第一次来这种地儿嘛,这种不懂,楼上哪会没人,上层的都在‘忙活’着呢~” 让老鸨见笑,引得瘦子略显尴尬。 别开话题,瘦子轻咳两声: “咳咳、嗯,就不去管那厮杂事了,妈妈给我随便叫个姑娘就是。” “诶~,一楼那边还有空房,马上给您安排~” 瘦子说是来享乐,但也只是装装样子。 给祁龚跑腿那么多年,看主上与他人脸色过日子,哪有什么人的假面笑意能那般生硬? 老鸨的生意场上熟走几十载,但其方才的表情,还是被瘦子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其中,有鬼。 瘦子甚至怀疑,那个白毛小子就在楼上,这青楼共五层高。凭瘦子的神识探查,还是能轻松找到的,只是从刚才进门的时候开始,瘦子就察觉到,自己这种手段并不能施展。 ‘行不通?’ 这大陆上几乎都是修仙人士,更别说青楼这种风花场所,老鸨自然是要为了保护客人隐私着想,所以—— 楼上每间客房,都被设置了隔绝神识探查的结界。 真要防不住的神识窥测,也仅有大乘期的修士才能尝试一二,至于瘦子这种元婴神识,老鸨可够放心。 只要瘦子稳在一楼,老鸨身上的两块灵石就没算白拿。 拿钱办事,替人消灾。 妈妈家常有的事。 此时此刻,楼下待客桌前,姑娘们轮番上前与瘦子攀谈,识好便可同进客房深入,且还安静时,楼上已经开始胡搞乱搞…… 哒哒哒、 又有一位‘重量级’人物进来。 乾明学府的……夫子! 诶不是,文生师表怎么会来青楼啊,这让人说不出不怕害臊吗,简直是,成何体统! “咳咳。” 长孙群咳过两声,纵使是知道长孙群身份,老鸨也是不敢怠慢。 来者是客、 ‘来者是客……’ 老鸨心里犯嘀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身体还是习惯的跑去迎上。走到长孙群面前才反应过来,哦豁,不好意思赶人了。 未等老鸨开口,夫子先声夺人: “老夫不是来找乐子的,这里有个白毛小子,他人在几楼?” 声至堂内,有心者尽耳闻。 瘦子猛地一惊: ‘我丢,那不是学府的夫子吗,来抢人的?我丢我丢我丢,怎么办……’ 且在此时,远处大院深庭中的主上传音来,将外在那三条狗回家: ‘你们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次作罢,找到那小儿之后带一声,就说本座诚邀其来本座仙宗做客,两月之期内最好,带话到了之后,你们三人滚回来受罚。’ 瘦子满头大汗,赶忙神识应声: ‘是、知道了主上,小的马上就去办。’ 眼见里头一桌围了一圈姑娘,其中一黑衣男子瘦的跟个猴子一样,起初的长孙群还没有在意,直到那瘦子回应完祁龚的命令。 “官人,你怎么突然这么多汗?” “官人,小女子帮你擦擦……” 瘦子紧张的立刻噗通一下屁股弹开椅子站起身来。 好有引人注目的动静。 长孙群这才望去,看过两息,长孙群犷声乐呵道: “哟,这不是那个谁?某个仙家长老的狗腿子吗,怎么今儿个得闲,跑来这里偷腥?不怕你家主子知道,把你狗腿打断去?” 是一点儿脸面都不给瘦子留。 气不过但也不敢撒,瘦子还要舔着脸过去,上前给长孙群拜礼。 瘦子走到长孙群面前,弯下身子道: “小的杨伟,元冶仙宗四长老座下斥候,见过夫子先生。” 虽说乾明学府乃文生清修圣地,但这临渊城所属夫子,好是没有德行。 面对客气,长孙群也懒得回应礼数,直来直去问道: “你也是来找那白毛小子的?” “是。” 长孙群追问道: “来挖灵根的?” 瘦子顿时惊慌,赶忙连声否定: “不是不是,小人不敢。” “嗯,那就好,你可以走了,看你刚才那打了鸡血的反应,想必是你家主子喊你回去吃饭,早走早到,免得剩菜剩饭凉了多不好。” “呃……” 见瘦子没走,长孙群不理解的问起: “你还有屁要放?” “……是,夫子先生,我宗长老有话要我带给那位小生。” 长孙群没有阻拦,只是告诫了一下: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屁,随你,但要是那小儿之后有什么问题,届时老夫要记百枚上品灵石一根毛的帐,算在你家主子头上。” “啊这……,小人不敢多有心思。” “呵,谅你也不敢。” 此地说罢,正欲上楼同去, 老鸨提了一声: “夫子先生,那位小爷在二楼。” 而此前半刻钟开始时,也是长孙群还未进门时,楼上李长源的房间门,就已经关紧有一阵了。 “客官,小女来了。” 章节目录 0104:落红情深 李长源只是想着在此处躲藏一阵,等外面的那三个跟踪的人走了之后便离开。 没成想,现在竟然成了这副场景…… “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你、” 眼看对方宽衣解带,李长源有些疑惑,甚是迷茫。 可能李长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场所。 “你这是干嘛?” 李长源质问道。 这么一说反而是女子过了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李长源个头不大,面容也是稚嫩,先前跟妈妈出手时也是直接两块灵石毫不含糊,女子还以为是某位得道仙人,或是那个仙家的富贵子弟。 想来看这李长源的反应,是女子多有冒犯。 看着姑娘褪去长衣丝带、下半长裙,显露出的那芊芊玉腿,还有那雪白肌肤。 片刻言语间,姑娘身上衣物解了好些,仅剩一张红色绣花的方寸肚兜,围在身上遮着要点。 巧是那细腰,还有酥胸弹点,朝李长源走来,微微颤颤。 看得李长源颇有些反应。 但李长源依旧打住,伸手作罢: “慢。” 姑娘有些难堪,略显失落愁怅状: “官人可是……哪里不满意?” ‘哪有什么不满意啊,我都不知道你这忽然就脱衣服是想干嘛,这接待客人是知道喂奶不成?’ 李长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那…… 好像也不大,有奶…… 不对不对。 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姑娘、” 李长源说是: “我来这里只是避避风头,不要误会。” “顺便不需要放松一下吗?” “怎么放松?” 李长源诧异状,见对方可能还是个雏儿,姑娘当是主动上来,坐到床边,与李长源并齐。 小腰纤细,倒是那玉臀作伴先触到李长源侧旁,再有白净肌肤,女子裸露的手臂蹭到李长源的肩头。 好说不说…… 哪怕是同坐在床边,李长源的身高也是个硬伤。 这是自己被当做小孩的既视感。 才不过呼吸间,女子依贴着官人,手臂婉转到官人后背,细手拂风般揽到官人雏躯另一侧,更是贴近几分。 颇有弹动软糯身前物,蹭于官人堂前闻。 好似春花香,无不欲上心头。 可比月季、可比香蒲、可比困时床中铺,官人欲想双手把玩,倒也是来之接之,女子但不拒。 摘却帘下,软甜香糯,官人拂手褪已衫,了了去也。 听那床榻吱吱声,又有小女咿呀状,汗雨淋漓,几番畅快。 好似几周折转,事了成,不觉才过半柱香,官人榻上轻抚玉娇,小女娇瑟。 略有红晕显颜上,你我间,彼此相看两不厌, 倒是姑娘那双动人春水目,勾着官人脉脉动情,多有不舍。 “官人,小女第一次……” 李长源只声片语欲要慰藉其,怎道未然,楼下听闻踢踏声碎。 吓得李长源脸色骤变,也最是忙起身,着衣裳。 姑娘芳龄多过李长源几许,在这青楼里却算是最小,有道是一眼钟情,上也上去,下却难舍。 眼见李长源如此着急,姑娘还愣神在卧榻上,身无寸衣。在李长源穿好衣服之后,不忘回身帮女子拉起床单盖住,轻压周角,将姑娘玉体裹实之后,留一亲吻慰藉春心。 “我出去一阵,之后会回来,等会儿我关门,你再起床穿衣服。” “……官人慢走,小女等你就是。” 满面娇羞状,目送李长源走出房间,随后李长源也将房门闭合,关紧得严严实实。 才关好门,长孙群与那个黑衣瘦子便也正好上楼来。 这好啊,都不用挨个房间找,直接就是走廊上见人。 “哟,你就是那个、那个什么李长源?” 长孙群好不客气,话说口气也是大大咧咧,难能看出什么文人风范。 李长源警惕状,瞟了长孙群身旁的瘦子一眼,淡漠地问道: “找我什么事?” 长孙群对李长源一对上眼就知道李长源在担心什么,没着急说来意,长孙群先给李长源解释道: “哈,别紧张,老夫跟他不是一路人,这个b是来挖你灵根的,老夫不是。” 身旁的瘦子小声嘀咕: “我现在哪有挖别人灵根的打算……” “屁!” 长孙群大喝一声,把身旁瘦子吓得蹦起半尺高。 且听长孙群呵斥: “你说你一开始就不是挖人家灵根的打算?啊?要不是这白毛小子搞不过你那仨儿,还要到处躲?啊?还会整到这儿来?还让这白毛小子被人家妖艳货给糟蹋啦?啊?你好意思说?你有理?啊?” 训的身旁瘦子低头羞愧退去半步,看样子,他那是想找个缝钻进去? “唔……你们先停停。” 李长源插嘴道: “你们两人是谁,找我啥事儿?” 长孙群不着急说,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身旁瘦子: “问你呢,快放。” 瘦子好是紧张,紧促诵经般地说道: “啊、哦,是这样的,我家主上是元冶仙宗的长老,先前只是误会,并不知道阁下没有木属灵根,还请见谅。同时,我家主上有些看好阁下,诚邀阁下去往元冶仙宗做客,最、最好是两个月的时间内前往最佳。” “放完了?” 长孙群幽幽问起。 瘦子小声嘤嘤: “放、放完了……” “这里没你事儿了,快滚。” “是,李道友告辞,夫子先生告辞。” 礼罢,瘦子立刻转身灰溜溜下楼走人。 其实李长源刚才还想问些问题的,比如那什么元冶仙宗在哪里,是几等宗门,是不是还有凡俗宗门,那四长老又叫什么名字,邀请我过去是干嘛的,还有, 为什么要说最好是两个月内前往…… “哟,小子,你有不明白的?” 李长源礼貌回应道: “是,小生多有不解,前辈是……” “老夫姓长孙,单名一个群字,是临渊城乾明学府的掌权兼书教,你要不介意,称老夫一声夫子便可。” “见过夫子先生。” 长孙群挥手道: “走,去你房间说话。” “慢着。” 李长源立刻拦停,弄得长孙群愣住片刻,但也都是明白人,不用李长源解释,长孙群马上就明白了: “哦,你小子,行哇,咳咳。” “唔……” 长孙群手扶木栏杆上,朝楼下望了一眼。 一楼人满,不得清净处,长孙群便回头跟李长源说道: “那就不去你房间了,去别处雅座,寻个清净好说话。” 于二楼一处。 光线多有灰暗,旁处无人,也正好是个密谈的桌落。 李长源与长孙群落座之后,先朝长孙群问起: “夫子先生,唔,很抱歉,那个东西我不小心搞坏了。” “诶,没事没事,那个不值钱,没你值钱。” “嗯?” 长孙群一时嘴快,自己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呛声,改口道: “咳、不是,老夫的意思是说,你很不错,前半考核就免了,后半也免了,明日找个时间,来老夫的学府上领个牌子就行。” ‘唔,这么随便的么?’ “话说……” “没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老夫知无不言,不然以后让你在外受欺负了可得让老夫也连着白受气。” “唔,也就几个不明白的地方……” …… 之后两盏茶的时间,老鸨上来过一次,李长源很是有那富家少爷般阔气,抬手又给了老鸨两块灵石。 别说老鸨有多高兴了。 这期间,李长源问了好些问题,其中有涉及到乾明学府的详细,还有关于元冶仙宗的大体情况。 也有现今这临渊城中近千年来的发展变化。 …… 大概说完,此处胭脂俗粉呆久惹人迷醉,长孙群不喜欢这等场所。 也唯有这次,是不能落下李长源这等苗子,才破例进到这里来。 看李长源问题也问完,长孙群指尖轻触在李长源脑门上,为其传授了一门功法。 是部专门一对一的传音功法。 “好了,老夫要出去透透气儿,你自己保重,情长琐碎事安排完也尽早准备,元冶仙宗那边是有些危险,但也有机缘,你不去反而会亏。” “是,恭送夫子先生。” 起身看长孙群下楼出门离开之后,李长源回身去往之前云雨的房间。 抬手才一开门,那女子已然穿上衣裳。 见姑娘恰巧转过身来,双手捧着换下的床单。 应是换洗去,回见李长源,而李长源的视线落在姑娘双手上,白棉床单揉作一团,其上有片巴掌大的映红状…… 章节目录 0105:应佳人魂牵梦索 “这是……” 李长源全然不知那是什么,开口问道,那床单上何来的血迹。 小女子娇羞不已,默不作答,只是低着头与官人点点,上前以礼相待: “官人莫要嫌弃,小女第一次,是该有这模样。” 姑娘还以为李长源嫌弃自己技巧生疏,而李长源只是好奇那血迹从何而来。 说罢,姑娘侧过李长源的身旁,抱着换下的床单出门去,回头看着她下楼去,大概是要去换洗一番。 李长源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应该是要准备走人的了。 不成想,还在此躲藏不久,撇下一阵风流。 等候着、回味了半晌,那姑娘又回到了这房间里。 是妈妈叫来的,说是官人还没走,总要抽点儿时间上去招待明白才行。落得念想,才有回头客不是? “官人。” 小女子看似身子娇柔,颇是纤瘦,但也高出李长源半个头。 回到房间里,姑娘回身关上门,主动的轻点碎步上来,坐回李长源的身旁。现在的李长源再没有之前那种心思,也没得再次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源忽而问起,且还将手放在小女手背上。 官人掌心甚至温热,让姑娘受宠若惊,愣神几秒,姑娘颇显急促回答上: “小女名叫尹梅,自小在这里长大,妈妈照顾得好,小女也有些性子,从未接过其他客人。” “芳龄几何?” “小女今年……” 问起年龄的时候,不免看到姑娘脸上有些犹豫,踌躇不定,欲是闭口不谈。 但又怕是有损官人心情,定夺好些会儿,尹梅还是说了出来: “小女今年二十三,官人莫嫌就好……” 尹梅说出来的时候又突然心里后悔,生怕对方嫌弃自己的年龄太大,毕竟,看着李长源的个头与面貌,都显得幼小,怕不是……这位官人还未成年。 反倒是听完芳龄,李长源见其羞涩且还略有追悔模样,不禁被逗笑起来。 “哈哈哈哈、” 李长源将那嫩滑玉手抓得更紧些,风趣且不失风情,轻声说道: “尹梅,是个好名字,我要走了,大抵是好些时间才能再来看你,记得我,或是明说,以后再有来,我会来接走你。” 这里的老鸨不说是寻常青楼的霸户,对待自家女儿都严厉苛刻,反而是宽松宠爱有加,接客也不强求。 正是妈妈这般别致的爱,多是有些官人想来买女儿,或为其赎身,老鸨可愿,但女儿们少有点头。 尹梅算是最被妈妈宠爱照顾的其中一个女儿,今日算是落了红,也不知当时心里怎么想的…… 神使鬼差,还会一见钟情? “还不知官人名讳。” “我叫李长源,今年——” 说着这里顿住,李长源还好好琢磨着回忆了一番,尹梅偷偷瞄去,身旁的李长源竟然掰起指头算数? 看李长源好一阵子之后,得见李长源笑着继续接着说道: “唔,算不清楚,今年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嘿嘿。” “官人看着好生……幼嫩……” “哈哈哈,是吗,可能是经历的事情有点儿多了吧。” 李长源笑着说道: “你是不知,以前的我啊,可比现在成熟多了,以前的我还是个黑头发高个子的美男呢~” “嗯、呵嘿嘿……” 听李长源说着,见尹梅笑着,房间里暧昧洋溢。 片刻之后,话题终了,李长源收起心神,开始告别—— “时候差不多,我是要走了。” “官人……” “喊我名字就好。” 尹梅看向李长源,那棕色大眼含情脉脉,水灵动人。唇间微微煽动: “李公子……” “放心,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还不问尹梅是否答应,但眼中得以看出,两人是已经有相互托付的打算。 少年抓起姑娘的手,最后留念那一句: “应佳人魂牵梦索。” 姑娘面容萧瑟暗淡,不等闲,心肺微声痛言,接起少年心意: “许君子百般聊赖。” 少年亲了上去,留下承诺,转身离开: “下次再见时,道侣同过门,定会是我牵着你的手。” 临走给了尹梅一个储物戒,李长源下楼,老鸨是笑脸相迎陪着李长源一直走出门口。 出了这里,走去街上,李长源还有意回身抬头,往大门上方望了一眼。 “映春楼。” 这家青楼的牌匾,红底金字行书,浮雕粗枝大条。 记住了。 城中一如往常热闹,李长源在映春楼耗了不少时间,现在是要赶往正经处。 去往乾明学府。 去到时,里头屏风后,不见那学子李长弓,长孙群倒是在书桌位置上等了好些时间。 “夫子先生。” 听到声音,长孙群抬头看去,得见李长源满目春风,自是知道这小子经历了什么。 “哟,还挺快。” 说罢,长孙群爽快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令牌,递给李长源。 伸手接过,质感摸着像是鎏金,沉甸甸的,令牌长条状,两面皆有刻字,黑底白字,正面竖着一边大小是: 【乾明学府】、【李长源】。 翻过北面: 【莫生大陆】、【临渊城】。 “夫子先生。” “嗯,有啥问题?” 李长源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除了莫生大陆,还有其他的地方上也有乾明学府的存在?” “没有啊,咋啦。” “那为何这么小的牌子上,还要特意刻着‘莫生大陆’这四字。” 长孙群潦草地解释道: “哦,那个啊,我也不知道,别家也这样刻的,老夫这边也是习惯,这莫生大陆之外确实还有其他大陆,但其他大陆上没有乾明学府,不过,嗯,其他大陆上有其他学府就是的了。” 李长源听得有些稀里糊涂。 大概想明白,夫子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让别处大陆学府上的学子看到这令牌,能清楚得知‘乾明学府’来自哪里。 “学子知了。” “嗯。” 见长孙群后事没有什么要说,李长源欲要退去。 才转身,就立马被叫住: “你去哪儿?” 李长源诧异的转回身来,反问道: “夫子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没看到我在找东西嘛,你小子是个特殊,老夫我当然要好好照顾。” 见长孙群不停翻着书册,草纸上的内容有些不一样,与先前来考核的文册不是同一本。李长源注目,发现长孙群翻阅的那摞书册,上面满满都是各种功法的记载,甚至各种功法还略带介绍。 “夫子先生,这学府有专门的功法需要研习么?” “有。” “那……” “你不用学。” 夫子乍一说,搞得李长源有些懵。 作为学子,还不用学本府的功法,这是什么道? 长孙群好不顺气的嘀咕道: “啧,就没个能看的,都是些属性功法,对你这种没有灵根属的人来说,这些功法反而都是偏门。” “夫子先生。” 李长源插话道: “其实,你不用为此操心的。” “哦,难不成你想说你是气运之子,都不用老夫教授,自己出门去乱走一遭,随便就能学到个什么绝世功法?” “唔……” “少去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啊,别的修士或许不懂,也看不明白,但你瞒不过老夫的眼睛,你说——” 长孙群合上了书册,转眼盯着李长源,神秘兮兮的追问起: “你是不是天谴?” 李长源心头一紧,‘天谴’一词,李长源记得,曾是子世界的那个天道对自己提起过,说自己将会成为天谴。 但具体的天谴是什么,李长源一无所知。 “唔,不知道,夫子先生,你说的天谴是什么东西?” 长孙群眯起眼睛,好些无奈的叹气声: “呼,行吧,那种东西,老夫也说不得,就换个方向问你,你小子,是不是能引用天道之力?” “不知道。” 李长源不想回答这个,因为他也不清楚,甚至无法确定,那子世界的天道,与这个世界的天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或是说,‘天道’只是单纯的一种力量? 长孙群盯着李长源看了好一会儿,李长源却是别开目光,不与长孙群对视。大抵是让长孙群明白,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不想说。 “好,老夫知道了。” “夫子先生没有什么事的话,学子就先告辞了。” “慢着,还有两件事。” 说着,长孙群给了李长源一把铜钥匙,且说道: “这是房间钥匙,成为学子之后,会有一栋独户房屋供你在临渊城居住,房子在学府后方正北方向,往北上走五百米,一栋两层楼带围墙的小院便是。” “哦,谢过夫子先生。” 李长源道谢完了之后,原地愣了一会儿,但还是未见长孙群再开口。 李长源主动问道: “夫子先生,第二件事是……?” 长孙群一手托着脸颊,目光停留在李长源的身上,良久才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在外面惹得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唔,不是很明白夫子先生的意思。” “你小子身上,有妖兽的气息,那种气息在你身上倒是隐蔽,算是高阶妖兽的一种标记,寻常修士没有分神期都很难察觉,你小子,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李长源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开口。 之后半柱香的时间,李长源的话头从那七八百里外山崖下的密林开始说起,其中详细讲述了自己遇到乌长风的过程。 事无巨细,也是提到了自己遭遇陈家十三兄弟的追杀,最后险象环生的经历。 且多少带点儿个人情绪,不太看好乌长风。 说着到最后,事情说到自己二进临渊城结束。 整篇事件讲述完,得见长孙群似笑非笑。 章节目录 0106:寻仙 “夫子先生可有办法除去我身上的气息标记?” 长孙群却是了不在意,反过来问李长源: “除去?为什么要除去,留着不好吗,又不影响你修炼。” “唔……,乌长风毕竟是妖兽,还是实力比我要强的异族,夫子先生就不怕我出门在外被那家伙给吃了?” “哈哈哈哈~” 长孙群笑着说道: “你小子太多心呐,那头豹子老夫认识,它虽是妖兽,但心思不坏,真要吃你,早就把你骨头都啃干净了。” “那……” “放心,留着它的气息标记没有坏处的,说不定以后还能救你一命。” 长孙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长源的身上,说着说着,忽而话锋一转: “话说你,你自己身上的问题还大一些。” 李长源不解,遂问道: “我身上有什么问题。” 长孙群眯眯眼的轻声问起: “你小子,半只脚踏进妖修的路,还说自己没有问题?” “唔……” 自己明明就没有说吞吃晶核的事情,先前说起对付陈家十三元婴,说得也是九死一生,最后撑到乌长风前来救场。 但纵使李长源这么说,一个金丹修士,怎么能在凡仙的面前藏着了什么。 李长源的身上,就算长孙群嗅不到罗莎的气息,但另外两个妖兽的气息在长孙群面前异常明显。 一个是乌长风的,另一个气息,是来自大陆之外的某种异族妖兽。 长孙群对那气息并不陌生。 “炎山虎的力量,用得可还顺手?” 经长孙群这么一说,李长源算是明白,自己这是藏不住了。 “唔,还行。”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心大。” “夫子先生,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秘密的,我不曾记得我在城中使用过炎山虎的力量哇。” “是的,你确实没在临渊城里用过狂化,但你小看了老夫的神识窥测,更何况你我面对面,你一个小小金丹能藏得住什么。” 罗莎在识海之中默不作声。 长孙群还不知道,李长源的体内其实还藏着另一尊‘大妖’。 “夫子先生果真手段惊人。” 长孙群挥手道: “不不不,才不是什么手段,简单的神识窥测而已,老夫我好歹也是个凡仙,你届时去了元冶仙宗,也注意小心点儿,别离那些老不死的太近,不然你这妖修的路子怕是藏不住。” “夫子先生不反对我成为妖修?” 长孙群漠不关心地回应: “谁管你啊,收你做我临渊城乾明学府的学子,实际上也就挂个名,你要走什么样的路子,老夫才懒得管。” “先生宽心就好。” 长孙群告诫一句: “就是你以后扛着学府的招牌,莫要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免得坏了老夫的名声。” “学生谨记在心。” 长孙群轻叹一声,放松地摆摆手,欲是催促走人: “可以了,该说的都说完,你去准备准备吧,这里老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传你的功法,真要像你说的,自己的功法自己找着学去。” “唔,那……、学生告辞。” 说完,李长源出了学府。 乾明学府的铭牌,李长源挂在腰上,别人若是有心,随眼也能看得清楚。 城中没有什么好逛的,李长源大致兜兜转转半个时辰,从东面大门出城去。 而白日的士兵与晚间值守的士兵非同一人,李长源走出城门的时候,那士兵目光犀利的瞄见李长源腰上的铭牌,当即弯下身段,毕恭毕敬地迎送李长源出城。 “文生慢走。” 李长源倒是诧异,这厮还……挺有礼貌? 话说,这学府学子的身份,在临渊城还挺尊贵的嘛。不知道还有什么特权,但至少能免去不少麻烦。 李长源顿住脚步,回身试问一句: “我现在入城,需要缴小费不?” 闻见李长源开口一句,士兵吓得大惊失色,连连摇头否定: “不用不用,文生随进随出,标下不做阻拦。” 李长源轻笑转身离去,算是得到个满意,也没再为难士兵。 东去平原辽阔,任我飞驰,去往百里开外,又是得见那平原上略微扎眼的小点。 那个墓碑啊…… ‘下去看看。’ 李长源留足落地,上前去,墓前的牌子上刻着那名男剑修的名字: 宫羽之墓。 但木牌上仅仅写了四字,也不见也表明哪个宗门。 李长源在坟前驻足片刻,略有感伤、略有思索。 好在是当时与乌长风拖了些时间与距离,才让自己与乌长风有交谈商量的机会。 若是当初没有这两名剑修,平原上与之对抗身死的,或许就会换成李长源自己。 感叹一阵,李长源继续动身,去往之前的木屋。 去往之时,已是午后。 城中固然热闹,但李长源还是习惯清净的地方,这里风景正好,也没有什么危险。 少有一些动物在林中附近走动,它们都惬意地享受着这里的风景。 李长源在木屋周围走了一圈,没发现这里与之前有什么改变,反倒是屋外空置的木桌上,多出好些果实。 都是些林中能找到的食物,多是蔬果。 想来,也应该是那些野兽的供奉。 怎不见乌长风? 李长源去往林中,大致半个时辰的时间,在林中兜兜转转也没有见到乌长风的身影,也没有感应到乌长风的气息。 那黑豹不在,李长源不自觉的心里空落落。 ‘本想回来找它聊聊天的。’ 罗莎此时在识海中回应道: ‘它应该是去往别处了,这里确实没有它的气息。’ 乌长风去做什么了? 李长源不知,先前也没有跟李长源打招呼,这里的阵法也都完好,没有其他修士来过此处,木屋也没有触碰过的迹象。 一切静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长源盘坐在屋外,林中的气息怡人,灵气也够充足。 以前在子世界学到的那些功法都还能用,李长源在草地上打坐,冥想着运转化云诀,这一坐就是一个多月。 ‘……’ “呼——” 再睁眼,不知哪日的清晨。 露水沾染青草尖,浅浅压弯小草嫩芽,身旁地面上探出几些枝丫,似是花朵心蕊。差不多是时候, 该动身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李长源把自己脑海中能想到的功法,不管高低品阶,全部都融会贯通,可惜的是,金丹巅峰的境界依旧没有瓶颈松动的迹象。 依旧是没有找到突破的思路与方法。 金丹往上好像就是元婴。 是要有什么契机么? 李长源靠着化云诀汲取了不少的灵气,化成灵力填充自己的气海,但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仍然没有感觉自己气海充沛。 就好像是个无底深坑,永远没有满足感。 别人的气海会不会也这样…… 不应该,我只算个例外吧,以后有机会了去问问别的修士,或许能找到答案。 起身之后,李长源再次去往临渊城。 这时才是天色蒙蒙亮。 飞往临渊城的城门口处,值夜班的那个士兵,与李长源也见过两次面,算是半个‘老熟人’。 他那接班换岗的士兵还没来,李长源去到时,远远看见那士兵在站着眯眼,似是在打瞌睡。 飞到百米外,李长源落地走去。 走到面前,李长源坏心眼小声地试问: “这次是要多少灵石?” 对方闻声抬头,视线拉起还未见到李长源的脸,先一步瞥到李长源腰上挂着的铭牌。那是吓得他不轻,要是被学府的人知道他在偷偷收小费,饭碗不得被砸掉去。 “不敢不敢,没有、不是,小人不收灵石。” 士兵连忙改口回应,抬眼看去是李长源,又本能的松口气罢: “啊……,原来是你哇。” “是我啊,怎么了?” 以前是收过李长源小费,但现在的李长源身份不同,士兵也肯定不能一同以往。 这次算是松口气,只是因为李长源认识,士兵会觉得好说话些。 见是李长源来,也认出了李长源‘学府文生’的身份,表面还是有好客气状: “见过文生,之前是小人失礼冒犯,还望文生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士兵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拿出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不全是三四种的,各式各样小玩意儿都有。 大概看得出来,这士兵小心多,在别人那也收了不少‘贿赂’。 “您要心里不畅快,这些东西可当做是小人的赔礼,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嘿嘿。” 李长源哪是那种人,看着士兵手里拿出的一堆不明杂物,李长源摆手,略是嫌弃状: “不了不了,我用不着,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是,文生大度,是小人眼界狭隘了。” 李长源说起正事儿,提嘴问道: “问你个事儿。” “文生随便问,小人但凡知道,无话不讲。” “你知道那个元冶仙宗怎么走不?” 眼见士兵单手揣起下巴,眼神飘忽上空,略有思考状: “呃……,元冶仙宗啊,这个……有点儿难说,大体位置是知道,就临渊城北面城门出去,往上偏西方向走,不出五百里就到,但是……” “但是什么?” 士兵提醒道: “这里去往元冶仙宗的路途,虽说是有五百里远,但中间要经过一片樟木林,那林中不干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绕过。” 李长源接口: “那就绕过就是。” “文生你有所不知,那片樟木林可不小面积,要是选择绕路去元冶仙宗,原本两天的路程,可能要拖延到半个月。” “唔,这么久。” 士兵建议的说着: “你要是第一次元冶仙宗,建议你还是先去城里的百事坊那里先买一份地图,然后再策划策划。” “嗯,好,谢谢了。” 士兵笑言道: “哎呀不敢当,客气了。” 进城之后,左右路人打听,很快便找到了百事坊的所在。 一间不大不小的单层石屋,门店外看去,装修的还算不错,进去之后看这店里头,环境属实不敢恭维。 店里头是乱糟糟的,先不说掌柜的人在哪儿,正门进来正对的、还有左右两面墙贴着的木柜上,随意堆放着各种草纸书册,没有标签,毫无章法。 再有是屋子里没有规矩的桌子、凳子椅子上,也是一摞摞文书纸册,甚有毛笔蘸墨未干,笔尖触到近旁的一摞书纸上。 满屋书香纸墨气,宁心净神,也好。 至少能稳住自己看到这些乱遭场景之后烦耐的心性。 “有人吗?” 李长源叫喊了一声,静候片刻,未见有谁出来。 “有——人——吗——?” 又是提着嗓子大喊长长一声,终于是屋内屏风后传来回应: “诶!来啦来啦——” 立刻从屏风后头小跑出来个胖子,总有时候,李长源时常嫌弃自己的身高。看那胖子都能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这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作为堂堂八尺男儿哇。 “贵客你好呀,想要点儿什么?” “来张地图。” 胖掌柜的雪亮小眼睛问道: “贵客是想出远门哇,去往哪里?” 李长源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去元冶仙宗,帮我找个能规划路线的地图就好。” 胖掌柜的惊奇状,圆润的肉脸跟那个注了水的皮球样,说起话来时,脸颊两旁肥肉一跳一跳: “哦呀,贵客也是要去寻仙?” 李长源倒是不理解: “寻仙?不是,怎么也有其他人要去元冶仙宗?” “诶,不是滴~,去那家仙宗不是重点,寻仙嘛,找个仙家和宗门都是依仗,手段过程而已嘛。” 听着这胖掌柜说道,李长源感觉是有些蹊跷。 这寻仙一事,居然还要用仙家和宗门来塔桥? 李长源识趣的拿出两块灵石撂桌上: “给我好好说,说明白了,这些就是你的。” 胖掌柜小眼瞪大,伸手摸上桌面的灵石,但他也实在,没有给李长源说明白,胖掌柜也没有直接收下灵石。 听这胖掌柜说道是: “嗨呀,这寻仙一事,说来那也算是人尽皆知,贵客您要真不是拿我打趣,我就挤点儿时间与你说说。” “嗯,是怎么个事?” “近期这莫生大陆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咯,说是与烽火大陆的荒处交界,有个妖祖遗迹。” 说到这里时,胖掌柜把声音放小: “听说是个老蛇妖的墓,至少上万年不止,失落古地哇,不知道是有人传谣还是啥,近来有消息说,那老蛇妖很可能是尊妖仙……” 章节目录 0107:噬心樟木 李长源诧异不解,这大陆之外的荒野之地,能有妖族的失落之墓,跟咱们人族修士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你是意思是说——” 李长源猜测地说道: “那些仙家和凡俗宗门,都准备着合伙儿,去刨那尊老妖仙的墓?” “呵呵哈哈哈,粗话就是如此咧。” 李长源计较道: “那既然是要去,何不直接自己去呢,干嘛就一定要经过那些仙家或是宗门,自己一人所得,也用不着与那些仙家和宗门平分不是。” “诶,这就是你的不懂了。” 胖掌柜点明来说: “那处地儿,第一,它在两片大陆的交界处,那里是片荒芜之地,就单单是地理位置的关系,你要是个散修,就算你实力高强,拿得到宝物,也不一定能走得出来。这第二,嘶——、啧,就是人心啦~” 胖掌柜倒吸一口冷气,使了个眼色,大抵是告诉李长源: 修仙之事,人心叵测,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李长源明白几分,点点头道: “知了,谢过掌柜指点。” 说罢,李长源将桌上的灵石朝胖掌柜面前推去,掌柜想着伸手将灵石收起。 待其揣下灵石,转身垫着脚伸手在壁柜上翻找,片刻之后,胖掌柜拿来一卷羊皮。 在桌面上展开,这张羊皮有脸面大小,上面画着黑线圈圈点点,是地图。 胖掌柜伸出指头点在地图上: “喏,看,这里就是元冶仙宗所在,从北上城门出去,经过这片樟木林……” 经过胖掌柜一番好心指点,李长源没有耽误,拿上地图就直接上路去。 出城门,飞身前去,百里未到,便可窥见前方那片樟木林。 这等丛林,飞身掠过便是,何须绕路? 李长源一开始还是这样想的,不料在触及樟木林上空之后,空中嗅到一股瘴气,甚是冲鼻,李长源还没嗅过一会儿,便不觉头晕目眩。 ‘不妙……’ 也只能老实地落下身来,双脚着地。 这樟木林是有什么蹊跷不成,怎么上空还有那种瘴气,无色瘴气,只是高空出有弥漫,这林中却是干净…… 降落到樟木林中,再想走着出去绕路,怕是更要不少时间。 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不知前面在林中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李长源心中有些忐忑。 抬头望去,树叶稀疏,阳光很是充足地映射下来,地上也有不少落叶,但大多不是自然枯黄的树叶,而是多有半边油绿、半边发黑的烂叶。 蹊跷…… 这林中的环境还算不错,嗅得到泥土沁香,林中展开神识,好似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并不能施展覆盖多远。 所幸是没有窥测到什么生灵,也没有探查到什么危险存在。 就这样,李长源偶尔望上天空,看着天上的日光判定方向,缓缓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夕阳余晖如火,临近黄昏几时。 马上就要天黑了。 这地方算是干燥,李长源在林中收集来些木条树枝,当作柴火。 林中寻一空旷处,生起营火之后,于火堆旁打坐养息。 嘎——、嘎——。 隔日天亮,竟还能听闻到鸟叫,好似不是寻常的布谷麻雀,更像是…… 李长源抬眼寻见,大树突兀的枝丫上,停落几只黑色的…… 乌鸦。 大清早的怎会有乌鸦? 唔…… 李长源感觉这林中打坐一宿,再睁眼,居然还有些疲倦。 已经开始心惶惶了,哪哪都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 ………… 自己行走的速度也不算慢,但也不对啊,这都五六天时间了,就算再慢也该走出樟木林了吧。 当初在这片樟木林的上空望去,与前后直线进出的距离不超过十里地。 是个普通人也早该一天时间走出这丛林才是。 …… 我到底在干嘛? …… 当初应该听劝的。 …… 或许一开始就选择绕路,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 好困。 …… 感觉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天,李长源愈发觉得疲倦。 这樟木林里有脏东西,那种肉眼看不到的脏东西。 神识也感知不到。 李长源能猜得出来,但具体是什么东西,李长源说不明白,又是不知道哪一天的哪个时候,今日再抬头望天色,依旧是阳光明媚。 感觉今天应该能走出樟木林。 ‘试试吧。’ ‘试试吧……’ 不知不觉,再次走到天黑,依旧是—— 没有什么改变。 今晚,李长源没有睡,没有打坐休息,也没有冥想。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 远在元冶仙宗之中,某人站在山峰顶端,遥望李长源这边方向。 上空那片瘴气,常年如此。 百年如此。 李长源不知道的是,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是,其实,这片樟木林的地下深处,埋着一具尸体。 一具妖兽的遗骸。 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一片绿茵平原,但在当初那尊妖兽死后,尸体没有修士及时处理,再隔一段时间来,那具妖兽的尸骸凭空消失。 再百年后,这里生出了一片樟木林。 ……李长源,深陷尸妖迷障之中。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那具尸妖,名为噬心虫,外貌形似七鳃鳗,体长二十米,常居地下。当初那妖兽有等同我辈修士凡仙巅峰的实力,在莫生大陆上闹得沸沸扬扬,尤其临渊城,城中百姓数载不得安眠。 所幸是二十多家宗门联合,共同出力,二十多名凡仙修士、百余名大乘修士前来,才将其诛灭。 但两日后再来收拣尸骸时,此处落得空无一物。 那是还没有发现除尸骸消失之外的其他异样,所以后来也没有修士和宗门再去追究。 百年后有个传说,这里生出的樟木林,不管是谁走进去,都无法再走出来。 有些修士不信邪,结果尝试进去之后,了无音讯。 这已经是距今五六百年的传说了,一般修士都知道,但也闭口不谈,只道是这樟木林邪门,要说哪里邪门,谁也说不上来。 李长源闭着眼,这又是一日天黑。 但心头难安。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长源自知没有办法,忽而想起罗莎,遂而,李长源尝试着在神识内府中喊了声: ‘罗莎。’ …… ‘罗莎?’ …… 没有回应。 奇怪,罗莎沉眠了? 不应该啊,难不成是…… 李长源大抵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不是在现实,而是精神陷入了某种幻境中。这么一想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那种气味的问题。 可能是当初掠过上空时吸入的那种瘴气。 现在,该好好想想,该怎么能从这幻境中醒来,痛觉?还是…… 痛觉只能由外力施加,李长源自己一个人做不到,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办法…… 暂时想不到办法,现在知道了原因,也只能屏气凝神,之前倒是有听说过,但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见。 幻境, 所谓幻境,一种是人为,一种的天然形成的。 既然是幻境,那就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作为幻境支撑的存在造物吧,这个幻境中,有什么东西支撑其存在? …… 想不明白,果然,只身在外随便乱闯真是不妥,有些过于冒险和看起来不太危险的举动,随时都会要了自己小命。 有些累了,不能歇息,还不是歇息的时候,自己意识处在幻境中,还不知道本体在樟木林里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捆绑住、被丢进大海的包裹,不尽早挣扎,只会越沉越深。 累…… 先尝试吸纳灵气吧,初入樟木林的时候,感觉这林中没有什么瘴气,想来这里的灵气也可以转化成自己的精力。 即使知道自己身处幻境,李长源还是选择就地盘腿打坐。 入定之后,开始运行【化云诀】。 片刻…… “噗!咳!咳、咳咳……” 猛然一震,心悸犹有停息跳动之意,五脏六腑皆是剧痛! ‘李长源。’ 是罗莎的神魂声音。 罗莎催促着自己: ‘赶快离开这里。’ 这……里……? 李长源双手撑在地面上,眼下的烂土上,有自己刚刚咳出来的血,掌心触及的地面,哪有什么树叶、哪有什么泥土沁香…… 那掌间摁在地面上,传来的是刺骨的冰冷,眼角余光瞥见的,是不知谁人片寸白骨。 这里…… 李长源抬头,忍着浑身撕裂肝脏肺腑般的剧痛,望见的这樟木林中, 这里面密不透光,瘴气更是浓郁到显色茶黄,自己方才在幻境中运行化云诀,究竟吸入了多少?! 树根暴与烂土之上,恶臭成疾,腐肉好是养分,此处甚是…… 如此扭曲的埋骨地! 章节目录 0108:陌路同生 李长源尝试着起身离开,但身上有如千万斤重。 伤势几乎让李长源瘫痪。 就连站起来都是这般艰难。 目及之所见,林中的地面上窸窸窣窣烂叶刮动着白骨的声音,微风习习,吹动一寸,带着恶臭更甚李长源几分。 如此荼毒。 说来这里的环境,还真不是李长源这种修为的人能进来的,怪不得那些修士在外是闭口不谈。 估计来到这里面的修士,没有几个是能活着走出去。 那些半掩埋在黑色腐烂泥土里的白骨,那些养分去了哪里? 都是在地下去了? 都成了地下的养分?地下是否还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之前尝试着脱离幻境,李长源在神识中运转了化云诀。这当下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哪怕因为化云诀吸纳的缘故而导致自己内伤惨重,但至少还是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了。 也算是好事。 ‘罗莎,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从这里出去?’ 罗莎默不作声,没什么回应。 所以说,就连罗莎也不知道? 呼…… 李长源缓缓的、小心翼翼地深吸一口气,立刻便着手捂住口鼻。 ‘真是恶臭呛人,这等剧毒环境下,无法呆太久。’ 好在是李长源醒来的及时,要是在幻境中再耗一段时间,一天?还是两天?恐怕还没等自己醒来,自己的身体就会因为温水慢炖,被这林中浓郁的瘴气腐蚀,五脏六腑皆会腐烂,肉糜溃烂到成为一具枯骨。 在静谧中死亡。 ‘有办法。’ 罗莎忽然说话。 李长源在识海中追问: ‘说说看,什么办法?’ ‘找到那具尸体,然后,吃了它。’ ‘啊?’ 不是…… 李长源纠正道: ‘当下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是先想着怎么走出去,怎么离开这里的吗?’ 罗莎回应着: ‘走不出去的,你看你现在的状况,还能站的起身吗。’ ‘唔……’ 是,已经没有办法了,自己独身一人闯进这里,当下就是最坏的结果。 犹如沼泽中深陷,溺死,只是时间问题。 瘴气让自己的身体丧失了大量能动力,还不知道现实中过了多久的时间,现在甚至无法自由到四肢动作,仅仅是连剩下的感知,也在消退。 ‘罗莎,我从进入这片林中,过了多久?’ 罗莎回应道: ‘小半个时辰。’ 那还不算久。 李长源的精神折磨,在幻境可能已经过了不知多少日夜,原以为是永远出不来的了。 现在,先听听罗莎的想法,之后再定打算。 ‘你刚刚说的,吃了它是什么意思?’ 罗莎快速的解释道: ‘这片地下埋着一具妖兽的尸体,那具妖兽生前很强,死后的身体还能被残魂剩余的执念带动,估计是在那些人族修士没来得及处理,那个妖兽就带着自己的尸体钻入了地下,靠长年累月的汲取其他生灵的生命力,修炼妖兽的另一个分支:尸妖。’ ‘尸妖?’ ‘嗯,是,尸妖难成气候,一般的小妖根本没办法修成尸妖的,尸妖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具不死白骨,而妖兽成为尸妖其实都是无奈之举,其中也是有些条件,能成尸妖的最低条件,其生前至少也是凡仙境。’ ‘凡仙……’ 罗莎补充道: ‘就相当于那个夫子长孙群一般的境界。’ 李长源心头小小的震撼。 诶不是,这地下埋着一尊凡仙境的妖兽,你叫我去吃它? 谁吃谁啊? ‘时间赶不及了,李长源,你做好准备,孤用精神力与魂力与你绑定同入幻境,引那个妖兽的残魂在幻境中现身。只要时机一到,孤一有指令,你就动手吃了它。’ 李长源还有些不明白。 “噗!咳、咳咳咳……” 不觉间又吐了一口血,身体愈发难受。 着实煎熬。 ‘诶不是,你引出来……,也没跟我商量那家伙要我怎么才能吃掉啊。’ 罗莎已经开始附着李长源的神魂与意识,最后再简单补充道: ‘用你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那不是真的残魂,那只是一种以天地造物存在的形式,说通透点,那种东西更像是灵气,就像是你刚才用化云诀吸入的那些。’ 啊? 李长源震惊,刚才…… 刚才自己吸入的不就是瘴气吗,喂喂喂,再用化云诀吸一次瘴气的话,我会死啊哇。 我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会因为瘴气,直接烂掉的哇。 ‘准备,沉入幻境。’ ‘唔……’ 罗莎没等李长源再过多的问话,直接拉着李长源的神识一起遁入。 李长源双眼睁开,再次醒来—— 又回到了那片天气晴朗的樟木林中。 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抬头看去天空,又一日的清晨,方才小憩片刻,不觉间已是上午。 阳光明媚。 呼—— 今天该干些什么? 哦对,好像两个月前就已经进到这里来了,反正也出不去,呵呵,这片林子挺大的,但环境也不错。 当下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做,不如先砍砍树,用木材做一间房屋吧。 说不定要在这里常住。 待会儿再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小溪河流,说不定小溪里的石头翻开,底下可能还有螃蟹? 这般想着,李长源起身,身前的地面上还有昨晚生过的营火,今早起来之后睁眼,一圈营火坑中早已将那些枝条柴木烧成了灰炭。 去忙起来吧! 一直在这里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得让自己忙起来,去找点儿事情做。 以后可是打算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 啊对了,之前……进入这里的时候,是有什么打算来着? 唔…… ……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先去砍树吧。 李长源想着想着,起身开始行动。 嘿,今天运气真好,在附近走上一圈回来,居然在不远处找到不知谁人遗落的斧头,还是个长柄斧。 李长源伸手摸了摸斧刃,轻轻滑了一下,指头立刻没划破一层皮。 好险好险,不错也好,这么锋利的长柄斧,可难得一见,拿来砍树应该会很快。 想着这般,李长源立刻动身,双手握紧斧柄,身旁看对眼的一棵大树,抡起斧头就往树干上砍去。 嗙! 嗙! 嗙! …… 一声声响,大树随之一颤一颤。 还是有点儿慢哇不知不觉就日落西山头了,又一天结束。 呼,真是充实的一天。 看着地上看下来的木碎屑,还有这棵大树的坑面,已经砍到四分之三的深度,几乎明天上午再来,就能放倒这棵大树。 这么一想,心里美滋滋的,今天努力没有白费。 感觉是忘了什么事情,…… 哦对,还要去找找水源,没有水怎么行,以后等木屋建起来之后,还要试试这里能不能种庄稼呢。 这里这么好的环境,土地上不种点儿东西实在浪费。 这天还没黑,趁着黄昏的余晖,去附近其他地方逛逛吧! 李长源将手里的长柄斧搁置在地面上,斧头嵌进泥土里,倾斜着立在即将被放倒的大树旁。 去往林中的其他地方,里面不停挂念着水源,水源、还有食物。 如果找到小溪或者河流的话,唔,最好是山泉水,希望那水里面还有鱼、还有螃蟹,希望还有虾米。 天色渐渐就黑下来,终于是在入夜之后,林间前方有片空旷处。 李长源走出去,看见了前面眼下的鹅卵石地面,再往前走出十多米,是一条横着从右到左的水流。 小溪! 终于找到了! 嘿嘿,这下不但能有食物来源,还有水源,今晚天气不错,看看溪水冷不冷,要是不冷的话,今晚就先洗个澡吧。 李长源高兴地小跑过去,俯下身子蹲在溪边。 此时正好入夜不久,月儿渐渐高升,一道皎白的月光,映照在水面上,可惜水流哗哗不停,水中望月得见的只有条条玉白涟漪。 ‘醒醒……’ 谁在说话? ‘醒醒……’ 李长源在溪边开心地伸手,双手都浸泡在溪水里,清凉的感觉,舒畅了整个身心。 忽而,听见脑海中哪个女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从隐隐约约,逐渐开始变大、变清晰—— ‘李长源,醒醒……’ 李长源眉头皱起,略有不高兴的情绪。 谁啊,闲着没事吗,干嘛来打搅我清净的生活,这样充实的日子,不就是我想要的么。 ‘别忘了,你原来是要做什么的……’ 我原来? ‘想起来……’ 那个声音开始逐渐清晰、明澈。 ‘你要吃了它,你要挣扎……’ 谁?我要吃了谁? ‘离开这片樟木林,去元冶仙宗,这里不能逗留,你……’ 樟木林?这片樟木林不就是我的世界么? ‘李长源,你是修士,你是剑客,你是天道之子,别忘你天谴的身份,不要忘了……’ 修士、剑客、天谴…… 那个女人的声音愈发的清澈、响亮,最后,那声音在李长源脑海中爆发,仿佛就在耳边,震耳欲聋: ‘不要成为食物,河水中的鱼儿不是你,醒来!!!’ 望着水中月光波纹涟漪飘荡,恰巧是这时,上流有那一条鱼儿顺水游来。 李长源猛然那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腔腹震颤,脑髓恍惚在天堂与地狱间跳跃! 哒…… 是自己身上的汗? 一滴水落入眼下的小溪里,那……是我的冷汗? 罗莎! 我想起来了,我不该在这里,不,应该说是,我不能在这里。 我要出去,我要打破这个虚假的幻想乡! ‘罗莎!’ ‘你终于醒了,李长源。’ 再次破碎幻境,一同如回到现实一般,眼前葱绿盎然的樟木林,瞬间如纸染火,顷刻间被烧成荒芜的场景—— 枯枝烂叶、乌鸦奏曲,残风拂树梢,昏黄迎旧日。 这里,是那个妖兽的精神体所真正存在的世界。 这里,是我。 这里,是它。 黑色的土,脚下踩着的糜烂软绵的质感,鼻腔中吸进的腐烂的、恶臭的肮脏气息。 ‘我回来了。’ ‘孤的呼喊还能奏效,甚好。’ ‘谢过。’ ‘少客气,看前面。’ 李长源的目光注意到身前,地面上的泥土开始有动静,那黑色的土壤,开始逐渐翻腾,从隐隐碎碎颤动,不出十息间,一条如山大的紫色虫子,从烂土中冲天而起。 “贾!——” 巨虫的喳叫声,甚是刺耳。 那条虫子没有头形,似是蚯蚓一般的外表,身长不知多少,半截身躯迸出地面,尾巴还没出来,又是一头扎进土里。 而那家伙的头部,眼睛多分,形如柳叶,黑晶泛亮。 在土壤里翻腾跃动,有如海中水蟒,自由来去进出。但每每翻动的上下,飞溅翻扬起的碎土,携带着大量污秽臭气,不间断朝李长源扑面而来。 李长源难耐恶臭。 这种味道,有几分相似…… 就有如自己第一次在林间杀死那六个黑衣人时的感觉。这次,更是直观、更是震撼。 陈年腐尸的味道。 ‘准备。’ 罗莎提醒道。 但李长源却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半步。这种东西,打不赢的吧,啊? 怎么看都不可能打得赢啊,这条虫子……光是身宽就有两米多,哪怕是用身子直接压过来,都能把李长源活活压死。 更别说这虫子的头,眼睛数十对,都长在头口的两旁遍布,而它的嘴巴,有如七鳃鳗那般,螺旋状的圆口,里面上百颗细小尖锐、零碎拥挤着、一圈一圈往内部延伸。 密集的尖牙,如同天然的绞肉机。 李长源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贾!” 那妖兽要过来了,李长源已经想好转身逃跑,但罗莎呵斥状: ‘你要现在退缩,之后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了。’ ‘我打不赢。’ ‘你能行的,你若是退缩,下一秒之后,你的结果就和他们一样。’ 罗莎说道,指引李长源的视线往前看去,看那七鳃鳗的口中,深不见底的绞肉深渊内,片息之间的时间短暂—— 时间宁静—— 那一瞬间,李长源隐隐听到了那些梦幻中的呼喊: ‘我好后悔、’ ‘逃啊,打不过啊,怎么能打得过这样的怪物啊、’ ‘这里没有痛苦,只有温柔,快来、’ ‘快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后辈快跑!这里是修士的坟场,被噬心虫吞吃,你的神魂永世不得轮回!’ ‘来吧,这里什么都有、’ …… 无数呼唤声、告诫声,声声不绝于耳。 真真假假,温柔又严厉的话语。 这里是第几重幻境? ‘不知道,应该是第四重,至少能肯定的是,这重幻境是噬心虫最真实的残魂所在。’ 罗莎紧接着说道: ‘现在,它的残魂就在眼前,不要恐惧,不要害怕,吃了它,然后,接下来就交给孤来。’ 李长源信念坚定,目光冷冽起来: ‘好。’ 说罢,看噬心虫翻腾黑土朝李长源这边左右跃动着靠近,没有直线冲来,但也速度不慢。 眨眼间,噬心虫再有一个抬头,圆闷光滑的虫子头部一端冲出黑土。 跟前地面被顶破,噬心虫一截身长窜然间上升到三米,前方遮蔽住光线,李长源本能的抬头,目光紧盯着这厮的头部。 下一秒,噬心虫本来看着圆滑光亮的头端,瞬间如昙花般乍裂开来,美丽且恐怖,口齿朝李长源面上朝向,头往李长源这卑小的身躯冲下袭来。 ‘想象——’ 罗莎提醒,李长源心有感应,没有逃避,反而是主动自觉的闭上双眼。 罗莎再次呢喃: ‘谁是狩猎者?’ 噬心虫朝着李长源冲来,口角大小刚好够把李长源的身躯整个吞下! 但, 这里不是现实,这里,只是梦境,这里,是精神世界。 ‘是我。’ 噬心虫一口咬下去,将李长源的身躯完全闷进口中,绞肉口齿开始转动,而化云诀却是先一步运转。 李长源的精神意志坚定,他闭眼不见,坚信着自己不会被吃。 也绝无可能被吃。 眼不见,为心净,直接开始运转化云诀,在噬心虫残魂袭来的那瞬间,罗莎在李长源的神魂旁蛰伏着等候。 或许这个星辰上的生灵们不知道,什么叫做‘与天道齐名’的存在。 罗莎曾经将大陆分隔,并不是因为分裂了子世界大陆一角才精力耗尽成为枯骨。那个时候只是因为黑匣的大小已经容不下罗莎了,为此,罗莎只能换成另一种方式存在。 噬心虫的残魂在无数年岁月间,诓骗吞噬了不少生灵的生命力。 全然不知,今时今日,竟是他人嫁衣。 “贾——、吾、恨呐!——” 李长源只要保证自己的神魂不被侵扰产生纷乱,等待噬心虫的残魂接触到李长源的神魂之时,罗莎的神魂就会大过一头,瞬间压制住噬心虫的残魂,并将其—— 吞噬。 呼…… ‘感觉到了。’ 李长源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正在快速转变。没有了那些昏黄恶臭的场景与味道,又是如火染纸一般,面前的场景凭空燃烧起来。 炽热的烈风,席卷这目之所及的精神世界。 被业火焚烧之后的场景,变成一片空白。 这是噬心虫的精神世界,随着噬心虫的残魂被压制和吞噬,这里的幻境也随即快速的消失。 ‘马上就要出去了,最好准备。’ 罗莎突然这般说道,李长源顿时还没反应过来: ‘诶?准备什么?’ 晃眼间,幻境一层层迭代消失,很快,就连眼前的白暮都一起变得透明,再恍惚间定睛一看—— 是之前的场景,自己…… “噗!唔……咳、咳咳……” 该死,又回来了。 对,这里就是现实,场景还是这里,情况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依旧是浓郁瘴气的樟木林,依旧是在这里,李长源依旧无法行动,站、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 罗莎: ‘你体内有噬心虫被压制的力量,孤已经吞噬了它的残魂,现在,倾你所能,试试吧。’ 李长源算是明白,原来罗莎说的唯一办法,是这种。 章节目录 0109:叉出去 李长源几乎是全力动作,架势盘好双腿,打坐开始运转心法。 凡是能想得到的都是李长源已经精通了的心法,运转,一个个试。 化云诀是不太行的,当下需要的反而不是吸纳‘灵气’,而是运转自己体内的魂力,将噬心虫的残魂力量吸收,以毒攻毒! 可能会让感觉很糟糕,但只要挺一挺,挺过去之后,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进入这里之后,李长源少说也吐了有不止五六次血,包括李长源的意识在梦境中的时候,身体内有罗莎掌控,罗莎主动排斥着外来的腐蚀之气,但李长源的身体不自觉的运转起化云诀,才让身体不堪其重。 连连咳血。 “唔、呼——……” 李长源一阵调息之后,开始运转心法,内视气海的状态下,灵气浑浊。 多是瘴气也被算作成是灵气的一种,之前被化云诀运转吸纳进来的时候,身体也没有排斥,要不是身躯肝脏在出于本能的反应过来,恐怕都不用罗莎想办法,自己一辈子都能生活在幻境里。 ‘唔……’ 心经有学过好几种,李长源回想起以前在子世界长仙大陆上学习到的心法,微缩到气海内府开始运转。 …… 不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对外界来说,也算是很久的了。 现在再睁眼,现实已经过去一整天的时间。 天色暗下来了。 但好在,现在的李长源感觉好多了,说起来是有些变态……,但事实就是如此,李长源的体质,已经完全适应这樟木林中的瘴气。 甚至是可以主动大量吸纳这里的瘴气,来修复自己之前因为瘴气腐蚀而损伤的内脏。 李长源看这天色都黑下来了,索性就浪费一天时间,盘坐在这樟木林里,用化云诀将这林子里的灵气(瘴气)全部吸干净吧。 ‘慢着。’ 李长源正欲如此,罗莎却立刻打断道。 李长源有些不理解: ‘有什么问题么?’ ‘你要这么着急地汲取瘴气,虽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对你来说反而都是好处,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注意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经过罗莎这么一提醒,李长源不自觉地想到了之前胖掌柜的那番话。 人心叵测。 确实,现在不是时候。 但这里的瘴气也不能放置太久,噬心虫的残魂被吞噬了,以后再有什么修士冒险进入这里,着,同时也感应到了李长源低落的情绪。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罗莎也曾有过,只是现在,罗莎更多的用意不是在谴责李长源。 而是在考验李长源。 若是这次的李长源在转折点前,没有选择改变、没有选择迎风向前。 罗莎便会放弃他。 “罗莎。” 李长源忽而开口说出声来。 罗莎回应着: ‘怎么说,想改变了?’ “是,我觉得……我成长了,我有见识了,我的实力也比以前厉害了,但……我觉得,这只是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我自己回想现在,我感觉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成长。” ‘呵呵。’ “反而是眼界看得太高,愈发趾高气昂的时候,愈是发现我望不见。’ ‘你能不能,唔,就是,能不能每次都跟我说一下,这些人的修为境界,或者是提前跟我说下对方的实力?’ ‘嗯?’ 罗莎这是不高兴的质问口气,李长源尴尬改口: ‘好吧,没事了。’ 带路的青年看着身高面向就感觉比李长源大,足足高了李长源一个头,他在前面带路,在进入护宗大阵的结界之后,这一刻多钟的时间,两人走的都是山路。 话说……这人是不会御空还是咋地,干嘛一定要走路,这种环山之下的小路,抬眼不见宗门房屋塔楼,真要一步步走,不知是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敢问前辈,听说前辈是乾明学府的学子,文生在这莫生大陆上的数量极为稀缺,能当选之人无一不是包含诗书、富有独特之处,不知前辈是几等文生?” 前头带路的青年问起。 李长源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几等文生? 当初长孙群给自己铭牌的时候也没跟自己说啊。 李长源着手偷偷摸向自己腰间,摸到铭牌之后别了一眼前头的青年,对方没有视线注意自己,李长源拿下牌子看了几眼。 ‘淦,这牌子上面也没有写几等啊。’ “前辈?” 李长源顿时有些慌,莫要被对方生了疑心可不好。 ‘……’ 罗莎有些不满意。 李长源啊李长源,你还是没有变,或许现在的时间不够,让你改变可能需要一段较长的岁月时光,或是需要一个契机。 “啊,这个,夫子先生说是换了铭牌,几等文生的事,以后还要等夫子先生说了才知。” 李长源草草回答。 那青年得此回应,不知心中作何感想,但也没有再追问其前后。 这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的路,李长源早想御空飞行了,我辛辛苦苦成为飘渺境,当做就是你们这世界的金丹,也该有、也该能享受御空飞行的特权吧。 要不是给你们面子,我才不陪你在这里一步一尺路的走。 终于是走到一座山脚下停,李长源感觉这段路走来,比之前走出樟木林还要折磨人。 主要就是慢慢耗时间,李长源好不习惯。 “前辈,到这里就可以御空飞上去了。” “唔。” “且随我来。” 带路人说罢,寸手挥袖,脚下生风起,直摇青山上。 李长源也是随机跟上去。 山头上有好几处偏僻的地方,那些地方建有房屋,都是一两间相邻的平房,房屋旁边都大致有山洞。 那种应该算是他们仙宗里某位长老的‘洞府’吧? 上到山头去的途中,瞥见那些房屋山洞,李长源好奇问道: “那些是?” 青年应声回答: “哦,那些是本宗弟子们的住所,除却外门弟子,本宗的所有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与之所属的长老山头下,都会配置一处清闲地,以作洞府修炼。” 不得不承认,看得李长源有些眼馋。 上到山头处,最出‘老’这个字。 老人倒是明白,但也没有直戳戳说破,看李长源一脸便秘样,老人高低抖了两下肩膀,给桌上的茶壶拉开盖子,重新‘加水’。 得见老人掌间半开合,靠近开盖茶壶之后,掌心前凭空凝出温水斟入壶中。 ‘好手段。’ 老人犯嘀咕状: “都说了,不会叫就不要叫了,老朽称你一声道友,且看你是个读书人,学子嘛、文生嘛,有文化嘛是不是?啧啧,有文化另说,有没有脑子,咳、脑子灵不灵活才是重点。” 李长源抬眼看老人的同时,老头子也飘了个眼神,意思是废话别太多,坐着先。 李长源闭口不说,入座之后,老人问道: “老四叫你来干嘛?” 大抵说的是他们宗里的四长老,听这叫法,眼前这位可能比那个祁龚的身份还高一些。 李长源坦诚相对,有啥说啥: “不知道。” “什么?” “不知道。” 老人刚提起短嘴壶微微倾斜,还没开始漏茶出来呢,顿时就被李长源两声‘不知道’给说懵了。 老人那可有脾气: “来人啊,把这小逼崽子叉出去!” 叫喝一声不出两息的时间,还真有宗门子弟跑来。李长源惊觉身后气息不对劲,哇,这老家伙来真的吗? “不是,老前辈,我说的都是真话,绝无半点虚假。” 李长源急忙解释。 身后大门口出,两只脚都埋进门槛的子弟不少,李长源半扭头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有四人,着装制式相同,看着应该是宗门弟子。 但那四人的境界,李长源看不透。 哦,原来是元婴起步啊,厉害厉害…… 老人给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然后提着茶壶拎到李长源面前的空杯上,提手悬停住,老人目光盯着李长源,小声亲切的问道: “老四叫什么名字?” 李长源立刻回答: “祁龚。” 老人依旧小声戚戚二次发问: “他叫你来做客,是有什么事?” 李长源心直口快: “不知道。” 老人脸色一黑,嗓门一下又沉下来: “叉出去。” 章节目录 0110:名门枭子 “诶!” 李长源打住叫道: “老先生稍等!” 老人也连着嚷嚷状: “什么一口一个老先生的,老朽有这么老吗,叉出去!” 四名宗门子弟上前,伸手就欲要将李长源抬起。 但李长源灵压一开,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金丹境界的灵压,却稳稳压过身后那四名元婴初期的子弟一头。 这让身后那些走来的子弟吓了一跳,还有两个子弟甚至被灵压震慑到有些身形不稳。 老人愣了片刻,感觉是有些新奇。 这个老四叫来的小娃子,好像有点儿东西。 李长源没好气地说着: “贵宗长老请我来做客,就算是作为一般客人,你这样对待会不会过于失礼?” “失礼?” 老人反驳道: “老朽的地盘,规矩都是老朽说的算了,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李长源目光往身后瞄了一下,再看回老人面前,示意有事要说,但周围的‘外人’且需要退让。 老人挥挥手状: “没你们事儿了,下去吧。” 四名弟子同声应道: “是。” 在大堂清净、弟子们出去之后,老人回归正经模样: “说吧,什么事?” 李长源也懒得再寒暄调侃,开门见山道: “贵宗四长老在临渊城所做之事,贵宗可知?” 才说完,顿时,一股强大的灵压迎面向李长源冲击而来。李长源屁股下的木椅都被震得吱呀作响。 紧皱起眉头,老人明显就是知道,李长源直接说出此事,也表明自己手上有把柄。 “你个小儿。” 老人缓缓说着,口气变得严厉,颇为阴险威胁状: “知道的挺多,这等事情说与老朽听,是想血口喷人,还是凭空捏造?怕你小儿要是走出这里,会对本宗名声有损啊。” 肯定是有些震惊的,心头紧张,但李长源依旧面不改色。 听老人警示说罢,李长源回应道: “此事说与老先生听,是因为在下就是贵宗四长老手下的目标,只不过后来因为不合要求,被四长老祁龚从眼中剔除了去。” “那你还敢来。” 李长源略有笑呵状: “贵宗都已如此‘真诚盛情’的邀请,一事归一事,在下若是不来,贵宗岂不是更没面子?” “哈哈哈哈~” 老人大笑起来: “小儿是会说话。” 大笑一阵之后,两人沉默。 等过半晌,大堂内确实无人窥听,那些附近好打探的子弟也都自觉无趣,自觉散去。 老人摆脸面向李长源,目光落下桌台上,声音轻轻: “老朽耿觉,道友愿称老朽一声耿老,算是道友尽了礼貌。” “幸会耿老。” 李长源也附和着轻声说道。 耿觉一个呼吸间,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李长源问道: “耿老为何叹气?” “你是不知,老四那人就是手段阴森,做事不爱露面,但本性不坏……” 李长源心里可不认同: ‘本性不坏?临渊城里不知有多少修士是死在他手上,光是能被挖了灵根然后还活下来的,在城中就不少见有。’ 耿觉没有在意李长源的神情变化,继续说着: “老四那人也有家室,他女人是个乡下嫩尖儿,但老四深情不看底子,找了个不实在的女娃,那女娃给老四生了个崽,之后因为嫌弃老四没钱,居然跟别家地主的小浪匹风生水起。” “哦?” 李长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耿觉继续说着: “老四那人手段都是阴险的很,发现自家妻子背着自己在外面偷腥,后来应该也是他设计的,那小青年浪匹的地主一家,不出半月,忽而一晚火烧连着三天,大院房屋连带着人都一起烧了个干净。” “四长老他妻子……” 耿觉抬抬眉梢,了不在意状: “什么妻子,只是一团黑炭而已,他都不计较,还轮得到外人计较啥。” “唔……” 耿觉又是叹气一口,轻声说起: “有好些年的事情了,现在就他女儿算他眼中唯一的宝贝,可心疼着的,前年老四性情大变,就是因为他不到十岁大的女儿患上了灵根坏死症,唯一能想到的救治办法,就是换个灵根,只有木系灵根能治愈,所以,你也别看老四这样,他也是为了守护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听得李长源心里阵阵唏嘘。 “听老朽叨叨这老半天的也该够了,说说道友的心思如何?” 收拾一番情绪之后,耿觉变换脸色,招手一挥,让茶壶里已经半凉的茶水又沸腾起,看那壶嘴生出水雾烟气,好是神奇。 “耿老,实不相瞒,在下是听闻‘寻仙’一事,才接着贵宗邀请做客的事情,来行个方便。” “哦?” 耿觉微微眯眼,警觉状: “道友,莫说老朽看不起你,你这一个小小金丹境,就算基础夯的再扎实,难不成还能在别宗元婴手下翻天?” “不敢,虽然可能斗不过,但在下有的是手段生还,远古妖仙的失落古墓,是个修士都想前去分一杯羹,在下自知实力有限,不敢多去伸手,只要能在旁观摩一番也是知足。” 看着耿觉大笑起来,李长源的目的也就基本稳了。 得见耿觉笑着说道: “哈哈哈,道友,你还是老朽遇到的第一个敢以金丹修为入伍的修士,够胆!” “耿老高看了。” “行,本宗的队伍里,安排好的去往域外古墓的宗门修士有五十余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稍后老朽给你安排一声,届时道友跟着去看看也行。” 这般就答应了? 李长源总感觉少了点儿啥。 这等气魄,在修仙人士中算是少有,这个老家伙估计是个元冶仙宗的宗主,平白无故会让一个外来人掺和进自家宗门的队伍,却也不提要什么好处? “耿老。” 李长源主动问道: “若是不才在这一行中所得有什么宝物,贵宗是有分几成?” “几成?” 耿觉反问两字,弄得李长源不明白意思。 耿觉追说道: “说难听点儿,你小儿莫要死在古墓中便是最好,还指望你能顺走什么宝物?那蛇妖的坟场可不是什么苍蝇都能飞进飞出的,别说是那墓中的危险,同行之辈,我族上下千万同胞,为何非要拉帮结伙,为何不曾听闻有什么修士独身擅闯去?” “在下大抵明白。” “你明白个der哦,老朽告诫道友一句,你可要谨记于心。” “耿老说是,在下定当谨记。” 耿觉压低声音道: “有些时候啊,自己窝里都不一定干净,别处跑出来的人,你更要留心,利欲熏心的修士间,好比与那穷凶极恶的狼群为伍。” “……是,在下知了。” “喜欢喝茶不?” “略有兴趣。”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长源与耿觉在堂中惬意的闲谈。 到了午后,临近黄昏,李长源离开了山头。 听耿觉的告知,明日正午的山脚下,元冶仙宗子弟安排去往域外蛇妖古墓的队伍就会聚集。 且马上就会出发。 离开山头前,耿觉给了李长源一块绿色的玉石。 “这是老朽的信物,元冶仙宗里的人见了此物,就知道你是本宗的人,至少那些有坏心思的小儿想要对你动手时,你拿出此物,他们也会掂量一二。” 耿觉当时是这般说的。 谢过耿觉之后,李长源飞出山头,在这元冶仙宗周遭逛了几圈。 看这周围大致的环境都还算不错,有山有水的,几座山峰都不算高,但胜在环境怡人,每座山头上都有一座建筑,但都没有耿觉的那座大殿装饰华丽与庞大。 应该是宗门里的其他长老的山头。 这仙宗不愧是仙宗,进来到这护宗大阵的结界里之后,明显感觉到灵气浓郁,相比结界之外的野山头上,这仙宗大阵里的灵气至少浓郁了两倍不止。 这刚入夜,李长源停落在一处无人静谧的盆地处。 隐隐有些歪念头。 运转化云诀,吸他一口? 李长源先是展开神识,方圆十里探视了一阵,并没有发现这附近有来人。 这里是个好角落,大概是宗门后山的位置,晚上少有宗门子弟来,李长源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搞起,少吸一点儿就行,他们应该不会介意。’ 说做就做,李长源在原地盘坐打坐,入定便是立马运转化云诀,片息时间不到,周身百米范围的灵气顿时空空。 接而,李长源闭着眼,更不自觉的汲取、吸纳起百米外、千米外的灵气。 在李长源尚未察觉的情况下,因为灵气急速减少的原因,引起了结界偶有一处显得异常薄弱的问题…… 但这周遭群山常年以来都没有别的妖兽来犯,也没有仇家窥视。 结界暂时薄弱,想要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无人进犯,这种隐患无关大雅。 …… 一转眼,天亮,李长源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昨晚甚是舒畅,像是吃了一顿大餐,汲取了不少灵气。可惜,还是金丹巅峰,就愣是没有突破元婴的迹象。 自身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先不想那么多,去往之前十里外的耿觉坐在山峰的山脚下,这种时候差不多了。 等李长源去到的时候,正好那边山脚下聚集了一堆人。 看他们穿着的都是同样清一色的服装,竖状蓝白长衣,倒是身上看不出有什么武器。看那些人都挺年轻的,有些是面容怪老,本还以为是这些子弟的师父、长老一类。 但看到他们身上同样的服装,打消了李长源猜测的念头。 很快,山头上下来一位面向年长的大叔,跟在其前头飞身下来的老者。 正是耿觉。 众人面见耿觉,皆是弯身拜会、异口同声: “拜见宗主。” 果然没猜错,耿老就会这个元冶仙宗的宗主。 只见耿觉眼角的余光往李长源这边瞄了一下,随后很快正眼看回众弟子,且声色俱厉状: “你们都是本宗最为出色的一批子弟,这次任务艰巨,出行去往远古蛇妖的遗迹,关于蛇妖已知信息甚少,此次前去怕是九死一生,但还是希望诸位能尽量平安归来,老朽也不爱说什么客套话,难听的说在前头,要是哪个贪得无厌的死在外头,宗门这里不包办丧事,元婴境的弟子们自己小心,出门在外皆是修仙之人,江湖凶险,此次夺宝亦是不定数,若是担忧自身性命,现在离队回宗还来得及。” 宗主说完,静观片刻,真有五名弟子出列。 “老朽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回去后山历练。” “是,宗主。” 之后,这一队加上李长源,刚好五十人,在一位长老的带领下,出动。 皆是御空前去,李长源跟在队伍后头,速度勉强能跟上。 除去飞在队伍最前面的长老,就只有李长源的个头与衣装和队伍不同,还飞在众人身后,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修为低等些的子弟,也是随在飞行队伍后方,他们注意到李长源,缓缓放慢速度,与李长源并齐来。 “这位小友,你是?” 弟子问起,李长源正经状,略带友好笑意: “贵宗长老邀请,不才乃是临渊城学府学子,同贵宗一起前往。” “哦,原来是文生修士,在下宗门外门弟子刘凯,文生小友怎么称呼?” “李长源。” “幸会幸会~” 李长源笑笑: “幸会。” 这些人还算客气,李长源也没有察觉到谁有什么恶意。 跟随在队伍后方,足足飞了有两天时间。 说实话,一直飞个两天时间,还是这种速度,让李长源有些吃不消。不是灵力消耗的问题,是速度太快,李长源若是不时刻专注,怕是一个不留神就直接掉队。 终于是在第三天的正午,队伍到达目的地。 这里属于莫生大陆边境的域外,无人管辖之地。大漠荒凉,残枝败叶黄土山,所望皆是惨淡生机。 似同一片黄土荒漠。 而在队伍落地停留之处,李长源还未见到什么洞穴或墓地入口,便也已经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这种气味…… 李长源眉头一皱,想起来了,不好的回忆…… 之前在樟木林里,那些瘴气的味道和这一片荒漠上的气味有些相近。说是瘴气也不对,至少这里的味道也微妙、很淡然。 “诸位弟子在这里等候几个时辰,很快就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前来,届时再一起进入。” 带队的长老大声吩咐道,众弟子应声: “是。” 然后,各位都开始自己找同门要好的伙伴,去不远的地方驻足、找地方休息,或是看看风景,或是两两闲谈着。 李长源朝四周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那些弟子们有谁的神情不对。 他们,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片的气息不同寻常。 不止是有些燥热,这里完全没有什么灵气,反而是充斥着淡淡妖气。 他们这些修仙的修士,对妖力的气息没什么敏感,也就只有李长源这种‘伪妖修’,才能轻易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 话说,这附近也没有看到什么洞口,连山峰、山丘或是矮山头都没有,放眼看去,周围都是平地。 入口呢? 在这里歇息的两个时辰不到,从莫生大陆方向那边又陆续来了好些制式着装不一样的修士,他们都是一群群到来,不难猜出,他们是别家宗门的子弟。 还有一些队伍,只有五六人成群,却是看着气场强大。 那些十人不到的队伍…… 应该是某些仙家的子弟。 从正午开始,一直等到了午后时分,不仅是从南下莫生大陆那个方向有队伍前来此处,还有一些完全不一样外表的人族修士,他们肤色甚是白皙,像是糊了一层面粉一般,还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 那些肤色不同于莫生大陆的人族修士队伍,他们从北上那边成群而来。 ‘应该……是烽火大陆那边的宗门修士?’ 李长源如是猜想到。 不仅如此,李长源且还注意到,当那些来自烽火大陆的修士到场时,我们这边来自莫生大陆的众多修士,对其目光都略带轻蔑、敌意。 ‘唔……’ 看来,早在李长源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两片大陆之间曾发生过什么。 “差不多都到了,这荒郊不能等到晚上,我等还是尽早下去,也好抢先一步夺取秘宝。” 听着声音转过身去,看到附近有一位别宗带队的长老去到元冶仙宗带队长老的面前,说着这般,本宗长老也点点头认同,表示没有异议。 ‘尽早下去……、不能等到晚上?’ 听着有些分解,有关这个世界,李长源知道的信息太少,好些事情在他们眼中算是常识,但李长源都从未听书过。 可要是直接去问的话,反而会让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的‘异类’。 莫生大陆处前来的诸多宗门长老,伙同仙家子弟们一起,碰面交谈前,都是宗门长老对其仙家子弟礼貌有加,看着低人一等。 他们聚集起来,距离李长源这边有点儿远,看样子,他们是在商量着什么。 应该是共同商讨开启妖祖遗迹的事情。 且还不是李长源关心的事,李长源瞥了一会儿之后,目光又挪去其他方向。那些白人的五官分明有型,大部分都还挺好看的,身上的服装也不是我等修士这般长衣,而多是半截衬衫的样式,有些的还是皮革的材质,还能反光的那种皮革。 在李长源看来,那些服装甚是新颖。 目光扫去,李长源顿时一惊。 并非是看到什么奇景,而是对面的那些人群里,李长源发现了一个‘同类’。 那人盘坐在地上,闭着双眼,看似在运功,其他修士可能感觉不到,毕竟离的有些距离。但李长源能感应到,那人周身隐隐散发着妖力。 那人,是个妖修。 “喂,文生小友,发呆呢?” 本宗的一名子弟着手搭在李长源肩头上,估计是看李长源个头矮,把李长源当做小孩子了。 “唔,没,怎么了?” “入口开启,我们要抓紧动作,不然先机就没啦。” 说罢,那弟子先一步飞身离去,顺着方向看去,之前聚集的那些长老还有仙家子弟们,围成一个圆阵,每个人都催动灵力,在圆阵中间地面上凿开了一个通向地下的洞口。 啊这,原来是这样进去的么? 只要那些长老和仙家子弟们停手,开辟出来的洞口就会立刻合上,所以,时间有限,李长源也耽误不得,立刻动身。 跟随大队伍下到洞口去,下去之前,李长源有意朝烽火大陆那边的修士们瞥了一眼。 发现他们那边也是在另一不远处的地面上凿开了一个洞口,也开始有修士涌入。 “别愣着了,快进去。” 一个别家宗门的长老大声催促道。 李长源快速进去,洞口之内,下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但也没有很快着地,下面很深,一眼望不到头,地面上的黄土被灵力推挤开去,只要长老们一松劲,洞口就会立刻消失。 待李长源下到一定深度之后,上方的光亮已经完全不见。 看样子,洞口已经关上了。 很快,本宗的长老也从上方下来,回到了弟子们的队伍之中,且在前头带队。 现在,是该绝对警惕的时候。 往下深入,不出片刻,感觉已经下潜了足足千米。 这里,终于有了光亮。 但…… 这里光源不是什么火把,也不是什么灵力法术。 而是纯天然的……岩浆。 这里是古墓? 看着更像是地心吧! 垂直的地洞下来之后,得以双脚着地之后,这里是一处地洞深坑,平地多有凹凸处,且这环境的温度,异常燥热。 眼前就是地壳开裂的景象,那些光源就是从已经开裂的地壳裂缝中渗出流动着的岩浆。 还有一些不显眼的雾气。 身旁,有个弟子感觉环境有些看不清,欲要用火灵术法制造一个光源,才抬手张口念阵词,立刻便被身旁的师兄一巴掌拍断。 那弟子不解,搓着被拍疼的手背,饶有抱怨: “师兄你干嘛啊,突然打我……” 身旁其师兄严厉呵斥: “你是猪脑吗你,想害死这里所有人是不,这里是火山低流矿洞,这附近都是氢气,闻不出来是不是!” “呃……,不知道,是闻着有种气味,感觉挺甜的。” “甜你个死猪脑,平时叫你多读书,宗门里又不是没有学识书册给你看,平日里就知道练功练功,练死功,哪怕不学知识,闲书都不见得你有去看。” 这边闹腾归闹腾,好在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文生小友。” 另一边的身旁,本宗的一名弟子朝李长源问道: “这矿洞里真有那些道友所说的气体?可是有什么危害?” 这么,问我这种级别的问题,真当我是个正经文生啊。 李长源支吾片刻,装作深沉状: “嗯,是,不能明火,不然可能会引发爆炸。” 说着这般,其实也只是李长源的猜测。 忽而,脚下一阵隐隐颤动,地面不稳,头上三米多高的石洞着,对方翻转手腕,无名指上的储物戒里显出一个白色小玉瓶置于掌心间。 “这是……?” “小友收下便是。” 李长源也没有跟他多客气,伸手接下之后,当场扒开瓶口红栓,放到鼻尖前轻嗅。 这味道—— “上品大还丹?” 李长源一语正中,得执扇男子青睐之笑: “文生小友果真是见多识广,本少敬佩。” 听闻瓶中的丹药是‘大还丹’之后,周围不少宗门修士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好在是李长源以前在长仙大陆的陨仙门那里见识过大还丹,且那时候被珍藏在藏宝阁里的那枚大还丹,标签上写着的是‘上品大还丹’,但那枚大还丹的丹香远远比不上现在手中这枚。 ‘好在是蒙对了……’ 李长源心中庆幸道。 “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对方问起,难不成是想交个朋友? 毕竟都已经收下见面礼了,不招呼就太不给面子。 李长源回应道: “哦,不才李长源,临渊城学府学子。” 说完瞬间,李长源注意到了对方眉眼间有一丝丝不易察觉到的变化,浅皱了一下眉头,好似是有什么不满意? 但随后那种小细节立刻消匿,得见对方也是笑着回应道: “原来是临渊城的文生,本少来自秋家,姓秋名世,李小友不嫌弃,称一声秋公子便可。” “秋公子,幸会。” “幸会。” 才攀谈到这,队伍后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喊着传来: “秋世,你人呢?” 秋世惊觉一愣,立刻笑面对李长源辞别状: “李小友莫怪,仙家不同与宗门,他们算是本少随同,亦是本少的伙伴,那般叫我应该是有什么要事,本少先退一步。” 李长源倒是没什么在意,反正又不熟,他这么计较干嘛。 遂而也是轻松回道: “没事,你去吧。” “回见。” 秋世离开之后,李长源总算松了口气。 不知怎么的,跟那种人聊天,总感觉心里有种压力,莫名的压力,说不上来。远不像当初在元冶仙宗里跟宗主耿觉聊天时那般轻松。 啧…… 有点儿假的感觉。 但至少这瓶里的大还丹是真的就行。 “诸位停一下。” 大队伍前方有长老发话,身前身后的修士们立刻停下了脚步,前面是有什么事情? 这周遭的气温,愈发燥热。 不少修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队伍间驻足片刻,周围就能明显闻到汗酸味。 不知前门发生什么事情,进入这里之后走了有小半个时辰,地面上的裂缝还不算大,也没有渗出岩浆,长老们带领队伍走的都是能避开岩浆的路线。 这忽而前方停住,难不成是…… 李长源偷偷用神识窥视,也没有发现队伍前面有什么妖兽。 反而是因为场景问题,队伍最前面,出现了岔路。 原本较为宽阔的矿洞道路,现在前方出现了八个大小不一的洞口。李长源用神识往洞口里面窥探,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该说是有些奇怪,不是神识窥探不到内景,而是、 那些洞口里面根本就没有‘内景’。 李长源凝重的神情,低下视线凝重沉思起: ‘有可能不是通往别处的路,而是幻境、迷阵?还是洞口被设置了屏蔽结界?’ 这种时候,李长源欲要往前面走去,还没挪动脚步,身后先来一道声音: “李小友,随本少上去看看?” 扭头看去,是秋世过来了。 正好自己也想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这队伍中的汗酸味愈发浓烈,一直站在这里,李长源感觉迟早要被呛晕过去。 “也好。” “请。” 而在秋世的身后,随之跟上来的不止一人,还有十多个。 他们其中有两个女的,都是穿着不尽相同的服装,至少能知道不是谁家宗门子弟。 唔,想起来了。 那些人和秋世一样,之前开凿洞口的时候,与那些长老一起。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是仙家来的? 李长源才离开队伍,跟随秋世往前头走去不久,那队伍中就有些宗门子弟开始小声的碎碎念起: “看,那些仙家的天骄……” “嘘,别说闲话,会被听见的……” 随后他们噤声,目送那些天骄们走去队伍的前头。 李长源甚是有些诧异,为什么感觉这些宗门子弟会对仙家天骄们有种……不算是敬畏,更多的像是‘害怕’的感觉。 随秋世去到前面之后,诸位长老看到,对秋世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秋少,你也来了。” 秋世严肃正经的看着面前这些洞口,形状大小不一,最大的洞口能同时并排通行四人,最小的洞口则是只能单人进出。 观察片刻之后,秋世朝长老们问起: “这些洞口里面的情况,都用神识探查过了吗?” “探查过了,就是……” 几位长老一言难尽。 秋世缓缓闭眼,也尝试用神识窥探,但等待其睁眼之后,秋世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这些洞口有蹊跷,被什么结界给隔绝了神识。” 秋世分析道。 这种事情其实是个修士都懂,秋世说了等于白说,几位长老要为了诸多宗门弟子的安危着想,正是这种时候,其实更要有人站出来,进去试探个究竟。 但大家默不作声,等了良久,都没有人率先站出来,或是了当明说。 秋世这时转身朝李长源这边走来,亲切问道: “李小友,请教一番,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高见?” 李长源先是没有说话,因为这种事情是拿捏不定的,说不准这洞口的结界后面,进去就直接到蛇妖老巢了呢? 乱说决策太冒险,秋世倒好,一句话,将整个担子都推给了李长源。 身后队伍的前头,不少宗门弟子纷纷议论起: “对了,这位小兄弟是位文生来着。” “是啊是啊,文生见多识广,一定有常人想不到的办法和手段。” 李长源的脸色更是凝重几分。 不希望自己被太这么高,因为自己知道,愈是被抬得高,待会儿出了意外,直接坠地能把自己摔死…… 走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洞口前,李长源三番考虑定夺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伸手触碰到结界上。 这一幕,吓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眼见李长源半条手臂直接穿过洞口,消失在结界不可视的另一端,看上去……就像是直接断了一样。 但李长源只是感觉手还在,除了结界另一面的空间没这边这般燥热,其余并没有什么问题。 之后的李长源胆子更大起来,又迈入半条腿进去, 嗯…… 能踩到地面,所以说,这结界是能自由进出的。 接着,李长源贴近结界,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正脸就直接越过结界那头。 眼前所见的景象,是昏暗的地洞,没有岩浆、没有光源,所见左右不规整的岔道大小不一,错综复杂。这里面的气息也算是干净,还有一个猜想,李长源想要验证一下。 将身子退回洞口外,李长源手势画阵,准备结火法道术。 “道友!” 吓得身后一个长老惊呼,立刻上来制止李长源: “文生道友,你不是说这地下矿洞中不可明火的吗,你这是要干嘛?” 李长源解释: “洞口里面的环境不一样,如果在进入洞口之后还不能使用火术,之后的探索会更加艰难。” “……好,那就依你的来。” 虽说按照修为实力,李长源确实算是所有人之中垫底的存在,但众人所知,李长源作为文生的身份,就足以说明其心智与见识远在诸位修士之上。 哪怕有哪位修士能想到什么策略,大家也会优先尝试文生提出的办法。 众人屏气凝神,紧盯着李长源的一举一动。 身后的长老们,甚至那些仙家天骄们都展开了灵力罩用于防护自身。就看着李长源的火术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在那长老退去之后,李长源再次开始着手凭空点画阵纹,灵力凝聚在指尖快速点动,忽而点画到一半,李长源感知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杀意?’ 身后有人想要对李长源出手,是谁? 那群人之中,李长源没有回头看,手指尖也是稍微停顿了半秒不到,我是察觉到了,但现在不能别说。 不怕这边暴露,就怕对方急眼…… 感觉不是很远的距离,就在身后十米不到。 火术阵纹点画完成,若是对方的杀意是因我想要葬送诸多宗门子弟而起,那这一道试验,便是最好的解释。 李长源往悬空的灵纹中注入灵力,在灵力注入的瞬间,李长源手疾眼快的一把张开掌心,将那道灵纹抓捏、推进面前的洞口结界内。 慢一丝的时间都不行,不能让火术刻印在这里发动! ‘……不好,身后杀意来了,谁!’ 呲—— 听闻细微的火焰燃烧声响,结界那边的动静……,呼,验证成功,洞口结界的另一头使用火术不会引发爆炸。 但李长源方才投掷火术刻印的速度与力道过猛,这一瞬间有些身形不稳。 那身后的杀意冲来,李长源掌心微光乍现,欲要下一秒取出古渊对敌。 但才扭转身来,身子倾斜摆动时,却被一双手托衬住: “李小友,小心,别摔着了。” 杀意也在刚才的瞬间消匿无踪,得见是秋世出手扶住了看似将要倾倒的李长源。 “唔……、谢谢……” 说是道谢罢了,但李长源依旧警惕的盯着秋世。 秋世,仙家天骄…… 这满是笑意的眯眯眼……有点儿危险。 章节目录 0111:地穴 “唔,没事。” 李长源立刻接着秋世的搀扶起身,起身之后赶忙礼貌地推开秋世的手。 感觉这个秋世有些小心思,方才的杀意,绝对不是错觉,不知道这个秋世心底是什么想法,但李长源能肯定的是,这人不像张文亮,绝对不能深交。 起身之后,李长源对诸多子弟说道: “洞穴结界另一头是安全的,其他的洞穴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大家可以先选择进入这个洞穴。” “难得有这么多洞穴,说不定都是通往不同的地方。” 其余有宗门弟子说道。 面前的长老们也嘀咕思考着说起: “他们说得在理,要是全部人只进一个洞穴里探索,对于安全性来说会很稳妥,但很可能会丢失大部分的秘宝收获。” 李长源自知他们会有人这么说,也只得是应许道: “好吧,你们稍等片刻。” 说罢,李长源大抵相同的几种手段相继试探了其余七个洞口。 加上第一个洞口,在李长源相继测试窥探到第七个洞口的时候,看到结晶另一头的场景都是一样的。 却是在探头窥视第八个洞口的时候,场景有些不同—— 第八个洞口里面,没有什么岔道,也没有什么高低不平。 虽说昏暗的环境依旧,但这第八个洞口,让李长源起了私心…… “全部都检测过了,所有洞口里面的环境都是一样的,大家若是觉得会错漏任何一个宝藏,大可以分成八个小队伍,对每个洞穴同时进行探索。” 李长源这番策略说明,并没有任何宗门修士反对,身前的仙家天骄们也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好,现在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自己商定。” 李长源有心为大家出谋划策,并不是真的就这么‘好心’,而是为了下一步的行动能消除大家对李长源的猜疑,所以才表现得这般‘好意’: “鉴于大家都是来自不同的宗门,仙家天骄们我就暂且不说,你们可能一个仙家只来了一人,或是两人,选择走哪个洞穴由你们自己选择,而那些宗门子弟的队伍,你们有同队伍几十人,可以各自分成八个小队,分别与其他宗门分成的八份小队联合,这样,每个小队中都有各自宗门的人,不管是在哪个洞穴里发现了宝物,谁也不会觉得吃亏。各位,不才的提议就是这样,你们看是否可行?” 李长源说完自己的想法之后,面前的诸多弟子们还有长老们都开始议论。 只有那十个年轻的天骄们闭口不谈,皆是对李长源投来欣赏的目光。 稀声嚷嚷,李长源听到的那些宗门弟子们的声音大多数是赞同、可行。 而长老们的意见则是略加勉强: “这样一来,确实可行。” “但也有些问题和隐患,看似是分成了八个队伍,对每个洞穴都能深入探索……” 十几位长老相互打眼,你看我、我看你。 说白了,就是谁都不信任谁,不怕某个洞穴里没有发现什么宝物,就怕是某个洞穴里有发现宝物,而因为宝物发生了争执。 毕竟每个队伍里都掺杂了十多个宗门弟子的成员,同一个宗门的师兄弟在同一个队伍里,少则两三人,多则八九人。 而照现在这等大规模的全体队伍,哪怕分成八个小队,每一队至少都有三四十人不等。 每个长老都怕自己宗门的子弟在别的队伍中吃亏。 但…… 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 “好吧,我赞同文生小友的提议。” 踌躇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是有位长老站出来表态。自打有了出头鸟,原本左右不定的别宗长老也只好大同随流: “我也赞同。” “赞同。” “得,老道也试试。” “没意见。” …… 很快,按照李长源的意思,各位宗门长老把自己宗门的弟子分成八等份,分别留意别家宗门分配的弟子战力,将自己分配的战力平均派往他们联合起的队伍。 最后,依照李长源对每个洞口里面的介绍,那些宗门长老三三两两带着拼凑成的队伍进入洞穴。 战力高的、小队人数较多的队伍,会选择去往李长源口中所说的那种岔道口很多的洞穴。 而精锐战力、人数较少的队伍,则会去往环境气温更冷,直觉上更有挑战性的洞穴。 剩下的几个洞穴都是些看似简单的、地势平缓的去处,前往那些洞穴出发的队伍,都是各家宗门中较为低等战力聚集成的小队。 李长源目送那些队伍进入洞穴,其中也有几些天骄男女,在李长源的介绍完了之后,自行选择跟随哪个洞穴的队伍前往。 渐渐的一段时间之后,就只剩下李长源口中所提及的最后一个‘非常平凡、普通’的洞穴。 那也是李长源觉得最奇怪可疑的第八个洞穴。 正是李长源欲要去的选择,口头上说着那个洞穴没有任何危险,没有高低差落等,没有岔道口,看似也没有任何机遇的第八个洞穴,其实……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李小友。” 秋世没有随前面那些队伍去往那些洞穴,却偏偏留了下来,在李长源将那大部分分配出的诸位长老和子弟们都目送离开之后,秋世随同李长源,与之前来攀谈。 李长源顿时警惕起来: “秋公子不去那些洞穴?” “看不上眼。” “哦?可最后的第八个洞穴里估计没有什么好东西,可能会让你落得一场空。” 李长源如是劝说道。 秋世表现得毫不在意,嘴上还在笑着说好话: “仙家宝物成山,件件精良,此次家族派本少出来主要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历练,真要说,能有什么宝物能入得了本少的眼,莫不是比本少的挚友还要重要?” ‘唔……,这人心思真不好琢磨。’ 常人听到仙家天骄这么一番话,若是对任何一个宗门子弟这般说道,对方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但李长源依旧是面不改色。 该说是知道,这秋世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胡诌,有一手的。 李长源迎笑状: “承蒙关照。” 秋世抬手搭上李长源的肩头,看似很要好的关系,让旁边次等队伍中的各家宗门子弟好生羡慕。 文生的身份好有分量啊,居然能与仙家天骄笑谈言语。 且还这般亲密。 其余分配出的队伍都已经进入了别处洞穴,现在还没有进入洞穴的小队,是其余宗门分配时挑拣出来的子弟,都是些战力不高的弟子。 这小队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两位长老作为小队的领头,队伍中,除却两位长老是渡劫境,弟子们之中,修为最高也没有超过化神境的。 几乎都是元婴境上下。 而李长源,是这个队伍中唯一的金丹修士。 “文生小友,大家都准备好了。” 前面的长老过来知会一声,李长源回应道: “好,那就出发吧。” 接而,两位长老在前面带头,这二十几名修士小队,朝第八个洞口内部进发。 “光线有些暗。” “前辈无需担忧,我有办法。” 进入洞穴之后,听闻队伍前面有几句交谈声,片刻之后,前面亮起了明晃的光线,是一个光团腾空,且自主跟随在队伍的前头,为队伍提供明亮视野。 冷白色的光团,看着不像是火术,哪位修士如此了得的手段。 “李小友第一次见?” 李长源跟随在队伍的后头,秋世随同在李长源的身旁说道。 李长源顿了顿,这种小事,好像也没必要掩饰,所以坦白回应: “是,没见过,感觉挺新奇的。” 在进入地洞之前,小队的两名长老有提出过建议,说是邀请李长源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队,探索的途中若是有什么疑难,长老们也好第一时间请李长源解惑。 但立刻被李长源以‘没有什么危险,诸位的历练更重要’为由,给推辞了。 听李长源坦诚,秋世笑着给李长源科普,这也算是才入洞穴中的两人闲话: “那个其实只是个小法术,金属性灵根的修士都能掌握的。” “如果是照明的话,大家通常能想到的不都是火术么?” 秋世笑了笑: “自然是火术,因为火属灵根在修仙界的修士们当中还是很常见的,但金属的照明术更好用,相比火术照明时飘忽不定的火光,金属照明的晶石冷光更加稳定。” “唔……” “也算是李小友不知道这修仙界的概况,其实要说李小友方才的问话,也不算愚笨。” 秋世这般说起,李长源略有不解,见识少就是见识少,干嘛安慰人? 李长源甚有不屑之意: “怎么说?” “当下这种场景,金灵根的照明术固然好用,但在地面上的场景中,金灵根修士更大的作用却只是用于冶炼矿石,或是锻造。” “这……不就是矿工?” “是也。” 修仙界实力为尊,金属性灵根大多却只能用于生产制造业,无异于工人,怪不得少有人能想到金灵根照明术的作用。 “金灵根在修仙界并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稀少而已。” “唔,因为金灵根的修士没有战斗优势?” 秋世反过来一问: “李小友难不成能想到什么可用于战斗的金术?” “唔……想不到。” “哈哈哈。” ‘笑个锤子笑……’ 见秋世笑过一通之后,乐呵地给李长源科普: “本少方才忽然想起来一个奇人,他就是天生单属金灵根,在修士战斗中却是独树一帜,不少修士对其也是敬畏有加。” “哦?说来听听。” 秋世说道: “那人天生单属金灵根,却一直向往修仙界修士们之间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争斗,但奈何金属性在战斗中毫无及时发挥的用处,他的前半生,只能在锻铁锅炉旁度过。但后来,他发现了金术不止可用来锻造兵器,还可以用于刻阵。” “刻阵?” “是啊,那是他的一段传奇人生,当年那位阵法师的大名响彻了莫生大陆,人人皆知,敬其一声‘行走的阵眼’,仅凭一身渡劫中期的修为,让无数凡仙大能都吃瘪。” “后来呢?” 秋世被问起后续的时候,明显脸色有些黯淡。 但李长源的洞察细腻,并没有在秋世的脸上察觉到‘悲伤’之意。 “后来——” 秋世冷冷的轻声说罢: “那位天才年不过百,却过于高傲猖獗,最终死在了荒郊野外。” 听得李长源心头一寒,看来在这修仙界还是不能过于高调,不然哪怕是天才也会折腰。 前面,队伍在进入洞穴之后走了有一段路了。 这里当真是无聊。 仅对于这队伍中的其他修士来说。这个地洞里面就弯弯曲曲的一条路,没有明显的高低坡口,也没有什么岔路。 顺着一条道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现。 “诸位停留片刻。” 队伍前面的长老叫了一声。 原因是前面的洞口石壁上,发现了成片一簇簇的水晶矿。那些湛蓝的水晶矿石中有一股近似灵力的能量波动,就连两位长老都不敢肯定这晶石是怎么生成的。 “文生小友,劳烦你过来看看。” 李长源一听到‘文生’这俩字就头疼,感觉就栽到长孙群那个坑里去了,回头等自己有实力了,打死都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是文生。 ‘妈个鸡。’ 但有传唤必然是要上前去看一眼的,哪怕不知道也要随便忽悠一下,就算是为了避免危险,说些唬人的话,让他们不要去采就是。 不成想,李长源去往前面,这身旁的秋世真是狗皮膏药一般,走到哪随到哪。 去往队伍前头,李长源看到了这些岩壁上的晶石,不得不说,果真是漂亮,晶石呈棱柱状,其晶矿内部还泛着湛蓝色的微光。 李长源神使鬼差的上手摸了一下。 才一触碰,一阵能量冲击感随之而来,直接震颤到李长源的神魂。 ‘!!!’ 猛然间,不自觉的双目瞳孔瞪大,李长源感觉不妙,立刻缩回了手。 见李长源反应不正常,长老在一旁小心地问道: “文生小友,这是否算是某种高档的……灵石?” 呵,他们心可真大,真要是灵石,这种模样的灵石起码上品起步,且看这周围十几米前后都是成片的晶矿,全部开采完的话,少说上千枚。 但很可惜,这些并不是什么灵石。 方才,李长源在触碰的瞬间,不止是感应到了剧烈排斥神识的妖力,甚至其中还有能震慑冲击到自己神魂的妖灵残魄。 “不,这些晶矿采不得。” 李长源如是说道。 身旁的两位长老可就不多乐意了,眼看这些晶矿如此漂亮,就算不是灵石,当做奇珍异物开采出去,拿去卖给那些有钱的傻子地主也能换个好价钱。 为何就直接说着不让采? 李长源说完,但转头看这两位长老依旧眼中放光,感觉这两家伙怕是要不听劝。 “两位长老。” 身后的秋世发话: “你们有所不知,这些岩壁上的可不是什么晶矿灵石,更不是什么奇珍异物,可知这遗迹之内是谁的地盘?” “……上古蛇妖?” 秋世借着其中一位长老的话头继续说道: “对,李小友只是不想把话说得明白,以免动摇了大家的心神,但看两位长老的心思不定,本少就不得不替李小友告知各位,好让各位做个明白人。” 李长源顿感惊奇: ‘唔,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怎么形成的,他知道?’ 且听秋世说道: “此物其实就是蛇妖的精血所化,那蛇妖应该是在受伤时经过了此处,不小心沾染了一些精血在岩壁上,时日过久,这里的岩缝中自然也就生出了这些晶石。你们要是执意开采,说不定会被蛇妖的妖力侵蚀,最后或是成为妖奴傀儡、或是落得肝肠寸断的地步。” 被秋世这么一说,两位长老包括身后的那些弟子们也都马上老实下来。 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歪心思了。 现场,秋世主动上前来给李长源解围,本想着李长源会为此对秋世有什么好感,可当秋世小眼神瞥去观察李长源的时候,李长源的注意力却在墙壁的那些晶石上。 ‘这些东西……’ 李长源想尝试一下,他有个想法。 但现在这里那么多人,也不好明着来。要找个机会,或许之后找个时间,在返回的时候…… “诸位。” 秋世却先开了口: “本少与李小友还有些话要说,不方便与他人听,两位长老可带着诸位弟子们继续前行,本少与李小友商谈两句之后就会立刻跟上。” 毕竟人家是仙家的天骄,说话的份量就举足轻重,更别说是…… 两位长老相互看了眼,之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走吧。” 其中一个长老挥手吩咐状,队伍在两个长老的带领下,继续往前深入。 李长源方才听到秋世的意思,是想留下来与自己攀谈两句? 怕不是有什么坏心眼。 目送队伍深入远去,直到看不见队伍最后一身的身影,就连前头使用照明术的光亮都完全消失之后。 秋世轻声说道: “李小友,动作要快点儿哦。” 李长源乍一惊,假装不明意思: “什么?” 秋世坦明说道: “李小友是对这些晶石里的妖力有想法的话,本少已经出面为小友支开了那些人,小友若是想要就尽快动手,免得拖太久过去,让那些人生起疑心就不好了。” “你知道什么?” 昏暗的环境下,有些看不清秋世的表情,但听着语气,明显感觉秋世是有意在笑? 听到秋世说道: “仙家也有妖修,且还不少,这是不经言传的事情,在仙家之间也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李小友不知,这修仙界资源本就匮乏,狼多肉少,哪怕是在仙家这等底蕴深厚的出身,也是没有捷径可走,想要成就一个凡仙,除了要有大量的资源,还要有自身的天赋。” “说白了,一切看命数呗。” 李长源总结道。 一语成决,令秋世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一番道: “李小友不亏是文生,总结得算是到位。” “话说……” 李长源脸色一沉,略有警戒。 在还未动手向去那些晶石,先一步在手中凝聚灵力,神识探向秋世所在位置。而秋世也注意到了李长源的举动,说道是: “李小友不用紧张,本少有意与你交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强不是?” “就怕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如何才能让你信得过?” 李长源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信不信得过不是一回事儿,主要是现在,李长源有些骑虎难下…… 怎么办,妖修的事情已经败露,难不成现在就要杀人灭口? 但李长源自知,在看不透对方境界的情况下,自己很有可能不是对手。 且在这里直接动手,闹出来的动静过大,很容易被更多人知道。 “李小友,当下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吧。” 秋世说着的同时,亮出了自己灵力,灵压瞬间便将李长源的神识死死压制住,这等威压,绝对不是元婴境该有的。 ‘该死,化神境?’ “为表诚意,请允许本少重新介绍下自己——” 秋世如是说道: “本少乃是秋家大公子,名为秋世,金木属双灵根,主修木属灵根,修为是,大乘境巅峰。” ‘唔……’ 完犊子,碰到铁板了! 大乘? 之前听长孙群说过,金丹之后是元婴,元婴之后是化神,紧接着依次大境界是:化神、渡劫、大乘,大乘期满,突破肉体凡胎,才可完成大蜕变,成就凡仙。 这之前在外,遇到一个元婴中期的妖兽就已经把自己压得够呛,现在面前又来了一个扮猪吃虎的大乘期天骄。 要我老命? “果真?” 李长源确认道。 现在也别无他法,当真是骑虎难下,要是不答应其,回想之前那股杀意,真不知道秋世会在被拒绝后做出怎样的事情。 “绝无谬言。” 秋世肯定道。 李长源早在手中凝聚好的灵力,反手将其依附在岩壁上的那些晶石上,且低声说道: “那以后希望我们是平等的朋友关系,说是挚友什么的,现在还算不上。” “甚好。” “也希望以后能坦诚相待,说实话,我可不是什么文生,长孙群那个夫子看我体质有些特殊,借着‘文生’的招牌收了我而已。” “看得出来。” 李长源也是赞许道: “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很犀利,也很毒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破我呢?” 秋世笑道: “见笑了,李小友,你就肯定秋某就一定是看透你了?” 李长源手上的动作也没有闲着,两人交谈时,李长源完全将其后背交给了秋世。看似是如此,但其实暗中一直在防备—— 另一只手的指间储物戒上一直缠绕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灵力,只要稍有感觉不对,李长源能瞬间拿出古渊,纵使不知古渊能不能挡下大乘期巅峰修士的一击,但也没有更好的防备手法了。 “此话怎讲?” 李长源好奇道。 秋世说起: “其实,就算知根知底,本少也不屑于对一个普通修士动手,更何况小友还有着文生的一个明牌身份,仙家不傻,得罪一个学府从来都没有什么好处。秋某先前多有试探,其实只是好奇,秋某看不透呐。” “有什么看不透的。” 秋世眯起眼说道: “李小友明明有灵术,还能刻画阵纹,为什么会走上妖修的路子,且还不是纯妖修,一只脚在正道,另一只脚却踏在邪道上,以后的路是走不远的。” 李长源哼笑状: “有什么好计较的,何为正、何为邪?那些不过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力量是拿来用的,至于怎么使用,全凭个人,哪有什么绝对的正邪之分,所谓正道邪道,不过是个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李长源也是有感而发,得来的是秋世的赏识: “有趣,呵呵,李小友也是有过大风大浪的历程,人不可貌相啊。” 攀谈之间,李长源很快的吸收完了岩壁上那些晶石里的妖力,至于那晶石里的蛇妖残魄,李长源也一同汲取到了自己的体内,但出于人前眼下,怕出什么意外的状况,李长源只是吸收了妖力,并没有融合蛇妖的残魄。 “完事儿了,多谢秋公子放风。” “言重。” 李长源微笑道: “走吧,跟上他们。” “也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队伍渐进深入。 这地穴之内,李长源不知秋世是否能感应到这空气中流动的妖气愈发浓郁,但侧眼余光瞥去,并没发觉秋世神情有什么变化。 ‘他是不知道还是在装聋作哑?’ 再深入下去,很可能…… 说不定就是中大奖了。 “前面的队伍走得挺快,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秋世提醒道。 也是,动身有十多分钟之久,还没有与前头的队伍汇合上,要么就是那两位长老带着队伍深入速度加快,要么就是…… 一路上,秋世造出了一个悬空跟随的光团,给两人提供明亮视野。 李长源在与秋世随同的路上,时不时注意两旁岩壁上的细节。 是有些异样。 但没有明说。 相比之前刚进来的位置,这里明显能感觉到水平线下降,且周遭的环境越来越湿润,岩壁上也能在微小缝隙中借着光亮瞥见丝丝水纹的痕迹。 空气里的妖气,也愈发强烈、甚至对于李长源来说,有些刺鼻。 “李小友。” “嗯?” 两人沉默走了一段路之后,迟迟没有见到前面的队伍,这时,秋世开口问起: “我是说如果,若是在前处碰到了那尊蛇妖,李小友可有什么好办法将其降服?” 说来这种话,真是搞笑。 “开玩笑,我一个金丹修士,就算脑子再好使,怎么斗得过一尊妖仙?” “但你当初明知道这里就是那尊妖仙的老巢,敢这般计划着进来,又何必与秋某遮遮掩掩。” 秋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看来,秋世也是感受得到,李长源并没有对秋世敞开心扉。 也难怪,秋世之前还暴露出了杀意,借此来试探李长源的灵根属性,现在想要李长源真诚相向,确实是难为人。 “不是我说你。” 李长源开始抱怨: “你一个仙家的天骄,还是个大乘期的年轻修士,何必对我一个冒牌文生的手段刨根问底,你要是不放心,我也能跟你保证,无论我的手段如何,也绝对不会妨碍到你的,这可行?” 李长源说完,秋世淡漠冷眼看去,好不领情状: “李小友,秋某要的不是这种回答。” “哎呀,我就是不喜欢别人跟我说话婆婆妈妈的,你也不要摆什么架子了,有话直说!” 李长源好不耐烦样。 秋世顿时有些没忍住,好似是戳到笑点,不自觉的噗呲哼笑一声。 且对李长源说道: “行,你要明白,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对外,我是秋家大少爷,修仙界外万人敬仰的身份存在,但在家族里,我却更像是个弃子,倒不是说我现在已经被抛弃了,而是正在进行时。” “你家族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源才开口问道,欲要让秋世接着往下说,但才张口说着,前面黑沉深暗的地穴处传来巨大轰鸣声,甚至是有如地震连同,让脚下的地面都拉扯着剧烈颤动。 脚旁地面上的碎石屑,疯狂震烁跳动。 轰隆!!—— 秋世眉头一皱: “小友,闲谈至此先打住。” “附议,前面怕不是出事了。” 秋世说一声,便加快了速度: “走路是来不及,小友,随我飞身去探了究竟。” “好。” 狭小地穴洞口中,高两米有余、宽不过三米,御空飞身之术勉强可行,但光照有限,加上这洞穴中的神识施展不远,明显会被妖气阻断,所以尽可能的飞快,也不过修士在洞穴中奔跑的速度。 快速飞行一段距离,李长源勉强能跟上秋世的速度,全因秋世在前方,这洞口开始变得复杂,左右折转、横七扭八的错乱感…… 活像一条蛇钻出来的地道。 且这前面的气息…… “咳!咳咳、咳咳咳……” “李小友?” “咳、咳咳……,呼、没事,那些宗门子弟要紧,快去前面看看。” 秋世一脸担忧状的看了李长源几眼,随后在李长源的身旁留下了一个光团: “李小友,这金术照明球能自主维持三个时辰,你若是身无大碍,尽快赶来与我汇合,前方说不定还需要你的帮忙。” “可能是之前吸收那些晶石里的妖力导致的副作用,我感觉五感有些麻木,需要时间,我要自我调整一下。” 秋世辞别而去: “也行,等你调整恢复好,尽快赶来就是。” “嗯,你一路小心。” 看着秋世快速离去,李长源朝着面前的光团盯了好几秒钟的时间。 ‘好像没有留下什么监测的手法。’ 李长源有意再咳了几声,假装咳得更大声。 之后,收敛了窘态,开始原地打坐。 入定。 ‘这里的妖力旺盛,虽说那尊妖仙已经死了,但其残魂还有留在,这里断不可再深入,保命要紧。说是这么说,但都已经来到这里,不拿走点儿什么就说不过去了。’ 所谓‘拿点儿东西再走’,其实对于李长源来说,这环境之内,充沛洋溢着的妖气,就是最好的宝物。 先前表现出来的不适,完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怕他们没察觉,就怕类似于秋世那种有心机的人儿,明明知道这环境中有妖气,却还闭口不提。 方才在秋世离开之前,上一刻还在与秋世同行,那时候有个瞬间,秋世的一个不明显的深呼吸,且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个瞬间被李长源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也就是那个瞬间,李长源确信了,秋世绝对感知到了这周遭妖气的存在。 且看着自己陷入‘被妖力侵蚀、深入又会被妖气污染’的两难境地,秋世也只是看破不说破。 啧,当真还是信不过。 打坐入定之后,李长源迟迟没有开始汲取周遭环境中的妖气。 ‘……’ 凡事都要留一手,没有罗莎的提醒与帮助,现在要完全依靠自己,只身在外没有心眼,很容易死得快哇。 李长源微微睁开一只眼,朝身前那团光源偷偷瞄了一下。 ‘……果然。’ 先前没有动作,自己的位置在盘腿打坐之后也没有挪动,而这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头上方一米远的光团,在闭上双眼假装入定之后,再偷偷看眼,那光团居然变了位置。 之前和自己还保持着一米外的距离,且在头上方,现在的光团缓缓变动到了李长源的身前半米不到的位置,且还是在正脸前方。 ‘呵……’ 秋世,在利用‘照明’之利,监视着李长源。 啧,怎么办呢,要是直接运转化云诀吸纳妖气的话,就会暴露自己‘伤势严重’的谎言,且还会被秋世抓到把柄,但要是一定不动作,也难免会被秋世注意、生起疑心。 ‘对哦,有个东西或许能试试。’ 那是一个之前从长仙大陆陨仙门的藏宝阁里得到的宝贝,现在或许能正好派上用场。 【魔君心脏】! ……这是个很冒险的尝试,搞不好很可能会出现意外,毕竟是第一次尝试。 陨仙门藏宝阁第五层收集到的奇珍异物,【魔君心脏】有着能控制神魂、制造无主之魂的能力,再加上之前在岩壁上汲取妖力的时候,同时吸收了晶石里的那一缕蛇妖残魄。 ‘最好是不要出什么意外……’ 李长源开始尝试,在体内驱动【魔君心脏】的力量,再释放出蛇妖的精血衍化出的残魄,让自己的意识借助【魔君心脏】的能力,附着在残魄灵体上,且加以控制。 ‘……’ 残魄虽是无主之魂,但其仍旧保持着原始的狂暴,李长源在神识气海之中,与残魄争斗。 地穴深处,秋世已经找到了那两位长老带领的队伍。 但秋世冷眼纵观四周,无一生还的宗门子弟,是,他们都死了。 是有蛇妖或是墓地陷阱机关? 非也。 秋世轻蔑的冷眼扫查着一地尸体,确认没有生还的气息之后,挥手一甩,手中的短剑清去血迹,被秋世收回储物戒中。 另一边,李长源这里仍旧没有动作。 透过金术照明球,秋世开始注意,其观察到,李长源的面部表情有些变化—— 皱了皱眉头。 秋世重点关注李长源的表情变化,光团悬停在李长源的胸前,而监视的盲点,在李长源的后背与盘腿下方位置。 这也正是李长源与之博弈的机会。 ‘……成了!’ 历经一段时间的神魂争斗,李长源的神识终于压制住蛇妖精血所衍化出的不完整的残魄,事不宜迟,李长源立刻为其附着上自己的意识。 ‘出。’ 在身后被监视的视野盲区,一缕具现化的灵体悄悄离开李长源身躯,且缓缓依贴在李长源身后的岩壁上。 秋世深入到此的位置,与李长源停留所在是有点儿远,一时间无法快速赶回去,但李长源若是想回头折返,秋世就是第一时间动身。 以李长源所在深度,想要逃出这个地穴,远远比不过秋世再回身追来的时间。 还未等李长源逃出地穴,秋世就会追上李长源,或是质问、或是……灭口。 秋世所在,是一片空旷地下墓室。 中央平面的石台矮阶上,放置着一口石棺。 秋世自知那里有陷阱,若自己贸然过去,说不定自己身为大乘修士也会中招,还有时间,不如借用金术照明球的小手段,窥视一下这位‘文生小友’。 说不定,这位文生小友能成为秋世得心应手的棋子呢。 李长源这边,一切准备就绪。 ‘好戏’,可以开场了—— 在秋世的视角中,李长源皱着眉头,闭着双眼,疑似是正在艰难的打坐入定。 “看来,这个假文生是真对妖气的侵蚀吃不消呢,呵呵。” 秋世低声阴冷的笑着呢喃道。 下一刻,秋世神识监视的画面中,李长源身后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些动静。 岩壁上发出咔咔几声清脆的响动,好像是裂缝生成,但看着李长源周围的场景,却也没有感觉有地动震颤。 这一表现,令秋世有了疑心。 “莫不是……在演戏?” 而后,李长源身后的岩壁上果真开出两道竖纹裂缝,一道具现化的蓝色灵体,瞬间从裂缝中凝聚显现而出,呈蛇形态,且头戴齿冠,獠牙利齿甚是狰狞。 其蛇妖灵体显现,对李长源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妖兽的杀气,秋世就连隔着照明球的窥视都能感知到。 “不好,这个假文生有危险。” 章节目录 0112:柔情假意 秋世在李长源很是危险,当即准备动身往回赶。 这个棋子还不能出问题,当下正是需要能掌控棋子为秋世所用,像是李长源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实际靠山的人,秋世最是想要将他物尽其用。 秋世朝石棺那边看了一眼,之后立刻转身离开。 石棺这里,就是地穴的尽头,但现在的石棺还没有人靠近过,更别说是触碰。 先前两个宗门长老带着他们那一群人,居然还妄图远程术法攻击来毁坏石棺,幸亏是秋世及时赶到才得以制止。 但在秋世的一番劝说,甚至是最后的威逼利诱之下,长老们与其众多子弟都没有一个敢动手前去靠近石棺。 对,没错,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个石棺这样明晃晃摆在眼前,周边一定是有陷阱的。 但这里除却秋世,不需要太多聪明的人。 所以,秋世‘劝说’无果,只好出手将他们都清理了去。 现在这地穴之内,说是还有活人,就只剩秋世与李长源,秋世所要的是石棺里面的秘密,在得手之前—— 李长源,还不能死。 场景一转,李长源这边,好戏开场,蛇妖灵体袭击向李长源,而李长源假装后背受敌,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重创’一击。 猛然干呕状往前扑倒去。 但那身前的光球突然间往后拉开距离,顿时闪躲开,避过了李长源有意压盖住的意图。 李长源眼角余光瞥见光团还在,埋低头可惜道: ‘好嘛,现在都不偷偷来了,都直接是明着演了是吧。’ 蛇妖灵体其实就是李长源的意识具现,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可见是灵体攻击李长源之后,李长源扑倒在地仿佛奄奄一息,而这次,蛇妖灵体也不遮掩,直接在攻击了李长源之后,将目标转向水平线更高的那个光团。 妖气是无疑的,在秋世看来,那就是蛇妖的灵魄或是残魂,与李长源绝对扯不上什么联系。 当今之下,秋世是一边火速往李长源这边赶来,一路上还留心注意着李长源那边的画面。 光团是此刻秋世唯一监视李长源的手段。 可不能被毁。 “好小子,这次就当你欠本少一条命,这般说法也不算过分。” 秋世略显不爽的呢喃道,打算操纵着李长源那边的光团勾引蛇妖灵魄离开,给李长源安全的环境。 ‘呵呵……’ 李长源可不会那么傻,让光团跑开,之后入定也不安心,那光团肯定还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你有手段,我也有手段,当下定要比个高低! 光团另一头,秋世已经注意到,蛇妖灵体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光团身上,然而,在灵体进攻两次无果,全部都被秋世的专注操纵拉闪躲开之后,李长源改变策略。 ‘来吧,我就不信你不吃这苦肉计。’ 算盘敲定,假装趴倒在地的李长源一动不动,背部朝上,而在三番攻击不到光团的蛇妖灵体显现凶恶状,下一刻,蛇妖灵体呲牙扭头,回向地面上的李长源猛然袭去。 速度很快,看似是不给一点儿机会。 就是不能给秋世一点儿多想的时间,李长源要逼他立刻的、凭本能直觉作出判断: ‘我于你还有用处,来吧,来救我,用你的金术照明球还抵挡这次攻击。’ ‘可恶,那蛇妖残魄还有这种意识,不能让他身死,哪怕是吊着一口气,本少也能用他来试探石棺的秘密。’ “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赶到,来不及了,本少就替你来挡住这一击。” 秋世决绝的操纵李长源身旁的光团,快速挪动到灵蛇进攻李长源的路线之前,正好,蛇妖灵体不偏不倚,张口冲击、要在了光团上。 那距离,离李长源的后背上方不到两寸远。 “爆。” ‘呵呵,爆。’ 秋世和李长源几乎是同时引爆了各自的手段。 蛇妖灵体与光团同时爆炸,李长源可算是遭了老罪,后背受创不轻,连衣裳都被炸得稀烂。 不过还好…… 呼,只是皮外伤,李长源有手段可以自愈,之前在陨仙门藏宝阁里吞噬宝物时得到的能力:【青仙花】,能让李长源拥有急速自愈的能力,随着自己境界实力的提高,以后【青仙花】的作用还会更进一步。 但现在不是自愈的时候,要保留后背的伤口,届时好有话与秋世讨教一番。 在光团爆炸之后,李长源也没有多想,直接盘腿坐起身,立刻入定: “【灵母】、化云诀!” 子世界中都是有类似于‘世界之心’的存在,但黑匣不同,所谓黑匣,也算是一个小世界天地,但其中的世界之心,其实都是某高阶存在用于维持、供应黑匣能量与之平衡的‘珍宝’。 那些被某高阶存在用于替代世界之心的珍宝材料,足以算得上黑匣的全部价值。 【灵母】、【魔君心脏】、【青仙花】、【天火草】,这四样神之造物,就是用来维持长仙大陆那个子世界长久运转的根基。 相当于一个大阵的阵眼、阵石。 这四样神之造物哪怕是放在仙界,任何一种存在,都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而现在,李长源将一个子世界的根基完全囊入怀中,自称一个行走的‘黑匣’。 【灵母】,可赋予拥有者施展炼化、汲取灵力的手段,或是直接成倍增强类似的技能。 化云诀就是李长源汲取灵气的技能,哪怕是妖气,化云诀也是来者不拒。 ‘给我吸!’ 早在李长源之前坐起身来入定之时,灵体与光团的爆炸引发了不小的地穴颤动。但李长源根本没有理会,甚至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难得有时间,不能浪费任何一秒。 震颤感渐渐蔓延至地穴前后两头,不出片刻,秋世这边正在急速赶往的途中,也发生了不小的颤动,头是这样说,李长源倒是听不出秋世的口气有什么问题,但也已经确信了,这个仙家的天骄,心不干净,手也不干净。 ‘呵……’ 李长源不自觉的哼了一下鼻息,被身旁同行的秋世察觉到,遂而问起: “小友还有什么不适?” “咳、没,就是之前后背受敌的时候,感觉还有点儿妖气弥留在我身上,让我感觉有点儿……呛鼻子。” “哦。” 秋世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 其实不然,哪是因为什么妖气,秋世自己不知么? 他身上,……一股子明显的血腥味。 章节目录 0113:石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李长源右手扶着冰冷的岩石壁面,这环境渐渐感觉潮湿。 这空中的水分凝重,略有前方视线迷茫感。 金术照明球的冷光映射下,能瞥见空气中飘溢着的水雾。 “嘶……” “有点儿冷是吧,我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奇怪。” 秋世解说着。 而李长源不想回应。 ‘该死,现在想跑都来不及了,跟着这家伙越走越深,回头跑也根本没有能跑出洞穴的机会。’ 李长源心里计较,再说,哪是因为冷的问题。 这周遭的环境确实是冷,相比进来之前的那片岩浆泥流之地,这里与之相反,像是一个冰川邻近之坑。 但让李长源为之哧鼻的,并不是什么寒冷,而是那地穴前面的血腥味愈发浓重。 哒。 李长源忽然停住了脚步。 走过前去两步的秋世注意到李长源没有同行,其也顿止。 双双静默几秒钟之后,秋世阴暗的眯着眼,满是笑颜的转过头来,‘亲切’问着李长源: “李小友,怎么不走了,身体不适吗?” 李长源低下面庞,冷眼看向秋世,一字一句清晰且冷冽: “你杀了那些人,却不舍得处理一下尸体,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很好骗是吧。” 说罢,李长源亮出了古渊。 同也回敬严肃的表情,秋世轻声质问: “那你是想好了要在这里开打?” “我无非一死,但我能肯定的是,我要是死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呼——……” 秋世轻叹一声,无奈状地摇了摇头。 片刻之后,秋世问道: “好吧,既然你能看透,说明你也不傻,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李长源不急不缓的眨了下眼,果断的说道: “一个承诺。” “呵,承诺,很值钱吗?” “我要你立天道誓约。” 李长源不急不慢的补充道。 秋世的眼神顿时变了样,目光中显露出一丝明显的杀意。 但李长源也没有怂,也没有改口,这个天道誓约,秋世必须要给,不然,李长源宁愿死,也不会成为秋世手中棋子。 “好。” 秋世似有几分癫狂的笑着: “很好,你很有胆识,哈哈哈哈~” “立,还是不立?” 秋世没有明面回答,而是应付状: “走吧,先去前面开阔点儿的地方再说,你的承诺,本少能给,这点儿小事,本少还不屑于同你计较。” 看似是毫不在意,但李长源依旧是警惕着。 这人心机很重,城府极深,稍有一个不小心便会命丧当场。 也是确定了一点,李长源现在活着确实是秋世需要的结果,也就是说…… “慢。” 秋世欲要往前走去,让李长源跟来,但李长源原地未动,开口叫住了秋世。 秋世回头,疑惑、且略显不爽: “怎么,信不过本少?” “自然是信不过。” “那你现在说说,你想要什么承诺?” 李长源拔出古渊,双手握住剑柄,剑锋笔直朝下,一剑插进脚下的岩层地面中,灵力开始在剑刃上凝聚。 这是明示着秋世,只要秋世稍有一个动作不对劲,李长源就会直接爆发灵力,毁了这处地穴。 这样一来,李长源可能会死,但秋世也别想得到任何好处。 “喂……” 秋世朝着李长源这边上前了一步,但李长源没有说话,更是加大了灵力挥发量。 这势要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停了秋世的脚步。 秋世的动作老实之后,李长源开口说道: “天道誓约,应许我百年自由。” “行,这等小事,不至于此如较劲吧。” 李长源冷眼盯着秋世,面无生气的厉声严词状: “现在。” 秋世沉下一口气,呼应道: “行。” 之后,在李长源的面前,秋世从眉心处取下一滴精血,滞空于掌心间,然后牵引出秋世自身的一丝神魂,灵力缠绕,引天地注目。 “我,人族生灵,秋世,在此立下天道誓约,天地为鉴,百年间护人族生灵李长源周全,且应许其百年自由,若其身死,秋世愿承天道反噬。” 嗡—— 轰隆!—— 地穴剧烈的一通震颤,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 在秋世说完之后,其掌心中的精血直接凭空蒸发,消散与空气中,几秒不到,连那滴精血的气息都无法再感应到。 而这地穴里的颤动,持续了好久,足足三分钟过后才得以停止。 此处地穴颤动,不止是当下秋世与李长源所在,就连不知处的别个地穴中,也都被牵连起,略有颤动感。 “怎么回事?” 别处洞穴中的领队长老甚是慌张。 这还是他们所在洞穴里迎来的第一次震动,感觉这洞穴欲要塌陷…… “大家不要惊慌。” 其跟随队伍的两名天骄说道。 长老不明所以,遂而朝那两名天骄修士问起: “呃,两位少爷,刚才的动静是……?” 两个仙家天骄你我相看片刻,确认眼神,两人想的一样,这才有其中一位天骄开口解释道: “无需太过担心,应该是别处地穴里有人立下天道誓约的缘故,才引得天地异象。” 周围弟子们惊诧不已,纷纷是小声议论起来: “天道誓约?” “诶我听说过,好像是修士能给对方承诺的一种方式,以天道为证。” “听说是修为越高的修士,立下誓约时所引发的天地异象就越强烈。” “你说,是不是哪家宗门的长老立的?” “嗯,有可能咧。” 而那两名天骄男子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靠近彼此,小声确认道: “能感觉到誓约成立的天地异象是从哪里传来的不?” “东侧三指方向。” “我们这里是右手倒数第二个地穴,再东侧的话,就只有唯一的第八个洞穴。” “秋世和那个文生所在的地穴。” “恐怕就是秋世。” “我想应该也是,不过我还挺好奇,谁这么有胆,敢让秋世立下天道誓约。” “你还别说,至少对方也是有点儿手段的。” “届时出去了记得留意一下。” “嗯。” 他方发生响动,也算是第一次发生,李长源这边的响动都已经不算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响动远比之前的大,直接影响到了其他地穴所在。 这第八个地穴,也就是李长源所在的这个地穴,其实并不是…… “现在,你可满意了?” “嗯。” 李长源应声之后,拔剑收入鞘中,扬手一挥,古渊被收进储物戒里。 秋世还挺好奇,之前就注意到了,这小子手上,啧,储物戒这么多,随身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之前是有过想设法探取李长源那些储物戒里的物品,但秋世想过几番之后,便也自主打消了兴趣。 ‘一个假文生的金丹修士,搞这么多储物戒,想必里面都是他的全身家当,估计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宝物。’ 先前说是如此,但现在看来,秋世再次注意到: ‘方才,他手上那把剑倒是不错。’ “那就走吧,拖延太久不是本少的作风习惯。” 说罢,秋世在前头走着,李长源跟在秋世的身后,不过一会儿时间,两人走出了狭小的地穴,到了一片开阔地处。 这里仍是地下,但这里之后,四周望去,再没有其他的去路。 眼下旁边的岩石地面上,杂乱堆着那些人的尸首。 全部都是一击毙命。 大乘期修士的手段,真是干净利落,杀这些化神和元婴,真当是如屠猪狗。 李长源扫过一眼,只是瞥见了那些尸首,那些修士死后自然倒下,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有什么变化。 秋世没有翻动他们的尸体,那些修士的手上、腰间,储物戒和储物囊都还戴着。 李长源起了小心思。 但眼前那个正中央的位置更让李长源在意。 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距离,这片宽敞空地的中央位置,垒砌起一处平台,平台上静置着一副灰黑色的石头棺材。 那就是秋世想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李长源问道。 秋世摇摇头: “我也不知,这不,就叫你来了。” “怎么不叫他们帮你去看看。” 李长源试问,秋世回答道: “他们?呵,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既没有灵活的脑袋,又没有超绝的实力,一个个你推我让,本少还有闲心看他们唱戏不成?” “那也不至于全杀了吧,杀鸡儆猴之下,怎会没有跳墙的人。” 被李长源这么一说,秋世才知是自己鲁莽了。 但不明说,秋世反而为自己找理由开脱: “这些杂碎,知道本少实力超绝,竟还敢提议让本少先以身犯险去试探,欲要将本少推入火坑,那石棺所在位置明显就是有陷阱,你说,像他们这种利己损人的杂碎,本少打抱不平,收了他们的命,小友还有意见?” 李长源淡漠的圆了个场,懒得与秋世争执: “也是,放他们这种人出去也迟早会为祸世间,你也算替天行道了。” 说完,秋世接着说回正题: “本少虽是大乘期巅峰修士,但眼下曾是妖仙实力的蛇妖之墓,哪怕是已死多年,其存留下来的宝物也不是一般修仙者能轻易窥窃的,小友,本少带你来看,不知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或是好手段?” 李长源这种时候却算起了旧账: “我一个小小金丹,哪有什么手段,说起手段,你之前用照明球窥视我的手段倒是不错。” 秋世忽而发笑,好似在掩饰尴尬: “哈哈哈哈~,小友厉害,居然被发现了,哈哈哈~,所以——” 秋世一转话锋,阴暗的看向李长源,方才的笑意全无,对李长源幽幽问道: “之前的你,也是在演戏?” “对。” 章节目录 0114:不可名状之人 李长源也变得毫不避讳,直言道: “你都能诓骗于我,我又怎么不能反你一手。” “好,小友果真是有好手段,本少佩服,就是,还有一事,秋某不解。” “说。” 秋世问道: “那蛇妖残魄——?” 李长源解释道: “之前在半途中汲取的那些蓝色晶石,里面除了妖力,还有一丝蛇妖精血衍化出来的灵魄,你难不成没发觉?” 秋世恍然大悟状: “哦,原来是出自那里,秋某确实没有探查到,不得不说,你很有成为妖修的天赋。” “过奖。” 承蒙秋世夸奖,李长源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这个伪君子,面具下面藏着的那张脸,全是利齿。 “那你看——” 秋世问回正事上,转手朝向石棺那边: “小友有什么办法去试试陷阱?” 李长源冷笑一声: “呵,你这算不算是违背了天道誓约?” 秋世摆手轻蔑地回应笑意: “小友若是想要只身过去犯险,秋某当然不答应。” 看样子,秋世还是不敢直接违背天道誓约。这么说来,真正所谓的天道誓约,难不成也算是这个星辰的上限? 也类似于一个黑匣最,先看我能不能帮得上才行。” “一定能帮得上,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 “给你输送灵力,助你……制造生灵?” “不是。” 秋世试问一番,却立刻被李长源否定。 秋世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了,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 面对李长源,秋世心中好不畅快的感觉: ‘啊,果然,十个文生里面至少有一个是变态,还是极端异常的变态,虽说他好像是个假文生。’ 且下一秒听李长源陈述状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打算利用那堆尸体里的其中一个,给他灌注活性,在活性维持的同时加入灵力,唤醒肢体原本的运作能力,精血方面,在身死之后就已经算是完全消失和坏死,所以只能在重新恢复肉身运作能力之后,以灌注的灵力为引,诱导其主动吸取空气中的灵气,牵线模式下完成快速‘筑基’,之后还要…… ……” 李长源自顾自的给秋世讲解,事无巨细,但也是好一通长篇大论。 让秋世自己总结下来,说不出个所以然,真要形容和概括,大抵就是四个字: 不明觉厉。 耐心听李长源说到最后,终于是等到李长源说出关键点: “神魂。” 秋世警惕状: “你凭空捏造生灵的手段,本少听着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莫过于惊世骇俗,但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分割神魂呢?” “一步到位呗。” “此话怎讲。” 李长源耸耸肩头,说教道: “那我这样问你,你是想要一个能动的、只能做一些简单命令的消耗品,还是想要个由你随意操控的分身?” “分身?化神境的修士就已经可以做到身外化身了,真需要分身的话,本少现在也能做到。” “啊呀,你是不是傻。” 李长源叨叨的说着,一脸不高兴,秋世之前都很聪明的,为什么现在就忽然不理解李长源的‘用心良苦’呢。 秋世放低姿态,轻声说道: “那……小友是哪种意思?” “行,我就跟你摆明了说,我只是因为害怕自己分割神魂之后,会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待会儿的试验出现差错,才不得不请你帮忙的,这种试验一旦成了,以后你就有另一个身份,或是谁家宗门的长老,或是流浪江湖的剑客修士。最主要与身外化身不同的一点就是—— 由你分魂铸造出的新活身躯,他将拥有他的自主意识,但他的控制权和自由主导权仍在你本体的手上,且分魂的生灵也能自己修炼,气息与你全然不同,哪怕你和你的分魂之体同时外出,只要你自己不说,绝对没人知道那是你的分魂之身。” ‘分裂一缕神魂,就可造出第二个全然不同的我……’ 听完李长源的明牌之后,秋世深思熟虑的片刻,顿时觉得这手段很是逆天。 神魂分割之后,其实是可以后天依靠天材地宝修补的,但这‘活生生的第二个自己’却是多少天材地宝都换不来的存在。 其价值,可想而知。 但秋世也立刻回归警惕状: “没有副作用?” 李长源随意回答道: “就是你自己的神魂残缺问题咯,之后自己想办法补一下就行。” “不是这个,本少、咳,秋某是说,以后的分魂之身成长起来,对本体有没有什么影响,就像寻常修士的身外化身一样,化身死亡时,所受的伤害会反馈一部分给主体。” 李长源大概明白了秋世的顾虑,遂而回应道: “你是担心分魂之体有自我意思,以后可能会反噬你这主体?放心,不会的,哪怕你还是大乘期,你的分魂之身到了凡仙境界,他也算是你的隶属,他脑袋里想什么,你都会知道,且只要你一个念头,你的分魂就会瞬间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嗯……” “不用担忧的,分魂之身死了就死了,对你没有影响,应该最多是让你脑子里知道,你的分魂被灭了而已。” 回答的时候,李长源的态度明显变得有些敷衍。 因为…… 说实话,方才的解释都是李长源的猜测和预想的结果。 真正会是什么样子,其实李长源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让自己会怂恿秋世来做这个实验。分魂之身,自己给自己做一个不香吗? “小友,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秋世眯起眼,轻声问道: “成功率是多少?” “……” 李长源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不对劲。 这个秋世,脑子里的想法有些不正常,提及成功率的事,恐怕这秋世,是想让李长源给自己多做几个分魂之身。 ‘啧,怎么,狡兔三窟?’ 李长源伸出一根手指: “没有成功率这一说,一定能成,至于质量,才是我不敢保证的方面。” “嗯……” “不过,眼下应该也够用了吧,仅仅是试探一下危险和陷阱。” 李长源说着这番,想让秋世放宽警惕。 其实这么做,李长源别有用意。 先试试吧,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此方天道不准许自己直言说出‘天道’仅是‘工具’的事实存在,那就用另一种方式来告知诸多生灵—— 【我们所处之地,热锅滚肉糜,食客延边憩,待有出锅时,盛餐当作己!】 黑匣之中,挣扎、再挣扎! ‘我会将爪牙磨锋利,爬出这里,然后一步步攀向那些存在,再用利爪去撕烂他们恶臭的嘴。’ 李长源的脸色开始变得异常恐怖,冰冷的眼神,望向岩石地面上那堆尸体。 这一幕的李长源,秋世注意到时,心头不自觉的惊颤一阵: ‘明明只是一个金丹小子,却有着如天神俯视蝼蚁般的威慑气场,这小子……之前经历了什么?’ 秋世不知,也没有开口去问。 因为李长源已经开始动作了,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秋世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等时机成熟之后,李长源需要,秋世再分割神魂给其,用于铸造生灵的点睛之笔。 …… 另外几个地穴里,众人收获颇丰。 有些队伍中也有不少没有幸免于难的修士,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对地穴里的各种奇珍异物有所了解,湛蓝的水晶矿石、红色的荧光花,还有长着荆棘的绿色藤蔓。 那些都是蛇妖途径造出地穴时留下的血迹所化,修士们但凡触碰,轻则神魂受损,重则腐蚀丧命。 “这里就是走到尽头了。” 其中一处地穴里,队伍走到了死胡同里,先前进入地穴不久便遇到岔路口,不得不又分成几个小队,而其中一个小队走到无路可走。 可惜,没有遇到什么宝物。 预想中的‘天材地宝’,确实能轻易夺人性命的毒物。 这蛇妖遗迹走一遭,当真是得不偿失! 章节目录 0115:熔铸 有些队伍中的修士们,接住随同队伍的天骄们提供的宝物,勉强采取了一些难以下手的毒物。 那些东西算不上是对修仙者的修行有帮助的宝物,但以后出门在外时,蛇妖的毒物也能当成保证自身安全的一种强力手段。 “这里还有一些骨头,你看——” 个别的队伍走到地穴岔路的尽头,在地室中发现了一些尸骸白骨。 可惜,经过一番鉴定之后: “都只是上一批来寻宝的人的尸骨,没有什么价值。” “唉……” 李长源这边还在紧张的进行着,灵母汲取周遭空气中的灵气,再利用李长源自身体内的魔君心脏的能力,隔空让死尸体内拟造出自然生灵肉身存活时运转气血的姿态。 秋世在不远处的墙边紧紧盯着李长源的操作。 惊为天人的手段,任谁也想不到,哪怕秋世说出去,又有谁信? 一个金丹境的文生,竟然在制造‘生命’。 “秋世,就是现在!” 李长源正经其词,直呼秋世姓名。 秋世哪是会在这时计较称谓这种小事的时候,李长源的实验更为重要,秋世毫不犹豫: “嗯,马上。” 应声之后,秋世立刻将自己的神魂割离出一小部分,且只是十分之一的神魂,但也难忍神魂割裂之痛。 秋世的脸上,强难忍耐的狰狞面目,持续了好一会儿。 知道秋世用颤抖的手,握着自己的神魂残魄走上前来,将残魄递给李长源的时候,秋世对李长源的态度明显成了不由自主的信任。 ‘我真是疯了,竟然这么配合的主动割裂神魂……’ 交出神魂残魄的那一刻,秋世有些后悔。 但现在也没有时间让秋世反悔,递来的瞬间,李长源反手接过秋世手中的残魄,刹那时间,李长源周身燃起非一般的火焰灵气。 【天火之息】 吞噬且融合了【天火草】的李长源,能让天火的显现与运用随心而动。 此刻正是熔铸时,别说钢铁玄岩,就算是精神灵魄之物,天火也能将其炼化—— “熔!” 李长源手中接过秋世的那一团残魄之后,一声喝令,手中凝聚天火之息缠绕残魄,片刻间,赤红的灵气压迫其中,将残魄由内而外的瓦解。 那一瞬间,秋世眼中所见,李长源手中的那块源于自身的神魂残魄,像是爆炸了一样,顿时没了形态。 被炸没了!? 秋世急了,有些慌张,但又不知这种情况到底算不算失误。回看李长源脸上,侧脸看见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全神贯注。 秋世忍下一口气: ‘算了,呼……,再看看吧,或许是那小子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秋世看来,自己分割出去的那团神魂残魄,可能已经被糟蹋完了。 而事实并非如此。 李长源将秋世的残魄以天火质解的手段,将一整团残魄分解成了无数个质量分子。这种情况下的残魄确实能说是不存在的了,就算原主想感应也感应不到,但那团残魄并非绝对的消失。 而是在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舍真】——灭,散体——” 李长源使用了前一个黑匣中存在的‘道法’,在这个黑匣世界中依旧可行。 隔空取‘物’,李长源用灵力抓取了地上堆叠的尸体其一,是一位宗门弟子的尸体,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是之前被秋世一剑破喉丧命的。 这死尸的面容还算看得上眼,几分俊俏,第一眼看去,挺年轻的。 死了可惜。 李长源并无多想,在飘渺境所拥有的道法之下,被挑选出来的死尸历经一声‘散体’,肉身刹那间成就一片闪烁的星屑。 晶亮银白、闪闪的红色星点,在李长源面前的空中飘动,哪有什么尸体,哪有什么肉身,全部都被李长源所分解,分解成如同这浩瀚星海般的流光荧幕。 “铸!” 此刻,进入到下一个步骤,天火之息发挥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秋世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感觉每一个步骤都远超自己所理解的常识。 尸体肉身被分解,然后用无形之火焚烧成金闪闪的……尘屑?接着又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将那些尘屑再次凝聚起来,无数无形看似没有重量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 秋世看着,默默的看着,双手攥紧,手心里早已出了不少的汗。 ‘这……有违天道吧?’ 秋世只能这般解释,好让自己心里能接受。 肉身,一副完整的肉身,正由原先弥漫在空中四处的尘屑凝聚,赤红色的灵气,如同无形之火,穿梭在尘屑不断聚拢的隔阂之间。 渐渐熔铸出肉眼可见的身躯,裸露净白的躯体。 皮囊、毛发、经脉、血液…… 那被包裹进血肉里的经脉,开始隐隐跳动—— 那些嵌进躯体中生成的器官,开始蛄蛹—— 那层层片片晶亮猩红的尘屑,凝聚出一缕缕鲜血,钻入净白肉身中,添了血色,血液开始在躯体内流动。 目睹这些过程,秋世全程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那肉身,从头顶的第一根发丝开始,到脚尖的最后一寸皮质…… 【天火草】与【灵母】之力相辅相成,再施以【魔君心脏】的神魂控制,这副肉身立刻成为了一具活着的肉体。 且静看那副肉身的面庞上,双眼缓缓睁开时,秋世不自觉心头一颤: ‘有感应……’ 以天道之吐息,狂热如火,夺天工造化,取地衍之灵,熔铸万物众生—— 成!! 新生之躯落地,裸露在李长源与秋世两人眼前,而此时的李长源在熔铸结束之后,长舒一口气,眼神飘忽,精神不定。 李长源往后踉跄退了几步,欲是要跌倒的样子。 好在是秋世赶忙上前来,从身后扶住了身形不稳的李长源,且还关切的问着: “小友,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吗?” “精力有些损耗,我要休息一下。” 秋世抬头望了那分魂之体一眼,再问李长源: “这试验算是成功了?” 李长源棱模两可状的轻声笑了笑: “扶我去旁边坐一下,你要想知道成没成,自己感知不到么。” 秋世虽说是个手段阴险狠辣的修士,但现在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任何人都不敢想的成果。 而且,秋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与身前两米处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有着某种说不上来的牵连感应。 秋世暂时没有理会分魂之躯,欲要将李长源搀扶到进来时的洞穴墙边下的位置休息。才一动身,裸露着的分魂之体却主动的开始动作,走上前来迎合道: “不用劳烦你,我来吧。” 秋世顿时有些震惊: ‘他有自我意识?’ 这分魂之体立刻不假思索回答: “是的,我能自主思考,但也是出于你的选择,我是四等宗门飞云宗的内门弟子戚云程,但现在起,我是第二个秋世,在绝对跟随你的脚步前提下,你的想法是?” 这个分魂之体有点儿东西,居然会思考着自己以后的身份与行动。 秋世沉思片刻之后,回应道: “等离开地穴之后,如果你还能活着离开,你就回到飞云宗,之后再听安排。” 戚云程应声道: “是。” 戚云程接手扶着李长源去到一旁歇息。 安顿好了之后,秋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套衣裳,面前看得过去,丢给戚云程穿上。 穿好衣服,秋世简单询问了几句: “你修为怎么样,有什么身法,有没有什么手段……” “等会儿。” 戚云程抬手打断道: “你是我的主魂体,所以你能用神识视察我的身躯内府,包括我的识海还有思想,与其这样煞费时间,不如尝试一下,直接用神魂牵引来探视一下?” 秋世半信半疑的闭上双眼,开始用神魂附着神识,立刻便发觉到自己神魂残缺的地方有一根灵力丝线,摸索不到,没有实体,不可触碰。 但秋世的意识能顺着灵魂丝线过去,立刻便进入了戚云程的脑海。 再睁眼,秋世‘自身’就站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再睁眼,说话的语气,与呆若木鸡的表情,让秋世一眼就看出,对方只是占用了自己身体的戚云程。 而自己,则是与分魂之身换了躯体。 在占用戚云程的躯体之后,瞬间大量记忆涌入秋世的脑海,所有戚云程前世经历,与自己前身的状况,秋世都了如指掌。 ‘真是神奇。’ 秋世不禁感叹。 一通尝试与了解之后,秋世兴奋且满意。 现在不是继续玩弄操作的时候,该办正事儿。 “好了,换回来吧。” “是。” 秋世命令状,戚云程与秋世换回了意识。且现在,两个‘秋世’开始共同商量着眼前那副石棺应该怎么打开,或是怎么保险的接近。 原本秋世的计划,就是让李长源替自己造出一个能活动的死人,然后用价值不大的死人去试探陷阱。 但现在这个李长源制造出来的成果,其价值远超自己的意料。 一个神魂残魄,铸造出的另一个自己,还有自我意识,还会独立思考,还绝对服从,还能随时进行神识换位,根骨不差,以后还能自主修炼至大乘,飞升也说不定。 简直就是另一个‘我’的存在。 这样的宝物,秋世怎么舍得让其涉险哇。 所以…… 问题回到当下,前面那个石棺…… 谁去踩踩陷阱? 章节目录 0116:岩蟒之冠 回看进来的地穴洞口位置,李长源还在盘坐着恢复精气,秋世已经从李长源那里得到了天大的好处,眼下也不好再为难他。 现在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啧……’ “秋少,不如就用身外化身吧。” 戚云程建议道。 身外化身是化神修士的手段,秋世已是大乘期,用身外化身自然没有什么压力,但身外化身也不是没有坏处。 秋家本来是不喜族人外出的,大部分族人子弟和眷族,都是选择在相对安稳的家族秘境或府邸中历练,成堆的天材地宝养出一个个‘天骄’。 而秋世算个例外。 原本的秋世,也是在家族中拥有那样丰厚的资源待遇的,在秋家里,常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奈何从百年前开始,秋世的修为就一直卡在大乘期,要说是有心魔?族长、也就是秋世的老爹都亲自为秋世把过场子。 但秋世被倾注了大量天材地宝与丹药,别说突破凡仙了,百年来,连瓶颈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渐渐的,秋世在家族中原本不可撼动的‘第一天骄’地位,也随着时间被推下舞台。家族中,其他老爹的私生子们,也渐渐追上了秋世的脚步。 大乘期的秋世,在家族里也不再那么耀眼。 从傲慢,到后来的抬不起头。 诸多鄙夷的目光,资源的倾注慢慢变少,美其名曰是要识时务,实则在秋世看来,家族现在给的那些资源,倒像是给路边乞丐的施舍。 那种下贱的承恩,不要也罢。 这场域外的妖仙遗迹历练,秋家没有涉足的打算,却是在秋世的到来,其余仙家的天骄们传回讯息,说是秋家也来分羹。 而秋世并不想代表什么秋家,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 大乘期,很弱吗,我至今才活了千岁不到,能在四百年间飞跃到大乘期,这种成绩足以傲视群雄了吧! “行,身外化身的灵体一旦身死,顶多也就是让本少的本体被反噬受创,这四下没有外人,就算有陷阱和意外,也不会危及性命。” 秋世说罢,当即给自己凝聚了一副身外化身。 这是一个灵力聚现的灵体,且附着有秋世可控制的意识。 “去。” 身外化身往石棺坐在的位置飞去,几秒钟的时间,秋世与戚云程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外化身灵体的动作。 途中绝对会…… “嗯?” 出人意料的是,灵体飞过去,停留在了石棺的上方,徘徊几秒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发生。 不,当下没有触发什么陷阱,这就已经算是意外情况了。 随后,秋世控制着身外化身在石棺与自己所处位置之间又来回飘荡了好几次,依旧是没有触发什么陷阱。 “嗯……” 秋世略感诧异。 这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的,通常来讲,这种遗迹秘境,秋世之前也经历过不少,不怕宝物中间的周边有什么埋伏的陷阱,就怕这种情况,周边完全不设防。 一有这种情况,那就意味着—— 真正的‘宝物’,极有可能就是‘陷阱’的本身! 秋世开始犹豫起来。 所以说,那石棺…… 秋世壮起胆子,展开五层灵力护罩保护自身,然后一步步走上去。 果真是没有陷阱,周边空地都很安全,所以说,眼下这口石棺,到底要不要打开? 石棺里面,是有什么宝物,或是什么毒物。 可能让秋世一飞冲天,也可能让秋世万劫不复。 秋世开始犹豫,久久下不了手。 眉头紧皱,秋世回想起自己百年前在家族中遭遇到的那些冷眼,还有那些压迫,那些看不起人的眼神,那些藐视低贱物种般的嘴脸。 一个个都让秋世厌恶。 负面情绪在催促着他,秋世脸上微小的神情变化,尽收李长源眼底。 是,李长源在洞口处安静盘腿坐着,且还闭着双眼冥想修养。其实一直在微微睁着眼帘,从眼缝中窥探秋世的举动。 不问不觉,自当是局外人。 秋世还是动手了, 得见秋世手中凝聚灵力,隔空操物,灵力抓住石棺的板盖,猛然一出力,长条沉重的石棺盖子被横向拉开。 厚重的岩板挪动刹那间,层面上几千年堆叠的灰尘扑朔,在石棺板滑动飞落到一旁地面上之后,沉闷噗咚两声,溅荡起浓厚的尘雾。 来没看得及看清石棺内所有何物,烟尘蒙蔽了秋世的视线。 心生急躁,这种危险的情况要快速作出判断,纵使危险没有开始,也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秋世没有得闲出手去驱散那些尘雾,肉眼不可看清,那就直接动用神识。 秋世双目瞪向石棺之中,神识附着,得见石棺里并没有什么尸体,甚至连白骨都没有。 快速扫视一番,半秒钟不到的时间,秋世立刻跳离了石棺旁。 戚云程虽说只是元婴后期,还不及元婴巅峰境界的实力,但应秋世的心绪和反应,戚云程在原处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前世在迅速跳离了石棺之后,也回到戚云程身旁,亮出自己的灵剑,随时应变。 …… ‘唔……’ 李长源在那处窥视着,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在场敢一直用神识窥测的人。 依旧蒙层,早在秋世前去打开石棺之前,李长源从打坐入定的假动作开始,就用神识试探过,可惜并不能直接窥视到石棺里的东西。 现在,石棺被打开,终于能窥视到。 哪怕是隔着层层浓厚烟尘,李长源也看着一清二楚—— 石棺里,没有尸骸,没有白骨,也没有什么毒物和陷阱,只有一顶王冠。 由巨蛇的牙齿和黑色岩石铸造成的王冠,头冠前端正中嵌着一颗黑色晶石,邻近两旁竖着两根最长的蛇妖獠牙,足有一掌那么长的两根,且之后围绕岩石头环一周,间隔有序的镶嵌着十几根小状尖牙。 奇怪的是……,与李长源印象中的王冠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李长源一时间还有点儿说不上来。 秋世跳离到自认的安全位置,等候了许久,一直等到烟尘缓缓散去,尘沙落定,场景之内再无动静。 “戚云程,去把石棺里的那个头环拿出来。” 秋世命令道。 戚云程虽说有自我意识,也会自己思考,但对于秋世来说,戚云程更偏向于‘工具’的定位。当下这种可能有危险的处境,戚云程正是最好最趁手的工具。 “知道了。” 戚云程自知命令无法拒绝,但内心里也不会很抗拒,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造出来的,能有第二个‘秋世’,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戚云程已不是戚云程,他明白自己的定位,自己只是个备胎而已。 眼看戚云程收起武器,双腿蕴藏着功法,灵力在腿上萦绕。戚云程不傻,他准备周全,只要石棺里的东西一有不对劲,他就会立即施展身法,或是逃离、或是周旋。 秋世早在跳离石棺旁的时候,也用神识探视过石棺里面,只有一个头环。 除了头环,别无他物。 紧张的看着戚云程走过去,秋世全程戒备,但直到戚云程停在石棺旁、弯腰伸手去将石棺里的头环拿出来之后,都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场景。 ‘是我多心了?’ ‘唔……,我大概明白了……’ 秋世和李长源心中各有所想,但没有表达出来。 眼见戚云程站直身板,手里拿着那嵌满一圈尖牙的头冠,平举观看一番,黑色晶石朝上,一圈尖牙朝下。 但将头环翻转半周,让尖牙朝上,就会发现,这多像一顶王冠啊。 ‘唔……’ 可这一幕,让李长源不自觉地心悸。 后背发寒。 可能李长源眼中看到的是与秋世他们相同,但从戚云程刚拿出‘王冠’的那一瞬间,尖牙朝下、黑曜晶石朝上的戴法,可能是对的。 而且,那一幕,在李长源眼中,拿出来的与其说是王冠,更不如说是…… ‘一张大口的獠牙。’ 章节目录 0117:归去 戚云程确认一番之后,将手中拿到的东西交到了秋世手上。 秋世端详起这黑色的黑岩头环,脸上写满想要尝试的欲望,但再三等待,李长源还是没有等到秋世将其戴在头上的画面。 只见秋世观察了一番之后,嘴上显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来,他是发现了什么。 之后将头环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再无其他动作。 片刻之后,秋世与戚云程围绕着石室内的周边搜查两圈,还发现了其他的小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一些黑铁矿、玄铁、白晶石、绿色毒藤蔓等等。 秋世一个不留,将其隔空操物,全部收入囊中。 这一趟下来,也算是没有白走。 回到李长源的身旁,秋世问道: “小友,恢复得怎么样了?” 等候了片刻,李长源才缓缓回应道: “呼,勉强能行,走路不是问题,等回去以后再静养几天就行。” 秋世伸手道: “来,是时候离开了。” 李长源伸手握住秋世的手,起身,三人打点好此处,在离开石室之前,秋世听取了李长源的建议,在石室里放了一把火。 放火之前,李长源有提出过要求: “等会儿,我那点儿东西。” 在秋世和戚云程的注目下,李长源光明正大的去翻弄那些尸体,将那些宗门长老和宗门子弟身上的储物囊、储物戒全部搜刮干净。 秋世看着李长源此举,甚是有些想笑: “小友,你这是穷的死人遗物都要搜刮?” “他们不是死了,他人只是走丢了,至于这些人的结局怎么了,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李长源搜刮的差不多,起身将那些储物戒全部用碎布条穿成一串,塞进自己的胸襟里。 且回头认真严肃的对着秋世说道: “你不知,我也不知,没人知道,早在半途的时候,我被地穴里弥漫的妖气侵蚀,神魂受损,你也不得不留下来陪我,而那些长老急不可耐,带着宗门子弟的队伍先行去了地穴深处,至今没有回来,我们三人再深入去寻,也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话,是说给秋世听的,也是之后秋世被他人问起时,李长源希望秋世能放聪明点。 戚云程在一旁问道: “那我呢?” 李长源回头看着他,敷衍潦草的说罢: “你啊,我们找人的时候遇见的,你是和队伍走丢的,后来也一样,找不到队伍,只能随同我们两人一起出来。” 秋世为李长源的善后手段与思绪感到赞叹。 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走江湖也罢,闯荡修仙界也好,麻烦多了总是不方便,谁会喜欢被人找麻烦呢? “是,我知道了。” 戚云程应道。 李长源深呼一口气,走离那堆尸体,给秋世吱声: “可以烧了。” 秋世扬手一把火,将这些地面上的尸体全部点燃,目睹着这场大火汹汹热烈,直到半个时辰之久,地面上只留下一片黑色的焦油与灰烬。 李长源还动用道法: “【舍真】——湮灭。” 将这片岩石地面上的残留彻底清理干净。 除却空气中还弥留着的少许腥臭烧焦味,场景中所见,与无人涉足般。 最后离开,李长源还偷偷的隔空操物,将石室中央的那被打开的石棺的盖子又盖了回去。 一切,从未发生。 这里,无人涉足。 三人归去。 秋世主动伸手借给李长源肩膀,搀扶着李长源,三人一起离开这处地穴。 在秋世心中,李长源的地位与份量更重了一些,无关身份,无关修为,秋世只是钦佩李长源对待任何事情的那种沉着和冷静,还有策略的周到。 这是秋世难能可求的心性和头脑。 而在李长源看来,对秋世与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偶,李长源心中只留有惋惜、怜悯。 或许秋世并不知道,他来蛇妖遗迹这一趟,到底拿了个什么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宝物…… …… “出口就在前面。” 秋世提一嘴,表现的甚是高兴。 李长源侧眼瞄了一下,秋世这表情还是能以假乱真的,可惜已经骗不了现在的李长源了。 以为李长源就没有留下什么手段么? 呵呵。 先前在给秋世熔铸分魂之身的时候,哪怕全程当着秋世的面进行,秋世也无法完全看懂,更别说是在分魂之体完成嵌合残魄之时,李长源在戚云程躯体里,用【魔君心脏】的控制力篡改了戚云程全身的精血。 平常时,与别样无二,但只要李长源愿意,一个念头动起,戚云程体内精血和各个器官上被刻印的【魔君咒令】就会生效。 届时,李长源就能轻易从秋世手中接管戚云程。 由于对方是大乘期的修士,李长源担忧这种手段日后会被秋世察觉,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神魂牵引的锁定手段,此次的分离,李长源也不知道对方身处何处。 但直觉告诉自己,拿了那个‘王冠’的秋世,一定活不了多久。 到时再相遇,说不准戚云程就成了唯一的‘秋世’,而当秋世再想坑害我,可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长源心里算盘成熟,但时刻留意着自己言行,不能被猜疑,更不能表露。 有了天道誓约的存在,秋世暂时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第二步棋已经埋好,就等秋世的主魂意识成为戚云程之身,然后他会主动再来找我。 呵呵……,届时,你秋世将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棋子。 走出地穴,又是回到了炽热的岩浆表层上。 还未抬眼,便是听到了繁杂的喧哗声,李长源抬眼视线望去,原来有好些小队的宗门弟子都完成了各自前去的地穴探索。 归来的队伍……大概有五六支。 大家都在交谈着自己的队伍在洞穴中有怎样的遭遇,还得到了什么样的收获。 各个队伍的收获都被放置在诸位长老的储物袋里,等所有队伍都归来,长老们才会拿出储物袋里的成果,进行讨论和平等分配。 “哟,你们回来了啊。” 其中一个人大开嗓门朝李长源这边叫着,听声音,是个女孩。 李长源视线扫去,果真是个女人子家。 但那身材真有够好,丰臀肥肉却是细腰小脸,红色的长发,一身通红白花点缀的碎花旗袍,裸露双臂,还穿着棕红布锦鞋。 看似是个开朗的大姑娘,身高…… 走到秋世面前,李长源默默一对比,啊……,高出自己两个头…… 显然这姑娘不是来找李长源的,但走来跟前之后看秋世主动搀扶着李长源,秋世一手还搂着李长源的小腰,这姑娘明显有股醋意。 ……醋意? “这位不是那什么地方来的文生嘛,他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是: ‘你怎么能让秋世公子搂着你???’ 这么浓的火药味和醋意,秋世又不是傻,怎么能察觉不到呢,秋世向来不近女色,出门在外只想着变强,所以对于这姑娘的倾慕,秋世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 此时,秋世感知到这女人对李长源好像抱有一丝敌意。 遂而略有不爽的回应道: “不关你事,还请南玲姑娘不要侵扰本少的这位文生小兄弟休息,那边还在商讨分配要事,南玲姑娘不妨先去看看。” 李长源假装没有在意,心里记下: ‘唔,原来她叫南玲啊。’ 南玲得见秋世没有好脸色,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怎么能在自己倾慕的人面前摆臭脸呢。 南玲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挥挥手道: “呵呵,那就……辛苦你一阵啦,我先去看看其他小队都有什么收获,你等会儿记得也来看看。” “本少不稀罕,你去便可。” 李长源虽然没有抬头正眼看她,但南玲说完转身走的时候,李长源隐约听到了她咂嘴不屑的声音。 这人……好像对我有点儿敌意。 “李小友不用太在意,女子家的爱恨阴晴不定,习惯就好。” 南玲走后,秋世对李长源轻声说道。 李长源倒是没有过多在意: “没事。” 大队伍聚集,好多人都在商讨关于探索所得的资源分配问题,一时间吵闹得很。 秋世将李长源交给戚云程,让戚云程带着李长源去附近一处较为阴凉的角落坐下休息。秋世则前往人群那里,上交了一部分玄铁矿石和绿毒藤蔓草。 戚云程这边,在将李长源搀扶到位置,李长源坐下之后,与戚云程对上一眼。 戚云程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有自主意识,他是知道的。 但李长源不会让他知道,遂而轻声说道: “保险起见,你自己把有关记忆消除一下。” “封存起来不就行了?” “大乘期修士的手段就已是惊人,你这分身才只是元婴期,能有什么手段能瞒得住大乘修士,更别说以后数年的时间,可能还有更糟的情况,若是秋世原身不幸身死,你又被迫搜魂,你觉得你那封印能瞒得住谁。” 戚云程果断答应: “行,知道了。” 盘坐在李长源身旁,戚云程当即开始动手,将自己与李长源有关的所有记忆都从脑海中彻底抹除。 熔岩地洞里,此处八个地穴前的场景开阔,本就炙热的环境下,人群熙攘,更是大把人多汗水淋漓。 秋世在上缴了一些所得之后,并没有提及半点儿和‘石棺’有关联的事情。 当然也有其他的天骄问起,还有不少的宗门长老朝秋世问起关于第八处地穴里的情况。 如李长源之前所说,秋世将‘队伍走散’、‘两位长老意气用事’的理由说出,那些长老的话头就明显拉到其他地方去了。 少有、几乎没有人责怪到秋世的身上。 之后等了好些时间,李长源吸收自己体内的妖力也吸收得差不多,等完全在气海之中把妖力都熔炼完成之后,再睁眼,前方汇聚的修士更多了一些。 从秋世、李长源和戚云程三人走出地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该出来的队伍都出来了,清点盘查之后,就只剩第八个地穴里的队伍没有出来。 听秋世所说,是有三人从第八处地穴归来,其中所属的飞云宗长老仰头破嗓子大喊: “戚云程!——” 李长源小声提一嘴: “叫你了,快去。” 戚云程赶忙从李长源身旁起身,大声回应道: “在这里!——” 戚云程小跑离开之后,李长源立刻用神识探查四周。 ‘好,没有人注目,就是现在……’ 李长源还不想走,可单凭自己的话,绝对无法撑开地下通往地面上的通道,所以,现在还有时间。 趁着戚云程还需要给那些长老解释,趁着秋世还要给那些天骄相识们交流情报,还有时间。 还有些时间! 只要我抓紧时间,那些东西说不定能全部拿走。 …… 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对于一个妖修来说,最能吸引他的,还能是什么。 你要问我? ‘呵呵……’ 李长源趁着无人注意自己,立刻起身,沿着众人视线盲区,贴着突兀岩石柱的壁面,一段段掠动到之前出来的地穴入口。 李长源一身的白衣虽是引人注目,但自身的修为低下,这倒让自己成了毫无存在感的小角。 再次确认一番,确定是没有人注意,李长源翻转一身钻进地穴。 那里头,对李长源来说,还有大把的好东西! 可惜那些修士没有得到什么能用的东西,着。 他是明显想跟秋世呛嘴,秋世没有理会他。 十位天骄里,当属秋世的修为境界最高,但,也当属秋世这位‘天骄’的年纪最大。 所谓仙家的天骄,通常都是那种仙人家族中的嫡子、亲生,年满百岁前,且修为超过元婴、成就化神境的,都可称为天骄。 外人可能不晓得,但在其余仙家中,秋家某位大少爷的‘丑闻’可是传开了的: 秋家某天骄,贵庚四百有余,曾创下两百载入大乘的传说,但之后至今两百载有余,仍旧停留在大乘巅峰,难进寸步。 “本少说过什么了?” 秋世轻蔑的看着他,眼神中显露十足的戾气。 顿时把那男伙子给吓萎了。 “咳……” 秋世潦草的做了个解释,这解释在几位天骄朋友们看来,可有可无: “那震动影响到你们了,本少属实不知道,本少与那个文生同行,途中有遭遇了几些危险,蛇妖残留的精血衍生出了一些妖灵,本少拖延好久,最后将其聚集到一起,用爆炸的手段清理,这才不小心引发了地穴颤动。” “行行行~” 其余天骄略表枯燥,但也应声,算是接受了秋世荒唐的说辞。 南玲也似笑非笑: “呵呵,没受伤就好。”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秋世是金木双灵根,主修的还是木灵根,你说,一个主修木属的修士用火术来应敌,有人会信吗? 呵呵,说笑罢了。 长老与宗门弟子那边,人数好像都清点完了,第八处地穴回来的宗门弟子只有飞云宗的戚云程一人,其余地穴归来的飞云宗弟子都对戚云程表示慰藉。 “大家回到自己宗门长老的麾下,准备出去了!” 长老们叫喊道。 各位天骄也回到长老队列,秋世往飞云宗队伍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其中的戚云程。 ……李长源呢? 章节目录 0118:于地沟深渊中狩猎 李长源不见人,秋世一时间有些着急。 从没见过秋世着急的模样,第一个注意到秋世脸色变化的是南玲。 可南玲正想开口问秋世原因的时候,人群熙攘起,一个同为女性天骄,南玲玩得要好的朋友拿起南玲的手就往大部队那边集合去。 “诶?等等!” 南玲使劲抽开了自己被抓住的手,她朋友回头好奇道: “怎么了?” 南玲立刻再投去视线,那个方向原本秋世还在的,一转眼却不知人去了哪里。 南玲痴愣了片刻,颇有些失落状: “呃,没事,……走吧。” 秋世绕开了人群,往大部队侧方走过,去往之前李长源打坐休息的地方。 但附近并没有见到李长源的人影。 大家都在动员,人群集结好便立刻动身,准备走离此处。 秋世有些心急,视线中没有寻到李长源所在,便立即展开神识,在此片区域大范围搜索。 大乘期修士的神识,覆盖这处洞穴百里不是问题,包括地洞里的每个角落,秋世都有仔细探查。 但片刻之后,依旧没能找到李长源的踪迹与气息。 对秋世来说,李长源如今的份量,远不是之前的一个棋子那么简单了。以后的李长源,只要秋世能将其留在身边,用处之大,秋世都无法想象。 但此刻,李长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地洞之内没有一点儿痕迹。 “喂——,秋少,走啦——!” “秋公子——!” 前面的队伍里,有好些人在后头叫喊,让秋世快点儿跟上来。 秋世回头望着周围的景象,最后的目光扫过一排地穴,最后停留在那右手侧的第八处地穴。 顿了顿,秋世微微眯起眼。 神识……还是穿不过去。 ‘但愿你是隐藏了气息混在队伍中,而不是……’ 秋世沉思片刻之后,回头应声,跑去跟上了队伍: “来了。” 众人即将离开,但李长源全然不知。 他还以为,诸多子弟和宗门长老,还有那些天骄,多多少少会等一下自己的。毕竟自己身为大队伍里唯一的‘文生’,多少有点儿份量不是? 但他忽略了队伍中的‘小人’。 “那个文生不喜表露,之前被你们拉着上来问这问那的,我看他当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 队伍中,某些弟子在讨论起。 是不见李长源,但他们相信,李长源小手段很多,说不定现在是收敛了气息、伪装了容貌混在队伍里。 他们的想法与起初的秋世一致。 毕竟有不少人见到之前的李长源是和秋世一起走出地穴的。露过脸的李长源怎么还会再走丢呢是不是。 所以不用太担心他。 大家暂时性的提起李长源的话题,讨论短暂一阵过后,又开始各自闲谈起自己的那些小事。 归去的队伍内,充满了活跃的气氛。 唯有秋世一人是死气沉沉。 “怎么了?” 南玲放慢脚步,等到自己与队伍后头的秋世并排齐走的时候,小声亲切状的问起。 秋世并没有张口回答,只是合着眼微微摇了摇头。 …… ‘很快就到。’ 大队伍已经走离地穴外有段距离了,而李长源此时还没飞赶到目的地。 他要去石棺所在的位置。 重点不是那个石棺,而是石棺所在的那间石室。 李长源先前在石室洞口旁打坐的时候,因为害怕秋世卸磨杀驴,才坐下就立即展开神识,监视着那间石室内所有东西的一举一动。 正是因此,李长源在那时就意外发现一个惊奇的东西,在石棺被打开之前,一直有残魄在石室周边的地缝中窥伺着。 在秋世当时将石棺打开之后,李长源再留意的时候,那几处地缝中的残魄却如老鼠一般,躲到了深处去。 且就是因为如此,秋世当时用神识探查石棺里的东西时,才没有注意到原先在石室周边地缝中存在的几股妖力。 临走的时候,李长源也并非好心。 而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石棺的盖子盖了回去。 果不其然,走离石室的最后几秒钟,李长源偷偷覆盖的神识又侦测到了从地缝深处钻出来窥伺的妖灵残魄。 那些残魄被分成了多等份,分别寄居在不同位置。 它们有何用意? 大概猜一下就能猜中,结合那个石棺中的黑岩头环,加上那些地缝中觊觎的残魄,如果猜得没错—— 当时的秋世如果当场戴上了头环,很可能会被精神控制,或是头环的形态发生变化,立即将秋世的脑袋‘咬’掉,而那些地缝中的残魄届时就会一涌而出,飞去攻占被头环控制的拥有者。 一场简单的阴谋,夺舍—— 蛇妖的重生。 可惜,马上就要便宜了李长源。 李长源的目的就是回去,将那些瑟缩的残魄拉出来,然后将其全部吞噬掉。 很快,李长源便赶到了石室内。 假装是落了什么东西,在石室内逛着、找着,对石室周边岩石墙壁下的那些地缝中窥伺着的残魄一无所知。 李长源现在还不是好动手的时候。 这些残魄还有低等的意识。 它们会感知到危险,当李长源的气息靠近的时候,那些残魄会明显的往地缝深处缩进去一些。 这石室周边岩石墙壁上,被秋世薅得干干净净。 想想办法,李长源现在不该是主动出击,而是要成为‘被动’的那个。 明显就能想到,这些像老鼠一样警惕的残魄,李长源若是拔出一个,那其他地缝中的残魄就很有可能缩进地缝深处,再也不会出来。 ‘我要让它们以为,我才是被狩猎的那个。’ 李长源处心积虑,暂时没有想到好计策之前,不打算动手。 但是…… 地穴外的队伍,现在应该准备走人了吧。 他们不可能会等李长源太久,李长源在这里犹豫的时间不多,要尽快想到办法,然后动手。 最坏的情况下,可能未等到李长源动手或是正在动手的时候,那些长老和宗门子弟分配队伍进来,找到自己,并刚好目睹了李长源的作为。 我可不想成为光明正大的妖修,被唾弃,被抓到把柄,永远是最难受的, 比死了还难受。 ‘被抓到把柄……’ 李长源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在暂时没有想到第二个办法之前,这脑海中的主意反复斟酌,想来想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行就用,没有时间磨蹭了。 迟则生变。 李长源表面展现着一脸焦虑般走到石棺旁,然后弯下腰、伸手将石棺的盖子推开。 无时无刻,李长源的神识都在悄悄微弱的窥伺着周边地缝中的那些残魄。 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李长源在打开石棺的下一秒,那些残魄就缩进地缝的深处。 没有理会它们,李长源开始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要演戏就演得真一点,就怕它们不上当。’ 李长源小声嘴边呢喃,同时弯腰伸手探进本无一物的石棺里: “熔铸,拟形——” 探进石棺的手上凝聚出天火之息,将石棺底部的岩石板块挖碎,几息之间,李长源利用挖出来的岩石碎砾,在手中铸造出一个大抵相同的岩石头环。 相比秋世拿走的那个头环,只是外观上缺少了蛇妖的尖牙,其余的因素,李长源都有考虑进去。 原本的头环上除了蛇妖的尖牙,还有一股淡淡的、精纯的妖气,李长源体内能分解出那种妖气,将其附着在手上。 头环熔铸出来之后,感知到那股淡淡的蛇妖气息就好像真是从头环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接下来……’ 李长源声情并茂的开始独角戏表演。 一脸甚是夸张的惊讶状: “哇~,真是什么?好像一是有什么压力,只能说是—— 赚翻啦! “啊啊啊——,呵、呵呵哈哈哈~” 上一秒还在假装痛苦大喊大叫的李长源,下一秒等到诸多妖灵残魄临近李长源周遭半米不到的距离之后,李长源那假惺惺的痛叫,瞬间转变成真情浪荡的大笑。 “来吧来吧,进了我的范围,都成为我的食粮,一个都别想跑!” 李长源脸色大变,那一瞬间,自己都不自知,此刻的李长源,宛如疯魔一般。 而那些残魄感知到李长源头上的头环气息不太对的时候,李长源灵力爆发,直接将头上的赝品崩碎,在石棺旁散落一地碎石。 残魄发觉到不对劲,再想回身逃走、再想钻回那些地缝中,去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近在眼前,却也是远在天边。 李长源已经控制住了它们—— “魔君敕令,镇!灵母催衍之,化云诀,给我吸!” 李长源双手大开,彻底释放出【魔君心脏】的威能与力量,刹那间,周遭所有的灵魄都被强大的魔能威压震慑住,动弹不得。 再次期间,李长源的另一种能力,如蝗虫般一点点侵蚀啃咬着那些残魄。 灵母增幅过的【化云诀】,堪比所有灵气吸纳心法中的强盗,凡是灵之类,莫说灵气灵力能被化云诀吸收,就连灵魄也不在话下。 【灵母】,某世界之心的果实,自打那世界消散之后,现今,李长源更像一个自成的‘世界’。 【灵母】蕴养着他的活力,【魔君之心】即是他的脉动,【天火草】赋予他胜过天地的吐息,【青仙花】赐给他无限的生机。 李长源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么久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是金丹境。 吞噬炎山虎的晶核之前,自己就已经临近金丹巅峰。 但是在吞了元婴晶核之后……,那股强大的能量,本该让身为金丹的李长源有所突破才对。 可为什么,连瓶颈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过于蹊跷。 呵呵…… 也不用太放心上,因为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一切,都会变得合理。 这世上本没有仙人,因为有了‘那些’存在,仙,才会出现。 仙,不过是个制造品而已。 “给我狠狠的吸!” 蛇妖残魄愈是想逃,灵母增幅的化云诀就愈发生劲儿的拽。 周遭的那些残魄,灵体被使劲拉扯着,渐渐被强压撕扯成缕缕碎片,尽收李长源腹中。 居于石棺旁的李长源,疯魔成性,全然不知自己在干嘛,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在‘进食’。 “吃光、吃干净——” 李长源大张双臂,口中吸进的灵体碎片,全部流入腹中,天火与魔君心脏鼓动着血脉,李长源的身体在以另一种方式升华。 石室场景内的气流涌动,四处空穴来风,以李长源所处的位置为中心,气流因化云诀的暴力吸纳,形成了一个妖气漩涡。 空鸣乍响,气流,在撕裂着场景中的一切! 轰—— 轰隆——!! 地穴内,引发了震颤,且由一开始的隐隐约约,不时片刻便剧烈无比,头,最值钱的就是蛇妖遗留下来的这些还未消亡的残魂灵魄了。 吞噬,全部将其吃个干净。 不管是灵魄,还是精血衍化出来的晶石、藤蔓、红色荧光花草,只要能熔的、能进嘴的,都逃不过李长源的搜刮。 从第七处地穴开始之后,李长源想到个好办法,自己本身不记路,为应对岔路口频繁进出而不自知,李长源每次一道岔路走到尽头,扫荡完了之后退出来,都会击落碎石堆,将那道岔路的洞口堵死。 之后再有遇到的那些残魄,都远没有一开始时在石棺石室处得见的残魄大,灵魂强度也没有其石室中的十一个残魄浑厚。 它们因此也没有多厉害聪明的灵智,遇到李长源经过,还会好奇的瞄一下。 但知道李长源是个吃灵魂不眨眼的‘恶魔’之后,那些残魄立马扭头逃跑。 李长源怎么会放过那些美味的餐点,吃晶矿硌牙、吃荧光花草冲鼻子、吃绿毒藤蔓卡嗓子,只有这种一吸就进肚的残魄才是最好吃、且最美味的。 ‘抓到你了——’ 三爪形成死扣,遁走的残魄在李长源手中无处可逃,欲要对李长源发起反击,却发现李长源的肉身已经堪比凡仙妖兽般,刀枪不入、坚硬至极。 “呲溜——~” 李长源非常享受的一张口,猛地一吸,将手中抓到的一小块灵魄吸进肚子里。 且还在吃完之后自言自语赞许道: “唔~,这块小的,很润~” 大概有两年时间了吧? 不知道,只是大概吧,李长源现在已经清扫都第三处地穴,还有两处地穴没有清理,单是现在的这六处地穴,李长源吞吃掉的蛇妖残魄碎片,就已经不下千份。 大大小小都有,只要是灵魂残魄,哪怕只有苍蝇那么大,李长源都不嫌弃。 “呵呵呵,第三处地穴,清理干净,现在,本座要去——” 李长源咧嘴笑着,哼起小调,转身离开,身后的岔路洞口,最后一个也被李长源指尖点点后,岩壁着: “呵呵呵,真是抱歉,你也知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坏人~” 看着眼前死胡同里每处跑的残魄,这残魄灵体还挺大,有之前在石棺那石室中所见残魄的大小了,甚至比那十一个残魄还大上一圈。 李长源爱死它了。 多久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点心啊,吃起来一定很润。 眼见这团残魄左右抖动着,面向李长源片刻又立即背过去,往死胡同的岩石墙上使劲撞。 看样子,它还企图撞出一条岩缝然后钻进去? “呵呵呵,你真可爱,来,让我瞧瞧,你是什么口味~” 李长源阴险的笑着,张手五指伸来,对那团残魄来说,宛如死神的爪牙,宣判着自己的末日尽头。 嗷嗯! “呃、嗝——” 纵使有一个脑袋那么大,李长源一手抓起,还是能一口直接吸进嘴中吞下去。 接而后劲儿上来,李长源打了个饱嗝。 这第二处地穴中的最后一个残魄,——吃完啦~ 还有最后一处地穴。 不知道那里还有多少,笼笼统统到现在,不计其余藤蔓、晶矿石、花花草草一类的零嘴,光是大小残魄,李长源两三年间就已经吃了三千多团不止。 至今,说来别不信: “我还是金丹巅峰,呵呵呵,说来就挺搞笑的~” 李长源略显疯癫,轻快娴熟的走出地穴,反手打了个响指、脚尖轻点地面转向最后一处地穴入口。 抬步走起,刚出来的第二处地穴洞口就哗然坍塌。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不用留着了吧,留着干嘛?留着好看吗? 狩猎啊—— 狩猎—— 一个都别想跑,吃啊吃,吃多点儿,吃干净点儿,什么都不留。 ‘我要突破,金丹巅峰呐,我停留的太久太久了……’ 李长源一个人待久,孤独成性,有些时候,为了找乐子解闷,李长源偶尔表现得有些癫狂。 才进到最后一处地穴,李长源大开双臂,隆重样式的喝喊一声: “本座华丽登场!~” 呼——! 忽然间,身前上空数百个火球照明前面地穴数百米深。 李长源面带笑意,这种自然已成习惯,他希望在这里遇见朋友,或是交到朋友,但可惜每次碰到那些妖灵残魄,李长源都没能忍住。 张口就直接吞吃下去。 “你们~在哪里?~” 李长源惬意的横着小调,又是来到了这诸多的岔道口面前。 目光点跳着数了数,这最后一处地穴的岔道口相比之前那些地穴,有点儿少啊。 才三个。 行吧,一个个看,但愿有些大家伙就好。 李长源如常一般,从右到左,一个一个进去搜,搜到尽头刮干净了就出来,出来之后反手就把洞口堵死。 “两个了。” 李长源略有不爽,脸上的微笑挂不住,完全消失。 完全高兴不起来,怎么回事,这处地穴里面,为何一个灵魄都没有?不但没有残魄,连岩石壁面上的藤蔓和花草,甚至是晶石块都没有。 李长源盯着最后一个岔道洞口好久,最后沉着怨怒,走进去搜寻。 “谁?!” 这不是李长源的声音。 最后一处地穴的最后一个岔道洞口里面,传来一声严厉质问喝喊。 李长源第一时间不是惊喜有人,而是满溢出的怨怒,阴暗的脸色充斥杀气,一步步走进去—— ‘原来是有小虫子偷吃了我的点心。’ 章节目录 0119:白民 李长源走进地穴,数百个火球依附在岩洞的上方,原本阴凉幽静的地穴,被火球映照得明亮,连地穴里的温度都骤增到温热。 往深处走去,还未见着人,率先感知到一股明显的杀意。 啊——,是那几个小虫子的杀意。 李长源能感知到,能清楚的探测到对方的境界,那几个苟且在地穴深处不露面目的人,都是元婴期,呼…… 有不少人,其中还有个化神期的。 “谁,报上名来!” 李长源没有应声,对方手上蓄势准备着攻击,但也没有直接释放出。 直到李长源走进到他们的视野,火球光线摇曳的映照下,李长源也觅见了他们的模样。 他们一堆人或是盘坐、或是跪倒在地上,有几人甚至是直接侧躺着,好似吊着半条命的状态。 而他们的肌肤,在橙黄的火光照耀下依旧显得白皙,不同于李长源印象中所见的那些莫生大陆上的修士。 得见他们的服装,李长源一眼就看明白,原来他们是烽火大陆那边的修士。 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他们下到古墓的位置不是另一个地方么? 难道这里还有能相连的地穴? 对方守在地穴最前面的一个男修士死盯着李长源,手上的法术蓄势待发,正准对着李长源。 而李长源丝毫不在意。 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李长源猜想前面、深处可能有通往别处的路,这个地穴与其他地方相通的吧。 ‘先过去看看。’ “站住!” 李长源正想往里面走,前面却被那修士堵住去路。 对方一脸愤嫉的看着李长源,给李长源好不爽快的感觉。堵路?就凭你一个小小元婴? “让开。” 李长源冷冷命令道。 对方惊恐状: “你、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李长源被这么一问,颇有些好奇,蹲下身去靠近那个烽火大陆来的男修士。 才蹲下身去,对方吓得连忙往后挪开几个身位,完全不顾自己身下的衣裳在突兀不平的岩石地面上摩擦剐蹭至破烂。 李长源眯着眼,轻声尽量使自己语气显得柔和,问道: “你们猜不出我是莫生大陆的修士?” 对方支支吾吾状,依旧是惊恐模样,近距离之下,甚至不敢再直视李长源的目光: “你、你才不是,你根本不像莫生大陆的修士,你都不像是个人。” ‘我不像人?’ 李长源好奇问道: “为什么这样说,我哪里不像人?” “我们的人都没你这样白的,你是什么人!” ‘……白?’ 李长源不理解,抬起自己的双臂观察着,对比这些白民灰头土脸下的肌肤,确实是自己的肤色更白,有一种近似死人的惨白,就好像自己的躯体在水下泡了三天三夜一般。 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长源自己一路过来只顾着吃,完全没注意自己身体的变化。 “所以,说回正事,回答我,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李长源转移话题问道。 关于自己的事情,多说无用,反正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状况,其余担心自己,不如先弄清他们这些白民是怎么出现在这莫生大陆修士队伍探索地盘上的。 对方明显的愣了片刻,迟迟不回答,李长源磨光了耐心。 都已经有想出手的念头,对方才终于弱声回答道: “我们的人,在逃亡的时候,跑到一个死胡同里,好在我们的领队打通了岩壁,最后就不知不觉跑到这里来。我们发现,那个怪物不会追到这里来,但只要我们一出去,那个怪物就会立刻出手。” “怪物?” 李长源惊奇道: “什么怪物?” “是蛇妖,那边的岩壁洞口外面有蛇妖,还是活的,它就守在洞口那里,等着我们。” 对方说起的时候,李长源眼角余光向那些修士群中瞥去,提起‘蛇妖’,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的瑟缩一阵。 看来,他们所见的那个‘蛇妖’,真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还有一点,李长源颇为好奇,没记错的话,从开始进入这古墓至今,已经过去三个年头了吧,这些年还能熬这么久,不吃不喝不做动弹……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李长源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因为躲避蛇妖追捕而闯进这个地穴的。 对方回道: “不、不知道,我们一直都专注着安全,每时每刻都派人在那边洞口位置轮流放哨,从来没注意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的话……应该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一年多啊,一年前的我好像还在第三处地穴里玩闹。’ 李长源忽而发笑,阴森的笑容把面前这个男修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的手中准备好的攻击术法,抬手间立即就朝李长源丢了出去。 嘭! 火术攻击,一个烛火团击中到李长源的脸上,可谓是正中靶心。 吓得那男修士顿时慌乱到六神无主,措手不及的挥舞手脚,想要将李长源面前的爆炸烟雾挥抹干净。 同时,对方还愧疚的连连道歉: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团火球爆炸引起的烟雾,片刻之后被李长源张口一吸,全部的灰烬都在瞬息之间,被李长源一口吸进嘴里、咽进肚子里去。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顿时傻了眼。 李长源在他们面前,好像一个怪物。 比身后不远处的洞口外守着的那个蛇妖还要恐怖的怪物…… “你……” 李长源笑了笑: “我什么?” “你、你……” 见对方被吓得说不出什么话,李长源颇为逗趣,假装阴森着面孔,恶趣味的问道: “其实我也是白民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的心好痛哇,让我吃了你,用你的血肉来赔罪,怎么样?” “啊!——” 对方吓得大喊一声、连连再退好几个身位,同时慌乱的抬手架起火术,准备再次朝李长源攻击。 不止是他,李长源恶趣味的说完这一句之后,对方身后那些白民,也都警惕的准备好了攻击招式,暗中对准李长源。 李长源微微眯起眼,变得一脸淡漠神情。 真是无趣,他们这些白民,已经都是油尽灯枯的状态,连站起身来逃跑都是个问题,现在还想着反抗。 若李长源真想抹除他们,还用得着这般玩闹么。 “算了,你们就省着点儿吧,别看我只是个金丹,你们哪怕二十几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伤得了我分毫。” 李长源劝诫道。 之后,李长源起身,抬腿迈过了那男修士的位置,往地穴深处走去。 途中经过了好些白民的身旁,他们、她们,好些都是伤残在身,或是精疲力尽不得补充的状态。 这地穴里的晶石矿还有绿毒藤蔓,想必就是被他们采走了去, 看着这二十多人中,有几人脸上惨白泛青,李长源一眼就能看明白,那几个家伙是因为吃了藤蔓、吸收了湛蓝晶石才为此这般。 呵,想要汲取晶矿用于恢复灵力,不成想,却因此中了蛇毒。 李长源微微眯着眼路过,不去帮他们,眼看他们那副模样,蛇毒大抵已经侵蚀到五脏六腑,再不出半月,应该就是落得一命呜呼的下场。 ‘救?还是不救?’ 想要救他们,对于李长源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且救下他们对李长源还说还有些好处。 毕竟他们身上中的是蛇毒,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是毒,但对李长源来说,那些是可口的开胃小菜。 不过,这些修士与自己无用,李长源也不打算与这些白民交好。 救下他们之后,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反咬自己一口, 所以还是不去多管闲事了。 ‘先去那边洞口外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先。’ 地穴深处的岩壁被打破,也就意味着这个地穴是能通往别处的通道。反正自己暂时出不去,不如去看看别处的空间,不知还有什么能吃的。 那‘蛇妖’能不能吃? 大抵是一团巨大的组合灵魄吧。 …… 罗莎在识海中静静观察着李长源,她好久没有出声,也好久没有动静。 罗莎一直在李长源的气海中静养,有些东西,不是罗莎说说就能改变的,但也有些东西,罗莎若是不提醒,只怕李长源会越陷越深…… 李长源现在,已经是陷入迷途之中,且不知觉中,渐渐地越陷越深。 渐渐无法自拔。 ‘吃吧、吃吧,全部都吃干净,我不是妖修,我才不是妖修,为了攀上那个层面,我有更高的追求。’ …… ‘妖修是什么,道修是什么,那些都重要么?’ …… ‘那些都只是存在的一种形式,都不重要,我已成为黑匣,接着的进程,我会翻出黑匣、掌控黑匣,制造黑匣,等同于祂们的存在……’ …… ‘祂们捏造黑匣取乐,我将用黑匣来侵蚀祂们……’ 在通晓了造物主的存在之后,李长源说不得,不可名状之物,生有憎恶之情愫。 恐惧源于未知,而李长源已利用疯魔的癫狂,压制了恐惧,用无尽的憎恨来替代恐惧,使自己保持理智。 那段路还遥远, 很是遥远着,李长源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但总能幻视到这条道路的尽头。 ‘那是我想要的终点,我终会到达。’ 李长源一步步朝前面走去,白民们不由得心生恐惧,不知是因为什么,他们也说不出来,单单只是因为看到了李长源当今的面孔,从不熟悉的面容,让他们想到了最原始的未知。 让他们想到的不仅是人族最远古的狂野,还有未知于未来的变化。 这个少年模样的、肤色死白般的人类,确实只是金丹境界的修为,但当李长源经过他们身旁时,他们亦能感觉到,那是他们永远不可窥视的存在。 远远不是同一种生物。 或是说,李长源如今已不是与他们同类的存在。 ‘那前面,有什么样的宝贝呢,呵呵呵。’ 李长源对他们不管不顾,还是前面破开的洞口外存在着的东西,对李长源更有吸引力。 那些修士,不管再去阻拦李长源。 他们更愿看到李长源……或许呢?他们也希望着,尽管这种希望很是渺茫,但他们仍是希望,希望这个白衣少年能杀死洞口外的那个蛇妖,以此达到拯救他们的目的。 章节目录 0120:岩蟒妖仙 才有几步路,就走到可见前方截然不同的场景。 前方不出十步,光线映照处,可见那里的岩壁确实被术法炸开,那里的洞口通往另一个地方,窥见的地面一角,与这地穴中的环境截然不同。 那里…… 李长源走过去,周围的白民看着李长源步步惊心,却也不敢声张。 直到李长源走出洞口,有心的李长源反手往身后的洞口处施加了一道灵力屏障,将那洞口完全封印住。 纵使是凡仙境的妖兽,想要绕过李长源破开那个洞口,也要耗费好一番功夫,暂且不用为躲进地穴里的那些白民担忧。 他们活着应该还有些用处,虽然说不出有什么用处,至少现在不是他们性命该浪费的时候。 走出洞口之后,这里的环境与地穴内确实不同。 这里的环境略显潮湿,地势宽阔些,周边没有什么岔路,反而是钟乳石居多,还有些岩壁从上壁垂落下的锥形倒刺,大小不一。 昏暗光景倒是一如既往,李长源用火球照明,才生出火术几团,火焰燃烧的架势明显有些不对劲,看着像是…… ‘不好,这片空间里有沼气!’ 李长源立刻捏碎了火团,不然等到火势旺盛起,这片空间里的沼气就会因为李长源生出的火球,而让这里化为一片火海。 对于李长源还说,这里的沼气还不算什么, 若是寻常修士…… ‘哦,怪不得。’ 那些白民就是被这里的沼气给侵蚀了的,所以才变成那副鬼样子,这里的沼气之中带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妖气。 蛇妖的气息,只有李长源才最为敏感。 这是多么美妙的餐点香气~ 纵使没有光线照明,李长源因为常年吞吃蛇妖残魄的缘故,在这幽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得清楚。 已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夜视能力。 来找找,那个白民修士们口中所谓的‘蛇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否也是李长源想象中的那种可口点心,又或是一份大餐? 隔着洞口李长源设置的灵力屏障内,地穴中的那些白民修士惨淡哀声断断续续。 他们尽可能的不消耗体能,有些修士躺在地上,或是打坐冥想,用薄弱灵力抵消自己身体机能的消耗,他们还算好,不知道地面上的救援何时能到达,只希望是真有人能记得他们,能尽快来救他们出去。 那些没有中蛇毒的白民还好些,尽管这地穴里没有灵气可以汲取,他们用自身的灵力还能维持很久,再多十年也不是问题。 可怜了那些已经中了蛇毒的白民修士,他们不仅要用灵力维持身体机能的消耗,还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抵抗身体里不断侵蚀内脏的蛇毒。 他们相比其他白民同胞,命不久矣。 也有不少没有身中蛇毒的白民,作为他们的伙伴,一些相识的朋友,会给他们那些身中蛇毒的白民输送灵力,以减少对方身体灵力的消耗。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坎达,停手吧……” 一个蛇毒侵蚀到已经脸色苍白、双唇发紫的白民修士,用冰冷的手摁停了给他输送灵力的人,那是他的妹妹,这次与他一起下到蛇妖古墓来,都怪他当初一时贪心,吸收了湛蓝晶矿里的灵力。 不成想,其中竟然还有蛇妖的妖气。 这人身中本是妖修,仗着自己体质能与一般的妖气亲和,在古墓中先前就已经吸收了不少妖气,但那些其实多只是附着着一丝丝微弱妖气的灵气, 那些灵气,本就源于沼气池边的苔藓上诞生出来的造物,相比外界的灵气,稀薄且污浊。 却被这个白民误当成‘不可多得的至宝’。 以至于造成现在这般下场,实在算是咎由自取。 “哥,别说话了,好好修养,我灵力还有,能让你多撑好久的。” “坎达……咳咳咳、咳……” 这个跪在一旁的白民女修紧锁眉头,额间已然有了竖心褶皱,近一年来,这个女孩一直给他输送灵力,维持至今,连她也开始有些神情恍惚,精力不振。 但她还是强硬的坚持己见,要给哥哥输送自己的灵力。 这样下去—— “坎达,停手吧,这样下去,你也会和我一起坐化的。” 女孩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哥这般阻止,但也从来都无法奈何妹妹的任性: “我不管,要出去就一起出去,没人来救我们,我们大不了就一起死在这里。” “咳咳、你……咳咳……” 洞口屏障的另一边,李长源往前头深处走去。 前面路过基础崎岖形状的钟乳石柱,有从头着既定的状况。 起身之后,李长源也没抬头,语气依旧那般阴森,对周围空气呢喃: “你是还要窥视到什么时候,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周围么?” 轰隆!—— 轰隆!—— 才说完,李长源所处的这一片岩洞发生剧烈震颤,仿佛即将坍塌! 连脚下旁的水潭里的水,都左右激荡着溅起去,李长源依旧稳稳站立着,等那厮‘现身’。 不出片刻,果不其然的,一条半截由岩洞中剥落下的无数岩石碎砾组成的、截面十米有余,仅是半条就身长二十余米的‘岩蛇’现于李长源抬头后的眼前。 灵魂之声,混沌之音,响彻整个古墓: “宵小贼子,偷窃与吞食本仙灵骸,死罪!” 章节目录 0121:我亦是妖 好是强烈的妖气,空中顿时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李长源一时间竟有些动弹不得。 但很快便适应,岩石形态的蛇妖,不,这种形态下的大小,已经不能算是蛇了,简直就是蟒的大小。 ‘一只岩蟒么?’ 岩蟒面向李长源这边,宣声息止之后立刻朝着李长源所在位置冲击撞来,似是出乎了岩蟒的意料,李长源很是轻松的跳起、闪躲开去。 岩蟒的头槌撞击落了个空,但巨大的岩石撞击地面时,又引发了岩洞内一阵剧烈的颤动。 轰隆!—— ‘唔,再这么折腾几番,这里指定要坍塌。’ 李长源皱皱眉头,很是不解,明明是它自己的地盘,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或是说,它根本就不在乎这里的环境呗。 大抵是猜到了,这里原本没有什么地穴岩洞,都是这个岩蟒自己开凿出来的。这里坍塌之后,岩蟒之后再凿一处就是。 所以,你是一开始就打算将我埋在这里? “蝼蚁,哪里逃!” 岩蟒暴戾的妖气,阵阵冲击而来。 周边的沼气连带着岩蟒的妖气,更加剧烈的扑打在李长源身上,脸庞两侧,如同被冷冽的风刃刮过—— ‘唔……’ 冷眼瞥见那空中隐隐可见的风刃,其中夹杂着水雾? 李长源没有及时闪躲和抵挡,不成想,刮过脸颊之时,竟然划破留下一道创口。 侧脸两旁,不觉间多了四道血痕。 伤口隐隐作痛,啧…… 风刃中夹杂着的沼气,腐毒渗进了李长源的血液里,现在已经开始侵蚀李长源的身体了。 本想再玩玩,看来,时间催促,这个岩蟒根本不打算争论。 一开始就小看人的代价,李长源将致以最高的偿还—— “呵呵,行,我也不喜欢磨蹭的对手,来吧,碰一碰,看谁更硬。” “狂妄!” 岩蟒庞大的头部形同山尖一角,朝李长源瘦削的身形猛然撞击而去。 不过是无数碎粒岩石组成的腐朽之物,我李长源何惧之有。 来就来,怕你不成。 得见李长源压沉架势,左手招前伸引,右臂扬于身后握拳、紧绷蓄势。 那岩蟒撞来直至两千身前,李长源怒口狂啸,喝满拳风怒顶而上—— 右拳一击,引爆整间岩洞坍裂—— 道法:【破势】—— “铁牛拳!!!” 嘭!—— 轰隆!—— 刹那间,岩层动荡,无数岩壁崩裂,此处岩洞,着眼间分崩离析! 眼前场景所见,头顶的碎石无数迸裂跌落,仅仅几秒过,李长源被深埋其中,岩蟒身躯被李长源一拳锤爆,无数碎石飞溅四处,皆击打纷飞各方。 岩洞,彻底坍塌! 轰隆!—— 隔绝灵力屏障内的地穴里,一众白民惶恐不安,惊觉洞口外传来的剧烈震颤,有如世界毁灭的末日感。 无名的绝望涌上心头,甚有白民直接无声落泪。 那里…… 好像坍塌了? 这么说,是不是永远出不去了? 李长源在锤爆岩蟒身躯的最后一秒,亲眼目睹了整个岩洞的坍塌,但李长源的视线从未切实的关注岩洞环境,而是死盯在岩蟒身躯崩裂后显现出来的‘真身’。 那个半截巨大的妖兽灵体,啊,对—— 那个蓝色的东西,就是岩蟒的真实所在,我要—— ‘吃了它。’ “本仙匍匐上万年,终于等来你这种完美的肉身,天不亡本仙,哈哈哈!” 在岩洞坍塌、所有空间都被掩埋之后,岩石碎砾中被间隙夹挤着无法动弹的李长源,依旧还能听到那个岩蟒的混沌之音。 包括之前那岩蟒蛇妖威压满溢的叱喝,隔着灵力屏障的地穴内,那些白民也都听得到。 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声音,深种脑髓中的恐惧。 那些已过去几个多月的场景,如今依旧历历在目,岩洞外逃亡,亲眼目睹同伴在岩蟒一口绞碎身躯,或是一头撞击,被砸得血肉模糊…… 李长源更想发展如当下正好—— ‘呵呵,夺舍?上次不是也尝试过么,这次还不死心?’ 这蛇蟒小妖恐怕还不知道李长源的体内还有什么样的存在,听得这岩蟒大肆宣告着自己的辉煌: “本仙曾是妖森百列王兽之前首,当在前十之位,生前巅峰也有着天妖修为,等同尔人族之天仙,本仙觊觎汝小小金丹之躯,当是汝之荣幸。” 李长源默不作声,其实不然,咧嘴甚至快笑出声来: ‘唔、噗呲……呵呵呵,天妖?会影响我吃你时的口感么?呵呵呵……’ 岩蟒妖仙的灵体宣声扬颂,在李长源看来,不过是在大放厥词。 听完其高调的叱喝罢,正如李长源所想,岩蟒剩余的半截完好的灵魄,渗透碎石堆里,透过层层间隙,直接袭进李长源的体内。 哗然间,岩蟒的灵魄全部钻进了李长源体内,而李长源也是假装失去意识,不但没有抵抗,反而心门大开。 岩蟒的灵魄直接冲进了李长源的灵识气海之中,在识海内飘荡左右。 才进来,岩蟒立刻发现不对劲。 若是寻常人族金丹修士,仅凭金丹修为,其气海对于天妖的灵魄来说绝对是非常狭小且拥挤。 岩蟒的灵魄方才还担心自己仅有半截进来,对方的气海内府会不会来无法容纳。 但现在进到对方这人族修士的气海之中,放眼一望…… ‘呵呵呵,欢迎来到我的灵识气海中,伟大的天妖,看着我这气海,是不是很满意?~’ 李长源的神魂在气海内府俯视着闯进来的岩蟒灵魄,且声声轻慢的讥讽道。 岩蟒慌乱失措状,左右观望,它在这人族修士的气海之中,有如汪洋里的蚂蚁,这左右四处,一眼皆是望不到头…… 这是金丹修士能有的气海!?? “啊!汝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敢诓骗本仙!” ‘我没骗你啊,呵呵呵,我有说过什么?好好想想吧,自始至终,都只是你在自说自话,且自以为是,你怎么没有问问,我是为人族否?’ 岩蟒天妖的半截灵魄在李长源无垠的气海中快速飞荡,企图找到气海边缘逃离此处。 李长源冷笑着,神识俯瞰其中: ‘别挣扎了,或许我应该给你看个更好看的东西~’ “什么?” 岩蟒天妖质疑之时,气海之中翻腾起一阵遮天巨浪,大有翻江倒海之势,岩蟒惶恐逃离那处,再回头张望,欲是吓到自己几乎魂飞魄散—— 气海之中,恍然现出一座百丈高的大山,山上千万铁阵荆棘,或是尖针锥刺…… 那都不算惊骇,直到巨山前,海面抬起的脖颈显现高昂在岩蟒水平之上,视角被拉扯去,岩蟒望见的,是一头比自己身型大上千倍的…… 妖兽! 【剑山龙母】——罗莎。 惊慌失神的岩蟒灵魄,被面前遮天蔽日的剑山龙母震慑到无法动弹。 李长源的神识讥笑起: ‘呵呵呵,你不是好奇我的气海为何如此庞大么,我若告诉你,我亦是妖,你可愿接受自己的灭亡?’ 章节目录 0122:吞吃 “可笑……” 岩蟒几乎是微弱无声般的悼诉出这最后一句。 而后,剑山龙母堕下头去,一口吞吃掉了原本看似庞大的灵魄。 仅仅不过两秒,罗莎将其吞咽入腹,所谓岩蟒天妖,如今也成了李长源气海中的养分、成了罗莎恢复真身所需的口粮。 ‘怎么样,这次还不赖吧?’ 李长源在气海里对罗莎笑着说道。 罗莎本想提醒李长源,不要迷失在欲望放纵的道路中,但思前想后,沉默片刻,罗莎也只是默默回了一句: “还行。” 说罢,罗莎再次沉入气海,又是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妖兽灵魄,为罗莎本体提供精魄滋养,为李长源的气海进一步扩建和填充。 李长源不知,但罗莎明白,并不是李长源本身有什么问题致使他久久无法突破,至今还停留在金丹境。 看这气海无垠,哪怕是罗莎所见的天仙都不曾有这般壮景。 全因有罗莎的存在,才拖延了李长源突破的契机,罗莎的真魂在逐渐恢复,这一要素,死死压住了李长源金丹境界松动的瓶颈。 这般广阔的气海,正是因为罗莎,才会如此。 李长源没有介怀,也没有过多在意,他只想着更远的未来,眼下安稳便足矣。 事情终了, 最大的罪魁祸首,或是对于李长源来说,这个祠堂中最丰盛的餐点,已被吃完。 该收拾食堂了。 “【舍真】——湮灭。” 李长源踏入飘渺境时,感悟了十二则道法,但其中只有【舍真】与【破势】用得最顺手,其余其他的十则道法,几乎没有需要的场合。 言出法随,灵力流转其间,不出片刻,这坍塌的岩洞里开出一片空旷处。 所有剥落下来压在李长源身上的碎石岩块,全部被分解成了齑粉,抬手轻轻一挥,那些齑粉飘然间拂开了去。 除却原本的岩蟒灵魄,这处岩洞内还有不少妖力残余而衍生出的东西。 回忆起先前的那个水潭,里面看似深不见底,但里面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似是岩蟒用于私藏的小宝库。 ‘呵呵,要搜刮就得干干净净才像样子。’ 李长源连续施展了三次道法,将这岩洞内坍塌下来的岩石碎块全部风化成齑粉,扬手一挥,灵力催动成山的石灰堆砌至岩壁边角处。 头不定还有部分的灵魄…… “抽。” 李长源真言令下,道法附着的灵力汲取水潭中的水,很快,宽两米、深下百尺的水潭被抽空。 而再次低头放眼望去,地下果然有个黑皮白丝纹路的刻印。 封存式的储物空间啊。 不像长仙大陆那黑河中的空间,鳄妖还能自由进出,这个水潭里的储物空间连口子都被封死,想来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李长源一跃而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其中宝藏。 落下至黑皮封印上方,脚尖几乎触到封印的表层,李长源输送灵力,尝试解开刻纹封印: “开。” ……没动静? 罗莎此时提醒道: ‘用岩蟒的妖力试试。’ 李长源惊喜状: ‘哎呀,罗莎,你咋突然这么好心咧?’ ‘你给了孤不少的妖兽魂力,助孤恢复了小许,这点儿小事随口说说,算不上好心。’ 李长源笑着回应: ‘唔,行吧,你好好恢复,之后还有也说不定要再次叫你帮忙。’ ‘你决定就好。’ 罗莎沉寂之后,李长源掌间凝聚出已经被罗莎提纯精炼过的岩蟒妖力。 “开。” 岩蟒的妖力注入,果然很轻松就解开了封印。 李长源潜入封印的地心空间内,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呵呵,这不是常吃的点心么,还有些啊~” 空间里储存了一些岩蟒天妖的残魄,那是岩蟒留下的后手,这些残魄中存有最原始的意识,得见和自己有相同气息的李长源到来,这些残魄甚至没有逃跑,反而主动靠近。 ——吃干、抹净。 很快了事,李长源离开了这处空间,飞出空间之后,回身看去,那没有了任何东西的地心空间发生扭曲,割离的地心空间自动溶解,回归到地心能量之中。 此处——事了。 李长源飞离水潭底,回到岩洞地面上去。 张望四周,几乎是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了,这里干净,去往别处的小道口位置,李长源用神识探视过,那边是白民修士逃来的方向。 那边,早就被白民修士们扒拉干净了。 现在再无什么妖兽危险,是该原路返回,或是回到地穴里头,问问那些白民有没有什么可以出去的办法。 李长源去到破壁的地穴洞口处,指尖轻点触碰,立刻便解开了灵力屏障。 屏障突然消失,惊现在洞口处的李长源,肤色更显几分死白,李长源注目这些白民,把他们吓了一跳。 “我有这么吓人么,又不会吃了你们。” 李长源脸色阴沉的说道。 章节目录 0123:私心 “你、你怎么回来了,那个怪物呢?” 跟前跪坐在地上的白民抬头看向李长源问道。 李长源面无血色,加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回答得甚是平淡: “我怎么不能回来?” 对方支支吾吾,胆怯瑟缩状,别开目光不敢与李长源对视: “啊……不是……,没说你不能回来,就是……” 李长源补充道: “那条岩蟒天妖已经被我解决了,现在来看看你们的问题。” “啊?真、真的?那个怪物死了吗?谢谢、谢谢!” 那白民舍下面子,在李长源跟前连连磕头拜谢。 这般感激,弄得李长源有些难以接受,其实李长源的私心居多,就算这些白民没有请求,李长源也会为了魂力妖力而去吃掉岩蟒的灵魄。 这种结果,算是一石二鸟吧。 看着面前在地穴里的那些白民,听闻李长源杀死了洞穴外的怪物,纷纷投来感激的目光,甚者还涓然泪下,对着李长源闭目低头祷告。 “闲话不多说——” 李长源开口道: “你们知道怎么回到地面上去么?” 白民们被这么一问,顿时愣神,他们也犯了难,要说上去,这里没有大能修士,就算知道能通开流沙的上道点位,他们之中的修士也没办法执行。 “这……知道,但我们做不到。” 一个白民低声下气的失落道。 李长源除却听他们说的回答,耳边还总能听到较远处地面上个别白民修士的哀叹声、忍痛的沙哑嘶嚎声,不绝于耳。 ‘怪吵闹的。’ 反正也是吃,他们身上的蛇毒,就顺便帮着净化一下算了。 李长源心有略微同情,迈过那些身体状况还行、只是在打坐用低消耗灵力维持生命的白民修士,去到就近的一个身染蛇毒的白民修士旁。 李长源对那岩蟒妖气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步履停在第一个要死不活的白民身旁,守在那个白民男修旁的,还有个女修,看那女孩的样貌,仅是显得憔悴瘦削,年纪倒是没感觉多大。 “让开。” 李长源冷冷说着,同时目光挪到那个身中蛇毒的男修身上。 那女修是一旁侧躺在地的男修的妹妹,一直在照料他哥哥,时常给他哥哥输送灵力。 见李长源走上跟前来,她惊诧不安,但她知道,面前抬头看见的这个白衣少年,虽说他样貌显得年纪比自己还小,但无疑是他杀死了洞口外的怪物,替她们这些白民解决了当下最大的隐患。 李长源是他们的恩人。 所以即使害怕,对李长源的态度依旧是顺从。 女孩低着头,默默挪开了身位,给李长源走近的落脚空间。 李长源走上前去,且都没有蹲下身去,直接抬手抻开手掌,掌心对准着蜷缩侧躺在岩石地面上的男修。 一阵灵力从李长源的手掌间溢散,随后附着在白民男修的身上。 不过十息的时间,包裹在白民男修身上的灵力再次被李长源拉回,连带着的,还拉扯出了白民男修体内的一些看似灵力的绿色气体。 她哥哥主修的是木灵根,一开始看到这一幕,吓得她以为李长源是要抽干她哥哥身上的灵力,这样、这样的话,她哥哥是会死的啊。 “你在干嘛?!” 女孩激动地抬头质问李长源,李长源没有理会。 见女孩有意伸手朝那白民男修身上抱去,意图打断李长源抽取蛇毒,李长源便加快了拔除效率,更猛一阵将灵力拉起。 一瞬间,在女孩扑身抱在她哥身上之前,李长源便猛然一把将她哥体内的全部妖气连根拔出,原本想缓缓的、柔和一些的。 但李长源懒得多费口舌。 这身中蛇毒的白民男妖修体内的所有妖气被猛然清完时,他妹刚好抱住,他也刚好激颤起身,口中吐出一抹黑血。 “呕——” “哥!” 女孩哭啼着转过头来,对李长源埋怨愤恨道: “你在干什么啊,你要杀人灭口吗!?” 李长源眯着眼,心头好不畅快,但依旧没有说话。原地站了十多秒,那个被抽完妖毒的男修士在吐了一口浊血之后,开始肉眼可见的状态好转。 “咳、咳咳……,坎达,我没事了……咳、我感觉好多了。” “哥?” 男修士推开女孩,缓缓坐起身,尝试着运转体内灵力,几秒之后,这男修喜出望外: “诶、好啦,我好啦,我的蛇毒没有啦!” “啊……哥,你真的感觉没问题了?” 男修士自我检视完了之后,补充道: “呃,还是感觉很虚弱,但好歹是没有蛇毒侵蚀之痛,坎达,我们这种状况只要没有蛇毒,再熬个十几年不是问题。” 李长源微微皱起眉头,淡漠的轻声说道: “我可没心情跟你们在这耗。” 女孩听到李长源不愉悦的口气,惊觉自己方才得罪的他,此时她赶忙转过身来,完全不顾体面地给李长源磕头认错: “对不起,恩人,刚才、刚才是小女不识大体,鲁莽冲撞了恩人,小女知错,还请恩人责罚。” “责罚你?” 李长源眯着眼问道: “你是妖修么?” 若她也是妖修,李长源会毫不客气地抽掉她身上修炼的妖力,作为补偿自己的口粮。 但, “不是……,就我哥……” 女孩支支吾吾的低头小声说着,她身旁的男修士一同跪在李长源面前,爽快道: “前辈,就我是妖修,如要责罚小妹补偿,我愿代之。” 看来,这个白民男妖修不傻,知道李长源是想要抽妖修的妖力。 但这男妖修身上早就被李长源将妖力连带着蛇毒抽光,再想抽,李长源怕不是要将他灵髓抽出来。 “免了,安静点儿就行。” 李长源转身作罢。 去抽取其他白民身上的蛇毒。 在目睹了第一个白民同胞的状态好转之后,大家都很是配合李长源抽取蛇毒的操作,多数都是一声不吭,也都不是同样在被抽完蛇毒之后能立刻变得轻松。 有些白民身中蛇毒过重,李长源在抽完毒之后,个别原本被侵蚀过重的白民,落得半个多时辰的精神恍惚,连话都不会说。 看着就像连魂儿都被抽走了一样。 但也能肉眼可见地发现其面色好转。 一道走过去,百米范围走到头,李长源笼统抽了不下十个人的蛇毒,这一批白民总共也才二十几人。 李长源在走来探视时发现,这些白民,包括没有被蛇毒侵蚀的修士里,有近六成都是妖修。 他们知道莫生大陆那边的人很排斥妖修,所以之前那个叫‘坎达’的女孩与李长源说道时,才显得支支吾吾。 估计他们也猜到李长源是从莫生大陆来的。 此间事了。 李长源回头盘问: “谁来与我说说,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对于李长源来说,已经没有半点儿价值,再继续呆在这里就是纯粹浪费时间,要尽早想办法离开才是。 白民们对李长源投来敬畏的目光,别说对方只是什么金丹修士,也别说对方可能也是妖修,还可能是来自莫生大陆的妖修。 李长源救了他们一伙人,现在的李长源就是他们永生不忘的大恩人。 但对于李长源所提的‘如何出去’,大家张口无声。 其实大家都知道办法。 但都是没人能做成的办法。 “有话就说。” 李长源打点道。 前两米处,一个年纪大的白民男修开腔抬手: “恩人,我知道,我来说。” “你讲。” 这白民说道: “其实是有办法,但我们都能力不足,之前队伍中是有三位祭司大人随同的,也是只有那三位凡仙境的祭司大人合力,才能打开通往地面上的洞口。” 李长源揣测道: “在逃来这个地穴前,你们队伍中的三个凡仙境死在了洞口外那条岩蟒天妖手上?” 白民男子含恨万般,低声应道: “……是,其中一位祭司大人被那个怪物夺舍,剩余两位祭司大人不得不杀死那位被夺舍的祭司大人,但最后两位负伤的祭司大人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他们用生命拖延时间,让我们仅存的这些人逃到了这处洞口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长源有些好奇,那两个他们口中凡仙境的‘祭司’,怎么在洞口外没看见他们的尸首? 还有,为什么岩蟒没有进到地穴这里面来? 光是天仙境的实力,岩蟒操纵灵体进入地穴将这里的白民一网打尽应该不是难事吧。 唔…… “还记得你们进来时的位置么?” 李长源思索片刻之后,对这些白民问起。 大家纷纷回答: “是,知道。” “我也还记得。” 李长源命令其: “你们全部起来,动身走着,带我去那里看看。” “是。” 队伍再次启程,欲寻归去之路。 李长源走在队伍前头,与带路的白民并排,大家默默无闻,皆不言语。 出了地穴就是那头,这是他们的祭司之一,是第一个被夺舍的祭司。 “另外两个呢?” 白民犹豫片刻,顿了顿神色,看似是鼻尖一酸,低声说着: “应该是爆体而亡了,想着也打不过,自爆或许能同归于尽……” 哦,原来如此。 李长源方才还在想,为什么一路走来没见到其余两个祭司的遗体,原来是自爆到渣都不剩。 可怜、可惜、 可悲。 弱小的代价,就只能用生命来守护自己的尊严与挚爱。 若是那两名祭司不选择自爆,或许他们这些白民,就会死在之后被夺舍的祭司手中。 回想起之前,李长源在自己第一次从地穴破壁的洞口处走出来时,身旁的气息顿时变样,那应该是破壁洞口处被施加了什么不易察觉的隐藏阵法,或是迷惑感知的屏障。 也难怪岩蟒长时间没有发现地穴里那些白民。 队伍缓缓路过这位死去的祭司身旁,每个白民都朝其弯身闭眼、默哀数秒。 再往前走离,历经半个多时辰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终于走到领路的白民停下脚步。 李长源目光朝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像样的可开凿洞口处,再抬头往上看去,唔,原来也是在上方。 “恩人,就是这里了。” “嗯。” 李长源抬头看到的,是一处完好的岩石将来,仅是当下—— “他救了我们不是?我们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领头几乎是拧着眉头痛诉道。 他也想啊,这里的白民们身为烽火大陆的子孙,谁不想为烽火大陆清除后患? 但他们这样做,恐怕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多数人都不愿余生活在愧疚当中。 所以…… 那个年轻的白民修士再次欲要动手,领头的白民男人没有阻挡。 才在手心间汇聚爆裂阵式,时间不自觉的拖了有一时,李长源恰巧飞了出来。 由于飞得过快,李长源身上沾染不少尘土,出来落地之后,李长源低头着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拍打干净。 周围白民都在,李长源差不多清理完,发觉这些人都过于安静。 ‘唔……,感觉他们有些不对劲。’ 李长源渐渐抬起头,巡视着他们的表情。 忽而注意到,其中有个年轻的白民,他藏到背后去的手上,有凝聚灵力的气息,且才消散不久。 ‘……呵呵呵。’ 章节目录 0124:烽火大陆的北上炎山 李长源装作是惬意地抬起双臂举过头?” “……就说,是他在古墓遗迹里遭遇怪物,被毒气害死的。” “……哦。” 李长源去往北上,高度超过云霄,甚有试试的念头,云霄之上离地已有万里高度,李长源再腾升百尺,果然还是撞上了—— “嘁,这个结界将眼下这颗星球包裹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李长源尝试用神识透过上方手掌前触摸到的不可见的结界,结果是完全无用,神识根本透不过去,而这道透明结界,还感知不到任何的灵力气息。 就好像是天工造物、自然形成。 ‘是个鬼的自然形成,那帮天神,杂种玩意儿!’ 李长源在心底里狠狠臭骂了一句,随即降下身,朝着北方斜向坠落去。 再次穿过云霄,前下方的火山群整体样貌,清晰可见。 一览无遗。 话说…… 白民口中说着的是火山群,他们对‘火山’这一概念,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李长源眼中所见,身下后方是沙漠,身前下方确实群山绿草。 火山?哪来的火山,明明绿荫丛生好吧。 但很快,降落到一定高度之后,李长源发觉到不对劲—— 这地带上空,温度明显有些高,对于常人来讲,这种炙热的温度,高过头了都,四十度有余。 可下方明明即使青山绿…… ‘奇怪,山上没有水,其他地方也没有水,整片绿植群山地貌上都寻不见半点水流。’ 李长源悬停于‘炎山’上空千米处,视野内搜寻有用的讯息。 甚是蹊跷,这里是什么地方,李长源近眼俯瞰,竟有一丝不经意的微弱熟悉感。 眯着眼睛观察半晌,李长源在空中悬停好久。 终于,一处矮山的半山腰上,稀疏绿林中的动静拉去李长源目光注意—— 一头体格硕大的雄狮,脖子上围有一圈鬃毛,但……它身上的橙黄色毛皮,却还有横面缕缕的黑色条纹。 单看其后半身,更像是头老虎…… ‘……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 那厮,不就是妖兽‘炎山虎’么? 啧,之前听乌长风说,被挖出晶核的那头炎山虎是从域外来的,一开始李长源还半信半疑,以为是乌长风的说辞,用于忽悠自己。 没想到还真是这域外之地的妖兽。 在李长源目光的一番仔细搜寻下,炎山之中发现了不少炎山虎,且覆盖度几乎在群山的每隔一段距离的地方都有。 粗略算了一下,这片群山之中,大小不一、全部算进,至少有三四百头炎山虎。 相比群山中的其他生灵妖兽,这炎山虎的数量如此偏多。 所以说,炎山虎这个妖兽种族,就是这眼下群山的‘统治者’咯? ‘上次吃的那个晶核,至今已经过去好久了,那种味道,现在还令我回味。’ 李长源想要搞事情。 降下身去,选择在一处相对安全位置落脚,这里周边是空旷草地,最近的树林也是在五百米开外。 地处开阔,视野明亮清楚,这个位置不错,是时候放点儿‘饵’在这里,看看能钓来什么‘大鱼’。 李长源隔空操物,将自己身前地面上的草皮挖出一平方大小,然后重复数次,将挖出来的草皮全部堆叠在一起。 很快,一座半米高的草皮土堆,建成。 仅是一个土堆肯定不能算是钓饵,李长源又从体内气海中挤兑出一丝近似炎山虎的灵力,将其灌注到草皮土堆里。 接着最后一步,加上【灵母】之能,李长源将草皮土堆里的‘炎山虎’灵息扩张数百倍,让这群山稀疏林中的方圆百里都能嗅到、感知到这个‘虚弱的炎山虎’的气息。 炎山虎,肉食妖兽,在这种林野间,难有不与之树敌的其他妖兽种族吧。 就算没有,炎山虎本族的妖兽嗅见同族近似‘受伤’的虚弱气息,也绝对会来探视一眼。 ‘呵呵呵……’ 等着看, 李长源就站在草皮土堆旁,看看谁先来。 章节目录 0125:大闹炎山 李长源布置的草皮土堆不出片刻,其气息便溢散至最大范围。 不少妖兽生灵都注意到,并警惕状。 妖兽们多有不同,反应不一,草食性妖兽嗅见‘炎山虎’的气息,又是那般虚弱的感觉,犹豫片刻,立即扭头离开李长源放饵的范围。 它们很聪明,不想卷入炎山虎之后的‘寻仇’纷争。 远离是最好的办法。 也不乏范围其中,有一些别的肉食妖兽,嗅到了食饵的气息,想着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报复炎山虎一族的机会。 很快,草皮土堆前方的树林中,有阵阵窸窣动静传出来。 李长源坏笑着盯着那处,第一次窜出来的,是一头黄皮黑斑的花豹。 以李长源吞噬过天妖灵魄的基础,如今的李长源用神识稍微一探,便能轻易看透任何天仙境界以下的妖兽实力。 前方百里内窜出来的花豹,高一米、身长两米有余,但实力境界只有元婴境后期。 小菜而已。 只见花豹犀利的目光朝李长源瞥来,寻觅片刻却不见花豹先要看到的目标。 花豹认真感知一会儿,发现气息是从那人族身前的土堆里散发出来的。亦是说,那土堆的后面、或是土堆里面,藏着一头虚弱的炎山虎? 李长源有所不知,炎山虎在这炎山一带,对其余的肉食妖兽打压过甚,不少肉食妖兽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奈何实力低微,不敢反抗。 现在就是有最好最难得的机会,这花豹先前屡屡被炎山虎口中夺食,这次不得将怨气撒出来! 李长源静候其奔来,花豹也不出李长源所料。 眼见花豹跳出丛林远观此处,踌躇片刻便动身奔袭而至。 动如风,花豹速度异常迅猛! 好帅的豹子啊,虽说还是比不上乌长风…… 李长源也想不通,同为元婴境,为什么乌长风那头黑豹身形超过花豹两倍不说,速度在李长源眼中像梦幻般,有时候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而眼前这头奔袭而来的花豹,就连它四肢奔腾的每个动作,李长源都看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这花豹速度还是有点儿慢。 ‘你想给这食饵来一口?那可要抓紧时间了,呵呵呵……’ 花豹眼角余光朝李长源瞄了一下,并没发现李长源有散发什么危险气息,甚至没有看出李长源什么境界。以为对方不过是个被吓破胆、不敢动弹的小小人族。 但当李长源使用天妖能力的时候,对方区区一个元婴,又怎么能看透呢。 到底是谁看不起谁呢。 花豹冲上来,转眼间就到了草皮土堆前不出两米,见其飞扑起身,高仰前身扬起前爪挥舞,势要一爪朝土堆上拍击去。 ‘现在还不行,重要角色还没出场呢,怎么能让你现在就得逞。’ 李长源算计着,未等花豹得手,李长源灵力爆散一阵,轻松将花豹震慑住。 刚刚一股妖力灵压…… 花豹顿时僵住动作、四肢落地,目光盯着李长源,两者中间隔着土堆,花豹面向李长源缓缓退去。 ‘你既来之,就没有放你走的理由。’ 李长源不会打算让它走的,但现在,好像也轮不到自己出手,因为—— 主角已经来了。 花豹的后方,树林那面有三头炎山虎探出身来。 李长源眯着眼,神识扫视一番,唔,不错不错。 三头炎山虎,有两个元婴中期,一个化神初期,李长源等着看好戏。 “人族宵小——” 花豹面向李长源,拉开安全距离后,对李长源发出质问: “你是何方势力,敢来扰乱炎山?” 李长源冷冷阴邪的哼笑状,眯着眼神小声提醒: “先不说我的事情,看看你身后?” 花豹方才注意力全在李长源身上,经过李长源这么一说,花豹这才惊觉自己身后,猛然旋跳回身,那三头气势汹汹的炎山虎正朝花豹这边走来。 花豹错乱不及,赶忙嘶嚎着解释: “这不是我做的!我是路过!” 而走在最前头的那化神期的炎山虎,咧着口齿,看向花豹,展示面目狰狞。炎山虎低沉粗犷的嗓门,步步逼近花豹,仅凭身势的威压,就已让花豹不敢动弹: “我的族员,你把它藏去哪里了?” 花豹慌忙辩解,同时往身后李长源处退去两步,给自己争取辩解的机会和时间: “没有,不是我!你要信我,我没有谋反之意!” 炎山虎厉声状,双目圆瞪,直接让花豹吓掉了魂: “没有?那你告诉我,这里明明有我族员的气息,还是奄奄一息的状态,现在,我来了,它却不见身影,你,把它杀了?” “没有!” 李长源自然是能听懂它们之间的对话,这才体会到,炎山虎这个妖兽种族是多么不讲理,怪不得乌长风会和炎山虎打起来。 唔,讲不听的家伙只能动手,这是没办法的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炎山虎尾后的两头元婴中期,片字不说,直接跃上来,朝着花豹展开狩猎。 看那架势,花豹可能要死。 也不知道花豹能不能凭着速度优势,遁走逃过一劫。 逃? 李长源可不会给花豹这个机会。 其实这头花豹品性还是挺不错的,但可惜就可惜在,它只是一头妖兽。 妖兽于人而言,永远都是敌对一方。 “嗷嚎!——” 那头化神期的炎山虎仰头长嚎一声,似是发了什么讯号? 没必要吧,对方不过是个元婴后期的花豹,你个化神期妖兽还制服不了它? 李长源暗中在这方圆百里空地附近设置了节点阵,花豹只要超出范围,就会陷入短暂的神魂恍惚,不由自主的回到李长源规定的范围内。 其体验过一次之后,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没收到炎山虎爪击的致命伤。 但也为此,花豹身上被炎山虎的爪牙划拉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血液,顺着花豹的前肢缓缓流下,沾染在花豹逃亡闪避时踩踏过的草地上。 不出所料的,没出片刻时间,花豹挺着伤势,终于精疲力尽,在两头炎山虎的合力夹击之下,花豹最终匍匐倒地、再起不能。 花豹身上的伤势不止一处,血流不止,这花豹即使不去理会,倒在草地上也活不了多久。 比起那边倒地的花豹,争斗闹剧结束,李长源更在意的不是那些结果,而是刚才,那头没出手的炎山虎—— 那头化神期初期的、一直将目光紧盯着李长源的炎山虎。 “看来你是知道了什么?” 李长源幽幽打趣状。 那头炎山虎警惕的慢步走上前来,于李长源身前十米多远的距离就停住了。 ‘还挺谨慎。’ 只见它微微抬动脑袋,鼻尖朝土堆这边仔细嗅了一段时间。 随后,这炎山虎退了半步,看向李长源,警惕地沉声问道: “你和它是什么关系?” “它?你说的是谁?” 李长源反问一遭,那炎山虎大体解释了一下: “土堆里没有尸体,只有我同族的气息,但我记得这个气息,是那个被驱逐的族员,它曾是我族中的前老。” 对方说得没错,李长源挤兑出并灌注进土堆里的,是之前被乌长风杀死的那头炎山虎,晶核已经被李长源消化,其晶核内的残魂,估计也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罗莎融了。 被驱逐出炎山的同族么? 李长源大概知道了对方刚才长嚎发出的是什么讯号。 果然是不出片刻,话才说完,四面八方顿时冒出一堆妖兽气息。这群山中的炎山虎,几乎全都朝李长源这边赶来,将李长源层层围住。 李长源用神识扫视一番,算得上是非常惊喜。 多数炎山虎在元婴化神境界,还有一小部分炎山虎有化神境界,占总体到场的三成。 而其中还有一成,有渡劫境上下的实力。 笼统估算,赶来的炎山虎群,五百头左右。 嚯,闹大了。 章节目录 0126:浩瀚 同时面对这么多妖兽,换做寻常人族的金丹修士,怕是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但此时,李长源无比兴奋。 ‘这么多的妖兽晶核,我的气海该够填满了。’ 这些炎山虎没多问什么,人族与妖兽本就势不两立,这人族竟然还携带着炎山虎同族被驱逐者的气息,能让它们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那个被驱逐的同族找来的外援,想回来争地位。 要么,就是那个同族已经死了,而杀死它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个人类。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重要,这个人类,李长源在它们眼中的下场,就应该死在这里。 炎山虎族群几乎全部到齐,大大小小不排除还有些才出生的,那些小炎山虎还躲藏在周边远处的林间,观看着族员们的这场盛大狩猎。 哦不,对于炎山虎来说,这应该叫:清算。 李长源在重重围阵中,面前的土堆被李长源弹指崩垮,土堆中,空无一物。 恰是说明了李长源已经杀死了它们的同族。 众多炎山虎顿时蜂拥群起,朝李长源狂奔袭来。 李长源驻足立定,原地静默,片刻之后,炎山虎群靠近在咫尺之间,李长源爆发气海,灵力汹涌如风卷狂啸! 呈圆一圈朝四面八方荡开。 对它们来说,这确实只是金丹期的灵力,但气势恢宏,惊骇四方。 仅仅是灵力爆散这量等,远不是金丹期生灵能比拟的,李长源以金丹境界,实力远胜在场所有炎山虎。 还在周遭观望的炎山虎首领,低沉喝令: “全部,一起上。” “嗷——” “嗷!!” 数百头炎山虎,间接不断朝李长源扑杀而来! 李长源于众多妖兽群中闪转腾挪,或是袭来之妖兽胯下低身瞬闪而过、或是扑杀落地时,李长源就势一拳猛砸在其头颅上,借力翻越炎山虎偌大身躯。 “来吧!” 李长源力压群雄,狂风乱剪! 单纯的身形飘逸,如风如雨般的攻击,全部都是李长源单方面打在炎山虎的身上。纵使敌众我寡,李长源片血不沾身。 纯粹的拳脚功夫,附着霸道的妖力,对! 就是要用这妖力,来与你们这些妖兽比个高低! 砰! 一拳砸下!头骨碎裂! 乍一声,一头元婴妖兽命陨,来,还有更多,今日不死不休,拳头还是鞭腿?让你们吃个够! 李长源始终在不出方圆十米的位置闪转拼杀,与炎山虎左右交替招式。 不出半刻钟,炎山虎的尸体,开始堆叠…… 三尺、五尺、两丈…… 换去地方,李长源瞬身至别处,抬手用灵力冲天百尺高,继而让灵力如雨幕般落下。 且冷笑戚戚,目光掠过那炎山虎头领。 炎山虎头领惊觉不对劲,回首扫视一周,怒声喝吼: “全部撤回来!离开这里!” 李长源阴沉笑起: “晚啦~” 虐杀才开幕,李长源将这里构建成一个完全封闭的舞台,冲至上空的灵力携带李长源铭刻的阵纹,将这方圆百里地,全部封锁! 这里,是角斗场。 这里,谁也不能离开。 谁也无法出去,炎山虎是我难得的口粮,气海在岩蟒古墓中消磨过半,如今这里,你们将填平我气海中的缺口。 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嘁嘁嘁…… 炎山虎头领惊诧怒喝道,但等族员们反应过来,却是为时已晚,甚有在临界边缘内的炎山虎,亲眼目睹自己脚旁的灵力如雨般坠地,伸爪触及去,却发觉被什么东西抵挡,顿挫不前。 结界。 李长源用了属于长仙大陆子世界的天道之力, 这, 是‘黑匣’的力量。 对的,从此刻开始,没有任何一个妖兽,能活着出去。 李长源阴邪的笑起,手脚舞动,闪烁白影间,如鬼魅,在诸多炎山虎兽群中穿梭。 炎山虎首领已做好心理准备,它将视死如归: “全员,拼死捍卫我族尊严,杀了他!” “杀我?” 炎山虎首领才庄重严肃的说完,李长源身形瞬间闪现至其眼前: “你来试试?~” 足尖尚未落地,李长源踏空跃来,扬上弯钩似月一拳,迎面对着炎山虎首领正脑门额上砸去: 呼! 死吧! 嘭!!!—— ‘呵,速度挺快。’ 李长源一拳居然砸空,整个拳头直接嵌进了地面泥土中,周围妖力爆散,方圆百米空间气浪冲出,视觉可见,惊骇轩然至环境扭曲出涟漪状! 而炎山虎首领,这妖兽群中的兽王,就是唯一的一个凡仙境。 来, 看看,凡仙境的妖兽,晶核能有多大。 是否能—— 胜过我的锋刃呢? 李长源从地面上起身,将拳头从地里拔了出来,简单潦草的甩尽手上泥土。 见那凡仙境兽王已闪避至百米开外,李长源身后那些没来得及逃出妖力风拳冲击范围的炎山虎,被爆裂的妖气冲击到晕厥假死在地。 这才刚刚开始。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是这么个道理,但那也是在劣势或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像我这样的胜算比,呵呵—— 我怎么输啊? 李长源甩手干净之后,抻长右臂,掌心摊开,唤出储物戒中许久沉寂的古剑。 古渊,今日是要再开锋。 ‘罗莎,助我,速战速决!’ ‘行吧。’ 罗莎协助李长源调动气海内几乎还剩余的九成灵力,结合罗莎自身吞噬与滋养的六成妖力。 此剑出鞘,势破天穹! 剑山龙母长啸,犹有苍穹裂变之音, 这炎山万众生灵,得见我一剑,当是心火死绝、断不遗憾—— 铮!—— 李长源闭目汇神,罗莎神魂与李长源道心同体,连携子天道意志共鸣,再睁眼,目中金光如朔,白昼无极。 “斩!!!”—— 万丈高空纵观俯瞰炎山处,天苍白芒,乍现起,久不消逝。 …… 烽火大陆中,未等到两年前那些去往古墓的白民同胞们归来,骨宫侧堂内,面容满是褶皱沙皮的老者,惊觉哆嗦,吓出自己一身冷汗,且吟长长一声: “啊————” 骨宫守在侧堂外的妖修卫士听到动静,赶忙不顾规矩开门闯入,照料占卜老者的状况: “先知,您怎么了?” 老婆子手脚哆嗦个不停,身前桌上的占卜水晶球上都不知何时多出两道裂纹。被搀扶询问起,占卜老婆子干瘪的薄唇巍巍颤颤,低声沙哑呢喃: “天谴、天谴……、来、来收我们啦,我、我们,他……那位……” 妖修卫士另一人跑进来询问: “怎么了?” 搀扶着老婆子的卫士转头凝重神色说道: “快去叫宫主过来,出大事了。” “是!” …… 一剑出鞘,炎山褪去绿衣,地壳颤动、山头喷涌扑哧起。气温骤升,生灵死绝,焦土兀山无别色,尽显熔岩地火群山。 丧却、止戈。 大灭绝! 章节目录 0127:踏上归途 眼望四方,炎山所谓是炎山,这才是其本来面貌。 李长源挥剑一道,斩灭数万生灵,连炎山这一片所有绿植都剥了去,现在眼前所见的,只有那些突兀的群山与平地。 卷乱纷飞的树木,依傍去那山头,成了火山即将喷发的引线。 脚下地壳动荡,这里,火山群马上将要喷发。 李长源右臂略有酸胀感,如此霸道的一剑,嘶…… 下次还是要先考虑一下才行,金丹一剑堪比天仙,李长源差点儿废了自己一条胳膊。 缓缓收剑入鞘,古渊纳入储物戒中。 离去是要尽早,但在此之前—— 李长源闭目凝神,渐而身起腾空,至百丈高处,大展双臂: ‘【灵母】化云诀,吸!’ 呼呼呼呼—— 炎山中那些原本还活着的生灵,在被李长源一剑斩灭之后,身形销毁,连着晶核都一并破碎成渣。好在是妖力还在,若是放任不管的话,没晶核储存的妖力很快就会消散。 李长源抓紧时间,将那些溢散在空中的浓郁妖力和少许掺杂的灵气全部吸纳。 不出半个时辰,炎山这一带的生息,被李长源吸个精光。 ‘呼,终于完事,是该走了。’ 气海填补到原本最大量的九成,李长源心满意足,转身飞离此处。 这里逗留的不算久,但对于离开了莫生大陆的李长源来说,这段时间不止两月,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 该回去看看了。 …… 烽火大陆中,骨宫算是烽火大陆上最权威实力的存在,骨宫之中大量白民都是妖修,他们的修炼来源绝大部分都是取自骨宫。 而骨宫里的那些资源,其实都是有专门的修士外出,去往烽火大陆域外各处狩猎妖兽所得。 所有资源来源中,有近六成都是来自炎山。 但在骨宫先知的告示下,众人不可置信其有,立刻组建了一支队伍,前往炎山。 这时,李长源才离开炎山上空不久,自信的李长源为了不生事端,还是选择绕开烽火大陆上空,往烽火大陆的东侧方向飞往莫生大陆。 几近两个时辰,测验先知所言真假的队伍,已经到了目的地。 而这里的场景,一度让他们怀疑自己拿错了地图。 之前记忆中的炎山,说是炎山,也只是一处绿植茂盛、气温较高一些的林地罢了,可眼前现在所见,是一整个蓄势待发的火山群。 愈发靠近炎山的地界,愈能感觉到自己脚下地面的震感。 快了…… 炎山的那些火山群,马上就要喷发了。 “不能在这里逗留,快撤。” 队伍领头凝重地看完炎山最后一眼,命令队伍回撤。 而后,带回消息的队伍,消息促使某个事件在烽火大陆中发酵,一切在李长源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变得严重。 历经三天多的时间,李长源终于见到了莫生大陆的城池。 …… 上空俯瞰去,莫生大陆好是壮阔广袤,城池多有不及目中所见,只有是李长源再飞往高处,才能将莫生大陆全部城池尽收眼底。 各个城池外围都建有石砖城墙,且周边都有不少士兵把守。 李长源注意到,莫生大陆最中央的那座城池,相比其他地方的城池,那座中央的城池占地面积要稍大一些,且城中建筑异常华丽。 ‘那座城是叫什么名字?’ 李长源心生好奇,欲想用神识窥视一番。 ‘唔,龙宫城。’ 窥视到城外城墙上的牌匾,李长源还想用神识在龙宫城里探查一下,看看那些华丽的建筑中都是用什么用途,或是有什么人物。 但才开始将神识探视去,立刻便受到阻碍。 不该说是‘阻碍’,甚至是有什么结界一类的东西,直接将李长源的神识弹了回来。 ‘哦?’ 还挺少见的,莫不是有谁注意到了李长源的窥视? 不至于是那些士兵吧,谁会闲着没事,一直守卫着上空区域哇。可能是一些带有反弹性质的隔绝屏障。 李长源肉眼注目下去,注意到了诸多华丽建筑中,有栋房屋的样式与临渊城学府的模样近似。 那栋建筑,应该就是龙宫城的学府吧。 不知其中夫子是否也像长孙群那般,成日不守位置,在城外游手好闲。 “啊嘁!” 此时居坐在自己学府中的长孙群,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醒了醒鼻子,长孙群哼一句: “草,哪个鳖孙背后说老夫坏话!” 李长源此时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儿痒,想要打喷嚏,但没有打出来。 那边是龙宫城学府,想必也是有结界保护的,李长源想着还是不要自找无趣的好,先回临渊城一趟看看,不知时隔近三月,临渊城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说到临渊城,李长源率先想到的,除了学府夫子长孙群,第二个就是运筹其中的元冶仙宗四长老:祁龚。 要是那祁龚还在做着之前那种肮脏勾当,李长源凭现在的实力,势必要好好将其整顿一番。 很快,掠过莫生大陆上空半趟,李长源停于临渊城上方,快速降下身去。 依照规矩,李长源没有直接在城中降落。 这里还是有人文情怀的,没必要不给面子,从—— 城门进去吧。 还是东面的城门,李长源在那远处两公里外的平原处落地,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也在此时瞥见远处李长源一丁点儿微小的人影。 一边走一边看风景,走了是有一会儿时间才走到城门口处。 但出奇地被拦了下来: “慢着、站住!” 且这士兵厉声喝词状,弄得李长源很是奇怪: “嗯?” “咳咳……” 见李长源停住脚步,士兵整理好自己激动的情绪,立刻改了口气,平和的请求意思: “呃,这位文生大能,麻烦您先稍等片刻。” “唔,好。” 随后,得见这个士兵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阵,软甲从半腰处掀开,然后在腰间摸到了什么东西,两指塞进腰带扎束里,抽出来一张层叠的纸张。 “哈、呼——” 像是松了口气的叹声,士兵仍是怀揣着激动的神情,两手不明显的颤着,将手中的白纸展开。 唔,看清了,很薄的一张白纸,纸上是一张画像,…… ……虽说画工有些粗糙,但不得不承认,画的就是李长源本人。 李长源诧异道: “谁给你的画像?” 士兵激动状: “诶?这个、这个是寻人帖子啊,上面酬金是……、等等,” 士兵立刻收起画像,看着李长源警惕问道: “你是哪个文生修士?” 李长源轻皱眉头,回答道: “不是。” “你不是叫……” 士兵迅速展开画像,瞄了一眼名字之后立马收回一团,紧接问道: “李长源?” 李长源察觉这士兵有点儿问题啊,遂而回答道: “不是。” “真不是?” “真不是。” 士兵明显急了,敢问起: “啊,那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从哪里来?” 李长源不假思索,有问即答,完全没有犹豫: “我叫王富贵,元冶仙宗弟子,从元冶仙宗来的。” “证明呢?” 李长源身上肯定没有证明,但也不怂,见李长源面色轻蔑地说起: “城中我宗四长老祁龚有东西叫我带来,你这是在耽误时辰?” 士兵立刻就瘪了气,马上弯腰致歉状,连连点头让道,示意李长源进城: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没眼见力,您请、你请。” 李长源也是没有与其多废话,径直走进了城。 回想来也是奇怪…… 怎么会在别人手上平白无故出现自己的画像? 还说是有……酬金? ‘寻人告示……’ 李长源大抵是明白了。 见李长源入城之后,身形渐行渐远,士兵口中一阵唏嘘不解,望着李长源的背影感叹道: “啧啧啧,像,太像了,可惜,真可惜,啧啧……” 章节目录 0128:临渊城好像炸锅了 李长源步入城内,看着这里的街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就是…… 这城中的人们,看李长源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怎么,我脸上有字? 想到刚刚城门口那个士兵手上拿出来的画像纸张,李长源顿时明白,唔,原来不止是个别人知道找我有酬金哦。 这些城里的人,都知道了? 想必是长孙群搞的事,李长源打算直接去学府里看看。 街道上凡是见过李长源的人,像是见了鬼一样,但目光又舍不得从李长源身上挪开。 看着李长源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头浑身披满刺的野猪般。 猪肉固然是好吃哇,但奈何不好下手。 “你说……” 不远处的街角,正处于李长源身后百米,有人儿们与李长源对向走过,去往李长源身后便开始议论起来: “那人是不是元冶仙宗张贴的文生?” “好像是,看着挺像。” “何止是像啊,我看就是,你说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惹不得惹不得,你没感觉到啊……” “是,我也有那种感觉,颜色太不对劲了……” “……” 怎么? 有什么不对劲? 李长源转了个弯,步入小巷口错道去往学府位置。门口无人,却是有些路人远远看见了李长源一袭白衣走进学府里面。 才进去,遇见一文生,唔,不是认识的人。 另一个不熟悉的文生,才见李长源走进学府大门,走到正堂香炉处,他便喝声叫住: “呔!站着!” 李长源甚是不爽,那厮声音有些尖锐,吵到李长源耳朵了。 视线朝其看去,一个不认识的文生,但此文生对李长源甚是熟悉。对,夫子先生在后室内的墙上挂了一幅画像,画像上就是李长源离开前的面孔。 只是,现在的李长源除却肤色白得过分,身上与样貌多了两个别的东西,李长源不自觉,这多出的异样,让李长源备受争议。 “你谁!” 那尖锐嗓音的文生质问道,整间正堂里都是他的声音。 李长源紧皱着眉眼,甚至不想再听到他开腔,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停,李长源快步走上前去,走到对方跟前,对方吓得仓促后退两步: “诶!你、你想干嘛,这里是学府!” 李长源拿出学府铭牌,抵在他脸上,不厌其烦说道: “我也是这里的学子,说话小声点儿,我耳朵听着发疼。” 那文生仰面抬手,取下李长源贴在自己脸上的铭牌,才第一眼看见,没未看清牌上的字迹,那沉甸的重量与磨砂手感,吓得看堂文生一个哆嗦。 李长源已经走进屏风墙后,看堂文生连忙转身问道,语气都变得恭敬: “师兄,您是——” 文生这才慌忙落眼看自己手中的铭牌,不由得瞠目结舌——黑面! 一等文生! 这看堂的文生才只有四等,要说什么最高造诣的文生,也只有在龙宫城学府那里才有一等位阶,据其所知,临渊城的夫子先生偶尔收学子,百年间也从未收过或是提携超过三等的文生。 更别说是这黑金铭牌,一等,最高品的文生。 翻看铭牌,他知晓了李长源的名字,原来竟还是临渊城的学子,与自己同一个学府的文生。 其立马摇着尾巴呼哧上去叫唤起: “李师兄、李师兄——” 李长源掠过屏风后面,快速查看了此间房内,皆是空房。看堂文生赶来,李长源又是皱起眉头,转身对其指着说道: “你小子,能不能说话小声点儿?” “……哦,行。” “夫子他老先生人呢?” 看堂的文生将手中铭牌递还给李长源,同时说明道: “夫子先生才离开不久。” “才离开?去哪里了。” “近来一段时间,夫子先生经常会外出,由于次数频繁,所以我们后来也没再多过问,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夫子先生应该又是去往元冶仙宗了。” 李长源甚是不解: “去那里干嘛?” 看堂文生愣了几秒,随后目光注视着李长源,微微嘟着嘴小声说道: “……找师兄您。” “唔,明白了。” 好嘛,自己这才消失了两个多月,这个长孙群,这么上心,真等长孙群回来,呵呵呵,要好好和他计较计较才行。 拿回自己的铭牌,李长源将其挂回腰间,腰侧边的衣摆撩起,将铭牌盖住。 欲要离开的时候,李长源注意到这看堂文生一直将目光盯着自己。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呃、……是有。” 李长源诧异的追问: “有什么?” 看堂文生遂而解释: “测验室内的墙壁上有夫子先生挂着您的画像,我这两天经常观摩,但在得知师兄就是画像之人时,我注意到,师兄脸上多了两条不一样的东西。” 说着,看堂文生自己伸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阵。 两个手指头指着两边眼睛,直直画一条线下来。 这时候的李长源才想起来,唔,原来自己的脸上是有两道‘血痕’的,一直没有找时间消掉,也没什么时间处理,有时间了也没及时想起来。 “你这里有镜子么?” 李长源问道。 看堂文生回答,随后也立即转身去其他房间里翻找出一面铜镜。 “有的,师兄稍等。” 文生拿来一面圆形铜镜,李长源接过之后照看自己面庞,初见时的一幕也差点儿连自己都吓到了。 ‘唔!’ …… 这副鬼脸,没一点儿血色,两边眼睑下面还有明显黑色竖下来的血痕,眼圈一圈黑色的。 当做是眼线倒还挺自然…… 不过这两条血痕…… 李长源抬手用灵力,试图将那两条血痕抹掉,但尝试一番之后发现: ‘丫的,渗进皮里去了,除非脸皮也剥掉?’ 算了算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李长源晦气的叹了一声,将手中的铜镜交还给看堂文生: “没事我就先走了,之后给夫子先生说一声,我已经回来,让他把元冶仙宗发布的那些寻人告示都撤了吧。” “是,我知道了。” 李长源离开学府之后,看堂文生终于是双腿藏不住的开始哆嗦。 他可是在一众文生之中,难得一见的元婴境文修,但面见李长源,特别是在李长源面前的时候,那种无形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不像是在与人相见。 而是面前宛如一尊大妖般,压得其喘不过气来。 很快,李长源的身形出现在临渊城不久,还未让‘学府学子失踪后归来’的消息传开,另一个奇怪的消息抢先一步,随风广传入街坊众人耳里: ‘有妖修进城啦!’ 李长源出了学府之后没有直接出城去元冶仙宗,而是先去到了城中央位置。 这里,之前是有些恩怨,虽说好像已经结清了,但不妨碍李长源现在以‘文生’的身份再去找找茬。 经过几条街巷,那些路人看到李长源,纷纷往远处闪躲开去,李长源看来,自己无非就是样子有些非人,至少行为上还是端正的吧。 为何还要远避,避嫌? 懒得管他们,李长源去到城中央位置,神识展开,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才过两三个月,这祁龚,还在老地方啊。 但此时不同往日,李长源的神识已经强大到无视祁龚镇压的地步,轻易的穿过了祁龚设置的屏障,直接窥视到祁龚的位置所在。 “……” 祁龚身居庭中,神色顿时显得糟糕。 一旁仆人上前来,给祁龚递上丹药: “主上,这是您前日提到过的,是用灵根为引制成的丹药,请您鉴收。” 祁龚此时已不在意一旁仆人手中的丹药对自己如风中残烛般的女儿是否还有起效,他已经注意到了,那走到门外的来客, 那位久不经闻,亦可说是最近经常因他而闹腾的传闻事情。 听说自己的老东家元冶仙宗,都因为他的事情被搞得焦头烂额。 嗯,现在,李长源就在祁龚深庭府邸正室门前。 祁龚还未鉴明瓶中丹药,便抬手挥挥,让下人拿着丹药退下去。 “进吧,里面没人给你开门,门也没锁。” 祁龚说罢,堂间正门被缓缓推开。 章节目录 0129:空灵根 门扇敞开,房间里传出一阵浓郁的丹火炼制气息。 李长源甚是嗤之以鼻。 “哼、唔——” 冷眼看向屋内正中央最深处依傍墙面位置上坐着的人,那厮,便是祁龚。 其阴影覆在半身,李长源难能得见祁龚的容貌。 走进房屋之后,李长源身后的门扇自动开始关合,但在关合至一半时,祁龚招起手,将房门关合半途制止。 房间内,还有些许光线照射进来。 李长源走上前,既不行礼,亦是毫不客气。微声却是严厉: “这两月来,你又挖了不少修士的灵根吧。” 祁龚悠悠然,轻声沙哑低沉状: “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呵呵呵,瞧你这话说的——” 李长源昂首一振,从低声,转而喝哧严词,大放嗓门: “夫子先生长孙群能用夫子牌镇你元冶仙宗,你以为!我就不能用学府文生的牌子镇你这区区仙宗长老?” 祁龚阴冷的戾气渐露,惹李长源后背发凉,且听其幽幽: “你敢?” 李长源回敬以灵压震慑,灵力从周身溢散,瞬息之间,掀飞屋内所有桌椅,恐怖且浩瀚的威压,充斥屋内的每个角落: “有何不敢,你还以为,我屑于同你这种烂人较劲?” 祁龚瞬间被李长源的灵力压得气都喘不过来,才片刻之久,祁龚本是稳居主座上,渐渐被压制到呼吸困难、身形哆嗦。 李长源见其暴露在明亮视野中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得知再压下去,祁龚指不定会直接暴筋炸血而亡。 虽说他在李长源眼中,已是死罪难免。 但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李长源收敛了灵压,让祁龚立刻得以松口气,渐渐恢复呼吸。 “听说——” 李长源说起来此的目的: “你还有个女儿?” 祁龚立即警惕起来: “没有,你听谁说的?” 李长源听着祁龚慌张的语气就知道他在说谎,没有理会祁龚的谎话,李长源继续自言自语道: “耿觉他老人家上次请我喝茶是啥时候来着?啊唔,好像是有段时间了,不知道他那里的事情忙完没有,有时间了再去元冶仙宗一趟吧,说不定耿觉知道四长老的私事。毕竟—— 四长老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 祁龚明了,这李长源是明摆着要拿捏自己的软肋。 在临渊城深居这么久,祸害了这么多的散修人士,更有那些年轻颇有天赋却还没来得及找到靠山的修士,凡是踏入临渊城的,有可能是有木灵根的人,统统都被祁龚霍霍。 祁龚也是日夜睡不好觉,一来要受良心谴责,二来又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女儿续命,别无他法,不得不继续做着这种肮脏事。 “你到底想要什么,报复还是钱财?还是金银财宝、还是要地位名分?” 祁龚怨声问起。 李长源的回答却让祁龚非常诧异: “你女儿在哪,带我去看看。” “你去看我女儿干嘛?” 李长源也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能帮就帮,你堂堂一介仙宗长老,不会连个小小条件都接受不了吧?” “什么条件。” “看心情,帮得上再说。” 祁龚听闻自己女儿可能有救,哪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对李长源的态度和口气顿时就亲和了许多。 只见祁龚起身离开座位,走下台阶来到李长源面前,其完整的面貌也随之呈现在李长源视野前。 “你的脸……?” 李长源被惊煞到,面前的这个仙宗四长老祁龚,他半边脸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萎缩干瘪,甚至那下颚一角还有些许糜烂的迹象。 祁龚低落的眼神,微声解释道: “半年前,我为我女儿第一次炼药,修士鲜活的心脏连带依附的灵根投入炼丹炉中,不成想那心脏上还附着原主生前的怨气。那时,一炉伪灵丹整整炼制了三天三夜,精疲力尽到开炉时,一个不留神,我被那股从炼丹炉中窜出的化实怨念所伤,导致……” ‘啧啧啧。’ 李长源也不能明说自己的同情,毕竟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行吧,我也不去计较你以前的事,带路。” “嗯,好。” 祁龚挥手一道,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白塑面具戴上出门。 李长源跟在祁龚身后,御空飞去,方向—— 去往元冶仙宗。 ‘他女儿居然在元冶仙宗?这么一说,那仙宗里的人们其实也知道祁龚的所作所为?’ 但却无人对祁龚施加管束…… 啧,这些人,都是骄纵惯了的货,不顾低等修士们的死活啊。 飞出临渊城之后,学府内的文生还在整理书桌上的文件,忙完这事还有那事,或是打扫卫生,或是自研功课。 而城中的散修们、百姓们,渐渐风口传颂,说着是有妖修进城,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临渊城,甚至已经有实力高强的修士主动组建队伍,在城中清查。 但此时风起,他们口中不知所云的‘妖修’,已经随祁龚离开了临渊城。 不时多久,李长源与祁龚便来到了元冶仙宗山脚的山门外。 才走进护宗大阵的结界,李长源本该跟随祁龚再御空前去某处,面见并查看祁龚那宝贝女儿的状况。 可没飞过多久,不过两分钟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随之,长孙群赶到: “李长源!——” 李长源好不自在的皱起眉头,前面的祁龚也停下身来,等着李长源与他的‘老师’叙旧。 长孙群立马赶来到李长源面前,痴愣的目光挪来挪去,气息确信是在李长源身上,才终于看回李长源,激动惊奇的问候起: “呀,是你小子?” “唔……” “真是你小子啊!你可算回来了啊,这两个多月你去哪里了啊?” 李长源敷衍回话,目光不知飘到远方何处去: “就是跟你商量过的嘛,去了一趟蛇妖古墓,然后昨天才回来。” “你真是李长源?” 长孙群靠近李长源之后,忽而这般问起。 见长孙群与自己贴得很近,目光一直在打量着李长源,李长源略有反感,不知什么叫授受不亲么,这都快脸贴脸了去。 李长源轻蔑的眯着眼,往后退开一个身位,回答道: “是,怎么,有事儿?还是我脸上有蚊子?” 长孙群神情甚是忧虑,但看到李长源不高兴的样子,有几分之前的个性,让长孙群多了几些安心。 遂而,长孙群笑着打幌,故作糊涂状: “嘿嘿,没有没有,就是你这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变白了不少,还多了、呃……,咳,没有没有,嘿嘿。” 李长源疑念有加,但没有明说,看着长孙群这般痴傻,装模作样,是有什么事情当着外人面不好说? 不过也应该不是急事,不然这长孙群肯定会把自己拉到一旁说去。 “那——” 李长源假正经状: “我就晚点儿回学府一趟,现在这位祁龚前辈有求于我,我要先跟他过去看看。” 长孙群瞄了眼前头的祁龚,祁龚淡漠的与其对视了一下,又马上别开目光。 长孙群心中有数,祁龚能有什么事是需要求别人的? 无非就是为了他那唯一的宝贝女儿罢。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李长源能有这么大本事,居然还能让一位凡仙境的大能有求于己。 侦视一会儿,长孙群也不强行留人,又是假装客气状的附和道: “啊行,你们先去,老夫我回学府里头等你。” 长孙群说完便动身离开,李长源脑子里闪过一事,忙着回身朝离去不远的长孙群喝喊起: “喂,记得帮我把寻人告示给撤啦!” 长孙群远远应声: “知道,老夫会吩咐的。” 目送长孙群一溜烟儿离开之后,李长源对祁龚招呼: “走吧,赶时间。” “嗯。” 祁龚带着李长源去到另一座山头,这里不是之前李长源到过的山头,比起耿觉那山头,这里偏矮一些。 山头上有个府邸,大门处挂着招牌:四长老院。 比起耿觉的大殿,祁龚的府邸虽没有多好看,也没有很雄伟,但在外院周围围了一层额外的结界,看似还挺谨慎,在祁龚没回宗门里的时间,只要有人触碰结界,祁龚也会立刻察觉。 这种结界对于李长源来说,也只是一挥手就破的简陋阵式,谈不上多厉害。 但从进去之后,看见院墙边的墙下,各种密密麻麻的阵石,还有中间房屋里摆设的沉木阵眼,李长源能看出,这个祁龚对于结界的设计还是很用心的。 他的那个宝贝女儿,就被安置在他自己的庭院府邸中。 进去路过前院,走进房屋,门口处不仅大门关合,推开门之后又是一层结界。 …… 直到连着走过两扇门,右手侧的一间隐蔽小屋里,几乎是密不透风的空间,占地也才不过十平米。 这里仅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 而床上灰布床单上平躺着的,就是他的女儿,看似已经褶皱满面、瘦骨嶙峋,身上盖着一层薄薄床单,抛露在床单上的双手,手臂瘦削到跟农家外院墙下堆砌的柴火棍般。 其臂膀都瘦到如李长源手腕的大小。 “她就是?” 李长源轻声问起,祁龚也轻声点着头回应: “是的,一直在用丹药吊命,但时间已久,同样的丹药起效甚微,甚至都没有什么作用,这样下去,活不过两月……” “你先出去吧。” 李长源吩咐道。 乍一听,祁龚马上显得有些惊奇,他父女之间有什么是见不得的东西,李长源要施展什么手段,还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回避。 难不成是找来借口,要拿他女儿报复? 见祁龚原地未动,神色恍惚不安,李长源泄出一丝妖气,低声打点道: “我要有什么坏心思,恐怕连耿觉都拦不住我,还用得着像你一样费劲心思么?” “……那、” 祁龚马上弯身,态度和语气放得甚是卑微: “我的女儿她,就拜托你了。” “嗯,之后能成与否,罪不在我,我也是能尽量尝试。” “……行,知道。” 应声完,祁龚退出了房间,且还连带着把房门关上。 房间里静悄悄,只剩李长源与这个躺在床上的‘干尸’。 走上前去,站在床边的李长源试问起: “你叫什么名字?” “……” 女人沙哑嘶嘶,眼皮都睁不开,缓缓张口却也难吐半字。 李长源轻皱眉头,一手抬起,伸出到女人的身上方置空,展开神识扫视女人的身体状况—— ‘身上器官都还齐整,但不算健康,大多都因为没有灵气滋养而枯竭。灵根……,灵根还在,但依附在心脏上,早已成了腐朽之物,这几年不断在腐化着心脏和全身血脉。’ 这种病情,换做一般修士所得,从灵根腐朽开始不出半年就会身死道消。 这女子靠着祁龚的伪灵丹续命,能活到现在真还算个奇迹。 所以,……怎么做呢? 李长源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办法:先用天火之息烧尽她体内的腐朽之物,再用灵母与魔心结合天火帮她重铸肉身内的器官。 但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体内罪魁祸首:灵根。 不把腐朽的灵根拔除,重铸的脏腑就算能用,日后肯定还会落得这般境地。 ‘唔……’ 要是拔除灵根,就要连着心脏一起…… 那不就是直接取她性命? 看她如今身子骨已这样瘦弱,精神憔悴,精力不足,再有什么大动静,恐怕她是能承受得起。 麻烦,想想就觉得麻烦,为什么就是没有其他办法呢,比如…… ‘要不,试试更疯狂点的办法,先将她神魂抽出来?’ …… 长孙群此道一去,并没有直接回到临渊城,而是去了龙宫城一趟。 为的就是撤掉那些寻人告示。 元冶仙宗里的宗主耿觉在收到长孙群的消息之后,飞快来到了祁龚山头,此时的祁龚正在院外空地上来回慌忙踱步。 见宗主到来,祁龚立刻望去,且快步上前,摘下面具—— “诶诶诶!” 耿觉抬手赶忙示意祁龚不要摘下面具: “干什么干什么,老朽与你有仇不是,数月半载不回来,一回来就要恶心老朽不成?” “不是,不敢。” 耿觉嗅着祁龚身后院房里一股奇怪的气息传出来,驳杂之中饶有几丝气息近似耿觉印象中的李长源,遂而他张望着感知一番后,脸色凝重的朝祁龚问起: “里面……是那姓李的小子?” “是李长源文生。” “啧啧啧,你啊你,唉——” 耿觉忽而叹气摇头,对祁龚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祁龚不解,愁眉追问向已经背过身去的耿觉: “宗主,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宗门?” 且不说祁龚在临渊城挖人灵根的事情,挖灵根之事,祁龚早有声明,在外绝不说自己是元冶仙宗长老的身份,也不提自己与本宗有任何瓜葛。 但耿觉若要再追究此事,祁龚也甘愿受罚。 可惜,耿觉开口,提的并非此事: “老四啊老四,你就真是糊涂,放着你去做坏事、做那些肮脏事儿,做都做不明白,怎么就偏偏惹得这么个大魔头了呢?” 祁龚苦着个脸,宗主说的话,让祁龚甚是迷糊: “……大魔头?” “没察觉到那姓李的小子身上那股妖气吗?” “早半个时辰前,他回到临渊城找我时,我就已经察觉。” 耿觉接着话头追问: “那就没再说说人家什么灵根?” 祁龚短暂思索,随后回答道: “记得长孙夫子说过,是……火灵根?” “啊屁!” 耿觉猛然间气得骂起来: “傻屌!人家他马是空灵根,空灵根!万年不遇的空灵根,你要炸啦!” …… 另一处地,龙宫城中, 城内乾明学府里,两位夫子面见座谈。 龙宫城所属的夫子,表情凝重的回应长孙群上一句话尾: “所以,你已是确认,那学子空灵根……是为‘天谴’?” 章节目录 0130:道心破碎亦愿身死作畜 长孙群一身鸡皮疙瘩起,咽了下口水,冷不丁的回应: “不敢说是,应该、可能。” 龙宫城的夫子,是莫生大陆上唯一的一位行品、智策、修为最高的人,通常在莫生大陆上,这位龙宫城学府夫子不问世事,唯有莫生大陆遭遇难渡灾厄的时候,这位夫子才会从他那重墨书房中走出。 “公玉先生,是要您去看一趟。” 长孙群唯独在这位夫子面前,说话样式是毕恭毕敬,礼数有加。 公玉上玄,是这位龙宫城乾明学府夫子的全名。 意喻公明清如玉,乾象上玄,乃为天。 龙宫城一带,皆属公玉先生所管,但真正有加以管束的条规,公玉先生并没有立下多少。 “长孙先生所言——” 公玉上玄接而说道: “那人儿,夫有耳闻,甚时有伺见。” “哦?啥时候?” 长孙群一激动,顿时丢了礼数,立马激动的双手撑到桌台上,桌面上的茶盏都为此踉跄两下,杯中茶水洒出些许。 见公玉上玄的眉梢微微下压,长孙群马上便得知自己有失体态,立刻将双手放下去,收敛自己的嘴脸,板直坐姿端正。 公玉上玄轻声缓缓说道: “昨日有一气息,于上空百尺高,欲要窥探龙宫城之事,夫既有感,撤挡了去,今日长孙先生寻来,想必是牵连起那小儿。” “昨日……” 公玉上玄补充道: “白衣长衫,红瞳白枭首。” 长孙群立马应声: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李长源。” “不急——” 公玉上玄重新斟了两杯,悠悠言语,落目桌台前: “那小儿还未忙完手头事,夫等别时再访。” “好。” 长孙群还是很信得过公玉夫子的,人家这么粗的手腕都没着急,自己也才不会乱着瞎急个什么劲儿。 不如喝茶。 场景去到之前正在发生事件的地方—— 元冶仙宗。 祁龚山头上,庭院府邸中的侧室里,安置祁龚小女的小房间内,其本是密不透风的天花板墙上,渗透出精纯清透的妖气。 那股磅礴之量,妖气具现到空中,如炊烟般肉眼可见。 紫色的妖气,甚有凡仙之上的精度,耿觉在前院还在与祁龚攀谈,说着说着惊觉那上空的妖气,错愕到猛然抬头,所闻所见,令其瞠目结舌: “我……草……??” 愣神的祁龚也立马转过身去,看到那边上空从房屋他是天仙妖修,还只算是个保底!” 祁龚心里顿时生出寒颤,自觉后背发凉。 “宗主……” “啥?” 祁龚缓缓抬手,同时准备说着,但动作到一半,耿觉立马抬手指着他,且警告的口气厉声说道: “停!老朽刚才已经被那小子的妖气吓到过一次,你别再想吓老朽,不准摘,戴着!” 祁龚难为的放下伸起一半的手,之后说道: “宗主,你先前说的空灵根是什么意思?” 门外前院空地中,耿觉与祁龚在聊着,场景还算是平静祥和状。 但在室内,祁龚他那宝贝女儿的这个房间里,正开始疯狂起来—— 李长源唤出气海内压底的妖力,气海上层的灵力另作他用。现在,先要取出这女人体内的神魂,而摄取神魂最好的方式,就是用那妖族中某个家伙惯用的招式: 岩蟒天妖的灵魄剥离手段! ‘李长源?’ ‘不用,你从旁帮我照看一下就行,以防意外发生。’ 罗莎惊觉李长源调动了气海内最深处的妖力,那是罗莎吞噬解析所得,通常时候,李长源也用不上那种精纯的妖力,罗莎本打算留着用于自己的神魂与真身凝练。 但既然李长源有所求,就让他用吧。 反正也用不了多少。 罗莎出来问过一声,意思是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但被李长源回绝。 这次也算试验,若是能成,之后离开此处,或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 飞离此星辰之后直接迎面遇到那不可名状之存在,李长源至少能有个金蝉脱壳的手段。 尽量……期望是能用。 妖气显现出,聚现灵体拟态,妖力凝固,方圆成盒。 李长源在床旁悬空之处,凝练妖气成实体,呈现出一个井口般大小的立方盒状物。之后,重头戏,李长源将分魂化气,附着在妖力上,钻入女子的体内。 一股紫色的弥烟,其中夹杂着一缕蓝色灵力,那蓝色是李长源的意识具现。 钻进女子的体内之后,李长源的意识操控妖力在女子五脏六腑之间流窜。 需要马上寻找到女子的神魂所在,原本情况下,正常修士的神魂要么在心脏与灵根的位置,要么在头上。 这个女子算是非常例外,方才李长源用神识探视过,头上没有,这女子连意识都所剩无几,心脏位置…… 心脏上附着的灵根都已成污浊之物,更不可能还让神魂依附其中。 ……不在额间、不在心脏灵根处,剩下的可能就是在—— 腹部气海丹田中! …… ………… ‘没有?’ 李长源的那股意识附着在妖力能量上,快速游历过上半身,最后寻去到女子腹部位置,别说什么神魂了。 连所谓的气海丹田都没有! ‘是我会错意了,……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李长源开始怀疑自己。 不该是这样吧…… 神魂还能藏在哪里? 若是没有神魂,若是不先找出神魂,然后在焚毁肉身重铸,若不这样,李长源届时就是会连带着藏匿其中的神魂一起被天火焚毁尽灭。 届时再重铸出来的肉身,也只是一具肉体空壳罢。 那不是李长源想要的结果,那样的手段多是简单,但李长源想要的是,这面前的干尸,我要让她变成活生生的人。 李长源原身站着久久不动,他全神贯注在女子体内间流窜的那团妖力,意识附着在那团妖力上。 如果是用灵力,李长源一开始也不是没试过,灵力灌注进这副‘干尸’,就如同干涸的大地上洒出一桶清水。 因为灵根腐败,灵力枯竭,她的身体极度渴望灵力供养,李长源只能使用让其排斥的妖力,才能在其体内长时间仔细搜寻。 李长源能想到的地方都已经找完,但都没有找到这女子的神魂,别说是神魂,就连一丝意识所在都没有。 之前,明明试问过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子明明有开口吱丫…… 不应该啊…… 为什么一个能欲想喃喃的人,体内连个灵魄都没有?? 李长源不愿放弃,妖力在她体内留存越久,对她肉身的伤害就越深,之后哪怕妖力完全被李长源提出来,她的这副肉身也不再可能活过两时辰。 当下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她的神魂。 这女子的灵魄哪怕是残缺的,也应该有如岩蟒天妖那般,左右上下中,各处总该存留有一点吧! 顺着经脉延走,李长源的意识流经去其手臂、胯部、腿下…… 没有! 还是没有! 这完全就是个死人! 无名怒火在李长源心中沸腾,如今的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厮…… 那个杂种…… 强行压制住心中盛怒,李长源还是选择抽回了自己分离出的意识和妖力。 这间屋子里的妖气,也一并被李长源收回,身旁悬置的锁魂匣,李长源抬手注入灵力,将其分解。 相融的妖力与灵力一并,被李长源收进气海中。 ‘啧,真是失败!’ 李长源在心里晦气地骂过一声,面目冷漠的黑下,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未关合,床上的女子,那具‘干尸’已然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嘎—— 府邸前的大门被打开,正在交谈着的耿觉与祁龚两人立刻静下声,转头看向李长源。 李长源走出来,黑着脸,再一看,祁龚发觉李长源黑脸下的目光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祁龚顿时不由得一阵心虚。 “你的女儿死透了,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亲自来取。” 李长源突然说这话,祁龚身旁站着的宗主耿觉不明所以: “嗯?” 其实,在场的这三人里,莫过于四长老祁龚,他最明白和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这种事情,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也没跟他的女儿说起过。 祁龚有如负罪般的哭腔: “对不起……” 说罢,忽然朝向李长源、跪倒在地,双手拍下,额头咚一声磕在草地上。 耿觉甩腿轻轻踹了祁龚两下,担忧道: “咋啦老四?” 祁龚这才将原本的事实道出来: “怪我没用,怪爹不行,我女儿天生是要夭折的命,但妻子早早离去,只留我女儿一人与我相依为伴,我不想失去她啊,我、我不想……,所以、所以我就……” 耿觉听到这里的时候,还不知道祁龚犯了什么错,确实,他对外人而言,这件事不算过错。 但对他自己来说,这就是纯粹的罪孽。 听祁龚忏悔般哭诉起: “我就将我女儿安抚好,说爹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放心,爹会一直陪着你的。为了女儿永远留在我身边,不用担心生老病死,我……我就抽出了她的魂魄,她的神魂,现在还一直陪着我,呵呵、呵呵呵…… 我的女儿,她还在我最爱的爹爹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龚几乎是陷入癫狂状态,痴爱的迷茫,致使他神志不清。 在祁龚的体内,李长源黑着脸,用神识探视,惊觉…… ‘呼……!这个畜生……’ 祁龚的体内,不止有他自己与他女儿的神魂。 他女儿的神魂,或许是他出于保险,祁龚用术法将他女儿的神魂如同酿酒般密封进灵力球体中。 祁龚内腹中,还有另一个封印神魂的灵力球体。 ……那也不难猜出,是祁龚他妻子的神魂。 是人,总有寿终之时,或是夭折、或是正寝坐化,人已身死,徒留其没有意识的魂魄,又能作何用? 反而是禁锢了魂魄,若有六道轮回,那他岂不是因为自己的痴爱,令他妻女永不得投胎转世? “时间长久之后——” 李长源冷冷说道: “你这妻女魂魄中的意识也会消散、流逝,再有机会,哪怕现在有机会给你的妻女重铸肉身,她们也不会记得曾有你这么一个丈夫、你这么一个父亲。” 祁龚听闻李长源幽怨之词,顿时神色惶恐至极,抬头望那李长源,连连急促的摇头否定,目光涣散、口舌不清: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爱我的妻子,我更爱我的女儿,我守了他们这么久,她们不会忘了我的!你看,我为她们,做了这么多,嘿嘿,你看我那女儿,我为了给她续命,我挖了那么多灵根,炼了那么多丹药……,我那么爱她……” 祁龚…… 已经疯魔了。 道心破碎,大概就是如此吧。 面前这个已经不成人样的祁龚,在捂着自己的肚子,头点地,痛哭流涕。 听他喃喃着唏嘘不断,李长源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不管不问,让其自生自灭,他的女儿已经彻底身死,之后的祁龚应该也不会再去临渊城坑杀修士挖取灵根。 要么,杀一人,救出两个可能没有意识的傀儡。 ……或是重塑三个生命? ‘罢了,这个祁龚,能为其重新熔铸肉身,也嫌脏了我的手。’ …… 龙宫城中,乾明学府外走出两位夫子先生,一位本是大大咧咧却要装得非常文质彬彬,另一位本就春风异彩,脸上的神色却是冷漠无情。 “公玉先生,这就要去看看了?” 公玉上玄轻声说道: “是,算算时候也差不多,等去到时,那小儿也该忙完。” 长孙群起身,正想御空飞起的时候,身旁的公玉上玄微微抬起手臂,轻点一笔,让长孙群脚下凝聚的灵力散尽。 长孙群作势几秒未等到自己升空,才发觉一旁的公玉夫子做了手脚。 这不起疑惑? 不说愣是不痛快,长孙群皱着眉头问道: “公玉先生还有事要说?” 公玉上玄瞄过长孙群一眼,目光顺着长孙群划拉到街道右手边的前方去: “走正门,城中不得升空。” “……哦,忘记了。” 这是公玉夫子的规矩,也是龙宫城的规矩。 …… 元冶仙宗,四长老祁龚的山头上,李长源已经亮出杀气,伸手摊掌,掌心间的妖力正准对着祁龚。 祁龚全然不觉,他大抵是知道自己会死,或只是单纯的不想面对? 李长源作势,随时准备出手,取祁龚性命,也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但李长源给这仙宗一个面子,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看了看其一旁的宗主耿觉。 耿觉老头子见那祁龚一副死人鬼样,也是无奈,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 一番惋惜之后,耿觉背过身去,挥挥手离开。 算是给李长源示意:随便吧。 李长源看回地上哭啼戚戚的祁龚,一字一句,冰冷似雪: “祁龚,你死之后,我不会复活你,但作为补偿,我会尽量让你的妻女活过来,你若想与她们相伴,要么作为畜生,要么以当下同样的方式,你的神魂,我会将其锁在……” 李长源还没说完,祁龚乍一惊的开腔,激动抬起望着李长源大声喊道: “畜生!畜生、我要成为畜生,我不想被锁在她们体内,我还想叫两声,真的,求求你,我愿意做畜——” 咻!—— 一发妖力凝视,从掌心中迸发出,径直贯穿了祁龚眉心,祁龚瞬间丧尸意识,说到半途的话语,突然停了嘴、哑了声。 李长源不想再听到他这肮脏的声音。 早点死,早点开始。 随后,李长源一脚将祁龚僵硬的跪姿撤散明: “我在这里施展术法,你在旁边帮我护法就行,我在隔绝罩消散这期间,无论你看到什么,等结束后,统统给我保密,不然,我就来教你保密。” “嘁,知道啦,你继续。” 耿觉可不吃小孩子吓唬着一套,表面是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应声。 但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一大片去。 眼前所见是耿觉一辈子都没看过的场景,甚至是想都不敢想。 隔绝罩内,血肉横飞,地面上的簇簇青草随着周遭环境气温骤升,快速被蒸发水分、变得枯黄。 那些水分腾升到空中,与祁龚被灵力抬起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分解消融。 是……,所有东西,场景内,出了耿觉与李长源本人,这里的所有生灵包括植被,都被空中弥漫着的赤红灵气灼烧着、分解着。 耿觉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灵气,气息完全不同与人族修士所有,也与妖修、妖兽的妖气毫不相关。 耿觉看不明白,但他大受震撼。 不出半分钟时间,祁龚的躯体连带着衣物所有都被分解成碎屑、齑粉般的碎末。 下一刻,那耿觉眼中所见场景,令他再次瞠目结舌,惊掉下巴: “这、这这这这……、这是在大变活人?这小子是他马要逆天? 逆大天啊!” 与此同时,元冶仙宗外来了两位客人,没问过宗主耿觉的意见,公玉上玄拂手一挥,直接在宗门大阵结界顶端上开了个口,并带着长孙群飞进来。 两位夫子肉眼所见,看去一处,有个诡异景象: 祁龚那座山头上,因为隔绝罩的存在,外在看去,那山头就像被人用勺子挖空一端角去的模样。 章节目录 0131:秘密 “那是……” 长孙群望着那边一处缺失的山头,能感知到那边有一些熟悉的灵力,但肉眼所见,不得理解。 公玉解释道: “你那小生的一种结界,用于防止他人窥测的手段,是有些意思。” 长孙群两眼瞄来瞄去,观察片刻之后,欲抬手试试那结界的强度。但立刻被公玉上玄打住: “慢。” “公玉先生,我都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你就愿意在这外面干等着?” 公玉上玄松劲懈气,聊表悠然自得状: “长孙先生名下学子修为了得,夫亦欣慰,但先生不知,夫无不知,裁糜逆道,乱朽扶人之事,有恐坏了长孙先生道心,还是—— 不见为好。” 此时的隔绝罩内,耿觉在见在听,后生再有回想时,也唯恐是有藐天道之意,再升道化?再上天仙? 还是再惧天逆降有阻却之劫? 哪是怎么能不笑天下大道区区生死而已。 天不毁我神魂,万道永存不朽! 耿觉对这李长源的手段起了心思,他很像学到手…… 这好一个熔铸白骨肉身的道术,难不成就是什么天地法则?空灵根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什么属性的存在都可以接纳,而不是更亲近其中几种,排斥了其余。 李长源拉起了地面土壤中的养分,几乎所有人体铸成所需的物质,祁龚原身不够的,用地下这座山头中的能量与物质来补足。 霎时间,地面崩裂腾升、空中弥漫盐水的腥味,还有灼热的温度,耿觉远远站在一旁,就立足与祁龚大院的大门口处,但也无可避免的感受着, 这如同烈火地狱般的湿黏、闷热! 李长源此时已是处于极限的边缘—— ‘有些不可控的状态,心神有些难以集中……’ 注意到了,隔绝罩内朝外的视野,可以看着清清楚楚,长孙群和那个不认识的人,在隔绝罩外注意着自己。 李长源现在已经起势,不能停手。 按理来说,长孙群是不能窥视到这里面的场景,甚至气息都不可嗅见。 但……那长孙群身旁空中悬停着的人,目光就好像直接穿透了隔绝罩一样,直直盯着自己。 李长源双臂摊开,现在正进行到天火熔炼的时候。 ‘不能分神……’ 全力集中,不去防备了。 那人就算是厉害,至少和长孙群随同而来,应该不用担心那厮会乱搞。 现在,肉身血水全部分解成了粉末星屑状,天火将其全部焚烧成晶状粒子,灵母为其附上灵性,—— 开始糅合、捏造! 李长源这次的手法比之前在岩蟒古墓中还要熟练,也甚是大胆,同时捏造两具肉身。 呼…… 男女之间的构造甚是不同,要不是之前在映春楼…… ‘……唔,不能分神。’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李长源身前空中终于铸造完成,两具肉身,只是那流光无暇、皎洁酮体白无一物,李长源却忽然有些羞涩状。 看归看,不能有他想。 自己造出来的东西,自己最清楚,还能有别的想法不成。 接下来, “该收尾了。” 公玉上玄脱口而出。 对于事件的发生和发展,一旁的长孙群全然不知,愣看前方空缺的山头,看回一旁的公玉上玄,长孙群且小声问道: “什么收尾?” “长孙先生的这位学子,到收尾的时候了。” “……哦?” 李长源解开那祁龚妻女两人的魂魄封印,赋予灵力并小心翼翼的将其注入到两幅肉身之中。 【魔心】引动,让其肉身内的器官开始鼓动,血液开始流淌,心脏—— 砰、砰、砰…… 终是了事,李长源缓缓将两人放下,平置在已经被翻烂的土地上,这两人新生不久,醒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李长源收敛灵息,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两套平日里的衣裳,简单的盖在这二人身上。 抬手一摊掌,隔绝罩消逝散去,灵力收回到李长源手中。 随之,那两人出现在李长源和耿觉的眼中。 彼此对视。 耿觉这时还没缓过神,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喊道: “啊,长孙夫子和公玉夫子!” 李长源淡漠表情,心中计较起: ‘公玉夫子?那人也是学府的人?’ 长孙群与那位‘公玉夫子’降下身来,飞落至李长源身旁,看了眼地上这两个女人,衣不蔽体的样,长孙群错愕道: “诶、小李子,你这是乱搞啊?” 李长源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公玉上玄微微笑着说道: “这位小生好手段。” 李长源当即追问: “你都看清了?” 公玉上玄轻声委婉回答: “半途驻留起,静候事了来。” 李长源以前有时间的时候会在学府里面读着书,以前在别的地方,闲来无事也会读读书、学学写字,对于公玉上玄说的话,李长源勉强听得懂。 就是李长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们来了。 公玉上玄自然是一直旁观到现在。 唔,看来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李长源问起。 公玉上玄缓缓闭合双眼,长孙群则是像刚出村的乡下人一样,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因为这片山头跟山腰一截往下的场景完全不同。 这山头就像被十几头疯牛耕过好几遍一样。 乱得不成样子。 且这空气中还有些许李长源没有收敛干净的气息残留。 长孙群嗅来感知到的,像是炼丹炉里的气息,但又不完全一样。 耿觉上前两步,率先表示恭敬的开口: “两位夫子家,此处乱遭,欲要商议事情,不妨移步,去老身殿中如何?” “善。” 公玉上玄轻淡应了一声,李长源也有此意: “行。” 长孙群倒还是自由洒脱样: “走着呗。” 随后,四人离开了此处,耿觉动身之前,偷偷神识传音给山下之前的祁龚座下亲传弟子,命其上来给祁龚的妻女安顿一番。 之后这两女子家的情况怎样,李长源也没有再多关注。 他相信耿觉不会乱来,至少信得过,不会像祁龚那疯魔一样,这两女子家,以后或许有些痴呆,……但愿以后在元冶仙宗这里能过上好日子。 随着耿觉带头,公玉上玄和长孙群,还有李长源一行人去到了耿觉山头上的宗主大殿。 “请。” 大殿内,相续落座。 红毯最前头的主座上无人,耿觉也随着李长源在客座上坐下,一旁的两人客座一桌,坐着那两位夫子。 “闲话不多说——” 长孙群此时甚是没大没小,但也没人计较,他就说起: “小李子,你两个月前随元冶仙宗去了那蛇妖遗迹,都发生什么事儿啦?” 比起这个,李长源神使鬼差的抬手指着自己的脸,朝着公玉上玄那先问了一句: “这位公玉夫子先生,你看我这两道血痕能去掉么?” 公玉上玄浅浅的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回答: “可以。” 说完,还没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公玉上玄抬手起手腕,指尖转动半圈,牵起一丝精粹的灵力。 灵息如风般在空中飘动,掠过李长源的脸颊时,李长源顿时感到脸上清爽的异样。 有些痒痒的,但也异常舒畅。 李长源还感知到,公玉这灵息……是木系? 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李长源神色变化的公玉上玄,在明晓李长源猜中自己的灵根属的时候,暗自笑了小许。 他人眼中,李长源脸颊两旁、眼睑下垂落的黑色血痕,在被公玉上玄的灵息掠过之后,灵息催碎了那些嵌进李长源皮肤内的污血。 随着李长源痒痒症状不可耐时,抬手用腕上袖口边擦拭脸颊,惊觉自己袖口上一抹黑色皮垢。 ‘……清掉了?’ 李长源惊奇着,立刻凭空点出一层悬浮的水面当做镜子,从中一看,果然,自己的脸颊上没有血痕,看着干净了许多。 就是这眼瞳…… 在吸收了岩蟒天妖的精魄和神魂之后,瞳孔的颜色就变成的玫红。 感觉与常人甚是不同。 “小生名讳,李长源可是?” 公玉上玄轻声问道。 李长源将空中悬置的水镜收敛起,面向其点点头回应道: “是,多谢公玉夫子先生。” “不客气,我等有心听你说说,去往蛇妖遗迹一遭,有何见闻?” “有的,这事要从我离开临渊城之前,在那家杂货铺买地图说起……” ……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长源头口上滔滔不绝,词汇偶有难述心中激昂,或是难言艰涩。 从自己拿到地图的那时候开始,李长源说到了自己去往城外,误入樟木林…… 樟木林中的幻境,李长源没有细说,只是说了其中有幻境,李长源用了好久才从幻境中脱离,顺带提上了其中瘴气。 关于樟木林中,其地底下埋藏的妖兽尸骸‘噬心虫’,李长源半字不提。 长孙群与耿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公玉上玄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一直注视在大殿堂中干净的红绒地毯上。 他没有看向李长源的表情,他知道的,其实李长源藏了一些事情没说。 或许对这位小生来讲,那是非常重要的秘密,这位名叫李长源的小生,想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公玉上玄明白,目光望去,可能会让李长源慌乱,致而露出马脚。 听着想着,公玉上玄缓缓合着眼、笑了笑。 而李长源在说着的同时,大多数时候的目光都会不经意瞥向公玉上玄。 他看不透这位公玉夫子的境界…… 章节目录 0132:几个蛋 之后的李长源在说完樟木林的事情,接着说到去往域外…… “等等!” 长孙群打断道: “有问题!” 李长源鄙夷状: “什么问题?” 长孙群一边想着一边说着疑惑: “你说你买地图、买完地图路过樟木林,之后就直接去往域外?” “这里的事情,元冶仙宗宗主没跟你说吗?” 长孙群顿时明白,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之后,双手一拍: “哦!知道了,你继续你继续。” 李长源也算是给了耿觉面子,要真说起自己来到元冶仙宗,然后还差点儿被耿觉‘叉出去’的事儿,不说在长孙群面前过不过得去, 现场这里还有公玉先生坐着,以后要让公玉先生怎么想哦。 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罢了罢了,不提是最好。 接下来,李长源直接潦草简单的说明自己来到本宗,耿觉与自己商量一番之后,组建队伍出发,去到了域外。 元冶仙宗的队伍到达域外之后,与莫生大陆上的各方势力汇合,其中还有十一位仙家天骄。 李长源提起了其中一位天骄:秋世。 公玉上玄在听到‘秋世’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好似是有些不爽快,但也是一掠而过,仅有李长源注意到。 随着时间流逝,李长源说到队伍一同进入古墓。 到后来的自己随秋世和一批修为最低的队伍进入第八处地穴,在地穴里搜寻、冒险。 之后的一套说辞,就像当初跟秋世商量好的那样,李长源说着自己身体不适,被妖气侵蚀,然后与队伍走丢,秋世留下来作伴。 待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往深处去却找不见队伍,只得见一个别家宗门的弟子,那弟子叫戚云程。 …… 自己与秋世、戚云程三人离开第八处地穴,回到熔岩地洞处与大队伍汇合之时。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离开了,收获不多,众人皆是有些失望。 但此时的自己发觉别处地穴中还有一些‘奇怪的气息’—— 李长源是这么给自己找借口的。 之后的过程,李长源说得更是潦草,甚至是听着云里雾里,有些糊涂: “我没有在意那些队伍什么时候返程,就想着再去地穴里看看,等我在地穴里找到一些晶矿的时候,发现晶矿里面居然是有妖气的,那种肯定要不得,所以我也没动。 在地穴里面逛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好东西,扫兴出来的时候,发现大队伍已经离开了。” 长孙群插嘴道: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李长源神秘兮兮说道: “这就不得不提起我之后在地穴里的遭遇了——” 之后,李长源说出自己在第一处地穴里的尽头遭遇到白民的事情,那些白民身中蛇毒,李长源‘冒死抢救、以身试毒’,没想到自己被妖气侵蚀一遍后,对这种蛇毒有些适应性。 蛇毒被汲取到自己体内,不但没有发生腐蚀迹象,反而成就了现在自己这副模样。 长孙群依附着喃喃道: “哦,原来是蛇妖的馈赠啊~” 李长源看长孙群,怎么有种说不上来的……配合? 但也没有多想,李长源说到最后,莫过于有些荒唐,但还是这般说出来了: “最后我和那些白民找到出路,我们莫生大陆这边队伍出去的地方已经不能用了,但那些白民进来时的入口还没有开过,还是能用的。 我和那些白民共同出力,在几乎竭尽全力的情况下终于打通洞口出来,最后我从烽火大陆外围绕了大半圈,才回到这里。” 耿觉听完表示无比震惊,脸上的小表情满是惊讶。 而长孙群比较淡定,甚至是有一些小小的不屑,但也没说什么。 至于公玉上玄,他还是一直合着双眼,李长源说完好一会儿的时间,公玉上玄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长孙群伸着脖子朝公玉上玄那边问起: “公玉先生?” “……嗯?” 公玉上玄缓缓睁眼,脸色有些惺忪,还真有几分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得应之后的长孙群追问道: “我这学子外出一遭的经历怎么样?” 公玉上玄浅笑着评价: “甚是有趣。” 李长源试探起: “公玉夫子先生,方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非也,只是恍惚念起一位故人,许久未见。” 说罢,公玉上玄站起身来,缓缓动身—— “时间不早,今日有幸听闻小生奇遇,开了眼界,有空下次再来夫龙宫城一坐。” 长孙群就像那个双簧椅子后的那谁一样,又是与李长源一唱一和,又是与公玉上玄一婉一转: “嗯,对啊,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说完,长孙群给李长源使了个眼色,意识让李长源跟自己离开。 公玉上玄出门去,耿觉随在身后相送,至于长孙群? 这两月可把元冶仙宗闹得不行,这会儿才终于消停,耿觉才不稀罕送长孙群这个野夫子。 公玉上玄离开之后,李长源还愣着观望了片刻。 “喂,走啦走啦!” 直到长孙群叫喊,李长源才动身离开。 等人都飞离大殿门前,片刻之后,耿觉还未回身走进大殿,侧旁有宗门子弟来报: “报——” “咋?” 弟子拜身禀告: “回宗主,四长老居所处,那两位女流已经安置好。” “嗯,退下吧。” 那弟子支吾道: “四长老他……” 祁龚啊—— 耿觉顿住脚步,回想起开始的时候,那是祁龚刚加入元冶仙宗时,年轻气盛,天赋在宗门里也算中等偏上。 本也不怎么出彩的祁龚,靠着坚持不懈的毅力,硬生生在宗门里熬了两百多年,才终于坐上了长老的位置。 耿觉在祁龚加入宗门时,本就已经是大长老,老宗主隐退外出山门,至今已有百年,说不定已经在哪个角落里坐化了去,而现在这宗门内,又折了一名话事长老。 祁龚本不是这样子的,他行事沉稳,有头有尾,却偏偏是在坐上长老之位后,两鬓渐显斑白的他遇到了荒唐的爱情。 在宗门山外遇到了他心爱的人,那凡俗女子年仅二十出头,痴心爱意拖着祁龚坠入爱河…… 如今却落得这般结果。 可怜、可悲、可叹。 最后的结局,李长源那小子也没有成全祁龚卑微的请求。 做畜生? 即使祁龚甘愿,他的妻女恐怕也无颜面对吧。 唉…… “不提老四了,通告下去,老四外出探寻机遇,百年内断不会回宗,老四的妻女,你等吩咐好,补足衣食,莫要冷落了就行。” “是。” 元冶仙宗的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算是结束。 但在长孙群带回李长源之后,莫生大陆这边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回到学府,长孙群立马变了副面孔。 这也算是在李长源的意料之中。 在学府里,看堂文生才端来茶水放到长孙群落座旁的桌台上,李长源也随之坐在旁边位置,长孙群便开始喋喋不休: “你说你搞啥不好,偏偏要去蹭那老妖怪的传承,这瞅瞅,这一路飞回来,城里人都已经炸锅了,说什么城里进了妖修,你要说这妖修是谁,你心里有没有数?—— ——不是我说你啊,蛇妖遗迹里有什么宝物,我们这种老家伙掐掐指头,随便算算都能知道。你两月不见,啊,回来这副鬼样子,就算说得再真、再能让人信服,啊,哪怕是把我都忽悠瘸了,—— ——咋地?你还能把龙宫城那位忽悠了去?别说老夫不帮你,好在是人家给面子,没有直接戳穿来跟你计较,你现在,就脸上看着像是妖修,好在是你自己也心里有数,还知道要人家帮忙,叫他帮你把脸上那丑不拉几的黑杠消掉—— ——还说不好是藏不住,你这走到别人面前,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鬼呢,自己感觉不出来啊,一股子的妖兽威压,就算你气息全部收起来。诶,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领域’啊?” 李长源插话道: “不知。” 长孙群啪的一下,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上。 “呼——……,你等等。” 长孙群长舒一口气,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后稍稍镇定了一些。 随后接着说道: “小李子,我咋就不知道你怎会这么厉害,老夫只是算到了你可能会是天谴,或是糟糕一点,就算你是‘天妒’,他奶奶的,咦惹,鬼都算不准,你还能这么妖孽。” “怎么说?” 长孙群张口起,却顿然顿住,眼神别到一旁站着像透明一样的看堂文生,催促道: “还站这里干嘛,时间到啦,收拾收拾,走人去!” “呃、知道了,夫子先生。” 看堂文生像是被训斥了一样,闷着头转身离开,去到一间屋子里整理好一些东西,背着包袱离开了学府。 之后,长孙群与李长源坐在屏风墙后,长孙群抬手对着屏风墙那边挥动两下手臂,听得嘎吱一声。 李长源知道,这老儿把学府大门都关上了去。 随后,长孙群才继续质问起: “来,个那老夫实实在在的说说,你这趟到底去整了什么幺蛾子。” “哪有什么幺蛾子。” 长孙群伸手去,欲要揪李长源耳朵,李长源立刻往后挪拉着身位,庆幸长孙群没起身、屁股没离开椅子,且胳膊还不够长。 手臂伸直了还是够不着。 长孙群阴着脸缩回手,正经坐回身,好不爽快说着: “别人不知道是好事,但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藏着掖着,你要明白,我收了你这个学子,对外宣称起,你就是我这的人。你有事儿,就是我有事儿,你藏着掖着,对老夫是什么意思? 老夫还要扒开自己裤裆数数有几个蛋?” 章节目录 0133:印证天谴 “难道你有三个?” 李长源一脸冷漠却是打趣的说着。 长孙群顿时脸都绿了,呵斥状: “不是!俩!……不对,不是扯这事儿的问题。” 长孙群立刻冷静下来之后,恢复语重心长的模样,对李长源提醒起: “你是有所不知,其实你之前啊,在与我们说遭遇的时候,公玉夫子在场,他啊,曾经就是在烽火大陆生活的。” “啊?” 李长源颇为震惊,不是,烽火大陆……不原本是荒地么,怎么那种厉害角色原先是在烽火大陆的人? 长孙群招手哧哧,压着手势4让李长源反应小声点儿。 “唔……,那公玉夫子先生是咋回事儿?很危险?” 李长源问起,长孙群探着头过去,小声说道: “不能说是危险,你是不晓得,这莫生大陆上,境界修为最高的,迄今为止就是金仙境,也只有一位,那就是公玉先生。 要说他之前是烽火大陆的人,这样说也不太稳妥,应该说是烽火大陆‘出现之前’,公玉先生就生活在那片区域。” 李长源想了一会儿,大概能明白。 长孙群的意思是说—— 这个公玉上玄,原本是在域外生活的,后来才入到莫生大陆这片地方。 这么说的话,……这个公玉上玄,岂不是个实打实的‘老妖怪’? 少说也活了数千个年头了吧! 正当李长源这么想的时候,长孙群自言自语开腔喃喃起,打破了李长源的认知: “人家这位大能修士,已经活了数万载咯,听说有两万多个年头,老夫都不敢想,两万多年前的这个星辰是什么样子的。” 长孙群说着说着,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歪了。 赶忙猛地急促晃了晃头,乌拉一阵,改口说道: “对了,你赶紧跟老夫说说,你这妖力是怎么来的,还有,你的灵根。” “妖力?” “对,咋来的?” 李长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缓缓解释道: “自己生成的呗,还能是哪来的。” “开啥玩笑,妖修的妖力都是因为与自身有兼容性,所以能吸收,最多是用那些从别的妖兽身上掠夺来的妖力储存在自己体内,需要的时候拿来施展招式或是拿来消化。” “哦,原来是这样。” 李长源才知道,所谓妖修并不能自己生成妖力。 长孙群继而追问: “说,你吸了哪个大妖的妖力,是古墓遗迹里的那头墓主大妖?” 李长源想了想,还是秉持己见: “自己生成的。” “嘿——?你!” “真是自己生成的,要不你自己感觉试试?” 说着,李长源伸手摊开掌心,当即开始凝聚妖气成型,不出两秒时间,妖力跃然手上。 长孙群被震惊到,如此精纯的妖力,就是在自己眼前蜕化成的,由妖气,凝结成的妖力。 这小子,真是靠着自己生成妖力的啊? 长孙群顿时站起身来,激动的歪着头、伸手指着李长源严厉质问道: “诶?你怎么回事啊?你不会是妖兽化形的吧,说,你把老夫的学子藏哪儿去啦,是不是吃啦!” 李长源此时甚至想直接起身走开,什么老师啊,真不正经。 看着站起身的长孙群,李长源眯着眼: “你坐,我好好跟你说。” 长孙群忽而变得老实,坐下来之后,李长源将自己的遭遇‘重新’讲了一遍。 这次,李长源说清楚了自己初来这个星辰,但至于是从哪里来的,李长源并没有说。 从临渊城东郊城外开始,遇到乌长风、来到临渊城惹上祁龚的眼线、逃出城外被陈家十三兄弟追杀,濒死之时吞吃妖兽炎山虎的晶核…… ……一直到从墓中出来,去往炎山所在的位置,凭一己之力让炎山生灵寂灭,然后吸收了炎山全部妖兽的根基。 “大致就是这样,我这副模样,从岩蟒古墓里出来之后没得变了,吞吃了岩蟒不少精魄残魂,眼睛变红、皮肤变白,好在公玉夫子帮我把血痕抹掉。我现在看起来还有个人样,是吧。” “呃……” 听李长源说完,长孙群还是半信半疑,这是真话? 说是某个英雄的传奇历险他都信,唯独不太相信,这是一个发生在自己学子身上的一连串事件。 但看着自己眼前的李长源,长孙群又不得不接受。 长孙群没有说话,沉默着缓了好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呼……,好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长源不假思索道: “打算是要离开了,我想去一趟烽火大陆,那里我还没去看过。” “哦,也行,听说那里最近闹得比较乱,你可以等一段时间再去也不迟。” 长孙群提议道。 李长源当然接受: “行,那我就在这莫生大陆上玩玩。” 说完,李长源伸手向长孙群。 半晌,长孙群没有动静,看着李长源伸来的手、摊开的手掌等着什么东西放在上面,长孙群愣是想不明白。 遂而,长孙群抬眼朝李长源问道: “干啥,要老夫给你把把脉?” 李长源鄙夷的眯着眼,悠悠然: “你要学子在这方穷游么,你老人家不给点儿小钱?” “……啧。” 长孙群咂嘴歪起,万分嫌弃的抬手插进自己衣襟里头,摸索二两拿出放在桌上。 李长源看了看: “不够咧~” 长孙群又开始两手在自己身上摸索。 又是二两、二两、二两。 笼笼统统摸出了十多两白银,真摸不出来了,就嚷嚷道: “没啦,就这些!” 李长源笑着打趣道: “夫子先生,你老人家不是还有个储物袋吗,里头没点儿灵石的?” “嘿?你小子——” 长孙群快手快脚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块上品灵石,啪一下放在桌上,挥手催促道: “快走快走!” 李长源笑着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进储物戒,然后开心的起身离开去。 看着李长源离去的背影,长孙群倒不是心疼那两块灵石,灵石事小,这小子的事情才叫大啊…… 从外界来的? ……呃,‘老夫活了两千多年,还从没想过。’ 长孙群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李长源离开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确定李长源已经去到别的地方玩了,长孙群这才偷偷溜出城外。 东郊野地,长孙群探查完四周无人,准备御空而起。 片刻就势之后,腾升上空,直直飞去,百米、千米、万米—— 一直往上空飞去。 长孙群想要看看,想试试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否真实。 若真是有‘另一个世界’存在,那自己所处的这个星辰,就仅算是天方一隅? 那这星辰…… 又是谁的手笔? 一直往上飞去,长孙群很快便飞到了云霄之上。 再往下看,隔着层层云彩,长孙群已经见不到陆地上的风景,即使展开神识,陆地与自身的距离也不足以让长孙群探视到。 再往上、还能往上? 长孙群飞上去,之后不出百尺高度,长孙群猛然间,砰的一下,头,但从之前在学府里,李长源解释过程的第一句话开始,长孙群就已经有所猜想了。 ‘从这东郊野林开始……’ 在长孙群心中,无可否认,李长源确实就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个‘天谴’。 天谴若不消陨,要么带来劫难,要么此处将成福祉。 ‘天谴之子啊,李长源啊李长源,你的选择是什么?’ 长孙群暂时撇下了自己爱好兴趣,出了城外的他没有着急去找蘑菇,而是完后倾身倒下,一把躺在草地上,目光久久至于上空。 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可能因李长源而改变,我们这些生灵…… 该何去何存? …… 临渊城内,李长源闲逛到一处熟悉地方。 从街道外的路上看去,那店铺里头还是乱糟糟一片。 进去之后,李长源站在柜台外旁,手扶在柜台边上,看着这屋子里糟乱的场景,还挺熟悉。 也就是说,这快三个月来,这家当铺主人是一点儿都没有收拾过屋子呗。 有够懒。 “哟,这不是那谁?” 才进来看了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小胖掌柜就从小门里出来,且笑着说道。 李长源也是礼貌的笑笑。 没等李长源嘘寒问暖的调侃回去,这小胖掌柜接上一句: “一段时间没见,看着您长高了不少咧。” 李长源嘴角抽抽,不得不说,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不知道自己比我高么,又胖又高…… “话说诶、” 胖掌柜立刻凑过来,中间隔着柜台,胖掌柜双手撑在柜台上与李长源几乎脸贴脸,悄咪咪说道: “你最近才回来吧,这几天小心点儿,听说这临渊城里来了个妖修,现在还没有听到被抓到的消息,出门在外,小心点儿哇。” 李长源假装在脸上挂满笑意,眯着眼反问道: “你看我想不想他们口中描述的妖修?” 胖掌柜立马退开距离,耷拉着脸瞅着李长源的面目,盯了好一会儿才惊诧道: “啊,居然是你?” 李长源咧嘴笑了笑: “现在跑还来得及哦~” 章节目录 0134:人情冷暖 胖掌柜有被吓到,脸色骤变着后退两步,身子直接贴到身后墙的壁柜上。 看得李长源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别吓我,我这就个做生意的,哪有什么好让您卖弄的哦。” 李长源笑完一阵,摆手道: “好好好,不逗你了,我这不准备离开了嘛,闲逛至此,就进来看看。” “那……您这趟来是想买点儿啥?” 胖掌柜这店铺生意本就不好,有人进来的时候,他脑子总是先想着怎么挣钱。 李长源哪会计较这些,不就是钱嘛~ 反正钱又不是自己的。 “东西就不用了,还是老规矩——” 说着,李长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块灵石,原本李长源储物戒里还是有些灵石存货的,但一不小心,拿出了不久前从长孙群那里得到的上品灵石。 胖掌柜才瞪眼,还没等那胖子反应过来,离开储物戒每个半秒,李长源立马反手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拿错了。” 而后甩了下手,李长源换了个储物戒,从里面取出五两白银。 一手将银两搁置到桌面上,李长源抬点下巴示意着说道: “说说,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 看样子这个胖掌柜的书纸铺子,李长源来这完全是当做情报买卖口啊。 来这不买东西的,胖掌柜还是头一个见。 但就只是动动嘴就能拿到钱的活儿,谁不喜欢呢。 虽说是远远比不上刚才露出不到半秒的上品灵石,这点儿凡俗间也用得上的银两,能挣一点儿算一点儿。 对胖掌柜来说,怎么都不算亏。 李长源手离桌面,胖掌柜上前收下银两,之后,开始与李长源叨叨起。 “在您没回来之前啊,您是不知道,这临渊城上下,哦不,该说是这莫生大陆上下,几乎所有城池里都张贴了您的寻人启事。” “这我知道,换个事儿。” 李长源别开眼神说着,表示不感兴趣。 胖掌柜哑口顿了顿,随后改着腔调,一股子神秘样,还朝李长源挥挥手,示意其靠近点儿。 李长源耳朵靠过去之后,胖掌柜开始小声说起: “李大家,这件事儿,您一定不知,就连这临渊城中,我都敢说,没几个知道的。” “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啥事儿?” 胖子接着说道: “听说是有大事要发生了,烽火大陆那边不是说有人常来咱们莫生大陆这儿要人嘛,其中还有件事儿,他们也经常来问,这还是我一个在龙宫城那边的朋友回来时给我说的。” “哦?” 胖掌柜别开脑袋抬眼瞅了瞅门外,确认是没人偷听之后,返回来给李长源继续说着: “听说啊,烽火大陆那边是在找个家伙,说是‘天谴’,还说一定不能留‘天谴’,一定要除掉,说什么要是不除掉的,这个星球恐怕要被那‘天谴’收回去。” 李长源笑着回问: “你听这话会不会觉得挺搞笑的?” 胖掌柜也是歪嘴笑起: “呵呵,是,我一开始听到这鬼话的时候,也是觉得挺搞笑的,咱们莫生大陆什么地位啊,有龙宫城那位夫子坐镇,哪怕什么天谴哦。” “话说——” 李长源问道: “你知道‘天谴’是什么意思么?” 胖子看着李长源,晃了两下脑袋,连脸颊两旁的肥肉都带着甩动起: “不晓得,就听说是烽火大陆那边的先知所说,具体的天谴是啥,咱也不明白,……听说好像是天上派下来的人?” 说着的时候,眼珠子还提溜转,怕是自己说的不靠谱,怕李长源对这‘情报’不满意。 但李长源才没关心这档子事儿。 看胖掌柜拿捏不定,李长源笑着打趣道: “诶,其实,天谴也是我哟~” 胖掌柜这次没有被吓到…… ……但其实已经被吓到不敢动弹才是,李长源眯着眼,说罢便不再言语,盯着这胖子足足五六秒之久, 差不多逗够了,李长源才再次圆场,哼笑起: “呵,唬你的啦,看你胆小成这样~” “爷,这、这玩笑可不兴开的哇,呼,我胆汁儿都快被您吓出来了。” 说着,胖掌柜抬手摸了摸额头上似有似无的冷汗。 眼见李长源又从储物戒里掏出四块下品灵石,一手将灵石推至柜台桌面中间。 胖子见李长源这出手阔绰,再抬眼,发现李长源脸色变色严肃状,其面无表情,低沉声道: “现在说说正事,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胖掌柜惊魂未定,抿嘴咽了下口水给自己定神,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拿桌上的那小堆灵石。 面对李长源的要求,胖掌柜也开始正经的板着脸、立挺直身板开始说事: “是,从客官您上次离开临渊城的那一天说起—— 学府的夫子家来过我这里,向我问了您的事情,我告诉了夫子家,您在这买了地图,打算……” “略。” 李长源轻提一声,示意这事儿自己知道,切过直接说下一件事。 胖掌柜顿了片刻,改口开始说下一件: “夫子家在那大概一周时间后,等到其他宗门回来,但没有等到您回来,也打探不到您的消息,听说夫子家找元冶仙宗门上去,还发布了寻……” “略。” “有准确消息,一位浪人修士说是在城外北去的樟木林中,发现其实可以横穿……” “略。” 李长源还在仔细等着听消息,胖掌柜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胖子心里想着: ‘诶不是,这位爷怎么回事儿,咋动不动就略的啊,我脑子转不过来啊。’ 该说还得说,没得说就使劲儿想。 胖子甚是憋红了脸,将自己压箱底的那些事儿爆出来: “回客官,临渊城外东郊八百里处有个妖兽,盘踞一座山崖下的……” “略。” “……客官,要不,您先让我歇歇?” 李长源皱着眉头,眯眼挑眉看了看胖掌柜。 一时间对上眼,胖掌柜好是胆怯的表现,且还有些难为情。 李长源也不强求他,说道: “行,你再想想。” 说罢,李长源转身走出店铺门。 看这一幕,李长源才走出去,身后店铺里的胖子赶忙抬手招呼喊: “小爷,您去哪儿哇,这店里有空座喂。” 李长源回身,歪着脑袋轻声回应其: “不急,你慢慢想,我晚些时候再回来,最好是给我列份单子,省得口头啰嗦,毕竟,我看你说话时候也挺紧张的。” “呃、好、好吧,您慢走。” 李长源走了之后,胖掌柜回头看了一眼桌面上那些灵石,既然人都已经走了。那……这些灵石,我就先收下咯? 胖掌柜略显喜出望外,转身回到柜台处,收下这一大笔‘巨款’。 李长源在离开书纸文末店铺之后,转身往回折返去,去到之前自己曾光顾过的地方。 长孙群给自己的那两块上品灵石,这遭,怕是要保不住咯。 抬头一看,招牌还在: 映春楼。 才步上大门台阶处,此时正是午后不过两,太阳还没下山,这处客人不多,老鸨远见大门外的‘熟客’来,急忙热情跑出去招待: “哟,这位小官爷,好久没见过您了,样子变化挺大咧,个头也长高不少。” 唯独是个头,是李长源的硬伤,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个子。 老鸨大妈挺着大肥圆大肚跑出来,满脸挂笑、春风得意般招呼,李长源好不自在,怎么才能回应其热情? 也就只能笑笑: “妈妈这些时候都是难得闲暇,就不用操心我这儿的事了。” “哎哟,这都是哪儿的话呀,您可算是咱们这最大排面的官人之一咧,我哪敢怠慢。” 听来有些讥讽的意味,但从这老鸨的口中蹦出来,李长源大多也能理解。 “尹梅,那姑娘最近怎样?” 李长源进门之后,指名道姓提起那位女子。 老鸨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对于李长源这一番话说的,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 没多回应和表情,对李长源笑了笑,随后抬手往里头的那些得闲女儿们招呼招呼两下,她们早先听到了李长源的话,也知道其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女儿起身,去到后房内。 不一会儿的时间,李长源熟悉的那位姑娘,从后房略显急促着碎步走出来。 低着头娇瑟状,缓缓抬眼,看见李长源、与李长源目光视线对上的一刹那,小女子顿时又埋下头去。 李长源看出去她那面红娇羞的表情。 心中一阵荡漾。 “官人好是深情,有官人来照顾,那是小女儿尹梅的福气呀,您两先上楼去,嬷嬷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房间。” 李长源礼貌一笑,微微鞠身: “谢过。” 拿到了老鸨给的钥匙,李长源上前伸手请示,得到小女尹梅娇嫩纤细的小手,牵着其同上二楼处。 老鸨身在一楼,且看那暧昧洋溢弥漫,得知活后续也将是什么结局。 她也高兴,小女儿能幸福是最好,得幸遇见李长源这么一位深情痴儿。 楼上,钥匙片儿上标注的号码牌写着依旧是上次的那间房,打开门,房间内还是熟悉的场景。 李长源与尹梅进门之后,反手将房门紧锁,别开手,才离开锁扣处,翻来一把朝尹梅细腰间搂去—— “官人……” 李长源也变得呼吸急促,得见小女尹梅面红耳赤,李长源弯身再添一手向小女半腿后,猛然一把将小女抱起。 抱着尹梅去向床榻,轻放下: “今日之后,你且算是我的人。” 李长源轻声说道,未等小女回应,温唇迎合上来。 衣带渐宽、床榻吱吖,巫山云雨后,窗外已是星辰点点落幕时。 “官人——” 两人同侧卧温床,小女开口时起,李长源伸手两指捂住小女薄唇去。 且轻声纠正道: “再叫官人,多显薄情伤我心。” 尹梅低下眉眼,略微沉思状,片刻之后,才缓缓再开口: “……李郎?” 李长源微微一笑: “是也。” 章节目录 0135:准备收拾 再之后,李长源在映春楼里住了一周有余,日常起居大部分都由尹梅照料。 两人在旁别的看来,像极了民俗小两口。 在老鸨的观察之下,两人的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你侬我侬,难分难舍甚是湖中鸳鸯。 了有道是今日,正午时,李长源下楼,他人眼中,感觉李长源相比昨日又是瘦了几分。 怕是昨晚也没得好歇。 去到老鸨跟前,李长源在柜台处给出了两块灵石,是从长孙群那里得来的两块上品灵石。 这两块上品灵石,抵得上两万块下品灵石,算是给足了价码。 当李长源拿出这些,不用说明,老鸨也明白李长源的意思。 “客官,您是想好了?” 李长源不由分说,立即回答着: “是,今日便带她走。” “小女儿的意思是?” 楼上,木梯等上缓缓走下来的尹梅应声接道: “妈妈,我愿意的。” 老鸨也没有强求,从来都没有过,难得自己的女儿能找到真爱,对方也不嫌弃,这几天看下来,李长源的人品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嬷嬷我好些年没见过有这般痴情人儿。” 说着,老鸨居然潸俱泪下,捂面哭了起来。 映春楼中,于二楼空堂处大摆一桌喜庆酒,所有女儿与老鸨,在场的人儿都有数杯下肚,唯数李长源与尹梅喝的最多。 李长源倒是相安无事,换来老鸨一句好酒量。 最后,恭送一对佳人离开。 李长源搀扶着已经半醉到走不动路的尹梅,拎起一条胳膊搭在李长源肩背上。出了门,李长源御空起,带着尹梅一起离开。 灵酒送女儿,送去空坛十樽剩有,再不见老鸨最宠的那小女儿,李长源走后,老鸨再后知后觉的跑出大门,仰头看那双对飞去。 厮是趁着酒劲,老鸨终于是一屁股蹲坐在大门前,抻着脖子嚎啕大哭。 不少女儿出来抚慰,替妈妈擦着泪。 半晌已至盛夜时, 今日宵沉夜,映春楼关门闭户,休业一天。 李长源带着尹梅去到元冶仙宗,莫说是其余的长老前来接待宗门大阵结界外的李长源,耿觉这位老宗主也亲自跑来。 见李长源身旁搀扶一女子,浑身酒气,耿觉轻声问道: “李公子,这是……?” “她是我道侣,今夜过后我要离开此处,她,就暂时居于你这。” “行的行的,里面请。” 耿觉双手抬起迎送李长源入宗。 其余三位长老四目相望,默不作声皆是配合着跟在李长源身后。 李长源没有察觉到什么负面情绪的气息,所以没有太过留意自己身后那些长老。直到宗门内的耿觉山头,李长源带着尹梅去到了宗主大殿内。 落座, 李长源直白的说起: “在这里挂着名分可行?” 耿觉愣了一下,眼神扫向客座上的其余三位长老,他们微微点头,表示能接受。耿觉这才回应李长源: “李公子是想要什么名分?” 李长源将其纠正道: “不是我要,是我这位道侣在你这,劳烦你给她挂个名分,免得人多眼杂,私下总有贼心不泯的小人来叨扰。” 耿觉这是知道了,李长源这遭突然造访,就是给他们宗添麻烦来的。 但说是如此,李长源也确实带给了元冶仙宗不少好处,尤其是那次的隔绝罩内,李长源一场‘衍道铸灵’之手段,彻底改变了耿觉以后的修道之路。 耿觉说道: “李公子,这元冶仙宗内,弟子们向来都是比较照顾女弟子的,你大可放心。” “不。” 李长源打断且拒绝,说起: “你们宗门里,现在还有几位长老?” “呃,……三位,怎么了?” 李长源淡漠不容争辩,一板一眼的说着自己的要求: “我道侣,入你仙宗,暂且挂个四长老的名吧。” “啊这……” 耿觉诧异状。 其余在座的长老们,也都是表情上显得难以接受。 哪有外人一进来就当长老之位的?况且还是一介女流之辈,还是、还是一个金丹期的女流,恐不服众吧。 “这位李公子——” 就客座上的大长老开口问起: “您这般要求条件,恐怕有失偏颇,实在担忧您道侣宗门内的生活,老道可将她收为关门弟子,可比老道的亲传还高上一头。” 李长源一开始就没有这种打算,此次来,直接就是奔着‘长老’的位置来的。 面对大长老的退让措辞,李长源没多想,直接摇头拒绝: “免,此事就由我说这般,四长老之位,就当由我这道侣拿下,若是宗主不给面子,或是觉得我这要求真当有失偏颇,那就当我酒后糊了脑,此次造访,叨扰就算结束。” 说罢,李长源起身就准备带着尹梅走。 才起身,耿觉吓得也立马站起来,开口喊道: “等等!” “嗯?” 李长源顿时,看耿觉反应。 耿觉歪动两下胡子,定下心来,回应了条件: “行,四长老就四长老,就这么安排吧!” 说道时是有些气,但从耿觉的表现与李长源认知中,耿觉也不可能会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这当面答应的事情,之后应该也不会牵连脾气到尹梅身上。 “行,那就多有麻烦让你照顾了。” 李长源弯身给耿觉谢礼。 这耿觉哪担待得起啊,场上除了李长源自己,也就只有耿觉一人知道李长源是什么身份,‘天谴’不是随便得罪的,搞不好自己随时小命暴毙。 昨天才有消息传回来,说是烽火大陆那边的人儿找上龙宫城,说着咱们这儿的某人将他们炎山那一带的资源全部薅光了去。 某人? 还能是谁,耿觉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况且前几天李长源在这大殿中也模糊说过,当时公玉先生也在场。 事情谈妥,李长源起身去给邻座的尹梅醒了一杯茶。 尹梅醉意上头,方才李长源与耿觉他们的谈话,她也都听得明白,她也踏实,丈夫间的事情,小女插嘴不得。 但,得知小郎君将走—— 李长源端起茶水送去尹梅面前,尹梅不顾旁人在,双手抬起、挽着搂住李长源脖颈,一把上前。 吻了上去。 耿觉与其余长老又不是瞎。 咳咳……,最好还是装作瞎子吧,不看不看,咦惹!~ 耿觉皱起脸皮,甚是嫌弃状,瞅见一眼便立刻扭过身去,不再注目。 李长源也是在意场景,但尹梅双臂搂得有些紧,李长源一开始尝试拉脱,没拉开,也懒得再去使劲。 此遭离别—— “李朗,多久再见?” 李长源嘴上还有些香甜味,红唇分去,两人相视,李长源犹豫了片刻,轻柔说着: “……不知,说不准,有时再见,无时想念。” 两口子你侬我侬完事儿之后,李长源正身去,再给耿觉鞠了一躬,吓得耿觉连忙跑来将李长源扶起身: “不用不用,你的事儿也是我的事儿,别那么客气。” “行,那就辛苦你了。” “嗯,不辛苦不辛苦。” 李长源转身离开,不止是耿觉目送,尹梅也是坐在位置上,若不是酒劲儿消磨了气力,尹梅那久久挂在李长源身上的眼神,钟情到如春水印花,幽深不解。 直到李长源走出大殿,飞身离开去,又是一次离别。 尹梅差点儿就起身追了上去,但灵酒喝得有些多,才一离开椅子,顿时生得头晕目眩。 “诶、这位姑娘,小心点儿。” 耿觉上前伸手,但未触碰到,只是欲要搀扶状。 尹梅一手扶着额头低落眉眼,另一手挥着回应道: “没事,谢宗主关心。” 耿觉这才想起,李长源那小子好像连他这道侣的名字都没跟自己说。 ……还要我个老头子问。 “这位姑娘,你今日起就是我这元冶仙宗的四长老了,之后会将长老牌和随身令牌赐予你,还有,大殿后堂处要取一滴精血点长老位的魂灯,……能先告知一下,你叫啥名儿?” 尹梅这才说出: “啊,不好意思,是小女疏忽了,小女姓尹,单名一个梅字。” “原来是叫尹梅啊,老朽会吩咐下去,以后门中子弟遇见你,都会叫你尹长老,你也不要再自称小女了,会惹笑话的。” 尹梅微微点头小声道: “是,小女会注意的。” “嗯?” 尹梅顿了顿,改口道: “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 耿觉爽朗的笑着说着: “哈哈哈嗨呀,哪儿用得着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别处客座,那三位长老心中好生别扭,看着自家宗主对一个小女子这样……莫过于奉承的有些夸张。 耿觉老姜劲辣,哪会没注意到其余在座三位长老脸上的变化。 光是眼角余光瞥见那仨,脸上啥表情,像吃了屎一样,心里还能想啥,哼。 耿觉也不遮掩,当着一旁尹梅的面,转过头来朝那三个长老严肃大声告诫道: “瞅啥!没见过女子家当长老的是不是,看不起金丹啊?知不知道我为啥对李长源那小子那么恭敬,人家也是金丹,是吧?但你等绝对想不到,人家那小子,一巴掌能拍死十个我,想计较啊?看不起女子家做长老啊?找死啊?” 几乎是用臭骂的口气,尹梅在一旁多少有点儿被吓到。 其余三位长老哑口无言: “呃……” “这……” 耿觉朝那仨使了使眼色,抖着下巴可劲儿甩,示意他仨先出去。 李长源此时已经飞出了元冶仙宗,在去往临渊城的路上。 但此次要去的并不是临渊城,而是之前光顾过的樟木林,那里还有东西没有收走,估计现在这会儿时间,应该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庆幸这莫生大陆上没有什么妖修,李长源去到时,发现东西还在—— 樟木林的地底下,埋藏着的那具噬心虫尸骸。 尸骸当然不值钱,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在尸骸内部,有李长源想要的东西。 ——晶核。 就,从这樟木林中弥漫散发出来的瘴气,李长源当初就该想到的,怎么会有瘴气呢,就如同之前在岩蟒古墓里的时候一样,岩蟒是借助精魄与生前的精血来散布蛇毒。 这噬心虫就是借助晶核还有遗体,才能源源不断的产生瘴气。 此次前来,李长源就是为了拿走噬心虫的晶核。 悬停在樟木林的上空,这次,樟木林上空弥漫的瘴气已经无法再对李长源造成影响。李长源悬停片刻,手中凝聚灵力,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时机成熟,李长源将灵力往下方灌注去。 让其吞噬我的灵力,然后我再将灵力全部扯回来! 如李长源预想中的情况在进行,灵力几乎被吸收完的时候,凝实的灵力末端被李长源使劲一拉,大片的瘴气随着凝实的灵力被扯出樟木林。 李长源立刻将其全部吞噬。 之后,用同样的手法重复了好几次,就像是钓鱼一样。 差不多到最后一遍,李长源将樟木林中的瘴气全部吸收完了之后,趁着樟木林里地面内的瘴气还没有再新生出来,李长源开始进行第二步—— 摧林毁木、掀土开坑! “【破势】——起。” 李长源动用道法,刹那间,下方的樟木林开始大变样。 所有的树木开始拦腰折断,更像是上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凭空生出然后砸下,将那些树木全部压塌。 树木被压塌之后,李长源原本是不想管的,但转念一想,自己手中的储物戒足足十个,其中大半都是空空如也。 唔,反正有没有都行,有空间放着,这些树木也不嫌多。 不过百平方米的树木,勉强塞满一个储物戒的空间。 李长源收拾到现场,开始着手掀土。 灵力催动,往下灌注其中,蓝色的灵力肉眼可见,开始在地面泥土中冒腾。 片刻起,地面上的泥土开始连带着被腰折树桩一起,朝上空崩飞。 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夜幕下,空中在除尽瘴气腥臭味之后,在泥土纷飞不久,李长源皱了皱眉头。 ‘唔,又来?’ 立刻又嗅到了腐烂的臭气,这些不算是瘴气,就单纯是泥土下面那些腐尸的恶臭味。 李长源加快了速度,地面上的泥土快速往四周飞溅开去,身下中间地面很快形成一个大坑。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直到六七十米的深度,李长源停止了道术。 ‘见到了。’ 章节目录 0136:夜风卷动旧事 李长源眯起眼,环境补光不足,月色幽暗,眼下的地面。 深坑内,隐隐见到的那副躯体。 那全然就是一副白色的骸骨,光是肋骨状的白芒条状物就如此硕大…… 李长源想要的不是那些骸骨,虽说凡仙境的妖兽尸骨也是个不错的宝贝,但李长源还用不到,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炼器师。 这噬心虫的骸骨,还是留给隔日清晨早起的那些修士吧。 相信他们来到这里时,看到这里的场景也不会责备李长源。 这下方,骸骨上掩盖了一层,李长源无法看到骸骨下层的空间。不得已,李长源要降下身位去,靠近些许,才能仔细探查晶核所在。 ‘唔,真臭……’ 噬心虫的瘴气是个好东西,可惜就是味道让人受不了,李长源想要复刻这噬心虫的瘴气,但先前已经尝试过, 并没有成功。 这瘴气能隔绝一般凡仙境修士以下的神识探查,亏得李长源的气海浩瀚,神识强度堪比天仙境,才能在百米距离外用神识锁定到—— ‘嚯,找到了。’ 李长源抬手蓄势,一招落下去,骸骨表露出来的一层上,被李长源的火术炸开了一个窟窿口子。 这般难闻的气味,李长源没有过于放下身去拿去,而是用神识锁定之后,灵力牵引、隔空操物。 将那晶核拔了出来。 一般修士还拿不到这等妖兽的晶核,它的晶核哪怕是死后,还会镶嵌在心脏附近,而心脏附近有个等同陷阱一般的韧带机关,只要有人或是其余生灵想要靠近、伸手拿出噬心虫的晶核。 在使劲的那一瞬间,晶核后方隐藏的尖锥骨齿就会猛地被韧带节骨弹起。 听那‘咔嚓’一下,李长源的神识探视到的,是一圈尖刺朝四周扎来。 好在李长源并没有落下身去拿。 大概是噬心虫最后留的一手,只要有生灵上当,被扎中之后,哪怕没有立刻丧命,这噬心虫的晶核得到新鲜血液,也会凭着本能复苏。 届时,很可能就会再见到一副光有骨架外形壳子的凡仙境‘妖兽’。 李长源操物取出晶核,灵力夹持着晶核送到自己面前,空中靠近之后得见,这晶核不是一般的大。 足足有人家新生婴儿般大小。 ‘唔……’ 想着还是等会儿吧,在这里吃还不太合适,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李长源眯着眼巡视了一下周围,看着夜色四下没有其余神识探测,确保自己这次行动的私密之后,李长源将晶核收进了自己储物戒中。 去往临渊城—— 那里是有些时间要收一些尾巴。 等去到时,天还没亮,李长源想着还有时间,就掠过了临渊城,去往临渊城外东郊处的平原。 一直飞、飞到八百里开外,终于是见到一处自己熟悉的山崖。 李长源曾在这里遇见打乌长风。 “难得这么久,你还记得来看小仙我。” 左手侧旁,夜空中想起了乌长风低沉稳重的声音。 李长源颇为高兴,飞上前去,双足落地走着靠近,两米间顿住,从自己的手上取下一枚储物戒,对乌长风说道: “喏,马上就要走了,这是给你的临别礼。” “走哪去?” “烽火大陆,那边的动荡差不多要结束了,我想去看看。” 乌长风低下眉眼,用神识扫了一下李长源伸手递来的储物戒,这储物戒里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清一色都是灵石。 三十万块下品灵石。 乌长风哼笑道,却听不出轻蔑的意思: “呵,你对我这个便宜师父,还真是舍得。” 李长源也是迎风笑起: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你好歹也算我半个师父了吧。” 乌长风抬起爪子,毛绒绕的前端触到李长源的手尖,由下往上抵去,将李长源的手指卷起,然后推回去: “这点儿小财,小仙我不稀罕,你自己留着吧。” ‘唔,小财?这里可是三十万灵石啊,我当初在地穴里搜刮了一整个队伍的宗门子弟和长老的行当才攒的这么多。’ 李长源有些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工资’,被乌长风说成是小钱,任谁一辈子当弟子都不可能攒得下三十万灵石吧。 “唉,也罢也罢。” 李长源晦气状的收回了储物戒。 下一秒,乌长风握在草地上,夜风习习,吹着这对奇怪的‘师徒’。 马上就要离开,这遭去往烽火大陆,乌长风大抵也能猜到李长源要很久才能回来。 或许永远不会回来。 “前一阵,和你那另外那半个师父见面了。” 乌长风这般说起。 李长源疑惑道: “另外半个?” 乌长风拉着个嗓子补充: “那个找蘑菇找到小仙我这儿来的人,小仙我以前也有见过他,现在的他都已经是临渊城里的夫子家了。” “哦,那老登啊。” 李长源反应着。 随后,李长源随乌长风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两条腿往前伸直着,上半身往后微微倒去,双臂撑在草地上。 望着上空的满天星光,李长源问起: “他叫长孙群,乾明学府的夫子,确实也算我师父吧,你和他聊啥啦?” 乌长风此时回忆起当时长孙群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李长源一开始在你这里降下的吧?’ ‘降下?’ ‘乌长风,有个事情不得不跟你说,那小子,最好还是不要给他压力。’ ‘你大老远来不是为了找你那红蘑菇吗?’ ‘只是顺道来跟你说说。’ 乌长风还追问过: ‘等会儿,与小仙我说道说道,李长源那小子,不能有压力是怎么一说?’ ‘天谴或是天妒,沾染上因果的生灵,都没有好下场,你我已经不可避免,只能尽量行善吧,至少以他的角度看来。’ 乌长风在李长源身旁,顿了好久。 直到乌长风再次听到李长源的问话声,才恍惚回过神来。 “喂?乌长风,想什么呢?” 乌长风睁开眯着的双眼,朝山崖下方望了片刻,才开口回道: “没聊啥,有上句没下句的。” “唔,看来你们虽然以前认识,但其实关系不太好?” 乌长风一直是低沉的声音: “人和妖兽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唔,也是,嘿嘿。” 反过来,乌长风问起李长源的事情: “今晚过后,就准备动身去了?” “不不不,还有一个地方没去。” “公玉上玄那厮?” 李长源惊奇道: “哇,你知道?” 乌长风见怪不怪: “嗯,小仙我以前也见过他。” 以前……,那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了,乌长风那时候一直栖息在这临渊城东郊野林中,那时的乌长风还只是一个小妖。 而那时的公玉上玄,已经是一名金仙的人族大能了。 好在是公玉上玄闲游到此处的时候,心情甚佳,逗留林间采了点儿野果,乌长风路过时,被公玉上玄身上的灵气吸引。 其他动物都远远躲着公玉上玄,唯有乌长风,好似初生牛犊不怕虎,直到公玉上玄抬手间,给乌长风开了灵智,乌长风那时才知道公玉上玄有可么强大。 但李长源这一问…… “说说嘛、说说嘛~,你是怎么和公玉夫子认识的?公玉夫子也喜欢在外面采蘑菇吃?” 乌长风纯黑的外形面庞上,李长源靠得很近,所以还是能明显看到乌长风表情变化。 这黑豹皱起了眉头,拒绝道: “没什么好说的,公玉上玄那厮,一般路过而已。” 真要说来,‘乌长风’这个名字,还是当初的公玉上玄给取的。 当着李长源的面,乌长风真说不出来, 丢面子。 “唔,好吧~,不说就不说~” 接着之后,李长源与乌长风时而闲聊两句,多数时间,都是看着山崖下的林野,或是遥望上空那些繁星。 夜景,真美。 …… 清晨,李长源打坐冥想再睁眼,转头看去,已经休憩的乌长风身上,如毡一般的乌黑毛发尖端上,还有些许昨夜雾水凝成的露珠。 它还在睡啊。 ‘那还是别打扰它了。’ 李长源看着乌长风闭眼趴在草地上休憩的模样,倒也感觉是有几分……温顺? 差点儿没忍住伸手摸它。 大概看了几分钟,也看够了,李长源悄悄起身,哑口伸了个懒腰,之后走开一些距离,才散出灵力御空离开。 去往烽火大陆之前,还有龙宫城要去探访一下。 但,还有个地儿,李长源不得不去。 ——那家胖掌柜现在,应该开档了吧? 章节目录 0137:打劫 李长源去到临渊城内,这才清晨不久,城中人没多少出来走动,去到地方的时候,胖掌柜的书纸店铺已经起早开张。 落脚至店铺外门前,走进去之后,店内无人,隐隐听得到,那内门后头还有水流哗哗声。 想来是那胖掌柜才起床开店,这时候正在后房洗漱吧。 挪动视线看去,看到柜台面上一张砚台,下面压着一封已经封装好的信纸。 李长源目光一晃,灵力隔空将那砚台缓缓推开。 显出信封,信封上并没有字迹写着什么东西,单纯一封白面。正要拿起看看的时候,胖掌柜的声音连带着他人一起走来: “哎呀,客官这么早啊。” “这是?” 李长源瞄了胖掌柜一眼,随后看回柜台上的信封问起。 胖掌柜笑着回应道: “啊,这就是我昨晚给您整理的信息,绝对值四块灵石!” “行,既然你敢这么说,我就直接拿走了。” “嘿嘿,行的咧,您——” 胖掌柜笑着说着的时候,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完,李长源直接收下了信封,将信收进储物戒里,转身就离开了店铺。 胖掌柜顿时急忙道,却又看李长源立刻离开后,渐渐喊得小声: “——诶、诶?客官您、您……您不先拆开看看……的吗?” 下一站,去往龙宫城。 李长源御空而起,火速离开了临渊城,在途经城外樟木林那处地方的上空的时候,发现那下面深坑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 他们熙熙攘攘围观,同时纷纷讨论着坑下面那具不知名的妖兽骸骨。 深坑之中,李长源看到,有几个胆子大的修士,在下面开始切割骸骨、翻找其他的有用或值钱的宝物。 ‘除了能卖给炼器师的这副骸骨,还有什么能留给你们,呵呵。’ 李长源心中想着,也没有多做逗留,路过看了看,便直道往龙宫城所在的位置飞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龙宫城,到了。 李长源本想直接飞入城中,但不料被下面的地面上那城门口处的士兵大喝一声叫停: “上面天上飞着的修士,请你马上降落,这里禁空!” ‘禁空?什么个情况。’ 李长源还是老实的降落下来,双脚着地之后,走到城门口前,问起: “这里怎么还不给在天上飞的?” 士兵板着脸严肃正经回答道: “夫子家有令,其余的,我们也不知道缘由。” “唔,好吧。” 夫子家,说的只能是那位公玉上玄了。 在城门口做好登记之后,士兵放李长源进城,城里的经常多比临渊城要繁华一些,之前来到此上高空时就瞥见过,城中央有很多华丽的建筑。 李长源有意去往城中央,去参观那些好看的房屋—— 唔,真是,堂皇夺目,壮丽辉煌。 红木楼宇林立,横梁雕刻数几,各楼外左右两端前,挂条幅飘飘,写尽对夫子家的赞颂之词。 目望之所及,多有鎏金溢彩。 “唔,这龙宫城里,公玉上玄的威望还挺高的。” 这些家户,李长源想着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都是这龙宫城里的地主,或是名气较大的官、商,能让这些地头蛇对自己如此敬仰,公玉上玄不仅仅是实力超绝。 所以,这里的风景看完,就该回头去找找龙宫城的学府在哪儿啦。 李长源离开之后,去往别处, 左拐、右拐、走直线—— ‘怎么这儿也有人喜欢玩跟踪?’ 李长源之前在观赏建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身后有人盯着了。 那视线真是过于明显,李长源想不发现都难。 既然想玩,那就陪你好好玩玩, 李长源假装不知道,一直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 身后,那两个小鬼头一直在锲而不舍的跟着。 李长源用神识窥测了一下,那俩,一个是金丹中期,一个是金丹初期。 ‘呵,两个小鬼头。’ 确实是两个小孩子。 “哥,我、我好累,我想歇会儿。” 十岁不到的小妹妹在一旁小巷里,抬手扶在墙面上,弯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大口喘气。 年仅十二岁的哥哥,头探出小巷转角外,朝街道上的李长源望去。 李长源的速度时快时慢,一直在给机会。 小男孩回头对小女孩说: “老妹,坚持住,他还没有发现我们,只要那小子逛着逛着,逛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我们就跳出去出手,抢完就跑。” 两个小孩衣衫褴褛,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他们做着这种事情,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的尝试。 其实,之前这俩小孩,都是在街坊间小偷小摸的。 公玉夫子家自然是知道这档子事儿,但他没有理会,任由这两个小孩在贫穷下艰难的成长。 李长源在前头放满了脚步,偷偷黑着脸笑了笑。 唔,激起了久违的恶趣味,我来逗逗你们这两个小屁孩儿。 让你们知道人间险恶~ 李长源缓缓走着,直到李长源感应到身后跟踪的两小子歇息好、开始继续行动之后,李长源又开始加快脚步。 别说是李长源已经发现了他们,一路上走来,走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不少修士路过的时候,都能随意发现这在两边小巷子里窜来窜去的小屁孩儿。 “诶?他们这两老鼠今天又想干嘛?” 路人修士也只是吐槽说说,对于他俩的小打小闹,没人愿意理会。 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要么就是听说谁家灵酒坊里的少了二两灵酒,要么就是哪家当铺里少了一块灵石。 总会隔三差五的闹出小事儿。 也不算经常性的让一家生意遭殃,这两小鬼,在这龙宫城里算是‘雨露均沾’。 这龙宫城内有设立一处执法堂,按理来说,只要有修士有心为之,这两个小屁孩早就被送到执法堂去了。 但一直持续了两三年,都没有修士动手。 不是这城中的修士懒,而是不想去计较,一点点灵石算什么,一点点儿灵酒又算得上什么,比起自己损失的那些鸡毛,换来自己去酒馆时,与朋友多了一个话题,谁都愿意这样。 “嘿,你看,那俩鸡贼。” 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楼上的修士往下看去,忽而瞥见那两个小破孩,高兴乐呵的跟朋友说起。 他朋友也探头朝窗户外下方街道望去,一眼便发现了小巷子里鬼鬼祟祟的那俩。 “哟,这不是通天侠盗嘛,今儿个又要干啥大事了?” “你猜他们这次目标是谁?” 修士朋友往前看去,李长源在街道人群中那一身的纯白衣裳真是有够扎眼。遂而,修士的朋友下巴朝前点点,说道: “喏,肯定是前面那个白衣服的金丹修士。”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 “不过啥?” 修士微微眯着眼,盯着那街上步伐时快时慢的李长源,缓缓说着: “那个白衣金丹修士,怎么看着感觉……有点儿眼熟?” “诶?眼熟吗,他是你认识的人?” 李长源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已经到了,街道右转一条去到比较安静的街道,这条街道尽头是个死角,左右两旁也没住户,一般不会有路人走这里。 而李长源想找的学府,就在这条街道尽头的右手旁。 等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李长源没有去学府,而是忽而往学府路对边左边百米远的一处小巷里拐进去。 后方跟踪来的小男孩两眼一亮,激动道: “老妹,机会来啦,他走进死胡同啦!” 小女孩连忙拉住想要冲出去的小男孩,一脸担忧的提醒道: “哥,那边是学府呀,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 小男孩心里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但他没有选择,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丹药灵酒都没有,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两粒辟谷丹,根本不够他跟妹妹撑过明天。 对方也是金丹修士,虽说是金丹巅峰,但小男孩仰仗着自己身上小储物袋里的‘法宝’,有自信能吓到对方。 “没事的,老妹,你跟了一路过来也累得不行,你先在这里歇着,就当帮我放风,外面有动静了再跑来通知我,我得手之后过来带你一起跑。” 小女孩皱着眉头,难为情的答应: “好吧……,那你小心。” “嗯!” 小男孩点点头,应声之后跑出掩体,冲到李长源走入的那间小巷里。 在小巷死胡同里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李长源还以为那小鬼不会来呢,本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小鬼终于是跑了过来。 不负我所望啊~ 小男孩现身之时,双手紧握着一把已经磨损不堪的短匕首,‘堵着’小巷出口,匕首对着李长源,气势汹汹的盯着李长源大喊道: “别动,打劫!” 章节目录 0138:苦难多磨 李长源微微眯着眼,注意到这小男孩身上的气息相比之前,好像有些变化。 这小男孩…… “你手上的那个白玉镯子,是谁给你的?” 李长源轻声问起。 小男孩神色骤变,自己引以为傲的‘法宝’,居然一眼就被对方看穿? 酒楼里,那些修士还在侃侃而谈: “要我说,那个白衣修士也算是倒霉,头茬就被遇到。” “好像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吧?” “可不是,公玉先生给了那个信物,被那小鬼带上,老有信心了给你讲。” 旁座上的修士微醺状,口无遮拦: “哼,要我说,那小鬼也就能骗骗外来人,咱这些本地人,谁不知道那小鬼啊,再给他十年时间,也只能是个垫底金丹。” “哈哈哈,就是就是。” …… 这小巷里,李长源见这小男孩浑身哆嗦了一下,明显就是被说中了。 但凡有些脑子的都能想明白,怎么方才跟踪的时候,李长源探查着的还是金丹中期一个小男孩儿,现在一转眼出现在自己面前,气息居然堪比凡仙境? 这不扯淡么。 “什、什么谁给我的,我可是绝不定还真会被唬住,当然了,哪怕被唬住也只是暂时的。 ‘哪怕真是凡仙又怎样,又不是没杀过。’ 而对方只是个小屁孩儿,根本也谈不上什么威胁。 “你想要钱?” 李长源双臂抱在胸前,迈着腿子很是放松状态的惬意问道。 小男孩看着比自己还高两三个头的李长源,光是两两对视的目光,这个白衣大哥盯着自己的那种大不畏的眼神,足以让小男孩战栗。 “是、是,啊不对,我要灵石!” “哦?” 小男孩踉跄哆嗦,但依旧大声: “我要灵石!把你的灵识全部拿出来!” “哦~,你想要我的全部灵石啊,胃口挺大的嘛。” 李长源假意笑着说道,同时抬手指着小男孩腰间侧后的小麻布袋子,问着: “那是你的储物袋么?” 小男孩别开一只手去,立刻捂住自己的储物袋。 他的储物袋里空空如也,现在只有两粒辟谷丹,绝对不能被抢了去,这两粒辟谷丹,是小男孩和他妹妹唯一续命的粮食。 “是,你想干嘛?” 小男孩回话的时候,表现出的模样和口气都很凶, 但在李长源看来,他更像是个生气的小兔子,没有獠牙的动物,哪怕生气都是可爱的模样。 李长源挑动眉头,轻声柔和的问着: “你那储物袋里,能装多少灵石?” “啊?” “我是问你,你那储物袋里有多大空间?” 小男孩支支吾吾状: “呃……、有、……好像有一立方米大小。” 李长源诧异起来—— ‘唔,一立方?那是什么样的储物袋啊,哦不,那也能叫储物袋么,怕不是某个炼器师的失败品,丢到外头被这个小鬼捡到的。’ 一立方米的大小么? 唔…… 李长源思量片刻之后,朝小男孩招招手: “拿来。” 小男孩吓得后退了半步,紧张捂着储物袋,一手拿着匕首指着李长源,大叫: “你要干嘛,我不给,你别过来!” “啧……” 这小鬼太谨慎了,说什么好呢,要是说自己根本不缺那点儿灵石,他会信么?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源先问了问。 小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 “严刚!” “为什么会想着抢我的灵石呢?” 小男孩在李长源平和的语气中渐渐放松警惕,正直的回答着: “因为你不像本地人,不像龙宫城的人。” “哦?怎么说?” “龙宫城里哪个会像你穿得一身白,而且,你的肤色也不一样,对于我们这些本地人来说,太白了。” “哈哈哈哈~” 李长源哈哈大笑一阵,假意抬手抹了抹眼角处似有似无的眼泪,随后,走上前两步,轻声说道: “这样吧,我给你两百块灵石,想必也能够你装满储物袋,至于多出来的灵石,下次再遇见我的时候,记得还给我就行。” “啊……两、两百?” 小男孩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幻听了还是……自己脑子不清醒? 李长源也可能不知道,这‘两百块灵石’对小男孩来说是什么概念。单单一块下品灵石,若是不拿来升修为的话,光是吃喝,够小男孩和他妹妹生活一个月的开销。 小男孩已经是被说得愣在原地,心里头想着、计算着两百块灵石能花多久。 顿时有点儿脑子短路。 等小男孩反应过来时,身旁一阵风吹醒了小男孩,定睛一看,身前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座堆成小山的灵石。 全是青绿泛蓝的下品灵石,但足足两百块! 小男孩兴奋的开始取下储物袋,在一个个、一块块的捡起,往储物袋里塞。 出了小巷转角处,倚靠在小巷口外墙面上的李长源,神识窥视一番,得见那小鬼开心到不成样,自己也缓缓睁开眼。 ‘唔,行啦,算是逢人施舍,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李长源期望着那些灵石能帮助小男孩和他妹妹长大,至少在有能力独自生活之前,李长源不希望他们过得太苦。 过到街道对面,左手边的一栋房屋有扇半敞的大门。 这里就是学府—— 李长源走了进去,才迈过门槛,里面传来一声: “李学子大爱无疆,夫,先行谢过。” 李长源听闻此声,眉头一皱: ‘唔,被偷窥了。’ 走进内府堂间,这学府里面的装饰其实与临渊城内那长孙群的学府差不多,这里面的大小要宽敞一些。 至于摆件、布局布景,其实都是类于临渊城学府。 李长源走到屏风墙面后,看到了已经在桌旁坐着的公玉上玄。 走上前去,微微弯身作礼: “公玉夫子先生。” 公玉上玄却轻轻摇头,说道: “今日不算师生,不做礼数,只较平庸左右,怎么舒坦怎么来,坐。” 李长源回应其: “好,那就恭敬不加了。” 落座之后,公玉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身上完全看不到架子。 李长源才落座,看着靠墙的四方桌旁,还有一个被拉开的空位。用神识窥视了一下,发现那座椅上还有些许微弱的余温。 “公玉先生,这里还有其他人?” 李长源开口问道。 公玉上玄还没回答,一侧房间里传来应声,且随之走出来: “李小友,是我。” 李长源抬眼望去,有些惊奇: “诶?秋世!” 秋世笑着坐回座位,随口跟李长源说道: “哈哈,刚才在后窗那里偷看你和那个小孩的玩闹,好在你没发现我。” “唔,我就说怎么那小鬼都已经在我面前了,我还能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秋世浅浅笑了笑: “哈哈哈,你这感知不是一般的厉害。” 秋世也没有计较李长源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直呼其名。 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 两三句寒暄完了之后,李长源这才注意到: “唔,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秋世一介仙家天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府里呢? 秋世回道: “这位公玉先生是我的挚交,现在的我已经不在秋家生活了,时常会来这里找公玉先生聊聊。” “哦,原来如此。” 公玉上玄此时插话: “李小友,这里先行谢过,那两个小孩是我一直有在照看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长源不免有些诧异,追问: “唔,公玉先生,既然你有在照看他们,为什么不把他们直接纳入学府里来,或者亲自去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呢?” “李小友觉得,那两个小孩秉性如何?” 公玉上玄反问回来。 李长源沉思状,好好思考了一番之后才回答: “感觉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基于年龄还小,我接触的时间也短,不好下判断。” 秋世这时候开口抢答起: “不管是一颗石头,还是一块玉,你只要在那上面做了标记,或是自己拿在手上雕琢,或是放任在水中任水流冲刷,最后都能成为某些人眼中的‘完美’。” 李长源低着眉眼,想了好久。 大抵明白他俩的意思,接而说着: “这社会风气之大成,由公玉先生一手牵引,而此处正好比作是一条潺潺溪流,玉石搁置其中,流水不断打磨,最后或是被冲刷走,或是被磨亮成眼中光芒?” 公玉上玄微微一笑,李长源只说对了一半。 秋世起身去侧室准备茶水,公玉上玄看着李长源,轻声说道: “是有崩落山石出,苦难多磨,方成路矣。”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长源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遂而,李长源晦涩一笑: “是也、是也。” 章节目录 0139:去往烽火大陆 秋世片刻之后回来,手上提着一壶茶、三个杯盏。 回到座位上,秋世亲自斟茶,李长源与两人又七七八八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李小友,上次,三个月前的蛇妖遗迹里,你没在离开的队伍里?” “没,我偷偷跑回地穴里去了。” “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李长源敷衍道: “是,我手上掉了个储物戒,想着你们应该没有那么快走的,没想到等我找到储物戒回来时,你们已经离开了。” “那真是倒霉,好在你现在还能回来。” 公玉上玄与秋世都只是浅浅谈了下关于李长源的事情,其余时间都是聊着这莫生大陆上近期的变化。 在李长源没回来这两三个月间,莫生大陆上的其他地方又被发现了两处遗迹。 当然,只是一些流浪仙人的遗迹,远比不上域外的那处岩蟒古墓。 但对于那些修士来说,那些仙人遗迹里的所得,肯定是比在蛇妖遗迹里的一无所获要强。 李长源与秋世、公玉上玄二人聊到差不多的时候,门外,有轻轻脚步声走来。 你我不说,光凭气息就能判定,来者何人—— “在屏风后面,过来吧。” 李长源开口说道。 不一会儿后,那个小男孩蹑手蹑脚的绕过屏风,出现在三人面前。见这小男孩怀中,双手还抱着一小堆灵石,李长源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 只见小男孩开口,文绉绉的说道: “谢谢大哥,这些……是多出来的。” 这小男孩怀中捧着的,至少还有三四十块灵石。 看样子,小男孩那储物袋里塞得还是挺满当的,李长源笑着说道: “行,既然你着急送回来,那我就收下了。” 说罢,李长源抬手一挥,将小男孩怀中抱着的那堆灵石收进自己储物戒里。小男孩两手落空之后,跪在地上给李长源磕了两个头,随后起身又是一声‘谢谢’, 说完之后,小男孩转身离去。 “这小儿脾性不知,品行倒是不错。” 秋世赞许道。 李长源笑了笑,说着: “那可不一定,公玉先生给了防身的玉镯,我给了够活两年的灵石,只要他不曾心大,想着拿灵石来提升修为,或许以后都是这般模样。” 秋世疑惑道: “或是他有心修炼呢?” 李长源转眼看了看旁座的公玉上玄,缓缓说道: “届时,才算得上是这位先生的麻烦。” 公玉上玄眉开眼笑,轻快愉悦状: “哈哈哈,两位都是聪明人,说话就是明白。” “敬一杯。” “请。” “喝。” 三人同举茶盏,似是对酒当歌。 …… 片刻闲暇漫谈之后,时间差不过已过去一个多时辰,李长源算算时间,也该走了。 欲要起身之时,秋世看去李长源脸色变化,开口问道: “此去何方?” 李长源简单回应: “烽火大陆去一遭。” “这儿让李小友显得无聊了不是?” 李长源笑了笑: “呵呵呵,才不是,我说我想搞点儿大动作,说不定要糟蹋好些东西,总不能在这里搞吧。” “嚯,又想搞事情啊你。” 秋世打趣道。 长谈两个时辰有,秋世与李长源言说之间,他人面下,有关于‘分魂之身’的事情,绝口不提。 秋世先前看李长源时的眼神有些晦涩隐忍,一旁的公玉上玄眯着眼神注意到,这秋世,有些话想对李长源说,但可能是介意自己在场,所以…… “秋小友。” 公玉上玄插话道。 秋世转头去问: “公玉先生有什么事想问?” 公玉上玄轻缓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疑问,就是知会一声,李小友将远走,你也作为李小友的朋友,送上一程吧,顺带在城中找家服饰行当,替我给李小友换身衣衫——” 说着这时,公玉上玄伸手向桌面,缓缓一推,手头下显出两块上品灵石搁置与桌边去: “这里,算是我的一点儿饯别礼,李小友可换身平常点儿的衣裳,秋小友替我与李小友去趟灵酒坊,取点儿、喝点儿。” 李长源望着桌台上被推在自己这面前的灵识。 ‘又是两块上品灵石?’ 秋世不客气的伸手收下,回应道: “知了,我这就是带李小友去外走走。” “公玉先生,后会有期。” 公玉上玄微微抬开眯着的眼,看向李长源,呼应其: “后会有期。” 李长源起身,跟随秋世离开之后,两人走出学府,终于听到秋世憋了好些时候的话题: “李小友,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李长源其实也早就看出之前在三人桌旁时,这秋世一直憋着什么劲儿。 李长源好不打采、了无兴致般的瞄向秋世,弱声道: “啥事儿?” 秋世与李长源并肩,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个——” 说到这里时,秋世顿了顿,眼色注意周围一番,确认无人跟踪和偷窥之后,秋世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分魂之身,现在的分魂之身已经晋升到化神初期了,我发现我根本就不需要投入什么资源,还能随时保持联系,李小友,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要不在去烽火大陆之前,再帮我做一个?” 啊?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恬不知耻的咩? 李长源略显鄙夷的斜着眼光看了看他,秋世倒是铁定了要厚脸皮求一个。毕竟这种不需要关心、完全自足独立的分魂之身,简直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能再有第二个,简直是多少灵石都换不来的。 “行。” 李长源先是答应了一声,秋世高兴起,尽量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控制自己音量小声追问道: “啊,真是谢谢你了,但李小友你帮我做分魂之身也不是没有损耗,你说吧,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一定会满足你。” 秋世才说完,李长源想都没有多想,说着: “别了吧,你的天道誓约都还在,还想再背着天道誓约啊,不怕以后心魔成灾么你。” “呃,……是,是我贪心了。” 李长源回应道: “等我从烽火大陆回来之后,再给你做分魂之身,现在还急不得。” “好吧。” 之后,秋世带着李长源去到了龙宫城中最好最贵的一家纺织店。 李长源挑选了一些白色的丝绸料,让裁缝将这些丝绸叠两层,然后再开始做工。 裁缝样的老大娘手中拿着布带做成的标尺,走上前来给李长源周身要点处测量了一些大小。 这些大小是裁缝老大娘之后制衣时需要的。 另一边在花色琳琅的木架旁站着的秋世,给李长源挑选了一张黑色的妖兽皮革,作为白色丝绸长衣上的点缀。 “这些妖兽制的黑色皮革用来给你这丝绸长衣上半镶边是不错。” 李长源接过秋世递来的黑色皮革,说是皮革种类,但手感摸着并不粗糙,反而很是细腻。 “这是什么动物的皮?” 纺织当铺的掌柜立即应声回答道: “哦,这是黑金鼬的皮毛,客官您真有颜色,这种皮毛通常都是供不应求的咧,这一小块一米不到的料,价格也不便宜,今儿中午才到的货。” ‘唔,黑金鼬?’ 见李长源疑惑的小表情,秋世笑笑,给李长源科普起: “黑金鼬皮毛油滑,毛色通体纯黑发亮,绒短且细腻,光照下可折射光线,固有黑金之说,其黑金鼬不同于其他鼬类,黑金鼬只在深山老林里的山脚下才偶尔有,且一定要等到深夜才有机会遇到黑金鼬外出活动。” 李长源缓缓点着头说道: “唔,听你这么一说,黑金鼬还真不好抓啊。” “那是,一般情况下,寻常元婴境修士要在老林中蹲上个十天半月,才兴许能逮到一只黑金鼬,而一只成年黑金鼬身上的毛皮——” 秋世说着说着,看向李长源手上拿着的这张,抬点下巴计较道: “要三四只黑金鼬才能凑出你手上这么大块的。” 李长源转身问兼任裁缝的掌柜: “老掌柜,你这块绒皮……多少钱?” “嗨呀,您两位看着给就行啦~” 掌柜的能这么说,其实全因他知道李长源身旁这位人物。 仙家的天骄才子,秋世大少爷。 这秋家会缺钱么? 掌柜的还生怕自己叫价或高或低,引起秋家大少爷的不满意,往后生意上被做手脚、吃闷亏的结果,掌柜又不是没在别家见识过。 能眼亮就多放一放,反正这鼬皮进货也没什么钱…… 其实这块鼬皮是一位老乞丐身上换来的,当时纺织铺的这位掌柜大娘只给了那乞丐两块下品灵石,还被拒绝。 问到最后,老乞丐最后只向掌柜大娘要了半斤米、两个馒头、五两碎银。 李长源听掌柜的意思,转头看了看秋世,秋世默不作声,抬起手,伸出两个手指头示意:二十块下品灵石。 谁知李长源误了意思,回头朝向掌柜大娘,开口就问道是: “老掌柜的,这皮革不错,你给我制衣镶边的时候加上吧,给你再填两百块下品灵石。” 秋世听到时,激动到差点儿把口水喷出来: “噗唔!” 而掌柜老大娘可乐呵得很,赶紧拉着长长一声嗓子应声: “诶——,好的咧~” 转过身来,李长源看向秋世的时候,发觉秋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了?” 秋世歪着嘴,低着头轻咳两声,一手揽过李长源的肩膀,先绕去朝裁缝大娘说了一声: “你先忙活着,我们等会儿来拿。” 裁缝兼掌柜的老大娘可别提有多高兴了,大大的财路,这不就来了嘛,白丝绸缎制衣,算八块灵石,一张黑金鼬的毛皮,卖了两百块灵石。 一共两百零八块,嘿嘿嘿,算了,做人不能太贪,给那位稚嫩白皙的小少爷抹个零头吧,就收两边块灵石好了。 老大娘这一想,两百块灵石,自己一年都挣不来这么多。 啧啧啧~ 秋世揽着李长源离开之后,小声埋着头对李长源计较道: “二十,是二十!” “唔,啥?” 秋世抿起嘴一个深呼吸,心想着: ‘遭,怎么这么能霍霍,到底谁才是富家少爷啊,我的天。’ 叹气之后,语重心长的继续埋头,一边走着一边跟李长源科普道: “你小子,我跟你讲,一块下品灵石拿到当铺去换,相当于一百两白银,而你想要让一个元婴修士去帮你抓一只黑金鼬,两块灵石足够。那张毛皮我做傻事了呗。” “哎呀,其实也没多大事儿,走,带你喝酒去!” 秋世一转话题,带着李长源走过两条街,去到了李长源从没见过的地方,这家廊坊门面挺大,紧闭的大门上方,探出的房檐下挂着一块长条牌匾: 【玉林坊】 李长源抬头看了看,问道: “这是喝酒的地方?” 秋世笑笑,解释道: “准确来说,这里是酿酒的地方,我们直接来这里喝,不但口感更好更便宜,种类也多。” 随后,秋世敲门,坊间仆人上来开门,问过名号之后,由秋世带着李长源进去。 这玉林坊内部绕过长廊两个转角,正院加上后院都是一片竹林,而那些酿酒的大坛子,就散落般摆在竹林里的各处。 才进竹林不久,有个老头子上前来,驼背样式,满头白发,扎着个盘发丸子在后脑绕处。 终于是见着个比自己矮的前辈,李长源看到时,还不自觉的有些小得意。 老头子看了看李长源,随后又看了看秋世,问候道: “秋家大少,好久不见,这次来老身这儿,是想买点儿什么?” 秋世客气: “哦,没什么要事,就是公玉先生送别友人,带这位小友来体会下龙宫城独有的风情特色,品到时候回去时,顺带再给公玉先生提一壶。” 老头闭着眼,略有笑意的点点头,乐呵道: “行的,你们就随便逛吧,开了坛子记得盖回去就行。” “知道的,您放心。” 老头子转身走后,秋世带着李长源在竹林里闲逛,摆放在竹林里的每个大坛子其实都是满满一坛雨露酒。且每个大酒坛子里面的酒味都不一样,惹得李长源这里两口、那里两口, 好生上头! “嗝——” 灵酒就是不一样哈,李长源久违的有些醉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老头子又走了过来,手上提了一个已经封装好的小酒坛。秋世接过时,老头子说道: “替我向公玉夫子问声好。” 秋世礼貌回应着: “一定。” 差不多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秋世给李长源吃了颗丹药,让李长源醒醒酒。 喝得有够爽,不过,还是不能一直沉醉其中。 午后到太阳快下山,秋世与李长源离开玉林坊,再次去到那家纺织铺。 新衣服,已经做好了。 李长源当场试穿,穿上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好看了不少,虽说稚嫩的外表还是没变,但多了几分英气。 “英姿飒爽了啊,李小友。” 秋世忽而大叫赞许道,李长源有些被吓到,遂而甚是嫌弃状: “要不你自己也吃颗解酒丹?” “咳,嗯……不用,我没醉。” 纺织铺里面靠墙有一面长条竖起的黄铜镜,李长源进去照了照,白衣黑履带,上手摸着的质感也很丝滑,主要也没有什么味道。 直接就这样穿着了吧。 等李长源出来,结清账款,李长源与秋世在路口分别: “走了。” 秋世挥挥手: “一路小心,在外注意安全。” 李长源瞥了一眼,调侃道: “我心眼不比你少,好吧?” “啊行行行,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 李长源歪了歪头,浅浅一笑: “好了,不跟你婆婆妈妈的,后会有期。” 秋世也是晦涩显难为情的一笑,目送李长源步行远去 待那李长源走远之后,也不知李长源听没听到—— 秋世这才想起,轻声回了句: “嗯,后会有期。” 章节目录 0140:巫克 离去莫生大陆,飞到北上域外之后,李长源寻得最近荒山群中的一处狭隘小盆地落脚。 现在还不着急去。 看看先前那个胖掌柜给自己写的什么信息。 要是值不了四块灵石,李长源指定是要调转回头找他去。 这周遭环境皆是泥山黄土,少有植被绿荫被别说是这脚下踩着的,几乎没有几根小草。 此时算是秋后,是要入冬的节奏。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app继续阅读。 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大多地方的绿野,都是渐渐被秋风染成了黄色,枯黄常有,域外尽是。 李长源拿出储物戒中的信纸,动手拆封前,警惕的用神识将...... 《不问斩》0140:巫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1:烽烟妖火 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里的人哪怕是看不起莫生大陆上的人也就算了,有必要这等仇视? 还有,道法大家的五行之术,到了这烽火大陆,竟然被他们说成是巫术? “你修的难道不是五行之术?” 李长源鄙夷状的退开一步,对其反问道。 那金色男人也是回敬同样的眼神,看向李长源,且还对李长源上下打量了一番。一会儿后,他不但没有正面回答李长源的问题,还试探起: “你不会是莫生大陆那边来的人吧?” 李长源当机立断: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app继续阅读。 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不是,你看我像?” 那金...... 《不问斩》0141:烽烟妖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2:幽夜惶惶牵去 李长源盯着远处那些火炬看着很久,最后, 确认了,那些并不是妖兽的火焰,也不是什么妖火。 硬要说其中妖气从何而来,就只有一个理由能说得通—— 那些火炬的燃料,用的其实就是妖兽体内的‘油’。 唔,用的就是那些被猎杀了的妖兽体内的油脂。 李长源也见怪不怪的了,毕竟在莫生大陆上也有用牛油、猪油等动物油脂做燃料的例子。 倒是这烽火怎么今晚就升起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app继续阅读。 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对此一无所知。 总不可能就这样躲在屋子里吧,俗话说,...... 《不问斩》0142:幽夜惶惶牵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3:骨宫之行 考虑好,李长源临走出门前又塞给了瘦子一块灵石。 这四块灵石想必瘦子应该不会来拿花销。 比起花销,李长源觉得这瘦子的……精力更需要补补。 出门去,李长源才走没多久,又立刻倒回来敲门。 咚咚咚。 瘦子又一次开门: “诶,还有啥事儿?” “骨宫怎么走?” “……” 瘦子给李长源指了个方向: “前面飞过去,大概两百里左右能看到个半圆堡垒,那里就是骨宫。” “哦,谢了。” “诶、等等!”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app继续阅读。 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瘦子忽然叫住李长源,李长源转身回来: “还有什...... 《不问斩》0143:骨宫之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4:祸将至 凝视着眼前这樽白石雕像,一老长发老者站立着、双手平抬,两掌心间抱着一颗圆形的石球。 李长源知道那是什么,尤其是看到那石像的面孔,李长源立刻就知道对方是谁。 那个之前在飞入烽火大陆地界的时候,袭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脑海里忽而隐约的浮现出一个面孔,正是眼前这个石像。 所以,就是这个石像所示的人,在背后搞鬼。 这老太婆是谁?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周围无人,虽是骨宫,作为烽火大陆的‘圣地’,但内部几乎无人驻守。 李长源此行,是来打探情报...... 《不问斩》0144:祸将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5:出头鸟 楼下的声音真大,李长源在二楼这么高的地方都能听见。 但同时也引起了李长源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凭着神识窥测的感知能注意到,下面一层可以说是几乎站满了人。 李长源好奇心起,悄悄走出房间,走到二层楼的石阶口处,倚靠在扶手位置,往下看。 下面正堂大厅里整齐排列,站了至少有五百多人。 全员都是武装整备,好像是要出去? “一!” “二!”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三!”“……” 只听站在全队最前头的那个士兵长在所有士兵快速报数完毕之...... 《不问斩》0145:出头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6:引君入瓮 想着这般,李长源没有着急接应那些打来、飞身扑来的士兵,怒喝一声: “退!” 天妖之威显现,怒声震慑出,将飞身过来一众士兵全部掀飞出五六米远。 顿时,李长源周身清空,那些被声浪震飞出去的士兵们尽数摔落在地,不出两秒又快速站起身来,不畏生死般再次朝李长源大喊着冲来。 他们的胆子是够大的。 看似身姿踉跄,依旧没有退缩,这些冲锋的士兵,是在给那些后方的士兵们布置结界的时间。 来强行拖延李长源的动作。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他们误会了。 李长源...... 《不问斩》0146:引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7:妖修狂化 士兵长之前就以为面前这异族”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看出了士兵长的打算,他想逃? 想拉开距离、逃离此处...... 《不问斩》0147:妖修狂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8:殊死 士兵长身上凝实的,其中便有‘魂力’。 士兵长朝着李长源冲来,近身之时,扬起双臂,粗糙简单的挥舞,向李长源站立的位置做相扑样式的进攻。 ‘未免太拙劣了……’ 感觉不太对劲。 李长源想着,这士兵长好歹是领军人物,当下对他来说,情势紧张,更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白白浪费妖力,做这种无用功的攻击?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这棕熊模样的妖兽形态,使出的攻击力道纵然强劲,一个双臂交叉相扑,李长源没有硬接,而是轻易闪过开。 跳起身,低头看去,棕...... 《不问斩》0148:殊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49:骨宫第三层 李长源泰然自若状: ‘嗯,我知道,不会让他得逞的。’ 若是让他自爆了,我还上哪儿去取他的精血? “破势,镇。” 李长源故技重施,但这次,重力翻倍! 士兵长架起身姿,引动自己体内的灵力和妖力发生冲撞,马上、就在即将完成逆流引发爆体,准备好自爆而亡的前一瞬间,李长源道法真言施加的重力,直接让士兵长束手,一顿猛然将士兵长压趴在地。 嘭! “啊呃!……”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士兵长顿显狼狈,这次,他怎么都起不来身。 尽管在地面上挣扎,要死一般...... 《不问斩》0149:骨宫第三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0:地仙 李长源走出空间门之后,回身再看一眼,身后的空间门,却是凭空开出来的,并没有依附在什么墙壁上,也没有依附在哪些器具上。 ‘唔……’ 在李长源完全走出空间门之后,不到两秒,空间门便快速缩小、隐匿消失。 ‘不给回头路么?’ 李长源心里计较着,会看这空中消失的空间门,在消失之后空无一物,连点儿气息都没有留下,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而再转身回来看这面前的场景,将好像是走进了一间大库房一样,这些装饰…… 脚下地面不再是白石抛光的地面,而是一...... 《不问斩》0150:地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1:界域石碎片 这男人见李长源没有回话,眯起双眼笑了笑: “你手段挺不错,仅凭金丹境就能看透本尊的修为。” 李长源后退半步,后背贴到了身后的置物架上,心头一紧,这下,不好跑了。 之前只是见识过,完全没有跟地仙级别的修士交过手,完全不知道地仙都有什么逆天手段,这要是打起来,还是在对方的主场。 李长源难能想到有什么胜算。 但下一刻,对方却继续笑了起来,反而看着是……笑得很轻松?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奇怪,怎么感知不到这人的杀意?’ 李长源警惕心一直...... 《不问斩》0151:界域石碎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2:赐予 李长源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失态,马上收回了动作。 “唔,刚刚就是想拿着看看,没有别的想法。” 纵使李长源这么解释,秦久也不见得信任多少。 秦久对李长源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小友,论战斗经验,我可能在你之上,但论实力的话,其实你比我还厉害些,修仙者的世界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以强者为尊,你虽算作是我的后辈……” 李长源略显鄙夷的小眼神: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谁是你后辈啊,我好歹也有近百岁了,况且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李长源只是想...... 《不问斩》0152:赐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3:无垠气海 ‘原来这不是幻境……’ 界域石碎片独成一片小天地,秦久说明着: “这米粒大小的界域石碎片,便能生成方圆千里地的空间,自成一方世界。也算是我唯一的底牌、最后的底牌。” “唔……” 听他这么说,不出所料的话,秦久的下一句话,便是…… “这个,你也收下吧。” ‘唔,果然。’ 李长源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转手那一刻,李长源接触到界域石碎片的那一瞬间,界域石碎片却直接在李长源手心上消失。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两人你我相看,顿时傻愣。 “……” 《不问斩》0153:无垠气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4:骨宫第四层 秦久沉思短暂一会儿,后回答着: “不知道,只是听说,之前我给你的那个碎片,还是上一层的祭司来此处巡视的时候落下的。” “他没来找?” 秦久笑了笑: “呵呵,肯定有来找过,但我已经将那个碎片上的气息都抹除了,他们妖修怎么能琢磨得透,我等道修的手段,是吧。” “对对对,你手段最多。” 李长源也迎合着笑了笑,在秦久看来,这李长源好像有点儿‘嘲讽’的意味。 但秦久转念一想,李长源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神识潜入李长源体内气海...... 《不问斩》0154:骨宫第四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5:疯狂的祭司 李长源心里计较起,感觉就是很不服气。 没有多少时间给李长源研究和抱怨,随着祭司抬手起,手掌间都没有在空中刻画阵纹样式,直接就一股妖气倾泻而下。 ‘唔,没有招式?’ 这次没有火球出现在那祭司的身旁,但确实有感知到一股磅礴的妖力倾泻而下。 愣了半秒不到,李长源才反应过来: ‘不好,在地下!’ 猛然瞬身: ‘奔雷腿!’ 刹那间,就在李长源拔腿奔逃闪躲之际,脚下的草地瞬间气温骤减,几乎没有过程,直接让青青绿草变成了白霜成...... 《不问斩》0155:疯狂的祭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6:阵纹册 李长源突然就想明白了,这疯老头并不是真能一直不用时间蓄势就可以释放这么多大型毁灭术式。 原来那也是他赖以施展的手段之一, 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疯老头身前的书册。 那本书一直,想必一定都是事先刻画好的阵纹,疯老头只要挥手朝书册的纸页上输入妖力,再朝自己周身或李长源指定的位置灌注妖力,阵纹就会牵引妖力形成那疯老头在书里提早刻画好的术式。 如此一来,那就说得通了。 这祭司现在没有动作,但一直在翻页,那就说明...... 《不问斩》0156:阵纹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7:以一敌万 就是相比灵力,妖力要先天性的本能欲望,一般的妖修得到的妖力,不可能净化或精炼提纯到没有本能欲望的地步,所以用妖力还发动术式,会时不时出现妖力冲动, 搞不好的情况下还容易被自己发动的术式反噬。 这祭司的妖力就算是很纯净的一种,他应该不是自己生成的妖力,只能说,他这疯老头对精炼妖力有一定的手段。 李长源在准备好防护之后,也不作多余的等待, 趁着祭司还没有出招,李长源率先朝着祭司冲过去: “我可不会等你蓄势。” 没...... 《不问斩》0157:以一敌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8:柜上几页书 “来吧,毛贼,让老道看看,你的能耐还有多大!” 祭司喝令叫喊道。 李长源鎏金双目抬头,一眼看破祭司‘真灵’所在,目之所望,感觉两者对视,令祭司顿时心生忌惮,遂而震怒状大声呵斥: “你胆敢直视老道!找死!” 数万计的祭司身前显现出原已被毁坏过的阵纹册,一人皆有一本,全部面朝李长源,妖力澎湃起—— 书页开始翻动。 毁天灭地式,狂风将来,骤雨将至,李长源稳如铜钟,丝毫不动。 眼见李长源没有反应,祭司真灵嘲笑起: “怎么...... 《不问斩》0158:柜上几页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59:卑鄙之贼 白石骨宫,但这高墙上映射进来的阳光,却是昏黄。 已经是不知第几天的落日,李长源不晓得过去了多久,上一秒还置身宇宙,这下一秒又回到现实。 ‘唔,现实么?……呵呵呵,或许这里也不算现实吧。’ 李长源自嘲着,晦涩的笑了笑,抬步走上石阶。 走到石阶上的尽头,面前一堵门拦住了去路。 李长源颇感诧异: “嗯?这里怎么还有扇门?” 乍一看,还全是金子做的门,出于本能的抬手,想礼貌的敲两下,看看有没有人开门,但抬手之际正要敲,...... 《不问斩》0159:卑鄙之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0:徘徊深疑中 骷髅在李长源面前招摇作势,片刻之后,那骷髅身后方、侧身左右旁,数不胜数的骷髅陆续从金沙层里钻出来。 爬出地面,那些骷髅随同手上带着兵器。 大多都是纯金制品,还有一些骷髅身上穿着防具。 李长源在意的不是这些数量,比起这些骷髅,李长源已经拔剑出鞘,他更在意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那一丝剑意。 那绝对不假,自己的感觉不可能出错。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眼前这骷髅是个卑鄙小子,剑修决斗,哪有群对单的规矩,这明显就是不要脸。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不问斩》0160:徘徊深疑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1:伥鬼终末 手感反馈给自己的,告诉着自己, 我确实砍中了,也确实斩断了它的腰,对…… ……从第一剑就该结束的,但白雾回眸,李长源发现它的腰部那条椎骨并没有断,好像就从没被击中过一样。 接而,李长源之后的几剑,都是朝着骷髅肋骨、手臂和腿部砍去。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肋骨那些细小的骨头,一剑看过去自然是断了,被砍断的骨头从骷髅身上掉落,而骷髅身上少的、残缺的那些骨头,只要是没影响骷髅行动的,它好像不管不问。 那些部位的骨头却它这个‘活物’确实...... 《不问斩》0161:伥鬼终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2:做伥 李长源不用动作,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它是个妖兽。 最纯粹且强大的妖兽。 脚踏金沙缓缓走来,低头落目微微睁眼,没能看到那妖兽的前肢,这就说明……这妖兽起码有五米身长吧。 因为现在它那鼻息,已经在自己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毕竟也是个天妖。 李长源开始暗自在体内运转魔心天火,...... 《不问斩》0162:做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3:莫让天谴死于难中 只要它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不见,李长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古渊一剑加持真言道法毁了这里! 但问话说出,并没有及时得到虎妖回应,虎妖气息也没有消失、也没有其余不正常的波动。 片息之后,虎妖才聊不在意、略显慵懒的微微动着口舌: “还不到你做伥的时候,慢慢养吧,吾饿了再添一口,你能给足便是。” 说完,便立刻听到了虎妖不太明显的打呼声。 此刻的虎妖,好似已经熟睡,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李长源现在缺失的下半身,才仅...... 《不问斩》0163:莫让天谴死于难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4:心大 长孙群说罢,扭头挥挥手,示意让身后躲在街道旁拐角处的几人出来。 秋世得见走出来的有三人,一个是元冶仙宗的宗主,耿觉; 一个是秋世的‘熟人’,十二大仙家的南家二小姐,南玲; 最后一个是陪同在南玲身旁的老大叔,秋世有些印象。 秋世看着那位健朗的老大叔,对长孙群问道: “这是……”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长孙群给公玉上玄和秋世介绍彼此: “这位是秋家的大少,秋世,这姑娘你应该也认识,叫南玲,她身后这位是南家的管家,这次外出作为南玲的保镖。...... 《不问斩》0164:心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5:兔死狗烹 李长源不敢心大,这次不行,就下次再来。 等自己变强了再来。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恢复好了啊。” 李长源抬手才消除自己之前设置的结界,下一秒便听见了虎妖从沙丘对面传来的问话声。 高低起伏的金沙堆砌成的沙丘,遮蔽了李长源肉眼可见的视线, 但神识依旧能感知到,虎妖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位置。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咽了咽口水,悄咪咪没有回应。 身体恢复好了之后,感知能完全击中,神识也不会分散,现在的李长源,有反抗的资本...... 《不问斩》0165:兔死狗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6:狐假 这个虎妖恐怕是因为被身后的那个家伙看着,它若表现的不好,可能就会被责罚,甚至是……被抹除。 李长源大抵能想到,第六层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这一遭,不能再往上,面对这个虎妖就已经有些束手无策,第六层更是没有把握。 界域权限这种东西,留在这里暂且也没有什么坏处。 以后等自己变强了再来拿走就是。 保命要紧。 ……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正在修养的时候,外面已经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没有士兵出来迎接,被感觉是自己不受接待,长孙群脾气上来...... 《不问斩》0166:狐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7:真相 吓得信徒直接跪在地上,给秋世连连磕头: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请天罪恕罪!请天尊息怒!” “唉——” 秋世又接而长叹一声,有意表示着自己怒火已消。 短暂等了一会儿,秋世平声静气说道: “好了,起来吧。” 信徒再起身站立,秋世有注意到,这家伙把自己磕头都磕破了,血流得一脸都是。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秋世看得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立马恢复表情,对他脸上的血和糟糕的样子视而不见。 之后的一些时间,秋世反过来向信徒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大多都是关于...... 《不问斩》0167: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8:公玉上玄的过往 秋世还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听公玉上玄的语气,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秋世听得出来,是要马上离开,若是有犹豫的话,待会儿可能要倒霉。 秋世立刻动身,御空飞起,且立刻飞离了阳台上空十米外的位置。 ‘直接回来。’ 公玉上玄催促道。 秋世回问: ‘公玉先生,有什么意外要发生?’ ‘那厮盯上你了。’ 那厮…… 公玉上玄说的就是丘鬼。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秋世冒用公玉上玄的名字,但秋世不知,公玉上玄与丘鬼不但是旧识,更是死对头。 丘...... 《不问斩》0168:公玉上玄的过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69:袒露底牌 公玉上玄曾试问过: “我们要不要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那些修士群居的地方?” 同门打消了他的念头: “嗨呀,不用去了,妖兽怎么可能跑到修士的地方躲藏,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对的咯,不用多想了,没事的,事情都结束了,你实在放心不下,要去就自己去吧。” ‘自己去……’ 但当时的公玉上玄没有去。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当时的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只是勉强能打得过丘鬼,但如果丘鬼旁边裹挟着人质,要是丘鬼以此来要挟,公玉上玄知道自己的品性。 他...... 《不问斩》0169:袒露底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0:断鸿 说罢,未等一脸懵逼的虎妖回过神来,李长源另一手隔空挥过去,似是给了虎妖一巴掌,而爆散出的妖力,结合了【天心】道法之力,让虎妖直接凭空侧身旋了两圈,接而摔倒在地。 几乎是没有伤势,虎妖身躯没有受创,表皮完好。 但在虎妖站起身,稳好身形之时,眼前的李长源突然没了身影。 虎妖慌乱的目光左右张望,两息之内没有觅见李长源所在,急得怒吼一声: “嗷!!”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此时间,金沙之下被埋着的所有‘伥鬼’,都尽数爬出来。 小到不足两百...... 《不问斩》0170:断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1:界域天地 李长源回应道: ‘第五层哦,不过你们不用上来,在第三层那里等我就行了。’ ‘啊?开什么玩笑!’ 长孙群没好口气的传音道: ‘赶紧下来,我们要带着你走人的,公玉夫子他老人家在上面拼死拼活,老夫看他也是够呛,大概打不赢的,你丫赶紧下来!’ ‘唔,好吧,我尽快。’ 与长孙群神念传音交谈完,李长源回身, 此时正好,虎妖好像还有点儿歪念头,趁着李长源背对着自己没动静,虎妖鬼鬼祟祟靠了过来。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嗯……” 李长源突然转过身来,把...... 《不问斩》0171:界域天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2:为难 李长源笑着说道: “嘿嘿,上面还有点儿事没处理完,耽误了一些时间。” 长孙群稍有疑惑,看着李长源装笑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欲想要问的时候,张口未说,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秋世注意到自己身旁的长孙群有点儿奇怪,大概是因为李长源本身这副模样的问题。 李长源或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来烽火大陆一趟,自己这长发变成短发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且,李长源的眼眸也比之前更深邃了一些。 李长源自己是没有注意过,只有面前这些与李长源相隔过一段时间的...... 《不问斩》0172:为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3:公玉消陨矣 公玉上玄又一次受创之后,猛地爆发一阵灵力,逼开了丘鬼的触手,随后又快速的腾身飞起,双手施展道术对丘鬼进行反击。 得来丘鬼满意的讥笑: “叽叽叽叽~” 下方所有人都看呆了,公玉上玄竟是如此的劣势…… 李长源知会诸位一声: “我们快走!” 长孙群也迎合着: “对,离开这里,不然公玉老儿都不敢用压箱底的招数。” 秋世不可奈何,自己留在这里确实只能说是碍手碍脚。 但愿公玉上玄他能……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能活着回来就好。 一行人仓促的跑远之后...... 《不问斩》0173:公玉消陨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4:欲求一线生机 李长源这天正午,在临渊城西北位置的书纸当铺里做客,与胖掌柜聊着近日所得的讯息。 “没有……没人说过。” 李长源给了一块灵石: “你多留意,过两天我再来问问。” 胖掌柜送李长源出门,忧郁的看着李长源背影远去在街道上: “李公子慢走啊。”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回到了学府,这些天,长孙群也没有离开过学府,他也有些犯难,秋世在众人回来之后不知所踪,听说秋家那里也没有秋世回去的消息。 李长源想着他大概是去到飞云宗了,大难当头,秋世想着...... 《不问斩》0174:欲求一线生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5:乱石阵 “啊?你刚刚说啥?!” 李长源依旧冷淡的平声静气,不急不慢重复了一遍: “我想离开一阵。” “你要去哪?” “域外,有个地方我要去看看。” 长孙群顿时头疼,抬手捂着脑门,手肘抵在桌面上,咬着牙低喃道: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啊真是,您个小祖宗,你就别想着再往外跑了,你还能跑哪儿去啊,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那个海妖还不知道多久就要杀到莫生大陆这边来。” 莫生大陆上最强战力,公玉上玄已经身陨,意味着那头海妖已经没了对手,若它届时真来...... 《不问斩》0175:乱石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6:谨慎 四名学子你我相望一阵,随后其中一名学子对李长源回应道: “我等是来找前辈商量烽火大陆糟乱一事。” 李长源心想,这种事情好像也用不着你们这四个文生来操心吧。 顿了顿,李长源说着,让他们四人先回去: “这里环境不好,烈日炎热,且是在莫生大陆域外,最好还是尽早回去,待会儿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一个人也不一定能保全得了你们。”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其中一名学子本性难掩的稍显自负起来: “呃,这里方圆百里不见人烟,我方才也用神识探查过了,这周...... 《不问斩》0176:谨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7:白色碎片 “前辈教训的是,我等受教了。” 李长源没有再多说什么训斥的话语,回到正题,李长源对他们说道: “你们先出来。” “是。” 四人出来之后,李长源抬手在他们每个人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前辈,这是?”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四人的额头上皆出现了一个红点,李长源解释道: “待会儿要麻烦你们去结界里面的乱石阵里帮我找东西,你们这额头眉心上的朱砂有助于我在结界外面确认你们的定位,还有你们自身的安全情况,如果出现意外,有什么危及你们安全的东西或情...... 《不问斩》0177:白色碎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8:前辈成了伥鬼 别说什么界域石了,连个界域能力的样子都没见着。李长源想着总不能是白来一趟,若真是白来一趟就算了,要还在这里折了那四个文生的小命,对莫生大陆来说,才是得不偿失。 李长源睁开一只眼,还保持这一只眼闭着,在注视留意观察这那四人的安全。 那名自告奋勇的文生飞下身去,立刻便到了河床最底下。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双脚还缓缓落地,踩在了松软的河沙面上。 顿时,灵息散去,这文生的双脚瞬间陷下去半截,已经被风化过的黄色松软的河沙,直接埋没到文...... 《不问斩》0178:前辈成了伥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79:等着便是 吓得四个文生当即拔腿转身,御空飞起,四个文生朝不同的方向奔逃,想着总有两三个能跑掉。 但李长源不给机会,当即抬手,隔着老远的距离,灵力操控住那四个文生,将这四个才飞起没多高的文生强硬拽了下来。 “呃!” 扑通、啪! 四个文生被拽得摔落地,李长源从远处走来。 不出片刻,走到这四名文生的跟前,李长源板着脸问: “怎么,怀疑我变成伥鬼了?” 那些文生又惊又怕: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前辈,你……没有事?” 李长源身后的虎妖也快步跟了上来,站...... 《不问斩》0179:等着便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80:沙口 径直向下落去,李长源下到深度百米,上方破开的洞口因为没有了灵力支撑,迅速坍塌封闭。 百米还不见什么变化,李长源一边开凿一边继续往下潜入, 直到千米的深度,才终于见得空间开阔—— 这下面来到了一处地下矿洞,四周岩石黝黑,基层矿石成堆。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落地之后,视线朝周围巡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里的气温有些闷热,李长源才停留一会儿的功夫,明显额头上冒汗出来。 这不是什么平常的气温,足有上百度的高温,寻常人下到这...... 《不问斩》0180:沙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81:世界本源 李长源低估了岩浆的温度,这等高温,哪怕是隔着基岩,连玄铁都能蒸成铁水,这地心的岩浆,已经堪比灵火的质量。 ‘不行,这样下去,岩浆灌到地心空间里来也是时间问题。’ 李长源在抓紧时间想办法。 自己的储物戒里还有什么东西是能用的? ‘啧……’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思考之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长源根本走不开,不停拿出自己储物戒里的各种灵器,将其熔成铁水朝洞口堵去。 而洞口隔着岩石碎屑,又缓缓将贴附上来的玄铁再次蒸融,被岩浆蒸融化的铁水...... 《不问斩》0181:世界本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82:罗莎的秘密 伸手朝着世界本源能量原先存在的地方,李长源手心里分出了一半地心本源,放置回去。 但李长源并不是让这能量安稳的留着,这团能量上面还萦绕着一层魂力。 离开这里之后,只要李长源需要,念头一动,魂力就能立刻将这残存的一般地心本源带离,将这股能量带回到李长源的体内。 这一半,只是暂时留在这里,以支撑着外面的世界不会直接停止生机运转。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游了片刻时间,回到了岩浆岸边。 上岸之后,李长源自视内府,体内的场景发生了一些...... 《不问斩》0182:罗莎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0183:再遇丘鬼 李长源在地下深度数千米,片刻不停的双手开凿地洞往这边跑来,几乎是以‘狂奔’的速度,烽火大陆上少有还存活着的白民,被李长源在地下深处闹出的动静吓得不轻。 而此时,丘鬼在骨宫不远处的南下方,也终于不再无视这愈发靠近的动静。 它停下了口中的粮食,惊诧状的扭头看过去: “什么鬼动静!?” `最`新`完`整`版`内容请搜索网址z~o~n~g~h~e~n~g~点(网址中去除~)(或者直接搜索~纟从~木黄~中文网)或者下载“纵~横~小~说”app继续阅读。 纵~横~小~说app领先全网24小时发布!!还`有`机`会`和`大`神`作`者`实`时`互`动`!! 李长源想着是将那界域石拿到手,现在这时刻,大抵也是猜到了丘鬼注意到了自己。 但也懒得顾及那么多,等界域石到手,直接将地心能量抛出...... 《不问斩》0183:再遇丘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